《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淇泮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1、地府十八部【修】 四周一片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 隐隐的白光从远处慢慢飘来,所到之处,沿路血红色的花瓣随着光芒临近抽长、绽放,所过之处,仿佛在淌血的花朵一路转暗、枯萎。 光芒笼罩着一个人形,一个仿若十八的少女。 颜华没有注意到这一路的景象,也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她还记得丈夫临终前的眼神,浓浓的不舍从那浑浊含泪的眼眸一路透到她的心底,早已无力的双手还能感受到他紧握的力度…… “孙婉试炼任务结束,成绩优秀!经综合分析,入怨女部” “张扬试炼任务结束,成绩合格!经综合分析,入痴男部” “祝易博试炼任务结束,成绩杰出!经综合分析,入恶鬼部” “章玉勤试炼任务结束,成绩不合格,造杀业,转畜生道” “薛平试炼任务结束,成绩不合格,无功无过,转世投胎” “颜华试炼任务结束,成绩优秀!经综合分析,入情女部” …… 不久前的判词又在耳边炸响,她突然想起,原来她早就死了,上上辈子就死了,死后入了这方空间,接受了转世任务,如今是又回来了。 颜华又忍不住想起第二世的六七十年生活,虽然最初很辛苦,四面楚歌,但是后来却一直是幸福的,深情体贴的丈夫,明理好相处的公婆,三两个好友,后来又多了一个调皮机灵的宝宝…… 颜华摸了摸心口,好像情绪越来越淡了,明明那几十年的记忆还清晰如昨天,可最初的心痛不舍好像都没了。 “姐姐——”前方传来一个女声。 颜华抬眼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前方晃晃悠悠飘来个身影,那脸,那身形,分明是第二世的她! “姐姐无需惊吓,的确是您替我重新过完了那一生。”那女子盈盈一拜,秀丽的面庞温柔含笑,“从前我陷入魔障,虽然无辜却也不懂作为,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却进,不知争取,退,不知当断则断,乃至郁郁而终,直至死后都不愿转世投胎,徘徊地府。姐姐的这一生让我感触良多,原来让我一生悲苦的不是命运,而是我自己。下一世,即便我喝了孟婆汤,走了奈何桥,也定时时谨记此教训。” 颜华震惊,原来她那一世,竟然都被这里的人看在眼里吗?不过转而一想,也是,不然刚才的判决又从何而来呢。 那女子见了她的神情也十分理解,自顾自继续说道:“姐姐刚来,可能对这不太了解。世人皆知,地府有十八层,而这里是地府,却又不是十八层地府。这里与十八层并列而立,却分为十八部,十八层关押的是身前造孽的恶人,十八部是生前功德未灭,却因前世执念不愿投胎之人。” 颜华幽幽地插了一句:“还是人吗?” 那女子噗嗤一笑:“看来姐姐已经彻底恢复了。您也得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做鬼再多年还是想把自己当人的!” 颜华看着这张熟悉了几十年的脸,还真是有些别扭,不过她也知道,对方是在提点她,于是问道:“那我们为何要进行试炼?如今被分配入各部是为了什么?” “试炼是为了考核你们——具体怎么考核我们这些执念之魂自然是无法知道了。但很明显有两点是必须的,一是造孽不得大于布德,二是要消去我们这些人的执念。” 颜华恍然,不仅如此,如果造孽过多,还会被惩罚,如同她前面那位,就被投入了畜生道。 “随着人间的发展,三千世界又衍生出三千世界,十八部执念之魂越来越多,从前我住的是别墅带小花园,如今啊——”眼前的魂魄幽幽地叹了口气,“能住一个独立的隔间就太幸福了。” 颜华大汗。 “实在是多亏了姐姐,让我终于能脱离此处,恐怕再往后,连隔间都住不得了。” 远远的钟声传来,女子脸色一变:“孟婆催了!”言罢,收起笑脸向着颜华郑重其事一拜,“多谢姐姐救我脱离苦海,后会无期,我便在这祝姐姐早日清空情女部,得证大道。” 话音刚落,那身影便急急地飘向了远方。 颜华皱眉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女鬼虽然说了很多,但是由此产生的疑问更多,她是如何被选中的呢?上一世她只是按自己的想法过了一生,如何消除了执念自己也一头雾水,听话音,她今后的工作就是消除情女部魂魄的执念了?而且貌似地府也人口爆炸,清空情女部?她突然觉得双肩好重。 女鬼离开,颜华的身体又慢慢地飘向原来的方向。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被某一力量牵引向某个目的地。想必就是那所谓的“情女部”了。 一路红花开尽,颜华在彼岸花的尽头看到了自己今后可能将无期工作的部门。 那同样是一片虚空,但空间中的缠绵、抑郁、愤懑、悲伤种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才踏入一步的颜华有种窒息绝望之感,求而不得,欲罢不能,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合在了一起,痛不欲生。 在颜华痛得蜷缩的瞬间,周边白光大盛,一声声惨叫随之响起。周身瞬间感到一轻,那些糟糕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 白光拓展出了一个近5平米的空间,外面的惨叫声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声音和白光壁被冲撞的感觉,“主事,让我先来!”“我先来!”“主事,我已经在这里几百年了,让我先来!” 颜华心中一动,似乎他们想进来,但必须得到她的允许?心念一动,对着虚空的某一点轻声念了一句:“进。” 一个虚虚实实的身影出现在正对面,然后慢慢现出身形来。 这是一个古装美人。 “参见主事!”美人姿态优美地行了礼,脸上却没有半丝笑容,眼神忧郁,仿佛叹口气都能叹出无数的心事来,“结缡二十载,人人道郎才女貌,我夫妻二人也以为能恩爱百年,却不想,因一个‘无子’弄得家破人亡……本以为女儿无兄弟,尚有娘舅可靠,却不想是我亲手送她进了死境……早知如此,我拼死也要为夫君留下一子……主事……我好悔好恨啊!” 颜华一头问号,什么?故事的开始结尾呢?悔什么恨什么?要她做什么呢? 然而还未问出口,在对方最后的眼神中,她发现自己身影越来越单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眼前漆黑一片,再无感知。 2、红楼梦 颜华的意识沉沉浮浮,似乎有各种各样的情感在不断涌入,或甜或苦,或喜或忧,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待一切情绪稳定,原先灵魂的飘忽感渐渐消失,只是动了动手指便有了与灵魂不同的实感。颜华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成为了那个古装美人。 慢慢睁眼,此时应该是在深夜,视线所到之处漆黑一片。耳边有个规律的呼吸声。轻轻侧头看去,夜深看不清容貌,但发现,自己的身上放了一条手臂。对方似乎在梦中感受到了她的动静,还将她往怀中揽了揽 如果猜的不错,这就是这身份的丈夫了,而且感情应该是不错的。 然而颜华对这身体的前世后生都不清楚,也顾不得身边睡了谁,重新闭上眼,慢慢回忆起刚才注入脑中的万般记忆。 贾敏,红楼梦中,女主林黛玉的母亲。红楼故事的起源,可以说就是自她去世开始。 十六岁,国公千金,十里红妆嫁给了当朝探花。一个是世代列侯,满腹才华的探花郎,一个是花容月貌,腹有诗书的贵千金,这样的一对璧人,在当时惹来多少艳羡? 最初,林如海和贾敏的婚姻的确是堪称模范。两人花前月下,彼此知心,无论眼界才华,还是世事眼光都是十分相似,夫妻二人蜜里调油,亲密无间。 十八岁,新妇初怀胎,林家老太太含笑而逝,却不想夫妻二人此生最大的心病随之而来。 由于怀孕年纪小,林家几代单传,想来胎儿本身也弱,没有旁支长辈支撑,小夫妻二人操持丧仪又要哭灵,且林家祖籍南边,本就为了丧礼一番劳累,紧跟着又要扶灵回乡,贾敏在回乡的途中便见了红,未到姑苏,便失了第一个孩儿。 夫妻二人自然又是一番伤心,本就凄凄惨惨,又添一件悲事,更是凄风苦雨。 守丧三年,尤其头一年,吃得朴素,贾敏体贴丈夫比自己更加悲痛,又要强,却不知自己一向娇养,小产未能大补还受了劳累,底子便亏了。只是年轻不知事,并不曾注意。 按理是有伺候的老人的,但贾府带来的奶嬷嬷,新婚时总喜欢指手画脚,别说林如海,贾敏自己也不太待见。林家的老人到底和新夫人隔了一层,且人人哀戚老妇人,便忽略了。 守孝三年,林如海入朝为官,重回了京城。 两位嫂子均有了孩儿,贾敏业已二十有一,满心期盼着孤孤单单的夫妻二人也能有个孩儿承欢膝下。 本以为如同新婚那样,最多一年,孩子就该来了,却不想,一年、两年、三年……肚子再没有音信。 最初贾母偷偷为她请医问药,但是大夫都说她略有体虚,却没有大毛病。后来贾母都放弃了,只劝着她无后为大,通房的孩子抱来养也是一样的。 贾敏从闺阁到嫁人,从没吃过苦,所以也一直保持着一份天真良善。她不愿夫妻离心,也不愿如同母亲所说,对通房狠下杀手。 然而,外出交际他人的眼光,回到娘家嫂子的话里有话,丈夫每到祭祖时的愧疚抑郁,一样样割着贾敏的心。她能承受这些后宅的风刀雪剑,可林如海一个大男人在外会被怎么看呢? 二十七岁,贾敏终于坚持不住,将丈夫推向了另一个女人的房间。 夫妻二人均知对方心意,却从此渐渐客气。然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所有侍妾均无人生子。 在苦药水里浸泡了近十年,贾敏终于怀孕,花朝生下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儿,乳名黛玉。又三年,生下一子。 那几年,后院的侍妾似乎都不存在了,无子的心病也彻底消散,一家四口甚至比新婚还要美满甜蜜。 然而好景不长,先是长女体弱,生辰来了个胡说八道的和尚道士,满嘴不吉之言,接着长子重病,昨日还童言童语与她说话,今日却躺在床上再没了声息。 为了生子,贾敏吃遍了药方,身子越来越单薄,大悲之下也彻底倒了。 临终之时,她托付了女儿,叮嘱了丈夫,本以为此生无牵无挂终于可以放下十几年的无子枷锁解脱了,却不想死后轮回镜前,见到丈夫早逝,女儿啼血…… 贾敏三十几年的人生太沉重了,几乎半生都被无子的大山死死地压着。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姑娘最终成了个满身残破的虚弱妇人。 细细追究,这又能怪于谁呢?看似林如海三妻四妾,实际上,他也同贾敏一般是无子大山下的挣扎者,林家因无子承嗣,夫妻先后早逝,女儿孤苦无依,钟鸣鼎食之家烟消云散。怪贾母还是那些旁观者?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的价值观,凡人多是庸碌,和陌生人又如何计较得过来?而贾母,她的确是为了女儿考虑。 颜华睁开眼,沉沉地叹了口气。贾敏最大的执念怕就是无子,可她不是妙手神医,如何能让林如海生子呢?没错,颜华已经认定是林如海的问题了。 似乎听到了她的叹气声,揽在她身上的手一动,慢慢拍起她的背来:“过去的就不要多想了,总得顾着你自己的身子,你看你,都快是皮包骨头了。” 颜华“恩”了一声。她知道,林如海怕是误会她又为小产的事伤心了。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姑苏,将林母送入祖坟后,开始了结庐守孝的日子。 守孝第一年是最艰苦的,林如海孝顺,坚持事事亲力亲为,将大多仆人都留在了老宅,自己果真在祖坟边上结了草庐,留下一二母亲身边的旧仆,读书守孝。 本来他是不愿贾敏跟来的,毕竟刚小产,再大的规矩也没人重要。贾敏却也舍不得他,一心照顾夫君,陪他同甘共苦。 第二日,颜华早早醒了,给林如海准备了衣衫,自己出门,沿着小路慢慢走了一圈,既是熟悉环境也是循序渐进地锻炼身体。 回来时,正遇上林如海急匆匆地出来,一见到她便面色一喜:“敏儿你去哪儿了?” 颜华了然,怕是昨晚的事他心里还记着,以为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今日天气不错,我醒了便出来走走,”说着,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来,“天高山青的,突然觉得自己小得很,那些烦心事也渺如尘埃。” 林如海心中一松,跟着笑起来:“那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 颜华对林如海其实就如同陌生人,但是就这么两句话,见他对妻子挂心不已,便也生了好感,加上被抽去所有情感的灵魂有了原身所有的记忆和情感,同理心强烈,原先的距离感消去了不少。 “我可累了,你要去明天起早同我一起去,日子长得很,哪儿非得今天了!” 也许真的是散了心,郁气疏散了不少,林如海觉得妻子今日终于开了眉眼,连日来沉甸甸的心也轻了一轻。 “好好好,明日我一定起早……” 颜华失笑:“傻子……” 3、红楼梦2 世家大族的祖坟都是风水极好,风景极好的地。林家守孝的草庐就在山脚下,若到了秋日,也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若是以往,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林如海读书,抄佛经,贾敏或陪着抄写,或在边上做女红,两人各忙各的,偶尔抬头看一眼对方,也是彼此心安温馨的。 但是颜华却担心夫妻二人的身体。本就已经终日茹素了,还不运动不锻炼,身体孱弱不是没有缘故的。 而且一个丧子,一个丧母又丧子,都是心情郁结,天天呆在房间里对人的情绪并不好。 颜华打开窗向外望去。 只见草庐前围了大大的一个院子,因主子是读书人,两个仆人不敢在这空地上种菜种瓜,但守孝花团锦簇也不合适,所以空荡荡的一片。 远处山色如黛,近前,溪流蜿蜒而过,远山近水,鸟鸣木香,农家小院……这样的环境不正好过一次田园生活吗? 既有文人的陶潜遗风,又能亲自动手锻炼了身体。 于是,这日,林如海陪着颜华沿着小溪散步,颜华从陶渊明的桃花源讲起,两人谈着谈着便说到了田园生活。 此时的林如海也不过二十,尚有年轻人的好奇心与跃跃欲试。而且相比带着仆人守孝,他更愿意亲手耕作,粗茶淡饭。 于是,两人请教了有经验的仆人,也不勉强自己太过劳累,隔三差五地翻一小块地,待划出来的地都翻完了土后,便种上应季的蔬菜瓜果。 过了一阵子到了夏日,颜华记得南方的山野上每到夏天就会长红彤彤的野果子,那是前世她最喜欢去摘来吃的,比市面上的草莓都好吃。 某日傍晚,她拉着林如海在山间走,便发现了大片这种果子,两人摘了一路,没有容器便用颜华的手帕和树上的大叶子裹,最后林如海为了如妻子意,彻底抛开了矜持,撩起衣摆,盛了一兜。 晚上,用清水洗净了,两人坐在床头,一边谈天说地,一边你一颗我一颗往嘴里扔,不知不觉吃涨了肚子。两人还不敢说,怕被隔壁的两位老人家笑话,躺在床上对视半刻,笑得不行。 这夜,一个发现自己的妻子不仅仅是气质清雅的千金小姐,也会认野果子,会贪吃;一个发现这个“夫君”并不如记忆中那么端方持重,原来年轻时候也是带着点跳脱,也会管不住自己的嘴。 再后来,得了教训的两人也明白不可贪心,想吃时摘一些,有多的便分给老嬷嬷和老管家。 心头的郁结慢慢散了,加上定期耕作锻炼,颜华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就连林如海也结实了不少。 院子里的西瓜长熟了,虽然大的也就婴儿脑袋那样大,小的几乎同林如海拳头一样,但是向来不事生产的两人还是满满收获的喜悦。 夏日夜晚,夫妻二人肩靠着肩坐在院子里,一人挑一个最大最甜的,最上头开一个盖子,用勺子挖着吃,仰头就是满天空的繁星。 等地里的庄稼熟了的时候,秋天也到了。山上有两三棵百年的银杏树,整树都是金黄色,风一吹,金黄的落叶便偏偏而下,满地黄金甲。 林如海带着颜华去林间作画,回来,老嬷嬷炒好了热乎乎的银杏,这边有风俗,银杏有毒,几岁就吃几颗,老嬷嬷按照他们的年纪一一数好了个数,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老嬷嬷的做法勾起了林如海的回忆,他便呼呼地剥着滚烫的银杏,和颜华讲着他幼时的趣事。 几阵秋雨,天就冷了下来,山里更冷,似乎比贾敏记忆里的北方还要早进入冬日。 夜里的雪下得静悄悄的,早上起来山间田野便是一片雪白了。 老管家看着秋日挖出来婴儿手臂粗的红薯,乐呵呵地给两个主子出主意,说是农家人冬日里烤红薯最是有滋味。 林如海便动了心思,中午吃的午饭还没消化呢,就兴冲冲地拉着颜华要生火烤红薯。 夫妻两自信满满,不肯人帮忙,最后灰头土脸地烤了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到底是自己的劳动果实,放以往看都不看一眼的吃食,两人都满心欢喜,万分珍惜地将能吃的都吃了。 吃得满嘴是黑炭,林如海温柔地要帮颜华擦嘴,结果越擦越脏,擦了个满脸花,气得颜华重重捶了他一通,又忍不住大笑。 母亲去世的悲伤,孩儿意外离开的痛苦,似乎在这一日日愈加开怀的笑声中慢慢淡了,而曾经诗情画意的夫妻之情,似乎在彼此见证对方糗事、共同经历失败中多了生活气息与情感牵连,开始水乳|交融。 颜华取笑他:“以后定要给孩子讲讲她父亲种的这些‘小东西’,让她看看父亲有多‘厉害’。” 林如海不以为然:“自然要讲,以后祭祖,我们就带上孩子再来住上几日,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说这番话的时候,非常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如果忽略他满手黑炭,嘴角漆黑的话。 原本是打算第一年结庐而居,后两年便回到老宅的,但是自从开始了田园生活的模式,夫妻二人都觉得这样挺好,又打算连住三年。 老家还有林氏族人,但于林如海而言,都是十多年不见的陌生人,甚至从律法上说,同是姓林,和林如海也没有了亲属关系,如前世林如海去世,这些林姓之人也没有继承家产的权利,只能说“五百年前是一家”。 想起林家的处境,颜华便又思虑起以后的路来。只是子女缘分天注定,贾敏的这条路真的不好走。 直到有一日,一只饿得脱了形的土狗闯进了院门。 老嬷嬷可怜它,喂了些吃食,却不想,这狗竟然从此守在院门再不走,林如海和颜华进进出出,它便摇尾讨好,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在门口汪汪叫,仿佛通了人性。 颜华将它领进了门,取了个名,叫“篱笆”,说它是他们草庐的活篱笆。 从此,草庐生活变成了夫妻二人,两位老仆,一条小土狗。 颜华从篱笆的知恩图报受了启发。 守孝第二年,颜华开始以林家老太太的名义做善事。 施粥、义诊、分发棉衣、造桥铺路、建造义学……林家家财几代积累,与其以后归入国库,不如如今救济贫寒百姓。 守孝结束时,整个姑苏都知道了林家夫妻是大善人。他们做善事是真的做到了实处,施粥,粥插筷子不倒;义诊,医药分文不取;棉衣,棉花厚厚实实;义学,先生真才实学;造桥铺路更是造福一方百姓。 虽然诚心做好事,颜华心中却也抱着一份希冀,有朝一日,哪怕这其中出一个有机遇又知恩之人,能暗中照料到时风雨飘零的林家一二,那也是好的。 三年转瞬而逝,林如海的任命很快下来,兰台寺大夫,任职京城。 而颜华,在守孝期间,夫妻抱守礼节三年之后,也将面对真正的夫妻生活,以及贾敏记忆中,最黑暗挣扎的十年京城生活。 4、红楼梦3 三年间,京城的变化很大。 在姑苏第二年的时候,贾代善去世。曾经贾敏熟悉的那个贾家,如今已经换了主人,虽然门庭未换,但是大哥做了一等将军,成了这贾府的主人。二哥因圣上体恤先臣,被赐工部主事。 大嫂在第一年怀孕,之后生下了次子贾琏,照理如今已是能走会爬,牙牙学语了;而长子贾瑚,临走时还是如今贾琏那般大小,如今却该上学堂了;二嫂在她走时便已经怀了第一胎,果然后来生下了二房长子,取名贾珠。 这尚是娘家的变化,对林如海来说,朝堂上的变化更是巨大,需要细细揣摩其中关系,好在他在守孝期间,也不曾落下研读邸报,颜华对他的为官之道还是放心的。 一路车马劳顿回到京城的林宅,满府的人好一番折腾,颜华趁机筛选下人,将林家、贾家奴大欺主之人都或调或贬。 安顿好的次日,林如海便携妻子拜访了岳家荣国府。 荣宁街整条街都是贾家的府邸,东边宁国府,西边荣国府。远远的,颜华便透过车帘见到巍峨的大门,门口两只气派的狮子栩栩如生,威风不已。 赖大早早地等在二门,一见车马来了,急忙让小厮进去通报。 “林姑爷、姑奶奶来啦!”一层层的消息一路飞进了内院。 颜华被一群丫鬟一路簇拥进内院,虽说如今贾家仍在孝期,所到之处不见艳丽颜色。但这一路走来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仍可感受到其中的奢华雍容。 而颜华走在其中,看着这十几年不曾变过的景色,心中情绪翻滚,是叹,是失望,更是恨。 刚迈进贾母所在的正院大房,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老太太哭着喊了一遍心肝肉,说起丈夫去世不曾见到心肝女儿一面,更是伤心不已。 贾母哭得动情,颜华忆起前世今生,想起未嫁前的种种往事,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父母在时万般好,父母不在,亲人胜似陌生人。 一群丫鬟媳妇连忙又是劝,又是说笑,又是打岔,好不容易才劝住了两人。 一番折腾,众人终于好好地坐下了,颜华被拉着做到贾母的身边。 之后,又免不了说说离开京城后两家人的各自情形。说着说着,也不知怎的,突然听到二嫂王氏叹了一口气。 贾母正说到兴头上,被打了一个岔,心情正好倒也不生气,只是好奇地问道:“老二家的,好好的你叹什么气?” 王氏满脸可惜:“诶……听姑奶奶说到江南的这些小玩意儿,忍不住想起那没缘分的外甥,要是……怕也和珠儿一般大了……” 满室的热闹突然就冷了下来。 王氏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哈哈笑着轻轻拿着帕子打了打脸:“怪我!怪我!大好的日子瞎说什么!想来外甥是天上的仙童下凡,亲家太太太过喜欢,这才带了去,好日夜陪在身边!” 贾母的脸都黑了。 满屋子的人谁都知道贾敏小产的事,谁都当做没发生过一字不提,偏偏这王氏喜欢抖机灵! 大嫂柳氏轻笑:“弟妹知道自己爱瞎说,下次便三思而后言。我们一家子娘们坐在一起说什么都行,出了门,二弟的脸上就不好看了。” 贾母抓着颜华的手,十分心疼:“我的敏儿从来孝顺,那时刚嫁了人,回来就说先亲家母人极好,要当母亲一般孝顺,你这傻孩子实在心太直,事事将长辈放在心头,反而忽略了自己!” 颜华笑着安慰贾母:“百事孝为先,母亲不常如此教我?再说在家时,大嫂也是事事孝顺您和父亲,我瞧着,这次回来,大嫂的脸色不太好?” 贾母连连点头:“老大家的是个好的,这一次你父亲……也是多亏了她里里外外操持,你那个大哥是个混不吝的,要不是你大嫂,我快被他气死!也不知道体谅体谅自己的媳妇,才刚生产完,这么劳累,可不亏了身子?” 颜华看向柳氏,的确脸色苍白,身子比三年前记忆里瘦了大半,而且时不时便捂着帕子轻轻咳嗽,想来如今也还病着。 再算算瑚哥儿夭折,柳氏紧随去世的时间,竟是快了。 “趁着如今清清静静,大嫂可得好好养养了,大哥喜好金石古董就让他去,咱们家也不差这点东西,瑚哥儿、琏哥儿还小,嫂子可得好好保重自己……要是大哥犯浑,大嫂你就好好‘劝导劝导’他,到那时,母亲可不能偏帮他!”别有含义地朝着柳氏眨了眨眼睛,颜华又回头向贾母撒娇。 贾母当然看到了她们的眉眼官司,也知道她们打着什么暗语。柳氏是理国公家的姑娘,从小虽也是学着诗书长大,性子却十分泼辣,而且还会武。这泼辣也不是在为人处世上,而是对丈夫上。 贾赦要纳妾她也不拦着,但要是东一个西一个,胡乱来?那就等着被柳氏收拾吧!一个纨绔子弟,面对一个文武双全的妻子,只能血泪往肚里吞,打,打不过,骂,骂不过。人家打人专往你暗处打,骂人又文雅又扎你的心。最纠结的是——偏偏,柳氏还长得十分美艳。 所以颜华怀疑,贾赦后来放浪形骸,也许是被第一个妻子压制得惨了。要是柳氏一直活着,这贾家还真可能又是一番天地。 贾母其实很喜欢柳氏这样的性子,不独占她儿子,做事都是有理有据,该泼辣时泼辣,于是也对大儿子没什么心疼的情绪,还连连应好,似乎早就觉得大儿子该被儿媳收拾了。 在外头,拿着林如海送他的古画兴奋不已的贾赦,乐呵呵的全然不知自己的母亲、妹妹、妻子已准备对他磨刀霍霍。 王氏脸都僵了,柳氏好歹直接讽刺了她,贾母和贾敏的态度竟是当她不存在,三人有说有笑,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而且,贾母话中有话,柳氏、贾敏孝顺,她这个二儿媳就不孝? 夜里回去,与林如海相谈甚欢的贾政见她一脸不渝,奇怪:“这是怎么了?” 王氏满腹委屈:“……不过说到了小儿玩具,话赶着说了孩子的事……先是那边讽刺我出不得门,妹妹更是一天不和我说话,话里话外说大嫂孝顺,母亲也跟着说二房不比大房有孝心……都是一家子骨肉,我怎么会有那种诛心的心思……” 贾政烦躁:“一家子高高兴兴的,你又何必嘴快提起妹妹的伤心事?” 王氏掉眼泪:“都过了三年了,她自己也送了三个孩子礼,我怎么知道连句孩子都不能提了?如今不止我们一房有珠儿,谁家没有?以后难道侄子都不准见姑姑了?……更何况……我下一句就自打脸道了歉了?我一个嫂子,还能让我怎么做呢?” 贾政看她这样委屈,又觉得怪不得她,只是一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一边是妻子,想想哪边都觉得没错,而且他自以为事母至孝,却没想到被母亲说不如好逸恶劳的大哥孝顺……心中酸涩,重重叹了一口气,心烦地又甩手出去了。 王氏抬头,看到贾政转身便走,更加伤心,待丫头进来,冲她指了指赵姨娘的屋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都揉不下去,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5、红楼梦4 颜华与林如海一道回了家,两人三年朝夕相处,如海一眼便看出了她心情不太好。 “三年来,好不容易见了岳母亲人,怎么不高兴?遇上什么事了吗?” 颜华并不如贾敏那般,虽然在娘家受了委屈,却不愿丈夫知道,努力维持娘家人的脸面,在她眼里,林如海才是她目前唯一算得上的“亲人”。 “未出嫁时,我那二嫂便与我有些龃龉,她总觉得我偏心大嫂,在父母那贬低她,且不说我干不出背后说人的事,也不看看她自己做出来的事,和大嫂是否能相比?大嫂为家里事事周全,她天天计较二房得失,我倘若真的一视同仁,那才是看低了我!也对不起我的良心!” 颜华对贾敏当日的做法并没有意见,一个顾全大局,将荣国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个日日算着自己房里的利益得失,倘若对优劣的两人同样态度,那柳氏的付出才是难堪。况且,论对她这个妹妹的真心,柳氏才是如同亲姐一般。 “出嫁那时,母亲无意漏风说了我压箱底的银子,随后竟然隐隐传出父亲母亲重女儿轻儿子,将来二爷资产可能都抵不过我嫁妆的话来!” “如今生了珠儿,便洋洋得意,仿佛终于强压了我一头,真是可悲又可笑!” 林如海目瞪口呆,他虽然觉得岳家如今没了国公爷几乎日薄西山,但是自己也是如此过来的,并无轻视之意。虽然大舅子纨绔子弟,二舅子迂腐,为人算是方正,但都不是那般勾心斗角的小人,与他们相处其实还是非常轻松的。 却没想到,内宅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龃龉。 没有兄弟姐妹的林如海呆呆地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颜华看他震惊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如海松了一口气,也不管那些接受不良的事了,王氏这是往他们夫妻二人身上扎刀子,心中刺痛的同时,他尤为担心的便是敏儿。 颜华的心态却很好,别人的冷嘲热讽她并不在意,更何况,她知道自己将来仍会有儿有女。 不过,林如海还是上心了,加上三年守孝,天一黑,书也不看了,拉着人急吼吼地进了房。 三年考验,颜华也认可了他,看他毛头小子样,只是抿着嘴偷笑。 黛玉前世的遭遇,让颜华对贾府已经彻底冷了心,自当日回去一趟后,便一心梳理林家产业,打理林府上下,不再去过第二次。 眨眼端午便到了,京城里到处都飘着艾香。为了安排各处的节礼,颜华整整忙活了小半个月。 这日各处礼节都派人分发出去,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气,一早最先去了荣国府的嬷嬷便回来了。 “奴才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一切都好,就是想夫人呢,让奴才给您带信儿,忙完了府里的事多去看看她,好歹记得她老人家时时记挂着您!……两房的礼都是奴才一一送去请安的……大奶奶似乎身子有点单薄了,上回的咳嗽似乎还没好,还得操心一家子事,进进出出来禀事的人不少,瑚大爷如今也到了爱玩的年纪,奴才出门的时候听着丫头急匆匆来报,说是又找不着人了……二奶奶那边倒是巧,恰好碰上了金陵薛家也来送节礼,怪不得说薛家豪富,色色东西都是镶钻嵌金的,二奶奶高兴得不得了……” 那嬷嬷是颜华特意挑了去荣国府的,将那边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都描述了一遍。 王氏那边颜华并不关心,左不过是看不上林家的东西。却不知这京城人家,几家端午节礼送金送银的。 让她忧心的是大嫂柳氏,身体不好,家大业大,照嬷嬷的描述,怕是已经分身乏术,瑚哥儿那边也有所疏漏了,而记忆中,瑚哥儿出事正是在端午过后不到半月。作为母亲,柳氏因自己疏忽失了长子,必然自责愧悔。这滋味,当日小产的贾敏再了解不过了。 晚上,林如海从府衙回来,颜华便提了提接瑚哥儿来家里小住的事。 “……瑚哥儿也已经出了孝,小孩子贪玩,大嫂身体不好怕是难管,不如我们接他来住段时间,顺便你下了衙也能给他启蒙……” “敏儿既然已经给为夫安排好了活儿,为夫自然只能遵命了!”林如海作了个揖,同她开玩笑。其实他私心里也是高兴瑚哥儿来陪颜华的,不然她一人在家太过寂寞。 “这也是让你练练手,不要到时候轮到了自家的,扎着手不知从何教起,要从这算起来,其实还是你得了便宜呢!” “是是是,夫人高瞻远瞩,为了为夫不要太早忘了为师经验,是不是咱们尽早……” 颜华一掌拍掉那只偷偷伸过来的手,暗暗揉了揉腰:“既然你同意了,瑚哥儿的屋子也得整理出来了,你先看你的公文,我去去就来。” 林如海委屈地再次握住她的手:“公文我都看完了,为夫还是一起帮你整理吧!”也好早点结束歇了。 颜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不再赶他,近日林如海一回到家就喜欢黏着她,不过说实话,习惯了日日在一块,如今一天都碰不上面,她也同样有点不适应。 后头的丫头婆子都暗暗偷笑。老爷夫人的感情比三年前更好了。 瑚哥儿长得虎头虎脑,相貌性子细看下来其实都像柳氏。柳氏是外秀内彪。瑚哥儿人小又是个备受宠爱的男娃,直接连外秀也没了。 跟着颜华来了林府,一路上一张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说得满屋子的人都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偏偏他自己不觉得自己好笑,一副“你们这些大人真幼稚”的表情。 这年岁的孩子正是上房揭瓦的时候,颜华也不压抑他的天性,带着他去园子里玩,但事前却做好了约法三章:想玩什么都支持,但是不可以肆意毁坏物件,打骂丫头,这是品德问题;晚上姑父回来就要启蒙学习,该有的功课都得按时完成。 颜华在亭子里看着他,只见他拉着几个丫头排兵布阵,假装自己是国公大将军,你走这里她打那里,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全程幼稚孩子气,但是颜华却发现他言语沟通和逻辑思维很不错,一次都没有出现逻辑混乱表达不清的情况。丫头们一听一个准。 柳氏也曾给瑚哥儿启蒙过,只是后来家中变故不断,便停下了。晚上林如海从三字经开始教起,不想瑚哥儿竟然还记得不少,而且也算是小小男子汉说话算话了。白日里滚了一身泥,到了上课时便真的静下心来,肃着小脸认真学起来。除了那一串串自成逻辑的天真问题问得林如海哭笑不得之外。 晚上睡在床上,林如海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小孩子真是天马行空,我这个师傅都快被问得捉襟见肘了。我那时候,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敢问‘为什么要卧冰求鲤,直接砸冰不就好了’,要是问了,必被师傅一顿教训。” 颜华笑得不行。 日子便这么一日日过去,林家的产业在颜华手中又壮大了一圈,姑苏的善事她也一年不曾断过。当官的为老家乡亲做好事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不会引起注意,于是她几乎将姑苏的善事做到了极致。 林府的生活温馨美好,瑚哥儿在林家度过了生死劫,柳氏放心长子在妹妹家,又将次子暂养到了贾母身边,便空出了手来,一边养病一边管家,慢慢的身子也好全了。后来,直接让瑚哥儿拜了林如海为师。 只是连续几年,颜华的肚子一无动静。 官员女眷聚会,颜华渐渐受到了各种关注,有些和林家、贾家不和的人家,女眷见到她便仿佛自带了优越感,话里有话的讽刺更是与日俱增。 直到有一日,林如海第三次拒绝甄贵妃之子,二皇子党的拉拢,坚持中立原则,惹恼了对方,对方背后骂他“不识好歹……辗转妇人之手……绝户……”并且很快在有心人推动之下,传到了坊间。 一切的矛盾都被挑到了明面上,甚至贾家也受到了牵连。隐隐间,有说贾家女残害夫家子嗣的风声,这尚是不知林如海从来就只有颜华一人的情况下。 不出两日,荣国府就急吼吼地派人请颜华前去探望贾母,说是贾母思念她和在林府上课的长孙。 6、红楼梦5 颜华不知道柳氏此事过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所以明知贾府的醉翁之意,也还是叫上了瑚哥儿,一道去了荣国府。 进了门,一家子女人都等在了房内。咋进去,颜华竟然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几人在一起说了好一番亲热话,又逗弄了一会儿懂事不少的瑚哥儿,柳氏拉着瑚哥儿的手,先提出告辞了:“儿媳好久未见瑚哥儿了,母亲容我躲懒一会儿,与瑚哥儿好好亲香亲香。” 贾母笑着赶她去:“知道你想儿子,将琏儿也带去,让他们兄弟俩也一块玩!” 柳氏笑着应了,又冲颜华道:“妹妹好久不来了,晚点记得来找我,咱们姐妹多久没好好说话了?你要不来,前儿我得的好东西也不给你留了!” 颜华拉了柳氏的手应声,她知道,这是告诉她,大房并不在意外面的事儿。 王氏见柳氏走了,便坐得有些尴尬。但是她觉得自己是有立场坐在这的。大房没有女儿自然乐得做好人,可是她才在襁褓的女儿怎么办?贾府的女儿没了名声,她的元春以后怎么嫁人? 贾母却不愿意儿媳妇看自己女儿的笑话,开口赶人:“老二家的,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王氏期期艾艾,不想错过这机会,最后看贾母的确不打算留她,这才走了,只是走前,到底还是说了一句:“妹妹也多听母亲的话,不管如何,你也是贾家的姑娘!” 贾母虽然生气,但还是赞同她的话的,在这事上,她心里也是觉得女儿做错了的。 待人都走了,贾母便直接切入了正题:“这几年我也劝着你多找太医看看,你总觉得我说你,不高兴,你看看,现在出事了吧!” “我和夫君的身子,我们自己知道,没有病看什么太医呢?”颜华不以为然。 “没毛病怎么这么多年就没有动静?”贾母恨铁不成钢,“还有,今儿你和我说实话,姑爷那边的侍妾为什么也一直没孩子?是不是真是你……” 颜华一直不曾对外说过自己府里的情况,所以一般人都以为林如海也同这世上的所有男子一样,内院总有侍妾的。聚会中说起来了,颜华也模棱两可,不会直咧咧地说我家夫君没有侍妾。 但实际上,这件事,林如海不提,颜华也绝不会安排。 “母亲,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伤天理的事?” 贾母惊讶:“这么说,难道是姑爷……” 颜华不愿这种夫妻之间的事谈论来谈论去:“母亲!我们真的没事,外面的人是什么心肠,父亲在的时候您还不明白吗?” “可你这么多年也的确是事实,我也是为你操心!你听我的话,太医还是要看,我听说一老姐妹的儿媳也是多年才怀上,我特意问了方子,你拿去试试。姑爷那边,你也自己准备好人,要是林家没有,我这边有好的,老实本分,颜色好,男人都是这样,不要等姑爷自己开口,等他对你不满、离心了就来不及了!” 颜华拿着手里被硬塞的方子苦笑不得,贾母的话从她的角度来看的确事事为女儿操心,可有时候就是这无知的认知反而害了女儿! “母亲,你说的我知道,林家本来就子嗣不易,如海自己也觉得正常,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没法和观念根深蒂固的老人讲道理,颜华只能认真敷衍。 从贾母房里离开的时候颜华真是心累,当初的贾敏就是被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人这么劝着,好好的日子,一日日过成了苦水泡出来的生活。 柳氏见她满脸疲惫,理解地一笑:“母亲关心则乱,妹妹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你们自己日子过得好就行,不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颜华意外,柳氏竟是唯一同她一般观念且看穿了她的人。 柳氏见她惊讶,笑了:“别看我让你大哥三妻四妾,那也是我知道他有这个心,管不住了索性就不管,可姑爷既然没有,你就别把自己埋进了坑里,在我看来,你们如今这样的日子,神仙都羡慕不来!” 颜华也放松下来笑了,十分感慨:“没想到,唯一懂我的竟然是嫂子!”可惜你前世却早早去了,贾敏无人支持。 经此一事,颜华与柳氏更加亲近,原先尚是姑嫂之情,如今却有几分姐妹之谊了,既心疼柳氏有这样的心却遇上了贾赦这样的丈夫,又佩服她“君既无心我便休”的果断乐观。 大房之行让颜华的心情很好,两人说着说着便晚了,柳氏留着吃了晚饭,饭后,颜华这才回了家。 刚回院里,就见今日留在院里看家的丫头神色不对,想和她说什么又顾忌着没说。等进了房,便见林如海一脸愧疚的看着她。 颜华左右看了一圈,往日的四个大丫头,只在三个,还有一个不在。心里咯噔一下,却按而未发。 林如海见颜华回来,心中一喜,拉住她的手担忧地问:“今日怎么回去这么久?可是受委屈了?” 颜华暗暗观察他的表情,的确满眼心疼,摇摇头:“没有,只不过母亲她们又操心我们身体,还给我找了个方子。” 林如海更加心疼愧疚:“敏儿……都是我不好……” 颜华按住他的手:“这怎么能怪你,是小人作祟,而且严格说起来,的确我也有问题……” 林如海摇头:“是我在朝堂上的事连累了你的名声,是我愧对你!” 颜华听着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试探地问:“所以你今日满脸愧疚是为了此事?” 林如海惭愧地点头:“身为男子,你的夫君,不能庇护你,为你遮风挡雨,反而害你受到世人指摘,我实在是惭愧!” 颜华忍不住笑了:“夫妻同体,同甘共辱,这有什么好愧疚的?我还以为你……” 林如海感动,又奇怪她以为什么:“以为我怎么了?” “今日母亲还同我提起,既然我无法生育,也该早早为你找几个好生养的侍妾,这么一说也是,就连我那方正的二哥都喜好颜色,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想着了,我却从不曾考虑到还真是大大不该。”颜华逗他。 林如海脸涨得通红:“胡说八道!我哪儿想着了,我从没想过!” “真的没想过?” 林如海差点跳起来:“天地良心,真的没有!” 颜华拉下了脸:“那春书人呢?” 林如海愣住:“你……你怎么知道……” 颜华一看,果然有事:“我回来了都不见人,你还一脸心虚,眼神发飘,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那丫头心大了,我当时一时生气就踹得重了点,回头再找个好的!你可别为了这种奴才伤心。” 颜华失笑,感情,林如海是觉得伤了她的丫头怕她生气?不过春书这丫头,往日还真是看不出来。 林如海拉着她的手表真心:“敏儿,我们林家向来子嗣艰难,这不是你的问题,相反,是我愧对你。除了今日那春书,我再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岳母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林如海过去不曾想过,以后也绝不会想!” 颜华自然是信他的,尤其是经过春书这事后。 事后,颜华也问了原委。 外面闲言碎语,府内也是人心浮动。春书容貌秀丽,还跟着主子识了字,便有些心大了。 今日,林如海因担心妻子,早早回来,却不想,颜华去了娘家。留下的春书便说先伺候他更衣梳洗,而事实上,那时候,颜华已经来传话说留在荣国府用饭了。 林如海不知情,便同意了。谁知这丫头先是要帮他脱衣,又手上动作不断,他还未反应过来,一脚先踢了过去。 春书被拖了出去,他坐在屋内却又是愧疚又是心虚,连饭都没吃,一直挨到了颜华回来。 颜华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外面因着皇子们长大了,各种斗争腥风血雨,关于他们夫妻的流言也是纷纷扬扬,府内他们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关起门过起了自己的日子,还因此有了“患难之情”,感情更加深厚信任。 贾府有柳氏管着,贾母虽然不赞同女儿的做法却也不会让人说女儿不好,倒也安安稳稳不曾有事。 而随着夏天的到来,南方台风暴雨,无数田地淹没,受灾百姓众多,不过一个兰台寺大夫的私事,早已无人关心。 7、红楼梦6 这次的台风给南方带来了巨大损失。江南鱼米之乡变成了水泽之国,百姓流离失所。 皇帝召集大臣加班加点的讨论赈灾之事,林如海常常几日都留在宫里不回来。 颜华去信姑苏帮她办事的主事,让他全力协助官府救灾。 一月后,大水退去,三皇子与钦差大臣组织州府重建、安顿百姓,一切完毕后,回京面圣。 三皇子和钦差大臣进宫不久,林如海便被召进了宫。 紧跟着,颜华也收到了懿旨,说是皇后召见。 所谓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颜华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善举会被皇帝知道,甚至因此,林如海和她均成了百官典范。 皇帝在大朝会上重重表彰了林如海造福乡里的义举,过去几年的造桥铺路,让林家老家受灾很小,而随后的及时协助官府救灾,更是救助百姓无数。皇后也同时明旨表扬颜华,称其品德,当所有妇人效仿,随旨意而来的是皇后的赏赐。 东西不贵重,重在背后的意义。皇后的褒扬,将从前的流言击得粉碎。 而隐藏其中,最大的收获是,林如海受到了三皇子的另眼相看。在贾敏的记忆中,这个三皇子看似不近人情、难以相处,却是最后登上皇位的人! 林如海虽然坚持中立,但是三皇子自从知道林家做善事一丝不苟、常年如一日,又想起前阵子二皇兄闹出的事,林如海依旧在朝不改政见,归府夫妻恩爱,在风波之中,仍保持故我,岿然不动,便对林如海十分欣赏。 三皇子与他的皇妃感情也很好,甚至与林如海夫妻有些相似,皇妃只育有一子,不到六岁便夭折了,到如今再无动静,皇家子嗣大过天,近一年,皇妃似乎已经放弃,常常将他推向别处。夫妻之间,已经渐行渐远。 三皇子想到贾敏,便想着,什么时候也让皇妃见见她。 荣国府也是兴高采烈起来,柳氏亲自来了林家。 “知道这段时间你肯定忙得很,我就自己来了,果然好人有好报,你们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颜华连忙招呼她:“当日只是为婆母积德,这一年年的习惯了也就做下来了,谁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柳氏是真的为他们开心,也没有什么趋炎附势的意思,她知道要是她不来,老太太肯定要喊人去荣国府,到时候二房那脸色,冲口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大好日子颜华又要堵心。 不过说真的,看到王氏近日那脸色,她私底下也是真的畅快。 颜华由心而发:“大嫂,这全家,恐怕也就您是真的为我考虑!” 柳氏惊讶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但仔细一想,自己丈夫,二房夫妻,还真不是什么热心人,都是只顾自己活得舒快,哪会想到别人;而老太太,她也是看的清楚,图安逸,心中最重的是二房;这样一想,不禁有些可怜这个妹妹了。 帝后褒扬的余韵还未从百官之间散去,林如海便被钦点巡盐御史,比前世早了三年。 颜华很高兴离开京城。离了贾府,用不着见互相看不对眼的人,不用再听贾母唠叨或时不时冒出的太医要给她把脉,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着他们。 临走之前,各府之间又是好一番走动,最后去荣国府告别,这回离开,贾母是笑呵呵的,女婿高升,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半月后,林家启程去扬州,同行的还有贾瑚,柳氏将他托付给了颜华,江南文风盛,林如海今后公务繁忙,可能无法再给贾瑚上课,她便托了颜华让贾瑚在南边书院读书,也方便去金陵考童生。 转眼又是五年,林如海连任扬州巡盐御史第二年。 扬州地界,官绅盐商都知道巡盐御史夫妻恩爱,膝下无子。颜华向来坦然,林如海被她感染着,似乎也不在意这些,甚至这两年,偶尔还会提起收养义子之事。其实他很是喜爱贾瑚,可惜贾瑚是长房长子,也是侄子,不可能继承他的衣钵。 贾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指挥着丫头打仗的熊孩子,如今长大成人,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这几年在扬州求学,林如海倾囊相授,自己也天资聪颖,一路过关斩将,已是举人了。 柳氏送了重重的礼来,信中字里行间无比感谢林家夫妇。 听说贾琏养在贾母处,已经有了纨绔子弟的习气,待柳氏发现想纠正,却也是有了影子,读书半吊子,文不成武不就,倒是嘴甜讨人喜欢。柳氏后悔莫及。 颜华夫妻真心培育贾瑚,待如亲子,贾瑚也将他们当做亲生父母一般,尤其是林如海,贾赦不靠谱,贾瑚心中,父亲的形象是林如海而不是所谓的亲生父亲。 这日,因家中已定了亲事,贾瑚便要向颜华告辞,回京成亲。 “姑母,你最近身子不好,我再留几日吧——”贾瑚靠在颜华身边撒娇,仿若亲子。 “少拿我做挡箭牌啊!”颜华点了点他的脑门,“你母亲亲自给你找的亲事,也是按照你当日的要求察看的,肯定错不了!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以后要沉稳当起责任来!” 贾瑚的性子颇有武将遗风,虽然是个读书人,却有股侠义之气,交友众多。但私底下调皮捣蛋的事即使大了也不曾少,可谓是三岁看老。 “母亲的眼光我自然信的,可是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你和姑父,而且你这几日的确脸色不太好,让我怎么放心离开?” “明年,你姑父就会回京述职,三年后你也还要考科举,别以为成亲了就不用来上学了!想见的时候多着呢!”颜华不为所动,“你也体谅体谅你母亲,一大家子就靠她,这些年她也太辛苦了,你娶了妻子,也好为她分担分担。” 贾瑚正经起来,想到这几年京城的消息,先是弟弟被养歪了,再是二房生了个“宝玉”,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他只是听到消息都心烦不愿回去,母亲该有多艰难?好在如今父亲被母亲管得服帖,不曾拖什么后腿。 “姑母说的对,是我太自私了……只是姑母,您的身体也重要,就当是为了安我的心,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颜华大概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看孩子真的十分忧心她,便也点头同意了。 来诊脉的是扬州城有名的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又详细了解了颜华这几日症状,想着恭喜颜华:“恭喜夫人,是大喜事,夫人这是有喜了!” “嗡——”的一下,满屋子的人都喜盈于色,贾瑚更是兴奋不已。 “真的,我姑姑这是有喜了?” 老大夫也知道林夫人多年不孕,十分理解,连连点头:“不错,林夫人善人有善报,的确是有喜了!” 贾瑚比颜华还激动:“好好好!快,快派人去告诉姑父,让他赶紧回来!” 颜华赶紧拦住了他:“傻孩子,你姑父在府衙处理公事,别去打扰他。孩子就在这里,又不会跑,等他回来说也是一样的!” 如今,满屋子的人,丫头喜极而泣,侄子兴奋得恨不得广而告之,颜华竟是最淡定的一个。 傍晚,林如海回来。一进大门,就感受到满府的喜意,遇上哪个仆人,都笑盈盈地冲他行礼道喜,待细问是什么喜,却一个个像锯了嘴的葫芦,怎么也不说。 林如海一头雾水的进了屋子。只见侄子贾瑚陪在妻子身边,两人都笑盈盈的。满屋子的丫头仆妇更是咧着嘴,十分激动的模样。 “今日是有了什么喜事?”林如海满脑袋疑问。 “姑父回来了!”贾瑚笑嘻嘻地冲他打招呼,挤眉弄眼一番,什么都不说便又告退了。 林如海胃口被吊得高高的,索性抓住了颜华逼问:“到底是有了什么好事,这一路个个都神神秘秘的,问什么又都问不出来,弄得我好生难受!” 颜华抿着嘴笑,抓着他的手按到腹间:“今日大夫诊脉,说我已有了两月的身孕。” 林如海保持着姿势,僵硬在当地。 暗暗观察他们的丫头婆子见老爷呆愣愣的样子,都憋不住笑了,林如海就如同没听到笑声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颜华的肚子。 颜华差点以为他喜过头了,轻轻拍了拍他:“相公?” 林如海突然抱住她,头抵在她肩上,竟是眼睛湿了。 颜华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也有点心酸,这几年,林如海承受的太多了。 8、红楼梦7 时隔十年,再一次听到即将为人父的喜讯,林如海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述。但总而言之,是万分喜悦的,喜悦到恨不得冲出门狂奔几圈。 这对如今已经沉稳持重的“官老爷”来说,简直是万年一遇的失态。 宝玉已经出生,颜华猜测,这腹中的应该就是黛玉了。见他如此激动,有些担心一朝分娩,生下女儿,他便有所失望。 “女儿也好!我林如海的女儿,也不会比男子差!”林如海却兴奋不减,甚至立刻起身去计划将来如何培养女儿,立誓要将女儿养成下一个谢道韫、李易安。 颜华想到黛玉的才华,也不觉得林如海犯傻,反而觉得这很有可能。 再说京城。 这几年,柳氏自从贾琏之事,与贾母渐渐有了隔阂,二房在贾母处的地位与日俱增,元春、宝玉都养在贾母处。 而看似二房得了好处,王氏却并不满意。她是一个母亲,贾琏前车之鉴在那,她其实并不愿意将宝玉送到贾母处。然而贾政不是贾赦,贾赦被自己的妻子一撺掇,就能直愣愣地去贾母处胡搅蛮缠,缠不过,就直接跑到屋里去抱了人就走。可贾政只会让她顺从婆母,一旦听说宝玉顽劣,便又怪罪孩子,怪罪她。 而唯一让她骄傲的长子,贾珠,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进了国子监,可人不能对比,一对比,就意难平。大房的贾瑚,不过比贾珠大了几岁,如今已是举人,年初定了刘御史的千金,据说是林如海牵线的,否则,就是柳氏看中了,也娶不到这种清流人家的女儿。 同样是侄子,贾珠却从没有沾过这个姑姑一丝一毫的光! 王氏想着府里热热闹闹的亲事,正坐在房里生闷气,忽听得外面热闹起来,有丫头来说:“瑚大爷回来了!听说还带来了好消息,扬州的姑奶奶有喜了!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说要赏全府上下呢!” 王氏冷声:“我往日亏待你们了?老太太说要赏,你们就高兴成这样?” 吓得满院的下人都噤声再不敢高调。 荣国府的另一边,柳氏和贾母都高兴坏了,一会说这个要给扬州送去,孕妇看着好;一会儿说这个吃食孕妇最爱吃,把方子抄下来;就连贾赦都难得跑出门,要给妹妹淘换几样好东西,让人送去扬州。 等到颜华收到东西,吃的用的陶冶情操的应有尽有,哭笑不得却又心中暖暖的。 林如海不知前世事,对荣国府的好感又慢慢上升。颜华也不管他,荣国府如今很好,那是因为林家正是鼎盛,一朝林家没落…… 次年花朝节,颜华发动,因孕期锻炼适当,保养得好,不过半日便产下一健康女婴。 刚出生的孩子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林如海却哪哪都觉得长得好看,长得像他,爱不释手。 待到满月,贾瑚带着新婚妻子来扬州,既是来读书,也是给荣国府送满月礼。众人围着看小婴儿,只见她眉眼张开了,五官小巧精致,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你,看得人心也化了。 “大姐儿眉如远山含黛,小名不如叫黛玉,敏儿你看如何?”林如海兴冲冲道。 颜华自然点头同意。 有了孩子,生活一下子热闹起来,时光似乎在孩子学会吐泡泡、学会笑、学会走路、学会说话中眨眼就过去了。 林如海已经连任了三届扬州巡盐御史,这三届,也的确政绩很不错,依三年前皇帝的话音,今年可能就会回京。 最后一年,也是黛玉在扬州过的最后一个生辰。 颜华请了扬州城不少官商夫人,也算是离开前最后再聚一聚。颜华为人低调随和却不软弱,又是巡盐御史的妇人,不管是当初无子还是如今生下女儿,扬州的这些家眷都对她客客气气的,纷纷夸贵府千金聪明伶俐,好话不断。 等见到被抱出来的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这喜爱之情更是真心许多。而小黛玉不过三岁,便已经口齿伶俐,小小年纪不仅识了不少字,回话交流也是条理清晰。 热热闹闹了一天,客人才刚离去,突然有门房来报,说有一和尚在门口求见。 林如海只以为是普通化缘的出家人,便让人封了银子让门房赠与他,见便不必了。 谁知,刚吩咐完,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可怜咏絮之才,最终泪尽而亡,为了儿女好,施主不若舍了她随我去吧。” 林如海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癞头和尚就到了眼前。正怀疑是不是这邋遢的和尚真有些神通,却听到一声娇斥:“哪来的假和尚!拐人都拐到了家里来了!” 转头一看,内院听到那响在耳边身音的颜华正急匆匆地赶过来,满脸怒容。林如海连忙扶她,给她顺气。 那癞头和尚一见颜华,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转头想跑。 颜华虽不知原因,却也不肯这么放过他,四处看看,一把抓过林如海身上的挂件砸向他。 那和尚明明身形诡异,一路进来下人都抓不住他,却被颜华这随手一扔,准确击中,只听“哎呦”一声,便没了身影。 林如海都忘了那和尚带来的冲击,第一次见到颜华这么彪悍的样子,又是新奇又是好笑。 颜华兀自生气,她就防着这一天呢!什么和尚道士?都是来历劫的,怎么就有人又是玉又是金,又是药丸又是方子,她家黛玉不但要还泪,还要被这两个神神鬼鬼的化出家。好好的出家人,不慈悲为怀,却想着拆人骨肉! 林如海好一顿安慰。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气到了,到了夜里,颜华便觉得肚子隐隐作痛,林如海急得立刻找了大夫。 老大夫深夜从被窝里被挖出来,一诊脉,滑脉!而且三个多月了! 林家又是一番兴高采烈,白日和尚的事如同一阵风吹过,谁都不在意略过了。 九月重阳节,小林昱出生,小胖子足有8斤重,把颜华折腾得不轻。林家有后,林如海看似淡然,却偷偷地进了祠堂,出来时眼眶红通通的。 颜华也理解他,没有觉得他重男轻女。如今儿女双全,且都健康平安,她已是十分满足了。 十月,林如海回京述职,贾瑚已经进京备考了。颜华是最后一批出发的,带着怀孕的贾瑚妻子,还有两个孩子。 一路乘船,看看风景,到了有名的古城便下船看看,这么慢悠悠地一边游玩一边赶路,等到了京城,已是过年的时候了。 林如海早已述完了职,升了官,升任户部尚书。 要说最高兴的是谁?不是林如海本人,也不是颜华,林如海升官最高兴的是贾府。十几年过去,贾家子孙越来越不争气,贾赦本就是个纨绔,没有违法之事已经让人欣慰;最有希望的贾政,都是只升了一阶,依旧是个芝麻小官。更别说宁国府,贾敬出家后,不出一年便如同一滩烂泥。 林家尚且低调,荣宁二府先抖了起来。两府下人主子,竟然出门都打起了林尚书的旗子。林如海初初听闻,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万没见过这样的人家。突然便理解妻子为何这十几年对娘家不远不近了。 颜华听着他的诉苦,颇有种“你终于醒悟了”的感觉。为了安慰他被折腾了两月的心灵,拿出黛玉一路上写的小诗小词。 其实也不算小诗词,只能说是童言童语,毕竟三岁,诗词的韵律她都可能不全懂。但是其中心思细腻,角度新奇之处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果然,林如海精神一振,等到细细看完,已经阳光明媚,多云转晴了。 小黛玉真的是天资聪颖,不带偏心的情感,黛玉的资质比当年贾瑚好上不少,倘若为男儿身,将来成为状元郎都不是不可能。 林家夫妻俱在,且林如海官运亨通,林贾两家便是你好我好,没有太多冲突。颜华又是对娘家事万事不插手,只偶尔与柳氏多走动些。因此这过年过节,除了忙些,别的倒是十分平静。 平日闲下来,颜华就养养小林昱,教教小黛玉,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 不想,才过完年,荣国府二房,突然平地炸出了一道雷。 9、红楼梦8 当今的皇上年事已高,下面共有五个儿子。 大皇子英勇善战,但是有勇无谋,母妃出身最低,母族势力不强; 二皇子乃甄贵妃之子,文武双全,备受宠爱,如今已经轮转了六部中的四部,且都是户部、吏部这种重要部门,甄家在江南更是势力庞大; 三皇子,皇后嫡子,明明地位最高,却从小沉默低调,不一个个去想这些皇子,人家都不能第一时间想到他,可聪明人仔细想一想,却发现这些年三皇子干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大事,当然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四皇子和五皇子年纪还小,四皇子才刚刚成亲成年,五皇子还在上学。 如今,三皇子十分低调,没有任何抢人脉资源的态度,凡事都是对事不对人。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争的可以说是头破血流。即便远在江南,林如海到了后几年都是疲于应对两派人马纷争,回到府中摇头叹“党派纷争,伤民伤国”。 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期,后宫作为另一个政治中心,必然也是剑拔弩张。而贾家,却要在这种时候,送女儿进宫参选。 贾母骂王氏,骂完了,只说女儿是他们的,父母之命,她也没有办法。 颜华听说前日,大房和二房有了第一次剧烈冲突,却依旧劝不了二房,如今柳氏气病在家。 出了贾母处,二房她不愿去,想了想,去了柳氏那。 柳氏倒是气色还好,显然只是借口气病不愿出去见府里的人。只是一说起送元春参选这事,还是气得红了眼。 “是,那是她的女儿,那她以五品主事的女儿身份去参选啊!用的是我们老爷的名头,出了事,我们一家子吃挂落。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看是想荣华富贵想疯了!连亲生骨肉都能卖!” “妹妹你不知道,要是一般的参选也算了,年初的时候,甄家的人进了二房半天才出来,过不久,二房就说要送女儿进宫!我们四王八公,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掺和这些作死吗?” “以为住在了这府里,就是国公府的人了,我们老爷还不敢说自己是国公爷,我们瑚哥儿出门也只能说是一等将军之子,他们倒好,国公千金?哪来的脸?国子监的名额,瑚哥儿、琏哥儿不去,给了珠儿也就算了,如今是借名头借上了瘾,连女儿进宫也敢借我们的名,她怎么不把女儿送给我?” 颜华从没见过柳氏如此失态,她从来都是绵中带刺,话说的好听但是里面句句都是棍棒,而如今,显然气得这些表面文章也不做了,可见这些年她憋得有多狠,这次被气得多厉害。 “大嫂的意思是,元春已经被暗定给了……”颜华冲着柳氏比了个二字。 柳氏点头冷笑:“不然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怎么会这么轻易松口,让她大年初一生,有大富贵的女儿就这么去选秀,要知道,这几年,选秀几乎都是选宫女、女官。” 皇帝老了,皇子都成家了,选秀很少充盈后宫或配给皇子了。 颜华也非常不赞同,二皇子如今看着花团锦簇,但是前世他就输了,而今生,三个皇子为人处世,只要是个明君,就不会选头两个做继承人。三皇子有身份有能力,还心怀天下百姓,皇帝只要脑子清楚就不会选错人。 只是二房不是能轻易说服的,而贾母也是态度暧昧,嘴上不同意,却没有行动。 颜华凑到柳氏耳边:“嫂子,当断则断,如此再含混下去,两房纠缠不清,害人害己。” 柳氏惊讶地看向她。 颜华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这话我最不该说,但我如今说了,以闺阁姐妹的身份,而不是你的小姑子。” 柳氏感动不已:“妹妹……”好久,才叹气,“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母亲尚在,我们为人子女,如何敢……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颜华也沉默了,但是大房瑚哥儿前途正好,琏哥儿也不差,如果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被全府拖累,毁了一生。 柳氏突然抹了一把脸:“为了瑚哥儿、琏哥儿,不行也得行!大不了,让老头子把爵位让出去!我为这府里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也够了!我总该为他们哥俩,为刘氏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了!” 从荣国府出来,颜华十分感慨。 柳氏丈夫不淑,夫家日落西山,妯娌精明,婆婆厉害,可是她就是硬拼着给自己挣了一条路,这么披荆斩棘,走过了十几年。柳氏那样的人,不用别人帮她完成人生,只要在她最顾不过来的时候搭上一把,让她留一口气,她就能自己活出一个好日子来。 再回头看看自己家,突然发现林如海真是一个好丈夫。在外给她们遮挡了所有风雨,给她挣来了荣耀;在内一心一意,最艰难的十年也不曾负心,不曾将生活的郁气迁怒到她的身上。如今儿女双全,上下一心,除了贾府这个糟心的亲戚,也没有什么烦恼了。 三月,元春入宫选秀,四月,入选凤藻宫女官。 王氏收到消息后呆立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抬头看向贾母,却见贾母重重敲了一下手杖,转身走了。再看向周围,竟觉得包括刚进门的媳妇都在嘲笑她错卖了女儿。 王氏真正颓靡了好一阵子。心中憋着气,可对方贵为贵妃,事后也派人递了话,只说后宫小人作祟,她再气恼也不敢说半句逾越的话。 而当初同样不赞同却并没有阻止的贾政,如今见了她都面色不好,还常常教育她“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要作小家妇人态。”王氏生生大病一场。 话说另一头。 一年前,因三皇子办事有功,皇帝赐给他一个园林,离行宫很近。人家的园林都是山山水水,三皇子却独树一帜,在好好的园林里面种起了农作物。还研究了不少海外作物。 别说,还真被他发现了一种高产的粮食。 皇帝龙颜大悦,也对这个园子起了好奇心,听说园子里大丰收了,带着几个近臣要去游园,还特意嘱咐可以带上家眷孩子,就当是小型的农家游了。 林如海很实诚,别人都怕这种场合出了什么差错,最多就是带了夫人或成年的孩子,他让颜华把不大的两个孩子都带上了。 进了三皇子的园子,颜华发现三皇子还是一个十分有品位的人,外界传的什么“菜园子”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园子里还是有山有水,假山庭院都相映成趣。不过也的确有好几个园子的空地被开辟成了田地,里面种着瓜果蔬菜,不难看,反而很有野趣。 “母亲,这好像我们家的园子!”黛玉拉着颜华的手,兴奋道。 众人的视线一下都看了过来,毕竟林家才来京城不到一年,大家不太熟悉。但是一个探花郎家也种菜?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三皇妃在前头好奇地问:“林夫人家也有菜园子?” 颜华对被众人眼光看得有些忐忑的黛玉安抚一笑,这孩子天生心思细腻,很容易感知别人的情绪,抬头恭谨地回三皇子妃的话:“不是现今的府邸,是林家老家。先慈去世时,我与我家老爷在山下守孝三年,打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些小东西,虽然种出来的东西比不上有经验的老农,不过却别有一番滋味。扬州那几年,离老家近,带着孩子去拜祭过先人,我家老爷硬要两岁不大的小姑娘体验民生维艰,还让她亲手拔了草捉了虫,第一次吓得她直哭,所以到了如今都印象深刻。” 黛玉听到自己的糗事,不依地喊了一声:“母亲!”转头将脸埋在了她的裙子上。 众人哈哈大笑,林昱也咯咯咯地直乐。 黛玉微微抬起头冲没良心的弟弟瞪眼,林昱还以为姐姐和他玩呢,喊着“姐姐……姐姐……”笑得更欢了。 黛玉脸红通通的,气得重重跺了一下脚。 三皇子妃见到黛玉娇俏的模样,也又笑又爱,招着手让她过去:“我还以为就我家那位是这样,想不到还有一个比他还绝的。一个折腾的好歹是儿子,林大人竟然连这么娇娇俏俏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快让我来看看,可没把咱们小姑娘的手给折腾粗了吧!” 颜华冲黛玉点头。黛玉便乖乖地上前行了一个礼。 三皇子妃近了看,发现小姑娘长得实在精致,更加爱了,拉到身边揉了又揉:“哎呦,要是我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该多好!” 三皇子妃五年前,自长子去世后生了第二个孩子,也是个儿子。据说母子两很得三皇子宠爱。 黛玉抿着嘴笑,仍旧微红的脸衬得更是肤若桃花。 10、红楼梦9 皇帝带着大臣下了地头,还允许每家的孩子给自己府上摘些瓜果,摘多少,回头就带走多少。 女眷们都是穿着复杂的裙裾,便没有去。 黛玉见远远的,几个少年男娃在地里摘瓜摘豆,偷偷地在颜华耳边说:“母亲,我也想去父亲那,我给您摘豆子来好不好?” 颜华知道,她其实就是贪玩,小丫头被林如海养得真如小子一般,看着娇娇怯怯的,实际上心气眼界和当今的姑娘完全不一样。不过颜华也纵容着就是了。 “那你自己去和皇妃娘娘说,带着弟弟一起去!” 黛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去了,不过说得却很讨巧:“……也想同别家的哥哥们那般,带着弟弟亲手给父母亲摘些瓜果……” 皇妃连连点头,夸她有孝心,让人带她过去,还让人告诉十皇孙,也就是她那五岁的亲子,照顾好妹妹。 黛玉行了一个谢礼,冲着颜华抿嘴一笑,带着林昱便出去了。 屋子里的其他夫人都忍不住夸这两个孩子机灵,教育得好。可不是,林家最大的孩子就是黛玉,才四岁,原本是没什么存在感的,结果,这么一个四岁的小姑娘,又是引出了从前林如海便这么心系民生,又一片孝心要亲自给父母摘瓜果,一下子就得了上面的眼。 颜华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对于孩子,她只想在她和林如海能掌控的范围内,给他们最大的自由,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尤其是身为女子的黛玉。 而且,也不知为何,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三皇妃对她似乎很有好感。因此,她不怎么束缚两个孩子。 外头,五岁的十皇孙很像他的父亲,少年老成。接到了母亲的嘱托十分负责任地放下手头的东西,跑到黛玉姐弟身边照顾他们。 偏偏黛玉还不要:“我都会,我小时候都摘过了。你去给你父亲摘吧,我父亲说,自家孩子摘的东西可香了。” 十皇孙惊讶:“林大人也种地啊?” 黛玉很是自豪,尤其是看到那些比她大了不少的人都扎着手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那当然了,父亲什么都会!” 十皇孙煞有其事地点头,心想,怪不得父王说林大人是一个好官。在他眼里,如同他父王那般的人都是好人。 林昱在边上不高兴了,指着藤蔓上的瓜果:“姐姐……瓜……瓜……” 黛玉也不搭理十皇孙了,让人将她抱上去,弟弟指哪,她就摘哪,偶尔遇上还未长成的,还一本正经的教育弟弟:“这个还小,得等等日子再摘,我们不能竭泽而渔!” 十皇孙看着看着,也参与进来,两个半大孩子,加上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娃娃,竟然干得不亦乐乎,收获丰盛。 最后,连皇帝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得知那是谁家孩子以及前头的故事,连连点头,谁都能看出,他对林如海很满意。 这一天,是林如海最志得意满的一天。仿佛多年的郁气一朝全出了。纵然你们儿孙满堂,嘲笑我林家十几年,可如今,我不仅家庭和睦,儿女双全,就连四岁的女儿都比你们这些儿子们出色优秀。 自这次游园后,林如海与三皇子渐渐走得近了些,有时候还会被三皇子喊上一起去种地伺候庄稼。 而颜华也常常被邀请去参加三皇妃的聚会,甚至有时就她们两人,两人在厅内相谈甚欢,堂下黛玉、小林昱以及十皇孙玩成一团。 满朝的文武大臣,看林如海的眼光都愈来愈诡异。亲近一个鬼见愁的皇子,有好处也就算了,竟然是去种地? 颜华嘲笑他:“就你那手艺,三皇子也真是敢让你下地。” 林如海自得地捋着刚养起来的胡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明年春我便让人也在府里开辟出一块农地来,让你看看为夫如今的能耐。” 颜华拍他:“得了,千万别弄,不然我真怕我好好的一儿一女,被你养成了两个皮小子!”又担心,“如今两府走得近……会不会不好?” 林如海默默指了指天:“一切皆是天意。” 颜华心惊,却又觉得终于来了,皇帝果然早就选中了三皇子。 夫妻对话未过三月,大皇子铁网山起兵,被早有准备的皇帝镇压,大皇子畏罪自刎。皇帝虽算计好了一切,却到底心痛难耐,也一下子病倒。 二皇子自以为是胜券在握,不将向来被他们母子踩在脚底的皇后和三皇子放在眼里,行事比往日更是张扬。 皇帝气得大骂,夺了二皇子爵位,一夜间将其打落谷底。甄贵妃跑到皇帝寝宫哭诉,皇帝却被生生气晕了。 这时候,多年默默无闻的皇后站了出来,手段强硬、处事不惊,后宫混乱的局面当即稳住。而前朝,三皇子也同样稳定了人心,不像二皇子那般,争权夺利,反而获得了重臣认可。 皇帝醒来,得知一切,当日,便下了诏书,传位三皇子。 这一切均是颜华听到的,至于宫廷内部到底有怎样的真相,谁也无法知道。皇家明争暗斗,对林家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如今唯一庆幸的,估计就是荣国府了,当日若不是甄贵妃食言,元春便进了二皇子府上,如今贾家上下不知如何拍着胸脯庆幸呢。 皇帝登基、封后、百官、诰命朝拜……新帝登基全国上下都忙乱不堪,倒是贾瑚,在新帝开恩科的时候考上了进士,虽然不是前三名,却也成绩优秀,进了皇帝的眼,入了翰林院。 皇帝登基,为了安抚前朝老臣,调用了一批太上皇时期的重臣,其中便有四王八公中的王家、南安王。 王子腾升官,王家在京城炙手可热,荣国府作为姻亲更是频频与王家走动。两家几乎好成了一家,据说小辈还要亲上加亲。 然而这都是在外人眼里看来的。 事实上,频频走动的确有,走动的人却不是当家人贾赦夫妻,而是贾政和王氏。柳氏从头到尾都是无动于衷,不将近日王氏的得意放在眼里。而王氏却以为柳氏服了软,多年被压制的郁气一朝得以释放,便有些没了分寸。 王家有一适龄姑娘,王熙凤,是王氏和王子腾的哥哥王子胜的女儿。王氏不但频频去王府,更是常常带着王熙凤回贾家小住。小姑娘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老太太喜欢得不行,王氏得意,竟然越过了贾赦夫妻,与老太太定下了王熙凤与贾琏的亲事。 柳氏气疯了。贾琏父母俱在,你一个隔房的婶子,五品官的家眷,哪里来的胆子,敢给侄子,一品将军儿子定下亲事?定的还是这么一个大字不识的姑娘? 柳氏立刻找来贾琏确认,是否见过人家姑娘。贾琏虽然看上去人有点不正经,但这只是过去留下的表象,被亲娘高压教育了近十年,早就脱胎换骨了。怎么可能去内院见女孩子? 柳氏放下心,收拾了东西就赶他去京郊的书院读书,不到过年不用回来! 不爱读书的贾琏满腹委屈的走了。柳氏抓来到处溜达淘古董的贾赦,冲进贾母房里,将荣国府的多年恩怨撕到了明面上。 颜华在家带着两个孩子读书玩游戏呢,荣国府的奴才就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姑奶奶,可不好了,老太太晕过去了!” 颜华惊讶地站起身:“怎么回事?我才去过府上,老太太身子好得很,怎么就突然晕了?” 那奴才跪在地上,话说得很有技巧:“二太太瞒着大老爷大太太给琏二爷定了亲,老太太气晕了!” 颜华立刻就听明白了,恐怕是大房借此机会要闹大分家了。 安抚了听到消息十分忧心的黛玉,颜华带着人匆匆地去了贾家。 刚进了贾母房里,就见到里头剑拔弩张,两房人一溜跪在床边,贾赦满脸不服,贾政一脸惭愧。边上的柳氏哭得惨惨戚戚,而王氏深深低着头,脊背却不弯,可见她如今腰杆子直了,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贾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大丫头鸳鸯不停地给她顺气,轻声劝说,贾母仍旧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母亲——”颜华快走几步,来到贾母身边。 “敏儿呀——”贾母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睁开眼,抓着她的手哭了起来,“这些不肖子孙是要气死我呀!” 颜华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又不停安慰。 贾母这次可能真的气得狠了,老泪纵横,不停地骂两个儿子不孝,尤其是贾赦,从年幼时的不服管教,到成年后不学无术,再到贾琏事件,最后是今日的不孝,骂得贾赦脸憋得通红。 11、红楼梦10 老太太憋着气,颜华也不阻止她,一直等到她骂够了,才让丫头打了水,帮她收拾干净。 “母亲,两个哥哥嫂子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让他们这么跪着到底不好看,您该出的气也出了,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这么一屋子跪着,太不好看了。” 贾母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大骂一通出了气了,也没反对。 颜华赶紧使眼色让丫头们扶人起来。 在来的路上,颜华便从那奴才口中了解了一些事情,无论是从道理上,还是感情上,颜华都觉得王氏这次实在过分了。 所以,她看柳氏眼睛都哭得红肿了,便直接问她:“嫂子这是怎么了?多大的事,一个个闹成如今这样?” 柳氏擦了眼泪,狠狠吸了一口气直直地看向贾母:“母亲!当日元春要去选秀,我们大房不同意,是您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没法子!而二弟一家也是对我们的意见置之不理。这尚是关乎全族的大事!如今,琏儿是我挣命生下的孩子,我操心了十多年,怎么就连他的婚事也做不了主了?” “谁说你们做不了主了?不过是和王氏私下说说,到底定不定,还不是你们夫妻决定?谁又敢做你们的主了?”贾母被说得下不来台,重重拍了一下身下的榻。 “私下说说,怕是母亲只是私下说说,有人却已经广而告之了!王府长随在外头都说琏儿和他们府上小姐要结亲,如今半个京城都知道了!我们琏儿要是不娶,是不是就要背个负心薄幸的名声了?”柳氏知道贾母并没有说实话,但是她也不计较,今日,她真正要计较的是二房,“没有定下?没有定下哪一家的姑娘会这么没脸没皮、不知羞耻地在外头说自己和男人定了亲了?我真是奇了怪了,琏儿的生辰八字还在我手里呢,这定的到底是哪一个贾琏?” 王氏气得脸都紫了,柳氏是骂他们王家的女儿不知羞耻! “大嫂,没有交换庚帖哪来的定亲,不过一个奴才在外头乱说你就当真了?我王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凤哥儿有她叔叔在,哪里愁嫁?我也不过是看凤哥儿性子像嫂子你年轻时候,觉得琏儿和她年纪相当十分相配,才嘴快提了一句,连娘家都没去说过。” 贾赦屏风外听到了,冷哼:“你没说,王仁可来认亲了,一口一个姑姑做的好媒!” 王氏想不到还有这一出,一时语塞。 贾政见王氏无话,便认定了事情果然如大嫂所说那般,羞愧极了,不停向贾赦作揖,又吊了书袋指责王氏失了分寸。 可柳氏不会这么放过他们,这是她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得到的时机,她必然要把分家的事坐实了。 果然,贾赦在外头又对着贾政闹开,话中提起不少二房拿着贾赦的名头干的缺德事。 贾母气得在里头一个劲骂老大,贾赦却仿佛窝囊了几十年一朝得以释放,谁都拦不住他。 贾母便骂柳氏。 柳氏不停流泪,哭诉自己管家艰难,受过的种种委屈。贾母再骂,她便只听着,硬是不去阻止贾赦。 颜华也只劝贾母,两个哥哥都大了,不要操心太多了。在她看来,贾赦夫妻其实都算是心软的,对贾母肯定会好好伺候着;而贾政一个迂腐的读书人,更不可能不孝亲母,所以分不分家,对贾母没什么影响,贾母何必搀和在这里? 闹了一天,所有人都累了,颜华给家里去了信,留下照看贾母。 夜里,贾母唉声叹气,颜华又依着自己的想法劝了她好久。后半夜便没了声响,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 一大早,宝玉进来请安,仿佛不知道昨日的争吵。见到颜华在,还东看西看,一个劲儿问林妹妹是否也来了。 贾母原本是想和女儿说两个玉的亲事的,可是想到昨晚女儿的话,言语间对二房并无太多好感,加上心头的烦心事没解决,也不说了。一旦真的分家,贾母看得清楚,宝玉的身份就低了。 颜华不怎么见宝玉,但是不得不说,这孩子真的长得好,可惜再好的天姿,后天养不好,也不过是一块无用的石头。 宝玉其实头脑清醒,也能看到时弊,但是性子懦弱没有担当,知道社会、家族黑暗之处,没有站出来一力承担、改变的魄力,只会逃避现实,得过且过。 黛玉如今被林如海当小子教养,又常与十皇孙等人接触,心胸眼见比宝玉强上太多,早已与宝玉不是一路人。 “宝哥哥好虽好,但有点不知疾苦,太过天真了。”这是后来7岁的黛玉,一次见过宝玉后说的话。让颜华和林如海十分惊讶她的思想成熟。 颜华吃完早饭便回林府了,毕竟是贾家的家事,她一个外嫁女不好也不该插手。 大概半月后,京城里便热热闹闹地传起了荣国府分府而居的事。所谓的分府而居,就是大房、二房将荣国府划了范围,两房彻底分开住,相应的院子各自开进出的大门。这是考虑贾母尚在,谁都知道,这架势,贾母若不在了,两房也彻底就是两家人了。 至于闹出这一事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么多年,二房都住在荣国府正院,有人说,是二太太越过了人父母给侄子定了亲事,定的还是自己娘家的女儿;还有人说是贾赦不成器,败光了家产,贾母便提前分了家。 因此事最无辜受到波及的就是王熙凤,名声几乎都坏了。王子腾气得想要提刀砍人,对王氏这个妹妹也是埋怨多多,对荣国府更不用说了,两家几乎没了情分。 贾赦却不在乎这个情分,他光棍一条,深深觉得听媳妇儿的真对,分了家,这日子真是过得太舒畅。 柳氏却不像他无脑,她是综合了娘家和颜华那边的消息,知道今上并不待见四王八公,所以不怕得罪王子腾,也给皇帝信号:“我们一家很老实。那些蹦q的都被我们断了关系。” 二房分家后,王氏娘家夫家都得罪光了,明明病了也不敢声张,怕被有心人笑话;贾政深觉没脸,除了去工部当值哪儿也不去,养了一二清客自娱自乐。待贾珠下学后,便检查他学问,时不时斥责一番。他倒是想直接教导宝玉,但贾母留在身边并不放人。 前有贾瑚对比,后有父亲严厉母亲殷切期盼,贾珠压力越来越大,睡梦中都在背书,日渐消瘦。 林家事情也不少,颜华本就对贾府疏远,贾珠之事倒不曾关注。她如今烦恼的是,林昱到了启蒙的年纪,林如海如今被皇帝重用,连着家的时间都少,更不用说给孩子启蒙了。 想到同样家中有幼子的几位交好的夫人,颜华便细细打听了一下,可惜一般人家尤其是书香之家都有族学,可借鉴的不多。 林如海回来,便说他会在外看看是否有真才实学的先生。 先生是找到了,颜华却想打人,因为这饱读诗书的先生是太子太傅,也就是说,林昱这么一个都还没开蒙的娃娃,以后都要跟着十皇孙,也就是如今的太子读书!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再不情愿也得乖乖把人送去。颜华半月没搭理林如海。可怜林如海苦笑,他只是私下里找先生,哪知道会被皇帝知道呢?皇帝虽然说是帮他解决难题,可这样的解决办法,他们可真是不愿意啊。 于是,原本养养儿女管管家的颜华突然就忙了起来,如今的皇帝,前面已经生了两个儿子,都是侧妃生的,太子虽是嫡子,却是年纪最小的。林昱一旦做了侍读,林家就天然成了太子派,皇帝是给太子添加砝码,可林昱才三岁,后宫之中会遭遇什么无人能预知。 这天,林如海带着被从床上挖出来,两眼迷蒙的林昱出了门,颜华便睡不着了,和懂事前来陪她的黛玉说着话。 黛玉说起几日前颜华带她去的聚会,和颜华描述,一同玩的几个小姐妹说了什么,玩了什么,还说陈妹妹的二姐几日前办了诗会,黛玉有些羡慕,也想以后办一个。颜华当然答应,黛玉开心地依偎在她怀里,又说遇到了一位史姑娘,听说是外祖母的侄孙女,史妹妹性格爽朗,很是可爱。 不过是小姑娘们的游戏玩闹,或好或恼,颜华都微笑地听着,并不评价或劝说什么。 待到了下午,皇后却找她入宫,颜华吓了一跳,以为林昱第一天就出了什么事。进宫后,才知道,原来是皇后体谅她,怕她担心,提前喊了她入宫,好放学的时候早点见到孩子。 从前颜华便与皇后交好,如今皇后地位改变,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仍能为她考虑,她自然十分感谢。 12、红楼梦11 太子牵着林昱的手回来,小太子一板一眼看着还真长大了不少。倒是林昱,小屁孩没心没肺,一蹦一跳的似乎还挺开心。 等到见了颜华,太子有礼地问好,林昱冲皇后行完了礼,便兴奋地一头扎进了颜华的怀里。 颜华嗔怪地点着他要说教,皇后却笑着阻止了:“不过小儿心性,林夫人不必如此拘谨。别人我尚且会有所犹豫,林夫人的品性我还是信任的,咱们还是如同从前一样。说真的,高处不胜寒,能有一个放松下来说说话的,也是万分难得了。” 颜华见她一脸感慨,说得很真心,便也不客气了。她对皇后的性格也十分了解,但是毕竟地位变化,不敢一上来就过分了。 小太子也在边上拜托颜华,让她多进宫来陪陪母后,颜华看他幼年老成样,又是感慨又是好笑。 谁知,刚感慨呢,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太子突然就害羞扭捏了,半天,吭吭哧哧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颜华:“这是给林妹妹的,麻烦林夫人转交。” 颜华目瞪口呆。 皇后先是一呆又笑不可抑,自从皇帝登基,儿子成了太子,再没有见过儿子如今这副小儿模样了。 颜华摸不清这太子的想法,说他成熟吧,毕竟不到十岁,送黛玉东西应该没有别的意思;说他年幼吧,毕竟是太子还是少年老成的,万一真有什么意思呢?而且黛玉与他玩耍的事都是四五岁的时候,想不到他竟然还记着。 “太子……这……” 太子已经被他的母后笑得脸都红成了猴屁股。 皇后擦着眼泪安慰颜华,顺便拯救了尴尬的儿子:“这是当日玩耍时答应小黛玉的草编吧,他同我念叨了好久,只是那时候事多,不好与你们来往,便一直放那了。没想到他如今还记着,这孩子性子随他父皇,说出口的事不做,永远过不去。你就给黛玉带去吧,说不定小黛玉也记着呢!” 颜华只好笑着收了。 小太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颜华心情复杂,太子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可是他是太子啊! 回到林府,颜华便将事情告诉了林如海,林如海倒是不如颜华那么忧心。 “孩子们还小呢,如今估计只是玩伴之间的友谊;况且太子十五岁便要择太子妃,最晚十八要大婚,选妃时咱们黛玉都还没有及笄,不可能被选上,而侧妃就更不可能了。我的官位在那,到时候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本朝有从名门中选后的,没有从重臣中选妃的,对后宫不利。” 原来,本朝皇室为了防止外戚之祸,甚至包括皇后在内,都不会在重臣、权臣家中选,最多便是五六品的官家小姐。虽然时间推移,规矩松了一些,但是也只是皇后的父亲品级升了一点,而且一般都是调往闲职。 这么一说,颜华的心放下来了。将草编给了黛玉,果然小姑娘其实心里记着呢,只是敏感知道外面有事,没有说出口。如今拿到了东西,开心不已。 先是林昱后是黛玉,等颜华缓下来去看望贾母时,才听说二房珠儿病了,只是这孩子倔,明明病得不轻,还要坚持去上学,把贾母心疼坏了,直怪贾政太严厉。 颜华有心劝说,可想起二房王氏,到底没亲自去,只是给贾母出了好几个主意,让她把珠儿留在府里好好养病,又说了所谓南边见到的故事,让贾母心惊肉跳地恨不得立刻把人抓来按在床上休养。 尽人事听天命,做到如此,颜华也问心无愧了。 但是可惜的是,治得了病救不了命,贾珠不是宝玉,不是给他一个借口他就会称心如意不去上学的人,相反他自己明明高烧得神志恍惚,还在喃喃背书。颜华听后,半响说不出话来。 “可惜了……”林如海摇头轻叹。 十一月,天越来越冷,贾珠渐渐起不来身,不出一月,未看到妻子肚子里的孩子诞生,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荣国府西院嚎啕声不断。 这么大的儿子突然没了,贾政和王氏都失了魂,不管谁见了都忍不住同情落泪。 颜华看着也心头酸涩,可那只是一瞬,这满眼白惨惨的场景,她更心酸的是前世的黛玉,贾府落败、黛玉飘零怪不了谁,可曾经荣华之时,这一府的人怎么就能不顾骨肉亲情,如此冷情? 贾敏不原谅的,颜华不会代替她多做什么,之前尽力过,也就如此了。 贾珠去世五个月后,李纨生下贾兰,贾政尚觉得儿子有后,取了一个极富寓意的名字,王氏却把儿子的死能迁怒的都迁怒了,硬要分家的大房、“狗眼看人低”的林家、近日疏远的娘家、甚至刚生下孙子的儿媳李纨,所以,对于这个孙子,她都是不冷不热。 除了李纨,没人在意王氏的态度。 柳氏在王氏闹出给贾琏定亲的事后,便再没有和二房好好相处的心思,倒是被提醒到,贾瑚的儿子都能走了,贾琏也不小了,该成亲了。贾珠出事前,她便看了不少人,后来贾珠去世,停下了,但毕竟是小辈,过了小半年,她又开始查看起来。 贾琏不像贾瑚,和他爹的性格更像一点,所以柳氏找的姑娘都是性子活波厉害的,书院里抓耳挠腮,宁可回去成亲也不想读书的贾琏却不知道。 最终,柳氏找了和娘家有姻亲关系,同样是武将人家的姜氏。姜父不是什么大官,品级不高但全靠自己爬上来,为人正直。姜氏性格像父亲,直爽品性正,无论家中还是外间都心胸宽广,人缘极好。这样的性子很好,不会让自己和丈夫走歪路,也不会和嫂子有什么争斗。 两家定了亲,次年春完婚。 这么一件件大事接连发生,颜华都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飞快,眨眼回头看,自己竟然跨过了贾敏的生死关。 第一世是稀里糊涂就穿了,颜华对这穿越完成执念的任务不是很熟悉,但是到如今,她默默悬挂在心头多年的大石终于落下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毕竟夫妻相处多年,两个孩子更是她怀胎十月生养的,抛下谁离开这个世界她都不舍心痛。 于是近日,林家全家都看出了颜华似乎开心了不少。 颜华心中感恩,娘家消停,夫家顺风顺水,便认认真真做起了改善民生的好事来。女子在内院,若故步自封,那便是头顶四角天空,但若心有天下,能做的事其实一点都不少。 颜华不仅自己做,也带着黛玉做。皇帝未登基前便在研究作物,登基后就交给了大臣。颜华也带着黛玉让佃农试种不同作物,她们还有一个优势,颜华知道研究的方向。 姑苏因为她当日修桥铺路,水灾时损失比其他地方小,颜华有了启发,以自己所知的,提了不少建议,黛玉聪慧,熟读各类书籍,结合古人智慧有所补充,最终交由林如海呈给了皇帝。 颜华记得书中的香菱被人拐卖改变命运的悲惨,在自己产业所在地均安排专人救济受害人家,尽可能帮助他们找人,打击拐卖团伙。 人家夫人是烧香拜佛做好事,颜华不把一分钱花在寺庙道院,但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了无数百姓。 黛玉从前尚有才女的敏感多思,一日日接触这些事务下来,为人坚强了不少,会为听到的故事掉眼泪,但也会擦干了眼泪,挺直腰板将事情井井有条地安排下去。所做的作品从从前的春花秋月浪漫主义慢慢地多了感叹民生世情的现实主义。作品依旧文采斐然,但是其深刻不可同日而语。 林如海每每读黛玉的作品,又是激赏又是摇头可惜,可惜黛玉女儿身,无法一展才华。 林家力量有限,所做的事在这个幅原广阔的国家,如同水滴一般渺小,但是皇帝是个明君,他看到了其中的好处,择合适的开始推广。林家该做的依旧做,但是有官方的存在,所做的事更加不打眼了。 当人开始做有意义的事,开始忙起来的时候,过去的不甘、计较便渐渐地远了。除了偶尔和柳氏聚一聚,去荣国府看看贾母,颜华很少在意前世,很少关注荣宁二府了。 直到秦可卿的丧贴送到了林家,颜华才恍然,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看着如今已步入内阁,精神矍铄的林如海,颜华微微一笑。如今一家平安便好! 秦可卿的身份是个谜团,颜华想着,兴许林如海是知道的,回头得细细问问,否则她还真拿不准该什么态度去祭奠。 但不管如何,宁国府是已经在作死的路上了,至于荣国府何去何从,就看他们自己怎么走了。 13、红楼梦12 秦可卿的身份是个谜,以一个育婴堂抱来的小官之女的身份成为宁国府的宗妇,这是一件非常罕见、让人惊讶的事情。 颜华问林如海,林如海也不确定她的身份,对颜华各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只是觉得好笑,但是他说了一句话,让颜华深以为然。 “不管是什么身份,如今这般都太过高调。而且,国事不讲情分,能屹立不倒的只有立场正确。” 其实,更直白点说,政治没有情分。尤其是这古代,皇帝的旨意才是标准。当今是个勤勤恳恳的明君,那么无论宁国府还是荣国府,无论两府出了什么皇家遗珠还是贵妃,只要违法犯忌触到了皇帝的底线,便没有任何情分可言。 现今,颜华很明显感觉到,皇帝觉得四王八公尾大不掉,多年来领着朝廷的俸禄却纨绔多,建树少,对此心有不满,有意改变。所以,秦可卿还真的不是很重要。 内阁几乎没有参与到这个丧事中来的,因为沾亲带故,林家避无可避,但是也只是上门祭拜便完了,搭设祭棚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做的。 果然,没多久,元春突然封妃了,贤德妃,赐住凤藻宫,封号奇怪但加上宫殿却又让许多人觉得是皇上十分看重。 颜华都不好意思进宫去见皇后。有时候真的觉得这皇家是天下最不讲规矩的人家,皇后在潜邸时还曾玩笑地同她姐妹相称,如今她的侄女成了皇帝的妃子了。 反而是皇后,不知是看习惯了,还是皇帝背后有所交代,一副没有这事般的态度,似乎贾元春和颜华没有半点关系。皇后不计较,颜华自然照旧与她相处,却也不会为元春做什么。。 人家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看似已经分家的荣国府,却也有说不清的矛盾。在元春封妃之前,二房受到一连串的打击,几乎默默无闻地在西院过日子。而元春突然的封妃,仿佛一下子给死气沉沉的二房注入了无尽活力,就连已经几乎不相往来的王家都递来了消息。 王氏自从嫁入贾家,从没有这么振奋、这么挺直了腰板过。 颜华听说,就连贾赦都动心了,不仅在外自称家里出了娘娘,回家还冲柳氏抱怨了几句。然后……然后被柳氏收拾了一顿,一下子老老实实,好长一段时间连出门都不敢出了。 颜华私下和林如海偷笑:“嫂子估计是怕他出去惹祸,打了脸吧!” 林如海又是想笑又觉得这样笑大舅子实在不好:“你这哪是大舅兄的亲妹妹,怕是嫂子的亲妹妹才对!” 颜华“哼”了一声:“亲不亲的,谁真心对我,我就亲谁,那些只看血脉不看真心的,被所谓的亲兄弟卖了都没处哭去!” 林如海很多时候对于颜华对待娘家的态度是似懂非懂的,但是他有个好处,不过多插手这些事,给颜华足够的空间和信任。 而且林如海也忙,他如今是专管这皇帝的钱袋子,主要负责财政这一块,可是老皇帝时期,国库已经空了大半,当今有心去除旧弊谋发展,却苦于没有钱财。也不知道谁给皇帝出了主意,林如海开始暗中安排人收购假山石料、花草建材,颜华自然看出了门道,偷偷说他们是想钱想疯了。 不止颜华这么说,皇后也这么说皇帝,说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帝,还说把林如海好好一个读书人弄得如今都钻进了钱眼里。皇帝却引以为豪,“当年多少国库银子被借去不还?太上皇当初有心无力,如今——他们不愿意直接还,朕就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往外掏银子!” “如果人人都如同林夫人那般,朕又何必如此?国库供养着他们,不仅不思回报,还搜刮民脂民膏,一个个砍了都不足惜!” 然而皇帝的态度,大多人并不知道,自从皇帝大封后宫,又下旨可以省亲后,一家家都兴高采烈地买地建园子。其中以生了前头两个皇子的周、吴贵妃家中最为热闹,两家隐隐别着风头,同时也盯着皇后的娘家。可惜皇后家一无动静,反而另一个妃子——贤德妃的娘家热闹了开来。 周、吴两家照理本是小官人家,不然也不会有女儿进了皇子府,可如今却能买地大动土木,这落在皇帝眼里是多么刺眼,这两家人完全没有意识到。 而荣国府的热闹呢,却又与众不同。别人家是一心要建园子。而贾家,大房必然是不同意的。柳氏非常清醒。皇后和林家交好,而林如海可是皇帝的心腹大臣,皇后家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兴师动众地建园子谁知是好是坏。更何况,建了园子也是为了二房,对他们大房有什么好处?元春会记情? 贾赦再心动,吃过一次教训后也不敢再和自己夫人作对,脸上的伤还觉得隐隐作痛呢。第一次被这么惨地打脸。 大房不同意,宁国府想出力都没办法,大房的园子就横隔在二房和宁国府之间,一东一西的地,没法建园子。可也没法提出换院子,没有大房住西边的道理。 王氏真真是恨毒了柳氏,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妯娌嫌隙了,简直是一辈子无法解开的仇恨。 可柳氏会在乎吗?二房也同样将她得罪惨了。想建园子?可以,只要老太太同意彻彻底底地分家!他们大房搬出去,自立一府,这里的院子,你们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可是这明显不可能的,不仅贾母不同意,二房也不愿意。不然说出去成什么了?元春为了省亲赶走了自己的大伯?对宫里娘娘的名声大大的不利。 事情僵持不下,连元春都知道了消息,急忙喊了王氏进宫,劝说她一切从简,不必建园子了。其实,元春也是个聪慧的人,她能隐隐感觉到皇帝的性格,大肆建造亭台楼阁怎么都不像皇帝的作风。 然而王氏不知道女儿所想,她认为妃子省亲是荣耀,而且元春除了这次机会,说不定再也没法出宫回家了!她当娘的,也心疼啊!可一切都被自私的大房破坏了! 王氏气得胸口发疼,整整一月没有出门,柳氏自然知道这是病给她看的,可柳氏会理会吗? 正月十五元宵节,没有了大观园,也没有了贵妃省亲,外面倒是无比热闹。几个娘娘大阵仗回娘家,足够京城人士津津乐道好久。 而颜华却隐隐约约听说,那一天,皇帝陪着皇后,带着太子微服回了皇后娘家。 对比别人的烈火烹油,再看看自己家,王氏从摆姿态到真的越想越气,慢慢成了心病,久久不曾好转。直到前两年进京的薛家太太,她的妹妹来看她,才稍微好了一些。 薛姨妈递给她一叠银票,“……知道娘娘在宫中不好过……这是我做姨妈的一点心意……” 王氏也忍不住抹眼泪:“都是长辈,有的人怎么就这么心狠!” 一同来贾府探望的宝钗坐在一边和薛姨妈一起劝她,王氏心里的郁结竟然慢慢散了。 至此,王氏看宝钗越来越满意,与越看越憎厌的李纨相对比,更觉得宝钗做儿媳再好不过。二房缺钱,薛家豪富,虽然是商家女,但身份地位反而不重要,毕竟宝玉已经有了贵妃姐姐,怎么都少不了他的那一份,妻子像宝钗这种识大体的才是最好的。反而像李纨这种清贵人家出身的,有什么用?还克夫! 王氏的身体好了,一日,宝玉和柳氏却突然疯魔了!贾府请遍了所有大夫,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两人不过短短一日,竟然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颜华急匆匆地赶过来,同时派人分别去宫里请太医和查找马道婆! 所谓患难见人心。刚踏进房内,就见到贾政摇着头,一副放弃之态,王氏、贾母在边上哭得肝肠寸断。 而另一边房里,柳氏躺在榻上,儿孙媳妇都满脸眼泪,却或照顾柳氏或想办法找和尚道士,总之是什么办法都打算试一试。最让人惊讶的是贾赦,这么多年被柳氏欺负着,镇压着,如今柳氏倒下,他不但不幸灾乐祸,反而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哭得满脸是泪。 颜华请来的太医医术精湛,可仔细检查后,依旧脸色凝重,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时,黛玉三岁生日时出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倒……我们善能医治!” 颜华心中一动,让贾瑚将人请进来,自己却走进了隔壁的房内。 这次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都来了,直奔宝玉处,也不装神弄鬼,说了医治的办法便想匆匆撤退。 颜华早在扬州便怀疑他们怕自己,见这二人一副完成任务就想走的模样,立刻出门拦住了。却不想,这一次,这两个疯疯癫癫的和尚道士似乎更加怕她了,远远地一挡眼睛,眨眼就跑了! 颜华心中满是疑惑,贾府众人却以为见到了真本事的出家人,一下子觉得柳氏和宝玉救治有望。 果然,照着这两人的说法恭恭敬敬地做了,柳氏和宝玉渐渐好了起来。 由于和尚说是宝玉的玉有灵,这治病的三十三天,也是将宝玉的玉挂在了卧室上槛,二房便觉得是宝玉救了柳氏,大房虽被二房这态度弄得仿佛吃了苍蝇一般,却因为的确是宝玉的玉救了性命,心中到底是感激的,也就没有辩驳。 谁知,林家事发当日派出去的人找到了马道婆,虽然那马道婆已经暴毙在家,却从她房内搜出了不少证据,原来,做下此事的正是赵姨娘!贾赦得知此消息,二话不说,冲进二房就揍了贾政一拳。 人蠢、心大、狠毒,赵姨娘被丈夫主母同时厌恶,彻底没了活路,可怜一儿一女,本就已生活不易,此后更加艰难。 14、红楼梦13 京城自皇妃省亲后又慢慢恢复平静,最多便偶尔出几个王公贵子这儿抢戏子,那儿争古董或者什么风流韵事。 如此春去秋来几载,孩子们便渐渐大了。 宝玉年纪渐大,听说依旧改不了小时候的性子,身边丫鬟环绕。王氏看中宝钗,贾母看重湘云,两人你请侄孙女来住一段,她请外甥女来聚一聚,婆媳拉锯你来我往。 未等她们争出了结果,湘云被她的叔叔婶子定下了亲事,也不让她再随便走动了。再这样下去,史家所有姑娘的名声都要坏了! 王氏不战而胜,紧跟着给宝玉定下了宝钗。 黛玉也到了及笄的年龄,可是颜华却越来越发愁了。 这事情,其实源头早在那小太子让她递东西给黛玉时就埋下了!后来林如海解释后,颜华就放下了心,可如今,太子都十六岁了,太子妃还没有定!而皇后这两年话里话外的意思,让颜华简直心惊肉跳。 林如海的手臂都快被心烦意乱的颜华揪得没有一块好肉了,自己也眉头紧锁:“本朝从没有内阁千金做太子妃的先例啊!” 颜华气得拍桌子:“人家说了!不必拘泥于规矩,还相信像你林大人这般为官者的品性呢!” 林如海还得担心她一时气急拍伤了手,抓住她的手揉着:“那也没说是黛玉啊!” 颜华瞪他:“还用直说嘛?这两年,来来回回多少次了?我提一句给黛玉相看亲事,皇后便提醒我兴许皇帝会做主!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们自己许配女儿?皇帝除了给自己儿子做主婚事,哪家大臣的儿女婚事是他相看赐婚的?” 林如海停下了动作,也终于不能自欺欺人,愁眉苦脸地叹起气来。忽又想到林昱:“林昱这臭小子呢!跟在太子身边,太子什么心思他一点都不知道?” 颜华一想,是啊,往日不知道太子的心思,可今日进宫,皇后的话可是明晃晃的,既然太子早就有了心思,林昱这小子,和太子朝夕相处,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倘若知道的话,那岂不是吃里扒外!简直就是个傻儿子! 正嘱咐人等那臭小子回来了就把他叫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就在门帘外响起了:“父亲、母亲,你们不必喊昱哥儿了,女儿有话同你们说。” 颜华和林如海惊讶地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让黛玉进来。 对于黛玉这个女儿,两人是怎么都疼不够的。才貌兼具,懂事伶俐,满腹才华大半男子都比不上,这些年又几乎接手了颜华手中所有的产业,且处理得井井有条,臻于完美。这样省心又让人骄傲的女儿,除了疼她再没有别的了。 可在他们夫妻眼里一直完美无缺的女儿,却突然说出了让他们几乎目瞪口呆的话。 “什么?你早就和太子互通书信了?你们怎么通信的?”林如海惊得差点跳起来。 黛玉微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什么退缩之色:“是我们拜托昱儿……” 反倒是刚才满腹不满担忧的颜华,却突然平静了下来:“玉儿,你们这是私相授受,你不要名声了吗?” 颜华突然平静的脸色让黛玉开始忐忑,可颜华看得出,只有忐忑,没有后悔,见此,又是头疼又是叹息。 “女儿知道。”黛玉柔声却坚定,“可母亲也说过,只要在规则之下操作,不被人诟病,便是自由的。女儿不觉得我与太子书信往来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我们谈古论今,互相钦佩,就如同父亲和他的同窗书信往来,只是我是个女儿身,这些就变成羞耻了吗?” 林如海也沉默了。 颜华确认:“你们只是谈古论今?那么,玉儿你是怎么看待太子的呢?如今母亲也和你摊开来说,太子有意选你做太子妃,这事你知道吗?” 黛玉点头:“我知道。是太子哥哥先问过我才告知皇上和皇后的。” 颜华惊讶,没想到,这件大烦恼,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在背后促成的! “你喜欢太子?你可知道,太子如今的东宫,未来的后宫,永远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慢慢的,你的太子哥哥不会再是你一个人的!玉儿,你一向看事通透,为什么在这事情上如此糊涂?” 黛玉却似乎并不在意:“女儿都知道。可是,父亲、母亲,嫁给谁不是这样呢?女儿幼时希望有个父亲一般的夫婿,大了点,发现这是多么难,农家尚有小妾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呢?后来我想着,不如‘质本洁来还洁去’,可天下苦难者多,我已是幸运,怎能轻言放弃性命,让父母伤心?如今我都看开了,这些都是小事,有则珍之重之,无则自得其乐。您看,大伯母不是过得很好?” 颜华和林如海心中发闷,说不出话来。 爱哭的黛玉却没有红眼眶,娓娓道来自己一路的所思所想:“女儿也不是消极,只是这十五年,父母亲疼爱我,将我当做男子教养,我也不愿就这样让自己一身本事埋没在普通后宅,妻妾纷争之中。” “父亲常说,我的本事不弱于朝上许多官员,这份本事,只有我嫁给太子哥哥,才能有施展的一天。太子妃,乃至以后的……是所有女人的典范,有这世上女人中最大的自由和权力,今日母亲作为林夫人尚能做这么多事,以后我……便能改变更多的事!” 说着这些的黛玉,眼里发着光。 颜华突然发现,她和林如海将黛玉真的养成了一个胸怀天下的巾帼,而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黛玉的眼界和志向,她已经彻底赶不上了,兴许林如海还能和她相提并论。 颜华无法阻止,对于这样的黛玉,强迫她拘泥于后宅,哪怕丈夫一世一双人,也可能是郁郁不得志的痛苦:“玉儿,这条路很难,你一旦选择了就是耗尽一生心血的事!” 黛玉郑重点头:“母亲,我懂!我不会同太子哥哥冲突,我只如同您一般站在父亲身后默默做事就好,只求为民,不求名声。而且……”不知想到了什么,黛玉一直坚定的脸色微微红了起来,咬唇半天,才小声说,“太子哥哥也承诺我,只我一人,不纳二色……” 颜华看着她少女怀春样,又开始担忧了,至于太子的承诺……呵呵。 黛玉一向敏感,忙解释:“他做到一日,我便信一日,他把他的心给我,我自然也把心给他,他的心不诚了,我的心就收回了。女儿不会忘记母亲教诲,万事自己为重。” 颜华连连点头,突然觉得孩子真的长大了,自己再没有可教的了,爱怜地将黛玉拥到怀里:“那你可要好好记着,千万不要收不回心了,女人最怕糊涂。你放心,只要你自己好好的,我们林家永远在你身后。” 林如海在边上不断点头,摸着女儿的鬓发,偷偷背过身去抹泪,当初抱在怀中,胎发细细绒绒的孩子,如今竟然亭亭玉立马上要嫁人了。 室内温馨一片,林家也基本不再反对黛玉入东宫的事了。 当然,到了晚间,林昱从宫中回来,林如海拿着戒尺早早等在了门口,瞒着父母给太子和姐姐传递书信,臭小子胆子太肥了,不好好收拾一顿,这能说得过去? 皇帝和林家达成了共识,黛玉的婚事便基本暗中定了下来。 而皇帝下旨订婚之前,先动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家处理了一遍。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脏得只剩下门口石狮子干净的宁国府。 这一世,事情改变太多,皇帝也比前世顺风顺水,所以算宁国府倒霉,皇帝有了空,提早几年将其连根拔起,里面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串串案子审下来,满朝目瞪口呆。 宁国府抄家,荣国府也受到了牵连,但因为承爵的大房被柳氏梳理得很干净,二房王氏私底下事情不少,但是看在她是贵妃之母,罪不至死的份上,便从轻发落,皇后下旨斥责一番并夺去了诰命;过不久,贾政的官也因“治家不严”被撸了。 两府的国公牌子一日摘掉。贾赦让人换上了一等将军府。超出规制的园子也都被收入了国库。 元春在宫中本就艰难,听闻娘家之事更是惊惧。尤其大伯家没事,父母却都受了牵累,又是担忧又是懊恼,夜里不小心着了凉,病中又心思太重,竟然小病成大病,渐渐不好起来。 皇后看在颜华份上,尚且照顾着她,可元春聪慧多思,人太聪明看透太多便容易多思多想,越想越觉得绝望,慢慢地竟然没了生意,香消玉殒了。 二房失了长子长女,只剩下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宝玉,至此彻底败落。 和宁国府相似的,还有王家,王子腾去世,任上旧事被揪出,王府受到牵连,全府抄家发配。 将近半年,京城风声鹤唳,似乎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抄家的队伍匆匆走过。 当今的四弟,如今的忠顺王更是成了抄家王爷,兴冲冲地从头抄到了尾,结果事情一结束,偷偷昧下的东西大头还是被他精明的好皇兄给搜刮了去,欲哭无泪。 15、红楼梦14 待到抄家的风波渐渐消散,太子的亲事再次被提上了议程。 这一次,皇帝也不像前一年那么拖沓了,非常爽快地下旨,册封内阁大臣林如海长女为东宫太子妃。 满朝哗然。 有的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为何前一年皇帝一直拖着不给太子定亲了,合着是等着林家女儿及笄啊!太荒唐!有违祖制!林如海一个内阁重臣,怎么能将女儿送进东宫?还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其心可诛! 瞬间,林家就在风口浪尖上了,不少人怀疑林如海的用心,弹劾他的奏折在皇帝桌案上堆了满满一摞,甚至皇帝都被大臣指责不已,一天天上朝,开口必提此事不合规矩。 黛玉知道后,跑来认错,十分愧疚自己任性,给父母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 虽然这件事的确让人头疼不已,但是做父母的只会给孩子遮风挡雨,又怎么会因此怪责他们呢? “玉儿,给孩子遮风挡雨,是所有父母都最愿意做的事,哪怕这风雨再大,我们都甘之如饴。可是,你也要从中吸取教训,今后你的路,我与你父亲肯定会鞭长莫及,你的每一步,千万人看在眼里,因此每走一步要前后多看三步,这很累,可是却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黛玉似有所悟,红着眼点头应下了。 夜里,颜华和林如海说起此事,两人沉默许久,看着女儿这样快速成长,为人父母,实在心绪复杂。最终,林如海拥紧了颜华,长叹了一口气。 朝上的风波久久不平,可皇帝不是软弱之人,借此机会,还没解散的“抄家大军”又出动了几次,那些大臣们瞬间安静如鸡。 想想人家林如海,姻亲都被抄家了,还被皇帝重用、女儿成为太子妃,可见深得帝心。他们费尽口舌,什么都没得到还被抄家罢官,鸡蛋碰石头,何苦来? 于是,就这样,黛玉的亲事便被定下了。因为太子妃身份特殊,定下亲事后,需要经过一番培训适应,所以婚期定在了两年后,也就是黛玉十七岁生辰后。 对此,林家是非常满意的。 在黛玉开始繁重的皇家礼仪学习时,宝玉终于成亲了。 林家一家自然也前去贺喜了。宝钗稳重大方,不管是什么场面都能面不改色八风不动,这种修养,非常适合官场夫人交际。所以见到新娘子的众人,都觉得王氏的坚持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宝钗的确非常优秀。 可惜,这样的宝钗最缺少的就是一股东风,而宝玉偏偏不是这股东风,没了林妹妹的宝玉虽然不会失魂落魄,可明显对这个妻子没什么感情,他的志向也就是做个富贵闲人。宝钗的心机手段除了后宅争宠,竟是半点用不上。 宝钗过门不久,王氏就让她当了家,作为大嫂的李纨,仿佛透明人一般,独自默默地养着儿子,只求着他一朝能出人头地,将自己救出苦海。 宝钗当家,看似深受信任,十分风光,实际却是苦水往肚里咽。公公不事生产,婆婆不太会打理产业,二房几乎成了一个空囊。就如同前世的王熙凤,要维持正常风光的生活,只能自己把嫁妆往里填。 而当年赵姨娘出事后,还留下了一儿一女,探春已到了婚嫁的年龄,贾环贼眉鼠眼没半点本事,却也过不了几年要娶妻,又是嫁娶,又是添丁进口,还不知道要多少钱财。几处人你争我吵,不想着账房没钱,话里话外都是当家人亏待了自己,宝钗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 这也就算了,她为了这个家忙死忙活,丈夫却和丫头逍遥自在,宝钗再能养气,不满也是与日俱增。 二房的日子可以说是鸡飞狗跳,大房却已经儿孙满堂。 贾赦自从柳氏那次病危后,突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新的小妾也不纳了,旧的姨娘那也不爱去了,除了一天到晚鼓捣他的那些古董收藏、扇子字画,就是定时回到正房歇息。或者抱抱小孙子,逗逗小孙女,再期盼期盼两个儿媳妇肚里的孩子,想着取个什么名,俨然像当年荣养的老国公。 柳氏操了一辈子的心,终于保住了自己的小家,也终于松下了心来,将管家事务全都交给了大儿媳,自己养养孙儿辈,去颜华那串串门,过起了轻松日子。至于贾赦,她也是随他去,年轻的时候都折腾完了,老了只要别给儿子添乱,她都不稀罕搭理。 就这么或好或坏,二年眨眼便过了,值得一提的是,林家的独子林昱,一年前回祖籍科考,以十四岁幼龄中了解元,成为一桩美谈。不少人都等着看他接下来科举的成绩。 这一日,过完了十七岁生辰的黛玉,在家人的不舍中,在太子的望眼欲穿中,终于等来了大婚的日子。 东宫大婚,是举国盛事。整个京城一片大红,如同过年一般张灯结彩。 林如海和颜华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几乎将一半家产都给黛玉做了嫁妆、十里红妆,听到具体嫁妆的人个个目瞪口呆,觉得这林家是疯了。女儿都进宫了,陪上这么多嫁妆和上交朝廷有什么区别? 成为了新娘的黛玉,美得让人窒息,一颦一笑简直让满室生辉。进来看新娘子的小姐夫人都是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连惊叹,纷纷打趣:“难怪太子爷等了这么些年,今晚看到新娘子,恐怕也要成了呆头鹅!” 黛玉两颊升起红晕,依赖地拉着颜华的手,不舍得放开。 颜华也不舍得,眼中早早便湿了。 送新人上轿的那一刻,林家四口人人都落下了眼泪,在外一向威严庄重的林如海也控制不住在人前哭得老泪纵横。 虽然近十年书信往来,可太子除了偶尔在皇后处惊鸿一瞥,是几乎没有见过黛玉的,尤其这两年,更是一眼都没看到过。揭开盖头的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果然如众人所说,成了个呆头鹅。 黛玉忍不住扑哧一笑。太子好不容易回神,这下又呆了。 黛玉的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美,一颦一笑,一怒一喜都若含情,或喜或悲都有她独特的韵味。 用一句俗一点的话来说,太子最初喜欢的是她的灵魂,而如今又被她的容貌而摄了心神。 自此,东宫夫妻恩爱不在话下。 皇帝皇后是很不错的公婆,太子东宫的事几乎不插手。林如海投桃报李,尽心尽力地帮皇帝打理江山,去陈除弊,几乎耗尽了所有心力。 二年后,林昱一路过关斩将,考上了举人、进士,直到殿试,也不知是不是皇帝为了父子双探花的美誉,钦点了林昱探花。 林昱跨马游街,收到香囊无数。林家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人家。林家一女一子,女儿东宫太子妃,两年无子帝后无话夫妻恩爱;儿子十七岁探花郎,史无前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颜华便也趁着这热闹,将林昱的亲事定了下来。女方是工部尚书舒家的幼女,黛玉在闺阁时的好友,同林昱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毕竟小时候,黛玉都是带着弟弟同姐妹一同玩的。 也不知是不是喜事是排好了队一个接着一个来的,林昱刚刚定好亲,东宫便传来了喜讯,黛玉有喜了。 帝后的赏赐流水般进了东宫。 这几年,太子和黛玉的压力非常大,前两个皇子都有了好几个儿子了,太子成亲两年却还无一子一女。也不知是不是帝后自己当年吃过苦头,倒是不曾责怪过小夫妻,但满朝文武都盯着黛玉的肚子,心理负担不可谓不大。 八个月后,黛玉平安产下一子,皇帝龙颜大悦,颜华和林如海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前去东宫探望外孙。小婴儿长得十分壮实,可见当时黛玉定吃了不小的苦头。 颜华进了内室看女儿。黛玉嫁人两年,依旧带着点少女的娇气,可见日子过得并不差。虽然刚生产完十分憔悴,但精神很好,看到颜华来了,眼睛亮亮的,忍不住冲着母亲撒娇。见此,颜华真的彻底放下了心。 小皇孙满月后不久,林家就办了林昱的亲事。 太子妃的亲弟弟成亲,林家简直是车水马龙,太子都亲自前来贺喜。此时的林家,说一句烈火烹油都不为过。 然而,当众人对此或羡慕或嫉妒,或佩服或说酸话,但的确谁也赶不上林家的时候,林如海却突然告老辞官了。 16、红楼梦15 林如海作为一朝重臣,没病没痛,好好的突然要辞官,皇帝自然万分不同意。 可林如海却十分坚决,于国来说,如今朝廷已经一切步入正轨,几次科举,人才大量补替上来,他的存在已可有可无,急流勇退才是正途;于家来说,林家后继有人,林昱已进入官场,黛玉身为太子妃也产下了后代,他存在是树大招风,他告老了反而留着情分,对孩子们都好。 连续请辞多次,三月后,皇帝也终于同意了。皇帝又如何想不到这些呢?只是林如海越是如此清醒,皇帝就越舍不得放他离开,毕竟,走上权利巅峰的人,有几个还能保持头脑清醒? 林如海辞官,一下子有了大把的时间陪伴颜华。两人准备收拾整理一下京城的事务,拜访一下京城的亲友,然后便南北都走一走,最后回姑苏归隐。 颜华整理好产业交给了儿媳,林如海陪着她最后去了一趟贾府。 虽然贾府事情不断,但是到底没有遇上抄家这样的大事,老太太虽然身子已经慢慢不行了,但人还是十分清醒,一点都没有老糊涂了。养尊处优的,这几年过得也不差。 老太太现在也看开了,贾府败落,林家兴盛,两者一悲一喜,两相对比,才恍然发觉自己当年似乎错了。如今她什么都放下了,当了万事不理的老祖宗,再看看大房的两个孙儿,竟然也觉得贾家后继有人了。 所以这两年,颜华和老太太处得还不错,这次要离开,恐怕再回来就是老太太没的时候了,多少有些伤感。 大房如今也过得不错,柳氏眼光很好,两个儿媳没有什么矛盾,贾瑚在朝为官,稳扎稳打,如今有了二子。贾琏考了一个秀才,再不读书了,只打理家中产业,将大房的资产扩了好几倍,膝下一儿一女。两兄弟相互扶持,彼此互补,日子蒸蒸日上。 一起过日子总有摩擦,一开始柳氏就一碗水端平,什么都叫来二子摊开来说,到后来,兄弟俩也习惯了这样相处,有什么问题就一早摊开来,不让它日积月累成为乱家的根本。 私下里,柳氏也告诉颜华,再过几年,两个儿子日子更加稳定了,她便做主让他们分家,决不能让贾赦兄弟的事再重演一遍。 大房当家人看事透彻,二房却糊成了一锅粥。 探春被王氏几乎是“卖”给了一家五品武将的庶子,这还是对方看在他们是林家姻亲的份上。贾环到现在还没定亲,一天到晚偷鸡摸狗。 宝钗和宝玉貌合神离,房里的丫头成婚一年后都被宝钗找了正当由头赶走了。宝玉渐渐郁郁寡欢,王氏见儿子这样,看宝钗也有了点意见。 可宝钗如今也不在意公婆了,家中钱财全靠她,不满意,全家人吃的喝的用的你们自己去操心? 颜华进了二房也与王氏无话可说,甚至还得听王氏说几句林如海辞官的风凉话,与贾政道了别便走了。 次年,阳春三月,京城长亭外,太子带着黛玉,林昱携着妻子舒氏,同林如海夫妇依依惜别。 二十岁的黛玉泪水涟涟,依旧如同二八少女。太子在一边低声劝慰,眼中满是疼惜。 林昱抱着颜华的手臂撒娇,耍赖不让她们走,舒氏用帕子捂着脸一副没脸看的模样。 颜华和林如海都笑了,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各有归宿,已经到了放手让他们离巢展翅高飞的时候了,而渐渐年老的他们,也该有自己的时间,去享受这人生最后的时光。 此后十多年,林如海带着颜华游遍了大江南北,探访体验了各地风土人情,一路上或作诗或作画,留下作品无数。而夫妻二人共同编撰的游记,其中详细记录了各地地势地貌,山川河流,民风民俗,给后人、朝廷留下了宝贵财富。 黛玉嫁给太子后,总体生活是十分幸福的。虽然皇家复杂,但是太子被皇帝教育得很优秀,许多事情在发生之前,便被他阻挡在了外头,由他自己一力承担。 两人婚后两年生了第一个儿子,之后仿佛刹不住车了一般,每两年便怀胎生子,于是就这样,老二、老三相继出生。幸亏皇室有奶嬷嬷,否则黛玉不用五年就能成为一个黄脸婆。 到后来似乎满朝的人都习惯了,隔了两年,就想着,太子妃该怀孕了吧? 连续生了三个儿子,黛玉三十岁时终于生了一个女儿。把帝后、太子都乐得找不着北,小姑娘成了整个宫廷的掌上明珠。 黛玉掐着太子的腰:“再不生了!母猪都没这样的!” 太子握着腰间的手一个劲应好:“好好好,不生了不生了,臭小子太多,尽够了!” 太子三十五岁的时候,皇帝驾崩。太子成了新帝,黛玉成了皇后。夫妻近二十年,太子的确不曾纳二色,百官也都习惯了。 黛玉呢,她也的确按照自己设想的,除了教育孩子,便全身心地投身于民生事业之中。太子府乃至后来新帝做出的种种政绩,谁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是出自黛玉之手。 太子十多岁时便被黛玉的才华折服,他深深记得第一次看到林昱手上,黛玉写下的书稿时是多么震惊。而黛玉的志向他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十分支持,从太子到皇帝,他十分欣慰自己对黛玉的包容,让黛玉反馈给他如此巨大的回报。 当了皇帝的太子有一日感叹,黛玉就仿佛是第四位内阁首辅大臣,助他良多。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黛玉听了,刮他的脸:“一把老骨头了,说这么肉麻,羞不羞?” 人到中年的黛玉依旧带着少女的狡黠,一张嘴说出的话让人又爱又恨,尤其是向来以端庄稳重自律的闷骚太子,最喜欢她这番模样。 颜华弥留之际,林昱已是一方大员,有儿有女,黛玉成为了皇后,按照她理想的,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林家枝叶不盛,治家严谨,对皇家没什么威胁,一切都平平稳稳的。 林如海紧握着她的手,泪水沾得她的手湿湿嗒嗒的。 颜华想笑,却意识逐渐飘远了。 再次回到熟悉的黑暗中,颜华发现围绕自己周身的白光竟然泛着金色,但顾不得思索这一切,灵魂不由自主地向前飘去,脑中贾敏这一世的记忆也慢慢褪消,一年年的喜怒哀乐仿佛被一层层抽空了一般,最后只剩下影片放映的画面感。 回到最初离开的地方,熟悉的面孔迎了上来。 是贾敏。她似笑似哭,半天才说出话来。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误吗?” 颜华不知如何劝说,很怕自己说了什么,贾敏的执念反而更深了。 许久,贾敏才恢复了情绪,平静下来:“这几百年来,我一日日地怨恨命运,为什么给了我儿女,又要收回他们?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命是定了,可人力犹可为。十年无子,我吃遍苦药,亲手推开丈夫,却徒劳无功,反而坏了身子害了儿女;你淡然自若,坚决不许夫君纳妾,反而保住了孩子,儿女双全,夫妻恩爱……” 颜华觉得,不管命运怎么样,人都可以为自己争取此情此景最好的结果,就看你怎么选择:“我倒觉得,是你太过于执着了,林如海其实并不是那么执着于孩子,可你却比他在意;就好像在这几百年,你依旧执着无法离去。不谈我,你看大嫂柳氏,她的境遇其实比你更不好,可我只帮了她一把,最后,她的日子过得比谁都不差。” 贾敏点头:“是……是我钻了牛角尖了……人生在世,事事都计较,才是不堪重负。当初碎嘴的人可能说过就忘,而我却最后困住了我自己……不管怎样,看到这一世,夫君和孩子们过得这么好,即便不是我陪在一侧,我也已经满足了。主事,多谢你……” 直到这时,颜华才确定贾敏是想通了。 目送贾敏离去,颜华慢慢走到了彼岸花的尽头,踏入了部门之中。 依旧是如潮水般的负面情绪汹涌而来。颜华快速地点了一个灵魂。 出现的是一个打扮时尚的现代女孩,她神色高傲,语气不甘:“我比她美,比她成功,比她聪明,为什么所有的人却都喜欢她?” 说着说着又转为低落:“黄大头,你看穿了我的本性,为什么就看不到我的真心呢?为什么我配合你扮演情侣掩盖你们的谎言,最后却在你心里成了最大的骗子?为什么?” 17、三岁夫妇1 这一次,颜华进入新的世界非常痛苦。 委托人是个明星。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从昏昏沉沉的黑暗中醒来,睁眼就是忙碌的人群。 原主的记忆都还没传递过来。 幸好是结束了活动,化妆师卸完妆,颜华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推进更衣室换了衣服,又被簇拥着进了电梯,最后匆匆忙忙地上了保姆车。外面的天漆黑,显然是在深夜。 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让颜华很没底,一上车,她便装作很疲惫的模样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记忆传输并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大概换衣服的时候她便有种回想起过去事情的感觉,外界又不停有人和她说话,内外不同步的感知冲突让颜华非常难受。 车里的工作人员似乎也很理解她,全都静下来让她好好休息。 工作的地点似乎离家挺远,当然也不排除司机为了避免被拍特意绕了几圈远路。等到一个女的喊颜华醒来,说到了的时候,颜华的记忆已经几乎都接收到了。 这个身体,三天只睡了不到6个小时……她揉着抽痛的额头同车里的人道了别,独自上楼回了记忆里的房子。 说来好笑,这次竟然到了隔壁的h国,她一直潜意识以为,十八部里的都是本国人,竟然还有跨国的。 这个委托者是个演员,同时也兼职歌手,本名刘爱仁,艺名uhey。原本是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一次偶然的机会,长相天然美貌的她被星探挖掘,从此踏入娱乐圈。 uhey在短短三年成为人尽皆知的“国名妖精”,收到无数粉丝追捧。聚光灯下,她的人设是美丽温柔,善良体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小公主。而事实上,三年时间,在一家小公司,从默默无闻到如今走上一线,她付出了无尽的心血,三年时间,她的休息时间是常人的三分之一,常常累得眼睛都自动黏在一起了,下一秒,灯光亮起,又立刻投入戏中或者在舞台上又唱又跳。 而同时,表面上温柔善良的人设与uhey其实并不相符。这姑娘,真实的性格其实有点骄傲毒舌,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可能感受不明显,对于傲娇的人来说,每天遇到人群,明明觉得那些温柔善良的话很难为情,却还要很小白兔地纯良地说出来,是多么一件起鸡皮疙瘩挑战羞耻度的事。最初的时候,小姑娘都是脸皮僵硬,耳根发红,恨不得捂住脸再不见人。 再后来,工作繁重,心情压抑,uhey越来越不想压抑自己,常常忍不住暴露本性,公司社长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考虑到公司也慢慢上了正轨,便减轻了uhey的工作量,想要让她放松放松。而人设的问题,公司有考虑转型,可想想uhey才二十三岁,粉丝群也没有彻底稳定,这时候转型似乎又有些太早。 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放松期,uhey陷入a.n.jell的乌龙局里,人家男扮女装欺骗粉丝最终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uhey却彻底被黑了,名声一落千丈,大批量粉丝脱粉,事业尽毁。 然而uhey似乎也受够了两面人的生活,对于事业的执念并不深。反而对于自己最初喜欢的人,不仅不喜欢自己还对她下了“骗子”的评价,一辈子耿耿于怀。同时也很不满,她配合黄泰京的谎言,和他一起假装情侣,为什么到最后包括黄泰京都觉得她是最大的骗子? 这个问题,uhey思考了几百年,最后执着地认为,是最开始的时候,她和黄泰京的见面太难看了,让黄泰京永远留下了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印象。 看到这里,颜华忍不住失笑,虽然uhey傲娇又毒舌,可是这心性还是一个小姑娘的心性啊。虽然你是帮人家圆谎,但是你也威胁了人家啊,一般人怎么会有太多好感呢?而且这还是个自恋的小姑娘,认为自己有美貌,有事业,有才华,为什么黄大头看不见她的好,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小白兔。 整理完所有的记忆,颜华有些为难,一段跨入娱乐圈的人生,同时原主最大的执念可能就是爱而不得,这该怎么完成呢?无论是颜华自己还是黄泰京,喜欢这种东西都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啊!揉了揉依旧跳动胀痛的太阳穴,长出一口气沉沉睡了过去。 感觉刚睡着没有多久,就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喊她。但是颜华眼皮就像黏住了一样,实在是睁不开。 “uhey——uhey——起床了!上午还要去养老院看望老人拍公益宣传片!uhey——刘!爱!仁!”那声音从原来的温柔到最后暴跳如雷。 颜华被吵得恼火,拉住被子盖过了头顶。 “呀!死丫头!你给我起来!”受够了赖床大王的经纪人怒而掀掉了被子。 这个身体真的很少睡眠啊,而且上辈子作为贵妇人,作息良好从来没有睡眠不足过,颜华太受不了。 经纪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艺人这么爱赖床:“刘爱仁!不要以为社长给你减少了工作量,你就可以放松下来了!你给我马上去洗漱,时间马上到了!” 颜华硬被推着去洗漱换衣,然后几个人围上来冲着她的脸涂涂画画,她全程都迷迷糊糊,再坚强的灵魂都抵抗不过睡意。 半小时后,颜华吸着牛奶上了保姆车。经纪人看她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又心疼又好气,一巴掌拍向她:“给我打起精神来!” “知道了——知道了——”颜华咬着吸管瞪大了眼睛看着经纪人,力证自己已经清醒了。 微微肉的脸颊,圆圆的大眼睛,经纪人捂住胸口,不承认自己被萌了一下,调整表情,开始絮絮叨叨叮嘱自己的艺人待会儿的注意事项:“这次的公益宣传片导演和合作演员都是一线,所以,你一定要温柔!要注意自己的人设!不许暴露本性!哪怕在镜头后面也不许放松!只要走出家门,你就要记住,你是美丽善良的‘国民妖精’!” 颜华暗暗撇了撇嘴,都说是妖精了,怎么还有温柔善良。 到了福利院,导演组的人早就已经各项设备都准备好了,经纪人将花束塞到颜华手中,微笑着下了车。颜华看了看手中的花,经纪人做好的准备绝对是万全的,虽然还不太适应这快节奏高强度的工作,但她还是先尽量尽职地走一步看一步吧。 下车,走进福利院,一路收到无数目光注视。不断有:“啊……是uhey……”“好漂亮……”“真人好美……”的惊叹和兴奋声,而且大多是男的工作人员…… 颜华和导演、院长打了招呼,和同样拿着花的经纪人、工作人员一起,将花送给了那些老人。 宣传片除了颜华还有一个男组合成员,颜华睡眠不足头痛没有缓过来,也没有细问,两人也是分a、b组拍摄,互不相干。 颜华陪着那些老人聊天,很多老人都是没有了老伴,孩子很忙所以才住到福利院来的,也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无依无靠。即便有孩子的,其实很多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老人总是喜欢讲当年的事,听说她会唱歌也让她唱各种老歌,颜华见导演提醒,让她一切按自然的来,便放松下来,融入到他们中去,搜肠刮肚地陪他们唱几乎没听过的、奇怪的歌曲。 老小孩老小孩,陪老人也是件十分疲惫的事情,颜华也不管拍摄结果了,拍摄一结束,立刻快步往休息处走去,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处是福利院的办公室,为了艺人**,拉上了所有窗帘,颜华正想要休息,也不开灯,直接在昏暗中找了一个沙发靠了下去。这时,颜华的神经才突然松了下来,紧锣密鼓的工作,孤寡老人的模样,穿越后身体的无尽疲惫,全新的人生……颜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明明已经极度疲惫了,不知为何,那些老人的模样还是不停地在脑中闪现,回忆着刚才那位哭泣的早年丧子的老奶奶,颜华突然想到了uhey的父母,原主前世是在出国躲避真正的高美男的追求时,出意外去世的,踏入演艺圈后漫长的几年,uhey与家人的沟通几乎为零。而刘家父母,以及uhey的哥哥从小都很宠爱uhey,哪怕那时候家中的条件并不优越。 想着,颜华使劲按了按额角,掏出手机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喂?偶妈——” 对面立刻传来兴奋的女声,还大声招呼着丈夫,说女儿打电话来了。 颜华全身都仿佛舒缓了下来,连脑子似乎也不那么痛了,脸上不自觉地带了微笑。 “恩,刚刚一个工作结束……对,就是来看望福利院老人……” “放心啦……我有好好休息……” “过几天可能会有空哦……我会回家的……偶妈要给我准备好吃的呀……恩恩,肯定吃光,你放心,看到偶妈的美食,我就再也无法节食了……” 也不知说了多久,爸妈两人轮换着打,好久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颜华放下手机,揉了揉脸,打了好几个哈欠,头倚靠着沙发慢慢睡了过去。 从uhey进来后就被忽略的黄泰京:“……” 18、三岁夫妇2 “呀……这女人……”明明就坐在她边上的黄泰京气愤地高高抬起手想将人拍醒,上上下下做了好几次动作,最终也没拍下去,气恼地收回手:“阿西,怎么会有这种没有防备心的女人……” “我有好好休息的……骗子吧,连妈妈都骗的骗子……啊?……你是猪吗?一秒就能睡着?” 黄泰京在边上气得又是努嘴又是模仿颜华打电话的声音,自言自语了半天,发现对方睡得雷打不动,突然更加气了,一转身,自己也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也会传染,慢慢的,房间里的两个人全都沉浸在梦乡中了。 而外面,uhey的经纪人都崩溃了,拍摄一结束就招呼不打地走了,休息室对方经纪人说没见过她去,她也不敢惹不好相处的黄泰京,停车场也没人,她竟然找不到自家的艺人了! 打电话,估计刚刚宣传片拍摄静音了没调整,打了十几次都没人接,整个片场能找的都找了一遍,没找到人,却发现了最难缠的一个娱记,对方上来就问uhey和a.n.jell的黄泰京是什么关系…… 从不认识啊!最多据说uhey从前很喜欢这个组合,但是这都是从未公开的,这个狗仔怎么会知道? 好不容易一番打太极把人应付走,可这丫头人呢?经纪人气得想立刻找到人,撸袖子开揍!这个丫头如今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颜华是被一个夸张的声音给吵醒的,承袭了原主习惯的她带了点起床气,微微嘟着嘴揉着眼睛坐直身子,却发现多了两个陌生的男人。 吓得一激灵就清醒了过来:“你们是谁?” 拉着门的中年男人夸张地大叫:“真的是‘国民妖精’uhey啊!大发!居然真的在这里!“ 黄泰京也被吵醒了,起床气更重的他直接黑着脸:“跑到我的休息室来还问我们是谁?“ 颜华愣了愣:“啊?” 中年男子也就是马室长捂住心口:“啊……呆呆的样子也好萌……” 黄泰京受不了地翻了一个白眼。 颜华记忆回笼,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朝四周看了一圈,这的确是休息间啊,当时主办方说福利院条件不好,只给了一个休息间…… “你们的休息间?似乎并不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也是我的休息间吧,前辈?” 马室长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主办方说让两位艺人将就用一个休息间。” 黄泰京脸色不太好,有些尴尬,又被经纪人毫不犹豫地出卖而有些恼怒,凉凉地开口:“就算是这样……骗子妖精,你不但会骗人,眼睛也不太好吧,没看到这里还有人吗?没有防备心吗?” 颜华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她什么都没做吧,怎么又被他冠了一个“骗子妖精”的头号,还说她眼睛不好? 真是不怪原主,这“黄大头”实在太讨人厌了。 “呀——黄大头,你不会骗人吗?你从没骗过人吗?我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直到现在才出声……黄大头……你不会有什么意图——”说着,颜华故意装作紧张地往外坐了坐。 黄泰京气炸了,一开始她进来的时候,他也懵了,以为是什么粉丝呢!后来见她又是一脸疲惫又是打电话,还是打给她妈妈的,他就一时好心没有出声,想不到好心没好报,还被倒打了一耙。 “你这个女人——你给我出去!” 颜华仰着下巴哼了哼:“我就不出去!这是我的休息室吧?马室长?” 马室长当然是连连点头:“对对对,这是uhey小姐的休息室,uhey小姐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黄泰京气死了:“马室长,你是谁的经纪人?” 马室长笑眯眯地安抚黄泰京:“啊呀,不要这么小气嘛,uhey小姐是女士,要绅士啊绅士!” 颜华看着黄泰京快被气死的表情,心情十分的好。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颜华的经纪人,颜华一见她怒气冲冲的表情,立刻乖乖地打招呼出门。 黄泰京往两人之间看了看,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你不是说不出去的吗?” 颜华趁着经纪人和马室长寒暄,给了他一个“高贵冷艳”的白眼,嘴里念道:“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黄泰京有大头!” 念完,立刻拉着经纪人趾高气扬地撤了,留下气得像青蛙一样鼓鼓的黄泰京。 惹怒了经纪人的下场很惨,颜华坐在自家客厅,整整听了至少三个小时的“艺人的自我修养”,期间唾沫横飞,她都不敢擦一下。 不过,到底是从有到无一同陪伴成长起来的,经纪人姐姐最后还是放过了她,留给她三天时间回家,警告她不许邋里邋遢地出现在外面,不许在家以外的地方暴露本性,不许不经过同意再和黄泰京联系。 额……最后一条……颜华无语……是不是操心过头了? 回家的三天,是记忆里这几年最舒服的三天,颜华在父母心疼的眼神中,狠狠补足了欠缺的睡眠,又饱餐了不重样的美食,最后精神焕发地回了公司。 经纪人和老板看到她精神饱满,对当初给uhey放假的决定十分满意。 就这样,回来的颜华工作依旧十分轻松,除了几个访谈,就是准备一场音乐颁奖盛典。 音乐颁奖当天。 颜华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到了酒店大门,刚下车,就见到迎面走来四个风格不一的帅哥。 在周围几个花痴的眼神中,颜华头疼地捂了捂脑袋:“这要命的孽缘……又碰上了……” 和黄泰京的唇枪舌剑当然避无可避,不过jeremy却兴奋地跑了过来,说自己是她的粉丝。 jeremy阳光开朗,而且率先释放了善意,颜华自然不会冷面对人,而且为了让某人意识到只有他自己才是讨人厌的,颜华对jeremy更加友善,两人一路进酒店简直是相谈甚欢。 黄泰京当然生气,全程撇嘴、努嘴、黑脸,几次喊jeremy都被对方敷衍过去。 颜华快笑破了肚皮。姜新禹都在边上看得好笑。 这段时间,uhey的记忆与颜华的灵魂已经完全融合,加上不断的练习,颜华的红毯和表演十分完美,下场后,经纪人给了她一个拥抱,又赶紧让人补妆,准备后面的采访。 采访结束,整个会场都乱糟糟的,经纪人因为接到一个电话,不知上哪里打电话去了,原主身边的助理和她关系并不融洽,颜华也找不到人。没办法,只好像没头苍蝇在后台错综复杂的廊道里找她自己的化妆间。 越走越偏僻的时候,颜华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没等让开,便被对方一下子撞了上来。 对方似乎躲避着什么,扔下一句“抱歉!”就想跑开。 颜华看到转弯处不断有光亮闪起的墙壁,马上知道那是一群记者过来了。头皮发麻,一把抓住了撞了她的黄泰京,似笑非笑:“有麻烦?” 黄泰京想挣脱,却想不到这个女人瘦瘦小小的,竟然力气那么大,怎么也没挣开。 颜华哼了一声:“黄大头,我可不会轻易背锅哦——” 黄泰京先是生气又突然起了什么坏心思,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妖精,那就别怪我了……”话未落,就反手一把拉住颜华一同跑了起来。 颜华一边挣扎一边被拖着跑,余光见到后面闪光灯亮起,以及一个男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颜华懊恼,完蛋了,经纪人姐姐又要抓狂了。 弯弯曲曲、结构复杂的节目后台,颜华被拉着不知道跑了几圈,直到对方确定将人甩了以后才终于放过她停了下来。 颜华原本打算去接受采访,脚上穿的是又细又高的高跟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拖着跑了这么远的,一停下来,就觉得从脚趾到脚腕都是痛的。 气得一把甩掉黄泰京的手:“黄大头,你有病啊!” 黄泰京将手插进裤袋,笑得很恶劣:“谁让你不放开我的,还有,我可是你的前辈,你喊我什么?” 颜华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你后面跟了记者,却想要跑了把锅甩给我,所以我拒绝背锅是我的错了?” 黄泰京一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颜华不想理这个神经病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挺直了背努力维持住身形,骄傲地走了。 谁知道,这后台七弯八绕,彩排都是有工作人员带领的,独自一人完全摸不清方向,颜华一瘸一拐地独自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化妆室。现在已经是节目结束的时候了,除了采访组,其他人估计都在舞台那边整理,好几个房间空无一人。脚痛得她想立刻脱掉鞋,可是这种地方,随时可能跑出来一只摄像头…… 颜华实在走不动了,脚脖子已经肿了起来,身上就一件礼服,手机什么全都没有,一个人靠在空无一人的通道边,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另一边,作为路痴的黄泰京同样迷路了,绕了无数个圈后,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还有些兴奋,结果仔细一看居然还是那个妖精。 整理了一番自己找不到路的狼狈模样,黄泰京想上去嘲讽几句,却发现对方站姿奇怪,走近了看,才发现妖精脚上老高地肿了一块,吓了他一跳!他这才发现对方穿着多么高的高跟鞋,刚才竟然被他拖着狂奔了一路。 妖精用手臂捂着眼,黄泰京以为她哭了,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喂……” 颜华听到声音,缓了缓情绪放下手,眼睛红彤彤的,看向来人。 19、三岁夫妇3 “你……”黄泰京有些愧疚。 “黄大头,你找不着路了吧?” 黄泰京咬牙,这女人怎么一开口就这么讨厌呢?他决定收回自己刚才的愧疚。 颜华看到他恼怒心情才好了一点,虽然这样很幼稚,但是这种看对方不好我就好了的心态真是控制不住啊。 “我是帮不了你了,祝你好运吧,出去了看在我陪你跑了这么久还背了锅的份上,帮我联系一下经纪人,让她来这里找我。” 黄泰京努了努嘴,觉得妖精这种女人,自己根本不用好心,转身便想走,但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长长的通道里斜靠的身影,明明看着很瘦很弱站也站不稳了,却仍旧挺直了脊背……顿了顿,最终还是走了回去。 黄泰京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颜华身上:“算了,笨蛋妖精这么笨,我还是日行一善关爱一下笨蛋吧。”说着,蹲在她身前示意她上来。 颜华不动:“不行,你还是先去找人吧,万一被拍到了又要传绯闻。” 黄泰京气的:“能和a.n.jell的队长传绯闻是你的荣幸!” 颜华呵呵:“那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要不是的确是自己让妖精受伤了,黄泰京真想甩手走人:“你看看都几点了,人早就都走光了,快点上来!” 颜华想想,的确很久了,甚至工作人员都可能撤了,如果黄泰京找不到她的经纪人,到时候还真不知道谁能来救她。 “说好了啊,这可是你自己要背我的,别说我占你便宜。” 黄泰京:……他忍。 好不容易,一个背着一个,两个人终于离开了那个长廊。 “真不明白你们女人,这么高的鞋跟,这不是鞋吧,是凶器吧,绝对是凶器。” “你以为我愿意穿吗?高跟鞋绝对是对女人的迫害!” “谁也没逼你穿啊……” “所有人都穿,如果我不穿,你信不信,只要一次,第二天就是‘震惊!国民妖精真实身高’、‘国民妖精自暴自弃,舞台秀穿平底鞋’、‘八一八这些年隐瞒身高的女明星’……一个个恨不得长成两米八,真实点会死吗?” “虚伪的女人啊……” 颜华揪他的头发:“凭什么怪女人,你们男艺人不穿内增高?” “呀!妖精你敢动手!” 颜华得意地笑,又揪了一把,在他爆发出来前立刻转移话题:“喂——黄大头,这里不是回来过了吗?你不会是路痴吧!” “谁……谁是路痴啊?” 颜华第一次见他说话结结巴巴,底气明显不足:“黄大头……你不会真的是路痴吧?” “我会找到出口的,这么走肯定没错!妖精你不要自己不出力还老是指手画脚!” 颜华确定了,这家伙真的是路痴……男的不是普遍方向感较强吗?这家伙居然路痴,噗哈哈。 又走了许久许久,黄泰京背着人都走得出汗了。两个人都累得默默无话…… “黄前辈啊……你带了手机了吧,我听到振动声了……为什么不打电话让他们来找……” “不行,绝对不可以打电话,这是尊严问题!” 颜华:……,好吧,的确应该维护一个路痴的尊严,同样变成路痴的她十分理解。反正她是被背着,不用出力。 就这么走啊走啊,走得颜华都快在他背上睡着了…… “到了!” 颜华一抬头,果然看到了出口,十分给面子地鼓掌:“哇——黄大头你好厉害……” 黄泰京十分自得地回头,难得笑容灿烂:“我就说我能找到吧!” 额头都是汗珠,但是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眼睛里更是满满的欢喜,颜华看过他嘲笑、冷笑、不怀好意的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的笑容。 帮他抹去马上滑到眼里的汗水,颜华很给面子地应和:“嗯嗯!黄欧巴真是棒极了!” 难得听到妖精嘴里的好话,黄泰京心情很不错,调整了一下背后人慢慢滑落的姿势,准备带她去找她的经纪人。 然后,两个人转遍了都没找到人,uhey小公主根本不记手机号,颜华刚来也不记得,黄泰京只好打给马室长,结果掏出手机一看,早就没电关机了。 呵呵……让你刚才矫情不接电话…… 没法子,老黄牛黄泰京只好背着人打了个车去医院。 从医院出来,颜华脚上换上了黄泰京买来的平底鞋,饥肠辘辘的两人一起随便找了一家店吃了饭,吃饭期间,颜华再次见识到了黄泰京的龟毛,竟然几乎对所有食物过敏…… “黄大头,你的资料是公开的吧……” 黄泰京警惕地看向她:“干嘛?” “你的黑粉很容易攻击你啊,只要给你送花,或者在你的食物里放香油,煮海鲜……你就完了,哈哈哈,这么一想,你的人生真是艰难啊,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黄泰京脸又黑了,一把把食物塞到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笑声。 玩闹归玩闹,颜华私底下对黄泰京倒是有所改观了,不过一面之缘,能一路背着她走出后台,再送她去医院,带她吃饭,尤其是迷路的时候,明明满头汗了也没有把她放下一次,其实黄泰京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吃完饭,黄泰京又任劳任怨地送身无分文还负了伤的颜华回了公寓。 幸好原主经常遇到这种穿着礼服回家的情形,有时候因为太迷糊任性,也会像现在这样和经纪人错开,所以特意在门口的地毯下藏了钥匙。 黄泰京看着她从地毯下拿出钥匙,无语。 颜华在他眼前晃了晃钥匙:“不许在心里鄙视我,事实证明,我是机智的。” 黄泰京一脸嫌弃地躲远:“脏不脏?快点拿开……” 颜华大人大量地原谅这个洁癖王的不礼貌,开了门让他进屋:“好好好,黄大人快请进!” 进了家门,颜华拿出充电器给他,自己立刻给经纪人打电话,果不其然被骂得狗血淋头。 黄泰京在边上都听得满脸血。 最后,经纪人问她:“uhey,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和黄泰京在一起?” 颜华想到那个狗仔:“欧尼,是被拍到照片了吗?“ 对面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所以你们果然有事情?刘爱仁,你忘了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吗?谈恋爱要备案!要备案!要备案!” 颜华堵住耳朵,好一会儿,等对方终于平静下来后才开口解释:“欧尼,我没有恋爱,今天是一个误会,狗仔要拍的是黄泰京,我被他牵连上了。到今天为止,我们一共才见过两次,我以前的行程你不都知道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估计也想到了,之前的uhey根本没有时间在她视线之外去认识男人。 “既然这样,那行,对外,公司统一口径你们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今天只是因为遇到跟踪的记者才一起躲避的。” “恩恩,好的,一切都听欧尼的,我相信你。”颜华拿着电话不停点头,一副极其乖巧的模样。 “少给我装乖,我平时叮嘱的话都别当耳旁风……巴拉巴拉巴拉……” 颜华一脸生无可恋。 黄泰京偷偷地笑起来。 黄泰京仅带的现金也几乎在医院、吃饭、打车上花完了,颜华把医药费还他,又单独给他一份方便打车的零钱。因为手机充电还需要点时间,他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便一瘸一拐地给他泡了润喉的饮料,是原主自己为了嗓子常备的。 黄泰京难得地没有挑剔毒舌,相处还算和谐。 “果然上电视新闻了。”无聊地打开电视,结果看到了两人拉着手奔跑的照片。上面大大的标题:“国民妖精与a.n.jell队长恋情疑曝光” “刚刚我和经纪人解释了,我们这边会声明是普通朋友,你那边也和公司通一下气,到时候两边统一口径吧!” “可以。”都是圈里人,这样的事件已经是很平常了。 脚受了伤,大多的工作都暂停了,颜华专心在家看送到手头的几个剧本,打算后面一年专攻拍戏。 不想经纪人又送来了几个综艺的邀约。 “虽然说要专心拍戏,但是从你现在开始准备到最后新戏上映,还有比较长的时间,身为艺人,不能没有曝光率。” 颜华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公司给了她选择的自由,她也会尽量配合公司的安排。接过那几个综艺台本看了看,发现有室内的也有室外的。 “恩?”颜华发现一个熟悉的嘉宾名字,“黄泰京?他会上综艺?” 经纪人探过身来看了看,不置可否:“这只是计划而已,按照他的性格,我看可能性不大。”说着狐疑地看向她,“你怎么这么关注他?你们不是才见过两次吗?uhey,你是不是喜欢他?” 也难怪经纪人这么想,虽然见面只有两次,可这两次也太巧合,太亲密了。 “欧尼——你自己看这是什么节目,乡下户外综艺,上面却有一个患有洁癖的人的名字,这难道不惊奇?” “有什么好惊奇的,粉丝都知道他有洁癖,结果综艺里却去做那些脏累的活,这种反差不就是收视率?而且这只是节目组的计划,a.n.jell现在已经是第一天团了,黄泰京又出了名的不喜欢上综艺,能不能参加还真不一定。” 颜华觉得也是,也不管这些了,就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了这个乡下户外的,她记得前世的影像里,她也是过过农村生活的。 20、三岁夫妇4 颜华选择的综艺,带着点公益性质,整一季是有固定嘉宾的,但每期也会请1-3个临时嘉宾,节目的内容便是一群人去乡下帮老弱病残的村民做一些事。有的是帮渔民捕鱼,有的是帮农民老奶奶干农活,有的是给乡村的孩子上课,两天一夜,主要是拍摄当地的文化、风景以及农村留守的老幼。 拍摄综艺的时候,颜华的脚已经彻底好了。前一晚,经纪人拉着助理帮她把行李事无巨细地整理了一遍,然后放到专门的柜子里,叮嘱她明天在摄像头前把行李放进去,打造美丽贤惠的形象。 颜华无语,难怪原主越来越任性像个真的小公主,这经纪人和助理简直能把人给养废了。 第二日一早,颜华刚从外面晨跑回来,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她家门前。 “你们是……”再看到摄像头突然意识过来,“哦,你们是节目组的吧,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早,出去跑步了。” “uhey小姐你好,我是负责您的pd,我姓李。”pd走出来,笑着冲她介绍了一番以后跟她拍摄的工作人员,“您是去晨跑了吗?” 颜华一一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行礼:“是的,也不是每天坚持啦,就是最近睡眠足够了,所以就早早起来锻炼了一下。” 颜华并不知道摄像一直在进行,所有的话都被拍摄进去了,等到播出,弹幕上都是“耿直的妖精”、“社长说要加行程”、“所以作为艺人,睡觉才是最重要的吗”等等调侃。 节目组果然拍摄了她整理行李的过程,经纪人都安排好了,颜华也不操心了,反正肯定不会出错,便一一放进了行李箱。 上车开往目的地的时候,pd告诉她,这一期和她一起去做客的还有俩位男艺人,让她猜猜是谁。 颜华脑中闪过黄泰京,但是立刻否定掉了,觉得他这么龟毛肯定不会来。而且既然是两位,应该不会是他。但也不敢乱说男艺人的名字,就挑了几个公开的与她关系比较好的前辈哥哥,结果都得到李pd的摇头。 去农村的路挺远,pd录了足够的份量就让摄像师关掉了录像,大家在车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等颜华的车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两男一女的固定嘉宾:型男郑勇赫,搞笑艺人张正灿,女汉子柳惠恩。边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的。颜华走近一看:黄泰京!jeremy! jeremy看到颜华,立刻兴奋地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啊——uhey~又见面了~” 颜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肩上的黄毛被慢慢踱步过来的黄泰京黑着脸拉开,对方还一脸酷酷地解释:“不好意思,jeremy在国外长大,不太习惯国内的礼节。” 颜华看着被黄泰京提溜着挣扎的jeremy,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边,主持人也笑成了一团,加上前段时间的绯闻,一致认为黄泰京是吃醋了。柳慧恩更是生气地跺脚:“为什么刚才见到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态度?” 张正灿在边上嘲讽:“因为人家是女人啊,而且是漂亮的女人!”引得柳慧恩发飙对他狂捶。 六个人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后,便说说笑笑地往目的地走去。 颜华夹在黄泰京和jeremy的中间,好奇地问他们:“你们不是在准备新专辑吗?怎么会来参加综艺?” jeremy语气夸张:“因为uhey啊,所以我强烈要求社长快点完成我的部分,让我们能来参加节目!” 黄泰京嫌弃地撇了撇嘴。 颜华低头好像害羞了一般笑了笑,看到黄泰京的表情,又转过头故意问他:“那泰京偶吧呢?你的体质……” 黄泰京张了张嘴,jeremy抢先一步回答了:“因为uhey,泰京哥也很想来呢!”说着就冲黄泰京挤眉弄眼。 颜华震惊了,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严重怀疑他们有什么阴谋。 黄泰京本来是想否认的,事实上,他来这里的确是被jeremy和社长他们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些人的错觉,一致觉得他是对uhey有意思。 但是话还没出口,看到颜华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黄泰京不高兴了,上一次告别的时候还说是朋友呢,转脸就不认人,果然是骗子妖精。 颜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蹭蹭蹭地黑着脸走远了。看看边上傻乐傻乐的黄毛,算了,黄大头难搞,这个小伙伴还是不错的。 这一期节目,几位嘉宾来到了一个山脚下的老人家里。老人家里养了猪,但是好久前就倒了棚顶,因为年纪大了,年轻人都去了城市,这猪棚一直没有搭建过。所以颜华他们今天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搭建猪棚。 生活在城市里的众位都不知道怎么搭建这个猪棚,老大哥郑勇赫拿起石块在地上画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草图,众人一脸迷茫地听了他讲了半天,等他问“听懂了吗?”时,所有人动作一致地摇头。 还是张正灿脑子灵,拉着大家去看了附近别家的猪棚,确定了最终的搭建模型。 整个猪棚的棚顶主要是木头构成的,而栅栏则是用了竹子,六个人分为两男一女各一组,准备一个小队去砍木头,一个小队砍竹子。 兴奋奔向颜华的张正灿被柳慧恩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女大力士的凶残让张正灿欲哭无泪。正垂头丧气被众人嘲笑时,看到jeremy欢快地走向颜华,立刻喊他:“jeremy——你和我们一组!” jeremy大声拒绝:“不要!我要和uhey一组!”然而反对无效,真女汉子慧恩一手一个,不顾两个男人拒绝直接将人拖走了。 颜华和黄泰京看得目瞪口呆:…… 两人当然也知道其实这都是节目组为了收视率安排好的,但是柳慧恩的“力大无穷”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郑勇赫习以为常地拍了拍两人:“多看看就习惯了。” 颜华她们组是去山里砍木头,节目组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工具。幸亏颜华早有准备,昨天极力要求经纪人把所有衣服换成了长袖长裤,不然短裙热裤地进山里,绝对会被骂矫情,自己也要吃大苦头。 山里的风景很不错,包括总是像被人欠了几百万一样的黄泰京,三个人心情都很好,有说有笑地跟着当地人进到了林子里。 在当地人示范了砍树的方法后,三人各自找了一棵树开始挥起刀来。郑勇赫力大无穷,除了不知道技巧累了一点,其他都还不错。黄泰京有严重的洁癖,林子里杂草丛生还有各种虫子,自从进了林子,他就在极力忍耐。仔仔细细把树周围清理了一遍,才仿佛在研究乐谱一样,一脸专注地砍了第一刀…… 看黄泰京砍树的工作人员个个都在忍笑。 最不容易的是一向都是娇弱形象的颜华。虽然给她分配了最细小的一棵树,但是手无缚鸡之力,连菜刀都没有握过的手要去砍树,简直是一项巨大挑战。 颜华前世今生的记忆里,这都是头一遭。万万没想到农村综艺,竟然还有这样的。 不过颜华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而且既然来了,就不能娇气。虽然她是个女生,可她不是依靠性别去寻求捷径的人。咬着牙,憋着劲,对着树连连砍了十几刀,虽然手上火辣辣地疼,不过效果还是出来了。 大热的天,三个艺人没一会儿全都汗如雨下。尤其黄泰京,他觉得浑身不舒服,特别是脖子上,痒得想使劲地抓。 抬头看了看另外两人,郑勇赫离他们很远,正气势磅礴地一刀一刀像对待敌人一样凶残地砍着,黄泰京抖了抖,又看向离得很近的颜华,发现妖精竟然完全不要形象了,一点没有从前荧幕前的柔弱模样。 又砍了很久,只听郑勇赫“啊——”地一声,那棵树慢慢地被他推倒了。颜华和黄泰京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的心情差不多:羡慕……嫉妒……绝望…… 索性放下手里的刀歇息了一会儿,看着郑勇赫收拾他的“胜利果实”。 两人走到放水的地方喝水时,颜华发现黄泰京的脖子全都红了:“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黄泰京抓了抓脖子:“红吗?我很痒。” 颜华赶紧一把抓住他还在抓的手:“别抓了,都快抓破了!这里有你的过敏源吗?会不会是过敏?” 黄泰京看了看被握住的手,有些发愣,回答都慢了半拍:“过敏源……应该没有吧……我以前也来过山里啊……” 颜华站到了稍微高一点的地方,让他低头:“低头,我看看。” 黄泰京乖乖地低头了。 颜华翻起他留得长长的头发,忍不住吐槽:“黄大头,你得罪了造型师吗?为什么要留这么丑的发型?” 黄泰京“呀”地转过身来:“这是时尚!时尚懂不懂!土掉渣妖精!” 颜华硬生生把人掰了过去:“好好好,我老土,时尚的黄先生请别动!让我看看你时尚发型下惨兮兮的脖子!” 黄泰京不满,依旧要挣扎,宁可不给她看了也不能侮辱他的发型! 颜华按住他的头:“不要任性!你的脖子全都起疙瘩了!”说着,下了土坡把经纪人给她带的药水拿了过来。 21、三岁夫妇5 在颜华的手碰到黄泰京脖子的刹那,黄泰京突然就不动了,甚至颜华离开了后,也乖乖站在原地等她。 药水凉凉的,涂上去十分舒适,颜华仔仔细细地把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涂了一遍。又把药水递给他:“我脖子上也很痒,你帮我也涂一点。” 两人换了一个位置,黄泰京看着下方的人,纤细的背影,脖颈与后背间露出的一大片白嫩肌肤,有些不知所措,脸颊微热。再低头回神时,发现她脖子上惨不忍睹:“妖精,你没知觉吗?全都是红疙瘩!” 颜华恩了一声:“我知道。你脖子上就是这样的,所以应该是虫子咬的。” 黄泰京顿了顿,低头认认真真地帮她涂了药。 砍竹子的那组因为东西少所以完成得很快,等到他们砍完后一起来帮忙把木头扛回去。柳慧恩和颜华一起扛颜华那棵最小的。即便如此,得知她亲手砍了一棵树,另外三人都是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 路上,柳慧恩打趣:“从今天起,国民妖精要改名国民大力士!”又指着镜头:“不要再叫我女汉子了!和你们的妖精比起来,我才是柔弱的小花!”说着,做了一个故作柔弱的动作。 笑得颜华差点抱不住木头。 砍完木头,几位男士就爬上爬下地开始搭建棚顶,颜华和柳慧恩用竹子搭建栅栏,再把其中一根竹子削成竹片,要编一个可以移动的门。 到了这里颜华倒是会了。因为记忆里,前世是在乡下编过院子的栅栏的。不过因为砍树磨破了手,做这个工作的时候,常常手疼得握不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四个男人只是搭了一个架子,而女生们也只编了一个竹门。快到晚饭时间,六人又一起做饭。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的手都抖得握不住筷子,哆哆嗦嗦地夹不住菜,一桌人笑疯了,饭也不吃了,你指我我指他互相嘲笑。 晚上,趁着大家先后洗漱,颜华快速卸妆洗完脸,在屋子里给手上的血泡上药。 “uhey——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jeremy欢脱的声音伴着标志性的黄毛跑了进来。 jeremy拿着一个蛋糕,是他躲过节目组偷偷留下来的,本来想送给颜华,毕竟他们自己做的伙食实在是太差了。没想到看到颜华那双惨不忍睹的手。 当然,在颜华眼里只是几个血泡而已,可对于从没有吃过苦的jeremy来说,这样的伤口,实在是太可怕了。 颜华收回手安慰似乎是自己受伤了一样的jeremy:“没事,只是看着可怕,最开始握砍刀都会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jeremy又是心疼又是佩服:“uhey你好坚强——” 颜华哭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jeremy果然是自己的粉丝,换有的人看到了可能还会嘲讽她没用、娇生惯养吧。 跳脱的jeremy突然放下手里的蛋糕,叮嘱她趁着节目组没发现赶紧吃,自己匆匆跑出去了。 颜华摇了摇头,带着点宠溺的姐姐笑,又看了看摄像头:“这个……可以吃吧?” 那个摄像头居然左右摇了摇。 颜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居然拒绝!可是不吃,明天就坏了吧?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啊!”说着,指着摄像头快速念道:“点头吃,摇头不吃;点头吃,摇头不吃;摇头吃,点头不吃!” 然后那个摄像头缓缓地摇了摇头。 颜华哈哈大笑:“你同意的哦,摇头可以吃!我开动啦——” 黄泰京靠在门边看着妖精像个白痴一样地自言自语,微微弯起唇笑了笑,又马上换上一副无语的表情。 颜华刚打开蛋糕就看到了他。 “哇——吓死人了,你进门都不出声的啊?” 黄泰京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扔给她一个药膏:“jeremy让我拿来的。” 颜华拿起药膏看了看,奇怪地问:“他自己人呢?”她还以为他突然跑出去有什么急事呢。 黄泰京想起刚才jeremy告诉他妖精受伤了,让他好好表现的模样,再看完全不知情的妖精,突然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没好气道:“给你用就用,问这么多干嘛?” 颜华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他心虚啊?不会这不是jeremy的药膏吧?事实证明,她的怀疑没有错,后期播出,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了黄泰京拿了自己药膏给她,还傲娇不承认的一幕。 因为长了血泡难以弯曲手掌,颜华即便可以吃蛋糕了也怎么都无法使用叉子。黄泰京看她摆了一床的瓶瓶罐罐,药水也才擦了一半放着,实在看不过去,抓过她的手亲自给她上起了药。事后,又给她切好了蛋糕,方便她直接叉着吃。 颜华也不是没良心的人,看他尽心尽力的份上,将不大的蛋糕分给了他一半。 第二天,昨天干了一整天累活的明星们全都没能起来,导演坏心地放了一个超级大的喇叭,结果一个个全都被子一捂,继续窝着。 半个小时后,郑勇赫第一个艰难地起来了,然后一脚踹醒了张正灿,jeremy也醒了,不过不敢打扰有起床气的大魔王。另一边,柳慧恩都洗漱完的时候,颜华还在睡着…… 柳慧恩带着摄像师凑近她,指了指她露在外面的手,只见袖子滑上去露出来的手臂上,有不少一丝丝的划痕,而一双手,除了血泡还有几个被竹片割伤的伤痕。柳慧恩让摄像拍了一个特写:“国民妖精的手哦……嘶——”做了一个很痛的表情。 柳慧恩对颜华的印象很好,这个节目,除了她自己,来参加的女艺人没有一个像颜华这样能干能吃苦的,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她分担了大部分的活,最后剪辑出来,对方还很辛苦,让粉丝大喊心疼。所以,即使其他人也都大大小小受了伤,她还是特意让摄像头给了颜华双手一个特写,给她拉好感。 相信为了收视率的节目组,肯定不会剪掉的。 当身边有人凑过来的时候,颜华就有些惊醒了,身子往被子里躲了躲:“马上……马上来……”语气迷蒙软糯。让老大姐柳慧恩的心都化了,都不忍心再叫了。 另一边,jeremy被老大哥郑勇赫派去叫醒黄泰京,惧于武力威吓,可怜的jeremy只好胆战心惊地去了。只见他一开始小心翼翼地趴在黄泰京耳边喊了几声:“起床了,泰京哥……泰京哥……泰京哥……”声音越来越小。 对方哼了一声,烦躁地用被子捂住了头。 jeremy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摄像组,继续睡觉的队长,咬了咬牙,凑到他耳边,大声喊道:“泰京哥——起床了——” 喊完跳起来就跑! “呀——”黄泰京气得坐起身来。 “啊啊啊——对不起泰京哥……我是被逼的……不把你叫醒他们不给我吃饭……对不起……”jeremy吓得边喊边跑了。 黄泰京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黑着脸去洗漱了。 两个赖床大王出去后,自然被好一番嘲笑,颜华和黄泰京竟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众人主要是把昨天没有做好的工作继续完成,等到下午,就可以把老人家的猪全都赶到新的猪圈里来了。 大家都不愿意去赶猪。 最会偷懒的张正灿指着颜华和黄泰京:“那就让睡懒觉的两人去!前辈们都起来了,这两个家伙却还在睡觉!现在让这两个家伙去赶猪!”第一天,张正灿还在颜华面前各种献殷勤,苦了两天,女人都被当做男人用了,只要不干活,怎么都行! 这么好的把柄被他们抓住了,颜华和黄泰京当然再怎么抗议都无效,只好跟着工作人员去领居家的猪圈里把老人暂时养着的猪赶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猪成精了,黄泰京洁癖,恨不得躲在颜华身后,反倒是颜华面不改色迎上去,结果猪偏偏不停地往黄泰京脚边拱,黄泰京跑,猪也跟着跑。 颜华一边笑一边跟在后面大喊:“往我们的猪圈那边跑——快,往猪圈跑——” 黄泰京以为颜华是为了救他,果然按着她说的跑了。然后院子里的四人就看到黄泰京一路跑过来,后面跟着两只猪…… 颜华在后面喊:“跑进去——” 黄泰京下意识地跑进去了…… 然后两只猪也跟了进去,紧跟其后的颜华把门一关……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瘫在了地上。 黄泰京在里面咬牙切齿。 颜华赶紧把手递给他:“快出来!” 黄泰京看了看又要往他脚上拱的猪,犹豫了半秒后立刻把手递了出去。 除了黄泰京快要气死了,所有人都觉得终于愉快、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打算请老人家来检验…… 这时,颜华、黄泰京收到了节目组的惩罚卡—— 由于两位昨天破坏规则偷吃蛋糕,现惩罚两位去山上打来足够的猪草。 颜华极力抗议:“是你们自己同意的!” 李pd举起手画了个叉叉,摇头微笑。 颜华整个精气神都被抽去了一般,耷拉着肩垂下了脑袋。黄泰京还在生气刚才的事情,自己怒气冲冲地拿了背篓就走了。 颜华冲大家吐了吐舌头,赶紧追了上去。 22、三岁夫妇6 “泰京欧巴?生气了吗?” 黄泰京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颜华知道,这次是彻底生气了。想想好像自己是挺过分的,毕竟对方有洁癖,但是她会这么做,其实也是看准了黄泰京心软,有点欺软怕硬的意思了。 “偶巴我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黄泰京冷哼了一声,不理会。 “其实猪也挺可爱的啊,虽然脏了一点,但是他不会真的咬你的……我也是知道你不会受伤才当机立断……不然他们跑来跑去,我们不是还得到处追赶他们吗?”颜华小跑着跟上他极快的步伐,努力调节气氛:“他们追你说明你有动物缘呀!” 黄泰京突然停了下来,颜华差点撞到他身上。 只见他竖起一根食指,一脸严肃地强调:“不要小看那些温和的动物,那都是他们的表象,当你失去防范心的时候,就会被他们狠狠咬一口!就像妖精你一样……对你失去了防范心,就会立刻被你欺骗!” 颜华委屈地按下他的手指:“我没有骗你啊!我让你跑进去,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意思……”不然为什么让他跑进没有任何出口的猪圈呢? 黄泰京语塞,重重抽开手,又大步走了。 颜华赶紧拉住他的手,在他挣脱前指着一大片猪草:“到了到了……” 黄泰京脸一僵,僵硬地停了下来。 “妖精,你不是说要让我消气吗?”黄泰京看着一大片猪草,突然恶劣地笑了笑,“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说着,将背篓放在一边,自己坐到了一个干净的地方。 “那你说的啊,我干完了你不许再生气了!”颜华不等他拒绝,立刻拿起工具割起草来 颜华的学习能力很强,割猪草这样的活很快就上手了,做着做着甚至哼起了自己的歌。 黄泰京一开始是翘着腿一脸高傲地坐在石块上的,但是看到颜华背着背篓,戴着草帽,几乎看不出“国民妖精”的模样,更像一个村姑,而这个村姑还高高兴兴地在大太阳底下割猪草,两颊热得红彤彤,头发糊在了脸上,衣领都湿了一圈……就这样,对方都没有开口向他求助,反而时不时抬头朝他笑笑。 黄泰京又一次与对方对视,对方如同之前一样回了一个笑脸。不高兴地努了努嘴,马上转移了视线。但不出三秒,又忍不住看了过去,明明土得掉渣,可好像这妖精施了妖法一样,让他忍不住将视线黏在她的身上。 颜华自然知道黄泰京在注视着他,而且每次与她对视,就立刻傲娇地别开眼,原先的生气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半个多小时后,颜华把一背篓的猪草都割好了,走到黄泰京身边:“我割完喽,现在不要生气了吧?泰京偶吧?” 说着凑近他,仔细盯着他的表情。 黄泰京嘴角翘了翘,又立刻压了下去,不自在地避开她的注视,扯下她背上的背篓,背到了自己的身上。一上手还挺重:“笨蛋妖精,你是把猪草压成了石头吗?” 颜华看他别扭的模样,明明是关心人,却偏偏不愿意被对方发现。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可爱,就像原主一样,嘴上说着我生气了,其实内心说不定是喊着:“我生气了,快来哄我啊!哄我我就原谅你!” 这么一想,前方一路雄赳赳下山的黄泰京实在是很可爱啊!而且这位大哥马上要拐到岔路上去了! “给老人家打猪草,能多一点是一点嘛!”颜华赶上他,又拉了拉他的袖子,暗暗纠正了他走偏的方向。 黄泰京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突然刚才满胸口的气恼都消散了,而且看妖精完全晒红了的两颊,心里还升起了悔意,其实自己原本也没有那么生气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一遇上妖精,自己的情绪也变得怪怪的,不受自己的控制。明明不会生气这么久的事情,妖精越是讨好他,越是逗他,他就越不想轻易原谅她,想看她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 “刚才为什么说越是无辜的动物越会伤害人呢?偶巴是被小动物伤害过吗?” “……兔子……看着柔弱无辜,可是当你把手指伸向它的时候,它就一口咬住你的手!” “是你夺走了她的食物吧?世上怎么会有完全柔弱的动物呢?如果没有一点点武器,她们还活得下去吗?可是有的动物,她们不会主动伤害你,只有你伤害了它的时候,它才会愤而攻击。” “并没有!我只是想要摸摸它,但是它却咬了我!”黄泰京如今说起来,竟然还有点委屈。 颜华好笑地拉过他的手:“是这个手吗?小泰京不要哭哦,妈妈吹一吹,痛痛飞——” 黄泰京盯着那只手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呀!妖精你又占我便宜!” 颜华快走了几步,笑着凑到摄像头前:“电视机前的朋友们,偶巴的经历告诉我们,小兔子也是危险的,所以电视机前的妈妈们一定要注意哦,即使看似柔弱的小动物也会伤害宝贝们的!而宝贝们可能三十岁了还会记得这个委屈哦……” 黄泰京追过来,大叫一声,气呼呼地重重压了一下她的脑袋。 刚传过绯闻的黄泰京和uhey一起上了综艺,节目未播出便吸引了外界极高的关注度。节目播出后,一下子创下了收视纪录。 节目中,颜华耿直、吃苦耐劳,几乎颠覆往日的娇气柔弱形象,而黄泰京虽然依旧酷帅毒舌,但是与颜华相处时,常常有一瞬间的呆萌,尤其是赶猪这一段,所有人都笑疯了。纷纷点赞颜华的机智,然后又跑去给黄泰京点蜡。 再看到后面颜华和黄泰京去割猪草,黄泰京竟然真的冷酷地让颜华一个人做完全部任务,观众又开始心疼颜华,连黄泰京的粉丝都觉得自家偶巴绝对注孤生。 可是后来,明明忍不住被对方吸引目光,却一被发现就立刻躲开的黄泰京也让粉丝大呼“傲娇的哥哥好可爱”。 下山时,黄泰京接过了背篓,还渐渐放慢了脚步照顾颜华,两人之间被后期加入了一个个甜蜜泡泡,但没走几步,就出现了颜华扮做妈妈哄黄泰京的一幕,简直甜蜜不过三秒,粉丝们还没开始吃醋呢,又笑喷了。 “好想生气,想大声说‘你这个丑女人离我家偶巴远一点’,但是我才打下三个字,就立刻笑疯了……持续捶桌狂笑中……” “心疼泰京偶巴……” “我更心疼uhey,如果真的是情侣,这样的男朋友,分分钟想分手啊!” “这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谁都吃不消这样的男/女朋友。” “楼上说的没错,长得好看都没用,这么毒舌,摊上谁都想要怀疑人生。” “为了其他人的幸福,两位就在一起吧,不要去祸祸温柔的男人女人了,哈哈哈。不敢要这样坑男友的女朋友……” “不敢要+1” “都不敢要……” “都不敢要+1” “都不敢要+2” “……” 颜华和经纪人坐在一起看网上的舆论动向。经纪人简直一言难尽。 半天,才怀疑人生般自言自语:“所以,我和社长一直担心的转型问题,似乎就这么解决了?姑娘,你就这么无风无浪地开始转型了?” 没错,颜华在综艺节目里几乎彻底颠覆了从前的花瓶形象,干活实在卖力,勤劳能干赢得无数好感,而骄傲毒舌的个性在和黄泰京的拌嘴pk中,没人觉得这是她的本性,反而觉得是黄泰京激发了她的毒舌属性,黄泰京就这么默默背了这口锅…… 同时,uhey和黄泰京的cp粉一下子壮大好几倍,已经小有规模,两人以后再传什么绯闻,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不利影响。 当然,最后一条是经纪人自己心里暗想的,虽然颜华再三否认,但是在她看来,这两个人没有猫腻鬼都不信。看看节目里,相处得不要太自然。 那么要问颜华对黄泰京的感觉的话,颜华得承认,好感是有的,但是这种好感是具有普遍性的,其他优秀的人,她也会有好感。但是至少目前,黄泰京只能算是一个能信任亲近的好友,她从没考虑过再进一步。因为她很清楚,黄泰京身边还有一个男扮女装的姑娘,日久生情什么的,颜华不打算插一脚进去。 节目的播出,让颜华和黄泰京的绯闻甚嚣尘上,但是双方一致都是否认的态度。这引起了狗仔金记者的注意。原本他便在福利院看到uhey和黄泰京进了同一个休息间而且没有开灯,虽然uhey的经纪人否认了。接着又在颁奖典礼后台追问黄泰京的时候成功拍到他和uhey牵手逃走,再到如今明明节目里暧昧不已却始终不肯承认。 金记者忽然想到,相比他想拍摄a.n.jell不和的新闻,拍到他们二人恋情曝光的实锤似乎价值更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拍到他们交往的直接证据! 23、三岁夫妇7 原主在时制作的专辑开始发售。经纪人让颜华自己挑几个明星朋友,赠送专辑。颜华看了看名单,点了jeremy和黄泰京,其他人随公司安排。 虽然外界新闻很热闹,但是颜华还是秉持她一贯的个性,不在意外界的任何流言蜚语。其实公司也希望和a.n.jell搞好关系,最好多多往来,但是,看她澄清绯闻的态度,担心她不同意。 颜华笑了笑:“该澄清的要澄清,但是我也不能因为外人的眼光就活得战战兢兢啊,大多数人,不管我们怎么做,只会看到他想看的,所以,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一切,都拿事实、成就来说话!” 经纪人连连点头,一脸欣慰:“uhey,你真的长大了。” 黄泰京和jeremy十分仗义,不仅收了专辑还在自媒体为她免费宣传。颜华为表示感谢,邀请jeremy和黄泰京吃饭。jeremy临到了餐厅,突然说还有别的约会,先走了。 黄泰京一脸无奈。 颜华没看出什么来,因为她看到的jeremy一直都是这样跳脱的模样。 颜华听人介绍选了一家隐秘性比较好的饭店,黄泰京进去后才发现,这里似曾相识。 颜华看他似乎进来就情绪变化了,好像心情低落了很多:“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黄泰京摇了摇头:“没事。” 不像往日生气恼怒,颜华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高兴。 “是我选的地方不好,这里的招牌菜都是海鲜,你吃不来,不如换一个地方吧。” 黄泰京盯着被颜华放在桌上的菜单,许久,突然问:“为什么这么清楚我过敏的东西呢?是因为在意吗?那是不是不在意所以就忘了呢?” 颜华有点莫名,但是感觉他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并不是往日的斗嘴,想了想认真答道:“过敏可大可小,不管是谁,我都会努力去记住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但是那是最初的时候,现在我是把你当做了可以交心的朋友,所以当然也是在意你,也更加要注意对你不利的东西。虽然我很想对你说,有的人忘了也不是不在意,但其实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没错,忘记了这些重要的东西不是她本人缺乏常识就是她并不在意你。” 黄泰京苦笑了一下,妖精的话直接戳到了他心底,即便高美男在他生日时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可事实上,黄泰京的内心依旧过不去母亲那一关。 “上次回家了吗?你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 颜华恍然,那个不在意的人竟然是黄泰京的母亲?这也难怪他耿耿于怀了。突然后悔刚才说得这么直接了,她原本以为只是朋友之类的人。朋友的话可以当断则断,可母亲……父母亲情真的不是轻易能割裂的。 “恩……油腻的,唠唠叨叨的中年妇女?虽然是这样,不过做的菜很好吃,回到家心情也都会舒缓下来。” 黄泰京的表情有点迷茫也有点憧憬。 总是无比高傲的人突然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颜华有些心酸。站起身,拉着他走出饭店。 黄泰京情绪还未缓转过来,便被她糊里糊涂地拉到了她家里。 “虽然不敢保证和我偶妈做的一模一样,但是家的味道肯定有!” 将人安置到客厅,颜华翻出昨天刚买的菜,前世她兴致来了也会亲手下厨,厨艺这东西也算是一通百通,普通的韩食她看了几遍也会做了。 黄泰京在客厅坐着,远远地看着厨房里的人影晃动,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厨房门口,突然觉得,此刻扎起头发穿着围裙的妖精是最美的模样。 不是因为所谓“家”的感觉,而是他发现妖精其实是个很轻易便会对人掏心掏肺的姑娘。 不像高美男,虽然一直抱着善意,但是会不停地给别人制造麻烦,却没有主动承担问题的能力,只会不断弯腰道歉,等待别人解决。 而妖精,她虽然看着是个花瓶,但是却一直挺直了脊梁活着,不轻易认输,不轻易放弃,也不会轻易弯下自己的脊背,像砍树那次一样,宁可自己磨出了血泡,也不肯求助他人。但是她又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只要靠近她就会感受到,和她相处总是容易放下心防,哪怕斗嘴生气,内心深处却一直是愉悦的。 黄泰京努力客观地对比这两个可以说是人生中与他最近距离的唯二女性,竟然发现妖精的优点居然那么多,脑子里思绪不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直跟随着颜华的动作,嘴角缓缓勾起,眼里也慢慢盈上了别的情愫。 这一餐饭,可以说是“宾主尽欢”,虽然期间黄泰京不吃胡萝卜被颜华无情镇压,因为刚刚进门的时候没有及时点灯,黄泰京又暴露了他的夜盲症…… “你已经快步入中年了,不要和小朋友一样任性好吗?” “你说什么?中年?!那妖精你是中年妇女吗!” “我可是比你小哦~偶吧~而且我也不挑食,黄小朋友~” “……” “哦,对了,今天你居然把你那诡异的发型换了,难道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审美有问题了吗?” “呀!妖精!你是女人吗?你温柔善良的人设呢?” “咦?有这个人设吗?怎么办,看到偶巴就忍不住毒舌呢?” 当然,不管两人内心什么想法,两只碰在一起依旧会和谐不过三秒…… 托综艺的福,颜华形象转变,顺利拿下了一部早就看上的电影女配。虽然不像以往一样是女主,但是这个女二号有血有肉,角色亮点很多。其中还有些武打动作,是从前的uhey从没尝试过的。这是颜华尝试的一次突破,美丽花瓶的人设很有局限性,她已经计划慢慢转型了。 虽然金记者转移了方向,开始跟uhey和黄泰京的恋情,但是a.n.jell似乎这一年水逆,隔三差五地被爆负面新闻。 a.n.jell又一次出现“丑闻”,牢牢占据热搜头条的时候,颜华已经进组了,在这之前她和黄泰京、jeremy都有联系,也多次听jeremy提起团队工作、生活情况。从颜华的角度来说,a.n.jell的很多做法都是非常不理性的,组合三人感情亲密无间,和经纪人等工作团体也是多年下来的友情,但是他们的团队其实作用越来越小,很多时候经纪人还不如他们自己理性能干。 这种时候,能力有限的团队常常跟不上组合的发展,不管是留还是走,妥善处理其实很有学问。一不小心,就会导致组合走下坡路或者两边关系破裂,艺人被身边人爆黑料比比皆是。 但是这三个人虽然都是大明星了,心却十分软,依旧有着少年的真挚单纯,颜华除了提醒一句也没有多说什么充当恶人。毕竟,有的事情,人是吃了亏才会成长。 但颜华没想到,这次会闹到这么大。也许是趁着黄泰京嗓子不好,组合增加新人的特殊时期,各路人马都明里暗里出手,整整一周,从出道到如今的所有黑料被轮番挂在热搜,让整个公司焦头烂额。黄泰京等人全都被限制在宿舍内,严禁出门! 黄泰京坐在一边,看着神色沮丧的大家,忍不住想,如果是uhey呢,换成uhey会怎么做呢?不,她早就提醒过他了,是他觉得uhey太过小心谨慎了。 被念叨到的颜华,正在和jeremy发消息,安慰被“伤透了心”吐槽停不下来的弟弟。 结束了一天拍摄,颜华和经纪人说了一下,答应了jeremy今天去看望“心受伤了”的他。 经纪人其实是不太愿意的,这个时候,其他艺人不敬而远之也至少会保持沉默,绝不会主动凑上去。 但是即使是从前的uhey,有些事自己一旦决定了,经纪人除了发怒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如今更加成熟、事事都会提前报备的颜华,一顿念念叨叨后,最终还是同意了。 a.n.jell宿舍。 四人在宿舍里呆了整整一天,看着网上对他们失望、辱骂、脱粉等等话语,到最后,黄泰京禁止他们再看网上的消息。 到了晚饭的时候,喊了几遍老幺出来订餐,jeremy就是不订,还说有惊喜。黄泰京和姜新禹都觉得老幺又开始发病了,没理他。高美男要做饭,被不放心的姜新禹阻止了。最后黄泰京生气地再次回了自己的房间。姜新禹安慰了低落的美男几句,也回去了,其实大家谁也没心思吃饭。 颜华来到他们宿舍的时候,黄泰京正在自己的房里写歌,姜新禹也第一次没有心力顾及美男的情绪独自进了房间。jeremy一直在床上和颜华发短信,就没出去过。只有高美男一个人自责地在客厅。 颜华在停车场给jeremy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到了,让他帮自己来拎一下酒店打包来的饭菜。 jeremy兴奋地冲出了房门,见到颜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颜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我也还没吃呢,赶紧拿进去一起开饭。” jeremy一人拎了几乎所有东西,风一般地跑进了屋里:“泰京哥、新禹哥、高美男,uhey来看我们啦!快来吃好吃的!” 颜华好笑地跟在后面关门。 姜新禹惊讶地走出来,果然看到uhey以及一桌的菜。 24、三岁夫妇8 “uhey小姐,谢谢你!”是真的很感谢,在这样人人保持沉默甚至落井下石的时候,uhey还愿意过来。 颜华笑了笑:“没什么,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在意这些了。也不要太低落了,我们都是这样一关关闯过来的,不是吗?” 姜新禹也笑了,整个心情都仿佛放松了下来,的确,他们这些成名的艺人,不都是一个又一个风波中成长过来的吗?这一次也同样可以过去的。也许越是走得远,就越在意这些年积累的名声,忘记了曾经的坚韧与冲劲。 高美男唯唯诺诺地跟在姜新禹身边,颜华对她笑了笑,又看了一圈四周:“泰京偶巴呢?” jeremy偷偷抓了一块肉:“泰京哥在房间里呢!” 姜新禹温柔地笑了笑,颜华却觉得他带了点坏:“uhey小姐和我一起去叫泰京哥吧,相信他会很惊喜的。” 颜华同意了,她也很好奇黄泰京看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姜新禹带着她先敲了敲门,一直没有回音,便直接开门进去了:“泰京哥作曲的时候常常会戴耳机,可能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颜华理解地点头。 刚进门就踩到了一张白纸,两人顺着一地的纸张看过去,发现黄泰京扔了满地的废纸,有的被揉成团,有的直接被整张扔在地上。 “泰京哥!”姜新禹拍了拍他的背。 对方皱着眉抬起头来。 姜新禹让开身子,指了指颜华:“uhey来了。” 黄泰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颜华,一把抓下耳机:“妖精你怎么来了?” 颜华很满意他震惊的模样,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 姜新禹在边上说:“uhey带了许多饭菜,泰京哥,我们先下去吃饭吧!” 黄泰京皱了皱眉,让姜新禹先去吃饭,关上门后才“教训”颜华:“妖精你家经纪人是终于受不了你辞职了吗?这个时候为什么让你来这里?你不是在拍戏吗?” 颜华好气又好笑:“我来看看朋友,怎么就不能来了?而且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是来看jeremy的。” 黄泰京眉头皱得更深了:“妖精我没和你开玩笑,你知道门口有多少记者盯着吗?你今晚进来,不用一晚,等会儿就能上新闻!我们现在麻烦不断,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招黑!” 颜华从他生气就知道他的意思了,黄泰京能有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她确信自己没看错人,也更加不后悔今天过来。 她伸出手点了点他皱得死紧的眉头:“好了好了,笑一笑,不要整天不是板着脸就是皱着眉头,我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你们是我的朋友啊!我只遵从我的本心,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我不黑,也从来不怕被黑!” 黄泰京慢慢舒缓了表情,心里有一层暖洋洋的水一点点浮上来,暖了整颗心。想到刚才作曲时,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的人影,他感到眉间被触碰过的那一点开始发热,热度逐渐扩散到了整张脸。 “黄泰京,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颜华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说话说着说着就脸红了? 黄泰京有点恼羞:“哪里红了,妖精你眼睛有问题!”转身就去捡地上的废纸,避开了她的视线。 颜华更觉得他在逃避了,故意又去逗他:“我视力好着呢,你转过来,我拍照给你看!你不会又乱吃了什么过敏了吧!” 黄泰京被她越说脸越热,怎么都不肯转身。一个掰着他的身子,一个不停地背过身,纠缠间,门打开了。 “大哥、uhey小姐……你们……”高美男一脸伤心的站在门口。 颜华放开了手,恢复了正经。 黄泰京皱了皱眉:“进来之前不敲门吗?” “我……”高美男想说她敲门了,而且她也是住在这个房间的啊…… 颜华不太想进入他们二人理不清的事件里,总觉得这事沾上身了才是麻烦的源头。 虽然互相之间感情很好也彼此信任,但是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最好还是不要用太多的东西去考验。 “美男xi是来叫我们去吃饭的吗?你先去吃吧,我们马上来哦!”颜华笑着打破了他们两人间僵滞的气氛。 高美男看黄泰京没有反应,胡乱地点点头跑了。 颜华弯腰开始捡地上的纸张。 黄泰京不知道为什么,看她收拾的模样就无法移开视线……直到…… “黄泰京……你这个画的……有点眼熟啊……” 黄泰京定睛一看,赶紧冲过去把所有纸张都抢了过来:“妖精,谁让你看我的东西了,好了好了,快下去吃饭!” 颜华觉得今晚的黄泰京真是像更年期一样,一会一变,看都看不懂。 颜华的到来,让a.n.jell宿舍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除了高美男,其他四人都开始有说有笑,颜华和姜新禹也渐渐熟了起来。 饭后,jeremy献宝一样带着颜华去看他的朱莉,黄泰京一脸不爽地坐在客厅,远远地看着他们。 姜新禹好笑地坐过去。 “喜欢的话,还是要稍微主动一点吧。在一边生气或者总是对女孩子说不太好听的话,对方很可能感应不到你的喜欢哦!” 黄泰京脸僵了僵,扭过头去:“什么喜欢,谁会喜欢那个可恶的妖精!” 姜新禹露出个了然的笑:“泰京哥,我并没有说uhey呀。” 黄泰京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一动不动。 姜新禹微微笑了笑,端起他的茶杯走开了。经过高美男的时候,到底没有忍住,开口安慰了她。看到她亮起来的眼睛,嘴里却依旧三句离不开黄泰京,姜新禹只觉得刚刚喝的茶水似乎是苦的。 颜华和朱莉玩好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黄泰京还坐在客厅,高美男远远地坐在一边看着他,姜新禹已经不在了。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哦!”颜华走向黄泰京,向他告别。 黄泰京站起身:“我送你——” 同时,jeremy的声音也响起:“uhey我送你呀!” 黄泰京给了后者一个眼刀。 jeremy缩了缩脖子:“那好吧,还是泰京哥送uhey吧……” 颜华好笑地摇了摇头,对黄泰京说道:“那我去和新禹偶巴打声招呼吧。” 黄泰京点点头,等到她和新禹说完话回来,便帮她提了包,送她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黄泰京一路送到她的车边,将包放进她的车里,最后告别的时候,突然紧紧抱住了她。 “妖精,谢谢你。” 这个拥抱,和jeremy的熊抱很不一样,颜华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回抱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昏暗之中听觉更加灵敏,颜华似乎听到了对方“砰砰砰”的快速心跳声,连着她的心也跟着他的节奏跳了起来。 好久,黄泰京才放开了她,看着难得呆呼呼的妖精,得意地掐了一下她的嘟嘟脸:“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颜华愣愣地点了点头,开车走了。 直到回到家,颜华才反应过来,黄泰京这是在撩她?还是只是恶作剧? 然后临睡前,颜华对着镜子卸妆,看着镜子里的脸,突然想到了黄泰京的那张纸稿,上面的头像……不就是她吗? a.n.jell的丑闻危机就像颜华所说的那样,在公司的处理下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但是安社长对他们的要求也一下子严了很多,紧紧盯着他们新专的工作进度。 颜华在剧组的戏份也开始重了起来,每天下了戏就筋疲力尽,甚至有时候都是磕得青青紫紫的。 黄泰京似乎那次拥抱后就又恢复了正常,但是每次jeremy和她视频时,总能看到前者有意无意走来走去的身影,甚至有时还找借口插话进来。颜华暗笑,当做不知道他的意图。 有一天,颜华视频时,因为刚洗完头还撸着袖子,手臂上的淤青出现在视频里被他们看到了。 第二天,黄泰京“正好”经过他们剧组,一脸别扭地把药膏给了她,还再三鄙视她怎么这么笨,连自己也照顾不好。 颜华接过他的东西,笑眯眯地对他说:“黄大头,作为你的女性朋友,给你一个忠告:你以后追女朋友千万要管好你的嘴,不然,我想你会像你粉丝说的那样,注!孤!生!” 黄泰京:“……”重重地中了一箭。 晚上,姜新禹问白天的情况,黄泰京僵硬地说完以后,姜新禹“噗”地喷出了满嘴的茶,摇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黄泰京:“……”感觉又中了一箭。 高美男在与黄泰京的相处中喜欢上了他,可是迟钝的黄泰京并没有发现,最近更是苦恼自己喜欢上了妖精,可妖精似乎只是把他当朋友。 之前有不少广告商看中他们绯闻的商业价值,想要签他们代言,可是他这边还没回应,妖精一律以专心拍戏拒绝了。让他更加挫败。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也不知是不是暗恋的刺激,黄泰京的灵感源源不断,保质保量的作品让安社长笑得合不拢嘴,仿佛看到了新专大发的情景。 25、三岁夫妇9 发行新专就涉及到了后期大量的打歌、发布会、表演……而高美男的问题亟待解决。 黄泰京想到uhey和她的经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思考许久,终于找了社长坦白。不管怎么样,他们组合也是和社长一起从最初的什么都没有一直走到现在的顶端的,他们和社长之间的信任关系不能就此打破。 颜华戏份杀青的时候,高美男事件已经被安社长暗度陈仓地处理掉了,当她看到电视上唱歌的高美男时,便知道这个是真的美男,而不是唯唯诺诺的美女。 自从美男是美女的事件揭露了以后,团队的气氛就一直没好起来过。jeremy生气地不理两个哥哥了,常常自己跑出去好久才红着眼睛回来。 黄泰京没办法,拜托颜华找jeremy聊聊。 颜华打电话给jeremy,按着他说的地址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吃一碗红彤彤看着都辣得胃疼的东西。听到声音一抬头,满脸都是眼泪。 颜华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怎么哭了?” jeremy哈哈笑起来:“没有啦,我只是在吃变态辣!” 颜华拿走那碗变态辣:“不能吃了!泰京哥说你每天红着眼回去,你就是每天在吃这个吗?你的胃受得了吗?” jeremy失落地低下头:“uhey,怎么办?就算吃着变态辣我也好难过啊!” 颜华揉了揉他的脑袋:“为什么难过?不能告诉我们吗?泰京哥和新禹哥都很担心你……” “他们没有告诉你,他们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吗?”jeremy非常生气地说道。 “啊!说到这个我也很生气啊,黄大头让我们jeremy伤心了,自己不道歉弥补,还来拜托我,拜托我就算了,居然不告诉我,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我们这么好脾气的jeremy都不理他了,想想真是气的要死!” “对!就是过分!明明是最好的兄弟,却通通欺骗着我!什么都饶过我不让我知情!真的太过分了!我把他们当做最亲的哥哥,他们却都不是真心把我当兄弟!”jeremy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uhey你要站在我这边,不要理他们!” 颜华好笑地把纸巾递给他,让他把眼泪鼻涕擦了:“可是我后来就不生气了哦!你知道,黄大头以前多高傲啊,说话就像喷洒毒液,可是这次来拜托我却好言好语,甚至可以说是弯下了他的腰,即便这样,他也无法说出事情的原委,以我对他的认识,我相信,他不是信不过我,而是的确不能说,甚至对我说了反而对我不好。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想想,这个事情是不是的确不能对我说呢?” jeremy沉默了。 送jeremy回了宿舍,颜华给他们留了空间,好让他们推心置腹地交流,自己先回去了。 晚点,三人先后给她发了“谢谢”的信息。 当然,重新复活的jeremy又兴致勃勃地说要庆祝她电影杀青,一起开庆祝会。 反正就是又想聚会,颜华也不在意他搞什么名头了,看他这几天这么可怜,就答应了。 聚会定在一家酒吧,高美男也来了。颜华发现,真正的高美男是个情商很高的人。 不管是哪个uhey,都不知道明明情商很高的他搞这一出女扮男装的原因是什么,颜华不打算深究,就如同没发现任何异样般,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谁知道这一晚,除了jeremy缠着她跳舞,高美男也总是凑过来,颜华态度疏离但也仅此而已,毕竟高美男很能把握那个度,从没让她抵触。 黄泰京坐在边上,看着颜华身边围绕的人,一杯杯喝酒,姜新禹摇头苦笑,泰京已经很好了,只不过是他自己高傲不肯主动;而自己呢,美女被送出了国,感情无疾而终。虽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可想真的放下,实在太难。 聚会结束,五个人,黄泰京和jeremy彻底醉了,姜新禹还算清醒,只有高美男和颜华是没怎么喝的。 姜新禹自己也走得七歪八扭,喊了高美男一起扶jeremy,颜华只好照顾黄泰京。 “黄大头,你怎么喝这么多啊!重死了!” 颜华将人扔到车里,让助理先送他们去宿舍。 黄泰京出门时吹了风,稍微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盯着颜华。 “妖精……妖精你怎么又在我眼前晃啊……” “是你自己在晃,大哥!” 黄泰京突然坐起身扑到颜华身上,将头窝在她肩上,嘴里念叨不停。 “妖精你怎么这么招蜂引蝶呢……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我等你看我,等了好久……好久了……” 颜华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为什么要我回头来看你?你不会来找我吗?” 对方扭了扭头,委屈地想摆脱她的魔爪:“痛……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让人找不到方向……以后会认真吃胡萝卜……但是妖精不要总去那么黑的地方,不要让我看不到你……” 颜华这才想到,酒吧昏暗,对夜盲的黄泰京来说几乎是看不清任何东西,难为他竟然坐了一整晚没有出去。有些抱歉地揉了揉被她掐过的脸。 车子行驶到一个明亮的大屏下。 黄泰京握住那只手,睁开眼努力看了半晌,突然一口咬上了颜华的唇。 “唔——”颜华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片昏暗的车厢,唇上的感觉是那么明显。 黄泰京并没有真的咬下去,唇上被撞了一下后,便转为温温软软的触感,浓烈的酒气透过他的唇传到了颜华唇里,让她也浑浑噩噩起来。 颜华好久才反应过来,一把把人推开,但是唇上的触感依旧清晰,颜华的脸都烧了起来。 匆匆把人扔到了宿舍就走了,颜华在助理暧昧的眼神中回到家,辗转反侧好久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a.n.jell宿舍。 黄泰京宿醉后醒来,捂着脑袋回忆了好久,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呆滞住了。 因为这意外的一吻,两个傲娇都躲在自己的壳里回不过神来的时候,金记者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终于将自己跟踪调查了几个月的所有成果爆了出来。 这一天,所有的娱乐版头条都是—— 爆!a.n.jell队长黄泰京与国民妖精uhey恋情曝光! 正文里梳理了从医院停车场,金记者拍到uhey上了a.n.jell的保姆车,事后证明里面只有黄泰京,再到音乐节,两人遇到记者手拉着手一起奔跑,如果这些还可以说是朋友,那么a.n.jell丑闻危机,记者守候他们宿舍几十个小时,只有uhey一人夜里去了乐队宿舍,几小时后,黄泰京送她下来,临别前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最最劲爆的,是昨晚,a.n.jell和uhey一起聚餐,出来后,uhey一人扶着喝醉的黄泰京上了她的车,紧随其后的金记者,从后窗拍到了两人接吻的背影…… 其中的爆料非常充足,不仅证明了黄泰京和uhey有恋情,还有不少照片证明,uhey和黄泰京的兄弟们也关系良好,俨然是地位稳固的“大嫂”。 cp粉欢呼雀跃,纷纷大喊吃狗粮吃得好过瘾,黄泰京和uhey的粉丝一部分大呼不相信、不爱了……大半人全都纷纷表示“祝福”。尤其是男方的粉丝,uhey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不畏流言第一时间去看望哥哥们,让她们非常感动,真心希望这样好的姑娘能和队长好好在一起。其他成员的粉丝更不用说了,已经被认定人品很好的uhey,能做他们哥哥的大嫂,纷纷表示“祝福队长和队长夫人”…… 经纪人紧急把颜华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乔装打扮赶到公司和社长一起开会,另一边,黄泰京也是同样的情况。 颜华在社长和经纪人的紧迫视线下,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所有的情况。前面的事经纪人都知道,就是昨晚,颜华只能说是黄泰京耍酒疯,她自己都没有回过神来呢! 社长和经纪人捂着脑袋,看着颜华就像看着自家被猪拱了的大白菜,明明什么名分都没有,现在好了,所有人看到了她被猪啃了,不是也得是了。 社长已经让人联系a.n.jell的安社长,暗自咬牙,这事情,必须让他们给一个说法来! 26、三岁夫妇10 两边开了一个紧急的视频会议。 安社长是个跳脱的社长,黄泰京追求uhey还是他最初和jeremy鼓动的,因为不管是他本人对uhey的喜欢,还是uhey的人气,两人的恋情都是有利无弊。而他也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是在秘密恋爱的,只是黄泰京嘴硬不肯承认罢了,这不,狗仔连吻照都拍到了。 所以这场会议,就像是嫁女儿的女方和迎接媳妇的男方,一个心里憋屈,一个乐见其成。 事已至此,不管黄泰京和颜华是不是在谈恋爱,承认恋情都是必须的了,现在如果还否认,对两人反而很不好。 全程,颜华和黄泰京都没有说话。 开完会,公关部去和对方商量对外声明的措辞去了,经纪人无奈地看着颜华:“现在还说不喜欢他吗?” 颜华笑了笑,撒娇地抱住她的手臂,蹭到她肩头上:“那要看他的表现咯,反正你和社长早就把分手声明都想好了吧?要是他表现不好,那就‘互相因工作繁忙和平分手’!” 经纪人重重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啊!既然喜欢就要主动出击,黄泰京那个闷骚,等他有动作,八百年都不一定会有,小心一不留心就被人拐走了!” 颜华哼了哼:“会被轻易拐走的,我也不要!” 经纪人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一对冤家,我也不管你们了!反正绝对不允许影响你自己的事业!” 颜华连连点头:“放心放心!绝对不影响您和社长的钱包,不但如此,还会努力让他们涨起来!” 在边上看着她们闹的社长好笑地挥手赶他们出去:“少在这保证给我看,我可是万恶的资本家,只看得到真真实实的钱,要是你破了我的财,我就把你打包卖了!” 颜华立正行礼保证,绝对不因为私人感情影响事业。 另一边,黄泰京也在接受社长等人的调侃。不知道为什么,在社长向他确定他和妖精是否交往时,黄泰京顶着姜新禹揶揄的表情,没有否认。 还好jeremy一直都是支持他们甚至一直做着神助攻,这一次没有因为被“隐瞒”而生气。 颜华和黄泰京的恋情,热度整整持续了一周,连带着他们的新专和新电影都热度直线上升。正在后期制作的导演乐得合不拢嘴。 原本是处于暧昧期的两人,却因为那个吻以及后面的一连串事情,都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两人之间的沟通反而少了。 直到有一天,经纪人憋着笑拿着一叠资料进来。 “长这么大,在这个圈子里呆了这么久,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追姑娘的!uhey啊,你真是遇到了一个纯洁无比的宝贝!哈哈哈哈——” 经纪人忍不住爆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把手上的台本递给颜华。 颜华接过台本,上面大大的四个字:“完美情侣”,是一档明星假想情侣的综艺节目。 经纪人在边上哈哈大笑:“憋了这么多天,竟然想到了让你和他上情侣节目,黄泰京不会从没有谈过恋爱吧?” 颜华无语地看着经纪人:“姐姐,有这么好笑吗?” 经纪人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当然好笑了!黄泰京都二十七岁了,酒后强吻就算了,竟然怂得不敢来见人,连句表白都没有。好不容易憋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大招,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傲娇拿着工作来做借口,他就没想过,你一生气就拒绝不参加吗?这种闷骚傲娇,绝对是注孤生啊注孤生!” 颜华被她说得也忍不住想笑,一开始还生气黄泰京亲了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后来jeremy偷偷来打小报告,说这几天大哥有多么纠结,一天要掏出手机100多遍,有一次开会,社长问他新专剩下的曲子怎么样了,他脱口而出“妖精……”,整个会议室都大笑起来。社长还说:“泰京啊,我知道你想我们的国民妖精,但是我们现在在说新专!新专!” 颜华好笑得气都消了。 憋了他这么久,这次就给他一个台阶下吧,能让闷骚想到一个维持住脸面还能接近她的方法也是不容易啊,这回就放过他算了。颜华抖了抖那本台本,微微笑了起来。 经纪人捂住了眼睛:“哎呦,亮瞎了眼,恋爱的腐朽味啊!” 已经升级为“国民情侣”的两人想要上他们的节目,“完美情侣”节目组当然欢迎至极,就连台本都愿意让她们自己设置,毕竟这就是“国民情侣”秀恩爱的纪录片啊,什么台本都没有关系,绝对的高收视率! 可从没有谈过恋爱的黄泰京就是想要借助他们的台本来追妹子啊!没有台本他还怎么追人?所以,立刻谦逊地表示可以接受节目组的安排。 节目组更高兴了,决定在里面多多设置爆点。 男方先拿到了第一期的台本,姜新禹和jeremy立刻跑过来帮他一起出主意。 拍摄的第一天,颜华根据节目组的卡片,来到了明洞。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颜华环顾四周,除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围观的群众,没有见到黄泰京。 在颜华第四次转头四处找人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了。 “咳咳——妖精……是我……” “哦~”颜华拖长了声音,“我已经在明洞了,你人呢?” “恩……我……我这里出了一点状况,可能需要晚一点……”黄泰京支支吾吾。 颜华皱了皱眉,明知道今天有行程怎么还会有状况不来?一般公司都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事。但是也怕事有例外,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很麻烦吗?” “恩……有点麻烦,你那里暂时先帮我拖一下,公司和节目组沟通过了,你先去我们约会的地方,我到时候直接去那里,就当做是第一次见面。” 颜华看了眼pd,心里其实有点失望,不过很快收好情绪,点点头应了:“好的。那店在什么地方?” “恩……你站在原地别动,我给你发一张路线图,你按照我画的路线走。” “你知道路线方向?”颜华深深地怀疑。 “当然了!怎么不知道!妖精你怎么这么麻烦,赶紧接收图片,我一定让你准确找到!”黄泰京捏着图纸一脸懊恼,妖精知道他路痴,脑子又灵,肯定会猜到的! 颜华总觉得他似乎暗中在做什么,不过还是先按他说的做了:“恩——那好吧,你把照片传过来吧!” 黄泰京挂了电话,赶紧拍了照片过去。然后自己跑进后厨准备起来。 颜华收到照片,居然画的十分清晰,一路沿着路线图找过去,多次路过挂着她和黄泰京巨幅海报的商店,好几次,两人的照片就隔着一条街对望。 这是拍了广告的他们从没注意到过的情景。 颜华对着摄像头笑道:“恩……感觉好像是隔着银河的牛郎织女啊哈哈!” 许久,果然找到了一家装修精美的甜点店。她走进去,选了一个开阔的座位。 颜华坐下后,打电话给黄泰京:“泰京偶巴,我到了哦,你呢?” 黄泰京的声音惊慌失措:“我……我还没……你先订餐!对,先订餐!,妖精,餐单里的a套餐很好吃……” 颜华狐疑地看了看周围,又看向菜单,不可置信地指着那个优惠问服务员:“打一折?确定是整个套餐一折吗?” 服务员微笑点头:“不仅如此,点了这个套餐还可以赠送我们的特色果汁哦~” 颜华再次看了一圈整个甜品店,的确没看到熟人,犹豫地点了这个套餐,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了声:“这优惠也太像骗局了吧……” 放到这一幕时,弹幕里全是“哈哈哈哈哈”刷频。 本来出来偷看的黄泰京快速躲进厨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妖精也太敏感了,差点就暴露了!”然后低头一看自己惨不忍睹的作品,满头大汗地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工具,重新开始制作“特色果汁”。 a套餐摆了满满一桌,各种类型的甜点都包括了。颜华看得满眼冒星星,简直太幸福了!虽然肯定是吃不完的,但是对于爱吃甜食的女生来说,能看到这么多品种齐全,精致可爱的甜点满满一桌摆在你的面前,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颜华的全身都冒着幸福的泡泡。 在后厨偷偷看过来的黄泰京见了,带着点嫌弃,又有点宠溺地勾起了唇角。那表情,苏爆了屏幕前的一颗颗少女心。 然而黄泰京迟迟不来。期间只发了一条短信,似乎那边情况挺复杂,还是来不及赶过来。 颜华对着镜头说道:“难道我这次的设定是被男朋友放鸽子的女朋友吗?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些全都是我的啦!哈哈哈哈!” 说完,万分幸福地开动起来。 等颜华尝了许多最想吃的蛋糕、冰淇淋,又将多余的分给工作人员和路人后,那杯“特色果汁”才姗姗来迟地送了上来。 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是颜华看了一眼那杯果汁,还是慢慢地全都喝完了。 走出甜点店,黄泰京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妖精,吃完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吃完了?不会有人在跟你说我这边的行程吧?” “咳……对啊,你那边不是有很多工作人员吗?”黄泰京心虚地咳了一声,往人群里躲了躲。 “哦~是嘛?”颜华抿嘴暗笑,“不过,偶巴啊,今天的主题是一个人的约会吗?”。 “呀,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我会来的!你现在还有什么想吃的吗?”黄泰京转移话题。 “不想吃了,喝了一大杯果汁都喝饱了。” 黄泰京满脸笑意:“果汁很好喝吗?” “也不是很好喝吧,比那些甜点档次低了好几倍啊!果然赠送的就是不能和付钱的相比!” 黄泰京脸一下子黑了:“妖精,既然知道是赠送的,那就不要太挑剔了!啊!要知道感恩!” 27、三岁夫妇11 颜华的话,让黄泰京那边语气都不好了。 “偶巴生气了吗?为什么生气呢?”颜华满脸笑意,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生气……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黄泰京语无伦次了,“啊呀,妖精你好麻烦啊!快点说,还有什么要去的地方?” “诶,真伤心,你都不来,让我一个人在明洞逛街,结果还在电话里凶我……”颜华的声音低落了下去。 黄泰京故作凶恶的表情一下子就软化了下去:“我没有……我马上过来,已经在路上了,你想想还想去哪里?对了,我记得明洞有哆啦a梦的手办店,你不是最喜欢它吗?要不去那里看看?” “真的吗?我要去!”颜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不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哆啦a梦,更因为,这个喜欢颜华从没有告诉过黄泰京,但是他自己去发现了,这说明黄大头还是用心了的。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欢呼声,黄泰京仿佛看到了妖精开心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来到手办店,颜华挂了电话就立刻沉浸在哆啦a梦的海洋中,拿起这个,喜欢;拿起那个,哇,好可爱;玩得不亦乐乎,购物小篮子里,装得满满的。 慢慢的,整个店铺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响起了哆啦a梦的主题曲。 颜华抬头,看到一个大大的蓝胖子一摇一摆地向她走来。然后停在了她面前一步远的距离,短手短腿地跳起了让人捧腹又直呼可爱的舞蹈。 随着舞蹈的动作,时不时地从肚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个物品。从女人最喜欢的化妆品、包包、精美的小礼物,到uhey从出道以来的一个个纪念性照片、剧照、专辑,最后是一个时光机的音乐盒,上面刻着熟悉的日期。 音乐停下来,颜华抱着满满一怀抱的东西,手里握着那个时光机,看向眼前圆滚滚的蓝胖子,眼睛湿湿地开心笑着:“万能的哆啦a梦,我想现在看到黄泰京,可以给我一个任意门吗?” 哆啦a梦举起手,慢慢地摘掉了那个大大的头套。黄泰京满头大汗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颜华的心无比地酸软。看着眼前被汗水沾湿了头发,一脸狼狈和不好意思的黄泰京,从未有过的心软和感动。 她顺从了内心的冲动,放下所有东西,扑进了他的怀里。 黄泰京紧紧地抱住扑过来的人,突然觉得所有的尴尬和羞赧都没有了,只有满腔的欢喜和幸福。 许久,两人才慢慢分开。 颜华帮他整理黏糊糊的头发,两人对视。 “谢谢今天的哆啦a梦偶巴!” 黄泰京翘了翘嘴角:“恩”了一声。犹豫再三,轻声说:“妖精……我喜欢你……”试探性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触即离,下一秒,紧张地关注着她的表情。 颜华低了低头,脸微微红起来。 两人周围的气氛,简直就像中学生谈恋爱一样青涩。 一天录制完,小黑屋。 pd问颜华:“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在现场的呢?” 颜华狡黠地笑了笑:“原先是不知道的,真的被唬住了,以为他出了什么严重的状况不能过来,还真的想帮他掩饰呢!” pd也笑了。 “第一次怀疑是在他发我路线图的时候,不是地图上的路线,是真的边逛街边前进的那种,这很难的,他画的太好了,清晰明确。” pd问:“约定的地点他都知道,不是很容易画的吗?” 颜华摇了摇头,盯着摄像机:“偶巴我可以说吗?恩……算了,还是不说了,毕竟是黄泰京先生的尊严问题。”说着,就捂嘴笑了起来。 pd问了好几次,颜华一直摇头不说,就只好放过了这个问题。 “那什么时候真正确认的呢?” “甜品店!但是也不能说是真正确认吧,就是那么满满一桌的甜点,结果竟然打了一折,我就开始怀疑这是特意安排的了,不过不确定是节目组还是他……后来那杯果汁,实在是上来得太——慢了,我们所有人都快吃完了,果汁才上来。我有一瞬间,想着,会不会他就在这里,这果汁不会是他亲手做的吧?” pd笑了起来:“uhey好聪明,其实泰京xi一直在店里为你制作蛋糕,但是结果很不理想,直到你到了也没有完成,所以最后改成了果汁,也因此没能现身陪你一起享用。似乎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呢,非常认真努力想要做得完美,所以,那杯果汁真的不好喝吗?” 颜华很感动,听到pd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是诈他的,其实很好喝,而且因为怀疑是他制作的,就全部都喝了……”说着有点不好意思,捂了捂脸,“但到底还是没有百分百确定,所以就故意说那样的话气他,他的反应验证了我的猜想……” pd又问:“哆啦a梦那段,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一直希望有一个像哆啦a梦一样的男朋友呢?” “恩,很感动!感觉今天一直在感动啊!”颜华点头,“倒不是因为他像哆啦a梦一样能变出很多东西,虽然喜欢哆啦a梦,但是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三次元的想象。是因为他愿意满头大汗地为了我去扮演哆啦a梦,去跳舞,是这份心意,让我很感动。” pd点头,深有同感。 另一边,黄泰京接受小黑屋采访。 “今天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了呢!” 黄泰京捂了捂脸:“这个方法实在是太笨了,漏洞这么多,妖精脑子这么灵,怎么可能不发现呢?” pd无情吐槽:“这个办法是你自己想的不是吗?” 黄泰京:“……”不,是新禹……所以怪不得新禹还是单身,这种套路没有妹子会发现不了的吧…… “怎么想到扮演哆啦a梦呢?” 黄泰京:难道说曾听jeremy说这样子告白,女生会很开心很感动…… “妖精喜欢哆啦a梦……所以想给个惊喜……” “uheyxi的确很感动哦,她扑过来时,你什么感受?” 黄泰京抿嘴笑起来:“很开心……” pd看了看手机中的信息:“刚刚uheyxi说,很感动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扮演了万能的哆啦a梦,而是你愿意为她去做这件事的心意,听完她的心声,黄泰京xi有什么触动吗?” 黄泰京的整个表情都温柔了起来,眼睛也亮亮的,笑容里满是宠溺与自豪:“恩,妖精不太在意物质形式上的东西,她就是这样,看得很透彻……更注重心意……也容易对别人推心置腹。” pd开玩笑地捂住牙:“哇——这恋爱的滋味啊,我的牙都被甜坏了。” 黄泰京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到pd夸张的动作,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拍摄结束,黄泰京送颜华回家。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颜华正准备下车。 黄泰京扯住了她的袖子:“妖精……” 颜华回头:“恩?怎么了?” 黄泰京动了动唇,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些,半晌,期期艾艾地问:“你的回答呢?” 颜华抿了抿嘴,回视他期待的目光:“什么回答?” 黄泰京眼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了,又有些羞恼:“呀!妖精!我说的,你就没有回应吗?回应!” 颜华故意装不懂:“今天为了拍摄你说了好多啊,哪句回应?” 黄泰京看出她的故意了,咬牙,那句话在嘴里含了半天,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可是妖精一直看着他,总觉得是在期待他说出那句话。 颜华等了半天,黄泰京却拉着她的袖子僵持在那里了,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准备开门离开。 黄泰京发现她的意图,一急,松开袖子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妖精!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一辈子在一起!”话说出了一句,似乎后面也没那么难了。 颜华背对着他,缓缓地笑开了。 黄泰京忐忑地看着她的背影,见她久久不回过身来,轻声问:“妖精?……你……”僵持了许久,一咬牙下狠心掰过她的身子,“同不同意你给我一个回复!”却见她满脸笑容,顿时错愕了一下。 颜华倾过身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僵硬的身子,轻笑了一声,在他耳边轻声回复:“恩,我答应了,一辈子的那种!” 轻缓的声音带着点气息从耳朵里传进来,黄泰京像被电了一下,心跳加快,紧接着便是欣喜如狂,紧紧地回抱住她的腰,将她环进自己的怀里:“妖精……” 颜华靠在他的肩头笑。 告别了确定关系后就黏黏糊糊的黄泰京,颜华抱着一大堆礼物回到家,经纪人看着几个大牌化妆品和包包两眼放光:“可以啊,黄泰京这是开窍了吗?深谙女人‘没有包包解决不了的问题’的精髓!” 颜华无语:“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庸俗?” 经纪人随意地挥了挥手:“是是是,姐姐我庸俗,你就抱着你的音乐盒吧,恋爱中的人啊——” 一天被调侃三次的颜华:“……” 回到房间,颜华趴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那个音乐盒,发现这个眼熟的日期,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或者说是第一个白天,她和黄泰京乌龙初遇的日子。颜华不禁笑了一声,按下了时光机的启动键。 音乐缓缓流淌出来,这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许久,歌声停下,然后是熟悉的、似乎有点难为情的声音——“妖精,这首歌是写给你的……是我的心意……我很喜欢你!” 颜华咬着唇笑,看来憋了这么多天,真的花了好大的功夫啊!黄大头…… 28、三岁夫妇12 另一边,黄泰京心情很好地回到了宿舍,姜新禹和jeremy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切很顺利。 姜新禹叹了口气:“怎么办,看到这么多粉红泡泡,都后悔帮你了,以后还是尽量别让我看到你幸福的模样吧,孤独的我真的很受伤啊!” 黄泰京勾了勾唇:“那就尽快找一个啊,虽然你的那些方法真的很降低智商,但是毕竟像妖精这样聪明的女人也不多!” 新禹咬了咬牙:“jeremy,哥哥我真的好想打人啊!” jeremy没有听到,兴奋地拉着黄泰京问东问西,黄泰京不肯说。 新禹喝了一口茶,又露出了他温柔的笑:“不着急,到时候电视台会播出的,我们就可以看泰京哥是怎么追求uhey的了!” 黄泰京身子一僵。 jeremy立刻知道里面一定有好多爆点,欢呼一声,上网去看路透和查询播出时间去了。 高美男从房间出来,看到下面其乐融融的三人,定定地看了许久,又转身回去了。 第二期,节目组和他们沟通,想要在家里拍摄他们日常生活。刚确定关系的两人哪里有同居生活?在黄泰京的宿舍和颜华的房子之间,最终确定去他们的宿舍,刚好那天其他成员也都在。于是,这一期的主题也确定下来了:和男友的兄弟们的相处。 拍摄那天,颜华按照节目组的安排,比对方得知的时间提前了一小时去了他们宿舍。其实时间也不早,已经8点半了。姜新禹又像退休老人一样,在桌边煮茶喝茶,jeremy在院子里追着朱莉疯玩。 颜华进门,姜新禹惊讶了一下就立刻反应过来:“uhey?这么早?是要给泰京哥一个惊喜吗?” 颜华点点头:“不过——我有预感似乎会变成惊吓了!” 姜新禹也笑了,指了指黄泰京的房间:“泰京哥还在睡,uhey可以去叫他哦~” 颜华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的泰京哥有起床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后面的节目组全都眼睛亮了,pd强烈提议,让颜华亲自去叫黄泰京起床。 颜华看了一眼阴谋达成的姜新禹,这个腹黑! 敲了门,黄泰京果然还在睡,颜华只好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自己开门走了进去,不过还是把节目组的人都拦在了门外,没有让他们直接进房间。 睡着了的黄泰京彻底没有了白日的盔甲伪装,带着点纯良和无辜,颜华伸出手指点了点他露出来的脸:“睡着的时候真像个天使啊!可惜醒来后就成了大魔王!”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不适,动了动脑袋,拉高了被子。 颜华轻笑了一声,捏住他的鼻子:“黄大头——起床啦!” 黄泰京睡梦中呼吸不畅,慢慢清醒过来,张开眼,看见妖精笑盈盈的脸,也不自禁地露出个笑容来:“妖精——”伸出手将她按到了自己的怀里,脸贴着她的脸颊,还闭着眼幸福地蹭了蹭…… 颜华:“……”感情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啊…… 颜华看着近在眼前的侧脸,忍不住笑起来,黄大头,这是经常做梦梦到她吗?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黄大头!起床啦!”同时伸出手重重捏了一下他的脸。 黄泰京一惊,彻底醒了过来。低头一看,妖精笑盈盈的脸就在眼前,不是做梦! “妖精!你怎么来了!” “今天说好来你们家的啊!”颜华撑着他胸口起来。 黄泰京记忆回笼,看了一眼远远站在门口拍摄的节目组,又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女友,勾起嘴角,一把又将人压了下去,翻了个身,压到了她的身上。 “呀——”颜华吓了一跳,“黄大头你干嘛?你这个幼稚鬼!” 黄泰京低头看着她,忍不住亲了她一下,又一下,撒娇般抱怨:“好久没见了!” 最近的确两人都忙,颜华电影上映,通告非常多,要不是有这个节目,说不定两人还见不到面。捧着他的脸回亲了一下,催他赶紧去洗漱。 黄泰京起床后,包括高美男,几个人便一起结伴去超市买菜准备午餐。 如果看到这里的观众以为这两个人从此以后要甜甜蜜蜜、甜甜蜜蜜,j掉所有人的牙齿,那就大错特错了。 “黄大头!我拿的胡萝卜呢!”颜华放进一份牛肉,结果发现自己特意买了好多的胡萝卜第三次不见了! “不知道!”黄泰京装作很认真看标签的模样随口答道。 “黄三岁!是不是你又把胡萝卜拿走了!jeremy!你来说!” 看到了一切的jeremy在大哥的瞪视中,捂住嘴默默离开战场。 颜华气得叉腰:“是谁那天,赖着我,说‘以后会认真地吃……’” 黄泰京瞪大了眼,快步跑到她身前,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妖精!不许说!不要再说了!” 颜华不能说话,瞪他! 黄泰京的耳根通红,软下了语气来:“我去拿回来,保证一点都不少!不许再说那天的事!” 颜华给了他一个看你表现的眼神。 然后回去做饭的时候,几个男人一起帮忙洗菜切菜,黄泰京这个大魔王强迫症又发作了。 “妖精,这里!这里!缝里还有黑色的,你怎么都不洗干净!” “黄大头!一颗菜要用一盆水洗吗?节约用水幼儿园没有教你吗?” “哎呦,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你是在切菜吗?你是在雕花吧!你看看新禹和美男!” 黄泰京看了一眼熟练切菜的高美男,又看了一眼至少比他好的姜新禹,气得不干了! 其他人帮完了忙默默退出了这个战火纷飞的厨房,黄泰京依旧站在颜华身后,看着她做菜指手画脚。 “为什么每个菜都要有胡萝卜?不可以每天吃一点点,一点点,这样日积月累也会很多啊!” “不要葱,不要放葱!” “妖精,油!油溅出来了!” “你给我拿一下酱油吧……”颜华忍。 黄泰京手忙脚乱地递了一瓶东西上去。 颜华一看——红醋! 黄泰京还嘴硬:“都是一个颜色,为什么会是不一样的东西?这商家设计有问题吧!” 颜华额头上青筋直跳:“黄大头!你出去!等我好了再进来端菜!” 吃饭时,黄泰京倒是真的认真地把所有胡萝卜都吃下去了,饭后,颜华在无人的时候,奖励性地亲了他一下,黄泰京的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了,笑得又得意又开心,还努力忍着不想让她发现。看他这可爱模样,颜华也忍不住笑起来。 下午的时候,阳光正好,jeremy邀请颜华和他一起去给朱莉洗澡。黄泰京那严重的洁癖是从来不接近朱莉的,所以jeremy根本没邀请他。 结果当颜华和jeremy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黄泰京也跟了过来,面上还一副我随便走走的模样。 jeremy惊喜地问:“泰京哥,你也要给朱莉洗澡吗?” 黄泰京看了一眼玩了一身灰的金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远远地退后了几步。 jeremy一脸受伤。 颜华安慰他,不过也理解黄泰京:“偶吧帮我们递东西吧!” 黄泰京点点头。 这一天,几人都过得很愉快,节目组拍得也很愉快,感叹果然真情侣和假扮情侣就是不一样。而且两个人感情也真的很好。 小黑屋的时候,pd问颜华:“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像电视上那样拌嘴吗?” 颜华笑了:“恩,也许我们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说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有时候黄大头真的很气人啊!经常口是心非,而且无差别喷洒毒液,我是女孩子诶!还是女朋友,男朋友不都是很体贴的吗?我不要面子的啊!” pd也笑了:“但是看得出来还是很爱他。” 颜华有些害羞地嗯了一声:“因为虽然老是拌嘴,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黄泰京的小黑屋。 pd问他:“以前有做过饭吗?” 黄泰京摇头:“十多岁就出道了,行程很忙,在宿舍吃饭的时候都很少。” pd:“所以今天给uhey帮了很多倒忙,uhey的脾气好像都要爆发了。” 黄泰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pd:“既然不会做饭,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去客厅呢?” 黄泰京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我当然要陪着妖精啊!” “是怕她一个人孤单吗?” 黄泰京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反问:“男朋友不就是要陪女朋友吗?” 最后,pd问了两个人关于昵称的问题。 “妖精是对uhey的昵称吗?” 黄泰京:“额……就是叫习惯了……” 颜华:“不是!那是一个外号!他以前叫的是‘骗子妖精’!因为我给我妈妈打电话,其实很困但是告诉她我休息得很好,结果被他听到了,就开始叫我‘骗子妖精’!你说这个人幼不幼稚?” “那‘黄大头’呢?”pd忍笑。 黄泰京黑脸:“……” 颜华:“他叫我骗子,我就叫他大头!其实我更想叫他黄三岁,真是幼稚死了!” pd以及电视机前的所有人:“……不,你们两个都很幼稚!” “十多岁开始工作,很少在家吃饭;明明很累了还要和妈妈说休息得很好,看到这些很心疼,可是放到这两个人身上,完全没法有情绪啊!你们两个都是幼稚鬼!” 于是,一直没有定下最终cp名的国民夫妇终于有了众人一致认同的名称:“三岁夫妇”! 两人身边的朋友全都笑疯了。三岁成了这两人永远过不去的梗,被嘲笑的两只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不停甩锅给对方。 29、三岁夫妇13 情侣综艺让两人的人气急速上升,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以前那些看着非常有爱的假扮情侣,一旦和他们对比,就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味道,他们两人的cut转载播放量破了所有综艺的记录。 然而人气正旺的两人却在节目全部播放完毕后渐渐低调下来。颜华再次投入到了新戏的剧组中,黄泰京他们组合的新专也要开始发行了。 唯一能看到消息的,也就是偶尔狗仔拍到,黄泰京探班uhey,或者uhey前去黄泰京的公司,疑似探班男友,最最让粉丝们激动的,也就是难得某一天,有人偶遇到这两人带着口罩十指相扣在商场逛街。 他们不再高调恋爱,但是也不曾偷偷摸摸,只是回归自己的生活,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颜华觉得他们现在的状态正正好。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在分隔两地的时候,每天不论多忙都会定时视频,有时互相讲述一天发生的事情,有时就是单纯的斗嘴互损,每天,对方的疲惫、开心、烦恼、激动都会彼此感知到,不用说出来,但是因为日渐相处所以轻易便能察觉。 任何一个人有空的时候都会去探班对方,哪怕只是陪在边上看着他/她工作,等到两人有空时,或者宅在家里或者一起出去游玩逛街,或者就是叫上朋友一起聚会。争吵也是频繁的,但是真正的生气似乎还没有过。两个都是傲娇,但是也都是付出了真心就会彻底向对方露出最柔软一面的人。 但是,生活也并不是永远一帆风顺的。 高美男一直在寻求自己的出路。他很深刻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地位岌岌可危。 最初的时候,高美男想要和妹妹一样,打入他们的内部,尤其是喜欢上了美女的姜新禹,是他第一个打算接触的对象。但是后来,他发现,不管是姜新禹还是单纯的jeremy,都对他有着隔膜和疏离。队长黄泰京更不用说了,本身就不好接近,这段时间又一直忙着恋爱,根本无缝可入。 高美男借着自己发行的单曲,努力在所有能表现的地方拼尽全力表现,可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社长的态度似乎一直都是暧昧不明。他的心总是悬着,很怕哪一天醒来,突然被告知自己再也不用上舞台了,被a.n.jell除名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太煎熬了,尤其是在黄泰京欢欢喜喜地公开恋爱对比之下。 直到有一天,高美男遇到了据称是自己父亲朋友的慕华兰,一个曾经的当红明星。对方似乎十分激动见到他,并且对他有很大的好感,也提到了他和美女的母亲。高美男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但是对方表达了愧疚还说要把一半家产给他,他便将信将疑地信了,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的机会…… 颜华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地得到了导演们的认可,终于得到了一部大制作、名导执导的电影女主角,从一个月前的戏前集训开始,密集高压的工作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这天半夜,颜华好不容易下戏回到酒店,却见到自己房门前窝着一个大大的黑影。 颜华和经纪人都吓了一跳,经纪人害怕是什么黑粉还把她挡在了后头。还是颜华看着衣服熟悉,不顾劝阻走了上去,这才惊讶地发现对方是谁! “黄大头?!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颜华又气又心疼,大冷的天竟然一直窝在门口!赶紧要把人扶起来。 黄泰京听到声音抬头,眼睛通红,嗓音粗哑:“妖精……” 经纪人看情况不对,赶紧帮他们开了门,给了颜华一个眼神就走了。 颜华拉着人进了房间,将他安置在沙发上,又马上倒了一杯热水给他暖冰冷的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呀!” 黄泰京放下水杯,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头枕在她的肩上,半天没有动。颜华却感觉到脖子湿湿热热起来。 黄泰京竟然哭了。 颜华心都沉了沉,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骄傲的黄泰京这样伤心。手足无措了许久,对方才慢慢抬起头来。 黄泰京情绪平复了一些,抬起头,却看到妖精的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泪痕:“妖精……你怎么了?” 颜华气得重重捶了他一下:“半夜三更悄无声息地过来,什么话也不说,你吓死我了!” 黄泰京疼痛了一天的心突然就不痛了,替她擦去残留的泪痕,甚至还笑了起来:“傻子,你哭什么哭!” 颜华也重重地给他抹泪:“以后难受别来找我!一句话不说,知不知道人家会担心你?我眼不见为净!” 黄泰京冰冷了一天的心仿佛泡到了温水里,暖得他发现痛苦了这么久的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笑着抵住她的额头:“妖精,是我错了……” 重新收拾好的两人坐在一起,黄泰京从头开始,讲了关于他母亲的所有事情。 “我从小海鲜过敏,但是她似乎不记得;有一次,非常难得地回了家,还答应带我出去吃饭,小时候很期待和妈妈一起吃一次饭,很珍惜这次机会,想要表现得好一点,这样她就能留在家里的时间久一点,所以即使看到她给我点了海鲜,为了让她开心,我还是吃了下去……过敏反应很严重,我难受得咳嗽,甚至想呕吐,我以为她会心疼我照顾我,而事实是,她一脸厌恶地赶着我去厕所吐,不要吐在客人面前丢了她的脸……” 颜华握住了他的手。 黄泰京矮下身,慢慢躺在了她的腿上,脸贴着她的小腹,手上与她十指紧扣,继续说道:“爸爸送给我一只小兔子,我逗它的时候,被兔子咬了一口,都流血了,那时候她刚好在家,我举着手哭着跑向她,她急匆匆地要出去约会,对我说‘谁送你的东西找谁哭去!’,爸爸去演出了,我举着手,一个人害怕地哭到保姆阿姨回来……” 颜华听得心疼极了,怪不得那天山上,她帮他呼呼,他愣了半天。低下头,颜华亲了亲他,眼泪砸到他的脸颊上:“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安慰我们害怕的小泰京……” 黄泰京用指节蹭去她的眼泪,笑:“小泰京已经收到了……” “半年前,她开始几次找我,希望我把她初恋情人送她的情歌重新编曲,让她的儿子,去给她和她那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编曲……甚至再次忘记了我海鲜过敏,忘记了我的生日,用尽办法逼迫我给他们的情歌编曲……” “前两天,我看到她和高美男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模样,就好像她是高美男的母亲一样……小时候,我多希望她就这样陪我吃一次饭,可从没实现过……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因,高美男的父亲,就是她求而不得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可悲的是,这个男人深爱着他的妻子,而她却给他们夫妻制造了误会,害死了高美男的母亲!而那首歌,也根本不是写给她的,是高美男的父亲写给高美男的母亲的!多么可笑……我期盼了这么多年的母亲,不仅从不爱我,还是一个破坏人感情的第三者……” 颜华手摸上他带着讽笑的侧脸,不太喜欢他这么冷讽的表情:“不要这样子笑……她是她你是你,你很好……” 黄泰京正过脸来:“我不难过,真的,妖精。”原来很难过,一人坐在房间门口的时候,仿佛整片黑暗都吞没了他,只感受到心头无尽的疼痛。可是看到妖精担忧、心疼他流下的眼泪,突然觉得那些难受都如潮水般退去了。 举起手:“过来妖精!” 颜华低头:“干嘛?” 黄泰京环住她的脖子拉下来,对视着她的眼睛,真诚道:“谢谢你!”话落,吻上了她的唇。 颜华放松了身体,慢慢闭上了眼。 颜华对慕华兰不了解,但是她看到,慕华兰对黄泰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甚至他不善表达、口是心非、敏感骄傲的性格背后都是小时候生活环境留下的、害怕受伤的自我保护。这样一位只负责生育再也不尽任何责任,甚至还要给孩子带去负面影响的母亲,颜华并不觉得黄泰京要去原谅她,要摒弃前嫌。 所以,在确定黄泰京的确不再因此受到影响,心情也开始慢慢恢复后,颜华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当然也没有去找慕华兰,帮助他们母子复合的想法。 黄泰京自然也是不需要的,这一晚,不知道是终于说出了所有的心结,还是有一个人在听他倾诉为他伤心,他是真的脱离了幼年渴望母爱的自我束缚,彻底放下了这些年的耿耿于怀。 黄泰京在颜华的剧组呆了两天,这两天,颜华忙得几乎顾不上在剧组和他说一句话,可是黄泰京就这么在边上耐耐心心地看了她两天,在剧组其他人看来,黄泰京望着uhey的眼睛,发着光,带着满满的爱意。 而黄泰京只是发现,认真起来的妖精,也美得让人离不开视线。 晚上回去,颜华常常想要陪他多说说话,可是两人躺在床上,说着说着,她就因为太疲惫不小心睡过去了。黄泰京并没有不渝,趁她睡着了,才毫无保留地释放了所有的感情,亲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既心疼又高兴,然后就这么拥着她慢慢睡去。 两天后,黄泰京离开剧组,回团队准备他们的演唱会。 30、三岁夫妇14 因为慕华兰的关系,黄泰京和高美男的关系更加冷淡了,但是两个人这种年纪了,不是任性的人。而且黄泰京内心其实对高美男兄妹还有种愧疚情绪,哪怕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新专辑终于在一个月前发行了,卖得大好,黄泰京的水准一如既往,当然他的嗓子的确不能再使用过度了,真正的高美男是经过多年培训的,在这方面完美地弥补了黄泰京的缺陷。 安社长的心情好了非常多,对待高美男也不是那么冷漠了。 a.n.jell三人其实都是十分容易心软的人,新专发行期,高美男为了宣传任劳任怨,几乎比他们三人都工作量大,在开始准备演唱会后,对方也是积极配合社长的所有安排,甚至提出了许多建设性意见。他们都知道,社长完全是在压榨他,可能压榨完了,就找个理由把他从a.n.jell中撇出去了。但是高美男还是在拼力争取着。 看着这张和美女一样的脸,三人都无法再保持疏远冷淡的情绪了。 虽然无法像三人那样做亲密的兄弟,但是他们和高美男的关系也渐渐和缓了许多,这样适中的关系其实在明星组合中很常见,高美男对这样的状态也很满意了。 颜华对他们的组合事务只看不发言,哪怕有时候jeremy向她倾诉,她也不会真的插嘴提议他去做什么。安社长不可能看着a.n.jell垮掉,也不会轻易放弃黄泰京三人,毕竟,一同从最初最艰难时期走过来,看着这三个人从青涩的男孩到如今光芒万丈的巨星,公司也借此不断发展壮大,安社长对他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而颜华内心其实也希望有个高美男这样的分担者存在他们组合里。黄泰京的负担太重了,从作词作曲到专辑制作,全程参与,然后频繁的演出过度劳累,客观上来说,有了高美男,黄泰京的嗓子的确得到了空间修养,其他两人也轻松了不少。这对单纯喜欢音乐却不得不被艺人包装的他们来说其实是好事。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电影接近尾声的颜华收到了a.n.jell的演唱会门票。 颜华加紧了自己的拍摄进度,几乎最后几场戏都争取一遍过,终于紧赶慢赶,赶在演唱会前杀青了。连导演都开玩笑说,早知道爱情的力量这么强大,应该把前面几场戏往后排一排,这样能省不少胶片呢!说得颜华都不好意思。 演唱会当天,颜华先到了后台。 化妆间正在忙而不乱地给四人化妆换衣服,黄泰京坐在镜子前,周围围了好几个人。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颜华。 两人在镜子里对视。 “我发现,大头你的眼线画得比我还夸张啊!” 黄泰京见到她才露出的笑一下子收了回去。 颜华噗嗤笑了。 几个化妆师快速地扫尾,为了自己身心健康,远离这狂撒狗粮的两人。 黄泰京站起身,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走到边上的沙发坐下。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快来哄我”的气息。 颜华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捏了捏他的耳朵,又忍不住笑了:“大头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黄泰京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捏住她两颊往两边扯:“幼稚妖精!以后还敢不敢说偶巴了?” 颜华捂着他的手不让他扯:“痛痛痛!大头!“ 黄泰京哼了一声,收回了手,环着她的脖子拉到怀里,看她两个脸蛋都红红的,在捏过的地方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 在场的全都一脸牙疼的捂住了眼睛,这一大片的粉红真是亮瞎了眼。 姜新禹默默收回手机,微笑着点击上传。 候场的粉丝看到姜新禹的视频全都炸锅了,就在后台!此刻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后台!他们的三岁夫妇竟然在秀恩爱!太久没吃到他们的狗粮了!真是又虐心又开心!尤其是cp粉们,都快疯了,好想冲进去后台啊啊啊啊! 当然,大哥黄泰京身上已经被牢牢地贴上了黄三岁的标签,再也撕不下来了。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寻常,就像是一场普通的演唱会一般,最多,就是有个队长在开场前秀了一下恩爱,让众人塞了满嘴狗粮。 演唱会快开始时,颜华跟着工作人员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后,她才发现,自己这个似乎是vip中的vip位置?正对着舞台,空间很大,视野也非常好。 坐下不久,隔壁座来了一个短发的女生,见颜华看向她,马上回了一个元力十足的笑容,颜华也被感染得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演唱会开始,四人在上面又唱又跳,表演了一首首a.n.jell的经典歌曲,很多时候,颜华都能听到下面粉丝的大合唱,甚至包括今年刚发行的新专歌曲。 颜华看着舞台上的黄泰京,此刻的他仿佛会发着光一般,遮盖了所有人的存在,让她眼里只看到了闪耀的他。颜华也仿佛成了他的迷妹,和后面的粉丝们一起挥舞手臂,一起唱一起尖叫。 在演唱会中间,队员单独表演的时候,颜华发现,身边那个短发女生看着姜新禹的眼睛也同样发着光,后面偶尔再瞥到,发现这个姑娘,目光全程都不曾离开过姜新禹。 想到黄泰京说这里是给他们队员专门留的票,颜华看向舞台中央沉浸在表演里的姜新禹,也许,温柔腹黑的新禹,春天也要来了吧? 演唱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颜华无比熟悉、其他人却从未听过的歌响起。颜华震惊地看向台上。 黄泰京站在舞台中央,其他三人在昏暗处为他伴奏。 “…… 不是真的想冷漠 看到你总是太无措 …… 谢谢你总在我身后 给我真心的温柔 想牵着你的手 陪你度过所有 ……” 颜华似有所感,定定地看着对面深情演唱的人。两束光分别打在了她和他的身上,整个场馆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后面尖叫声此起彼伏,可是颜华除了黄泰京的歌声,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舞台上,他和她之间慢慢亮起了一条通道,连接着两端的两人,不知何时,黄泰京的手上多了一束玫瑰,他沿着那条通道,一边唱着歌一边慢慢走向她…… 在离她一步远的时候,歌曲进入了尾声…… “妖精,刘爱仁!第268天,我、看到你了!”黄泰京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没错,今天不管舞台下有多黑,黄泰京,一直都能准确地找到黑暗中的颜华。 “从第一次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起,就决定了要和你一直走下去……” “……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改变过心意……” “妖精……我爱你,嫁给我!”黄泰京在几乎震翻了整个场馆的尖叫声中,缓缓下跪,从玫瑰花中,掏出一个钻戒,满是期待地看向颜华。 颜华看着他,虽然一路走过来、表白、下跪似乎十分帅气,可是他举着钻戒的手在发抖,嘴唇也紧紧抿着,紧张地等着她的答案。 颜华笑了,不再难为他,朝他递出了手…… 黄泰京立刻抛开了所有的忐忑,绽开了一个无比开心的笑容,眼睛也亮闪闪的,快速地将戒指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站起身,兴奋地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颜华抱着他的脖子,边笑边喊:“大傻子!我也爱你!” 观众还未退场,“爆!黄泰京成功求婚uhey”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头条,不仅如此,所有的热门话题,十条里至少六条是和他们相关的,简直就是全民热潮。 而热门中的两人,在朋友们的打趣中一起和a.n.jell的团队开了演唱会成功的庆功宴,宴后,黄泰京和颜华一起回了颜华的房子。 今晚的黄泰京,整晚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表情都不冷漠冷酷了。 “有这么开心吗?黄大傻子?” 黄泰京坐在沙发上抱着她摇来摇去:“你不开心吗?和超级巨星、帅气厉害的黄泰京结婚!妖精你敢不开心?” 颜华被他逗得笑出声:“那帅气厉害的黄巨星,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哦,虽然我答应了,但是还是要过了我爸妈和哥哥的那一关才行!” 黄泰京僵在那里不动了,突然立起身子来:“妖精你不能耍赖啊!你可是当着5万人的面答应我的!” 颜华看他那紧张模样笑死了,故意耸了耸肩:“对呀,我答应了,可是我家人还没见过你呢,也没有发表过对你的看法,你要知道从古到今,家人的看法也很重要的!比如西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你说是吧!” 黄泰京听她这么一说,这才发现的确是这样,于是什么求婚成功的喜悦都没了,紧张地打电话问行程时间,以及咨询见女方家长该怎么办去了。 颜华看着他紧张得不行,又好笑又窝心,心里暖融融的。 31、三岁夫妇15 事实上,不用黄泰京找时间,新闻出来的第二天,她的父母哥哥就都知道了,纷纷打来电话,颜华解释了许久,第三天就带着黄泰京去见了家长。 面对长辈,尤其是喜欢的人的长辈,黄泰京的表现还是十分优秀的。uhey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对女儿的另一半最大的要求也就是真心爱她,不会让她吃苦。黄泰京长得好,人品就当前表现来说也很好,能力强会赚钱,他们自然是十分满意的。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喜欢他,当父母的大多都是顺着孩子的心的。 也就黄泰京因为太在乎,被颜华的话给唬了过去。 见过了女方家长,黄泰京便联系了自己的父亲,约了一个互相都空的时间,带着颜华一起飞到法国见了男方父母。 黄泰京的父亲是个著名的指挥家,他后来的妻子也是搞音乐的,人很温柔,对待黄泰京和颜华十分和气周到,但是也很明显不插手黄泰京的事情。 颜华能感觉到,黄父其实对自己不是太满意,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的第一个妻子就是娱乐圈的人,所以有着不太好的印象,但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还嘱咐黄泰京,既然决定要结婚了就要好好对待妻子。 次年,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黄泰京和颜华,在欧洲的一个小教堂举行了一场温馨而低调的婚礼,到场的除了亲友和a.n.jell成员,就只有双方的社长经纪人。 当牧师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黄泰京掀起白纱,虔诚地吻上了颜华的唇。 两人的爱情,告白、求婚全民直播,交往众人皆知,而最后婚礼却低调没有任何消息,直到几年后,颜华获得影后,已经转为幕后制作人的黄泰京牵着一个小帅哥的手出现在镜头里,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这些年被分了无数次手的两人,实际上早就默默结婚生子了! 颜华拿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 “黄泰京——”场下起哄。 颜华笑:“我要感谢我自己!” “哈哈哈——” 镜头里的黄泰京不高兴地努了努嘴,又忍不住宠溺地笑了。 颜华继续说着她的获奖感言“我要感谢我自己,在我几乎被成名的荣光遮蔽住双眼的时候,及时清醒,想起初心,毅然放弃众多女一号,选择了最正确的道路;感谢我自己,没有中途放弃,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最后的最后!我要感谢那个已经期待了很久,等着我提到他的人……” 全场大笑。 “感谢他对我的支持,支持我所有的决定,尊重我所有的选择,甚至在我们忙得无法尽好父母的职责时,他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我……”再激动都没有流泪的颜华突然落泪,她马上擦掉了眼泪,笑着看向黄泰京的位置:“谢谢你,亲爱的!还有,我爱你们!” 那段日子,颜华生产淡出观众视线一年多,好不容易回来事业刚刚起色,费尽力气得到这部电影的女主。黄泰京也忙着自己的工作,家里的孩子几天见不到父母,尤其是封闭在剧组的颜华。黄泰京因童年经历对这种事非常敏感,从没有孩子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可颜华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家庭主妇放弃自己的事业,两人陷入了从交往以来最大的矛盾中。 最后,是黄泰京退了一步,减少了自己的工作,每天带着孩子和她视频,时不时陪着儿子去剧组探班,直到电影拍摄结束。 下台时,黄泰京抱着儿子站在台下,等到她走下来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颜华也回抱住他和儿子:“黄大头,以后不许再说我求婚的时候没有感动哭了!我今天可都赔回来了!” 黄泰京哼了一声:“你刚才说的是谁?谁说我期待很久了?还有你是对我告白吗?你们?你是想对臭小子说吧!” 颜华被这个斤斤计较的幼稚鬼气笑了:“你和儿子,我说爱你们不对吗?” 夹在中间的儿子看看她又看看他,一人脸边亲了一口:“爸爸妈妈,我都爱!” 日常斗嘴的两人一愣,都被儿子暖笑了,一人一边亲儿子:“恩!爸爸妈妈也爱你!” 几十年后,颜华在世界各地的影迷哀悼中平静地回到了地府。这一次,黄泰京先她一步离开,没有黄泰京的日子,颜华终于体会了前两世爱人的感受,似乎灵魂也被带走了一半,好长一段时间,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得劲。 但颜华宁愿这样,总好过,他们在形单影只,而自己却慢慢被抽离了感情直到波澜不惊地进入另一个人生,哪怕这些世界据说全都是幻境。 uhey依旧站在原地等她。 “好吧,我承认,你比我厉害!”小姑娘依旧高傲地仰着头,但是神色中的后悔却遮不住,“你能把黄大头吃得死死的,还赶走了高美女这个讨厌死了的小白兔,我非常满意!” 颜华包容地看着她:“那都是阴差阳错,你知道,我并不曾故意去做这些事。” uhey被她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袖子:“好嘛!是我不对,把心思都用到了歪道上!你看着吧,下一世我一定过得比你好!” 颜华笑着点头:“恩!我信你,祝你下一世幸福!” uhey犹豫了一下,扔下一句几不可闻的“谢谢!”眨眼就飘走了。 颜华看着那团影子,笑着摇了摇头。 再回头看向压抑的周围,发现自己周身的空间大了一些,情女部里负面情绪给她带来的压迫感也比前两次微微小了一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再次看到了包裹住她的白光中闪过一丝金色。 即便如此,这个地方呆着还是非常不舒服,颜华静下心来,听着周围请求声,点了某个方向。 “我们兄妹二人自小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盼到皇兄顺利登基,以为从此熬出头了。却没想到皇帝不好当,宗室虎视,江湖纷乱,皇兄鞠躬尽瘁,英年早逝,留下皇嫂孤儿寡母,下场凄凉。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儿身,倘若我是男人,我就能成为皇兄的左臂右膀,不用他从小护我受尽委屈,不用他一人担起整个国家,呕心沥血……” 这次出来的是一个宫装的姑娘,年记不大,可显然身份不低。 颜华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慢慢消去了身影。 朱秀灵,当朝公主,皇帝朱傻耐妹谩v煨懔樾∈焙颍殖ぞ鸵丫且还恿耍悄盖自缡牛桢缘篮蠊饺说拇呈旨枘眩傻奶又欢际且∫∮埂v煨懔槎阅盖椎募且涫峭耆挥械模蛹鞘缕穑褪腔市衷诳我抵啵尬2恢恋卣展怂:貌蝗菀祝砂镜搅顺鐾返氖焙颍鹊廴ナ溃谥诔嫉挠祷は拢巧狭嘶饰弧v煨懔榈墓髦恢沼诿逼涫怠 然而,先帝留下了不少烂摊子,江湖朝堂都不平静,朱砷榫呗牵恍南胍卫砗媒剑傩找桓霭参鹊纳睢6驳娜纷龅搅耍谒谖坏亩辏x鸾デ渴谟峭饣贾鹨黄较龉艺粽羧丈稀 由于幼时经历,朱秀灵的性格有些软弱内向,一向都是做着听话的乖妹妹角色,唯一的一次出格,是不顾疼爱他的皇兄反对,要嫁给一个权臣的儿子联姻,借此帮皇兄拉拢这个大臣,一同抵抗南王势力。 因为妹妹说是真心喜欢,所以朱赡呐略俨辉敢庾詈蠡故峭仔恕v煨懔榈娜钒锪嘶实郏且渤沟缀a俗约海静幌不墩飧鋈u嫉亩樱苑揭彩歉鋈匏逆嫦诺逆v煨懔橐槐呷淌茏欧蚣业那崾永渎洌槐叽Υ刈19约旱幕市帧k醯茫灰市趾茫魏慰嗄讯际悄苁艿摹 一开始,朱啥猿娜吩嚼丛缴鲜郑模涞糜稳杏杏唷6页煤徒浣倌昀床豢傻骱偷拿芤脖凰咨拼恚战ナ拼蟮慕屏t胝罚谒坏阋坏蔚陌抵胁僮飨侣饔谄轿取 江湖势力范围下的百姓再也不用担心朝不保夕,南王等有异心的宗室王爷也被他借力打力安稳处理,朱秀灵以为皇兄会越来越好的,却不想,不过40多岁,一直健健康康的皇兄却突然驾崩,到那时,众人才发现,皇帝这些年耗尽心血,竟然早就有了呕血之症,只是怕人心不稳,所以从未外传。 朱删拖褚话汛笊。阎煨懔楹突屎筇影参鹊卣衷谏∠拢怀荼溃拥腔怀鋈辏馔馊ナ馈h俗卟枇梗碌幕实凼亲谑抑樱懈赣心福灰盐蟮幕噬┛醋判氯位实哿成睿缤蛉肜涔v煨懔榭醋呕市帧18抖ナ溃噬┩砭捌嗔梗约何薅夼煞蛞虻比栈实鄱运羌铱叮脑购匏谴蚣绰睢沼诔惺懿蛔。早硕溃狼白钅岩允突车模闶遣辉11只市值牟。砦樱薹ㄖ市忠槐壑Α 颜华从记忆里回过神来,一摸脸,满脸泪水。 这是一国公主,人生却比普通人家的女儿还坎坷多难。 32、真假凤凰1 朱秀灵十二岁的时候,朱墒潘辏鹊墼谡庖荒昙荼溃傻腔置枚丝嗑世础 登基大典过去三个月,已经成为了朱秀灵的颜华找到了朱桑治隽说苯癯谩13南肿矗鞫岢鱿胍拔洌驹赴镏市治榷跣鞣轿淞质屏Γ跎倜窦浔┝π刀罚怨袒市纸健 朱墒欠浅u鹁模谒难劾铮妹靡恢笔悄敲茨谛愕ㄐ〉囊桓鲂媚铩?扇缃竦囊环治鲇肓18荆蛑备枪洗蟀胛某嘉浣 颜华微笑着握住朱傻氖郑骸盎市郑慊ち宋沂辏咏裉炱穑梦乙舶锬惆桑髅茄芭屡洌奕松樱杖赵诩抑行寤ㄑ19樱獠皇俏蚁胍纳睿∥乙蚕牒湍阋谎鲆桓鲇诠诿裼谀悖加杏玫娜耍 朱烧帕苏抛欤沟牟煌夂屠碛删投略谧毂咄蝗凰挡怀隼戳恕k辉敢饷妹檬芸啵幌m鲆桓隹奈抻堑墓鳌?墒牵绻庋纳畈皇切懔橄胍模撬趺瓷岬妹闱克凑兆约旱南敕ㄈセ钭拍兀克切置梅龀肿抛叩浇袢眨丫且还鳎稚嫌凶抛畲蟮娜Γ桓曳抛葑约海墒牵聪胍妹妹眯懔槟茉谒谋踊は滤烈饣钭拧 许久,朱芍v氐厝啡希骸靶懔椋闶钦娴南胍ua14德穑磕悴槐匚嘶市置闱孔约海市钟行判囊灿心芰ψ约航饩鏊惺虑椋 颜华重重点头:“是,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也相信皇兄能做得很好,比所有人都会好!会成为最最英明的君主!但是,我也想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公主!我不想生活在皇兄的羽翼下,我希望和皇兄并肩战斗!” 朱尚a耍枘绲孛琶妹玫耐罚骸昂茫市执鹩δ悖 颜华也灿烂地笑了,两人彼此对视,默契而坚定。 黄山脚下的客栈,此时正是客如云来的时候。客栈的大堂里,聊天声、争吵声、吆喝声闹哄哄一片。 二楼,与一楼截然不同的宁静,大部分的房间空着。因为这时候,没有人会放着大好的天气不出去走走,看一看黄山的美景。 除了最边上的那间房。 此刻,那间房里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躺在床上,胸口放着一壶酒,脚高高地翘在床栏上。他躺在那里,一动都不动,就好像一个死人,连眼睛都始终没有张开来过。他的眉很浓,睫毛很长,嘴上留着两撇胡子,修剪得很整齐。 忽然,他的胸口轻轻动了一下,酒壶的壶嘴朝着他嘴的方向一侧,源源不断的酒便立刻“咕噜噜”地倒进了他的嘴里。 然后,他的胸口又是轻轻一动,酒壶自动停下了倒酒。 门外,不知何时打开了门站在那里的人,看得叹为观止又疑云重重。 果然是最怕麻烦的陆小凤。 “你这是在喝酒,还是练功?”稳重中带着一丝威严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陆小凤还是闭着眼睛,好像根本没有人擅自进了他的房间一般。隔个几秒,便喝几口美酒。 门外的大汉犹豫了一下,最终走了进来。 陆小凤还是不睁眼,不说话。 大汉就站在他床边看着他变戏法一样地喝酒,半天,忍不住道:“听说陆小凤开始接生意?” 陆小凤终于睁开了眼睛,不过他的眼睛只是瞟向了胸口的酒壶:“酒没了!” 床边大汉的脸涨红。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无论说话还是走路,都带着一份威严,这样的人,估计从没被人这么无礼地差遣过。 但他有求于人,所以还是回身将陆小凤的酒壶灌满了,而且还放回到他的胸口。 “我听说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最爱美人美酒,最怕麻烦。”大汉看到陆小凤又开始如同死人一般喝起酒来,忍不住道。 陆小凤道:“的确如此。” 大汉眼中带着打量、质疑,道:“可我最近又听说陆小凤愿意接手麻烦,只要有足够的银子。” 陆小凤喝了一口酒:“你有麻烦?” 大汉道:“我有麻烦。” 陆小凤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道:“你有银子?” 大汉道:“卧剑山庄庄主,算不算有银子?” 陆小凤神色丝毫不动,反而又大口吸了一口酒,仿佛这个山庄庄主还不如那一口酒吸引人,“卧剑山庄没银子,天下几人有银子?” 大汉脸上并无喜色,握了握手里的剑,道:“这笔生意你接了?” “接了。” “不问问是什么事?” “不问。” 大汉眼中的怀疑更浓:“我能问问,最怕麻烦的陆小凤,为什么如今主动接麻烦?” 陆小凤抬眼:“和生意有关?” 大汉道:“无关。但是江湖传言,最近四处接生意的并非陆小凤本人。我总不能白白给了钱,又没人办事!” 陆小凤眉毛都没动一下:“江湖传言就像床上男人说的话。” “什么?” “听得信不得。” 大汉哈哈大笑,倏地又收回笑容:“不缺钱的陆小凤四处挣钱,这一次传言说不定就可信!” 陆小凤喝了一口酒,似真似假地叹气:“男人总要养家糊口,陆小凤也是男人。” 大汉稀奇道:“你要成家?” 陆小凤道:“男人总要成家。” 大汉似乎有些信了,点了点头,收回了脸上的质疑,下一秒,银光一闪,那把原本握在他手里的剑,直直地往陆小凤的胸口刺去。 这一剑,速度很快,又是如此近的距离,没有人能反应过来还从狭窄的床上逃脱。 除了,陆小凤。 紧贴着胸口的地方,两根白玉般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夹住了锋利的剑。 “灵犀一指!”大汉失声。 陆小凤夹着剑尖从容地将它移开:“孟庄主,刀剑无眼。” 大汉这一回是真心地大笑起来:“好!我信了!陆小凤!这是酬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至于另一半,按你的规矩,事成再给!如此,卧剑山庄三百多条人命,拜托你了!” 世上的人都知道,陆小凤有一门独门武功——灵犀一指,而这江湖上,会灵犀一指的,除了陆小凤,还有他的好朋友花满楼。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人。 陆小凤又喝起了酒,似乎完全没看到那足有四分之一卧云山庄家产的银票地契。 大汉见状,笃定之中略有不满:“陆小凤,要是你没办成这件事,就算你有灵犀一指,我也要倾尽全庄之力,让你变成死凤凰!” 说完,抽剑回身,大步离开,远远地传来一句:“十五日内,卧剑山庄!” 陆小凤还是一动也不动,好像没听到威胁一般。更没有拉住人,问一问生意详情的意思。 鲜花满楼。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黄昏时,他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小楼上和平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摘自原文) 花满楼微笑着感受夕阳,手下准确地沏了两杯八分满的茶。 “夕阳晚景,花满楼你真是惬意!”爽朗的声音响起,楼梯口转出一个身影。 “不请自来,陆小凤你定是麻烦!”花满楼丝毫不惊讶,自如地饮了一口茶,微笑道。 陆小凤身子一跳,落座在花满楼的对面,一口饮尽桌上的另一杯茶,仿佛杯中的不是茶而是酒:“你什么时候会惊讶一下?” 花满楼道:“你希望我惊讶?” 陆小凤道:“花满楼瞎如蝙蝠,可我总是想着,你什么时候失误一次。” 花满楼道:“就像我总想着,你什么时候在女人身上栽一次?” 陆小凤失望道:“看来你是不会失误了。” 花满楼微笑不语,但这笑已能说明一切。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陆小凤是个浪子,只有女人栽在他身上,没有他栽在女人手里的时候。就像江湖人都知道,江南的花满楼,眼瞎却如同常人无异。 陆小凤看向窗外的风景,突然道:“花满楼,要是有一天,陆小凤来问你借钱,你可千万不要应。” 花满楼好笑道:“陆小凤会借钱?”所有人都知道,陆小凤不缺钱,就像所有人都知道,陆小凤爱美酒,爱美人。 陆小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陆小凤都可以为了养家糊口接生意,怎么不可能借钱?” 花满楼微微收起了笑,问道:“怎么回事?” 陆小凤十分可怜地叹了一口气:“花满楼,最近我押了两次镖,捉了三次小贼!” 花满楼十分高兴地笑了:“想不到大侠陆小凤也管起了衙门的事!看来,你又得罪了哪位难缠的人。” 陆小凤的脸更加苦了,连说出的话都是苦的:“我之前也这样以为。那人冒了我的名,拿了对方的钱,却让我去给他们跑腿!我是人在家中坐,麻烦天上来!” 花满楼了然道:“可你还是接了麻烦。” 陆小凤道:“不能不接,那人胃口太大,拿了人家一半的财产。” 花满楼微微皱眉,又笑道:“陆小凤的心果然比豆腐还软。只是恐怕没人信他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这就是他聪明之处,没人信陆小凤会趁火打劫,但所有人相信,假陆小凤拿了钱,真陆小凤不会不帮;相反,没了假陆小凤,真陆小凤肯定不愿意惹麻烦!” 花满楼点头道:“陆小凤只管朋友的麻烦。” 然而,陆小凤的语气没了吊儿郎当:“而且……” 花满楼感受到了陆小凤从未有过的凝重语气,手中轻摇的折扇也不知不觉中停下,跟着重复道:“而且?” 陆小凤道:“而且,如今,恐怕无人不信收钱的是真的陆小凤。” 花满楼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能让花满楼皱眉的事情一定是大事情。 他突然想到陆小凤刚才说借钱的话,陆小凤最相信花满楼的耳朵鼻子,可刚才他竟然叮嘱他不要上当! “连我都难以分辨?” 陆小凤苦笑:“我也不清楚,但是他有陆小凤最大的标志!” 花满楼瞪大了眼睛,失声道:“灵犀一指!” 两人相对无言。 灵犀一指,只有陆小凤一人会,后来他教给了花满楼,所以会的人又多了一个花满楼。除此之外,不可能有第三人! 然而,如今不可能成了可能! 花满楼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可信吗?” 陆小凤道:“卧剑山庄庄主亲自出手,的确是灵犀一指。” 33、真假凤凰2 花满楼又是一惊:“卧剑山庄?” 只要半只脚踏进江湖的人都应该知道卧剑山庄,它既不是德高望重,也不是武功盖世,但是它是所有江湖人必不可少的,就像人离不开种稻的农民一样,江湖上的人离不开卧剑山庄! 卧剑山庄,铁匠世家。但他们不是普通的铁匠,江湖上将近八成的兵器都出自其手! 地位特殊,卧剑山庄却并不张扬,更不掺和江湖上的任何事,他们只打造兵器,除此外,几乎默默无闻。 花满楼疑惑道:“卧剑山庄庄主怎么会掺和进来?” 陆小凤道:“因为他要找我。” 花满楼道:“卧剑山庄有事?” 陆小凤长叹口气,缓缓说起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来。 大约去年年底开始,就有陆小凤收钱替人解决麻烦的传言传出。最初陆小凤并不以为意,优哉游哉地躲在某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喝酒。直到付了钱的镖局找上门来。 从此,“接了生意”的陆小凤却要一次次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接了什么生意,然后一路奔波,既是前去解决麻烦,又是查找易容成他的“真凶”。 然而,陆小凤这个名字在江湖上的信誉太好,别人做生意尚且交付定金,事成之后再给足余额。而“陆小凤”却是次次事前拿足了佣金,陆小凤一番折腾,除了解决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没有一丝头绪。 于是,他定下了一个规矩,以后的生意,为保证信誉,事前拿定金,事成之后再拿尾款! 听到这里,花满楼忍不住笑了,想象着聪明绝顶的陆小凤,被逼得变相承认自己做起了镖师,这真是一个好笑的场景:“为何你不直接说事后再拿钱?” 陆小凤恨恨道:“狗急了跳墙,我怕小狗跳了墙一去不回头!” 花满楼无奈地摇头道:“然而这不是一只小狗。” 陆小凤道:“不管是狗是猫,我都要把他揪出来仔细看看!” 发泄了几句,陆小凤再次说起自己的大|麻烦。 大半年来的小打小闹,就在陆小凤以为对方是普通小贼,最多易容术好一点。三天前,他听到了一个消息:陆小凤将于七月十三前往卧剑山庄。 陆小凤吓了一跳,第一件事,就是前去见卧剑山庄庄主孟泽义。孟泽义告诉他,卧剑山庄的确有了大|麻烦,而这个麻烦,除了陆小凤,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忙。 卧剑山庄默默无闻,不受江湖纷扰,这是事实。但是,卧剑山庄是造兵器的,任何朝代、任何国家,一个具有强大制造兵器能力的组织都是受官方忌惮的。所以,卧剑山庄和衙门的关系并不好,可以说,是很微妙。 如此情况下,聪明又重情义的陆小凤的确是首选。 花满楼听罢,肯定地说道:“这件闲事,你管定了。” 陆小凤苦笑道:“不管是为了孟庄主那四分之一的家产,还是为了揪出假冒之人,我都不得不管。” 花满楼点头道:“所以你来找我。” 陆小凤笑了:“知我者,花满楼也!” 花满楼来不及笑骂陆小凤的厚脸皮,两人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上楼来了。 刚才陆小凤出现的楼梯口,这时,转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陆小凤眼前一亮。 来人是一位白衣少年,年纪不大,相貌俊美,两眼黑白分明,清澈透亮。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白玉的手指与那棕色檀木相映衬,更显得指白如玉。更引人注意的是,这男子不过朝着他们走来三步,便已在举止中透出雍容华贵之气。 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往在座的两人一扫,便立刻朝着花满楼的方向更近了一步:“你就是花满楼?”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 花满楼微笑点头:“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少年微微一笑,眼波流转,自带着一番不惹人厌恶的矜贵:“在下林秀!” 陆小凤一眼便看出眼前人的身份不凡,看他自进来就直奔花满楼,忍不住插嘴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花满楼?这里可是坐着两个人!” 少年这才看向另一边的陆小凤,视线在他那修剪整齐的胡子上停留了一下,便微微一笑道:“在下的师姐曾说,花满楼温润如玉,陆小凤四条胡子。” 陆小凤的脸一僵,伸手摸了摸自己昔日引以为豪的两条“眉毛”:“怕是你记错了吧?是四条眉毛,而非胡子!” 少年轻摇折扇,肯定道:“是胡子!师姐还说,陆小凤之所以有四条胡子,是因为他爱喝酒!一张嘴不够,恨不得多长几张嘴,所以把眉毛修成了胡子,希望哪天两只眼睛也能喝上美酒!” 花满楼噗嗤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四条眉毛”可以如此解释,他想,现在陆小凤的表情一定好看极了。 陆小凤的表情的确五彩缤纷,但是,他最想知道的是,说出这话的,到底是什么“师姐”!“你师姐知道的真!多!她是何方神圣?” 少年明媚的笑容突然黯淡下来,眼里也带上了一份伤感:“她走啦!走了好几年了!” 陆小凤一惊,下意识以为这位师姐去世了,自己戳了人伤疤。 花满楼脸上也失了笑意:“林小……林兄弟……” 不等二人想出安慰的话来,林秀又重新带上了笑容,自发地坐到了二人的中间,道:“不过,我师姐的确无所不知!她还说,花满楼是个好人,要是我在江南遇上了麻烦,找花满楼定能安然无恙!” 花满楼似乎也被林秀的乐观所感染,含笑道:“那林兄弟可是遇上了麻烦?” 虽然他们依旧好奇那位“师姐”,但是,滥好人花满楼和心软的陆小凤,谁都不会再提起这件让人伤心的事。 只要是男人,都不忍心看到女人伤心,尤其是一个大美人。 没错,眼前的白衣少年,是个女子!看遍美女的陆小凤和感官灵敏的花满楼在她走近的瞬间便都发现了。 林秀微微摇头道:“我没有麻烦。只是久仰花公子大名,所以特意前来结交。” 花满楼温和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陆小凤挑了挑上面的胡子,手里摸着下面的,看向林秀:“林兄弟来,只为了交朋友?” 林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同样的折扇,拿在花满楼手里,一收一放皆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拿在林秀手里,这么轻轻一摇,带着点爽利,更多是空灵俊美。这美,吸引的,是男人的目光。尤其是身为浪子的男人。 陆小凤的心湖似乎也被这扇子摇得皱了湖面。 林秀轻笑道:“当然不是。我来有三个目的。其一,来看看世上是否真有我师姐那样的人!要是有,我便结交一番!其二,我听说花满楼和陆小凤是好朋友,我想找陆小凤,所以来了百花楼。至于三——我是来和你们套交情的,能相处愉快是件好事,有幸结为好友便是好上加好!” 林秀话音落,花满楼和陆小凤都笑了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上直言来套交情的姑娘。 花满楼问:“听你这么说,你的师姐和花某有相似的地方?” 林秀点头,似是想起花满楼的眼睛,又重重恩了一声:“她总说人生而平等,应对众生一视同仁。遇上人犯了错,她也不愿意伤人性命,在她的眼里,只有恶意杀人的人,才该一命抵一命。我总说她太心慈手软,放过了敌人,就害了自己。可她依旧改不了,还说,江湖上有个花满楼,比她更善良,更热爱生命。” 林秀的语气中虽然带着淡淡的嘲讽,可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听出了她的怀念和濡慕。 花满楼轻轻的笑声打断了突然的静谧,他手里抚摸着桌上的一盆花,微微叹惜道:“如此说来,我与你师姐确是知音,只是可惜……” 陆小凤双手环在胸前,往后一靠,懒洋洋地仰躺在椅子上看着林秀:“那第二第三个目的呢?你为什么来找我?又为什么要和我们交好?” 林秀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容,看着陆小凤道:“因为陆小凤总能遇到稀奇的事,而且总能逢凶化吉,而我,最喜欢刺激,最喜欢看热闹!” 陆小凤勾起痞痞的笑:“小姑娘,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 林秀被看穿了身份,也不恼不惊,好像他们一直都喊她小姑娘一般,还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热闹不容易看。陆小凤很聪明,可查案时,总会死几个‘嫌犯’。所以我要和你们相处愉快,这样你就不会怀疑我是真凶。” 陆小凤的笑容没了,一个总被夸赞聪明的人,有一天出现一个人对他说,你的聪明也是有缺陷的,就算再谦虚的人,都会有些不高兴,何况陆小凤向来很自恋。 可是,聪明的陆小凤无法反驳,因为再厉害的嘴,也反驳不了事实。 所以他说道:“你就是这么讨好我的?” 林秀灵动的双眼对上陆小凤的眼睛:“那你愿意带我去玩了?” 陆小凤也回看她,这是一双即使说着讨好,却见不到丝毫谄媚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在说着,我早知道你不会带我,所以为何要讨好你? 看着这样的眼睛,不知怎么,陆小凤心里憋了一口气,冲口道:“当然!只要你能讨好了我!” 话一落,林秀就立刻笑了,那是计谋得逞的笑容,刚才还让他无比憋闷的眼睛,此刻闪着得意和慧黠。 花满楼也笑了,带着“果然如此”的笑。 陆小凤立刻满脸懊悔。 林秀收起折扇,起身对着陆小凤拱手一揖,朗笑道:“今后一段时间,就拜托陆兄了!” 陆小凤想要反悔的话被堵在喉头,一脸便秘地咽了回去,半天,哼了一声:“我有言在先,要是你让我不满意,我就半路扔下你!” 林秀直起身,重新打开折扇摇啊摇,胸有成竹道:“好说好说!” 34、真假凤凰3 卧剑山庄在武林里屹立了多久?恐怕连如今最年老的江湖前辈也说不出来。他们只知道,在他们踏进江湖的时候,卧剑山庄就已经有了炼造武器的顶级地位。他们的前辈告诉他们,不管想要什么样的兵器,找卧剑山庄。 但是,关于卧剑山庄,江湖上还是有传说的。 传说,卧剑山庄的创始人孟平是一个普通的铁匠。有一日,天降奇石,掉落到他的院里。打铁经验丰富的孟平一眼看出,这是一块极其难得的、铸造兵器的材料!几年后,一把宝剑横空出世,该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被当时一个无名小卒所得,那无名小卒凭着这把宝剑成为了名声赫赫,无人能敌的大侠! 此后,奔向孟平打铁店的江湖人士数不胜数,让人惊喜的是,那天石竟然还没用完!于是,一把宝刀、一把长|枪、一枚飞刀又陆续出世。而这三件武器的主人之后在江湖上果然武力大增,虽不及第一位,却也赫赫有名。 而打铁匠孟平,则凭借着那几样兵器,以及由此打响的名声,渐渐积累起财富,建立了卧剑山庄。取名卧剑,则是为了纪念给他带来名声财富的第一把宝剑。 卧剑山庄传到如今,当初的传奇影响已经彻底消失,但是几百年的发展,即使没了先祖的庇佑,它也早牢牢地扎根在这江湖中了。 即使它看似沉默。 六月十三,是卧剑山庄庄主弟弟孟泽杰的生辰。虽然孟泽杰一再强调不必太过奢华,但庄主孟泽义,还是调动全庄,为唯一的弟弟办了一场热闹的寿宴。 卧剑山庄上下都知道,庄主孟泽义和他的弟弟孟泽杰感情极好,据说庄主小时候还曾以命相救陷入险境的弟弟,到如今,孟泽义身上还有一条狰狞的大疤,那是当年九死一生时留下的。 孟泽义重情重义,孟泽杰机敏有能力,兄弟二人深受下面的人尊敬爱戴。 所以,这一天虽然不是什么整寿,但卧剑山庄还是热闹非凡。 寿宴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已经醉了大半,酒力不好的,甚至早就趴下。 就在这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刻,几个山庄护院的尸体被血淋淋地扔了进来。不等众人回神,五个黑衣人便冲进了门内。 “孟泽义,交出天石!” 半醉的孟泽义一听到天石,立刻酒醒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则是力不从心,瞪着虎目看着眼前嚣张的五人,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知道天石?” 脾气暴躁的大管家孟天章一把抽出大刀:“庄主何必多问,敢闯卧剑山庄,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说完,提起大刀就向为首的黑衣人砍去。 其他人见状,心中的怒气彻底点燃,二话不说纷纷加入战局。 孟泽义虽然心中依旧有疑虑,但如今混战的局面已容不得细想,卧剑山庄的四大管家两个庄主全都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卧剑山庄虽没有一等一的高手,但几个高层都是武艺不凡,五个黑衣人对上六个高手带领的卧剑山庄众人,以少敌多,渐露下风。 孟泽义心中一松,庄内众人都喝了酒,手脚没有平常灵活,再不速战速决,恐怕今日就要阴沟里翻船! 与孟泽义相同,打斗中的众人虽然依旧精神紧绷,但心里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喜意。 而就在这瞬间,那五人突然足尖一点飞离地面,银光闪烁中,庄内兄弟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孟泽义只听到一声“大哥!”,一个黑影扑到他身上,黑衣人冷冰冰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八月初一,城外土地庙,不见天石,血洗山庄!” 孟泽义心中一寒,又低头一看,发现刚才的黑影原来是弟弟孟泽杰!他为自己挡了暗器! 孟泽杰面色发青:“大哥……有毒……”话未完,便不省人事。 热热闹闹的生日宴,转眼一片血腥惨淡。 “那那个孟泽杰怎么样了?” 荀城最大的客栈,大堂内有一桌客人,极其引人注目。 这是三个男人,一个胡子修理得和眉毛一样,看上去风流不羁;一个总是微笑,一身黄衫温润如玉;还有一个年纪最小却气质华贵,容貌俊美。 这三人,随便一个走在街上都会引起无数注目,更何况如今聚在了一起。 陆小凤饮尽杯中酒,夹起一筷子菜扔进嘴里,吊足了林秀的胃口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当然没有,不然堂堂二庄主去世,江湖上会没有听闻?” 林秀听到这么简单的答案,瞪了陆小凤一眼:“我当然知道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没死?” 陆小凤嘴角一抽:“你很希望他死?” 林秀看陆小凤故意和她绕弯子,突然不瞪眼了,还笑了一声,转向花满楼道:“花满楼,你知道这荀城什么酒最有名?” 花满楼配合道:“荀城临近卧剑山庄,最有名的酒也和剑有关,而且酒烈如剑气,酒醉飘飘欲仙,故名曰剑仙。” 陆小凤一撇嘴:“这谁不知道?” 林秀不理会陆小凤,依旧只对花满楼道:“不对!这荀城,还有一种酒,比剑仙有名,也比剑仙珍贵!” 花满楼也起了好奇之心,道:“是什么酒?” 林秀扔下两个字:“等着!”起身往后面几桌走去。 陆小凤直起身,身体倾向花满楼:“她不怕我们知道?” 花满楼笑道:“她知道我们知道。” 陆小凤啧啧嘴,道:“那几人身手不错,就是从没听说过。不该啊不该!” 花满楼却十分平静道:“人外有人,高手不一定都喜欢出风头。” 陆小凤摸着胡子看向花满楼:“你是我说爱出风头吗?” 花满楼轻笑:“你爱出风头的话,那我便是说你!” 陆小凤见林秀回转,又靠回了椅背,懒洋洋道:“花满楼你被小丫头带坏了!你猜,这个林秀是什么身份?” 花满楼道:“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陆小凤不以为然道:“在花满楼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好人!” 花满楼不说话了,他的确觉得世上好人比恶人多,而所谓的恶人,也不会没有一点良善之处。 陆小凤在林秀回来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觉得,她家钱多,还是你家钱多?” 从江南到西北,一路客栈都先他们一步安排好,住的是最舒适的,吃的是最美味的,喝的是当地名酒,陆小凤敢保证,这是他这辈子最舒服的一次赶路了! 林秀提着两个小酒坛“砰”地放在了桌上,笑着俯视陆小凤道:“当然是我家钱多!”她说这话时,眼睛很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而且足够的自信。她不是赌气,不是炫耀,只是陈述事实,一个陆小凤好奇了一路的事实。 而陆小凤还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另一点,她家不止钱多! 陆小凤看了一眼林秀提过来的两壶酒,十分小巧精致的坛子,不像是名酒,倒像是闺阁弱女子赏花玩闹喝的果酒,中看不中用,对他们男人来说,简直比水都还淡。 这么想着,脸上也露出失望之色,陆小凤道:“这就是比剑仙还好的酒?不会是你家中姐妹评的吧!” 林秀鄙视地看他一眼,又转而自得一笑,坐下身道:“看来陆小凤也有不识货的时候!” 说着,拔开其中一坛的塞子,一阵酒香立刻幽幽弥漫,不烈,却勾人心魂。 陆小凤的鼻子一动,眼珠子就钉在了那酒坛上。 不过,口中依旧道:“好酒!林秀,你也太小气了!这么好的酒怎么就只拿两坛小的?” 连花满楼都被陆小凤这变脸又厚颜的表演给逗乐了。 林秀不曾接话,来上菜的小二已经闻出了这是什么酒,立刻佩服地看着林秀道:“这位少爷真是了不起,这是叶娘子家的苦莲酒吧?整个荀城也就她家的苦莲酒最香,可惜叶娘子几年才酿酒一次,而且都是御供,就是我们荀城首富也得不到一坛!” 林秀得意地看了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摸摸鼻子,问小二道:“既然首富都喝不到,小二你怎么一闻就闻出来了?” 小二感觉受到了轻视,不高兴了,一甩手中白布道:“苦莲酒酒香悠远,室内饮酒一日,其香三日绕梁不散,叶娘子家的酒香,全城有谁不知!公子怕是从没来过荀城吧!”说完,朝着林秀、花满楼一拱手,转身走了。 林秀立刻哈哈大笑! 花满楼也忍俊不禁,开口道:“难得难得,终于有人觉得陆小凤没见识了!” 陆小凤脸色僵硬尴尬,小二最后那句话,简直就是对他□□裸的鄙视!想他陆小凤,天南地北,哪里没去过?如今竟然被人给暗讽没见识! 还是花满楼善良,笑过之后立刻替好朋友解了围,问林秀道:“林姑娘,这苦莲酒是何来历,既然如此珍贵,为何我们都不曾听闻?” 林秀也不再和陆小凤计较,拿起开了封的那一坛,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然后分别为花满楼和陆小凤满上,举杯微微啜了一口,这才娓娓道来:“苦莲酒在这荀城并不出奇,几乎家家都会酿,但是只有小二口中的叶娘子,才能酿出这酒中极品。苦莲酒是荀城的叫法,京城叫莲花仙。” “莲花仙!”陆小凤和花满楼异口同声,这名字便如雷贯耳了。 酒一倒出,满室生香,大堂里的目光全都聚集了过来。 林秀却坦然自若,仿佛根本没有众多关注一般。 而花满楼和陆小凤已经品起了杯中美酒,别说酷爱美酒的陆小凤了,就是温温淡淡的花满楼也受不了这勾人酒香。 林秀笑眯眯地看着陆小凤陶醉赞叹的神色,继续说道:“说起苦莲酒,其中还有一个故事,也正因为这个故事,这酒才有了这样的名字。” 花满楼略有不舍地放下酒杯,颇有兴趣道:“原来说的不是这制酒的材料?” 陆小凤从未喝过这样的酒,酒醇香悠远,浓而不烈,然而一入喉,就在五脏六腑中**开来,这**也是极其特别的,转瞬即逝,使人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再饮一杯,寻求其中的刺激。 他眯着眼睛享受道:“这酒对不上名字,不但不苦,还美味得很!” 林秀不理会桌上两个男人大口喝酒的节奏,依旧自顾自地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边吃菜边开始说起这苦莲酒的故事来。 “相传,在很久之前,江南有个出了名的美女,这女子才貌兼备,是当地富绅的独女,尚在闺中之时,就有传言传遍了江南,据说她不但有羞花之容,还有状元之才。那富绅更是将女儿疼在手心里,舍不得她皱一下眉。” 陆小凤听到这了然地笑了:“有了第一等的美女,就该有俊俏有才的书生了!” 林秀却摇头了:“不对哦!这一回,佳人还是佳人,才子却不是才子了!” 陆小凤微微有了兴趣,看向她问道:“不是才子书生,这美女难不成看上了侠士?” 林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35、真假凤凰4 花满楼轻笑。 陆小凤摸着胡子不满意地看向花满楼道:“花满楼,你笑什么?” 花满楼笑道:“我笑,陆小凤你一定被林姑娘瞪了。” 陆小凤没有一点被说中的尴尬,还纠正道:“不是瞪,她可连瞪都不屑,就轻飘飘地给了我一眼!” 花满楼笑得更高兴了。不过,他笑完,又好奇故事的发展了。 林秀也满足他的好奇心,不理会花心萝卜陆小凤,接着说起来:“这位姑娘遇上了一位大夫,二十有四,医术高超,而且独身一人。” 陆小凤又插话了:“大夫?才女喜欢大夫?那大夫定是俊俏不凡了?” 花满楼也道:“可是救命之恩?” 林秀通通摇头:“都不是,那大夫是给富绅看病,看的也不是什么危在旦夕的病,而且这男子也不是貌比潘安之人,只是出自杏林世家罢了。”说到这,她看向面露疑惑的陆小凤,脸上的神色竟然十分理所当然。 身为姑娘,喜欢上一个大夫,林秀竟然十分赞同,这让陆小凤微微惊讶。在他过去的经验中,姑娘不更喜欢才子侠士,或者俊美的男子吗? 然而,林秀接下来的话,立刻解了陆小凤的疑惑,也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林秀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那位姑娘爱上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蕙质兰心!” 花满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喃喃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良相经世济民,良医救死扶伤,皆是为民谋福之事,好!好一个‘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林姑娘,花满楼敬你!”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秀噗嗤笑了,道:“难得见到花满楼你这么豪爽的时候,我也干了!”话落,果然毫不扭捏地往杯子里倒满酒,然后一饮而尽。 陆小凤见过许多女人,大家闺秀、江湖侠女,但是林秀的气质似乎都有点又都不是,看着林秀爽快喝酒的模样,竟然会觉得别有一番美,他眨眨眼睛,立刻收回了心神,大嚷道:“诶——你们别找着借口把酒喝光了,给我留点!” 林秀将另一坛扔给陆小凤:“你一坛,我们二人一坛,不许再抢!” 陆小凤看自己占了两人的份,虽然还是觉得少,但也知道这酒稀有,立刻满足了。 林秀又开始讲起故事来。 “那姑娘慧眼识人,不代表她的父亲同样如此,富绅老爷早就看好了一世交的儿子,同样的家世,又有生意往来,这才是他心中的好亲事。于是,这位姑娘在家中的压迫之下,做下了一件不算前无古人,却也在当时惊天动地的大事——私奔!” 花满楼面有感慨,花间浪子陆小凤却没什么表情。 “这荀城,便是这对鸳鸯私奔后的隐居之处。” 花满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既然名为苦莲,这姑娘莫不是第二个卓文君?” 林秀的声音转低,面上酒后带来的绯红似乎也降了一点,只听她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位姑娘一不为男子之貌,二不为男子之才,只看重其人品,既如此,又怎会成为第二个卓文君?” 陆小凤颇以为然,像他这样的风流浪子,自然明白男子不负心重在其责任感而非其他。当然,也只是单纯的认同,却自认为自己绝不会主动找“责任”担,相比美人,他更爱自由! 花满楼疑惑道:“那为何?”苦莲酒入喉辛辣,回味悠长,欲断不能断,这样的滋味不该是甜蜜恋人所能酿造出来的。 林秀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轻笑了一声:“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酿这酒的叶娘子与他夫婿青梅竹马,女的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男的勤奋上进,痴情专一,两人十二定情,十五结缡,十八生子,二十一得女,正是人生大好年华,却在二十八岁,恩爱夫妻阴阳相隔。从此,叶娘子自学酿酒,独自养育一儿一女,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家喻户晓。所以,这荀城,只有叶娘子才懂那位姑娘的心,才能酿出这最珍贵的苦莲酒!” 话落,不止林秀这一桌,整个酒楼听着她讲故事的人们都沉默了下来。世间男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然而,世间女子,得夫如此,几个做不到这般? 只能说,世间多的是痴情女负心汉,难得的恩爱夫妻,又不能到头。 陆小凤“滋溜”一声啜酒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他笑道:“多好的美酒,被你说得都要哭了!” 林秀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色的眼角,幸灾乐祸道:“等你喝完了这最后一杯,想要而不得,想忘却忘不了,到时候,你就真的要哭了!” 陆小凤笑得很光棍,丝毫不以为意。 花满楼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的笑意不曾消散,显然,他是相信陆小凤会“哭”的。 这是陆小凤赶过的最舒服的一次路,一路食宿都被早早安排,而且吃住上佳。林秀的背景让人好奇不已。 七月底,陆小凤一行人优哉游哉来到了卧剑山庄。 庄主孟泽义不知是喜是悲,这时间实在是掐得太准了一点,明天就是约定的日期了! 正堂里,庄主孟泽义,大管家孟天章,二管家孟谦章,三管家孟仁章,四管家孟叔章全都在座,孟泽义为第一次来的花满楼和林秀一一介绍。 陆小凤看向林秀,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林秀,我们在百花楼初识,这一路过来,还多亏了他的招待!” 林秀摇着折扇,听罢,微微一笑,不管众人是何神情,拱手一礼,有礼道:“在下林秀,久闻卧剑山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生的最彪悍的大管家孟天章立刻皱起了眉,面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又瞪向陆小凤:“陆小凤,山庄正是非常时期,你怎么还带陌生人来!你别拿了钱不干事儿!” 林秀淡然地收回扇子,坐回座位笑眯眯地品茶,仿佛那个“陌生人”不是她一般。 陆小凤神情有些不好,任谁赶鸭子上架,无偿办事还被人这样粗鲁对待,心里都不大好受。即便他说的不算错。 孟泽义见此,赶紧道:“好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陆小凤,既然是他带来的人,相信不会有什么麻烦!” 陆小凤顶着孟泽义的信任目光苦笑,这位庄主是真的忠厚正义,但是给他的压力也是无比的大!不过,比起旁的心思机敏之人,陆小凤还是佩服孟泽义的,所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孟泽义看向一边的林秀和花满楼,拱了拱手,歉意道:“林公子,花公子,今日山庄非常时期,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处,还请多多包涵!” 花满楼笑得很温和:“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孟庄主不必客气。” 林秀一身坦荡正气,笑得直爽:“花满楼说的是,况且我们是来帮陆小凤解决麻烦的,不是给你们制造麻烦的。孟庄主自去忙,不用太顾忌我们。” 孟泽义听罢,爽朗地大笑:“好!林公子果然爽快,不愧是陆小凤的朋友!” 见庄主如此,四大管家不管心中如何想法,面上的表情都好了许多。 尽管八月初一明日便到,不过卧剑山庄还是待客礼仪周到,孟泽义不顾心急如焚的四大管家,让几个下人带着陆小凤三人先去客院沐浴梳洗一番。 如此一来,便到了晚膳之时,于是又是一餐丰盛的大餐,孟泽义这般全心信任的态度,就连林秀都感到感动又有压力。如今这般,陆小凤要是不能揪出幕后凶手,实在要惭愧死了。 晚膳后,也就在卧剑山庄的四大管家马上就要坐不住之时,一众人终于移步到了议事厅,开始商讨明日之后的计划。 孟泽义首先说道:“那贼人武功不高,所用兵器也只是最为普通的刀剑,只是最后一招使用的暗器孟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暗器发出时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刺入人体立刻中毒,我们事后一看,却只是一枚枚绣花针!而卧剑山庄建成已久,铸造术天下闻名,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暗器!最令我等困惑的是,天石乃是祖传之物,除了历代家主和四大管家,其他人并不知晓此物的存在,而那黑衣人却指明了要这天石!要是寻常物事也就算了,这天石,就算是我死也决不能交出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听到孟泽义的表态都是脸色一肃,此人言出必行,看来这一点,是绝不能更改了。想到那暗器,二人面面相觑。 倒是林秀带着几不可察的嘲讽,一笑,道:“为了一块死物,牺牲全庄上上下下百余条性命,孟庄主,您这是意志坚定呢?还是不知变通?” 那大管家孟天章立刻横眉竖目,其余三人见林秀指责庄主也个个面色不渝。 孟天章更是直接道:“小丫头片子,你不懂天石的意义就不要胡乱开口!就是卧剑山庄全庄死了,这天石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孟泽义一叹,制止了孟天章继续发火,道:“几位对卧剑山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我的确不是舍不得这巨大财富,也不是单单为了祖辈遗训,最重要的,是这天石背后代表着的东西,一旦落入有心人手中,恐怕就会引起大祸,尤其是这一次,对方明显就是冲着天石而来,如此,为了天下安宁,牺牲我全庄……我……”孟泽义说到最后已经虎目含泪,可见,他也是十分痛苦自己的选择,却仍旧选择了大义。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是聪明人,孟泽义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却也知道了这天石的力量有多大,虽然对于卧剑山庄世代拥有它却安然无恙而心中迷惑,但也不会深究他人家族的**,二人纷纷表示佩服孟庄主的高义。 林秀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毕竟她已经明白自己误会了人家,而且还被孟天章直接喊出了“小丫头片子”,要知道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鄙视地喊。 不过,林秀也不是扭捏或胡搅蛮缠之人,错了就是错了,当即低头认错道:“孟庄主舍己为人,是林秀唐突了!”至于孟天章,她却是眼角也没给一个。 陆小凤看得好笑。 孟泽义却是大度,对于林秀之前的说法丝毫不以为意,这倒是让林秀的脸皮热了一热。 36、真假凤凰5 八月初一。 快到约定的时辰,为了更加让人信任,庄主孟泽义必然要亲自将天石送去城外土地庙,随行的是武艺最高的三管家和最为机智冷静的二管家。陆小凤也一起去了,花满楼和林秀则留下。 林秀看向同样留守的花满楼,有些无聊道:“花满楼,我们没事干了啊!” 花满楼不急不缓地摇着他的折扇,微笑道:“听说二庄主近日身体渐愈,我们身为客人,也该拜访一下。” 林秀眼睛一亮,立刻同意。 话说自从庄主生辰,山庄受到袭击,这段日子庄内众人过得战战兢兢,一听说是陆小凤来了,庄里的下人看向陆小凤几人的眼光亮得吓人,而到了这最后的约定之期,整个山庄都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就连给花满楼、林秀带路都是心不在焉。 林秀和花满楼同样拿着把折扇一摇一摇的,看着眼前的带路人,林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花满楼有所感觉,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秀又摇了摇头,道:“别处是常情,对卧剑山庄来说,却是日薄西山。” 面对外敌,自己先露了怯,不思如何团结一致对抗敌人,而是寄希望于外人、渴求逃生,这样的一个武林山庄,只能往下坡走了。 花满楼手中的动作缓了缓,也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孟庄主这样一个义薄云天的大侠了。” 林秀倒是笑了:“这也正合上了!大侠可不就是当不了官,做不了管事。” 花满楼想说不通,却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古往今来真正的大侠,可不就是孤身一人?这样纠结着,便来到了二庄主孟泽杰的院子。 相比大庄主孟泽义的粗犷豪放,孟泽杰似乎更加文雅像个书生。院中花草假山互相映趣,初进来,还以为进了哪位书生的院子,等到进了房里,这一感觉更加明显,林秀看着房内雅致的布置,又看到孟泽杰苍白着脸,虚弱地半坐在床上见他们,差一点就笑出声来。 这哪里是卧剑山庄的二庄主,这明显就是个“多愁多病”的病书生嘛! 孟泽杰见迎面而来两位俊秀的青年,一温文儒雅,一俊秀风流,心中一阵感叹,手上动作不慢地行礼道歉道:“昨日孟某身体不适,不能亲迎贵客,劳动两位公子亲自前来看望,真是惭愧!” 花满楼、林秀也合扇回礼,林秀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兴味。 房内的小厮机灵地在孟泽杰的床边设了两个座位。 花满楼与林秀道谢后坐下,动作行云流水,如出一辙。 孟泽杰忍不住感叹:“百闻不如一见,孟某从前一直好奇传言中翩翩如玉的花公子会是什么模样,今日见到,果然名不虚传,让人好生敬佩!” 花满楼还未说什么,林秀便先意味不明地笑了出来,见两人都把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强忍着停下,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二庄主,我只是觉得,你的眼光真好,花满楼才坐下,你就看出他有值得你敬佩的地方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一见钟情了呢!” 孟泽义的脸色一僵,定定地看了林秀一眼,然后微笑道:“林小兄弟这就不知了,见微知著,要了解一个人有时的确只需‘一见’而已。” 林秀表情没什么变化,平平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花满楼收起了扇子,故作恼怒地敲了林秀的头,道:“不要胡说!”又转头向孟泽杰道歉:“二庄主,实在抱歉,林秀年纪小,爱开玩笑,还望您大人不见小人怪。” 孟泽杰笑开:“怎么会呢!我当然知道林兄弟是玩笑之言了,又怎会为此小事生气?对了,我昨晚听说陆大侠与你们一同来了,今日不见他,可是——” 花满楼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和孟庄主带着山庄的人把天石送到山神庙去了!” “什么!”孟泽杰突然直起了身子,大惊失色道,“大哥真的把天石送走了!不行!这绝不可以!大哥糊涂啊!” “二庄主你这是干什么?”花满楼和林秀赶紧站起身阻止他要下床的动作,事实上也不需要阻止,孟泽杰身上的余毒未清,他才将被子掀开了一半,身体便软了下来,彻底没了力气。 他抬头着急地恳求花、林二人:“两位兄弟,拜托帮我去阻止大哥!卧剑山庄的天石绝对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绝对不能啊!你们快去帮我拦住他们!快去!” 花满楼握住他伸长着的手,劝慰道:“二庄主不要着急,这只是我们的计策之一,天石必然不会有事,你身体不好,千万不要过于激动!” 孟泽杰的身体顿了顿,惨白的脸似乎也回了一丝血色,他紧紧地盯着花满楼的脸,确认道:“天石不会有事?绝不会有意外?” 花满楼坚定地点头:“不错,绝没有意外,至少今日绝不会!” 孟泽杰的身子彻底软在了床上,双目失去焦距,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花满楼见他冷静下来,退回到林秀的身边,屋内静静的,除了孟泽杰越来越小声的低喃,没有别的声音。 半天,孟泽杰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抱歉道:“花公子,林公子,在下失态了,实在是这天石过于重要……不是不信任两位,不过,你们这么自信,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 林秀看了花满楼一眼,后者依旧微笑似春风,手中的折扇又开始摇啊摇的,只听他道:“贼人太过奸猾,就算是陆小凤也遇上了大难题,今日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孟泽杰的脸暗了下来,半晌,才打起精神感激道:“不管如何,麻烦三位了,我相信三位必能救山庄于困境。” 花满楼苦笑:“二庄主实在过誉了,陆小凤能活到现在也不过是有几分运气。” 孟泽杰苦中作乐道:“那但愿这份运气也能让我们卧剑山庄沾上几分光。” 之后没多久,林、花二人就从孟泽杰的房中出来了,孟泽杰的伤也让他说不了多久的话,更何况还情绪激动过。 花满楼走出院子后好笑地问:“林姑娘似乎对我们的话题十分不感兴趣?” 林秀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花满楼笑了笑:“林姑娘似乎不太喜欢二庄主?越到后头便连话也都不愿说了。” 林秀坦诚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就想到衣冠禽兽四字,所以不喜欢就不说话喽!” 花满楼惊讶了一下,又摇头无奈而包容地笑。 几人出去不久,便面色凝重地回来,可想而知,事情必然没有成。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对方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庙里除了一张纸条,没有任何东西!” 大家看向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如同幼儿所书:“五日内不交出天石,后果自负!” 所有人都心中一惊,不知道这后果会是什么。 林秀敲着折扇道:“消息走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心中怀疑起来。 花满楼安抚道:“一切未有定论,说不定这正是对方的离间计!” 林秀耸了耸肩,一副随你们的模样。 二管家孟谦章若有所思。 讨论无果,众人只好散去,陆小凤与孟泽义商议,去看看黑衣人留下的暗器以及受伤之人的伤口,看能否有所线索。 花满楼照顾林秀是个姑娘,让她留下,林秀却坚持要去。 于是几人又一起去了义庄。 死者的伤口十分平淡无奇,都是一个个针眼,针眼周围一大圈皮肤都发乌,显然,针上有剧毒。针孔不致命,真正杀了人的是这看着便恐怖的剧毒。 而陆小凤和花满楼都看不出这是什么毒。 花满楼道:“我请了一位朋友,不日便到,也许可让她一看。” 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作为朋友,花满楼实在是尽心尽力。 从阴森森的义庄出来,几乎一无所获,黑衣人的暗器都是远程发射,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黑夜清冷,几声鸟叫听得人心里更凄惨。陆小凤却突然邀请她和花满楼去赏月。 林秀神奇地看着他。 花满楼笑着同意了。 林秀道:“花满楼,你真是太惯着他了。” 陆小凤道:“你不去?” 林秀道:“不去,这么冷的夜,你发什么疯?” 花满楼道:“陆小凤说去赏月,那一定不是一般的赏月。” 林秀怀疑地看了他们好久,才坚定道:“那也不去。乌漆嘛黑的,哪里有月亮。” 陆小凤道:“你难得不要凑热闹。” 林秀道:“热闹也得看是什么热闹,我看了半夜尸体,只想去好好休息。” 花满楼道:“那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林秀同意。 三人在客院分开,等林秀进屋后,陆小凤拉着花满楼开始满山庄闲逛。 花满楼道:“我现在觉得林秀的话有道理了。” 陆小凤道:“可你已经来了。” 花满楼道:“我以为你总有一个目标的。” 陆小凤道:“可惜我的确没有。现在我终于知道富贵乡是英雄冢了,一路被林小丫头好吃好喝地哄着,来得太晚,两眼一抹黑。” 花满楼道:“你总是经不住美酒的诱惑。” 陆小凤道:“陆小凤也是个普通男人,男人最经不起美酒和美人。” 正说着,陆小凤突然看到远处一个黑影,脸色一变,顾不得花满楼,立刻跟了上去。 花满楼同样听到了动静,不过他站在原地没动。 许久后,陆小凤才回来。 花满楼道:“没追上?” 陆小凤道:“太远了,对方眨眼就翻出了墙外,外头是一片山林。” 花满楼道:“看到从什么方向来的吗?” 陆小凤道:“那个方向……不是客院就是孟泽杰的院子!” 二人突然心中一紧,想到独自在客院的林秀,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好在林秀没事,而敲门久久得不到回应,直接冲了进去,看到对方披散头发穿着寝衣的陆小凤,理所当然地被她大骂了一顿。 尴尬过后的陆小凤再次体会到一句老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林秀安然无事,也不曾察觉有什么黑衣人来过,但是有人还是出事了。 37、真假凤凰6 昨晚做了夜猫子,客院的陆小凤三人都没能早早起来。 直到急切的敲门声响起,三人快速出门,跟着面色惊慌的仆人匆匆向西边赶去。 山庄的西边是四大管家的院子,他们都是世代效忠山庄的家族,除了聚居在山庄周围的族人,四人在山庄内,也各自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个院子,院子条件仅次于两位庄主。 陆小凤和花满楼最先赶到,一到出事院子的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声音,进去一看,昨日还大嗓门骂娘的大管家脸朝地扑倒在房间地上,脑袋边留了一大滩血迹。 陆小凤看向周围众人。 孟泽义虎目圆睁,眼睛通红,二管家孟谦章脸沉如水,三管家孟仁章紧握拳头青筋暴起,四管家低着头蹲在尸体边上一言不发。 孟泽义道:“今日清早,天章的随从来伺候天章梳洗,开门后却发现天章出事了……” 那站在边上的小厮打扮的青年低头行了礼,脸上带着泪,道:“是的,以往大管家都起得很早,今日我怎么敲门都没回应,我以为大管家已经出门了,谁知轻轻推了推门,门就开了,大管家就倒在正中央……” 陆小凤走上前查看,地上的血迹都快干了,孟天章全身上下就一个伤口,那就是后脑,而且根据伤口和周围血迹推断,孟天章大概在昨晚前半夜就已经遇袭死亡。 陆小凤起身道:“钝器敲击后脑,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子时。” 花满楼皱了皱眉,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梳洗比较麻烦的林秀刚到,见此,好奇地跟着花满楼。 花满楼一直走到一个摆放兰花的花几边上,道:“这里有血腥味。” 林秀立刻掀起架子上的装饰布帘,里面果然有个东西,掏出一块白手帕,将那物件拿了出来。 是一个黑色、十分重的铁块,尖锐处暗红一片,一拿出来就是浓浓的血腥气。 林秀捂住鼻子,立刻喊陆小凤:“陆小凤,你看这是不是凶器?” 陆小凤上前接过,道:“应当是了。” 林秀回身又看了看那个花几,发现了什么,道:“垂下来的布帘上也沾了血迹!” 陆小凤上前,对着那块布做了几个动作道:“这也许是我见过的最嚣张的凶手。” 花满楼道:“怎么?” 陆小凤道:“按照这布上的血迹,这块大铁块似乎是被直接抛过来的。蹭过了布帘,掉到了花几下。” 林秀道:“凶手早就在嚣张了,又是刺杀又是威胁,这次,故意显出这东西来是挑衅还是另有意味?” 陆小凤看向孟泽义道:“孟庄主,这铁块可有什么特殊?” 孟泽义道:“卧剑山庄铸造兵器,铸造处有很多这种铁块。” 林秀道:“可否带我们去看看呢?” 孟仁章道:“庄主,铸造处外人不得入内。” 孟泽义道:“无妨,他们去了也没大碍的。” 孟仁章神色有些不好,孟谦章也欲言又止。 但是孟泽义却十分坦然地带着众人过去了。 卧剑山庄的锻造处就在山庄后,占地很大,各式各样的兵器或半成品或成品随处可见。里头有几十个铁匠正在热火朝天地干活。 孟泽义解释道:“现在山庄的武器铸造基本都由山庄的铁匠来,如果遇上特殊的,才由我或者我弟弟动手。” 花满楼道:“令弟也会铸剑?昨日一见,还以为是位满腹诗书的读书人。” 孟泽义笑道:“二弟只是爱好读书,但是卧剑山庄的传承,作为嫡系子弟是绝不能不会的。甚至,他的铸剑手艺比我还强呢!” 林秀指着某处已经完工的兵器,问道:“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兵器,一路走来不止这一次在锻造,是什么人下了这么大的单子?” 孟仁章道:“林姑娘,这和你们的目的不相关吧?” 林秀看了看他不好的脸色,撇了撇嘴。 孟泽义倒是大方道:“是前不久江南一个帮派要的,具体事关顾客私事,不好多做透露,请姑娘谅解。” 林秀“噢”了一声,见对方的确坦坦荡荡便不再开口。 孟谦章道:“几位不是想要看铁块原料吗?请随我来。”一边给众人引路,一边道,“山庄对原料数量会做登记,但是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这样大的铁块,其实多一点少一点,都没法真正理清楚。” 陆小凤道:“如果我所知不错,大管家似乎是掌管原料事宜的是吗?” 孟谦章道:“是的,原料供应都是他一手负责的,如今他出事,这批原料用尽,山庄的运转都是个大问题。” 林秀道:“原料其实主要是铁吧?” 孟泽义道:“不错,主要是铁矿石。” 如同孟谦章所说,铸造处的铁原料非常多,少了一块也没法排查,而且这里人来人往,运输工、铁匠、火头工人员复杂,很难排查哪一天哪个人有异常。 众人走了一圈也只好出来。 回到山庄的时候,有人来禀报,说有一位自称是花公子朋友的姑娘求见,已经在大厅等了许久了。 花满楼露出笑意,道:“是我的朋友,她便是我说的那位名医。”说着便大步走去。 陆小凤啧啧道:“花满楼,有些不寻常啊!” 林秀看着花满楼的背影道:“这朋友恐怕不是普通朋友。” 两人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见是对方,又咳了一声,大步赶了上去。 人生何处不相逢。 林秀看到和花满楼说笑的女人背影时,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是个美女的姑娘,居然会是自己的熟人。 “师姐?!” 对方顿了顿,震惊地回过头来:“师妹!” 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 林秀道:“你不是说不想过江湖生活,要隐居去了吗?” 萧瑶,也就是林秀口中的师姐,心虚地低了低头,又讨好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臂,道:“我当时的确打算隐居的,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就决心行医救人了。我现在定居在江南,还开了一家医馆,你有空去看看啊!” 林秀哼了一声道:“哦,我还以为你进了桃花源出不来了呢,渺无音讯的。” 萧瑶道:“啊呀,我不是怕你还在生我的气嘛!而且一旦被你知道我的行踪,你肯定会在暗中帮我,这就和我的初衷违背了啊!” 林秀道:“你真是想多了,我要是知道,一定给你多设置点困难,好让你早点死心回去!” 萧瑶笑道:“好秀秀,你就是嘴硬心软。师姐这些日子真是太想你了!” 林秀脸色缓了过来,陆小凤和花满楼看得目瞪口呆。 花满楼道:“原来阿瑶是你的师姐?” 林秀点头道:“对啊,不过——阿瑶?你们——”说着眼神在两人两边来回瞟, “师姐,以前你天天念叨花满楼,现在……你们——” 萧瑶脸微红,拍了她一下:“你别胡说,那时候是为了给你讲故事!” 陆小凤道:“林秀你有几位师姐?” 林秀还未开口,萧瑶便抢先道:“秀秀就我一个师姐啊!” 陆小凤神色奇怪地看向萧瑶,把萧瑶看得莫名其妙。花满楼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出来。 陆小凤道:“所以,是你说,我有四条胡子?” 萧瑶迷茫道:“啊?不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吗?哦,是师妹说的吧?那时候我给师妹讲江湖故事,师妹第一次就问,为什么长得都一样,要叫‘四条眉毛’,不叫‘四条胡子’?” 陆小凤恍然,眼神危险地看向林秀。 林秀打了个哈哈,道:“是嘛……那我记错了吧……哈哈……” 陆小凤道:“林秀,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呢?” 林秀冲他眨了眨眼睛,道:“陆小凤不是很厉害吗?那你猜猜看呀?” 陆小凤道:“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秘密全都挖出来!” 四人聚在一起,简单讲述了一下彼此相识的经历。 萧瑶是林秀的师姐,从小被他们的师傅捡到,抚养长大。萧瑶的父母是普通百姓,在一次上街时,死于江湖乱斗,也许因为这样的原因,萧瑶从小排斥江湖,他们师傅的医术和武功,她学习时也是重医轻武。 后来林秀拜师,林秀非常能理解她那些在其他师兄弟看来心慈手软的思想,两人逐渐交心,也因为林秀的精神支持,萧瑶不再因为环境和自己认知的冲突自我怀疑心情抑郁,而是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也因此,林秀可谓自作孽不可活,之后几年,再得不到这位师姐的消息。 而萧瑶,离开师门后因为见识到百姓疾苦,便用自己的一身本事免费为穷人治病,后来名声大了,也有富人出钱求诊,这么慢慢的,有了资金,便在江南开了一间医馆,行医救人。 而巧的是,花满楼的家就在那里,萧瑶的医馆还是花家转手卖出的。萧瑶也受花家人委托,给花满楼看过诊。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但是两人却成为了好友。 既然萧瑶来了,验尸查毒便全权委托给了她。 萧瑶听到此,还有些惊讶地问:“师妹也看不出来吗?” 林秀笑道:“我的医术都还给师傅去啦!还是要师姐你出马才行!” 陆小凤道:“你也会医术?” 林秀道:“三脚猫的功夫,可不敢说会。” 萧瑶道:“师妹你不曾在民间走动,你那要是三脚猫,这天下庸医恐怕是有大半了。许多穷的地方,所谓的大夫连大半的草药都不认识。” 萧瑶取了几枚沾毒的针,又仔细查验了所有人的尸体。孟天章的确是被人集中后脑,一击致死,而且没有中迷药的痕迹;其他人虽有打斗伤,但是主要还是中毒。与陆小凤发现的所差不多。 萧瑶拿着毒单独去研究了。陆小凤和花满楼、林秀坐在院子里。 今晚的月亮很圆,是真的适合赏月了。 林秀道:“孟天章武功不弱,能在清醒的时候被这么一块粗苯的铁块击中,对方必然是熟人。” 陆小凤掏出一张纸,道:“这是昨日在孟天章院子出入的人员,但是夜深后,下人都休息了,有谁走动就没法确定。” 林秀接过纸,将名字一一读了出来,除了孟家兄弟,四大管家都互相走动过,而去过孟天章院子,并且神色不好地出来的人只有一个,二管家孟谦章。 花满楼道:“孟谦章是个聪明人。” 林秀道:“掌管整个山庄的财政大权,让卧剑山庄这个越来越大的摊子人人过得富余,脑子肯定灵活。” 陆小凤道:“你们觉得铸造处怎么样?” 38、真假凤凰7 林秀道:“那批兵器,孟谦章和孟仁章似乎都过分在意。” 花满楼道:“孟仁章几次控制不住气息,但是孟庄主说的应该也是真的。” 林秀道:“欺上瞒下的事很多,孟泽义方正,下面的人却不一定,被下人蒙在鼓里的主子可不少。” 陆小凤道:“越是想隐瞒,我就越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决定,明日一早,便去找孟谦章。 此人智多,不仅隐约遮掩铸造处之事,而且最开始便意有所指,这卧剑山庄的故事,他知道的恐怕比庄主孟泽义还多。 萧瑶研究了一晚,终于查出了是什么毒。为了防止黑衣人继续下毒,要着手配置一些解药和其它常备药。 花满楼陪她去办理此事。 林秀和陆小凤前去找二管家。 孟谦章的院子静悄悄的,他的小厮招待了他们,道二管家今日还未起来。 陆小凤道:“是我们来早了。” 小厮道:“平日里倒是不算早的。今日例外了。” 陆小凤道:“哦?往日二管家都几时起?” 小厮道:“二管家一向负责勤勉,天未亮就起床练武,等太阳升起了就开始用膳处理山庄事宜,要忙到天黑才停下,夜里还会读书练字。” 林秀道:“从来没有晚过?” 小厮道:“从来没有,大年初一也是这般。这两天,二管家可能心情不太好,昨夜还和三管家吵了一架,小的不敢去打扰他。” 陆小凤道:“三管家昨夜来过?” 那小厮道:“来过,后来和二管家不欢而散了。” 陆小凤道:“几位管家亲如兄弟也会争吵?” 小厮道:“少的很,去年吵了一次,二管家好几天脸色都吓人得很,不过很快便和好了,昨晚是第二次。” 说起来也有趣的很,孟谦章这么一个聪明人,身边的得力小厮却是个没什么心眼十分老实的人。 林秀和陆小凤对视了一眼。 陆小凤道:“我们有急事,可否带我们去找一下二管家?” 那小厮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 孟谦章的房间静悄悄的,两人轮番敲门都无人应答。 陆小凤感到不对,一掌拍开了大门,冲到了卧室。 卧室的床帘垂着,陆小凤一顿,缓缓拉开了床帘。 林秀“啊”的一声后退了一步。 床上的确有人,但是露出来的头部,上面覆盖着皱巴巴的银票,看不到人脸。 陆小凤猛地揭开被子,此人身上是孟谦章昨日的衣服,而且彻底没了心跳。 小厮失声道:“是二管家——二管家……” 林秀镇定下来,指挥道:“去通知庄主等人!” 陆小凤揭开了厚厚的一叠银票,果然是孟谦章! 林秀别开了头。 陆小凤道:“没有挣扎痕迹。” 林秀道:“不可能,贴加官对死者非常痛苦,不可能不挣扎!” 贴加官,将一张张湿润的纸张覆盖在人的脸上,慢慢让当事人窒息而死。 陆小凤道:“什么情况下,人不会挣扎?” 林秀恍然道:“失去意识的时候?” 陆小凤道:“银票上有迷药。” 林秀道:“那也不够,至少第一时间肯定会挣扎。他是个常年习武的成年男人。不是一般人能制服的。” 这时,孟泽义到了,第一时间冲到了孟谦章的床前,看到孟谦章死气狰狞的脸,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自责道:“老二!是我害了你!他们果然要血洗山庄!是我害了你们!” 陆小凤和林秀纷纷劝慰。 孟仁章捏着拳头道:“我就不信我们真的拿他们没办法!庄主,天石决不能交,我们宁可死光了,也不能让山庄失去天石!” 花满楼和萧瑶也赶到了。 不知情的萧瑶不明白道:“天石是什么,比这么多人的性命还重要?” 孟泽义抹了一把眼睛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不错,天石绝对不能交,但是我也不能置大家于死地……” 孟仁章打断道:“庄主!” 一直沉默的孟叔章道:“我一切听庄主吩咐。” 孟仁章又瞪向孟叔章。 林秀道:“孟庄主,丧心病狂的可能不是黑衣人,而是你们中的某个人。” 孟泽义猛地看向她,问道:“什么意思?” 林秀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苦笑道:“孟庄主,林秀说的不错,不管是大管家还是二管家,你觉得有谁能在背后袭击大管家,一击致死,有谁能让二管家毫无防备地中了迷药?” 林秀看向孟仁章道:“三管家,你昨晚同二管家发生了争吵?” 孟仁章道:“你怀疑我?” 林秀道:“应该说是例行询问。” 孟仁章道:“我昨晚的确来了二哥屋子,二哥是我们四人中最足智多谋的,最初他就怀疑内鬼,可我们都不肯相信,直到昨天大哥出事,看上去像熟人作案,我心里开始偏向二哥的猜测,想要找二哥说说,可是事到如今,可悲的是我们兄弟几人早就不再互相信任,我和他绕了半天圈子,谁也不敢和对方开诚布公,谈了许久没有任何结果,我一气之下便就回来了!” 林秀道:“你几时走的?” 孟仁章道:“亥时三刻后。” 萧瑶道:“死者是在子时死的。” 陆小凤道:“可否查出死者被贴加官之前是否中了迷药?” 萧瑶道:“必然是中了的,否则哪怕他打算自杀,也没法毫不挣扎地通过贴加官死亡,人求生的本能是巨大的。” 孟叔章已经落下泪来。 众人离开孟谦章的院子。 陆小凤拉着花满楼去探望孟泽杰。 林秀不喜欢孟泽杰,陪萧瑶去配药。 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说起分开后的趣事和艰难,又说起花满楼和陆小凤,萧瑶被林秀打趣得脸通红,正想要反过来说她,外面传来鸟叫声,林秀突然停了下来。 林秀道:“师姐,我的侍卫找我有事,我出去一趟。” 这样的情景,萧瑶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有异,点头应了。 镇上的客栈,最近因为山庄出事,许多定做兵器的江湖人滞留在镇上,不大的小镇,近日纷争不断。 林秀直接来到了客栈二楼。打开门,里面有十几个江湖人打扮的青壮男子。 见到林秀,纷纷行礼。 林秀道:“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似是领头人:“近日收到三封信,已按照您的吩咐回复了,只是今日又收到一封信,属下不敢擅自决定。” 林秀接过信,快速看完后冷笑:“好一个六亲不认的畜牲。” 沉吟片刻后道:“告诉他,先按照计划行事,他所说的,事后会帮他办到。现在陆小凤等人在山庄,不宜轻举妄动。” 几人应是。 林秀进去不久便出来了,刚走出客栈不久,一阵风声过来,林秀猛地回头,伸出二指又手一翻,一把握住了冲着她飞来的半截细木棍。 懊恼地嘀咕了一句:“真是习惯了!”皱眉看向木棍飞来方向,几伙江湖人正打成一团,殃及无辜一片。心中更加不渝。 拿起木棍朝着原路射去,不顾身后哀嚎声,转身离开。 在她走后,刚才房里的人纷纷下楼,将所有人一一制服。 林秀刚走出小镇,就感觉到有人朝他袭来。一闪身,正打算反击,看到对方又停下手来:“陆小凤?” 陆小凤却招式不停,林秀只好应战。两人你来我往,几十招后才慢慢停下。 林秀道:“陆小凤,你又发疯!” 陆小凤笑嘻嘻道:“不错不错,你们师姐妹一个医术高超,一个武艺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林秀道:“你偷袭我就是为了试探我武功?” 陆小凤道:“美人,一个聪明神秘的美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探究的。” 林秀道:“你每次见到一个女人都是这么说的吗?” 陆小凤道:“自然不是。” 林秀道:“那你探究出什么了吗?”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道:“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可说。”边说还边上上下下地扫视林秀,那眼神,仿佛林秀没穿衣服一般。 林秀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羞怒道:“陆小凤你这个下流鬼!” 陆小凤笑道:“我怎么下流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可你的眼神却是□□裸的! 林秀气得左右看看,捡起地上的是石头朝他扔了过去,一跺脚,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陆小凤摸着胡子在后头笑。 到了山庄,林秀问花满楼,陆小凤怎么去镇上了。 花满楼道:“陆小凤找不到头绪的时候总会自己去走走。” 林秀狐疑道:“果真?” 陆小凤跟在后头进来道:“你也可以认为我是担心你孤身一人,特意去寻你的。” 林秀道:“鬼才信!我的护卫在镇上,我能有什么危险?” 陆小凤道:“最近你的护卫可是比我陆小凤还厉害,管了不少闲事。” 林秀道:“那不叫管闲事,那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陆小凤道:“把两边都打得重伤的拔刀相助?” 林秀冷笑道:“你只见到那些江湖人被打得半死,可见到这镇上的百姓这些日子家破人亡的有几家?受伤、毁了生意全家没了生活来源的有多少?我们见到的,是这些百姓的不平,我们助的,是这些无辜的子民!” 在座几人都被她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得震在当场。 花满楼感叹道:“林姑娘,你持的是大义,行的是大善!” 陆小凤看着林秀的眼神也变了。这样的道理很简单,但是行走江湖多年,他可以明确地说,这江湖上十之**的人想不到这一层,江湖,可不就是快意恩仇?哪顾得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生死? 但是,同时,他也疑惑了。 39、真假凤凰8 孟仁章也死了。 在当天晚上,林秀、陆小凤、花满楼三人偷偷守在他房间外一夜,看着他处理事务,熄灯睡觉,一切都安然无恙。 但是第二天早膳时,却突然七窍流血而死。 陆小凤查了所有的餐具,发现只有他喝过的那杯水有毒,而奇怪的是,小厮亲眼看着他倒的水,那水壶里的水却是正常的! 林秀在纸张上画下了这三天的案件关键。 孟天章,主管铁原料,死于铁块砸击后脑。 孟谦章,主管财务,死于银票贴加官; 孟仁章,专管人事,死于中毒,在此备注上了一个词“**”。 “你们看,这样是不是就联系起来了?” 陆小凤看了许久,道:“山庄的大小主子一共六个人,其他人一没有他们的武艺,二没有他们彼此的信任,不太可能有杀害他们的能力。而这六个人,已经死了三个,一个是庄主孟泽义,不太可能;剩下的二人……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花满楼道:“对方似乎十分了解我们的想法,在我们想要和孟谦章了解情况时,孟谦章死了;在我们一夜保护孟仁章的时候,孟仁章安然无恙,却在我们白天离去后暴毙……” 陆小凤看向林秀道:“这么说似乎有个人……” 林秀不可置信地点了点自己,道:“你,说我?” 陆小凤道:“你看,你莫名其妙地找上我们要跟着来卧剑山庄,而且一路糖衣炮弹,拖延了我们的行程,来到山庄四天,三天接连出现命案。你有不少的护卫,暗中也许更多,你知道我们所有事,我们却对你一无所知。也许你当时的话一点没错,接近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灯下黑,不会想到你的头上。而且你明明会医术,却假装不会,黑衣人的毒,萧瑶姑娘能解,你也可以制作!” 林秀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好久才道:“你真是……真是……狼心狗肺!我一路好吃好喝招待你还成了我是凶手的证据了!而且是江湖上盛传你要来卧剑山庄,我想看热闹,找你们不对?” 萧瑶道:“不可能是秀秀!” 陆小凤道:“为何不可能,萧瑶姑娘,你们已经多年未见面了,林秀如今是什么模样,你如何能肯定呢?” 萧瑶道:“如果是秀秀,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她是——” 林秀打断道:“师姐!不必说了。陆小凤如果真的以为我是凶手,那他就是个大瞎子!” 花满楼道:“我也相信林秀。” 陆小凤道:“花满楼,你是爱屋及乌吧!” 林秀道:“陆小凤,你有证据吗?我也能说,每次你陆小凤到一个地方就至少死一人,你假装正道人士,实际上却滥杀无辜,最后还利用自己的身份,将罪责推到他人身上。” 陆小凤笑了笑道:“你会灵犀一指。” 林秀脸色微变:“这是你的武功,我怎么可能会?” 陆小凤道:“昨天客栈前,那半截木棍飞向你时,你反射性地第一个招式,就是灵犀一指!” 林秀的脸色真的变了:“你也在客栈?” 陆小凤道:“不在,但是巧的很,我在你对面的牛肉铺。” 林秀道:“陆小凤你那时候就怀疑我了?所以跟踪我?” 陆小凤道:“我说了,越是神秘的人,越是让人忍不住探究。” 林秀道:“灵犀一指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陆小凤道:“没错,以前只有我和花满楼会,后来你成了第三人。” 林秀道:“你确定是灵犀一指?双指夹暗器江湖多少人不会?但是能称作灵犀一指的只有你们二人!” 陆小凤道:“会双指夹暗器的人不少,但是既会这招式还会冒充我陆小凤的,那就只有一人了!” 林秀道:“你说我冒充你?” 陆小凤道:“不仅冒充我,还接下了不少生意,甚至我们来到卧剑山庄也都是你一手安排的,这些日子,这么多钱,拿得烫手吗?” 林秀道:“陆小凤,你越来越会说故事了。” 陆小凤道:“你的易容术很强,医术事实上也不差,你不知道萧瑶和花满楼是朋友,而她曾经和花满楼提过无数次她的师妹。” 林秀看向萧瑶。 萧瑶抱歉地点了点头,但同时道:“但是二管家死的时候,师妹和你们是在一起的,她也绝不可能和卧剑山庄的人熟识!” 陆小凤道:“林姑娘会不会杀人我还不知道,但是林姑娘,你就是那个四处接单收钱的‘陆小凤’!” 林秀道:“孟庄主亲眼见过当时的陆小凤,我和你身形相差这么巨大,我怎么假扮你?” 陆小凤道:“这就是你的聪明之处了,谁会想到,假扮我这个臭男人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林秀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臭男人,我闲着没事假扮你干什么?我要是有这个本事,假扮谁不好?要是为了钱,我随便假扮一个富商,钱来得不是又快又多?” 陆小凤道:“这也是我想问的,你为什么要冒充我?”说着,慢慢地从胸口掏出一块牌子。 林秀瞪大了眼睛。 陆小凤道:“这是当日孟庄主在见过陆小凤后捡到的,而昨日在镇上,你的护卫们下楼制止打斗时,也露出了这块牌子。” 林秀伸手想拿。 陆小凤快速收回了手,道:“现在是铁证如山了吧?”又放到萧瑶面前,问道:“萧瑶,你见过这个吗?” 萧瑶沉默许久,无法回答。 花满楼久久听不到萧瑶的否定,明白了,深深皱起了眉。 林秀竟然突然觉得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萧瑶苍白道:“陆大侠,这个虽然很像我师妹的东西,但是她一定不会做坏事的!” 花满楼道:“林姑娘曾说,家中资产比花家还多,而且多日相处下来,我也觉得你是个教养良好心底善良的姑娘,为何要冒充陆小凤呢?” 林秀道:“所以你们能信陆小凤,为什么不信我的话?” 萧瑶想要上前安慰,陆小凤挡在了她的身前,道:“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们已经分不出来了。林秀,哦,也许你根本不姓林?” 林秀瞪了他一眼,朝他打出一掌,陆小凤伸手抵挡,林秀趁此飞身向外,眨眼没了身影,只留下一句话:“想知道?抓住我再说!” 陆小凤快速追了出去。 萧瑶道:“师妹从小聪明,这是她第一次受挫,她脸皮薄,所以……” 花满楼道:“我知道,林姑娘是个好人,她这么做应该是有什么缘故的。” 萧瑶道:“真的吗?你真的相信她?” 花满楼道:“是的。从这一路的细节可见,林姑娘是个心善的姑娘,而且她是你最疼爱的师妹,我信你。” 萧瑶想到那句“爱屋及乌”,脸红了红,又道:“陆小凤去追她了,他比林秀厉害,不会伤了她吧?” 花满楼道:“陆小凤不会真的对女人动手。” 陆小凤一般是不会对女人动手,但是这次他气坏了,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没这么被人耍着转悠过,而且他是真的没想到,耍了他的还是林秀这个让他颇有好感的小姑娘!看到她下意识使出灵犀一指时,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秀还未跑到镇上,就被陆小凤定在了郊外的树林。 林秀瞪着他。 陆小凤道:“还记得我当初怎么说的吗?抓到假扮我的小贼后……” 林秀眼中露出点恐惧的神色。 陆小凤道:“或者我现在就可以对你先小惩一番?” 林秀不能说话,只能瞪着他,带着点害怕闪躲,但没有服软。 陆小凤道:“你最怕什么呢?”一边说一边托着下巴绕着她转圈,“让我先试试你的灵犀一指?” 林秀心里松了松。 陆小凤立刻否决道:“你这个小姑娘太奸猾,万一你趁机跑了呢?” 见他又反悔,林秀着急地努力向他传达自己绝不会跑的眼神。当然她心里怎么想,却没人知道了。 陆小凤道:“这样吧,你告诉我假扮我的原因,我就放了你;你要是不说——我就——我就脱你一件衣服,给你五次机会,一次不说,脱一件衣服,五次不说,就五件。我是不在意的,就看姑娘能不能熬过去呢?” 听到这么下流的话,林秀的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陆小凤道:“现在姑娘能告诉我为什么假扮我四处敛财吗?” 林秀瞪着他。 陆小凤慢慢将手伸向她的腰带。 在手碰到腰带的刹那,一滴滚烫的水滴砸到他手上。 陆小凤快速收回手。抬眼,林秀满脸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偏偏眼里还满是倔强。 陆小凤叹了口气,伸手解了她的穴道。 林秀踉跄了一下,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陆小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突然举得自己是个逼良为娼的大坏蛋。 林秀哭了至少一刻钟,陆小凤几次犹豫,最后还是在她边上站到她情绪平复下来为止。 林秀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陆小凤,道:“你怎么放过我了?” 陆小凤道:“我不追究你了还不好吗?” 林秀道:“为什么不追究了?你不是很痛恨冒充你的人吗?” 陆小凤道:“那怎么办呢?我为难不了小姑娘,只能自己去找原因了!” 林秀道:“你从来不为难小姑娘吗?” 陆小凤道:“我从来不为难女人。” 林秀道:“你对所有女人都好,那以后你的妻子一定很惨。” 陆小凤道:“所以我不成亲。” 林秀道:“那你还不是坏透了,成了亲还对别的姑娘好才是真的坏透了,你以后要是成亲了,一定要把现在的习惯戒了。” 陆小凤好笑道:“你懂得还挺多。好了,我得走了。” 林秀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假扮你了吗?” 陆小凤道:“你肯说?” 林秀道:“看在你不太坏的份上,我告诉你。” 陆小凤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还有这意外之喜,不过,对于林秀这个姑娘,他心里还是将信将疑的。 林秀是陆小凤见过的女人中,美貌、气质、聪慧、武功都靠前的,但是也是他见过的最会骗人的。 林秀保持蹲着的姿势,开始将整个事件的前后经过从头道来。 40、真假凤凰9 林秀道:“是我易容成了你。” 陆小凤真的从她口中听到她的承认, 情绪却非常复杂。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想听到承认, 还是想听到她否认了。 林秀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继续说道:“我假扮了你很多次, 但是那些都不是真的目的, 我是希望引起你的注意, 将你引去卧剑山庄,卧剑山庄才是我的计划目标。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管这桩事了。” 陆小凤道:“你早就关注了卧剑山庄?”要知道,第一次出现假的陆小凤, 还是在半年前。 林秀道:“是的。卧剑山庄这几年看上去兄弟和睦, 实际上,孟泽杰背着孟泽义做了很多没底线的事, 四大管家也是各有小算盘。我原本是想引你过来, 你很聪明,一旦来了肯定能发现异常,而你向来有正义心,肯定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陆小凤苦笑道:“你是看准了陆小凤爱管闲事。” 林秀道:“但你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管的, 所以我只能这样了。卧剑山庄在整个江湖地位特殊,它是江湖的兵器库, 可它一旦失控,危及的却远远不止江湖。” 陆小凤道:“黑衣人是不是你?” 林秀道:“当然不是我, 黑衣人的出现,我意识到卧剑山庄真的失控了。所以我故意给孟泽义透露了许多陆小凤的消息,引起他求助你的心思,最后, 他果然来了。” 陆小凤道:“孟泽义不是那么好骗的,你会灵犀一指。” 林秀道:“没错,我会,但是我会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它也可以叫灵犀一指,我说过,双指夹暗器,江湖不少人会,就是没有练到极致而已。我练到了。” 陆小凤道:“我有点佩服你了。” 林秀道:“这世上很多事,总有人觉得不可能,然后试也不试,实际上,只要下功夫去做,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陆小凤道:“你是个很坚韧的姑娘。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插手此事,真的心忧天下?”这话说出来,陆小凤都觉得好笑,朝廷这么多大小官,几人心存百姓?而眼前的小姑娘,却心怀天下? 林秀道:“不行吗?” 陆小凤是不信的。 林秀道:“你看,我说了真话,但是你却不信。” 陆小凤道:“好吧,我信你。你还没说,你是谁?” 林秀道:“你在敷衍我,不过,你爱信不信。至于我是谁,你先说说你的猜测。”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他的确是随口哄她,不过,他又忘了,林秀不是一般的姑娘,这是一个几乎和他势均力敌的聪明人。 他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你的吃穿用度都是精品,武功高强,身边却还带着多个功夫不弱的护卫,必然是出身富贵;你应该不姓林,没有哪个林家能这么有钱,还放纵家里的千金出来闯荡江湖。” 林秀道:“是的,我家富有,但是也穷,所以我一边假扮你,一边收钱。我也不姓林。” 陆小凤掏出那块令牌,又看了很久,苦笑道:“这令牌我从未见过,但做工精致,看不出来路。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你到底是什么大来头。” 林秀仰着头看他,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这是我哥哥单独给我的护卫做的,你能还我吗?” 一个姑娘这样示弱,陆小凤差点就不忍心,直接还她了。 他将令牌垂在他们二人之间:“最后一个问题,大管家死的那晚,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睡觉,你去见了什么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把它还你。” 林秀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那天晚上,我的护卫给我传了消息。在假扮你接下这单生意之前,我已经派人来调查黑衣人了,山庄内讧我不在意,我关注的是什么人想要拿走这座兵器库。那天晚上,他们的调查有了结果,并且,黑衣人已经彻底被他们控制住了。” 陆小凤惊讶道:“你的人已经控制了黑衣人?你知道他们是谁了?” 林秀道:“具体身份还不知道,但是卧剑山庄的事却差不多都知道了。”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不说?山庄又死了两人!” 林秀苦笑道:“我说了,你会信吗?一边是兄弟如手足,一边是我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不仅你们不信,所有人都不会信的,我甚至会被倒打一耙。” 陆小凤道:“我想我知道谁是凶手了。但他总得有个帮手,活下来的人,都不像会帮他的人。” 林秀得意地笑了:“因为有人是打算假死的,可是黑衣人成了我们,我觉得,这种能对兄弟下手的人,还是别复活了比较好。” 假死很难操作,尤其是前两个人那种死法。 陆小凤恍然道:“毒|药是你们给他的!而且是真毒|药?” 林秀道:“没错。对方一边野心庞大,心狠手辣,一边却装作正人君子,事事不沾手。” 陆小凤道:“三管家是自己下的毒,所以整桌早膳,只有他自己喝的那杯水有毒!” 林秀点头。 陆小凤叹道:“枉费我们一个个自诩聪明,却处处跟着你的计算走。” 说着,如约将那块令牌递给她。 林秀起身去接,不想蹲着太久了,身子踉跄。 陆小凤赶紧扶住了她。 林秀不顾姿势,先拿走了令牌。 陆小凤好笑道:“我说过给你就不会反悔。” 林秀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道:“刚才如果我不哭,你是不是真的要……要……” 陆小凤道:“刚才是吓唬你的。我实在想不出你怕什么,可我陆小凤风流,还不至于下流。” 林秀懊悔道:“我刚才再坚持一会儿,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陆小凤道:“可你坚持不了。” 林秀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凭什么就敢赌我坚持不了?” 陆小凤好笑道:“不是所有江湖儿女都不拘小节,你更不可能。” 正说着,林秀的护卫赶来了。 陆小凤看向林秀:“你传了消息。” 林秀道:“我怕你真把我扔到万梅山庄去啊。” 陆小凤道:“我可不敢,公主都没你的阵势大,真伤了你,这十位高手恐怕能让我变成个死凤凰。” 林秀道:“你没见过公主吧,你怎么知道公主的阵势有多大?” 陆小凤松开扶着她的手,笑道:“至少公主可不敢女扮男装跑出来。” 林秀动了动缓和了的腿,笑道:“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再给你一个消息,孟泽义无论如何都不肯交天石的态度已经激怒了背后凶手,昨天我们收到一封信,他让我们帮他杀了孟泽义。孟仁章真的死了,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出现了变故,如果联系不上黑衣人,又失了唯一的帮手……他的功夫不比孟泽义弱,而且黑衣人的毒|药解药他都有。” 陆小凤变了脸色道:“如果孟泽义死了,他的阴谋也就达到了!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飞身向山庄跑去。 林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 侍卫头领带着几人上前行礼:“公主,你没事吧?” 林秀,也就是颜华笑道:“没事,陆小凤看着浪荡,实际上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但是对方看着她依旧眼含担忧。 颜华似乎想起什么,摸了摸眼睛,笑道:“哦,刚才哭了一下,不过真的没事。陆小凤太聪明了,轻易是糊弄不过去的。” 头领道:“事到如今,不用陆小凤,我们也可以掌控卧剑山庄。” 颜华摇头道:“不行。江湖事,朝廷不能明里插手,只有陆小凤这样的人解决,才能潜移默化地达成皇兄的目的。” 颜华也不向他们再多说,皇兄的境况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现在的他们,除了利用陆小凤这样有一定江湖地位的人,没有第二种办法,倘若被江湖人发现朝廷在收拢江湖势力,一旦闹大了,皇兄的皇位都不一定能保住。南王可是虎视眈眈。 她手心向上,露出那块令牌,看向众人,问道:“谁丢了这个?” 几人惊慌地纷纷查看自己的令牌。 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年轻少年红着脸弱弱地走上前来:“公主,是我……” 颜华头疼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小师弟,这是她的师傅在萧瑶离开后新收的弟子,年纪小,天分很高,她下山时,一定要跟着她,她便将他安排进了自己的护卫队里。 “丢了近半个月,你竟然一直没发现?” 小师弟惊讶地抬头道:“没有啊!我几日前进城还用到了呢!我应该是在昨天下楼和人打架时丢的。” 颜华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好气又好笑道:“陆小凤这臭凤凰,原来是诈我的!”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进了谁的圈套,现在还难说呢! 小师弟疑惑地看着他。 颜华将令牌收起,环视所有人严肃叮嘱道:“这是皇兄特意赏赐的令牌,能自由进出各城大门,是皇兄和我对你们的信任!这次只是落在陆小凤手里尚无大事,倘若落到敌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拿着这块牌子,你们就要有护好它的本事,如果没有——第一次,我没收,第二次,你自己直接离开!” 小师弟面红耳赤,黯然地退了回去。 颜华看向他:“你虽然是我师弟,但是到了军队就是铁令如山。这令牌我先收着,等到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确定你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我便还你。其他人也一样。” “是!公主!” 颜华和护卫分别,又赶回了卧剑山庄。 此刻山庄,二庄主孟泽杰的院子里正上演着年度大戏。 而对于本应该是主人公之一的孟泽义来说,他是一头雾水,完全懵的。 今日老三孟仁章又出了事,他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老二出事时,他还犹豫着,到了老三,他就再也坐不住了,甚至后悔自己的犹豫。孟泽义下定了决心,他要解散整个山庄。 山庄没了,他守着天石,对方想要杀人夺宝,那就冲着他去吧! 孟泽义是个忠厚老实却固执大义的人,他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办法。 就在他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他的亲弟弟孟泽杰让人来找他,孟泽义担心弟弟的身体,山庄里的事都瞒着他,可没想到,那下人却说,二庄主都知道了。 孟泽义急匆匆地过去,果然看到二弟眼睛通红,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责怪:“大哥!庄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瞒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颜华的心理活动是:看你笨得可爱的份上,告诉你一点真相吧【腹黑笑】 上一章后发现大家评论了挺多,只想说,女主远不是现在看到的这样。这一短篇,案件、女主和陆小凤的博弈都很烧脑子,逻辑要求很强,加上刚好碰到年底事情多,好几次是当场写完就发了,所以有不少我自己也觉得差一点的地方,还是想谢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 最后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作者终于放假啦!以后可以白天好好码字,不用熬夜了,哈哈哈~ 41、真假凤凰10 孟泽义有些无措, 他对弟弟是百依百顺的, 也从没有隐瞒过他什么,这是第一次。解释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孟泽杰无力地倒在床上, 看着他道:“几位管家一一去世, 瞒着我有什么用呢?大哥, 现在你总可以把这几日的事情,一一告诉我了吧?” 孟泽义点头,萧瑶姑娘已经配出了解药, 弟弟也都知道实情, 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甚至他还打算把自己的决定也一同告诉弟弟。 就在他说完这些日子的所有事情, 接过弟弟倒过来的一杯水, 打算喝的时候,一颗石子突然打翻了他手中的水杯,孟泽义看向门外,陆小凤和花满楼、萧瑶三人, 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陆小凤道:“孟庄主,不可喝水!水中有毒!” 萧瑶摸出一枚银针, 上前伸入到地上残余的那半杯茶水中,银针转瞬便黑了。 孟泽义几乎站不住, 震惊地看向自己的亲弟弟。 而被所有人注视的孟泽义,脸色震惊。 孟泽义不可置信道:“泽杰,这是怎么回事?——你没喝吧!你有没有事?”孟泽义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弟弟。 孟泽杰看向陆小凤,脸色似乎十分凝重:“陆大侠, 你怎么知道水中有毒?对方接下来要杀的是我?” 孟泽义更加确信弟弟是无辜的,同时又有些愧疚自己刚刚的怀疑。 陆小凤道:“二庄主,是不是有人给你下毒,验一验你的水不就好了。” 萧瑶又去验孟泽杰的水,银针同样变黑了。萧瑶惊讶地给众人看。 陆小凤没想到,事到如今,孟泽杰依旧这么谨慎小心,连自己的水里都下了毒。 “你不怕自己也喝了毒水?” 孟泽杰似乎觉得十分不可理喻,道:“你觉得是我下了毒?不仅要毒害我哥,还要毒害我自己?” 陆小凤道:“你要毒死孟庄主是一定的。你是个谨慎的人,哪怕到最后一步了,也依旧谨慎。” 孟泽杰大笑起来:“陆大侠,我看你也不过是浪得虚名,我和我哥从小都感情深厚,我为什么要害他?” 陆小凤道:“同是兄弟,一个是一庄之主,一个只是依附他的二庄主。四大管家都只认孟庄主为主,你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二主子。” 孟泽杰的脸色变了,大声道:“胡说八道!你不要离间我们兄弟感情!” 陆小凤不理会,接着道:“孟庄主为人正直,你却不择手段。私底下接的生意不合孟庄主的规矩,但你勾结三管家,甚至二管家也被你有所拉拢,一起背着孟庄主接下不该接的生意。我想,如今锻造处的兵器,并不是如孟庄主所说,只是南方一个帮派的订单吧?” 孟泽义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自己身边的人真的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他摇了摇头,不信。 陆小凤自然知道孟泽杰不亲口承认,孟泽义必然是不信的。他是真的对这个弟弟全心信任的。 陆小凤道:“你勾结了外人,制造了黑衣人袭击事件,随后假装受伤,躲在这院子里,看着你的同伴将你的障碍一一杀死,但是很不幸,你的同盟出现了问题,所以,帮你杀人的人自己也死了,而你,坐不住了,决定引来孟庄主,亲手杀了他,只要到时候将黑锅扔向再未第二次出现过的黑衣人,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这卧剑山庄的主人。” 孟泽杰道:“陆大侠,你的推理很引人入胜,可是卧剑山庄是我们孟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几位管家世代是孟家的忠仆,大哥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可能会勾结外人,杀害他们呢?” 陆小凤道:“常人不会,可丧心病狂的人不能按常理推断。二庄主,你昨天,给黑衣人送去了一封信,信里写了什么可还记得?” 孟泽杰原本半躺在床上,听到这,下意识坐起身来,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掩饰,却已经晚了。 众目睽睽,他的紧张心虚,所有人都看见了。 孟泽杰苦笑了一声,道:“你早就怀疑我了?是怎么看到那封信的?” 陆小凤道:“你给几位管家安排的死法,都是熟人作案才能办到,你太过自信了。” 孟泽杰道:“我只是想让他们死得其所。” 花满楼道:“被铁块砸死,被活活闷死,这就是死得其所?” 孟泽杰道:“他们一辈子打交道的东西送了他们最后一程,这不是死得其所?”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地看着他。孟泽义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般。那是陪着他们一起长大的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啊! 孟泽义问道:“你不是中毒了吗?” 孟泽杰笑道:“大哥,你太好骗了。不管是山庄的生意,还是这次的事,我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没有才能,甘于平淡,可你这样的人却偏偏因为比我大一两岁就成了这山庄的主人。而我,我有能力、有手段,我有信心让卧剑山庄发扬光大,可我只能被你压制!压制!你不同意的我建议,只想让山庄默默无闻地混日子。可是我不想!其他人也不想!” 孟泽义踉跄了一步。 陆小凤道:“这个其他人便是孟仁章吧。” 孟泽杰道:“不错,老三是最同我一个志向的人!他是四人中最有远见,最有抱负的,可他不够聪明,只能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可惜的是老二,老二掌管着全庄的钱财,本是脑子最聪明的,可是他却只对大哥忠心。他为了让山庄赚钱,可以对我们接的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却怎么都不肯加入到我的阵营里来。老三劝了他无数次,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就只能送他上路了!” 说到这,孟泽杰的脸上竟然是带着微笑的,仿佛他做了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他看向陆小凤道:“陆小凤,你们不该来的,这是我们卧剑山庄的家务事,你不该插手!” 陆小凤道:“我来了,也没成功阻止你杀人,杀得还都是你自己的亲近之人。” 孟泽杰不赞同道:“什么亲近之人,他们亲近的是孟泽义,不是我!一群傻子,明明拥有巨大的宝藏却不懂得利用!” 孟泽义痛心道:“泽杰,原来你一直这么想的?” 孟泽杰没有理会他。 孟泽义道:“这不是宝藏,这是我们整个山庄几百口人的炸|药,我握着天石,日日胆战心惊,不敢让卧剑山庄出头,不敢让人注意到我们。你却觉得是我们无能。你这么做,不是在发扬卧剑山庄,你是在毁了他!” 越说到后面,孟泽义的心越冷,对弟弟的疼爱之情也越来越少。 孟泽杰道:“你不就是怕朝廷吗?我们有天石,皇帝老儿又怎么样?他看不顺眼我,我就找一个……” “够了!”孟泽义大声打断了他,“你已经疯了!” 孟泽杰冷笑道:“你不用装作兄弟情深的模样,你也是个伪君子,如果真的兄弟情深,为何老大死的时候你不交天石,老二死的时候你还说绝不交天石?你也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孟泽义苦笑摇头道:“泽杰,兄弟情义我不能负,天下大义我也不能负,左右为难,你还能让我怎么办?” 孟泽义哧地一声,冷笑。显然他是不屑孟泽义的所谓大义的。 陆小凤几人目瞪口呆,孟泽杰难不成还想造反?联想到锻造处那些兵器…… 就在孟泽义愤怒痛心,众人惊讶时,孟泽杰突然暴起,直接攻向孟泽义。 孟泽义毫无防备,根本来不及抵挡,众人大喊“小心!”却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孟泽义一掌拍向孟泽义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马上贴上孟泽义心口的手突然卸了力道,孟泽杰倒了下去,脖子上插着一枚细小的银针,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他不甘心地看着窗外。 颜华从窗口跳了进来,道:“改良版的黑衣人毒|药,让你再试试,怎么样,滋味如何?” 孟泽杰大睁着眼断了气。也许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他的合作人又都去了哪里。 萧瑶开心道:“师妹!” 颜华恩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师姐,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萧瑶看了看她和陆小凤,笑着摇头道:“没事,只要你们解除了误会就好。” 孟泽义无力地跪在已经没了气息的孟泽杰身边,落下泪来。 陆小凤几人悄悄退了出去,弟弟无情无义,可是孟泽义却是重感情的人。 陆小凤道:“你就这么杀了他?” 颜华道:“不然呢?他可是杀了三人,而且马上要杀了孟泽义。” 陆小凤道:“你不想知道黑衣人是谁了吗?” 颜华道:“我已经知道了。” 陆小凤道:“你刚刚还说不知道。” 颜华道:“但是我的护卫来了,他们告诉我调查结果了啊!” 陆小凤狐疑地看着她,他觉得林秀又在说谎:“那黑衣人是谁?” 颜华道:“这个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有时候知道太多可不太好。” 陆小凤道:“你不知道,你越不想让人知道,人家越想知道吗?” 花满楼问陆小凤道:“我也想知道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拿到孟泽杰的信的?” 陆小凤光棍地笑了笑:“我没拿到啊!” 萧瑶奇怪道:“那你怎么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陆小凤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要杀孟庄主,所以我问他,知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花满楼和萧瑶全都笑了。 颜华佩服地看着他:“陆小凤,你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啊!空手套白狼的技术在没有比你强的。” 陆小凤抱了抱拳,道:“承让承让,也就套了一只母狼和一只公狼。” 颜华一愣,想起令牌的事来,气得要打他:“好啊!我不和你计较,你还敢来说我!” 陆小凤笑着跑了。 颜华追了一段路,笑着停下来,得意道:“跑吧跑吧,跑得越远越好,还有一半的钱,我就替你领了!” 空手套白狼?谁套谁这可难说! 42、真假凤凰11 颜华可不是说说玩笑话。她的确帮陆小凤领了剩下的佣金。孟泽义以为他们是一起的, 便放心地把钱给了她。 陆小凤跑没影了, 他是最怕女人追的,只要有女人追他, 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只要知道这一点, 想让他走, 再容易不过了。 当然,事后陆小凤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时候,颜华也不定在哪儿呢! 花满楼和萧瑶一起和她告别, 他们要回江南了。 萧瑶邀请她一起回去, 她拒绝了:“趁此机会,我要去继续往西北走走, 等我回来, 我再来江南找你们啊!” 萧瑶是隐约知道她的身份的,虽然不确定,却也知道她一直在做什么大事,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而本该去西北的颜华, 此时依旧停留在小镇上。 事情结束,整个卧剑山庄似乎都颓败了一般。 孟泽义彻底灰了心, 所有的兄弟,只剩下了沉默的四管家, 山庄财产少了一半。 清理山庄事务后,更是发现在他的放手下,弟弟和管家做了多少危险的事情。于是当朝廷人员上门来询问这段时间山庄的风波时,他如实以告, 并提出要上交家中的铁矿。 原来,只有庄主才能拿到手的天石,不仅是卧剑山庄掌权人的身份象征,最重要的,是背后的铁矿山。天石上,先祖刻下了详尽的找到矿山的路线图。 这座铁矿,是全国唯一一个不在朝廷手上的矿山,而且资源丰富。 朝廷与卧剑山庄一直都是在互相平衡,一个低调,一个只要对方不出格就一直不赶尽杀绝。但是卧剑山庄如今越来越不争气,孟泽杰更是野心勃勃。如今卧剑山庄的生意更是来者不拒,不分对方优劣好坏,只要有钱一律按对方要求贩卖兵器,重则卖给南王等野心家,轻则卖给街头混混,多少手无寸铁的百姓无辜惨死。 源头禁不住,治安问题官府长期无法有效治理。所以,这次朝廷便果断出手,处理了这一块心病。 至此,江湖的兵器来源几乎被彻底一刀砍了。许多武艺一般身份一般的江湖混混再也没了兵器来源。想要去铁器铺打造兵器?官府早就在此之前就下了各地法令,严格控制兵器打造。 但是这不是所有江湖人能看透的,多数人,最多也不过是感叹一句,曾经的卧剑山庄,就这样没落了。 客栈。 一位武将打扮的男人将钥匙和一块石头交给了上座月白色常服,女扮男装的“公子”手上。 “公主,这是银子存放的钥匙以及铁矿路线图。” 颜华接过,妥善存放好:“孟泽义等人呢?” “孟泽义疏散了所有下人,决定关闭卧剑山庄,外出游历。孟叔章不肯走,还坚持留在山庄。” 颜华道:“和孟叔章谈谈,他锻造兵器的手艺很好,只要他愿意效力朝廷,其他的条件可以详谈。南王的人呢?” “是!”下方的男人恭敬应道:“南王已得知卧剑山庄的变故,派人想要收回定金,人已被下官擒住,不知是否还要借此名义向孟家收回定金?” 颜华摇了摇手:“我们已经拿走了山庄一半财产,孟家的不义之财也算上缴了,剩下的是孟家代代积攒下来的,不必赶尽杀绝。南王的人——按律处理,不必报给我了。” 孟叔章最终同意为国出力,颜华带着这一行的收获兴高采烈地赶回京城见皇兄去了。 进宫第一件事,先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做了交接。 皇帝心疼道:“既然掌控了南王的人,你就回来好了,怎么还留在山庄里,孟泽杰对自己人都这么不择手段,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颜华道:“卧剑山庄虽然日渐没落,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锻造兵器的人才很多。山庄里,对朝廷不满的只有孟泽杰和孟仁章,孟谦章有些苗头,我们稳住孟泽杰,让他们自相残杀,内部消耗,最后由我们接手不正正好?我走了,那些头脑简单的护卫说不定自己上去就把造反的全都灭了。要是被南王的人察觉,那就不好了。” 皇帝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就是一堆歪理多,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你要自己注意安全。”说着又有些心疼,“朕是真不想,让你这双手也染上血。” 颜华握住他的手道:“皇兄,我的手上不会染上好人的血,可是像孟泽杰这种心狠手辣心存反意的人,我不怕杀他。” 皇帝叹气,又再三叮嘱道:“你要自己注意安全!” 颜华抱着他的手臂点头连连应是,又问:“朝里如今怎么样了?” 皇帝笑道:“放心,有你这个小财神爷,朕做事不用束手束脚了。那些人倚老卖老,朕就提拔新人,他们不同意朕的新令,朕就自己出钱出人去办,谁不听话,就让谁下来,这几年科举,可有不少人才!” 颜华竖起大拇指夸道:“皇兄威武!” 皇帝弹了她的脑门:“鬼丫头!” 事实上,皇帝的确这么在做,但也不会这么简单。但是这两兄妹,一个说自己在外逍遥自在,一个说自己在朝中如鱼得水,谁都互相明白但谁也不想让对方担心。 颜华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 外出学武多年,加上学成之后到处奔走,已经许久没有和皇帝兄妹相聚了,这一次皇帝怎么也不肯放人走了。 颜华也不急着走,每天早起练武,到点跑到乾清宫督促皇兄按时吃饭休息,拉着他锻炼身体。然后再跑去看看皇后和快两岁的小侄儿,逗弄逗弄小娃娃,和皇后聊聊天,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而朝堂之上,作为皇帝的亲妹妹,已到婚龄的大公主,颜华的婚事受到了无数关注。如同前世一般,颜华的婚事,在有些人眼里,是和皇帝利益交换的最佳纽带。可皇帝不是个牺牲妹妹的人,对于众人的打听,一律以公主年纪还小回绝了。 颜华对此有所耳闻,皇帝因为拒绝婚事面对的阻碍肯定更大了,她心里很感动,但也不会像前世的原主一样做傻事。皇帝为了她在奋斗,她也会为皇帝解决更多麻烦! 说回陆小凤,刚把林秀甩了的陆小凤还挺高兴,但是高兴完后,怎么想怎么不对。奔波了大半年,钱全进了林秀的口袋,结果林秀的真名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人?他依旧一无所知。 而且卧剑山庄的事仔细想想还是经不住推敲,反倒是自己,似乎一步步都按着林秀的安排在走。林秀引导他去查案,他就去卧剑山庄了,林秀说自己抓住黑衣人了,他就戳穿了孟泽杰,结了案…… 细思极恐,陆小凤一哆嗦,对林秀这个姑娘有些咬牙,心里暗自念叨:以后可别让他再遇上!要是再敢出现在他面前,一定把她的老底扒得一点不剩! 陆小凤对林秀耿耿于怀了许久,可这姑娘仿佛消失了一般,偶尔去江南,也没听萧瑶说起她的行踪。 直到,一个叫上官丹凤的美人找到了他,他再次陷入一堆麻烦事,暂时忘记了林秀这个骗子。 花满楼和萧瑶渐入佳境,两人一边查案一边秀恩爱,让陆小凤每每都牙疼不已。尤其这段时间花满楼桃花旺盛,偏偏他不为所动,反而和萧瑶两人捅破了窗户纸,彻底在一起了。 陆小凤觉得和他们两个呆在一起,受到了无数伤害。 有句话怎么说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在陆小凤结束了大金鹏王的案件,一身轻松地下山,心里想着,这段时间要躲花满楼远点,或者自己去找个知己好好弥补自己受伤的心时,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秀的护卫。 这些人在霍休的地盘干什么? 陆小凤追了上去,但是对方遮掩行踪的能力很强,没有追出去多久,人就不见了。陆小凤皱眉往回走的时候,却见到了依旧一身男装,俊美无俦的林秀。对方见到他也似乎非常惊讶。 陆小凤道:“林秀!果然是你!” 颜华没想到居然还是碰到了陆小凤,要知道,她特意挑了他下山以后才上来的。 “原来是陆兄,好久不见!” 陆小凤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颜华摇着扇子笑道:“这处景色不错,我来赏景啊!” 陆小凤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的确,这边是风景不错,可他信她才有鬼!这女人就没过实话! 颜华道:“好久不见,不如我请你喝酒?” 陆小凤自然痛快答应。 酒店里。 陆小凤享受地喝着颜华带来的美酒,开玩笑般试探道:“你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可不是谁都能随手拿出两台御酒中的珍品。” 颜华道:“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查,我嘛!无可奉告!” 陆小凤道:“你比狐狸还狡猾,那天在林子里,看似告诉了我很多,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颜华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陆小凤道:“那你说说今天为什么来这里?” 颜华一口咬定道:“赏景。” 陆小凤自顾自喝酒,表示不信。 颜华笑着凑近他道:“我的事,保证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也和你不会有多大关系。但是的确不可说。这样,为了表达歉意,我送你一坛好酒。上次的莲花仙怎么样?” 陆小凤斜眼看她。 颜华又伸出一根手指:“两坛?” 陆小凤哼了一声。 颜华一拍桌子,道:“好了好了!三坛!” 陆小凤道:“三坛不同的御酒!” 颜华咬牙道:“你也太贪了吧,不同的御酒!我库存里只剩下三坛莲花仙,一坛你正在喝的。” 陆小凤道:“我今天在山上看到了你的护卫……” 颜华道:“好吧好吧!三坛不同的御酒!我送去花满楼的地方,你自己去拿!” 陆小凤得意地笑了。 颜华的身份被保护得很好,不管陆小凤如何调查都没法查到蛛丝马迹,反而他自己时不时陷入麻烦之中,奇怪的是,每次他查案件的时候,总会时不时遇上她,而她仿佛也在查着什么,有时候明明是他带来的朋友,结果却被她抓了去,理由是——涉及命案。比如他的红颜知己:薛冰,谁也想不到,薛冰竟然是个能随手砍人手臂的真正的母老虎。 陆小凤已经能确定她是官家的人了,但是六扇门他再熟悉不过,绝没有这样的一个女人。 好奇心旺盛的陆小凤简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每次一闲下来,就想到林秀那张脸,恨得牙痒痒。可他也是个劳碌命,永远闲不了多久,才从上个事件里喘了一口气,他的两位好友又要决战了…… 有趣的是,当他为此东奔西跑的时候,林秀的秘密,却突然跑到了他的面前,自动解开了……简直措手不及,也没有一丝一毫自己想象了无数遍的喜悦得意之情。 43、真假凤凰12 叶孤城帮助南王等人造反, 陆小凤及时发现, 在叶孤城准备刺杀皇帝的时候,陆小凤来了。 叶孤城跳窗而逃, 有所准备的皇帝将南王等人一网打尽。太和殿, 所有人退去, 陆小凤抬头看向上面的皇帝。 皇帝“天子之剑”的那番话,让他十分佩服,同时也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这时, 皇帝开口了:“陆小凤?久仰大名。” 陆小凤正想问, 皇上竟然也知道他?一个带着焦急恼怒的声音传了进来。 “皇兄!你竟然背着我独自做这么危险的事!” 陆小凤发现,皇帝的表情如同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一脸心虚胆怯。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皇帝露出这样的表情, 陆小凤转过身去,然后震惊了。 他刚刚想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颜华气势汹汹地闯进太和殿,正想好好教训教训竟然以身犯险的皇兄,谁知, 太和殿里不止一人,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陆小凤! 颜华满脸怒气转为震惊。 “陆小凤?!” “林秀?!” 两人异口同声道。 皇帝看着下方的两人, 讪笑道:“你们是故交,好久未见了吧, 不如,秀灵你带着朋友好好去叙叙旧?” 颜华瞪了他一眼道:“皇兄你别转移话题,你的帐咱们待会儿好好算!” 陆小凤有点回不过神来:“皇兄?秀灵?” 皇帝咳了咳,提醒道:“陆小凤, 公主的闺名可不能随意称呼。” 陆小凤傻了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林秀竟然是公主。要知道,本朝的公主都是熟读女四书,严守规训的大家闺秀,前唐公主的潇洒早已进了史书里,甚至因为唐朝的公主干政,本朝对公主的限制非常多。 而林秀,这个一身武艺,女扮男装、行走江湖的女人,竟然会是一个公主? 颜华笑着和陆小凤行了一个江湖礼,道:“好久不见,陆小凤。” 陆小凤眨了眨眼,终于回神过来。再看林秀,一身鹅黄女装,少了男装的俊美潇洒,多了女性的娇俏活泼,肤白如玉,顾盼神飞。 他同样回了一个礼,揶揄道:“你瞒得好紧,林秀。” 颜华道:“你也猜的差不多了,我也的确算是皇亲国戚啊!” 陆小凤苦笑道:“这差的远了。” 颜华道:“你既然来了京城就多呆一段时间,咱们可以好好叙旧,此时,你的好友叶孤城估计已经被侍卫围攻了,你还是先去解决那事吧,而我——”颜华看向上面的皇帝,皮笑肉不笑道,“我也该找我的好皇兄好好算算帐。” 皇帝苦笑,陆小凤看了一眼他,心领神会地一笑,说了一声告辞,快速地朝着叶孤城逃走的方向赶过去了。林秀说的不错,此时,叶孤城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看着颜华一步步朝他走来,无奈地解释道:“朕已洞知南王计划,也暗中安排了大量高手,是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后,才如此实行的。” 颜华道:“叶孤城的剑可不是徒有虚名,如果陆小凤不及时赶到,你就已经倒下了!” 皇帝辩解道:“可如今不是没事吗?朕是天子,便应在关键时刻有所担当。” 颜华不听,皇帝其实也就是一个年轻人,依旧血气方刚,喜欢刺激,否则,怎么都不可能将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中:“可也有一句话,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皇兄行事之前,可有想过我和皇嫂侄儿?您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皇兄,你要知道,你在,我们才能随心所欲,平安喜乐,你不在,我们几个妇孺,恐怕比普通人家还不如。” 皇帝见妹妹眼睛都红了,也开始反省自己的冒险,拉住她连连道歉:“不会不会,皇兄万寿无疆,一定好好看着咱们秀灵嫁人生子。看着咱们秀灵成为老太太,依旧把驸马教训得服服帖帖!” 颜华被他做低伏小的模样逗笑了,拍了他一下好气又好笑:“皇兄又胡说八道!” 皇帝拉着她坐下,保证道:“皇兄保证,以后真的不会了,你说的对,朕是天子,也是咱们家的支柱,朕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颜华挽住他的手,靠在他肩头道:“你知道就好了。不仅不要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也要在平时好好保重自己。” 皇帝连连应是,又道:“那咱们秀灵呢?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想要什么样的驸马呢?” 颜华摇了摇他的手臂道:“我不要驸马,我还想要帮你继续平定江湖呢!” 皇帝笑道:“江湖哪里平定得了,这几次,你带回来的钱财也够多了,对于前期你提出的那些基建工程,用起来绰绰有余。霍休、阎铁珊不愧是出了名的富人,堪称富可敌国。” 又道:“你也可以找个同意你闯荡江湖的驸马啊!以后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江湖刀剑无眼,你就跟在陆小凤身后捡捡漏好了,你看这次,南王府抄家又是一大笔钱财。” 颜华指着皇帝,笑道:“皇兄,我发现你心眼也很坏啊!” 皇帝笑道:“他们这些正义侠士都是视钱财如粪土,朕虽然贵为天子,却是日日钻进了钱眼里,有时候恨不得多来几个贪官,把他们的家抄了,就能多修几条路,多巩固几条堤坝!” 颜华道:“陆小凤要哭死了,我好歹只是利用了他一次,您可是想劳役他一辈子啊!” 皇帝道:“陆小凤品性好人也聪明,可惜是个浪子,否则当咱们公主的驸马也很不错!到时候,不就是自家人了?” 颜华连忙道:“皇兄你可别乱点鸳鸯谱,陆小凤这家伙这么花心,红颜知己遍布天下,我才不要呢!” 皇帝也只是开玩笑逗弄妹妹,作为兄长,他恨不得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妹婿,怎么可能真的看上居无定所又浪荡的陆小凤。 不过,虽然妹妹不肯成婚,但皇帝还是提早给颜华准备了公主府。 “你也该有个自己的住所了,宫里的宫殿还是给你留着,不过公主府也提前给你了,你有时回到京城,或者和好友聚会也不会不方便。” 颜华感激地抱住皇帝,他是真正全心为她这个妹妹考虑,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比当妈的还要贴心。 “皇兄,谢谢你!” “傻姑娘,我是你的兄长,说什么谢谢!” 收到公主府不久,颜华招待的第一批客人便是陆小凤、花满楼、萧瑶。 西门吹雪决战后就独自走了,连老婆都不要了。 颜华倒了第一杯酒敬花满楼和萧瑶:“如今,我该称呼师姐、师姐夫了吧?这一杯酒敬你们,成亲时记得通知我,我一定送上大礼!” 花满楼和萧瑶都脸微红,但也大大方方地喝了酒。 颜华又倒了第二杯酒:“这杯酒敬你们,尤其是师姐,同门多年,一直未告知你我的真实身份,很抱歉。但是,坦白讲,我对你们的情谊都是真的。” 萧瑶摇头道:“你没告诉我,却也没有处处遮掩,我虽然不知道你竟然是长公主,但是也很早便猜得八、九不离十。我有心,能分辨真情假意,我们多年的姐妹情不是假的。” 花满楼也道:“阿瑶说的对,凡事不能看表面,你很好。” 陆小凤叹道:“你们都是好人,可怜我这个被骗的团团转转的可怜人。我也不计较别的,就是实在好奇得要命,你骗了我大半年,把我耍得团团转,那些钱呢?你身为一个长公主,难道还缺钱不成?还有大金鹏王和绣花大盗的时候,你总出现在我们周围,这是为什么?” 颜华笑了,道:“陆小凤,你看,我说真话的时候你总是不信。我和你说过,我家很富有但是也很穷,这是真的。你的那些佣金,你可以往南边走走,那些新建的堤坝,新修的大路都是你的钱!如果你耐下心,再仔细找找边上的立碑,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的名字呢!” 陆小凤惊讶,花满楼笑了:“想不到,有一日,陆小凤你也能成为大善人。” 颜华解释道:“我皇兄接手皇位的时候,国库穷得几乎叮当响,江湖斗争多,百姓伤亡惨重,南王等王爷虎视眈眈,随时想把他拉下马。皇宫看上去金碧辉煌,实际上却中看不中用,皇兄有时候恨不得把宫里的金器融了换银子!” 在座的目瞪口呆,想不到,富有四海的皇帝竟然这么穷? “皇兄一天至少伏案十八个小时,灾害四起的时候可能几天几夜不睡。我为了帮皇兄分担,十多岁的时候提出外出学武,希望学成归来能独立掌管江湖事务。也不是说要把你们一网打尽,只是不能让街头械斗、江湖厮杀这种事太过失控。至少江湖归江湖,百姓要过上安稳的日子。像薛冰、熊姥姥这种滥杀无辜的人,就得绳之以法,不能像如今这般放任他们残害无辜。” 花满楼和萧瑶都赞同地点头,陆小凤摸了摸鼻子,但也深以为然。 颜华继续道:“我很早便得知了南王和卧剑山庄的接触,所以才布局引你们过去,朝廷插手既会被江湖诟病又会被南王得知,打草惊蛇,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陆小凤,我当日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确是在卧剑山庄的第一晚才控制住南王的人,也就是黑衣人,不过当时为了你们好,我没有说出黑衣人是南王势力。大金鹏王和绣花大盗朝廷都比你们先注意到,但是当时皇兄的人各有任务,我自己就那十个侍卫,刚好陆小凤你也插手了……” 陆小凤道:“你就坐收渔翁之利!” 颜华笑道:“主要还是多倚赖陆大侠嘛!” 陆小凤道:“枉我自以为聪明,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才是最后的猎手,真正的聪明人!” 话虽这么说,陆小凤却也生不起气来,林秀说的一点也没错,做的也一点没错。她一个一国公主,能从小吃苦学武,立下大志,为国分忧,做下种种为国为民的好事,他虽然是个江湖浪子,可也懂什么是大义。 林秀比他们任何人都要了不起。 一场宴饮,宾主尽欢,原本虽然理解,但到底有些憋屈的陆小凤,从颜华的酒窖里捧出了几坛酒后,憋屈也没了,心满意足地走了。 而颜华也浑身轻松。这些人都是很好的人,她也乐意和他们做朋友,能够向他们坦白,真正赤诚结交,她是很高兴的。 而且,从今而后,她也能名正言顺地跟在陆小凤身后捡漏了。相信,以陆小凤的招惹麻烦体质,一定还会遇到各种事情,到时候嘛,她借力打力,该收拢江湖势力收拢江湖势力,该收拢钱财收拢钱财,到时候,相信陆小凤也不会再紧追不放了。 简直一举多得! 果然,陆小凤发现,从此之后,自己仿佛多了一个尾巴,只要自己陷入什么麻烦里,总会有林秀的出现,对方有良心的时候,出现得早点,还能给他一些线索,没良心的时候,等事情快结束的时候才出现,简直是直接摘取他的心血果实。 已经在江南顺利成亲的花满楼夫妇慢慢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陆小凤一出现,三句话离不开林秀。 不是抱怨林秀奸诈就是抱怨林秀难缠,但是他们也发现,不管过程陆小凤胜过林秀几次,到最后,还是会败在林秀手下,满身疲惫,拎着几坛好酒看着心情不错地过来。 萧瑶说,看起来,陆小凤被师妹吃得死死的,再不服,也得被师妹差遣着。 花满楼笑道,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是,再多的江湖事也有慢慢结束的时候,尤其随着国家逐渐强大,江湖在颜华的管理下越来越安稳,经历过银钩赌坊、幽灵山庄、凤九等等事件后,属于陆小凤、“林秀”等一代人的江湖正在慢慢平静。 颜华的年纪已经不能拖了,她必须要成婚了,即使当前,她也是举朝皆知的老姑娘了。 如今已经没人求婚公主,但是颜华也几乎成了有名的“老姑婆”。 颜华已经做好了一生不嫁,将自己奉献给国家的准备;皇帝依旧觉得我家妹妹天下第一好;皇后理智,觉得妹妹这样下去恐怕要孤独终生,真是操碎了心。 这一日,刚刚过完了年,街头巷尾的年味还未消散,花满楼和萧瑶带着他们的儿子还在花家等着过元宵,陆小凤不知道躲在哪里享受的时候,一个隐隐约约的消息逐渐传了开来。 边疆战败,本朝长公主定下邻国三皇子,即将在三月远嫁邻国! 花满楼等人担心不已,一方面,不相信这样一个励精图治的皇上会做出远嫁公主和亲的事情,另一方面,皇帝对林秀的疼爱有目共睹,也不相信,他真的能把自己疼爱的亲妹妹远嫁邻国。 但是,还没等他们动身赶去京城确认事情真假,颜华成亲的喜帖送过来了。 和喜帖一起到的还有陆小凤。 也不知道大过年的他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一身脏兮兮的,臭得花满楼家的小儿子都捂住了鼻口,一脸嫌弃。 陆小凤一把夺过喜帖,看到上面果然写着朱秀灵的名字,有些茫然又有些震惊地问萧瑶道:“林秀她真的要和亲?” 萧瑶一脸担忧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从年前就没收到师妹的消息了。12月的时候就听说边疆战事不太好,没想到这年还没过完,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陆小凤扔下喜帖,又急匆匆地走了。 花满楼揽住妻子的肩,安慰道:“我们也去京城吧!” 44、真假凤凰13 在好友们纷纷赶往京城的时候, 颜华正在太和殿, 和他的皇兄对峙。 “皇兄,我必须去!” 皇帝第一次这么怒气勃发, 同样大声道:“朱秀灵!没有朕的准许, 你不得离开京城半步!” 颜华从没有想到, 皇帝会在这个事情上阻止她,过去几年,她带着十个侍卫走遍了全国, 和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打交道, 皇兄从没有说过阻拦的话,甚至还在背后默默支持。 她缓和了语气, 不解道:“皇兄, 我在外行走多年,这一次,不过也就像从前一样,出一趟远门而已, 为什么,你这次这么强烈地反对我?” 皇帝道:“这是和从前一样吗?这是边疆, 是战场!马革裹尸,几人征战能回?我朱家江山真的没用到要你一个女子上战场了吗?” 颜华道:“难道您也觉得女子比男子无能吗?为什么我上战场, 就是朝廷没用呢?” 皇帝摆了摆手:“秀灵,你不要和朕掰扯这些歪理,朕要是觉得女子没用,就不会放纵你多年。但是你是朕唯一的亲妹妹, 朕绝对不会放任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颜华无话可说,皇帝明显是油盐不进了。 两厢沉默,许久,皇帝才慢慢平复下情绪,叹气道:“秀灵,朕有时候真的后悔,当初放任你闯荡江湖到底对不对。这偌大的江山,不是少了你就不行了,可朕不想让那些教条拘束了你,所以事事顺着你的心意来,可一步步到了如今,你皇嫂日日操心你的终身大事,有时候,她担忧的并不无道理,以后,朕和你皇嫂不在了,你孤身一人怎么办?而如今,你还胆大包天地想要去战场……朕是天子,却要牺牲亲妹妹才能坐稳江山……朕——无能啊!” 颜华落泪,她没想到,皇兄竟然是这么想的,她忘了,这是古代,男人都是希望自己撑起全家的天,而朱炆更是天子,她的奔波不嫁,对她来说是甘之如饴,在皇帝皇后眼里却是牺牲良多。 “皇兄,我没有牺牲。我从未这么庆幸过,能遇到您这样的兄长。对我来说,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您的羽翼下,一年365天面对着四方天空,这才是我的不幸。我不觉得这是自我牺牲。不嫁人,是因为这世上,男人多将女人当成附属,我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压抑本性。我得感谢我的身份,感谢您的理解,没有皇兄的纵容,我也只能抑制自己的天性,成为一个日日重复平淡生活的寻常主母。” “所以,皇兄,上战场,不是我牺牲自我,是我心之所向。” 皇帝苦笑,摇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去战场。但是,秀灵,战场危险,朕绝不会同意。” 颜华急了:“皇兄!” 皇帝一摆手,强硬道:“你不必说了!” 颜华急道:“现在朝上这些老臣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一点败仗就忙着大呼议和。议和!议和!胡人杀我同胞抢我财产,我们却还要陪着笑脸议和!这是什么礼仪之邦!如果不是他们在背后犹犹豫豫,杨将军岂会如此轻易战败,父子惨死!皇兄,如今,朝上重文轻武,我们是国富了可军却不强!您看朝上,还有谁能站出来?个个都是没有血性的懦夫,只会投降,还美名曰‘不与胡人计较’!您有主战的心,可谁领军呢?难不成,您御驾亲征不成?”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没错,朕的确打算御驾亲征。” 颜华惊住了,万万想不到,皇帝竟然真的这么打算,立刻否定道:“不行!您是天子,怎么能冒险上战场!” 皇帝看着她道:“你一个女子都能上战场,朕为何不能?” 颜华道:“你可想过我和皇嫂侄儿?” 皇帝道:“那你可想过朕和你嫂子侄儿?” 原来说了这么多,皇帝都在这里等着她呢,他这次下定了决心,颜华怎么说都没有用,只能愤愤离开。 陆小凤急匆匆赶到京城的时候,颜华正怒气冲冲地从皇宫回来。 陆小凤几番和颜华斗智斗勇,从她这里偷取好酒,对这公主府再了解不过,但是这次却在府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倒是听到下人都在议论:公主又和皇帝吵架了,怒气冲冲地回来。 陆小凤心下一沉,以为皇帝真的要将林秀送去和亲了。 终于,天寒地冻的,陆小凤在萧索的练武场找到了人。 陆小凤发现,林秀的剑气变了,从前,林秀的剑招恣意潇洒,剑虽快,却没有多少杀意,很多时候只有在真正对敌时,才会露出几分来,就像她的为人,行走在外,看似是个自信清朗、雌雄莫辩的少年郎,可她每走一步、没说一句话都可能另有深意,光看表面不去细究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而如今,林秀的剑,杀意凛然,招招致人死地,恐怕一流的江湖高手也不能轻易抵挡了。 颜华心中有事,一套剑招练完,这才发现边上有人。连忙捂住了鼻子,嫌弃道:“陆小凤,你这是掉进茅厕了吗?这么大的臭味!” 陆小凤苦笑道:“看来你过得还不错,还有心思嫌弃我!” 颜华奇怪道:“我怎么过得不好了?”她和皇兄的争执,连皇嫂都不知道,陆小凤怎么可能知情? 陆小凤刚想开口,被颜华给阻止了:“你还是先别说话了,赶紧先去洗漱洗漱,整干净了再来见我。”说着,捂着嘴急匆匆地跑了。 陆小凤给气的,真真是一片丹心喂了狗了! 虽然被颜华嫌弃,而且对方似乎看着的确没什么事,可陆小凤还是肯定林秀必然出事了,否则,她的剑,不会改变这么多! 所以,当颜华准备了一桌好菜准备招待陆小凤,没想到,陆小凤却头发未干,急匆匆地跑过来想拉着她走。 颜华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拉着我要去哪儿?” 陆小凤道:“去哪儿都行!两国交战,是男人的事情,不该你一个弱女子做出牺牲。” 颜华以为陆小凤果然知道了她想上战场的事,感叹陆小凤消息厉害的同时,也有些生气:“这是我的国家,这是我们朱家的江山,男人能抛头颅洒热血,我去,怎么就是牺牲了?” 陆小凤惊讶道:“你是自己同意去的?” 颜华道:“当然!” 陆小凤急道:“你不是一向追求自由吗?这次怎么这么就屈服了?” 颜华道:“个人的自由,怎么比得上国家?” 陆小凤有些接受不了:“就因为你是公主?” 颜华道:“是也不是。我是公主,我有责任守护这里的百姓!但是,我也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陆小凤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去!” 颜华没想到,皇兄不同意她去,连好友也不同意她去,生气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不同意?” 陆小凤道:“皇上也不同意?” 颜华失落道:“没错,我刚和他吵完架回来。” 陆小凤道:“那就对了!你还是听他的比较好。” 颜华甩掉他的手,气得坐回去,瞪着他道:“他是想自己御驾亲征,我绝不会让他前去冒险!” 陆小凤道:“你是为了皇上?” 颜华道:“不全是,总之,现在的局面,不管对谁来说,只有我去,才是最好的。可是皇兄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陆小凤道:“我一点都不觉得好。对我来说很不好!” “啊?”颜华奇怪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我在和司空摘星比赛挖蚯蚓。” 颜华笑了,无语道:“你们怎么这么幼稚?一大把年纪,不是比赛翻跟斗就是比赛挖蚯蚓。” 陆小凤不理会她继续道:“结果听到你要和亲的消息。我从垃圾堆里就直接跑出来了,急匆匆地往北赶,路过花家,我想去问问消息,没想到看到了你成亲的请柬。我又扔下请柬继续往京城跑,一路臭不可闻,也没心思洗一洗,我也没空想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是我很确定,我只有一个念头——不希望你去和亲,不,应该是——不希望你嫁人。” 颜华呆住了,陆小凤的话每个字她都懂,但是合起来,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陆小凤道:“如你所说,我“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可她们另结新欢、嫁人生子我都是无动于衷的,说实在的,浪荡江湖多年,真心结交的好友,也不过花满楼、西门吹雪、你林秀几人而已。” 颜华愣愣地问:“花满楼、西门吹雪不都成亲了吗?” 陆小凤看着她一头雾水的模样,第一次感到有心无力,拉起她,直白道:“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不希望你嫁人,不希望你嫁给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颜华其实还是懵的,话题是怎么从她上战场到了她要嫁人的? 她问道:“可是,这和我上战场有什么关系呢?” 陆小凤一愣:“上战场?” 颜华道:“对啊!你不是说你也不同意我上战场吗?怎么变成不同意我和亲了?我本来就不会和亲啊!那不过是那些尸位素餐的老臣提出来的,早就被我皇兄骂得狗血淋头了!” 陆小凤呆了,然后那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也慢慢地红起来,最后红透了。 颜华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些懂了,忍笑道:“你是听说我要和亲,所以不顾臭哄哄一身赶过来的吗?” 陆小凤松了手,退了一步,尴尬道:“既然没事,那我就……” 颜华打断道:“我的婚事一直是皇兄皇嫂的心病,哪怕皇兄不说,我也知道。所以,我想着,我该嫁人了。” 陆小凤道:“你要嫁给谁?” 颜华道:“你不来,可能就随便谁吧,只要同意我不用相夫教子的就行。” 陆小凤道:“你对自己太随便了。” 颜华道:“可你不是来了吗?” 陆小凤脸红道:“我……我以为……以为你要去和亲……” 颜华看着他道:“我不和亲,你就不在意是吗?” 陆小凤冲口道:“当然不是。” 颜华笑了,陆小凤尴尬了一下,也坦然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乌龙,但是陆小凤却觉得这个乌龙其实也挺好的。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想归隐了,可是林秀还在江湖上,他的心便无法真的归隐。 花满楼和萧瑶比陆小凤晚来了两天。 颜华开玩笑道:“果然是有了男色就忘了姐妹,你这速度,我要是和亲,早就被送上花轿了。” 萧瑶看了一眼陆小凤,揶揄道:“陆小凤都赶过来了,我们自然放心慢慢走了,有他在,你肯定嫁不出去!” 陆小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颜华脸红了。 过了正月十五,皇帝决定御驾亲征。 朝上自然反对一片,但是,都被皇帝强势压下了。 在皇帝出发前,公主府被重兵把守,连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颜华又气又急。 正月二十,皇帝带着大军出发。颜华上书,希望送兄长出征。 皇帝同意了。 这一天,颜华和陆小凤、花满楼、萧瑶几人,和京城的百姓一起送别了他们的天子和奔赴边疆的大军。陆小凤、花满楼、萧瑶当着监视她们的禁军面,与颜华告别,颜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和长公主分别的陆小凤和萧瑶奔赴边疆,而花满楼重新回到了京城。 三日后,花满楼来到公主府接妻子归家,严守公主府的禁军这才发现,他们的公主早就不见了! 花家不是普通人家,花满楼和萧瑶与公主关系匪浅,而公主虽然被禁足,但明显不曾失势,上报皇后,皇后也是无可奈何,禁军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只能吃了哑巴亏,放他们离开,并快速向皇帝去信。 而收到信的皇帝……看着带着陆小凤说已经解决了人生大事,坚持要跟他上战场的妹妹,皇帝头痛、心痛全身上下都是痛的! “胡闹!简直是胡闹!” 颜华一身戎装:“皇兄,就算您不同意,我会易容,我们一起从小兵做起!” 陆小凤道:“皇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草民也会保护好秀灵的。” 皇帝咬牙,秀灵秀灵,你叫谁呢?朕同意了吗?朕水灵灵的妹妹,怎么就被这个老掉牙的男人叼走了!皇帝后悔不已,早知道当日争吵就不该提婚事,如今,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到底是谁,送去了xx的喜帖!引来了陆小凤这大尾巴狼! 45、真假凤凰14 到了战场, 颜华才真的明白皇帝的苦心。 战场不同江湖。 江湖的厮杀打斗, 最多凶狠,而战场, 是悲凉。 皇帝身为天子, 坐镇中军帐, 指挥战局。颜华和陆小凤上了前线。 不到半月,花满楼和萧瑶,带着花家捐赠的医药前来援助。 与胡人开战一月。 颜华彻底没了从前无论如何换装都无法掩盖的华贵之气;陆小凤的懒散和漫不经心也彻底收起, 两人与所有的军士一样, 肃杀、刚硬。 花满楼和萧瑶在后方也忙得脚不沾地,花满楼从略懂医理, 到能熟练地医治伤员, 行动如常人,他不仅救人,也给这些在战争中伤残的战士重燃了生活的希望。 萧瑶是后方大夫的主力,军医擅长治疗刀伤, 但是说医术,真的是非常一般, 很多时候,即便换上个高明些的大夫能够医治, 可在这大夫少,伤员多的军中,也只能等死。萧瑶并不藏私,毫无保留地在医治病人的同时, 传授医术,加上他们带来的大批好药,军中残疾、死亡率大幅下降。 如果说,上战场前,陆小凤对颜华的感情是被逼出来的,颜华对陆小凤的情意是你既有心,我便有心的被动接受。那么,在战场并肩作战的这些日子,两人之间,是历经生死,共同患难后的水︱乳︱交融。 彼此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往往一个眼神,便能互相明白对方的打算。靠此,两人夺过明枪暗箭无数;两个聪明人更是智计百出,将胡人一步步逼出国土。 陆小凤的生活一直都是精彩的,可这些精彩,与这三个月的经历相比,却显得太过精致单薄了。 他们曾经历,上一刻,还在和你一起喝酒、畅想大胜而归的将士,下一刻便倒在你的脚边,眼睛望着故乡,死不瞑目; 他们曾在茫茫草原迷路,二三月的塞外,刺骨的寒冷,风吹过裸露的皮肤,就如同刀割一般。陆小凤紧握着颜华的手,将她的手完完整整地包在手心;高大的身影走在她的身前,替她挡去迎面而来的风雪,一直到他们找到方向,走回营地。 颜华从来没有觉得,陆小凤这么高大可靠、值得信赖过。 他们曾因为自己的失策,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在兄弟们的拼死护卫中侥幸逃出,那天,颜华一身血污,一边流泪一边清点人数。几日后,带着原班人马,奇袭敌营,砍下对方将领首级…… 奇袭回来的颜华一身血污,就如同每一个士兵一样,身上是伤,脸上是风霜,可陆小凤看着她,却觉得此刻大笑的她,是最美的模样。 …… 这一战,持续了三个月,以我军收复国土,大获全胜而告终。 战前找不到一个主帅的西北大军,此次涌现出好几个人才,稍加磨练,便能独当一面。而独领一路人马,男扮女装上战场的长公主更是在此次战役中成为传奇。 皇帝带着众人班师回朝,不日,胡人便将派出使者前来议和。 朝廷上一片歌功颂德,这些倚老卖老的大臣都开始沉默,甚至退步抽身,有眼睛的都知道,朱炆有政绩、有军功,从此之后,他的帝皇之位不再依靠他们这些老臣。反而是他们这些大臣,要看皇帝的心意办事了。 回京当天,皇帝开了庆功宴,除了文武百官,还邀请了在这次战役中做出巨大贡献的陆小凤、花满楼和萧瑶。 酒过三巡,开始论功行赏。 颜华被皇帝封为护国长公主,同时赏赐南边一州作为封地。皇子都没有的待遇。 这是皇帝早就想封的,但从前她都在暗地里,无故封赏惹人多舌,这一次,皇帝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颜华该得的都给她了,赏她封地也是为了让她后半辈子有所依靠。 轮到花满楼夫妇时。 花满楼表示为国尽忠,花家和他自己都是尽了该尽的本分,不求赏赐。萧瑶夫唱妇随。 皇帝由心佩服,便赐下两个御笔所书的匾额,给花家的是“首善之家”,而单独给萧瑶的,是“妙手仁心”。 萧瑶这一次,研制出了不少新药和治疗兵士不同伤口的手法,对朝廷的军医倾囊相授,当得这四个字。 轮到陆小凤时,他第一次,真心诚意地跪了下来。 皇帝一直是个随和的人,陆小凤几次见他都借着事出有因不曾下跪,他也不放在心上,这次见他跪了,不但不高兴,更是有和不好的预感。 他硬着头皮问道:“陆小凤,你有什么想要的?” 陆小凤行了一个大礼,开口道:“草民想求娶长公主!” 皇帝和善的脸色差点维持不住。 下面的大臣更是哗然。一半是因为已经二十多岁,还上了战场比男人还勇猛的公主,竟然真的有男人愿意娶?一半则是因为,陆小凤一个江湖草莽,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当庭求娶公主,要知道,对方如今可是有封地有封号,地位无可动摇。 皇帝还未说话,屏风后的皇后对他道:“陆小凤能接受妹妹不和世俗之处,还能陪着她上沙场出生入死,你拒绝了他,可能再找不到这样的驸马了;况且,妹妹也同他两情相悦。你何必做这个恶人?” 皇帝看向下面的颜华,果然见她面带笑意,显然是愿意的。 皇帝心里有些酸,妹妹再大,在他眼里都是那个需要他关照的小姑娘,谁知,如今她的眼里不全是他这个兄长了,别的男人占据了她大半的心。 他生气道:“朕已经听说了那封请帖,朕还没同你算账呢!” 皇后脸色一僵,心虚道:“那些日子,你同妹妹日日争吵,朝廷上、后宫里,都在传你要送妹妹去和亲,我问你,你又不说,我这才当了真,想着,妹妹嫁给陆小凤也比嫁给胡人好啊!” 皇帝气道:“朕会是送亲妹妹和亲的人吗?” 皇后道:“可你什么都不对我说,三人成虎,我问不出结果来,只能以防万一啊!” 皇帝无话可说,半天才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道:“自作主张!” 皇后暗暗撇了撇嘴,没理会他虚张声势。秀灵这些年,身边唯一亲近的男人就是陆小凤和花满楼,每次回宫,谈起宫外的事情,出现最多的便是陆小凤,她的心意还不明显? 可惜一个飘荡不定,一个一心事业,两人全都不在意感情。皇后作为一个娘家长辈,却是最在意妹妹的婚事。她当时的确不确定,但是对皇帝的品性还是了解的,所以那唯一一张请帖送去花家,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试探罢了。 皇帝和皇后在上面嘀嘀咕咕,陆小凤在下面等得有些心焦忐忑。他知道,皇帝自从知道他和林秀在一起后,就一直对他不太满意。 好不容易,皇帝终于回过头来,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又看向边上的颜华,征询道:“长公主,陆小凤所求,你的看法呢?” 公主婚事,当众征求她本人意见,可谓是史无前例,可颜华一身戎装和武将坐在一起本就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颜华也不在意众人眼光,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和陆小凤跪在一起,抬头看向皇帝,朗声道:“陆小凤侠肝义胆,足智多谋,这次在塞外,对臣妹更是有救命之恩,臣妹愿意嫁他!” 最了解皇帝的便是颜华,她这么一说,皇帝便觉得陆小凤也不是这么讨厌了,毕竟这次,要是没有他,一意孤行上战场的秀灵,说不定真的就战死沙场了。 皇帝点头道:“既然如此,陆小凤,你的请求,朕准了。” 陆小凤和颜华谢恩,相视而笑。 四月,胡人使者上京求和,不同以往,此次胡人割地赔款,出了大血才被朝廷放了回去。 六月,护国长公主大婚。 参加婚礼的不仅有朝廷命官,还有一半的江湖人士。这样的婚礼,恐怕也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尤其是陆小凤的好友们,仿佛看稀罕事一样来参加婚礼,恨不得来仔细看看,这新郎官到底是不是陆小凤本人。 害的陆小凤被颜华飞了好几个眼刀。 江湖事平,国家中兴,颜华的事渐渐少了下来,婚后,陆小凤和她二人,更多便是畅游江湖,逍遥自在。 当然,这一路,肯定总会不小心、不经意地遇上几位陆小凤当年的红颜知己。起初,下了战场恢复散漫的陆小凤还能你来我往地和对方调侃几句,到后来,深刻领会到,不会吃醋的老婆是怎么“理智”地“收拾”他后,便再也不敢见所谓的红颜知己。 每次,他要是和哪位前知己叙旧,那一天,在他前往卧室的路上便会被设置重重关卡,等到他突破关卡,心身疲惫地直到后半夜才爬上了床,还没躺稳多久,便会来几个意外之喜,让他自觉在这几天乖乖去睡了书房。 当然,有时候颜华不会这么“小心眼”地与他计较,只会做做好事,请请客,将他的好酒全部让人喝得一干二净。 陆小凤的心,就会痛得如同老婆跟人跑了一样。 他当初这么说的时候,颜华便说,这正好,以后你要是敢三心二意,你的妻子就可以用这招让你尝尝丈夫跟人跑了是什么滋味。 一语成谶,陆小凤悔不当初。 如同从前所说,陆小凤是个混蛋,所以他从不许诺,也不成亲;一旦他决定成亲了,便不打算再做混蛋了。 偶尔吃吃小醋是情趣,但是陆小凤的确收了心,心甘情愿地接受司空摘星、西门吹雪的嘲笑,被颜华这个母老虎吃得死死的。 这一生,颜华和陆小凤没有生孩子。颜华地位特殊,和陆小凤的结合也是不可复制,一切结束在她们这一代才是最好的。 他们锄强扶弱,行侠仗义,最后归隐在颜华的封地,和一众老友一起安享晚年。 和陆小凤在一起的一生是有趣的,他常常顽皮得像个孩子,给你的生活带来无数乐趣,但也是个完美的丈夫,尊重、守护、责任,在他看似不经意的行为中处处体现。 走完这一生,颜华再次来到了开满彼岸花的路上。 朱秀灵在尽头等她。 她依旧温婉柔弱,维持着少女时代的容貌,但是眼睛亮得仿佛会发光。 颜华笑了,她知道,朱秀灵的执念已经消了。 “在离开之前,我便想告诉你,不用可惜自己不是男儿身,只要你愿意,有勇气,女子也能做出一番事业。” 朱秀灵连连点头,感激道:“我已经明白了,多谢主事姐姐。” 颜华摇头,目送她离开。 这一次,颜华没有急着放灵魂进来,而是闭着眼,慢慢回顾了自己前三生的影像,虽然情感已被抽取,可是这三生所学的本事,都不会被遗忘。 尤其这一生,江湖武功,朝堂政治,沙场点兵,所学所历,实在是太多了。颜华不知道今后会经历什么,这一切的尽头又会是什么,她只想要把当下的这些宝贵经验牢牢抓住。 无数的灵魂依旧在争先恐后的涌过来,而身处白光中的颜华,却能岿然不动了。 许久,在所有执念之魂的期盼中,颜华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抬起手,朝某个虚空中一指,一个草原姑娘打扮的少女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颜华结合前几生发现,每个执念之魂的实体好像都是她们最快乐时期的模样。 一身蒙古服饰,总会让人想到爽朗自在,快怀大笑的草原姑娘,可眼前的少女,却面容忧郁,不展愁眉。 “我这一生,经历过磨难,也享受过富贵,受到过鄙弃,也得到过无上的荣宠,到最后,空落落,一身清白地来,无牵无挂地走,没有留下半点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么久,可能……我真的不甘心吧……可是……我为什么不甘心呢?我记得我是心无牵挂地走的呀……” 美人蹙眉,让人无限疼惜,颜华却只觉得头疼,连原主都不清楚的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最近每章字数比前期多,然后我明明不是故意的,但每个短篇的字数不约而同地差不多,所以,这个故事,到14章就结束了,轻微强迫症的作者心塞。 然后,看到大家在评论里提到不少想看的故事,国产剧版权问题,不会直接写同人,不过这文预计很长,后期会有原创故事,相关类型会有滴;别的故事会安排在整体大纲里一一写到,欢迎大家收看~~ 今天是情人节,单身狗作者咬着狗粮含泪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眷属们白头偕老~~~ 么么哒(づ ̄ 3 ̄)づ 46、关关雎鸠1 宝石蓝的天空, 悠悠的白云缓缓飘着, 一望无际的草原,青草夹杂着野花, 在柔和的微风下轻轻摇荡。羊群悠闲地吃着草, 时不时传来几声惬意的叫声;奶牛懒散地漫步着, 偶尔低头啃几口青草。 小丘边,一匹不高的小母马温顺地吃着草,偶尔抬头看看远方。小丘的阴影里, 一个蒙古装的小姑娘手枕着脑袋静静地躺着。 颜华来到这里刚不到一刻钟。 这个姑娘叫哈日珠拉, 是科尔沁草原一个部落首领的大女儿,她有个众所周知的名字——海兰珠, 也有一个后人皆知的妹妹——大玉儿, 也就是孝庄太后。 哈日珠拉的前十三年是无忧无虑的,作为一个格格,她生活优渥,不愁吃穿, 草原上的大事都由父兄承担,再大的风雨也不会落到尚且年幼的她们姐妹身上。这十三年, 哈日珠拉的记忆是草原上纵情奔马的欢笑,是伙伴间放牛放羊时的游戏玩闹, 是跟着父兄打猎时的酣畅快意,是心胸如同草原一样宽阔的自由自在。 哈日珠拉五岁的时候,她和布木布泰的姑姑哲哲嫁给了大金的皇太极,这是科尔沁与大金修好的重要一步。而同时, 同是蒙古部族的科尔沁和林丹汗却日益交恶。 哈日珠拉十三岁那年,努|尔哈赤扣留了林丹汗的使臣,林丹汗和大金的关系彻底恶化,科尔沁夹在两者之间左右为难,谁都不敢轻易得罪。 哈日珠拉的祖父莽古斯曾攻打过努|尔哈赤,被杀得大败而归,从哈日珠拉的父亲寨桑开始,科尔沁便越发积弱,偏向于和亲求和,蒙古铁骑的血性在一点点消退。 此事一出,科尔沁便派人出使大金,但大金的态度却含糊不明,而另一边,林丹汗近在咫尺,态度强势。次年正月,皇太极终于表态,表示只要林丹汗对科尔沁动兵,大金一定出兵相助。 可是三方互相博弈,科尔沁并没有因为皇太极的一句空话便完全放下了心,他们一边看好大金,却一边不敢得罪死了林丹汗。 于是,寨桑和其他分支的首领商议之后,决定使用缓兵之计,先送一个格格过去联姻,以示科尔沁部顺应大汗之心,同时,争取大金的支持,随时准备与林丹汗的一战。 这个联姻对象,可谓是彻彻底底的炮灰,而被选中的,正是地位、年龄都合适的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只知道这些日子部落里气氛紧张,却怎么都不会想到,最后第一个受害人会是自己。不出一月,她便被送进了联姻的队伍。 哈日珠拉的出嫁让林丹汗缓了一下节奏,也让大金更加重视科尔沁,争取他们的联盟。努|尔哈赤为了孤立林丹汗,即便心中不渝,也只能更加尽心尽力。 在哈日珠拉出嫁两年后,林丹汗出征科尔沁,并且受大金威胁,最终大败而归。 哈日珠拉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从刚出嫁时的侧福晋一直被贬到侍妾。科尔沁和林丹汗彻底交恶,没人再顾及她这一颗弃子。 而身处困境的哈日珠拉,也听说了自己的妹妹,布木布泰,在这一年嫁给了大金的皇太极。当然,这件事,对当时的哈日珠拉来说,不过又是多了一个被丈夫厌弃、被后宅女人嘲讽的口柄罢了。 出嫁十三年,林丹汗终于死了,尚且记挂她的兄长吴克善趁着林丹汗的遗孀儿子们大乱,用一定条件将她接回了科尔沁。 是年十月,吴克善带着她来到了盛京,见到了皇太极。 十三年幼时的无忧无虑,十三年在林丹汗处被厌弃冷落的与世隔绝,让哈日珠拉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单纯和懵懂。她真心爱上了对她宠爱备至的皇太极,真心信任至亲的姑姑和妹妹,她学着姑姑宽容大方,常常劝着皇太极雨露均沾;她跟着妹妹识字明理,姐妹共夫和谐美满;可已经改名为海兰珠的哈日珠拉蒙蔽了自己的知觉,却无法真的掩盖自己的心意。 三妻四妾很正常,但爱上了一个人,对方如花美眷无数,你自己的心不可能不难受,不痛苦。 哈日珠拉看似开心实则日渐抑郁,而她的儿子不满周岁夭折更是给了她沉痛一击。过去十三年生活困苦本就留下了暗伤,这七年后宫生活,不知道是甜是酸还是苦,儿子没有了,丈夫有的是妻子,亲人都各有自己的家庭过得很好,哈日珠拉最终内囊耗尽,心生死志。 过去的每一天,哈日珠拉都在盼望皇太极来她这里,而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就如同她对颜华所说的那样,她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没有牵挂,也不等皇太极了,只想平静地走了。 颜华睁开眼,望着高远的蓝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哈日珠拉三十三年的人生,只有前十三年是真的无忧无虑的,怪不得,她出现的模样是十多岁做格格时的样子。 和帝王,纯粹的政治联姻,可以过得很好,如布木布泰;和帝王谈纯粹的爱情,恐怕还没人成功过。唯一一位做到了一心一意的帝王,可能就是朱佑樘了。 乱世之中,身不由己。 颜华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有点不想起来,相比朱秀灵的天时地利人和,哈日珠拉这样的境遇,真的让她心累啊。 “哈日珠拉——哈日珠拉——”远远的,一个少年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 颜华微微起身,朝声源看去。 一个少年骑着一匹小红马,兴冲冲地朝这边跑来,一边还不停地冲着她挥手。傻乐傻乐的模样,让颜华噗嗤一笑。 吴克善下了马,跑到了颜华的跟前,一把拉起她:“哈日珠拉,你快跟我回去!额吉要生了!弟弟马上要出来了!” 颜华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无语道:“阿哈,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呢!” 吴克善嫌弃道:“肯定是弟弟,妹妹那么没用,有你一个就够了!” 颜华哼了一声,气道:“妹妹怎么没用了?你等着,我一定把这话告诉以后的妹妹!” 吴克善无奈,求饶道:“好好好,哈日珠拉,你不要再慢吞吞了,我们快点走——你怎么把你的小母马也牵出来了?你还不能骑马呢!” 颜华看了一眼那匹已经送给了原主的小母马,那是寨桑原本答应要教她骑马的,但是后来新生儿降生,部落里事情也多了起来,就再也没教哈日珠拉过了。 这次,是原主觉得大家都围着没有出生的弟弟妹妹转,小姑娘觉得自己受了冷落,闹小脾气,就把阿布送她的小母马牵了出来,独自“伤心”来了。 颜华想想,还有点好笑。 她学着哈日珠拉的语气,噘嘴道:“你们都不理我了,也不教我骑马了,我带着它出来转转不行吗?” 少年的吴克善对这个与小伙伴们完全不同的、娇弱的妹妹一直是没有办法的,哄着她:“阿布最近忙,阿哈明天就教你骑马,你别闹别扭了,我们先去看看额吉!” 颜华顺着他的力道爬上了马背:“我才没有闹别扭,我就是有一点点不开心,现在已经好了。” “恩恩,哈日珠拉最聪明最乖巧了!” 吴克善跟着上马,抱紧了妹妹,一声呼啸,正在吃草的小母马回头,跟着他们一起朝着前方的营帐跑去。 哈日珠拉的母亲,寨桑贝勒的大福晋——博礼的营帐里人员进进出出,神色紧张,颜华和吴克善被大人拦在较远的地方,但依旧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呻|吟惨叫声。 原本非常兴奋的吴克善,脸有些微微的白了。 颜华握住他有些微凉的手,转移他的注意力:“阿哈,额吉生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吴克善回过神,回握住妹妹温温软软的小手,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是的吧!” 颜华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 吴克善感觉自己被妹妹小瞧了,挺了挺胸膛,大声道:“没错,就是这样的!” 实际上,那时候的吴克善还不太大,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住,早就没有印象了。 颜华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原来额吉生我们的时候都是这么痛苦啊!阿哈,我们以后要对额吉好一点。” 吴克善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的,我们以后要好好孝顺额吉。” 和他们一同在边上等候的寨桑,听着两个孩子童言童语,忍不住露出笑来。 历经一天一夜,在颜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被告知,博礼终于生了,生了一个健康的格格。 颜华赶紧让人给自己收拾好,急匆匆地跑去了主帐。 吴克善也才刚到,本来听说是妹妹还有点不高兴的他,见到红通通软绵绵的小婴儿,还是忍不住趴在边上看了很久。 颜华也趴在另一边看以后的布木布泰,孝庄太后。 “阿哈,妹妹好看,还是我好看?” 吴克善故意逗她:“你肯定是妹妹好看,哈日珠拉,你太丑了!” 颜华生气,看向躺在床上笑看着她们的博礼:“额吉——你看看,阿哈总是欺负我!” 博礼笑不可抑,安慰撒娇的女儿:“咱们哈日珠拉是最美的美玉,怎么会不漂亮呢?吴克善你不要总是逗妹妹,她会当真的。以后就不和你好了。” 颜华冲着吴克善皱鼻子:“就是!以后我不理你了!” 吴克善纠结了一下,虽然妹妹太爱撒娇,但是还是很可爱的,部落里的姑娘都没有他的妹妹好看,而且哈日珠拉每次有好东西都会分给他,妹妹还是很好的。于是拉了拉她的袖子:“哈日珠拉,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你不是还要我教你骑马吗?我这就教你骑马去!” 颜华笑了,跑到博礼跟前,爬上了床:“我不去,我要阿布教我,等阿布有空了,我们一起去骑马!” 吴克善眼睛亮了:“这个主意好!” 博礼笑着搂住女儿,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不要老是缠着你阿布,他很忙的。” 颜华撅了撅嘴赖在她的怀里:“可是是他答应我教我骑马的,额吉,你们是不是有了妹妹,就不喜欢我啦!” 博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会?哈日珠拉一直都是我们心爱的格格呀。” 可是,面对林丹汗,你们还是会把哈日珠拉送出去,明知哈日珠拉将会成为弃子。颜华将脸埋进她的怀里,哈日珠拉的悲伤忽然间涌了上来,她第一次有些无力,不知道,凭借自己一人的力量能否改变历史。 博礼摸了摸女儿的头,以为小姑娘吃醋了,又爱怜又想笑。 傍晚,寨桑来看博礼和孩子的时候,博礼和他说了哈日珠拉的事情。 “哈日珠拉这个机灵鬼,这几天好像因为我们太关注小格格,有些失落了。今天还偷偷地躲在我怀里哭了。” 寨桑有些好笑:“我们以前太宠她了,说起来,吴克善那时候也闹过别扭,小孩子,过几日就好了。” 博礼问:“最近部落里的事情忙吗?” 寨桑坐到了边上,沉吟了会儿:“还好,怎么了?如果有事可以找人来喊我。过些日子,小格格满月要大祭司赐名,最近也就忙着这个了。” 博礼嗔道:“那也不怪哈日珠拉吃醋了,你都忘了答应她教她骑马的事了吗?今天吴克善要教她,她还不肯,一定要等你有空了才学。她一直等着你呢!” 寨桑摸着胡子笑了,念了一声这个鬼丫头! 第二日,寨桑果然带着哈日珠拉和吴克善骑马去了。而且,兑现了诺言,一直耐心地教哈日珠拉学骑马,一直到她能奔跑为止。 颜华骑在小母马上,笑着回头看向注视着她的寨桑,寨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颜华回头,专心地骑着马小跑起来。耳边传来吴克善的加油声。 颜华笑起来,昨日的伤感已经退去,颜华彻底收拾好了原主的情绪,不管未来是什么,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她的命运,她一定要自己掌控! 作者有话要说:  噔噔噔……是海兰珠~ 一直好奇皇太极对海兰珠的感情,就像刘秀对阴丽华,一边很多行为都体现了是真爱,一边同时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个的孩子,福临和海兰珠的儿子没差多少,收了海兰珠不久又收了来归的林丹汗遗孀。和政治掺和在一起的感情,可能永远都分不清真情有多少。 海兰珠觉得自己心如死灰无牵无挂,可事实是她在情女部里,永远没有走出去。 47、关关雎鸠2 转眼到了小格格的满月礼。 这一天, 寨桑万分尊敬地迎来了大祭司。 满月的小格格已经退去了刚出生时的红通通, 白嫩嫩,胖乎乎, 大大的眼睛乌亮乌亮的, 而且也不认生, 大祭司看过去的时候,就冲着他“咯咯咯”地笑起来。 大祭司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寨桑心里松了一松,问道:“大祭司, 您看, 小格格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大祭司摇着手里刻满了古老文字的铃铛,吟诵着听不懂的悠长的经文, 许久, 才吐出几个字:“布木布泰,就叫布木布泰吧!” 寨桑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颜华都能清晰感受到他的那种巨大喜悦:“布木布泰?!” 周围的人也都欢喜不已。 颜华拉了拉寨桑的衣摆:“阿布,布木布泰是什么意思啊?” 寨桑哈哈大笑起来:“布木布泰, 是天降贵人呀!小格格是我们科尔沁的贵人!” 大祭司也微微笑起来。 颜华惊奇地看着深信不疑的众人,又看向老态龙钟却双眼发亮, 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大祭司,真的, 有这么神奇吗? 她又拉了拉寨桑的衣摆,把他的注意力引回来,问道:“那阿布,我呢?我出生的时候是什么呀?我的名字也是大祭司取的吗?” 寨桑顿了顿, 笑着一把抱起她:“是啊!你的名字也是大祭司取的,哈日珠拉,你是我们科尔沁的美玉。” 颜华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也正看向她。 颜华对上他的视线,有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但她退缩了一下后,立刻直直地回视了过去,她本就是问心无愧。 大祭司收回了那锐利的视线,转而慈爱地笑了起来。 颜华奇怪地看着他。 大祭司对她说道:“哈日珠拉,你是难得的美玉,是科尔沁独一无二的玉。” 大祭司的话似乎意味深长,寨桑想要问,颜华却先开口了。 “那我的阿哈呢?科尔沁的勇士呢?” 大祭司缓缓收起了笑容。 颜华继续问:“我和妹妹这么好,那阿哈和所有科尔沁的勇士呢?” 吴克善大声道:“我是雄鹰!我以后一定会成为科尔沁的英雄!” 颜华重重点头,看向大祭司:“我觉得只有阿布和阿哈才是我们科尔沁的贵人,科尔沁勇士才是我们所有人的保护者。” 寨桑拍了拍她的背:“哈日珠拉……” 大祭司却并不生气,反而恢复了笑容:“哈日珠拉,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颜华认真地回视他:“可这是唯一的途径呀,就像……额吉总可以给我好多礼物,可是最终,这些都是阿布带来的,没有了阿布,额吉也没有那么多好东西了。” 听得云里雾里的众人忍不住笑起来。 寨桑脸微红。 大祭司却认真地同她对话着,还认同地点了点头:“哈日珠拉,你说的很对,希望,科尔沁,会因为你变得不一样。” 寨桑送大祭司离开的时候,连连道歉。 “哈日珠拉从小喜欢胡思乱想,小孩子总是有很多天真的想法。” 大祭司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微微摇了摇头:“寨桑,是哈日珠拉得到了长生天的馈赠,她可不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寨桑惊疑不定:“您是说……” 大祭司又摇起了铃铛:“寨桑,以后多听听哈日珠拉的话吧。”说完,缓缓地吟诵起那神秘的经文,独自走了。 寨桑站在原地,看着大祭司的背影,又惊又疑,小格格被取名布木布泰的惊喜已经荡然无存。 寨桑回来的时候,颜华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她迈着小短腿快速躲进了吴克善的背后,求饶道:“阿布,我错了!我不该和大祭司乱说话,我真的知道错了!” 吴克善也张开手臂保护妹妹:“阿布,妹妹还小,而且……我觉得妹妹说的没有错,我们科尔沁的勇士才是独一无二的!” 寨桑凝重的心情都被冲散了,看着女儿躲在儿子身后,露出两个机灵的大眼睛,而自家儿子,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保护着她,好气又好笑,故意板起了脸:“哈日珠拉,既然你知道自己在乱说话,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颜华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他没有生气了,便半真半假道:“因为听到大祭司这么夸我和妹妹,我就觉得不对呀!科尔沁最最大的贵人,不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勇士吗?” 又试探地加了一句:“也许,这也是长生天的旨意呢?我心里突然就这么想了呀!” 寨桑激动地一把将她拎了出来:“真的?是长生天的旨意?” 颜华发现,寨桑似乎十分相信这个,也许,是这个部落沉寂太久了,人无力的时候,就越发相信神的旨意。 她不敢用他们的信仰去愚弄他们,但是也看到了自己的机会:“阿布,我乱说的。但是我觉得我的想法没有错。大祭司也说,我说的很对,不是吗?” 寨桑冷静下来,哈日珠拉还小,不可能懂那么多大道理,也许,哈日珠拉真的受到了长生天的青睐……而且,她的话的确没有错,不管布木布泰和哈日珠拉以后会给科尔沁带来什么,科尔沁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 满月礼以后,颜华发现自己慢慢受到了寨桑的重视,这和以前,寨桑对她的宠爱是不一样的。以前寨桑宠爱她,会听她的童言童语,会答应她一些不过分的要求,但是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以后也就是一个贴心的女儿,她的意见,她的想法,在与寨桑发生冲突时,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可现在,颜华发现,寨桑会认真地问她的想法了。她说不的时候,说自己的理由的时候,寨桑真的有认真聆听了。 颜华也认认真真多次回顾了原主的记忆,大概画下了未来几个重要的时间线,虽然原主那时候懵懵懂懂,许多内|幕并不清楚,但是重大事件还是知道的,她针对这些,也要开始早早布局准备。 哈日珠拉七岁的时候,寨桑通过贸易的方式得到了一些大明的绸缎、茶叶,颜华提出,是否有书籍呢? 寨桑觉得很异想天开:“大明的书又贵又没用,而且草原上也没人能看得懂。” 颜华问:“不是有很多大明的奴隶吗?” 寨桑和所有的蒙古人一样是非常仇恨看不起汉人的:“他们都是心思奸猾的人,哈日珠拉,你不许和他们呆在一起!” 颜华想要名正言顺地显示自己的功夫和汉学,这几年,她已经慢慢地在重新练武了,但是这些东西的出处却没法说。 “阿布,大明能够打败我们,肯定有他们的长处,你看,他们看着柔弱,可连大金都还是被他们拦在关外,我们要学习所有人的长处,不管是大金还是大明,取长补短,才能壮大我们自己的力量!” 寨桑没有答应,但是当天晚上回去,颜华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当年大祭司的话也一次次冒出来。 博礼见他睡不踏实,好奇这是怎么了。 寨桑犹豫了一下,将事情告诉了她。 这是博礼第一次知道自己大女儿的不同,在她眼里,哈日珠拉就是一个比别人聪慧一些懂事一些的小姑娘,谁家父母不高兴自家孩子优秀呢?这也不过是挺普通的事情。 可如今,哈日珠拉似乎变得神秘起来。 她沉默了很久,才说:“不管怎么样,哈日珠拉都是我们的女儿,既然她喜欢,满足她不就好了?她是科尔沁的格格,这些要求,不难,也不过分,不管最后会有什么结果,我们满足她还是很简单的事,不是吗?” 寨桑豁然开朗:“是我想多了。自从大祭司的话后总会忍不住想一想。哈日珠拉一向懂事,她的要求总是不过分的,我明天就把那些缴获的大明书找出来,不管有没有深意,能让咱们哈日珠拉高兴,也是好的!” 博礼笑了:“那是个机灵鬼,说不定还会给你意外的惊喜。” 寨桑高兴地搂住她:“那就再好不过了!咱们哈日珠拉说不定真的有长生天的保佑!” 第二天,颜华被喊去了寨桑的主帐,然后惊奇地收到了一箱子的大明书籍。 “阿布?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书的?” 寨桑咳了咳,说道:“都是这些年俘虏了汉人后收上来的,钱财都被分了,这些书没人要,许多都毁了,这些是来不及烧了留在库房的,你不是想要吗?这些你都拿走吧!” 颜华看了看,竟然从三字经到小说再到四书五经都有,类型又杂又多,显然是不同人家家里抄来的。颜华看着那些古书,心里实在是肉痛。 她赶紧让人把书搬去自己的营帐,高兴地向寨桑道谢:“阿布,谢谢你!我学会了,就来给你们讲里面都有什么!” 寨桑挥手赶她,显然不以为意。 于是,颜华开始了捧着书本跑到汉人居住营帐里“学识字”的日子。 汉人在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颜华有心改变却一直因为人小力薄没法妄动。但自从她开始“求学”以后,因为有她在,部落里的人便不会当着她的面来找汉人的麻烦。勉强求生的汉人百姓,也因为这,对颜华的态度慢慢好了起来。而且,在他们眼里,这位格格,实在是非常平易近人了,有时候还会偷偷地帮助他们。 这些奴隶的文化水平大多都不高,甚至十个里面又一个读书人就不错了,颜华也不是真的要求学,只是给自己找一个识字的理由,也给这些汉人提高一些地位和待遇。 就这样“学”了小半年,颜华兴冲冲地跑去告诉寨桑,自己找到了一本武功秘籍。 寨桑看着那本实际是医书的“武功秘籍”,满眼都是圈圈,也不想管了,随意挥手,鼓励女儿“好好练功”。 颜华偷笑,拉着同样云里雾里的吴克善,要带着他一起习武。 吴克善可从不相信自己妹妹的胡闹,甚至觉得阿布这么纵容妹妹实在是太宠她了,有时候他都觉得嫉妒。 就连还很小的布木布泰都吐槽她:“姐姐每天都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颜华冲着看她好戏的家人哼了一声:“你们等着吧,一年后,阿哈,我一定能打败你!” 吴克善哈哈大笑,伸出已经练出肌肉的手臂,和颜华那小胳膊放在一起:“哈日珠拉,你真的能在一年后打败我?” 颜华拍掉他鼓囊囊的手:“你这是一身蛮力!” 吴克善嘲笑道:“哈日珠拉,一年后,你要是能打败我,我就把我新得的宝马送给你,而且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哈哈哈哈!” 颜华举起一只手:“好!为了防止你耍赖,我们击掌为誓,以一年为期,一年后的今天,我们两人比武!” “击掌就击掌,到时候,哈日珠拉你别哭鼻子就好!”吴克善同样举起手,两人在空中清脆一击。 布木布泰劝颜华:“阿哈那么厉害,姐姐你还是不要逞强了。要是武功真的这么厉害,草原上的这些汉人怎么会被我们俘虏,任人宰割呢?” 颜华看向布木布泰:“布木布泰,你不要因为草原上的这些俘虏,就小瞧了所有的汉人,否则,你会吃亏的。” 布木布泰有些迷茫,颜华也不再多说。 从此,科尔沁草原上,又多了一个奇景,每日清晨、傍晚,在太阳初升和落山时,总能看到他们的哈日珠拉格格,在她的营帐附近、山丘边、树林里,练着奇怪的动作,日复一日,无论寒暑,从不间断。 颜华从到来的那一年就开始偷偷练武,直到如今,光明正大地练习招式,虽然看上去年纪小,娇娇弱弱,但是实际的武力值并不低。 一年后,约定的日期到来。 吴克善看着哈日珠拉依旧纤细的身板,与去年相比,也不过是稍微拔高了一点。 “哈日珠拉,你还是认输吧!你这样的小身板,我可不敢和你动手!到时候受伤了,你又要哭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祝所有的小可爱,新年快乐!学业有成!工作顺利!阖家幸福! 祝愿每一位小可爱都是甜文里的女主,亲情、爱情、学业、事业、每天都是甜甜甜o(n_n)o哈哈~ 48、关关雎鸠3 颜华看着嘚瑟的吴克善, 扬了扬拳头:“阿哈, 我今天就让你学会两个成语,让你知道什么是‘人不可貌相’, 什么是‘骄兵必败’!” 博礼也很担忧, 并不相信颜华娇娇小小的真的能和吴克善比武:“哈日珠拉, 你阿哈只是和你开玩笑,咱们姑娘家,本来就不用和他们男人一样。你要是喜欢宝马, 让你阿布送你。” 颜华挽住博礼的手臂:“额吉, 你怎么也长阿哈的志气,灭我的威风!” 拿颜华没有办法, 寨桑让人在营帐前围出了一个场地, 让两人比武。 颜华和吴克善站在场地中央,部落里听说了这事的年轻人全都围了过来。 颜华手中拿了一根树枝,对吴克善道:“阿哈,你也可以选一件武器。” 吴克善指了指她的树枝, 大笑道:“你这个就是武器?算了吧,阿哈不欺负你, 不用‘武器’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颜华抿嘴,做了一个起势:“那就开始吧!” 吴克善根本没有把妹妹的架势放在眼里, 他的计划,就是直接冲过去,把妹妹给抱倒了,让她直接认输。 从小练摔跤的吴克善, 冲过来的气势真是不小,虽然才十多岁,但身高已接近成年人,而且非常结实。在场的人都以为,这一下,颜华必然被吴克善扑倒了。 谁知,颜华在吴克善离她还有一步远的时候突然抬手,手中树枝点在吴克善身上,在吴克善震惊地顿住之时,一个转身,来到了他的身后,朝着他的后背拍出一掌…… 吴克善扑倒在地。 周围一片嘘声。 吴克善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寨桑的眼睛开始发光。 吴克善手一撑地,从地上翻身起来:“哈日珠拉,刚刚是我分心了,我们重新来!” 刚才吴克善的确是分心了,颜华一根树枝卸了他的所有力道实在是他见所未见,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再往前冲一步,那树枝就可能刺破他的身体。 所以,颜华转到他身后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和提防。 颜华笑着接招。 但是,不管吴克善怎么吃一堑长一智,颜华的招式防不胜防,而且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大家的眼里,她总能轻轻松松地卸了吴克善所有的力道。 吴克善一次又一次地摔倒,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直到最后,筋疲力尽,再也爬不起来。 颜华站在吴克善边上,脸上满是汗水,握着树枝的手微微发抖。 场上爆发了巨大的欢呼声。草原上,强者为尊,不管你是男是女。颜华以弱胜强,让在场的年轻人都真心崇拜她。 边上的寨桑和博礼都震惊了。 布木布泰兴奋地跳了起来:“姐姐好棒!” 颜华喘着气,将手伸到了吴克善的眼前。 吴克善眼睛发红,抬起手,重重地抹了一把汗,将手放到了她的手上,两人一用力——吴克善没有起来,颜华被他拉了下去。 颜华趴在他的身上,拍了一下他的胸膛,嗔怒道:“阿哈,你怎么这么重?” 原本十分沮丧的吴克善哈哈笑起来:“哈日珠拉,是你没力气了吧!” 寨桑等人看着兄妹二人坐在地上打闹起来,全都笑了。 吴克善言出必行,将他宝贝得不行的宝马送给了颜华,并且承诺,将来,只要是颜华提出的,只要他力之所及,他一定为她办到! 颜华曾经提出的武功秘籍得到了寨桑的重视,问她,是否能让其他人同样学起来。 颜华并没有藏私,同意传授给他人。 第一个,便是吴克善。 可是,颜华的武功起源是汉学,每一招每一式,看似简单,其中蕴含的,是悠远的汉学文化。颜华可以告诉吴克善,这一招怎么动作,却没法立刻让吴克善明白,什么是穴道,每个穴道在哪里,拗口深奥的内功心法更是让吴克善抓瞎。 吴克善想要达到颜华的高度,必须先开始学汉学。可是吴克善对汉学完全没有兴趣,看着颜华帮他做的识字书,只会不停打瞌睡。 这是颜华最先便预想到的,教所有人武功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但必须让寨桑先明白现实。 寨桑的确明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这种功夫,但是哈日珠拉不过一年却学会了,这更加让他对哈日珠拉重视起来。 “阿布,虽然教所有人武功无法实行,但是其中的有些招式,我觉得是可以用在我们科尔沁的战士身上的。” 寨桑来了兴趣:“哦?怎么说。” 颜华将前世,自己带兵练兵的经验择了几个重点一一向寨桑解释。 颜华前世,对战的便是草原上的胡人,所以对于草原上的作战再了解不过,甚至比早已被屡次失败磨灭了血性的寨桑更有领兵天赋。 寨桑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颜华站到了寨桑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阿布,请给我一百个少年勇士,交给我来训练,我保证,三年后,给您一支意想不到的队伍!” 寨桑被颜华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感染了,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仿佛不是那个娇小爱娇的女儿,而是一个锋芒毕露的军人。 七天后,寨桑把一百个少年带到了颜华的面前。没有指令,没有嘱托,真的只是把人给她了而已。 这些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儿郎,除了见识过她和吴克善比武的少部分人,大多数,对颜华是完全不认同不服气的。 颜华叫上了吴克善,准备让他和自己一起训练这一百个少年。 吴克善是继承人,科尔沁的未来、她以后和科尔沁的纽带,都在于吴克善,所以颜华开始潜移默化地培养他。 吴克善当然是愿意的,对于少年人来说,领兵打仗是最向往的事情。 颜华根据蒙古人训练的方式,有机地和她前世的练兵方式结合,互相取长补短,制定了一套比较完善的练兵方案。 而在方案实行之前,她先举行了一个互相认识的聚会,就像一个小型的那达慕大会一样。包括她和吴克善在内,所有人分为几组,打猎、摔跤、赛马,表现优秀者会被任命为将来的伍长、队长等职位。 那几日,草原上到处可见到这群撒欢的孩子,很多大人觉得颜华带着他们胡闹,寨桑却一直含笑看着不发话。 几日比赛下来,颜华、吴克善总的成绩位列前三,而颜华,是这百多人里唯一一个姑娘,而且是年纪最小的。 颜华得到了所有人的真心认可,包括自从输了比武以后一直在和自己较劲的吴克善。 自那以后,颜华为正、吴克善为副,两人开始带着这一百个在大人眼里还不成器的孩子,开始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三年训练。 三年间,颜华不仅锻炼他们体格,也传授战术,从所有人每天必听的、自古以来的著名战役,到选拔优秀人才重点培养教授兵法。 三年时间,颜华从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成了一个小麦肤色身姿挺拔、草原著名的女“巴图鲁”,吴克善退去了少年的稚气与冲动,慢慢变得稳健自信。 那一百个少年,虽然颜华后来不再让寨桑看到他们训练的模样,但是每当他们训练时,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整齐划一的口号,还是让听到的人都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气势。 三年时间到,颜华找来了寨桑,提出通过模拟对战的方式,检验他们练兵的水平。 寨桑对这个方法非常感兴趣,也对颜华的训练成果非常期待。他按照颜华的要求,选了部落军队里的一百个士兵,当然,他并不打算彻底打击女儿和儿子的信心,所以,并没有真的如同颜华和吴克善要求的那样,选取一百个精英,而是选了中上等的勇士一百人。 按照寨桑的预计,哪怕两个孩子真的胜利了,那也只能是侥幸略胜一筹,就像颜华和吴克善三年前的比武,颜华虽然胜利了,可也耗尽了力气。 但是寨桑完全预计错了。 颜华和吴克善,带着他们一百人的“少年军队”,一战成名。这一年,颜华才十一岁。 颜华骑着马来到仍在震惊中的寨桑面前:“阿布!” 寨桑看向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日珠拉!好样的!你不愧是长生天降给科尔沁的福泽啊!” 颜华开心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阿布!你胡说什么呀!” 寨桑的话仿佛给了所有人一个充分的理由,他们都两眼火热地看着颜华,仿佛,她身上有着他们崇拜信仰的长生天的影子。 事毕,颜华跟着寨桑回去,进了主帐,不解地问他:“阿布,你为什么要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呢?” 寨桑回头看着她:“哈日珠拉,你还不懂。科尔沁不是阿布一个人的科尔沁,你很聪明,很有军事天赋,但你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既然你说,科尔沁的贵人是科尔沁的勇士,你想要强大我们的武力,那么阿布这么做是在帮你。” 颜华皱眉,思索了一番科尔沁的形势,恍然大悟。不错,科尔沁的势力也有好几股,寨桑可以不软弱,但是还有其他几支部落,这些部落和以前的寨桑一样,也有女儿嫁去了大金和蒙古大汗那边。寨桑神化了她,是在加大她的影响力。 寨桑看出她想通了,心中十分欣慰。 颜华有些担忧:“可是阿布,阿哈才是您的继承人,这样子,会不会对阿哈以后不太好?” 寨桑摇头:“吴克善如果连这个都过不去,如果无法超越你,那科尔沁也没有希望了,毕竟,哈日珠拉,你总是要嫁人的。这是我们都明白的道理,我相信,吴克善也会明白的。” “阿布说的没错,哈日珠拉,我以后一定会超越你,会恢复我们祖上的荣光!你嫁人后,我还要保护你不受欺负呢!”吴克善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胜利后的喜悦和满满的自信。 颜华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笑了,给了他一拳:“那好的,从今天起,我给你当副手。阿布,你就正式让阿哈带兵吧!” 吴克善的确已经出师,寨桑大笑着同意了。 颜华开始了退居二线的生活。博礼看着她黑不溜秋一点不像个姑娘,气得每天抓了她要给她保养皮肤。 “过几年就要嫁人了,你这幅模样,嫁了人丈夫怎么看得下去?” 布木布泰坐在边上吃着果子幸灾乐祸。 颜华瞪了这个人小鬼大的妹妹一眼。 自从布木布泰见识到了颜华以小胜大打败吴克善,就开始崇拜自己这个姐姐了。同时也对汉学充满了向往。但由于自那以后,颜华非常忙碌,一直没空教她,而她学着颜华当年,前去请教汉人,竟然也学了不少字,能看一些小人书了。 颜华有时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大玉儿,能当上孝庄太后,她本人的眼见和学习的毅力都是不可小觑。 要知道,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只有布木布泰一人这么去做了。 颜华也是个姑娘,也有爱美之心,如今自己地位稳固,有了话语权,便也不这么拼了,每天都是躲着日头行事。 草原上太阳猛烈的时候就躲在帐子里陪着博礼做做手工活,或独自练练以前落下的书法绘画,重温一下茶艺、医术;等到太阳落下,便纵马前去训练的营地,看看部队的训练,和吴克善商讨各项计划。 虽然人家都以“蒙古大夫”来嘲讽庸医,但是其实真正的蒙古草原的大夫还是有很多他们自己的治疗手法,和独特的医理药理。 而作为曾入主中原的蒙古人,他们的故事、历史、服装、习俗也有非常值得了解研究的地方。 颜华的日子过得可谓充实而多彩。 而惬意又充实地生活着的颜华,却不知道,随着她的一战成名,带着长生天福泽的女巴图鲁已经成为了整片科尔沁草原的传说,并且一直传到了密切关注科尔沁的大金。 皇太极拿着手中的资料,有些不可置信,一个8岁能够打败哥哥的姑娘,一个8岁练兵,11岁带着一群少年军打败正规军的姑娘? 皇太极自认是天资聪颖的,他八岁就能在父兄上战场后,帮他们掌管后方,将家中处理得井井有条。可这个姑娘,八岁竟然开始练兵了? 最让皇太极在意的是,这个姑娘如今似乎还凝聚了科尔沁,在不断地增强武力。这并不是大金希望看到的。大金需要的科尔沁,是一个只能依附于他们,和他们一起孤立林丹汗的附属,而不是逐渐强大,脱离掌控、敌友不分的“联盟”。 这更像是寨桑搞出来的一个美好的“神话”。 但不管是真是假,哈日珠拉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了皇太极的脑海里。即便是假的,能被寨桑选上,哈日珠拉也必定不同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磨人的小妖精们,二更来了~ 做了一天的客,回来抓紧码字,我对你们爱得深沉…… 49、关关雎鸠4 林丹汗和大明结盟, 让努|尔哈赤攻打大明失败而归。蒙古和大金的关系日益紧张, 身为蒙古人,却和大金联姻结盟的科尔沁地位尴尬。 吴克善找上了寨桑:“阿布, 林丹汗和努|尔哈赤关系越来越紧张, 我们要早做准备。” 寨桑皱着眉, 不用吴克善说,他也已经对此忧愁许久了。但是,儿子能看到这一点, 还是让他有所欣慰。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呢?” “大金一直在拉拢我们, 他们需要和我们结盟,一起对抗林丹汗, 如果林丹汗和努|尔哈赤彻底撕开了脸, 到时候,我们科尔沁必然要做出表态。但是,我觉得林丹汗和努|尔哈赤之间,努|尔哈赤更胜一筹。” “怎么说?” “林丹汗人心不齐, 内部教派纷争不断,而努|尔哈赤, 他的儿子、子侄都是目标一致,虽有矛盾但是一致对外。” 寨桑连连点头。 “所以, 阿布,我们要抓紧准备,如果林丹汗将矛盾指向了我们,我们必须要有和他们一战的能力!” 寨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同意了吴克善备战的要求,也积极支持他这么去做。 等到吴克善离开后,寨桑把躲在后头的颜华叫了出来。 “你阿哈的想法,有多少是你影响的?恩?” 颜华撒娇地靠在他肩头:“阿布——你不要小瞧了阿哈,你看着吧,阿哈一定能让我们的勇士越来越勇猛的!” 寨桑欣慰地点头,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阿布没有小瞧你阿哈,你们都是阿布的骄傲。”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在颜华看不到的地方,寨桑的眼里充满了担忧。 两年后,如同原主的记忆那般,林丹汗的使臣被大金扣留,这彻底激怒了林丹汗,让蒙古和大金的关系迅速恶化。 一向两边都不得罪的科尔沁,成了双方争夺的对象。 林丹汗要求同是蒙古人的科尔沁做出表态,一同抵抗大金。 努|尔哈赤要求亲家科尔沁与他们结盟,孤立林丹汗。 林丹汗以大军相威胁,皇太极承诺一旦林丹汗出兵,他们便出兵相助。 林丹汗近在咫尺,大金远在盛京按兵不动。 科尔沁的几个首领全都慌了。 “努|尔哈赤迟迟没有具体行动,我们先稳住林丹汗要紧!” “林丹汗只是需要我们的表态,我们可以先联姻,争取时间,再慢慢和大金谈判!” “说得对!” “我同意!” 多个分支部落都同意利用联姻行缓兵之计。但是联姻,谁家的女儿去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寨桑身上。到目前为止,只有寨桑的女儿最符合要求。其他人家的女儿都不过10岁不到。 寨桑的脸色很不好看,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地捏成了拳。 颜华在博礼的帐子里等着寨桑商讨回来,他一进帐子,颜华看着他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果然还是那样。 寨桑看着颜华,欲言又止。 颜华当做没有发现,一番插科打诨后,退下了。 离开主帐,颜华第一时间骑上自己的马,奔向了吴克善的大营…… 第二天,几个部落首领再次聚集,他们的意思很明显,要求昨天没有表态的寨桑表态,当然,所有人的架势,并不允许寨桑说不。寨桑在科尔沁的地位虽高,但是对这些人来说,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避过的劫难,得罪一个寨桑再划算不过。科尔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寨桑也不可能真的因为一个女儿与他们撕破了脸。 这些人,有恃无恐。 寨桑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如果,哈日珠拉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儿,他不会这么反对,甚至可能还会借此从其他部落里争取一定利益。但是哈日珠拉不是。这样的女儿,其他部落里几个儿子可能都抵不上。其他人想要把哈日珠拉嫁出去,何尝不是因为哈日珠拉的盛名呢? 科尔沁内部也是充满了竞争的。 “寨桑,我们的女儿都嫁给了各方联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哈日珠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她十一岁打败了你?是吴克善还是哈日珠拉这并不好说吧!你看,这几年,哈日珠拉并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哈日珠拉是长生天带给我们的福泽,那就更应该让她去,只有这样,才能让科尔沁避开这场灾祸,相信这就是长生天的寓意!” 寨桑看着围攻他的堂兄堂弟,心里愤怒又无奈。 “我们不是没有抵抗林丹汗的能力……” “什么?寨桑你想直接和林丹汗开战?”寨桑话未说完,便引起了众人哗然。 “明明可以没有伤亡地解决这件事,为什么要大动干戈。而且,没有大金,我们怎么可能抵得住林丹汗的大军,寨桑,你是在异想天开吗?” 寨桑其实自己也没有底气,被众人一说,只能连连叹气。哪怕颜华多年灌输,已经习惯了失败示弱的寨桑依旧对自己的军队没有太大的信心。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说服寨桑,而寨桑在众人的洗脑下,也越来越动摇的时候,大帐的帘子突然被人掀起,帐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一个一身戎装的人影立在了帐前。 众人晃了晃眼,许久,才看清站在门前的人,但是,许多人并不熟悉这个有些清秀的少年。想遍了所有子侄,也没有记起来是哪个。 “各位叔叔伯伯不用争论了,也不必逼迫我阿布!我,哈日珠拉,可以为科尔沁牺牲!” 众人恍然大悟,脸色一喜。但对方下一句话,让他们的喜色顿在了僵硬的脸上。 “身为成吉思汗的后代,我可以为了科尔沁的子民,牺牲在沙场上!但绝不牺牲在懦弱无能的联姻之中!我哈日珠拉,宁可在沙场上流干最后一滴血,也绝不、在联姻中苟且偷生!” “宁战死,不偷生!宁战死!不偷生!”帐外,振聋发聩的高呼声四面八方地传来。 众人急忙奔出帐外,看到外面的草原上,成千上万的戎装士兵队列整齐,振臂高呼,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让他们后退了一步。 他们不知道这是一支什么队伍,但是很明显,和他们手下的兵士并不相同,寨桑竟然暗地里训练了这样一支军队。 颜华抬手,震耳欲聋的高呼声戛然而止。 “各位叔伯,我们不会求和,不会联姻。只要有我们将士在的一天,我们就守着科尔沁的所有百姓一天,如果我们全都牺牲了,到时候,不管你们想要联姻还是奋起抵抗,我们都不会阻拦你们!” “哈日珠拉……你……你……”所有首领看着这群虎视眈眈的士兵都说不出话来,哈日珠拉不仅是在向他们表决心,也是在威胁他们! 但就像他们不怕得罪寨桑一样,哈日珠拉同样也不怕得罪他们,不仅如此,此事过后,信奉强者为尊的蒙古人,恐怕会更加推崇哈日珠拉。而他们这些想要示弱的人,反而成了负面的对比。 而且,原本团结一致的“求和”阵营,在这一番过后,也开始出现了裂痕,依旧心中有血性有骨气的首领,心中的豪气被那振聋发聩的“宁战死,不偷生”的口号唤起,开始倒戈。 联姻风波,终于在颜华强势的干预下消散无形。 事后,寨桑这边提出协助其他部落练兵,与众人缓和了气氛,科尔沁开始下定决心,依靠自己迎战林丹汗。 博礼抱着大女儿,后怕不已。就差一点点,大女儿就要被这些男人送给林丹汗当了弃子! 联姻没有关系,但是和林丹汗联姻,几乎就是被整个科尔沁给放弃了,博礼光想想,就觉得心痛绝望。 布木布泰帮着颜华一起宽慰博礼。 布木布泰已经九岁了,她很早熟,从小看着颜华的行事,总能自己揣摩许久,并总结经验。 “姐姐,这次的事情过去了,但是没有人联姻,林丹汗如果立刻就挥兵攻打我们怎么办?如果科尔沁抵挡不过……”走出博礼的大帐,布木布泰问她。 “不!林丹汗不会立刻攻打我们,科尔沁也不会抵挡不过。布木布泰,科尔沁的人都太小瞧自己,也太高看林丹汗了。” “姐姐是确定我们能赢所以才不去联姻的吗?” “战场胜败如何能确定?大明的皇帝有一个祖制:不赔款、不割地、不求和,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而我只希望,从我开始,至少不要让科尔沁的格格再次成为弃子。” 颜华无法改变整个满蒙联姻的大势,但是,像原主那样,被整个部落放弃的格格,颜华不希望再有了。 布木布泰看着姐姐的背影,有些迷惑,但是她也确定了一点,只要有足够的立场,自己的利益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维护。 这也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大金。 看似对科尔沁的使臣客气敷衍的皇太极,事实上对科尔沁发生的大事都密切关注。尤其这段时间,双方来往的信件中,科尔沁向大金求援的急切心情明显在一点点改变。明明据他所知,林丹汗的胁迫在与日俱增,两方战事一触即发。科尔沁却突然不急了? 努|尔哈赤把皇太极叫了过去,问他科尔沁最近的情况。 皇太极如实禀告后,提出想要亲自去科尔沁一探究竟, 科尔沁是努|尔哈赤在草原上孤立林丹汗的重要一环,他沉吟后,便同意了。 寨桑得到消息后兴奋不已,皇太极在大金的地位,能够亲自出使科尔沁,不仅可以让林丹汗不敢轻举妄动,也说明科尔沁对大金的重要性。 整个科尔沁都为之振奋。 颜华的危机彻底过去了。 这日,吴克善看不下去颜华一没了压力就开始混吃等死的生活,拉着她出去赛马。 颜华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单单赛马,还真比不上这些土生土长的蒙古少年。跑了几回,就驾着马独自躲懒去了。 吴克善今日本来就是抓她出来玩的,一见她不见了,就立刻知道她又偷懒了,骑着马,在河边把躺在草地上的颜华捉了正着。 吴克善捉她,颜华躲,两人玩闹着打了起来。其他人也不赛马了,纷纷围了上来起哄叫好。 “阿哈,你以大欺小!” “哈日珠拉,我是让你多锻炼锻炼,要不然,你这‘美玉’就要成为‘懒玉’了!” “哼!你输给我可不要哭鼻子!” “只要你使出全力来,我也不怕输!”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你来我往,惹得围观的众人不断叫好。 远处,一个健壮的男子带着二三随从观看了许久,每到精彩处,身后的随从都忍不住低声叫好。 那男子听着随从激动的声音,望着这对少年少女,目光深邃。 第二天,皇太极的队伍便到了科尔沁。寨桑带着吴克善和其他首领一起迎接了他。 当天晚上,草原上燃起篝火,载歌载舞。 皇太极的态度非常和善,言谈之中,称兄道弟,豪爽仗义。寨桑等人心放下了一半,整个宴会,气氛和谐热烈。 酒至半酣,几个蒙古姑娘一曲舞罢。 皇太极举着酒杯笑道:“寨桑,我这一路行来,听说了不少故事,尤其是带着长生天福泽降生的‘草原美玉’,哈日珠拉!不知……哈日珠拉今日可来了?” 寨桑一顿,笑道:“哈日珠拉的确出色,不过可入不了贝勒爷的眼,也就是孩子间的玩闹罢了。” 皇太极不以为然:“寨桑,这可不一定,我8岁时可还不能带兵呢!” “四贝勒说笑了,哈日珠拉那怎么能算是带兵呢?不过是带着一群玩伴胡闹罢了,也就是阿布纵容我,让着我!”颜华从人群中站起,朗声道。 皇太极看向声源,对上了一双透亮的眼睛。 他靠在椅子上,转着酒杯,随意道:“你就是哈日珠拉?” 颜华来到场中央,应道:“是的!哈日珠拉见过四贝勒!” 皇太极点点头,笑道:“咱们草原的姑娘能歌善舞,哈日珠拉,你会跳舞吗?” 这是让颜华跳舞的意思了。在篝火晚会上跳舞本没有什么,可皇太极这样提出来,却让在座的人都觉得心中憋闷,其中的轻视意味不言而喻。 颜华微微一笑:“我会跳舞,不过可能和之前的几位姑娘不太一样,四贝勒不介意的话,哈日珠拉就献丑了!” 皇太极来了兴趣。 颜华让人取来了自己的剑,这是寨桑帮她特意从中原交易来的,她除了往日练剑,还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到。 颜华要表演的是剑舞—— 口中慢慢吟唱起蒙古熟悉的歌谣,剑随曲动,身随剑舞,影虽身飘,跃身、挑剑,剑招凌厉。剑气所过之处,草飞石碎;曲到**,人剑合一,只见其影不见其人。所有的哄闹声渐渐停下,每个人都屏息观看,唯恐错过了一眼。 众人看得沉浸其中之时,“铮”的一声,歌声戛然而止,剑尖落地,草木泥土成一条直线,直直地飞起五尺高,待尘土散去,众人一看,只见颜华剑尖所指之处,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一米多长的剑痕。 包括大金来的所有人轰然鼓掌叫好。 皇太极目光炯炯地看着下方的颜华,手中握着喝了一半的酒半天未动,直到众人的叫好声响起,才恍然回神。 放下酒杯,皇太极鼓掌:“好!好!好!不愧是哈日珠拉!” 颜华收剑,行了一个礼:“哈日珠拉献丑了!” 皇太极两眼发亮:“不丑不丑,哈日珠拉,你果然名不虚传!” 颜华见皇太极把“献丑”理解成美丑,噗嗤笑了。刚才舞剑的清冷忽然化开,如同雪后红梅绽放。 宴后,众人散去。颜华回自己帐子的路上,被身后的皇太极喊住。 “哈日珠拉,你陪我走走,尽尽地主之谊?” 颜华看了看这漆黑的天色,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大堆随从,不明白他所为何来。 皇太极见状,挥手让随从退下,自己先一步往前走了。 皇太极态度强势,颜华也不能明里得罪他,只好跟上。 “哈日珠拉,你的功夫不是蒙古的功夫?” “是的,是我幼时学习汉学,无意间得到一本汉家秘籍,才练起来的。” “哦?”皇太极来了兴趣。 “不过,我也是运气;学汉家功夫似乎需要很深厚的汉学知识,我教过许多人,但是他们都只能学皮毛,无法学内功。完全不理解秘籍所说的练功之法。” 皇太极回想吴克善的功夫,果然是这样。兴趣顿时减淡了许多。 “看来你对汉学知道的不少。” “汉学博大精深,我也只能说初初入门。” “你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怎么突然会去学汉学?”皇太极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颜华问道。 颜华回视他,笑了笑道:“汉人柔弱,可大明前赶走了先辈,后在大金和林丹汗的围攻下屹立不倒,汉学,不值得学吗?” 皇太极点头,又慢慢地往前走去。 “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四贝勒过奖了,我只是多得了一些馈赠罢了。” 颜华指的是自己几世的经历,皇太极却以为她说的是长生天的福泽。 “长生天的福泽?”皇太极笑了笑,不置可否。 颜华也回以微笑,没有多做解释,也无法解释。 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在月光下走了许久。颜华怕他喝了酒,吹多了冷风引起不适,待走到一个小丘前,便提议坐下。 皇太极倒是随意,直接同意坐了。 草原的星空,美得像一副画。画下的人,看着看着,心都慢慢沉静了下来。 皇太极说起自己行军打仗,有时也会和将士一起躺在地上,看着星空。 颜华来了兴致,给他讲起自己知道的星宿传说和天文知识。 皇太极听得很入神。听着听着,视线慢慢从星空转移到了颜华光洁如玉的侧脸上。 皇太极发现,和晚上舞剑时不同,现在的哈日珠拉,沉静温柔,人如其名,温润如玉。 颜华似有所感,故事戛然而止,回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皇太极立刻回过了神来:“哈日珠拉,我发现,你的确非常了解汉学。” 颜华也回过了头:“满蒙汉各有各的好处,大金想要一统中原,不了解汉学,不接受汉人,是行不通的。” 皇太极精神一震:“哦?怎么说?” 颜华狡黠一笑:“四贝勒肯定比我了解,我就不献丑了。” 皇太极伸手想捉她,让她说清楚,颜华却早就跳起来躲开了。此时的皇太极其实内心已经隐隐有了这样的政治思想,但是努|尔哈赤仇视汉人,这种想法,也就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想想。 颜华是第一个说中他心思的人,可这是个狡猾的姑娘,往你心上挠了挠,就跑掉了。 “哈日珠拉,你就像草原上狡猾的狐狸。” 颜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我是狐狸,那你,一定是修炼千年的狐妖了!” 皇太极从地上一跳而起:“我不想当狐妖,我只想做捕猎狐狸的猎人!” 颜华闪身躲过:“狐狸不好捕捉,更不好驯服,我还是建议你换个猎物。” 皇太极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我皇太极看中的,没有驯服不了的。” 颜华轻笑了一声:“姑丈,那我祝你明天打猎,多捉几只狐狸回来了!” 皇太极一愣,颜华转身走了。 皇太极追上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姑丈啊!”颜华转身看向他,伸出一只手来:“说起来,身为长辈,您似乎还没给我这个小辈见面礼?” 满人很少论这些辈分,皇太极这才想起哲哲这一层来。 作者有话要说:  献上胖乎乎的一章~~~ 50、关关雎鸠5、6 哲哲是寨桑的妹妹, 哈日珠拉的姑姑, 是皇太极如今的侧福晋。 如果,如同汉人一样论资排辈的话, 皇太极的确是她的姑父, 不过满人很少这么排。除了自古流传下来的, 兄死弟娶其嫂、父死子娶后母的旧俗,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现在正是战争、对外扩张时期。大金需要大量的人口, 所以他们对这些伦理, 对女子的贞洁并不在乎。 所以皇太极根本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满蒙友好往来的使臣礼物里倒是可能有适合颜华这样的小姑娘的物件。 话虽如此, 面对一个小姑娘问他讨要礼物, 他却什么都没有,皇太极还是尴尬了一下。 第二天是打猎。 颜华不再出席了,皇太极的侵略性太强,她昨天说完那句话就已经后悔了。夜色中防备心还是降低了。 不过当天打猎结束, 皇太极让人送来不少毛皮猎物,指名要给颜华, 称是补上他昨日没有给的见面礼。 颜华看着这些东西,面对在场人的眼神, 哭笑不得。 几日后,皇太极走了,但是让科尔沁有了很强的底气,也更加厉兵秣马, 准备迎战林丹汗。 林丹汗对大金非常忌惮,皇太极这一次出使,让科尔沁又平稳度过了一年,第二年,林丹汗还是对“不识相”的科尔沁发动了战争。 那时候,皇太极正带着兵马和大明作战。 大金没有多余的兵马,科尔沁只能靠自己。 吴克善披挂上阵,颜华作为参谋,也上了战场。林丹汗的兵力比科尔沁强盛,但是异地寒冬作战,对林丹汗的大军来说是非常艰苦的事情。 双方相持多日,你来我往,各有胜负。 吴克善带着众多将士一边正面迎敌,一边放出了大金援兵将到农安塔的假消息,而颜华带着小部分人马,悄悄绕到了林丹汗后方,果然做出了大金援兵到来的假象。 林丹汗唯恐腹背受敌,解了围攻,退兵了。 科尔沁凭借一己之力,赢得了胜利。 多年之后,再一次依靠自己获得胜利的科尔沁欢呼雀跃,吴克善的名字传遍了蒙古草原甚至大金。 另一头,颜华带着人马围魏救赵成功后,正打算回去,不想,碰上了皇太极的队伍。 “哈日珠拉,是你?” 刚刚冒充了人家的名头,颜华有些尴尬:“四贝勒,好久不见。” 皇太极大笑起来:“哈日珠拉,你可真了不得,我还在想,林丹汗怎么这么快就退兵了,看来,这其中你的功劳可不小!” 皇太极是收到科尔沁的通知后,来援助的。直接从对明的战场拉着人来了这里,但是就如同颜华想的这招一样,大金也是不打算真的出兵,只是打算让皇太极和莽古尔泰带着人马来到农安塔做个样子。谁也想不到,比大金还快的,是颜华。 原本被调离正面战场不太高兴的皇太极,此时却觉得这一次来对了。科尔沁的这个战术真是妙极了。 颜华急着回去,皇太极也要回大金向努|尔哈赤禀报这边的战况,两人叙旧一番,便分开了。 待颜华走后,皇太极收到前线士兵打听到的具体消息,发现哈日珠拉的战术不仅和他计划的一样,用的还是大金的名头! “吴克善和哈日珠拉可真了不得,科尔沁不可小视了。” 科尔沁的这一仗,不仅守住了自己的城,也让林丹汗的东征计划彻底流产。而他独自抵抗林丹汗并取得胜利,也让他们在归顺大金时有了足够的底气和砝码。 不错,寨桑等人还是决定向大金示好称臣了。 不管吴克善这些年轻人多么不甘心,但是科尔沁经此一役,的的确确伤了元气,至少三年内,必须休养生息。 在以冷兵器为主的战争时代,人口是最大的武器,而科尔沁的人口远比不上大金和林丹汗。 而大金,努|尔哈赤的确非常重视这次科尔沁的归顺,这份重视,和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是科尔沁几位首领带着重重的谢礼,亲自到大金感谢大金的出手相助,并提出愿意归顺大金,而这一次,努|尔哈赤派遣以皇太极为首的使臣团前往科尔沁,“商讨结盟之事”,同时,他的两个小儿子多尔衮和多铎也在其列,目的是让他们之中至少一人与科尔沁联姻。 寨桑叫来了吴克善三兄妹,告诉了他们这次联姻的消息,还有一个消息是,他们的姑姑哲哲,出嫁多年未能诞下儿子,这一次也来了信,希望可以在娘家选一个姑娘,巩固和皇太极的关系。 寨桑的态度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颜华非常不能接受。 “阿布,皇太极是我们的姑父,是长辈,你真的打算送我们姐妹去给姑姑生孩子?” 寨桑却觉得颜华的思想很奇怪:“皇太极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中很好的联姻对象,他为人、能力都比其他人好很多,我也看好他将来的功勋,哲哲是你们姑姑不错,但这并不影响你们嫁给他啊!” 颜华竟然无言以对。她觉得膈应人的东西,恰恰是整个满蒙都最不在意的东西。 寨桑又补充道:“多尔衮和多铎也是很多人家争抢的联姻对象,并不是我希望你们联姻便真的能成的。哈日珠拉、布木布泰,你们是科尔沁最耀眼的格格,阿布也希望你们能嫁得好一点。大金富有、强大,你们不希望一次次改嫁,就只能找一个强大的丈夫!” 布木布泰乖巧地应了,颜华却觉得如鲠在喉。 寨桑最后对颜华说:“哈日珠拉,科尔沁还是太弱小了,这不是你独自一个人可以改变的,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支持,也需要牺牲。不要觉得你是女儿阿布就不重视你,哪怕是吴克善,他也只能联姻。” 颜华又坐到了她刚到这里时的小山丘上。以前她小得躺在下面都没人发现,现在她长大了,能直接坐在它的顶部。 可她觉得,她什么都没有改变。 吴克善找了她许久,才找到她。 “哈日珠拉,是阿哈不好,阿哈不够强大,不能保护你。” 颜华转头看着他,忽然落下泪来。 吴克善手忙脚乱地给她抹眼泪。 “阿哈,不是你的错……” 可颜华也不知道,这样的局面,是谁的错呢?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科尔沁能够独立、有骨气,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哈日珠拉……我们作为首领,身为军人,可以战死,可是生活在草原上的这些普通牧民不该死啊!大金军队强大,已有了一统的野心,他们迟早要对准蒙古,我们不和他们结盟,又和林丹汗结下了死仇,科尔沁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阿哈,我理解阿布结盟的心,可是,结盟就一定要联姻吗?为什么要这些格格们去承担呢?不仅是我自己,还有布木布泰,甚至远在大金的姑姑……” 吴克善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哈日珠拉,你知道布木布泰为什么同意吗?” 颜华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阿布给你们的选择,的确是最好的了。如果你嫁在科尔沁,各个分支首领的儿子说起来都是我们的堂兄弟,而且各有争端,说不定哪一日我们之间便有了冲突,到时候你的地位就尴尬了,而如果是普通勇士,草原的日子不好过,朝不保夕,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你要面对的就是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你连姑父都接受不了,怎么接受得了这些?” “嫁到大金,这些问题会有,但是以科尔沁和大金的关系,冲突的可能性很小,而皇太极、多尔衮、多铎三兄弟,强势勇猛,不太可能让你面临那些事……有我们整个科尔沁给你们做后盾,大金只会好好供着你们……” 颜华想到了原主的记忆,林丹汗去世,他的遗孀被人瓜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最后,吴克善突然冲她笑了笑:“哈日珠拉,你在忧愁什么呢?科尔沁的格格们都希望嫁到大金去,而你自己……不管和谁联姻,有哪个男人真的限制得了你吗?” 十多年了,颜华的功夫吴克善都已经摸不清底了。 颜华醍醐灌顶,没错,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而她自己,谁还能真的强迫得了她?除了功夫,她的医药之术也比谁都不差啊! 颜华笑了:“阿哈,谢谢你!” 吴克善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是你的兄长,谢什么?你呀,不要再哭鼻子就好了!还没布木布泰聪明呢!” 婚姻的事情,让颜华看清,不管是蒙古还是满金,其实都还在野蛮社会,可哪怕文明程度如明朝,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男人依旧三妻四妾。她没有前世的地位,无法抗拒,那就自己改变自己的婚姻命运。 相反,吴克善提起的满金一统的野心和行事凶残,让颜华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颜华心里有了打算,自然也就不在意会被安排跟谁联姻,因为在她的眼里和计划里,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一个名头上的丈夫而已。 颜华不在意,可别人在意了。 皇太极和多尔衮等人到来的那天,寨桑等首领带着儿子隆重迎接。而当天晚上的宴会,甚知此次要联姻的首领们,把自己的女儿都带了出来。 一个个草原姑娘娇俏伶俐、热情奔放,简直让还是少年的多尔衮和多铎眼花缭乱。 皇太极环视了全场,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他低声问身边的寨桑:“哈日珠拉今日怎么没来?” 寨桑见皇太极还记着哈日珠拉,不知道是喜是忧。从政治上来说,他是看好皇太极也是站在皇太极这边的,所以聪慧能干的哈日珠拉如果嫁给皇太极是最好的事情。可是,从父亲的角度,哈日珠拉明显抵触嫁给皇太极,他不想委屈自己的女儿。 多尔衮听到了,好奇地问:“八哥,哈日珠拉是谁?” 皇太极一顿,不动声色道:“是我上次来时见过的一个小姑娘,她妹妹和你一般大小。”说着指了指布木布泰。 其实皇太极根本不记得寨桑有几个女儿,不过每家的位置大概是固定的,皇太极认识博礼,便指了那个方向。 多尔衮看过去,对上了一双亮亮的、含笑的大眼睛。 此后,多尔衮几次忍不住看过去,发现对方不像在场的其他姑娘或羞涩,或奔放,反而在这热闹的宴会上十分沉静从容,而且还时不时地照顾着她身边的母亲。 皇太极在席上坐了许久,直到后半段,假借酒醉,说要出去走走。 出了营帐,便让人去打听哈日珠拉的消息。据他所知,哈日珠拉并没有定亲嫁人,但今天这些首领几乎把所有未婚的格格都带来了,却独独少了最负盛名的哈日珠拉。 随从久久没有消息,皇太极只好自己往印象里哈日珠拉的营帐走去。 颜华独自从外头骑马回来,顺便带来了许多可药用的草药。 今日原本她是要和布木布泰一起出席的,但是两人梳妆好在博礼的帐子里等待、聊天的时候,布木布泰不小心把一碗奶茶碰倒了,湿漉漉地全都流到了颜华的身上,宴会马上开始,颜华独自回了自己营帐,换了衣裳但也没有兴趣再去了。 颜华不知道布木布泰是不是故意的,她一直是个稳重的姑娘,但是很明显,从寨桑通知他们联姻的事情后,布木布泰开始有了竞争意识。 颜华和布木布泰的感情说不上多好,毕竟布木布泰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往外跑,练武、练兵……根本没有时间和布木布泰一起增加姐妹情。 而颜华内心,对布木布泰也一直是有所保留的,尤其看着她模仿着自己行为处事快速成长……未来手腕高端的孝庄太后……颜华不敢像对吴克善一样真心以对。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姐妹纷争,还是来得太早了。颜华从没想过和布木布泰争夺哪个婚姻对象,而布木布泰已然把她当成了对手,并先下手为强。 心情不太愉快,出去跑马一圈才舒服了一些,又遇上了一些可药用的植物,采摘回来后天都黑了,宴会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从静悄悄的马厩回到营帐的颜华自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皇太极。 “哈日珠拉,你去哪儿了?”皇太极是看着她拿着一些东西驾马回来的,直到她走近了才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颜华惊讶道。 “我等了许久,你都没有出现在宴会上,所以来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 “今天所有科尔沁的格格都去了,你为什么没去?” “可是也没有规定所有人都要去啊!”颜华掀了帐帘,示意他进来。 皇太极低头跟了进去。 “桌上有茶,你自己倒吧!”颜华将包袱里的草药一一拿出来,随口招呼他。 皇太极没有坐下,反而跟着她走来走去,借着灯光,好奇地看着她手上忙乎的草药。 “你还懂医术?” “只认得一些草药,刚好出去看到了,就摘回来明天问问大夫。”颜华半真半假道。 说完,将东西归置好,便拍了拍手回到了桌边。从侍女一直用炭火温着的水壶里取了水,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你为什么不去宴会?你不想要嫁去大金?”皇太极锲而不舍,再次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宴会上的格格这么多,少我一个没人会注意,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找我?”颜华看向他。 “哲哲的信你们都收到了吧,如果我说,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呢?”皇太极试探道。 “你觉得我会愿意吗?”颜华反问。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愿意。可满蒙联姻并不是你能决定的!”皇太极道,“我以为以你的性格,至少会有所争取,比如,在多尔衮和多铎里选择一个,可你直接不去了。” 颜华苦笑了一声,布木布泰斗志满满,她一个怎样都无所谓的人何必和她争抢?而且说实话,排除掉那些辈分,皇太极的理念其实和她更合,多尔衮和多铎深受努|尔哈赤影响,对汉人的态度很恶劣,她怕哪一天,她看不下去,直接把枕边人一刀砍了。 “选择谁都是一样,何必为了这么点事情争得头破血流?” 皇太极有些失望。他也说不出这是什么心情。 来的路上,想到能见到哈日珠拉,他心里是雀跃期待的,脑子里,仅仅两次见面的片段,却在循环不断地重现;同时,他也做好了被哈日珠拉拒绝的准备。但是他皇太极最不怕的便是失败,面对挫折,他只会越挫越勇。可哈日珠拉今日的态度,太平淡了。 “皇太极,如果你要一个科尔沁血脉的儿子,我建议你还是和姑姑好好过日子,儿子总会有的。你选了我,并不会有多少助益。” “我要你,不是为了儿子!”皇太极反驳道。 颜华轻笑了一声:“那是为了什么?我的能力?” “为什么不能是我喜欢你呢?你是科尔沁最美的姑娘,同时还有常人难及的智慧,你很优秀。” 颜华这回真的笑了:“科尔沁最美的姑娘是布木布泰,我?站到男人堆里,恐怕都看不出我是男是女。” 是的,颜华常年奔波,尤其是科尔沁和林丹汗的一战,即便博礼和她自己再如何有心保养,都没法让她的皮肤变白、变娇嫩。 “哈日珠拉,你不懂。布木布泰很美,但是……”皇太极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两人的不同,“你在我眼里,脊背是挺的,心是亮的,但是布木布泰不是,很多女人都不是。” 颜华愣了愣:“那如果,当年,我被阿布送去了林丹汗那里……如果多年后,哈日珠拉在做了十多年弃子后才出现在你眼前,你会喜欢她吗?你觉得她的脊背还是挺的吗?” 皇太极皱眉,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颜华只是突然想到了原主。如果皇太极喜欢的是她如今表现出来的强势,那当初饱经磨难的原主又是怎么得到他的喜爱的。原主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她至今还是无法参悟。 “十多年的弃子,你会寻死吗?” 颜华摇头,原主从没有寻死。 “你会因此怨恨,在回来后报复科尔沁吗?” 颜华再次摇头,原主依旧单纯得不行,甚至深信哲哲和布木布泰,感激吴克善将她接了回来。 “林丹汗必然会攻打科尔沁,当时,谁去联姻都是送死,可如果一个女人能在这样情况下坚持十三年,还不改变心性,她的脊背不挺?” 颜华确认:“你喜欢这样的?” 皇太极点头。 颜华拉下了脸。 皇太极一头雾水,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对方的优点,怎么哈日珠拉反而不高兴了。 颜华敲了敲桌子:“皇太极,那我就给你一个忠告:这样的女人,一般最见不得男人三心二意。她能一个人度过了所有的苦难,依旧挺直了脊梁好好活着,为什么要进入你的后宅,为了你一个人,和后宅的女人勾心斗角,泯灭了心性?” 原主柔,但是不弱,最后心灰意冷,儿子的死是一个重要原因,皇太极同样功不可没! 皇太极被颜华赶了出去。 面对营帐外集体看着他的随从,皇太极理了理衣摆,看了一眼已经落下的帐帘,轻咳了一声,装作无事般走了。 背在身后的手,拳头捏得紧紧的,心里气得不行。一边生气,一边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哈日珠拉突然就不高兴了。 第二日,皇太极刚和寨桑等人商讨完结盟之事,就听说多尔衮带着布木布泰跑马去了。 等到身边只剩下寨桑一人,皇太极问道:“寨桑,你的两个女儿怎么性子差别这么大?” 寨桑尴尬地笑了笑,他还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不明白皇太极是指什么,只好道:“哈日珠拉从小性子执拗,她认定的事情,一般人都劝不回来,不过好在,她从小懂事,不会让人为难。布木布泰从小有哥哥姐姐,所以脾气单纯天真一些。” 皇太极对布木布泰的评价不置可否,但是哈日珠拉的脾气他是领教了,哪里不让人为难了,为难起人来,可厉害得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哈日珠拉昨天到底是怎么就把他给赶出去的,他都来不及反应,就到了帐外。 而且,昨晚他琢磨了半夜,听着她的话音,似乎对他妻妾众多十分不满。这真的是异想天开了,也让他心里的热情降了不少。觉得哈日珠拉虽然聪慧非凡,但是也还是一个小姑娘,决定要先冷一冷她。 颜华要是知道皇太极这自我感觉良好的想法恐怕要笑死,他不来找她,她乐得清静。 布木布泰和多尔衮的感情渐入佳境,颜华却遇上了一个小牛犊子。 “你是谁?竟然吓跑了小爷的猎物。” 博礼多年以后老蚌怀珠,有了身孕。因为大金使臣到来事务繁忙,博礼一直没关注自己的身体,所以等到发现的时候,怀相便有些不好了。 颜华最近几日一直在照顾她的身体。今日也是来采一些必备的药草的。 谁知道,她好好地在这里找药草,一个箭矢直直冲她飞来,幸好她眼疾手快,捡起一颗石子击落,结果被对方倒打了一耙。 不过对方不认识她,她却认识对方,这嚣张的臭小子,就是努|尔哈赤的小儿子,此次跟着两个哥哥来科尔沁的多铎。 多铎年纪还小,联姻还轮不上他,他纯粹就是来玩的,这几日,在科尔沁也是撒欢玩得够本。 颜华不搭理他,转身走了。 多铎一看,更气了,这些日子,科尔沁的少年姑娘都对他客客气气,没想到,这个丑女人竟然这么无视他。立刻纵马追了上去。 “喂!丑女人!你给我站住!” 颜华咬牙,这个熊孩子,真是想揍他! 在科尔沁,没有人会把颜华和其他姑娘比美,尤其是科尔沁和林丹汗战争过后。颜华在独自带兵潜入林丹汗后方时,因为条件恶劣天气寒冷,脸上都是冻伤,回来后虽然慢慢伤好了,但是皮肤粗糙还没有养回来。加上有时跟着吴克善练兵,风吹日晒的,五官再好,也经不起这番折腾。 可是颜华在科尔沁地位很高,她的容貌早就不是重要的部分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作为一个年轻姑娘,谁不想漂亮?多铎这死孩子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她丑女人! 多铎追了上来,横马在她面前:“丑女人,你吓怕了我的猎物还敢不理我!” 颜华笑眯眯地放下手里的东西:“那你想我怎么赔你呢?” 多铎其实也是把自己早上受的气撒到了颜华身上,因为他的好哥哥多尔衮又去找布木布泰去了,抛下了他一人。他气得一人出来打猎,遇上了颜华,见是同样打扮的蒙古姑娘,就把她当成了出气筒。 见颜华好脾气地发问,没有多想过的多铎也愣了,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趾高气扬道:“那你给我磕个头,大声说三遍‘多铎大将军,我错了,对不起!’” 颜华这回是不想打人也必须打了,这死孩子,必须教训! 多铎还等着这软包子给他赔礼呢,结果一个天旋地转,被人拽下了马。多铎年纪不大,但是功夫练得不错,快速反应了过来,几番抵抗回击。可惜他遇上的是颜华,这不错的功夫在她手里,完全不堪一击,三两下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什么大将军?我没听清!” “你偷袭我,奸诈!” 颜华笑了:“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说着将他扔到了马背上。 多铎暗笑,握紧了缰绳,想骑着马和她对打。 颜华当做不知道他的意图,问他:“准备好了吗?现在我不算偷袭了吧!” 多铎哼了一声,眼神一变,“驾”的一声直直冲着颜华过来。 小小年纪这么歹毒,她要是不会功夫,岂不是被马踩成重伤?颜华一闪身,再次飞身将他从马上捉了下来,这一次,她直接把他扔到了地上。 “哎呦——”多铎捂着屁股爬不起来。 不过熊孩子虽然熊,性子却非常倔,都这样了,还不服输,瞪着颜华问:“你到底是谁?” “你服不服气?”颜华弯腰,拽了拽他的辫子。 “不服气!你比我大,以大欺小!” “你刚才欺负我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比你大,你恐怕以为捡了一个软包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吧!” 多铎气弱了一些。 颜华也不会真的把这个小子怎么样,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便罢了。 “多铎,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你的拳头不是对向弱者的!同样,你以后手中的刀,不是挥向平民的!” 多铎并不明白,他从小知道的就是强者为尊。 颜华直起身子:“现在不懂没关系,记着这句话吧!” 多铎皱着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声道:“我承认你很厉害,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但对方走远了。 颜华教训了一顿熊孩子,以为在使臣离开草原之前是不会再遇上他了,毕竟她深居简出的,几乎不参与他们的活动。 不像布木布泰,这段时间,颜华听说她声名鹊起,美丽的容貌,丰富的学识,还有宽容的性格,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誉。 可也有一句话,叫做冤家路窄。 颜华不过是例行去看望博礼,顺便检查她的身体,却在离营帐不远的地方,撞上了皇太极、多尔衮、多铎三人,边上还有寨桑和吴克善。 “是你!”多铎立刻跳了出来。 颜华躲也来不及了。 包括皇太极在内的其他人惊奇地看着他两。 多铎跑过来拽住了她:“我总算找到你了!” 颜华抽回自己的袍子:“你找我干什么!” 多铎兴冲冲道:“你功夫真好!你教我功夫啊!” 多尔衮喊住多铎:“多铎,你不要胡闹!” 皇太极和寨桑等人走了过来,寨桑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女儿,哈日珠拉!” 多铎惊讶:“原来你是布木布泰的姐姐?你可比她厉害多了!” 皇太极看向颜华:“你们怎么认识了?” 颜华道:“不打不相识呗。” 多铎应和道:“对对对,这话形容得好,我们就是不打不相识。”说着还自来熟地跑到了她这边。 颜华也是搞不懂这熊孩子的脑回路,被打了一顿,不该想着报仇吗? 皇太极看着这两人亲昵,心里就不太是滋味了。他原先是想着冷一冷哈日珠拉,但是这些天,看着多尔衮和布木布泰你情我愿,而他呢,和一群老狐狸你来我往,回头还形单影只。心里原先的气恼早就没了,甚至觉得哈日珠拉有那样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是没有台阶下,所以一直没去找她。 谁知,人家根本不在意他这些日子的纠结,反而过得好极了,还和多铎“不打不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之前的“quinn”和今天的“serce”两位小可爱的霸王票,今天加更二合一~~~而且字数520哈哈 看评论,大家似乎对皇太极非常不满意啊-_-|| 满蒙的那些习俗没法以现在的眼光评判,我扒拉了一下所有人选,好像没有不渣的男人【捂脸】多铎和多尔衮这两个人是绝对不考虑的,就像女主想的那样,写着写着,说不定想让女主半夜一刀砍了这两人,然后这篇end…… 最初写的时候,虽然觉得皇太极对海兰珠也不专情,但是除了那些博妃子一笑的昏君,像皇太极这样宸妃死了情难自已都被记载到了史书里的皇帝,估计也少了吧。而且自从她为了宸妃从沙场赶回皇宫后,好像再也没上战场了。不知道是他真的身体不行了,还是的确宸妃带走了他的斗志。 有一次说是他看到成对的大雁,想到大雁是一对,自己却只身一人了,然后伤心了…… 大臣们为了让他散心,好不容易说服他去城外打猎,结果他半路经过海兰珠的陵墓又伤心落泪…… 说了这么多,感觉自己在努力地洗白皇太极……前两天刚黑他感情混杂着政治…… 51、关关雎鸠7 皇太极看颜华和多铎, 是亲昵;而颜华看多铎, 不过是一个孩子,还是个熊孩子, 还是个长大后心狠手辣的熊孩子。 所以有着严重文化海沟的颜华永远找不到皇太极的点, 满人男人, 多铎这般大找个比他大几岁的嫡福晋非常正常,而颜华看着十岁左右的多铎……她又不是恋童的变态! 摆脱了讨好她想要学她的功夫的多铎,颜华进了博礼的帐子给她把了脉, 确认她胎相渐渐稳了, 这才放心。 博礼看着她忙乎,又是宽慰又是心疼, 忍不住劝她:“哈日珠拉, 我这里很好,你出去和他们一起玩吧!” 颜华坐在她床边:“我都过了那个年纪了,他们都是小孩子,我去凑什么热闹?” 博礼愧疚地握住她的手, 觉得是科尔沁这些年的战事耽误了她的婚姻:“你也才十七八岁,怎么就不是孩子了?” 颜华笑:“额吉, 我去了他们也玩不好啊!毕竟差好几岁呢!我也不爱玩这些。” 博礼皱眉:“如今布木布泰和多尔衮要好,要是他们成了……你阿布……额吉知道你不想嫁给皇太极, 但是你也要自己争取啊!” 颜华笑得有些冷:“怎么争取?我做不出对亲人下手的事来……” 博礼一顿,那日布木布泰的小动作,她也是怀疑的,可是都是她的女儿…… “其实, 额吉和你阿布一样,更加看好皇太极,多尔衮和多铎都太小了,你嫁了也是你照顾他们,可是皇太极不一样……你也不用在意你姑姑,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当然最心疼你,嫁给皇太极,不是真的让你去帮她生孩子的。” 颜华点头,这一点她是相信的,不仅相信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是相信自己的能力。 从博礼的大帐出来,回去的路上,颜华又遇上了皇太极。 对方显然就是在这里等着她的。 “哈日珠拉!” 颜华自顾自地往前走。 皇太极跟在她边上问她:“你那天为什么生气?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很对,但是我也说了我们不合适。” “可是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做到你的要求,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嫁?” “你不是要攻打明朝吗?你去翻翻汉人的历史,不是男人做不到,只不过,是不愿意花费力气去做罢了!” “我不知道汉人的历史,但是我知道汉女柔顺,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你想的,根本不可能!” 颜华顿住脚:“如果有人能做到呢?” 皇太极咽下冲口而出的话:“哈日珠拉,你比我知道得多,你不要激将我。” 颜华有些失望,皇太极虽然文化少,可惜人不是个傻子,也不愿意装傻。 皇太极见她垂下眼走了,心里一揪,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失落的模样,自己也心里不舒服。 “哈日珠拉,大金没有你想的那么安稳,我的处境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颜华冷漠道:“谁日子过得好了?人人都不容易。苦肉计对我并没有用!” “你要知道,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要付出多少代价!” “你一门心思要娶我,难道真的只是喜欢我?一边想要我这里的好处,一边又不想丢了别的利益,世上的好事难道都要被你占了?” 皇太极拉住她:“我的确真心喜欢你!父汗让我立哲哲为嫡福晋我也推辞没有答应!” “还有呢?”颜华不为所动。 皇太极无奈:“我喜欢你,也欣赏你的才能和眼光,目前为止,除了你,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所思所想。如今,我身边缺少的就是你这样的谋臣。” 皇太极尝试收揽汉臣,但是到底文化差异,还是有许多问题。而哈日珠拉,一个政治军事眼光和他相似的蒙古姑娘,再没有比她合适的人了。 “二者只能选其一。我可以嫁给你,不过从此以后,我就得专心对付你的那些女人了,毕竟男人只有一个,王位只有一个,我得为我和我的儿子努力,让别的女人得到便宜,享受荣华富贵的事,我可绝不会做;或者我做你的谋臣,你的家务事我就不管了,一心帮你平定天下,不管哪个女人得了你宠爱,你哪个儿子得了宝座,我一概不管。” 颜华看似简单的话道尽了皇太极的野心和理想。他想要得到王位,想要称帝,想要去富饶的大明……但是颜华的立足点也让皇太极又爱又恨。 “哈日珠拉,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每个女人都想像我这样,有人忍耐有人使手段,而我不想忍也不想把手段用在这种地方,只是说了出来。” “真的有人能做到你这样的要求?” “不止一个。” 皇太极不信,不知道颜华是不是骗他的:“如果一个人刚成亲就去世,肯定只有一个妻子。” 颜华气笑了:“我为何要和你玩这种文字游戏?你希望我既是你的妻子,又做你的谋臣,你就不怕我被后宅争斗迷了眼,由爱生恨,有朝一日毁了你?” 皇太极震惊,但立刻否定:“不,你不会!哈日珠拉,你不是这样的人。” 颜华气得瞪着他:“你认定我不会,所以就心安理得地想两者都占了?我现在就想一剑劈了你!” “我们之间没法谈了!”颜华回头快步走向自己的营帐,“要不有名无实要不一心一意,你不缺女人但是缺谋臣,你自己去选吧!” 眼看着她掀了帘子要进去,皇太极追上去,咬牙道:“好!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那我皇太极也能做到!” 颜华震惊地回头。 颜华在激皇太极,但是她激皇太极的是让他在要一个福晋和要一个谋臣之间做选择。因为她从没想过让皇太极同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皇太极如果选择要一个福晋,颜华无话可说,但是以她对皇太极的了解,一个雄才大略、有着野心抱负的人不可能放弃一个谋臣而选择一个对他并不真心的福晋。所以,颜华其实是逼着皇太极同意,以后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彼此只是主和臣的关系。这也是,颜华以后对自己婚姻的规划。 她不需要丈夫,也不需要真的嫁人。 要求他一心一意专情一人,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寨桑爱重博礼,不还是有几个侍妾,前世皇太极也没做到这点。颜华对此不抱任何幻想。 但是皇太极却给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你……” 皇太极将她身子掰了过来,再次重复道:“我皇太极说到做到,按照你说的,我回去就去查,只要找到一个皇帝,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我皇太极照样做到!但是,如果没有,哈日珠拉,你不仅要心甘情愿地嫁给我,还要一心一意地做我的谋臣,辅助我完成大业!” 颜华皱眉:“皇太极,你脑子发昏了吗?” 皇太极哈哈大笑:“哈日珠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偏偏不如你的意!你这只狐狸,我要定了!” 颜华打掉他的手:“你要是真的做下了这个承诺,就不能后悔了,如果你失信,不管是现在,还是多年后,你敢二心,我就让你悔不当初!” 颜华一掌击出,营帐边的石墩“咔”的一声,裂为两半。 这是颜华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内力,皇太极不仅不退缩,反而眼睛发光,他是个不畏惧强者的人,而且求贤若渴,对比他强的人不提防忌惮反而遇强则强。 “我要么不说,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到!哈日珠拉,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人,这个赌约之后,你都得嫁给我为我所用,我稳赚不赔!” 颜华都不知道皇太极是真傻还是没文化了,这账能这么算吗?不过她可不会去告诉他什么,勾唇一笑,掀开帘子进去了。 皇太极呆呆地看了合上的帐帘许久,也转身心情愉悦地走了。 自从知道冷淡对颜华没有用后,皇太极便也放下了架子,身边有两情相悦的布木布泰和多尔衮作对比,皇太极已经清楚认识到,颜华对他是没有情意的。 但这种挫败并没有让他失望放弃,反而在丢了贝勒爷的架子后随了自己的心意,一有空便去找颜华,无论是她练剑、制药还是枯燥的读书习字,他总能毫不厌烦地在边上呆许久。 颜华不可能赶他但也没有回应,岿然不动地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不过,短短几天,颜华发现,皇太极是个非常好学并且包容心很强的人。对于新鲜的事务,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排斥,而是好奇、研究、然后接受。这种接受并不一定是他真的认可了,但是他会包容它的存在。 以前颜华问朱炆,为什么他对江湖,是只稳不禁。朱炆对她说,他是帝王,胸怀万里江山,自然也能容纳小小的江湖。 朱炆让颜华最佩服的,是心胸。那是颜华第一次见到,什么是胸怀天下。 今天的皇太极,颜华也看到了他的心胸。 几日后,大金的使臣和科尔沁谈定了结盟事宜,互相定下了盟约,便要离开了。 最后一日,布木布泰和多尔衮在敖包依依惜别,皇太极看向颜华。 “哈日珠拉,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颜华“哦”了一声,微笑着上前:“回去记得好好查看史书。” 皇太极脸黑了黑,不甘心道:“没有别的了?” 颜华装作不懂:“读史让人明智,可以让你总结过去,预知未来,你不要小看了它。” 皇太极气闷,半响,认输了,掏出一块玉放到了她的手心:“上次你要礼物,我没带,这是我回去后特意找来的。你喜欢汉学,我让人在上面刻了你的汉名。” 颜华抬起手,仔细查看。玉质温润,剔透无暇,的确是难得的好玉,上面刻着一列草字。 “海兰珠?” 皇太极难得的有些紧张:“怎么样?” 颜华收起玉,笑道:“我很喜欢,多谢。” 皇太极这才笑了起来。 等到多尔衮回归了队伍,皇太极便也上马回去了。颜华和寨桑等人目送他们离开。 上了马的皇太极跑出去老远后才发现自己腰上多了一件东西,摘下一看,是个香囊,凑近了闻,和哈日珠拉的那些草药味很像,但是气味很清淡,闻了后让人觉得头脑清明。 皇太极笑了起来,将香囊妥善地收进了怀里。 和博礼等人分开后的颜华独自回了营帐,将皇太极给她的玉收到了盒子里。香囊是她收到玉后给他挂上的,既然皇太极和她打了赌,而且这个赌她只赢不输,那便有必要给他一个甜枣。 至于这玉……颜华看着那妆奁盒笑了笑,什么时候皇太极真的做到了,什么时候她再戴吧。 回到大金,皇太极第一时间向努|尔哈赤禀报了在科尔沁的所见所闻,以及此次定下的盟约。 皇太极在科尔沁也不是真的只谈情说爱了,和科尔沁各部的会谈,以及对科尔沁部队的打探一样都没有落下,相比之下,尚且年幼的多尔衮便几乎是只顾着谈情说爱了。 努|尔哈赤对多尔衮是有些失望的,而大妃阿巴亥,多尔衮和多铎的生母,更是恨铁不成钢。 皇太极禀报完公事,便趁机提出了要迎娶颜华的事情。理由也很充足,早先的嫡福晋因为惹怒了努|尔哈赤已经被努|尔哈赤亲自下令休弃了。科尔沁打了胜仗后,努|尔哈赤是打算提议让哲哲转正的,但是皇太极并没有同意,以多年无子的理由拒绝了。哲哲也是那时候,写信到科尔沁,希望再找一个格格,“生下有科尔沁血脉的儿子”。 原本努|尔哈赤是心中不渝的,他觉得皇太极是打算借此笼络科尔沁各部,府上已经有了寨桑这一支的女儿,再联姻,必然是想要其他支部的格格。努|尔哈赤年事己高,他对年富力强的儿子们防备心越来越强。 谁知,皇太极提出的人选,竟然是寨桑的女儿,这么说来,他的确没有别的野心,只是想要一个儿子,努|尔哈赤立刻就同意了。 皇太极算尽了努|尔哈赤的所有反应,自然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多尔衮,却遭遇了最大的阻碍。 52、关关雎鸠8 努|尔哈赤和阿巴亥都不同意多尔衮娶布木布泰。理由很简单, 寨桑这一支已经有两个格格联姻了, 而且都是皇太极,多尔衮再娶这样一个嫡福晋没有任何用处! 多尔衮百般争取, 最后结果依旧不尽如意, 阿巴亥更是对传说中的布木布泰心生不满。 大金队伍离开三个月后, 传来了新的消息。 努|尔哈赤亲自指婚皇太极和哈日珠拉、多尔衮和娜仁托娅,娜仁托娅是另一支部的格格,也是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的堂妹。而布木布泰也在名单里, 不过是多尔衮的侧福晋。 布木布泰听到这个消息后, 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寨桑和博礼两人更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大女儿哈日珠拉的婚姻比预想的要高,原本他们以为嫁过去也只是侧福晋, 没想到皇太极却略过了前面几个侧福晋, 直接迎娶哈日珠拉为嫡;而小女儿布木布泰,原本是郎才女貌再相配不过的姻缘,没想到反而成了侧福晋。 大金的意思是,侧福晋也是正室。 可既然有所区分必然是有高低的, 尤其对恋爱中的男女来说,这一点高低差别至关重要, 更何况,婚姻之中还插进来一个别的女人。 布木布泰突然站起来冲出营帐, 吴克善及时把她拉了回来。 布木布泰从小要强,第一次当着众人落泪大哭:“阿哈你放开我!我要去问问多尔衮,他和我约定的誓言呢!他答应我的事呢!他怎么可以这么负我!” 寨桑和博礼都是又气又心疼,气多尔衮, 心疼自己的女儿。 吴克善大声道:“多尔衮就是个混蛋!你还去问什么?你还怕别人笑得不够吗?”所有人都知道多尔衮在科尔沁的时候和布木布泰定了情,草原儿女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可最后成为正妻的人却不是布木布泰,这就是天大的笑柄了。 布木布泰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真跑出去了,她又能去哪儿问呢?她挣脱开吴克善的手,跑到博礼怀里大哭起来。 颜华处境尴尬,似乎说什么都不好,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她大概能猜出努|尔哈赤的想法,但是这只能自己心中明白却不能说出口——即便不说,布木布泰也对她越来越疏远了。而且,她更忧心的是以后,多尔衮和皇太极迟早要敌对,两个女儿不同阵营,寨桑和博礼恐怕要左右为难了。 这样的担忧不是第一天才有的,但是布木布泰把她当做了竞争对手,和多尔衮感情正好,颜华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自那以后,布木布泰很少再出门了,她内心非常强大,不过几日便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是为了避开外界眼光,只陪着怀孕的博礼,不再如同以前一般活动,整个人也沉静稳重了许多。 布木布泰的事只能吃了哑巴亏,但颜华的嫁妆就要准备起来了。不日,皇太极就会来下聘礼,不出半年,颜华便要出嫁。 寨桑和博礼忙得不行,颜华对嫁妆万事不管,却也没有空下来的时候。 乌兰是颜华的侍女,就像布木布泰的苏麻一样,不过布木布泰和苏麻朝夕相处感情非常好,乌兰见到自己格格的时间就不太多了,打心底对颜华有着敬畏心。 这段时间,颜华彻底不用到处奔波了,乌兰受博礼所托便全力保养颜华的皮肤,颜华自己也配制了许多药膏,不仅自己用也给博礼和布木布泰。 不过乌兰还是很不明白,格格为什么每天都赶着制作大量的药丸子、药粉……各种奇奇怪怪的药。 有一天,她大着胆子问了。 颜华一边配药一边道:“为了防狼。万一某个大尾巴狼失忆了,我要先有所准备。” 乌兰一头雾水。 皇太极和多尔衮的聘礼是一起出发的,只不过两个部落不在一起,所以多尔衮去了另一处。布木布泰为侧,婚礼安排在最后,聘礼也择日再下。 除了努|尔哈赤赏赐的聘礼,皇太极多年征战,积累甚多,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一箱箱抬进来,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花了眼。 这是皇太极第三次来科尔沁,与前两次截然不同,他对寨桑态度恭敬,执了晚辈的礼。 寨桑当天晚上便喝高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科尔沁会有这样的一天,而大金四大贝勒之一的皇太极会成为他的女婿,并对他尊敬有加,而这一切,都是哈日珠拉带来的。 喝多了的寨桑握着博礼的手,不停地说:“你给我生了一个好女儿!哈日珠拉……好!好女儿!” 博礼也是欣慰不已。 散了席,皇太极去找颜华。 “我的聘礼,你不满意吗?” “你看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今天之后,我估计会成为草原上所有姑娘的羡慕对象。我怎么会有不满?” “可我看你的表情,并没有多高兴。”皇太极坐到她身边。 颜华习惯性地倒了一杯水让他醒酒,这是她照顾寨桑的习惯。 皇太极高兴地接过了,一口喝了下去。 颜华被他逗笑,又给他倒了一杯:“烫的,你慢点喝!” 皇太极点头,捧着水看着她。 颜华无语地抚了抚额:“皇太极,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我的酒量怎么会喝醉?——你还没说,为什么你今天不怎么高兴?” “我只是没有如同他们那么兴奋而已,皇太极,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其他人兴奋是因为他们很少见到这些好东西,虽然和大明有一些贸易,但是大多都是普通商品。但是颜华却是见多了大内珍品的。 可皇太极并不满足,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是希望让她惊喜的,但是结果并没有:“你不是最喜欢汉人的东西吗?这些都是我找来的,汉人最好的丝绸首饰了!” “我的确喜欢这些,但只是喜欢,华服美饰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我永远不会缺这些也不会渴望这些。” “那你缺什么?” “我不缺任何东西,聘礼重的是心意,你能花心思找来这些东西,能尊重我阿布,我已经很满意了。” 皇太极的脸色慢慢郁闷下来:“可是哈日珠拉,你还是像草原上的星星一样,看着伸手能捉住,但是其实离得十万八千里远。” “星星看着就很好了,为什么要捉住她?” “只是看着,不够。我要你!” 颜华心中一颤,皇太极太直白了,直白的爱意和**,让她有一瞬退缩,不敢与他对视。 “你去查了汉人的历史了吗?” “我在学,汉人咬文嚼字实在太麻烦了!” 颜华没有再说话。 皇太极怕她不信:“那些之乎者也真的难学,我以前看三国,觉得还是能读懂的,但是真的读了史书,才发现汉人这些东西实在复杂……可也的确非常有趣,哈日珠拉,我越读史记,越发现你说的很对,读史书的确能对现在有所启发……但是我还没找到一个皇帝,能心甘情愿只娶一个女人。” 颜华表示理解:“汉学初学的确不容易,这个问题,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也可以等你查完了所有汉人的历史再谈!可如果,你在此期间拖延时间、左拥右抱……” 皇太极皱眉:“的确有这样的皇帝?” 颜华点头:“有!” “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昏君?” 颜华好笑:“当然不是!一个帝王的品性成就,难道是一个女人可以影响的?” 皇太极道:“所以我是必输无疑了?” 颜华点头:“是的。当然,你可以按照我之前说的,我依旧嫁给你,辅助你,但是互不相干,有朝一日,你有所成就,我自由自在离开,既能达到你联姻的目的,也不会干涉你任何事。” 皇太极立刻否决:“这不可能!哈日珠拉,你依旧不明白,我费尽心思,不是为了要一个谋臣,以后谋臣会有很多,可哈日珠拉你只有一个。我要的是你!我要你心里有我!” “那你履行赌约!换女人如换衣服,就不要和我谈真心。” 皇太极闭眼,好久才道:“我会履行,但是我要自己去找,是什么样的皇帝,做到了这样的事情,你不用告诉我。” “可以。” 皇太极放下水杯,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沉声道:“离开科尔沁后,我没碰过任何女人。哈日珠拉,我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 说完,便掀开帘子快步走了。 颜华怔怔地看着晃动的帐帘。 苏麻办完事回来,刚好看到四贝勒皇太极从大格格哈日珠拉的营帐里出来,脸色还不太好。 她心中奇怪,但是回到格格布木布泰身边的时候却不敢多说。这些日子,格格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倒是布木布泰先开口了:“苏麻,外面的宴席散了吗?” “散了……”苏麻小声回道。 “阿布和额吉很高兴吧……” “格格,大格格的婚事结束后,就马上是你了,到时候,一定也这么热闹,说不定,比这还热闹呢!十四阿哥这么喜欢你。” 布木布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怎么会?姐姐是四贝勒的大福晋,而我,只是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至于多尔衮……” 苏麻安慰她:“侧福晋也是正室啊,而且格格你和十四阿哥感情这么好,大格格虽然是有了好名头,但是她和四贝勒不和睦,名头又有什么用呢!还有娜仁托娅,十四阿哥在草原上的时候也不喜欢她!” 布木布泰看向苏麻:“姐姐和四贝勒怎么了?苏麻你怎么知道的?” 苏麻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多了。布木布泰对自己姐姐从崇拜到竞争再到如今际遇天差地别,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但是苏麻其实还是很敬佩大格格哈日珠拉的。 布木布泰皱眉:“苏麻?” 苏麻只好如实说出了自己看到的:“刚刚四贝勒去找大格格了,但是我看他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和大格格拌嘴了。” “姐姐总是这样,明明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可总是不满意。” 苏麻没有说话,她觉得,如果不是十四阿哥食言,格格才是做了最好的选择,大格格只是被送去代替哲哲福晋罢了,这对大格格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然她的主子是格格,但是大格格人也很好,苏麻内心也希望大格格能幸福的。 布木布泰看着烛火自言自语:“不是说,我是科尔沁的贵人吗?为什么,姐姐却处处挡在我前面?这是我第一次争取……结果却还是这样……” “格格,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娜仁托娅格格长得没有你漂亮,性子也闷闷的,十四阿哥肯定是有苦衷才娶了她,你完全不用忧愁啊!” 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苏麻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事情都成了定局,她只能不断地往前走! 颜华的婚期定在了春暖花开的时候,那时候天气温暖,最适宜出行送嫁。 寨桑给颜华的陪嫁里,有一批好马,也有几百壮士。这对当下的环境来说,是再厚重不过的嫁妆了,尤其好马,千金难买。 “哈日珠拉,阿布把这些东西全都交给你,不管是给皇太极还是你自己留着,阿布相信,你能做最好的安排。” 最后一夜,寨桑对颜华说着最后的叮嘱。 “去了大金,见到了哲哲……”寨桑叹了口气,“这些年,阿布知道,你付出了很多,连婚事都拖到了现在……所以阿布也不为难你,哲哲,是阿布对不起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能伸手就伸一把,不能就当她是皇太极普通的一个侧福晋算了……” “阿布——”颜华没想到,寨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感动。 寨桑摸着颜华的头,眼睛微微红了。 “哈日珠拉,阿布有你这个女儿很骄傲。科尔沁有你,也很骄傲。” 博礼也私底下拉着颜华说了许多话,两个月前,她生下了最小的儿子,满珠习礼,还没从添丁进口的喜悦中出来,就面临了女儿远嫁的伤感。 和寨桑不同,博礼向颜华传授了许多夫妻相处之道,甚至特意叮嘱她,对姑姑哲哲还是要心存提防,同处后宅,颜华一去还压了她一头,难保哲哲不心生怨恨,对她下手。 这最后一夜,颜华还是不舍地哭了,不管怎么样,十多年朝夕相处,寨桑和博礼还是心疼她这个女儿的,哪怕许多安排和她的想法有冲突,但是他们对女儿的关爱之心没有半分掺假。 第二日,颜华告别了父母,坐上了前去大金的马车,一路送她去大金的,是哥哥吴克善。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大家一声,以后应该都会晚上更了,这两天都出门,马上初八就要上班,放假的日子眨眼就过完了,心塞……羡慕十五以后上学的筒子们┭┮﹏┭┮ 53、关关雎鸠9 科尔沁送亲的队伍到了大金, 刚好离定下的婚期还有几日, 众人住到了大金安排的驿馆,皇太极让人将整个驿馆都布置了一番, 里里外外一片喜气洋洋。 大家休整一番后便转眼到了成亲的日子。 婚礼当天, 皇太极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驿馆迎亲。 颜华盖着盖头, 被吴克善一路背着往外走。 在将她小心放进轿子时,吴克善轻声道:“哈日珠拉,以后照顾好自己!阿哈会努力让科尔沁强大起来, 成为你最强的后盾!” 颜华轻轻点了点头。 吴克善眼一酸, 转头快步走了。 皇太极从颜华的身影出现后,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脸上满是心满意得的笑容。 迎亲的队伍足足绕了整个盛京一圈, 上至亲王下至平民百姓,难得看到四贝勒皇太极这么春风满面的模样。 喜轿过火盆、射箭、下轿……颜华手上被塞了一个宝瓶,跨过了马鞍,宝瓶又换成了一根红绸。和之前不同的是, 递红绸过来的手肤色偏黑而且粗大。 几个粗犷的男声紧跟着便起哄起来,纷纷调侃:“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让你这么上心, 待会儿让兄弟们好好见一见!” 皇太极骂了一句:“……喝你们的酒去!” “这么宝贝!总是要见的,还藏着掖着干什么!” “哈哈——” 估计都是他的兄弟, 好几个男人闹成一团。每当他们说出什么太赤|裸的话来,颜华便感到手中的红绸紧了紧,仿佛是另一端的皇太极在借此宽慰她。 直至进了正堂,跨过马鞍, 颜华被牵着到了某处站定。 只听一男声喊道:“一拜天地!”颜华被扶着转了个面,和边上的身影一起下拜。 “二拜高堂!”努|尔哈赤并没有来,两人对着东边王宫方向下拜。 “夫妻对拜!”颜华面向红绸的另一端,两人缓缓下拜。 “送入洞房——”安静的喜堂瞬间恢复了热闹,一群人哄闹着往洞房涌去。 盖着盖头的颜华一路都被人牵着走,直到进了一个庭院,一根杆子伸了进来,眼前一片红的盖头被缓缓挑起。 眼前,出现了皇太极含笑的脸。 颜华回了一个笑。 皇太极举着秤杆,愣住了。 哈日珠拉变美了。以前偏黄的皮肤如今白皙无暇,两颊红通通的晒伤也彻底没了,反而粉嫩嫩的,白里透红,让人想凑上去咬一口。微微一笑,简直满室生辉。 以前的哈日珠拉身姿矫健,傲骨通透如竹,虽然容貌也是美的,但是是普通姑娘的美,主要胜在气质;而今天的哈日珠拉,仿佛化茧成蝶。气质犹在,容貌胜过无数人。 至少皇太极,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了。 阿敏的眼都直了,喃喃道:“怪不得这么宝贝……” 皇太极终于回过了神,大笑着将红盖头拋上了屋顶,按照习俗,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又摸摸自己的头,寓意这桩婚姻上达天神,从此白头偕老。 完成了这几项仪式,皇太极抛了红绸,大手直接握住了颜华藏在袖子里的手,拉着她走进了洞房。 颜华的手被火热粗糙的手包围着,微微动了动,对方又握紧了一些,颜华不再挣扎,慢慢松开了手掌。 皇太极立刻十指相扣。 洞房里,喜床早就准备好了,床上洒满了红枣、桂圆、花生、栗子,被子正中间还摆放着一个苹果。 两人按照喜娘的安排,男左女右地坐到了床上。人群中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将皇太极的衣襟压到了她的衣襟上,又递过来两杯酒:“喝了交杯酒,祝两位新人长长久久!” 颜华接过,看向皇太极。 皇太极也含笑看着她。 交臂、一饮而尽……这是皇太极离颜华距离最近的一次,即便喝完了酒,他也没有立刻松开。 周围又起哄起来,皇太极脸皮忒厚,明明听到了,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松手。 颜华脸红了,动了动手臂,瞪了他一眼。 对方这才缓缓放下了手。 两人面前的中年妇女满脸揶揄,憋着笑将一碗饺子递了上来。 颜华第一次经历满人的婚礼,原主也是没有经历过的,一路来见识到了满人的豪放热闹,这次见对方递了吃食来,其实她折腾了一天是不想吃油腻东西的,但不好意思不吃破坏气氛,便实心眼地一口咬了半个,一咬下去,她就立刻觉得不对了,可一嘴的东西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满屋子的人看到她呆滞了一瞬的表情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连皇太极都在边上笑不可抑。 颜华含着那半生不熟的面粉和肉,看着没良心的皇太极。 还是那中年妇女照顾新娘子,连忙伸手让她吐出来。新娘子经不住臊还好说,这面粉裹着半生不熟的肉,吃下去,坏了肚子这洞房可就彻底糟了。 满人都习惯了这风俗,那生饺子是真正的只过了一遍水,一般新娘子也就咬一口半熟的饺子皮,哪知道今儿会有人把里面的生肉也全吃进去了! 颜华哪里能把嘴里的东西吐到一个明显是长辈的人手上,边上那个只顾着笑,她是彻底指望不上,只能自己低头找找身上的帕子。 周围的人还都坏心眼地嚷着让她吃下去,不许喜娘递手帕。 皇太极笑够了,伸出大掌递到她嘴边:“快吐出来。你想给我生儿子也不用这么急啊!” 颜华暗暗瞪他。 皇太极转头瞪了周围这些起哄的兄弟一眼,让喜娘把手帕拿过来,覆在手上。颜华这才把这半个能让她糗一辈子的饺子给吐了出去。 那中年长辈连忙问:“生不生?” 颜华忍着满嘴的腥味,应了一声:“生!” 洞房外的庭院里响起了“合婚歌”,皇太极一直陪着她坐到歌声结束,然后带着这帮兄弟子侄去了前方的酒宴。 而颜华,则要“坐福”也就是坐帐,直到傍晚皇太极回来“洞房”。 一群男人闹哄哄地出去,几个女人都留了下来陪她,几人轮番介绍,原来都是皇太极那些兄弟子侄的嫡福晋或女儿。 众人才互相介绍完,有侍女端了茶水上来,到颜华这边,还有专门让她漱口的。 几个女人都笑了,纷纷调侃:“从没想到八哥会这么细心,真是看不出来啊!” 颜华低头作害羞状,保持了新娘子的内敛羞涩,多听她们说话,不怎么开口。 天色暗下来不久,皇太极便回来了,女人们纷纷说笑着撤退。 皇太极一身酒气地进了屋,但两眼发亮、红光满面,完全没有醉意。 颜华动了动腿:“我能下地了吗?” 皇太极上来扶她:“我让人备了一些吃食,你先吃一点。天晚了,吃多了不舒服。” 颜华点头,这一天,她几乎没吃过东西。 皇太极也陪着她一起用了一些,不过多是看着她吃。用完饭,颜华赶他去洗漱,皇太极虽然觉得她讲究太多,但是还是乐颠颠地去了。 等到他快速洗漱完回来,发现颜华已经更完衣上床了,整个卧室,也只剩下了那对龙凤红烛高高亮着。 颜华躺在床的里边,猛地感到床一沉,被子被掀开一角,皇太极轻手轻脚地钻了进来。 “哈日珠拉?” 颜华应了一声。 皇太极还待说什么,颜华突然伸手,在他身上某处一点,皇太极刚抬起的手臂便无力地垂下,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颜华帮他盖好了被子,自己也躺下安然地睡了。 第二日清晨,皇太极一觉醒来,发现昨晚睡得非常舒服,等到睁眼看清了满屋子的红色,这才突然忆起,昨天是他和哈日珠拉的洞房之夜! 他回头看看身边还在安睡的哈日珠拉,拧眉,怎么也想不起昨夜的记忆。他记得,昨晚哈日珠拉先上了床,后来自己也上了,他喊了哈日珠拉,对方回应了他,那时候皇太极记得自己心里还松了一口气,高兴哈日珠拉愿意接受他,怎么后面的记忆全都没有了? 皇太极也不是没有经过人事的人,昨晚显然是什么都没做的,可他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皇太极一人在床上想了许久也想不通,颜华在他沉思的时候醒来了。 皇太极立刻注意到了:“醒了?” 颜华揉了揉眼睛:“嗯,今天要去汗宫是吗?” 皇太极帮她掖下撑开的被角:“对,要去给父汗和大妃请安,还要见一见几位叔伯兄弟。” 颜华看了看他:“时辰不早了吧?还不起吗?” 皇太极“哦”了一声,连忙起身。 一个早上,颜华更衣梳妆,皇太极都在她后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颜华若无其事,当做没有注意到。 直到出门前,皇太极试探地开口问道:“我……昨晚……那个……是不是喝得有点多?” 颜华抿嘴,忍下了笑意,点头:“进门就是一身酒气,饮酒过量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少喝点。” 皇太极尴尬地点点头,仔细观察了颜华的表情,见她没有不高兴的模样,这才咳了几声,带着她出门了。 颜华跟着皇太极拜见了努|尔哈赤和大妃阿巴亥,也见过了包括多尔衮、多铎在内的皇太极所有叔伯兄弟。 昨日还只是远远地看见,今日近距离面对面,多尔衮和多铎看到保养回来的颜华,全都一副震惊的模样。 “原来你也不丑啊!”多铎直接道。 颜华暗暗给了他一个眼刀。原主本来就容貌出色,只不过是她之前没时间好好保养罢了。 多铎回了一个鬼脸,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从汗宫回到四贝勒府,颜华作为大福晋,府上的几位侧福晋、庶福晋要来请安。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颜华的姑姑,哲哲。 颜华拉住皇太极:“我满语不太好,得罪了你的福晋们可就不好了,你陪我去见?” 皇太极好笑道:“你的满语还不好?” 颜华一脸无辜样:“是啊,咱们蒙古人直来直往,我怕引起误会。到时候心疼的不就是你了?” 皇太极不知道她又在卖什么关子,不过看她说酸话心里却有些高兴。 等到几位福晋进了正堂,见到的便是皇太极和颜华一左一右坐在正座,两人不知在说什么,都面带笑意。 颜华充分发挥了“满语不好”的技能,除了彼此介绍问好,其余她一概都“听不懂”。言语和气的她就和气地应和,说话带刺的她就看向皇太极,表示“你家福晋说了什么?” 皇太极积威甚重,哪怕他表现得和善时,脸上的威严也是很难散开的,也就是颜华本身不惧怕,一般的人在他的气场下很难不心生胆怯。尤其他常年征战在外,后宅女人虽说是他妻妾,但是对他多是敬畏,少有敢和他平等对话的。 这种情况下,本来就很少有人敢出头了,偶尔几句还全被颜华转到了皇太极头上,两三句下来,没人想说话了。 也就哲哲,最后离开时笑着叮嘱她:“……有空的时候,可以来姑姑这里坐坐……初来乍到,不习惯的可以和姑姑说……” 颜华应了,但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等人都走了,皇太极摇着头指了指她:“你倒是会狐假虎威……” 颜华哼了一声:“没有这些女人,我连狐假虎威都不用……” 皇太极立刻止了话头,再说下去,又得提到两人的争执点了。 到了晚上,皇太极有了前车之鉴,特意在晚膳的时候滴酒不沾,而且不用颜华说,自己便提前沐浴洗漱好了,动作太快,颜华都还没有卸妆更衣,皇太极只好躺在床上看着她坐在镜前慢慢卸妆,心里像有个猫爪子在挠一样。 可等颜华换了寝衣走到床边的时候,皇太极又已经睡着了。 颜华看着他的睡容笑了笑,挥落帐帘再次安然入睡。 连续几天,不管皇太极做足了多少准备,最后都会莫名其妙地昏睡过去,有一次他都已经翻身到了颜华身上,结果,记忆就在那里断了。 一天两天还好说,可能是他喝醉了,太累了,但是次数多了,皇太极就发现不对劲了。 几天后,颜华醒来便没看到皇太极人影。 更衣的时候,乌兰轻声和她说:“……贝勒爷一早起来就不高兴了……” 颜华看看院里院外的仆从,发现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果然气氛和前几日大不一样。 颜华也没去管他,自顾自练完了一套剑,满脸汗水地回屋时,发现皇太极正黑着脸坐在屋里,瞪着她。 满屋子的人连呼吸声都快没了。 颜华边擦脸上的汗边笑了一声,走过去:“怎么了?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皇太极手握成拳,许久,吐出两个字:“下去!” 伺候的侍女仆从仿佛得了赦令般,快速地退了下去。 颜华坐到他边上,翻出两个茶碗,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皇太极看她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怒火高炽,被愚弄的愤怒,满心欢喜被一盆冷水浇灭的恼怒,各种情绪混在一起,让他几乎马上就要爆发,但同时,内心深处也有着浓浓的失落甚至一丝委屈。 54、关关雎鸠10 “你对我下药?”皇太极忍着怒气问。 颜华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下药, 不过床头挂了助眠的香囊, 有助人快速入眠,对身体很有好处。” 皇太极冷笑:“你是为我好?” 颜华看着他, 没有应声。 皇太极对上她清澈倔强的眼睛, 那口气竟然缓了缓, 他立刻别过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你应该知道……” 皇太极忍不住回过头来,声音大了许多:“我那日说了,我没再碰过别人!你不信我?” 颜华看着杯中的水:“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关系不清不楚地开始。” “不清不楚?我当着整个盛京八抬大轿娶了你, 你说不清不楚?哪里不清不楚!”皇太极气得嗓门越发大了起来, 半年来精心准备的婚礼,竟然换来一句不清不楚? 颜华抬头同样大声道:“我可以不要所有的仪式, 就要你一句话!” 皇太极缓了缓, 万分不解:“一句话比我做的这么多有用?” “我怎么知道你对多少人做过未来又会对谁做同样的事?皇太极,同不同意,你给我一句话!只要你承诺了,我就信你!” 皇太极动容, 满腹的怒气似乎都瞬间消散:“不怕我食言?” 颜华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若食言, 我便走。世上多的是男人,你做不到, 总有人愿意为我做到。” 皇太极抓住她的手:“你敢?” 颜华一点点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我有多少本事,你知道的远远太少。” 皇太极从不在意女色,他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妾室送给下属,但是哈日珠拉是个例外, 他光听着她要找一个男人就觉得胸中戾气丛生:“你敢找别的男人,你就不要科尔沁了?” 颜华笑了:“那我就‘死’,你负我,我永生永世不见你。”能食言便不会丧失理智,科尔沁又怎会轻易受影响?而她,想换个身份,轻而易举。 “你——”皇太极震惊,颜华这话,随口而出却语气坚定,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心里,心头憋着的最后一股气都没了。 猛地站起身,皇太极拉着人往外走去。 颜华问他:“你要干嘛?” 皇太极没好气道:“到底是什么皇帝干出这么窝囊的事,我不找了,你去给我指出来!我认输!” 颜华一愣,反应过来,忍了笑意,拖住他手臂道:“等等!等等!我刚练完剑一身汗,等我换身衣裳。” 皇太极这才注意到她一身单薄劲装,汗湿了大半后背:“才开春怎么就穿这么少!乌兰!赶紧打热水来!” 颜华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微微笑了。 颜华换好了衣裳又和他一起用过早膳——皇太极气了一早上,连早膳都没吃。两人这才结伴去了皇太极的书房。 皇太极翻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认真学习的史书一一指给她看:“你看,汉武帝亲口说‘金屋藏娇’,结果却废了陈皇后!刘秀爱重阴丽华,还是和郭皇后生了一个个孩子,唐太宗和长孙皇后举案齐眉,后宫佳丽三千……这一个个皇帝,哪个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了?而且,你莫觉得这些皇帝三心二意,这些女人,背后都有各方势力,哈日珠拉,皇帝的婚姻根本没有你们女人想得那么简单。” 颜华翻了翻他的那些史书,皇太极的确不做则已,做了便做到极致,能搜刮来的史书,他估计都搜刮到了,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恐怕是他意识到了读史的好处。 颜华挑选了许久,选出几本南北朝相关的史传,指着其中一段让他看。 “西魏废帝元钦?”皇太极念道。 颜华点头:“从太子到登基为帝,一夫一妻,至死不置嫔御。” 皇太极细细看了下去,许久才皱眉道:“他的岳父是把控朝政的权臣,权力已经到了能废帝甚至鸩杀他的地步,他这个皇帝处处依仗岳父,当然会善待皇后,哈日珠拉,你信不信,要是他当初诛杀他岳父成功,皇后也会下场凄惨。而他,则会广纳新人。” 颜华点头:“你的说法也是一种可能,但是,在当时的环境之下,他只需立了后,三宫六院想必不会影响什么,你凭心而论,如果是你,你会在意元钦立了你的女儿为后,又有别的女人吗?在这些权臣的眼里,只要不影响他的大局,女儿的幸福算什么?而元钦的皇后,在元钦死后紧跟着殉情,如果没有感情,她有一个势大的父亲,又何必死?” 皇太极无言以对,事实上,他看到宇文皇后为元钦殉情心中是震动的。满人的世界里,女人很少殉情,多是改嫁。即便有,也多是被逼殉葬的,如果女方有个宇文皇后那样强势的娘家,最可能的是直接嫁给下一任皇帝。 皇太极以前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可如果那个人是哈日珠拉……皇太极却怎么都是心有不平…… 颜华又拿出几本野史来,明朝的史传如今市面上是少有的,可颜华却在翻看各类传记、野史时看到一个更有趣的事。 “元钦处境艰难而且在位短,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再看这一位皇帝。” 皇太极接过来:“朱佑樘?” “不错,隔壁的明朝,距离我们不过一百多年的孝宗,他前半生处境艰难,登基后以你的话说是一朝翻身,可你看他的作为,后宫一夫一妻,前朝政绩卓越,为人宽厚仁慈。” 皇太极细细看了下去,这一回,他看了许久,翻遍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书籍。 颜华一直在边上静静地等着他。她知道,皇太极不只是看到朱佑樘的一夫一妻,这样的一个皇帝,是非常值得他好好研究的。尤其是擅长征战但不曾管理过整个国家的皇太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太极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看得太久了,而哈日珠拉也没有催他,反而自己坐到了一边的小几旁,拿了一本书安静地看着。 皇太极隔着黄昏的余光,望着不远处的哈日珠拉,想到书中提到朱佑樘和张皇后“同起同卧,读诗作画,听琴观舞,谈古论今,朝夕与共”,仿佛也看到了自己和哈日珠拉以后的日子,心中最后为了男子颜面撑着的不甘也彻底消散了,微微露出笑意来。 皇太极起身走到专心看书的颜华身边,挨着她坐下,伸出手臂将她环在了胸前,颜华从书中回神,回头看他。 皇太极拥着她,报复性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小狐狸,你赢了。” 颜华看着他,缓缓笑开。 “可也得说好了,我做到我的承诺,你——”皇太极点了点她的心口,“这里必须有我!” 颜华握住他的手,郑重道:“以心换心,两不相负。” 皇太极回握:“好!以心换心,两不相负!” 颜华又补充道:“当然,有朝一日,你转了心意,直接告诉我,我不纠缠。” 皇太极不渝道:“哈日珠拉,你小看了我。” 皇太极从背后拥着她,双手环在她胸前,颜华这一次没有抗拒,甚至放下手里的书,握住了他的手。 皇太极的心立刻仿佛被泡进了温水里一般,这是颜华第一次主动回应他! 颜华感受着皇太极激动的回握力道,微微笑起来,世人常说承诺不可信,但皇太极虽然不懂汉人的君子之风,却也是重承诺之人,倘若当日在草原上,皇太极轻易答应,她反而不信,而如今,几次挣扎被逼,最终咬牙应下的承诺,颜华还是决定付之以信任。 这一天傍晚,皇太极高兴地拉着颜华从书房出来,让一干或担忧或暗中观察的人目瞪口呆,纷纷感叹大福晋的手段高超。 皇太极早早地让人摆了晚膳,又被颜华催着做这做那,好不容易拉着人进了卧室,看着床前的香囊,脸黑了黑。 颜华笑着将那香囊摘下,换上一个药量小的:“这个不催眠,只是有助于你睡得更好些。” 常年征战,皇太极习惯了连睡觉都是警醒的,尤其经历过这洞房花烛夜的阴影,对这东西没什么好印象,连正常药量的也不肯要。 颜华斜睨了他一眼:“睡不好对身体影响很大,你本就比我大这么多,还不好好保养——” 皇太极恼怒,一下将她扑到了床上:“嫌我老?我这就让你看看我老不老!” 颜华猝不及防,惊叫了一声,不过很快,声音消失在落下的帐帘之后。 第一天,皇太极终于是拥着自己的福晋醒来的了,看着颜华埋在他胸前的半张小脸,皇太极嘴角慢慢勾起,就这么定定地看了许久,忍不住低头连连啄了好几下。 累了一晚的颜华,在睡梦中烦躁地伸手,将那恼人的东西推开。 皇太极使坏,偏偏躲着她的手亲她,颜华眉头都皱了起来,哼唧了一声,气恼地翻了一个身,整个人都窝到了被子里。 皇太极紧了紧手臂将人拉到怀里,又无声地笑起来。 哪怕战场上英勇果敢如他,遇上了感情,也只能节节败退,最后沉浸其中像个傻子。 皇太极终于跨过了颜华划下的那条线,他明显感受到,颜华慢慢对他敞开了内心,不再如同从前那样,看着离的很近,实际相隔千里。 不仅如此,颜华也开始对四贝勒府上心起来,在他的全权放手下,不过两月,府里的事务便被她处理得井井有条。 两人感情日益增进,多尔衮成亲之日也转眼到了。 多尔衮还没有任何职位,但是他亲母是如今备受宠爱的大妃阿巴亥,所以,这一场婚事,虽比不上皇太极,却也不远矣。 颜华在新娘子坐帐的时候也去了,不过几个月,她从坐在床上的人成了“有经验”的陪新娘的妇人。和她当日相同的是,娜仁托娅也很羞涩,很少说话,全程都是红着脸,或者偶尔大着胆子,露出好奇的眼睛,认真地听着大家给她说多尔衮的那些大小事儿。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颜华当日是装的,娜仁托娅是真的害羞。 颜华对娜仁托娅不是很熟悉,但是看她的眼睛,却能看出这女孩是个单纯心柔的,想到远在草原的布木布泰,也不知道这十四阿哥府,未来会是怎样的一团乱麻。 皇太极喝了喜酒回来,醉意熏然,靠在颜华怀里,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儿,撒着酒疯要颜华赔他洞房花烛夜,颜华好笑,不过也知道他当日的确是花了心思在婚礼上,结果最重要的事儿却没做成,心里一直遗憾记挂着,也就随他闹了。 第二日醒来,恢复理智的皇太极见到颜华被折腾得不轻,连续老实了好几天,每天晚上都暗自憋着,抱着人安安分分地睡觉,颜华一人暗自笑了好久。 多尔衮心中只有布木布泰,才新婚不久,便催着父汗和母妃让他迎娶侧福晋。努|尔哈赤和阿巴亥没办法,只好定下了三月后的日子。 这日子实在说不上好,送亲路上正是热的时候,赶路的人受罪,到了盛京,天就开始凉下来了,成亲的时候已比较寒冷了。 博礼给颜华送来了信,嘱咐颜华,等布木布泰到了盛京,照应一下妹妹,帮忙一起安排一下成亲的相关事宜。 信收到没几日,皇太极便要出征了,由于颜华女人的身份,原本皇太极打算借此机会将她隐瞒身份安插进他的两黄旗,等颜华有所成就便放到自己身边,有了足智多谋的颜华,那他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但是颜华以布木布泰的婚事为由拒绝了,一是她不打算对上明朝,二是她当日同意嫁到盛京来,并不是想四处征战的。 “……这是布木布泰一辈子只此一次的事情,额吉也嘱托了我,我还是先留下来……你在盛京也需要留下一双眼睛……” 努|尔哈赤年老,盛京八旗旗主、几位王爷各有派系,皇太极的确需要时刻关注盛京动向,以前的谋臣还不能直接和各家接触只能多方打探,如今颜华却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皇太极同意了。 科尔沁送亲的队伍还未到盛京,皇太极便带着军队先出发了,颜华给准备了一大包瓶瓶罐罐,附上了详细的说明,叮嘱他受伤后及时使用。 向来后宅女人都会准备这些,不过,对象换成了颜华,皇太极每个字都听进去了,而且满心欢喜。 几日后,吴克善再次带着迎亲队伍到了盛京。 颜华前去驿站,兄妹三人半年多来第一次相聚。 作者有话要说:  红海行动好棒,最惨烈的时候哭成狗……同时也很神奇。 这是一部看的时候会让人忘了剧中人物现实是谁的电影,据说霍思燕也在emmmm但情节紧张都没注意到【笑哭】还有狙击手、观察员……看见脸认识,但是谁演的……咳咳……算了,不管谁,都好帅【花痴】 朋友说,她不贪心,里面最丑那个给她就行,哈哈哈,想得美! 55、关关雎鸠11 吴克善看着妹妹身子又拔高了一些, 而且精气神一如在科尔沁时, 心里终于放了心:“哈日珠拉,看来四贝勒对你不错, 这样, 阿布和额吉都能放心了!我走之前, 他们还让我好好看看,看你在这过得好不好。” 颜华笑道:“你可要好好看,回去仔仔细细地告诉阿布额吉, 我信里说好, 他们都不信!” “你这人可说不定,什么事都固执又倔强, 别说他们了, 我看着都不信。皇太极的女人这么多,还都是嫁进去好几年的,我们可真是担心你吃了亏。” 布木布泰问道:“姑姑怎么样?我们来了盛京,要不要见见姑姑?” 吴克善脸上的笑容缓了缓, 上次他来就没有见姑姑哲哲,一个是当时行程匆忙, 还有一个便是有些尴尬了。 颜华笑容不变:“她挺好的,你现在备嫁, 不太合适出门走动,等到成亲后可以互相见见。倒是阿哈,上次太忙没能在盛京待久一点,这一回, 不止要好好来我府上住几天,这盛京,我也带你好好走走,咱们兄妹,好久没聚聚了!” 吴克善刮了刮她鼻尖:“你呀,四贝勒不在,你别太撒欢了。” 颜华耸了耸鼻子:“他在我也一样,你是我阿哈,我还不能陪你了?住不得我家了?” 布木布泰听着姐姐理直气壮地处理四贝勒府之事,甚至完全不在意侧福晋的姑姑,想着自己今后的身份,心中慢慢不好受起来。 不管众人心中各有什么想法,成亲的日子转眼到来。 颜华看着,布木布泰的婚礼规格的确是比娜仁托娅降了一等,但是多尔衮却是不比当日平平淡淡,今天的他满面春风,喜气洋洋,一看就是迎娶心爱的女子回家。 和男方的婚礼相对应的,寨桑和博礼给布木布泰的嫁妆也比她降了许多,只给了她当日一半的好马,几百勇士完全没给。 吴克善当时说:“……阿布说,给你的勇士,是因为你对科尔沁做出的战绩,除了你,任何一个科尔沁的女儿都不会有这样额外的嫁妆了。” 正想着,身边岳托的福晋撞了撞她的肩膀,笑道:“当日八叔迎娶八嫂你时,也是这副模样!” 颜华恼道:“又来取笑我!” 边上的妯娌听了纷纷赞同,都说从没见过皇太极这么毛头小子样,又是好一番调侃,说得颜华两颊赤红。 多尔衮和布木布泰成亲后非常恩爱,本就比较内敛的娜仁托娅存在感更加低了。但是大妃明显偏帮娜仁托娅,不仅不喜欢布木布泰,连带对颜华的脸色都不太好。 布木布泰还会因为是儿媳的关系有所忍耐,颜华是直接不理会阿巴亥。偏偏多铎对颜华颇为崇拜,言语之中总会带出几分偏向来,往往到最后,气得半死的还是阿巴亥自己。 颜华果然如之前所说,接了吴克善入住贝勒府,又带着他游玩盛京城,顺便也和他分析了大金的局势和八旗情况。一个月后,吴克善带着颜华给他准备的大量特产礼物回了科尔沁。 布木布泰婚后过得不错,似乎也对侧福晋之事不再介怀,有时也会来四贝勒府串串门,颜华也不拦着她和哲哲走动,看得出来,哲哲和布木布泰似乎更有话题聊。不过,新婚夫妻,大多时候布木布泰还是和多尔衮形影不离。 盛京大雪纷飞的时候皇太极得胜归来,辽东明军易帅和撤军的消息又传了过来,皇太极还来不及好好休息,又每日进汗宫和努|尔哈赤商讨攻打宁远的事情。 每日深夜回来带着一身冷气,半夜了还自己睁着眼睛在那左右思量,有时候事情顺利还好,要是遇上了什么争执矛盾,还得带着一肚子气。 颜华提醒他:“袁崇焕不可小觑……此战还是要仔细斟酌……” 皇太极也是有所犹豫,但是这事努|尔哈赤已经下了决定,不可能更改。 除夕夜,连日备战的皇太极终于稍微空了一些,抱着她一起看外头的烟火爆竹。 外头爆竹声声,皇太极附在颜华的耳边说:“听说京城的烟花更加漂亮,以后,我一定也让你和明朝的皇后一样,看到最好看的烟花,过最热闹的除夕!” 颜华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低下头来:“我不用看最好看的烟花,你注意安全,平平安安的就好!” 皇太极的眼中染上了笑意,颜华对这场战役的不看好,让她更加在意起他的安危来,这种被她重视的滋味非常不错!他在爆竹声中大声道:“我会的!我还要回来和你生儿子呢!” 颜华啪地拍了他手背一巴掌,皇太极哈哈大笑起来,将人转了一个身,就着被灯笼染红的夜色,重重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哈日珠拉,你在意我!” 眉宇之间,带着得意满足之色,双眼亮亮的,透着欢喜,如同孩子一般。 颜华好笑,但心也跟着软了:“是是是!所以你可得全须全尾地回来!”说着,主动仰头亲上了他。 皇太极瞪大了眼,惊讶过后是巨大的欢喜,低头回应,再不肯放开。 正月,爆竹红纸还满地,努|尔哈赤便亲自带兵出征宁远,四大贝勒同往。 颜华发现,自从嫁给皇太极,两人真正呆在一起的时候也就初初成婚那两三个月,不过没良心点说,皇太极不在,她倒也乐得自在。唯独担心的,是这次注定失败的战役,皇太极是否会受到连累。 正月底,努|尔哈赤战败的消息传入了盛京城,而且据说努|尔哈赤被炮火重伤。盛京城的气氛立刻变了。 颜华严令府里的女人不许再出入交际,要求各人安分守己待在院子里直到大军回来。 二月初,皇太极护着重伤的努|尔哈赤回了盛京。 八旗战败,父汗重伤,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筋疲力尽的皇太极直到回到府里,见到一如往日的颜华,心里才松了一松。 颜华带人伺候他更衣洗漱,问他吃过了没? 皇太极摆手,躺在榻上不想动了。 颜华见他满脸疲惫,明明躺着却依旧眉头紧皱眼睛转动,便知他思绪过多,无法真的休息。 走上前,将他的头挪到自己腿上,一点点按摩起来:“事情不急在这一时,你先休息,万事等醒来再说。” 皇太极在她的按摩下,眉头缓缓松开…… 一个月以来,这是皇太极睡得最安稳的一次,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腿上轻轻痒痒的,他低头一看,却见颜华低着头皱着眉,在给他的伤口上药。 颜华见他动了动,抬头,果然是睡醒了。 “你放着让下人来……”皇太极想收回腿。 颜华皱眉按住:“别动!这伤药也不知道多久没换了,当日我叮嘱的话,我看都当成了耳旁风!” 皇太极僵硬着姿势,底气不足解释:“护送父汗回京,实在太忙。不过也是及时上药的,只是长途奔波尘土多……” 颜华抬了一下眼,手上重了一些:“这伤药多久没换了我看不出来?” 皇太极腿上一痛,再不敢在她换药的时候说话了。 颜华把他全身上下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确认都好好处理了这才收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 皇太极哭笑不得地被强势解开了衣裳查看是否受伤,如今敞着衣襟靠在榻上,见她终于满意了,将人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久久未动。 许久,颜华轻声问:“饿了吗?在外头都没好好吃饭吧。” 皇太极闷闷地“嗯”了一声。 饭间,皇太极主动提起此次战败之事,对袁崇焕又是咬牙又是感叹,更深的,是对红衣大炮这种热武器的惊叹。 颜华问他:“父汗的伤实际怎么样?” 皇太极沉声道:“不太好。父汗多年征战,旧伤本就多,如今还添上这样重的新伤……” “我的那些药……” “父汗身体贵重,不敢随便用药……医好了不一定是好事,医不好,恐怕你也会被拖累,而且他也的确年纪大了……” 颜华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她自己也不愿意被他人知道她懂医,就怕皇太极先出了口。就如同皇太极所说,医不好,她可能被迁怒;医好了,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求医者,包括年老体衰的努|尔哈赤,迟早有一天医不好。 而且,努|尔哈赤老了,包括皇太极在内的这些儿子们却正值壮年,想要往上走的时候。 “战败的消息传过来,城里乱了一阵,各种假消息飞传,大妃也动作不断……我们府上,我禁了所有人足。” 皇太极笑道:“这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颜华斜眼看他:“怎么?不合适?” 皇太极连连点头,赞许道:“当然合适,你是大福晋,有你在,我再放心不过,这种时候,谁也不能蹚这趟浑水。” 饭后,颜华又详细和他说了各方这段时间的具体动作,包括她的亲妹妹布木布泰,频繁上门和进宫。 皇太极说:“你们姐妹都是聪明人,可她和你相比,还是稚嫩了一些。” 颜华说道:“她是天生适合这个圈子,假以时日,恐怕比我还厉害。” 皇太极却不赞同颜华的说话,摇头说:“你这样正好,她太利己了,出手果断不留情面。就算是男人,这种人都要小心结交,何况是枕边人?多尔衮如今喜欢她,她要是再变本加厉,迟早有一日出问题。” 第二天,颜华去探望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身边,大妃和新受宠的庶妃德因泽一起在边上照顾他。 努|尔哈赤不太在意这个儿媳,颜华也对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探望慰问了一番便走了。不过,期间她仔细查看他脸色,又关心地询问了庶妃他的各项症状和饮食,恐怕的确不大好了。 回到府里,皇太极听了颜华的推测,加快了手下的布局。 皇太极和颜华刚谈过布木布泰的为人,却怎么都没想到,布木布泰的不留情面会这么快应验到颜华的头上。 自从努|尔哈赤被汉人的红衣大炮重伤,其对汉人的观感更加恶劣,连带着整个大金仇视汉人的风气愈演愈烈。 这一日,皇太极如同往常般去了军营,颜华收到了大妃阿巴亥召见的旨意。 跟随侍女走进大殿的时候,颜华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抬头见各家妯娌都来了,努|尔哈赤和阿巴亥坐在上首,便按下心中想法,稳稳地就座。 一群女人的聚会,全场就努|尔哈赤一个男人,颜华一边应和众人话题,一边心中提高警惕。 果然,大妃阿巴亥突然话题一转,转到了颜华的身上:“哈日珠拉,听说你精通汉学,很喜欢汉人的那一套?”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注视到了颜华身上,或担忧或看好戏,颜华注意到,努|尔哈赤虽然表情如旧,但是眼神却已经变了。 她镇定笑道:“大妃哪里听来的消息?我从小生于草原长于草原,连最亲近的满语都不敢说完全会了,怎么会精通汉学?” 阿巴亥早猜到她会否认,可她今天的目标就是哈日珠拉,又怎么会让她轻易逃脱了? 她看向下座,轻笑道:“难不成是我听错了?最近不止一次听到大家夸你博学多才,精通满蒙汉三语,还十分喜欢汉人的东西。就连皇太极为了讨你欢心,连聘礼都是汉人的丝绸首饰。” 颜华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离谱的笑话般,捂着嘴笑起来,好久才停下来道:“我刚来盛京,连大家的话都听不全,怎么会精通?还精通三个语言?再说我家贝勒爷的聘礼,的确有很多丝绸和首饰,不过……”颜华向在场的所有女人身上、头上扫了一眼,“只要有能力有钱,咱们蒙古大金,哪个女人不喜欢好布料好首饰,不想要这些东西?” 在场的人互相看看对方身上的朱钗指环,全都默不作声,不接大妃的话了。不仅如此,个个巴不得上头的大汗完全忽视了她们,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大妃也同样一摸头上的凤钗,看了看盯着她头上看的努|尔哈赤,强笑道:“这是大汗攻打汉人得来的战利品,当然不一样!” 努|尔哈赤点点头,移开了视线,又不知在想什么了。自从受伤后,努|尔哈赤的脾气越来越怪。 大妃松了口气,看向颜华,冷哼了一声:“我怎么不是这么听说的呢?布木布泰,你是哈日珠拉的亲妹妹,和她一起长大,你说,哈日珠拉是不是从小喜欢汉人的东西?亲近汉人?” 颜华转头看向布木布泰,心里沉了沉。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想多写点,但是速度老是上不去【捂脸】 觉得太少了的小可爱或者先养肥一下? 我后面想想办法,怎么样多存点稿…… 56、关关雎鸠12 布木布泰避开了颜华的视线, 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姐姐从小好学, 也会学一些汉人的书,因为和汉人认字, 所以对草原上的汉人奴隶都比较和善。” 阿巴亥又问:“听说她还喜欢给你讲汉人的英雄故事?比如抗金将领岳飞?” 布木布泰沉默。 阿巴亥紧盯着她:“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终于点了点头。 阿巴亥含笑喊着颜华, 努|尔哈赤的脸色已经铁青。 颜华看着不看她一眼的布木布泰, 缓缓地笑了,笑得很凉。阿巴亥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甚至整个大金, 恐怕对岳飞都是模模糊糊, 如今,却能准确说出来, 就连她在科尔沁军营的事情, 都能被他们所知道,布木布泰果然是成长得够快啊! 她再不看布木布泰一眼,抬头看向阴鸷地盯着她的努|尔哈赤,挺直了背道:“两年前, 科尔沁不敢对抗林丹汗,向父汗求援, 父汗主力在对明的战场上,来不及出兵。那时候的科尔沁就像受惊的鹰, 甚至打算送女儿给林丹汗,借此为父汗前来支援争取时间。可最后,在四贝勒到来之前,科尔沁凭借一己之力击退了林丹汗, 父汗,您觉得,科尔沁靠得是什么呢?” 努|尔哈赤慢慢直起了身子,这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科尔沁的练兵之道。多年前,科尔沁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拔了牙的老虎不如家猫,可和林丹汗的一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什么?” 颜华直直地回视着他摄人的目光,朗声道:“是吸取别人的长处,弥补自己短处的包容之道。不错,我年岁不大就学了汉字,尝试自己看汉书,可我也不敢说自己精通,只是懂了点皮毛,而这些皮毛,我都和我的哥哥吴克善一起,用到了我们科尔沁的练兵上面。和林丹汗的一战,我学的就是汉人的‘围魏救赵’;事实证明,父汗您也想到了,皇太极按您的指令也去了农安塔,您是天生的用兵如神,可像我这样的平凡人,学了汉人的这些兵法也能有所长进,弥补先天的不足。” 努|尔哈赤听了颜华的话,心中一动,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回神问她:“农安塔那招,是你想出来的?” 颜华没有认下:“是我和我的兄长吴克善一起商讨出来的,而借鉴的就是汉人的‘围魏救赵’;父汗,科尔沁没有大金强大,我们只能用尽办法保护自己,只要能守护科尔沁,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是区区学一点汉人的兵法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大妃觉得我过去这些事损害了您的威严,我也无话可说,可我不后悔,毕竟,没有当日的忍辱负重,今日,我们科尔沁的格格能安然嫁到大金的,又会有几个?” 娜仁托娅仰着头崇拜地看着站在大殿前侃侃而谈的堂姐,仿佛又看到了在草原时人人称颂的“巴图鲁”,哈日珠拉格格。 而边上的布木布泰两颊发热,颜华的那些话似乎故意抽在了她的脸上。 努|尔哈赤的脸色已经慢慢好转,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哈日珠拉,你也觉得,汉人的兵法很厉害?” 颜华摇头:“如果真的那么厉害,他们就不会在父汗手下屡屡战败,这得看用的人,用的对象,和用的地方。他们的将领不行,遇上的又是您这样的对手,失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努|尔哈赤大笑起来,大殿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哈日珠拉,科尔沁我可以不计较,以后你要看清楚,你是大金的人!大金有的是勇猛的将领,用不着汉人那一套!” 颜华恭敬应是。 阿巴亥心有不甘,可她深知努|尔哈赤,知道如今已经事不可为,只得恨恨地盯着颜华。 颜华毫不客气地直视回去,给了她一个笑。 阿巴亥心中更堵。 离开大殿后,颜华直接忽视了布木布泰的眼神独自上了府里的马车,将她甩在了身后不做理会。 半路,马车突然降速,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颜华正要提手反击,一看人,竟是皇太极! “你不是在大营吗?” 皇太极一把拉住她,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你没事吧?” 颜华按下将她翻来翻去快晃晕的手:“没事,你得到消息了?” 皇太极将人拉进怀里,缓下一口气来:“你进去不久我就知道阿巴亥的计划了,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去,所以赶紧过来这里等消息。” 颜华了解,如果皇太极冲进去了,那才是真正会惹怒努|尔哈赤,她可能连转圜之地也没了。 一个在郊外大营的人,这么快就收到了汗宫的消息,还敢闯进宫里“救人”,努|尔哈赤不仅不会放过颜华,恐怕皇太极都要受到牵连。 皇太极抓着她的手按在心口:“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要进宫了。” 颜华感受到手底下的心跳非常快速,他的确很紧张。 她描述了一番当时的经过,“……我也是赌了一把,他虽然年纪大了脾气变了不少,但到底是个英雄,欣赏的还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皇太极又是后怕又是自豪,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就你,还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颜华挺了挺腰板:“我是铁骨铮铮的巾帼!” 皇太极将人拉回来按在胸前:“哈日珠拉,我从没有这么冲动过,等消息的时候,好几次想着,什么都不管了,先把你带出来再说!” 颜华静下来,软下了身子,环住他的腰。 “你还不信我?我说不过,也打得过呀!” “你可别以为自己多厉害就胡闹!”皇太极拍了拍她屁股,教训道,“你一个人再厉害,敌得过千军万马?汗宫里看着风平浪静,只要父汗一喊,就能出来几百人马!” 颜华推他:“说归说,你……你往哪儿打呢!” 皇太极一双铁臂捆住了她,把人放到了腿上:“再自恃功夫胡乱来,我下次还打!” 颜华挣扎:“我不过说说,哪里胡乱来了?” 皇太极自讨苦吃,被她挣扎得上了火,将人紧紧按在怀里:“不许动!……说说也不行,你记着,万事有我,不要出头。有朝一日,我一定让你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现在不行。” 颜华感觉到了,尴尬地保持着动作不敢动了:“我知道,要不是今天她们出手,我不一直做着你的‘贤妻’吗?” 皇太极“恩”了一声,手上却不老实起来。 颜华拽住他的手。 皇太极气得在她白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天天守着你这一道菜,还只让我看不让我吃。” 颜华痒得笑起来,连连躲开,捧着他的脸安慰性地嘬了几下:“在外面!回去再说!” 皇太极按住她后脑,不让她走,唇齿间溢出一句来:“没有‘再说’……” 回到府里,皇太极抱着人就想往内室走,被颜华好说歹说拦住了。只好黑着脸,欲求不满地陪着她吃晚饭。 结果,见她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碰,吃饭速度比以往慢了好几倍,皇太极以为她又是故意磨他,亲自给她夹了菜舀了汤放到了她手边:“该来的总是要来,你拖也没用!” 颜华闻到那羊肉汤浓浓的膻味,“呕”的一声,转头吐了。 皇太极一惊,连忙跑到她身边,急道:“怎么了?什么不舒服?” 颜华呕吐了一下,便一发不可收拾,半餐饭全都吐了出来,依旧不停干呕吐酸水,连搭理他的功夫都没有。 皇太极急得手心冒汗,连连喊人:“快去叫大夫!叫大夫!” “怎么样?好点没?”转头又轻声问好不容易暂时停下来的颜华。 颜华无力地指了指水杯。 皇太极连忙端来水,拽起袖子擦了擦她污了的脸,小心翼翼把水喂给她。 颜华不敢喝进去,漱了漱口,又吐了出来。 皇太极顾不上满地污秽,抱起人快步进了内室,将她小心放到了床上。 颜华睁眼,见他衣服上都被溅上了脏污,让他先去换一身。 皇太极急了:“这时候还管这些做什么,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自己会医术吗?” 颜华刚吐完,有些脱力,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这里……” 皇太极不明所以,回握住她的手,担忧着急得额角都出了汗:“怎么了?” 颜华念了一句“傻子,笨死了。” 刚好,下人请来的大夫也来了,皇太极也不管她说了什么了,连忙让位,让大夫把脉。 那老大夫问了一番症状,又把了一下脉,不用多久,便笑着站起了身,向两人恭喜道:“大福晋这是喜脉,已经三个多月了,胎相已稳,恭喜贝勒爷、大福晋!” 皇太极“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疑问。 那老大夫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恭喜四贝勒,大福晋是有了身孕了。” 皇太极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理解错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冲到颜华的床前:“哈日珠拉!你——你——我们有儿子了!” 颜华简直没眼看,皇太极连话都不会说了。 老大夫稀奇地看着四贝勒,以往他来这府里诊脉,四贝勒都是不在的,没想到他有了一个孩子竟然这么兴奋。坊间关于科尔沁姐妹的传闻还真不假,这两姐妹把大金的阿哥都绑得牢牢的。 乌兰送走了大夫,又悄悄让人收拾了污秽。 皇太极全程坐在床边,一会儿握握颜华的手,一会儿摸摸她的肚子,好久才自豪地说道:“哈日珠拉,这是我除夕夜种下的!” 颜华无语,真的不想理会他这种男人莫名的骄傲感。伸出手点了点他胸口,轻轻往下一划,坏坏地笑了:“这回,该来的也来不了了,这招拖延术怎么样?还有7个月哦!” 皇太极身子一紧,往后躲了躲,这才想起自己饭前想干的事儿来,脸上的大喜僵硬在了脸上。 “真的一次都不行?” 颜华微笑。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皇太极恍然大悟,颜华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不知道? “一是还在初期,二是你也没空,我本就打算今晚告诉你的。” 皇太极不死心:“我轻点?” 颜华摸着肚子回了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皇太极叹了口气,无力地躺倒在她边上。 颜华嫌弃地推他:“臭哄哄的一身,先去换了衣裳!” 皇太极一动不动,嘴里长叹道:“果真儿子都是讨债的——”颇有种绝望的味道。 颜华捂着鼻子笑得不行:“皇太极——快去换了,我真的闻着味难受!” 皇太极一侧头,果然她又皱眉干呕了,赶紧跳得一丈远,匆匆喊人去更衣了。 颜华压下干呕的冲动,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现在的皇太极越来越孩子气了,完全不像初见面时的稳重有城府。这也让她觉得,彼此之间越来越靠近。 等两人都平复下来,一起躺在了床上,也说起了今日白天的事情。 皇太极未雨绸缪,汗宫、各府安插的人员可不是说笑的。 这看似是一次阿巴亥针对颜华的陷害事件,可背后出力的人真是不少。布木布泰、哲哲、府里的其他女人甚至浑水摸鱼发酵谣言的代善、莽古尔泰…… 颜华那么多在科尔沁的事情,大金只有两个人知道,娜仁托娅和布木布泰。但是,虽然一个是堂妹,一个是亲妹妹,颜华却更怀疑布木布泰。 阿巴亥知道的太多了。 而起源于后宅女人,目的是拉颜华下马的阴谋,最后被男人所利用,颜华一旦被定下罪名,当日送汉人衣饰做聘礼、宠爱颜华的皇太极也会被紧跟着拉出来,甚至皇太极暗中搜集汉人书籍的事恐怕也会被落井下石之人揭发,皇太极不死也要脱层皮。大妃也好,皇太极的兄弟也好,在努|尔哈赤眼看不好,各方暗中争夺汗位的局势之下,只要给皇太极泼一盆脏水,他可能真的就此失败了。 皇太极安慰颜华:“……那些汉人的书都是光明正大的,每人都有,不过他们都是扔了烧了,我暗地里留下带回来罢了。” 颜华想到努|尔哈赤对汉人的压迫和憎恶,轻声道:“他的确老了……偏激而且被这种思想所左右……是为君者大忌。” 皇太极心中也有些悲凉,那是从小崇拜、以为永远无法战胜的父亲,从前围绕者众,他不放在眼里;到了今天,还留在他身边的,无一人是真心向他的,每个人都在精心算计。 他拢了拢身边的颜华,才微微心暖了些:“唐太宗有魏征做镜子,以后,你也做我的镜子,别让我犯了大错不自知。” 颜华扣着他衣上的扣子,笑道:“我可不敢,唐太宗不知道暗中多恨魏征。我要这样,哪日再来个温柔体贴的少女,你可就遂了心了!” 皇太极握住她作怪的手:“我有什么心?都这样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 颜华离他火烫的身子远了点:“今日这事怎么出来的?大妃怎么就处处看我不对呢?” 皇太极翻了个身脸朝着床顶,呼出几口气:“你听说了?” “大贝勒和大妃的事又不难查,倒是你,竟然也在其中做了个配角……”阿巴亥曾经向代善和皇太极示好过,为的就是满人父死子继的传统,代善接了这橄榄枝,但是皇太极拒绝了。为这事,代善和大妃都吃了大亏。过去的大妃几乎独宠,而颜华来到大金,见到的,努|尔哈赤已经有了新欢德因泽。 “这说明我对女色不为所动!” 颜华呵呵,代善和大妃为什么会事发?皇太极拒绝的可不是女人。不过颜华也不会揪这些陈年旧事,他那样的岁数,有过去很正常,何况大妃都排不上他的过去。 两人都心知肚明,偏偏拿这个你来我往。 “七个月哦——保持好这个品德——” 皇太极咬牙,猛地翻身覆在她身上,冷笑道:“还来招我!吃不着,我喝点汤也好!” 颜华:……无力反抗…… 第二日,皇太极大发雷霆,再次禁了后院几个女人的足,对于依靠多年人脉,把从布木布泰处得到的消息通给阿巴亥,并顺利隐藏幕后坐观虎斗的哲哲,皇太极直接换了她所有的人,断了人脉,砍了她多出来的“手脚”。 而提供给皇太极人员清单的,是颜华。准确而全面,哲哲看着她眼中淬毒,而颜华看着这其中几张原主记忆里的脸,眼里也越来越冷。 亲姑姑?哪怕原主真心相待,也没有几分亲情,何况如今? 颜华供着她好吃好喝,整个后院就她最自在,她却是第一个下这么毒的手。当日是谁写信说为了满蒙关系,再要一个科尔沁的格格嫁过来?如今自己嫁过来了,却未能如她所愿做一个只会生儿子的傀儡,她就不甘心了,不在乎当初口口声声的满蒙联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我最后的存粮全掏出来了【泪流满面】 明天休息,继续码字 57、关关雎鸠13 颜华这次的事件, 从侧面体现了汗位争夺已经白热化, 即便是在政治中偏鲁直的满人也已经从各个方面不择手段。 多尔衮初出茅庐,根本没有他几位兄长那样累累战功, 除了□□哈赤的喜爱, 也没有争夺的资本, 可他身后的女人不这么想,阿巴亥和布木布泰都在极力运作,多尔衮自己也不是心如止水。 同样是四大贝勒的代善、莽古尔泰更不用提了。 皇太极以前大多事会和颜华交流, 查漏补缺, 如今,颜华有了身孕, 他便不敢再拿这些事让她操心, 生怕她累到,身体不好。 颜华也不争强好胜,本来皇太极单独一人也绝对是最后的胜利人,她的存在不过是锦上添花。如今怀孕了, 更是懒病发作,能不动脑子就不动脑子。 怀孕的消息派人传给了科尔沁, 博礼让人带来许多东西,还别说, 在草原生活了十多年,许多吃食来了大金吃不到,真的是万分想念。 七月的时候,颜华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皇太极那满口的儿子被她强势镇压,如今一有空就要来听听胎动,和孩子互动一番。 颜华捧着肚子读启蒙书,皇太极也在边上听,有时候遇上他不懂的典故,刚好碰上胎动,颜华就挤兑他:“孩子也在取笑你了,以后还是要多读书!” 皇太极恼怒,扬言等这皮小子出来了一定先要揍一顿。 颜华凉凉地说:“说不定是闺女。” 皇太极的气焰一下就没了,看了看颜华的脸,想着长着这副模样糯糯的小女儿,脸上露出了傻笑。 颜华坚持让皇太极参与整个孕育过程,也不管他会不会嫌弃怀孕变形的她是不是太丑,希望从胎儿起就培养他们之间的亲情,效果很明显。如今,皇太极不仅满腔父爱,而且一天没见到孩子,心里就惦记。 而此时的努|尔哈赤,大炮给他造成的伤并没有完全康复,他也不顾旧伤一心想要攻打明朝复仇,不遂人愿的是,七月初身上又爆发了毒疽,几次聚集大夫会诊,没有明显疗效。 七月二十三,病重的努|尔哈赤听取建议,前往清河汤泉疗养,随行的是庶妃德因泽。 努|尔哈赤离开后,皇太极就很少回家了,颜华严格管理四贝勒府,稳住他麾下家眷,不给他留下任何隐患。 八月初,大汗病危的消息传进了盛京,大妃直接出宫,前去迎接打算回来的努|尔哈赤。几路人马各有所动。 八月十一日,一代风流人物的努|尔哈赤在回盛京的途中结束了他的戎马人生,带着对宁远之战的满腔不甘。 努|尔哈赤没有留下任何继承人选的遗言,让本就暗流涌动的大金开始了夺位风波。 而身在盛京的颜华,八个月的肚子,如手脚浮肿、无法安睡等怀孕后期的不良反应开始接二连三地袭击她,对于外界的风波,她除了将皇太极的后方守得牢不可破,别的无力可做。 而皇太极也的确只需要有个能放心交托后背的人便可以了。 努|尔哈赤的遗体回到盛京的时候,颜华也去了,但是丧事繁杂礼仪多,颜华实在坚持不住,皇太极直接将她接回了府里,一律以胎像不稳的理由请了假。 人虽没有去,消息却源源不断。 大妃被逼殉葬,亲手处理大妃的阿敏和多尔衮兄弟反目;皇太极也是厉害,把代善的儿子都争取了过来,代善有心夺位,却连儿子都倒戈他人。莽古尔泰心中自然是有上位的想法,可是当日他亲手杀母的兽行,给许多人留下了阴影,推举汗位时没有一人选他,他只好投票皇太极;多尔衮兄弟还是少年,与这些手握重兵的兄长根本没有一争之力,连亲母都无法护住。 皇太极不动声色地争取了所有人的支持,得继汗位。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汗位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四贝勒府欢天喜地,颜华心中一松,刚吩咐众人不要过于张扬妄行,肚子便隐隐作疼起来。 皇太极还在汗宫,与众人商讨后续的继位事宜,四贝勒府的奴才便急匆匆地奔了进来,说是大福晋要生了。 他脸色一变,勉强稳住了心跳,沉声说了一句:“相关事宜就按照此前商讨的办!”便不顾众人反应,快步走出了大殿。 走出大门不久,原本急促的步伐直接飞奔起来,快速上马,直奔四贝勒府。 颜华提前一个月就准备了自己生产的事情,刚发动,趁着还没有剧烈阵痛,一件件便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等到皇太极狂奔进来,她已经安稳地躺在了床上,周围围了两个稳婆,乌兰抖着手喂她吃东西。 “哈日珠拉……”皇太极看着疼得脸色发白,满头汗水的颜华,声音发抖。 “主子您先在外头等等,大福晋马上就生了!”稳婆一见皇太极闯进来,连忙劝他出去。 颜华刚好一阵疼痛袭来,咬牙忍着,完全没空理会皇太极。 乌兰捧着碗,自己哭得泪流满面:“格格……” 皇太极手发抖,扯着赶他走的稳婆:“你快去看大福晋,你看她正痛着!你管我做什么!” 稳婆无奈,生孩子肯定痛啊,她去看了也没用。可你一个男人站在这里,她们怎么做事? “大汗,产房里男人不能进来,您在外头等一等,大福晋马上就会生了!” 皇太极无视她,冲过去握住了颜华的手:“哈日珠拉,你怎么样了?” 颜华疼得流泪,说不出话来。 “大汗!大福晋已经开了产道,您赶紧出去,多耽误一会儿,大福晋多受一点罪!” 那稳婆顾不上尊卑,直接上来拉人。 颜华也趁着缓了一口气,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皇太极知道了她的意思,再三犹豫,怕真的自己待着对她不好,还是缓缓起身了:“哈日珠拉,我就在外头,你要是疼就喊我!” 颜华扯了扯嘴角笑了。 没有了皇太极的产房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几个稳婆下人都动作麻利起来,不像刚才那样战战兢兢的了。 稳婆安慰颜华:“大福晋,您身子保养得很好,按我说的做,小主子肯定早早就生下来!” 颜华点头。 房门外,各院的女人纷纷得了消息派人前来查看情况,尤其听说皇太极在场后,更是亲自前来。 可房门外的皇太极不是杵在门口不动,就是隔几秒扒着门往门缝里看一眼,几个女人的请安问好一声都没有听见。 皇太极存活下来的孩子不多,可是后院生孩子的次数也好几次了,他这番模样却从未见过,几个女人百般滋味堵在心口,对里面正在生孩子的颜华又是佩服又是嫉恨。 此时的大金,女人之间的争斗还是比较直接的,像哲哲上次那样借刀杀人已经是很高的手段了,宫心计这种满人还没这么熟练,有权力的大福晋心中不满,对小妾是直接出手虐你的身体,不会背后斗心机,她们嫌累,绕脑子。 所以颜华生产,这些女人除了心里诅咒也无计可施,尤其是上次皇太极大怒,砍了不少女人的“臂膀”以后。 天色渐渐暗下来,哪怕坚持最久的福晋,也早就转身走了,如果哲哲在场,也许她可以做到一直陪着皇太极,但是她被皇太极下的禁足令至今未解。 整个院子,只剩下了越来越心焦的皇太极,和他的随从。 产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响,皇太极紧紧地盯着门缝。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阿哥!” 突然,房内一阵欢呼,皇太极激动得拍门:“生了吗?大福晋怎么样?” 稳婆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拍门声,几乎就要破门而入了,赶紧手脚麻利地把小阿哥洗干净,包上襁褓走了出去。 “恭喜大汗喜得麟子!大汗双喜临门!” 皇太极手不听使唤,不敢碰那稚嫩的孩子,凑过去看了两眼,哈哈大笑起来。一脚跨进产房,往颜华床边快步走去。 “哈日珠拉——”喜悦的声音在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眼的颜华,一下子变成了紧张,“哈日珠拉!大福晋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皇太极冲到床前,回头瞪着只顾着忙“杂事”的众人。 乌兰一边擦眼泪一边笑:“格格没事,就是太累睡着了!稳婆说生了孩子大出血,以后要好好休养一番。” 皇太极心中微微松了松,手抚上她的脸,小小的,几乎能被他的手掌直接盖住,苍白的脸色与他肌肤对比明显,仿佛眨眼就要碎了消散一般。 “哈日珠拉……辛苦你了……” 颜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皇太极就坐在他边上。见她醒了,眉头一下就松开了,一脸喜色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疼不疼?” 颜华看了一圈,问:“孩子呢?” 皇太极喜滋滋地把身后摇篮里的孩子抱出来,放到她身边:“怎么样?我就说是儿子!我的种我能不知道?” 颜华白了他一眼,对他怎么也改不了的粗俗表示鄙夷,转眼看到正呼呼睡着的儿子,脸一下就柔了下来。 “你名字想好了吗?”颜华看着儿子问他。 皇太极也凑过来,两人头碰着头一起像傻子一样看着睡得正香,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婴儿。 “还没,小四的名字要好好想,不急。” 想不出来就想不出来,还不急?颜华心里吐槽。“那总得取个小名,不然‘小四’‘小四’地一直叫着?” “那小名你取?”皇太极想了半天后看她。 颜华躺回去,皱着眉回顾了自己的所有知识储备,许久许久后,尴尬地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哈哈笑起来:“就先叫‘小四’吧,以后我取一个大名,你这个额娘给他取一个好听的汉名。” 明明也算博览群书了,可是遇上儿子却秒变取名废的颜华,当然十分赞同地点头。 颜华生产的时间太过凑巧,她要坐月子,可是整个四贝勒府都该搬去汗宫了。皇太极刚夺得汗位,地位不稳,而且努|尔哈赤晚年偏激,留下许多烂账,大金内部冲突增多,皇太极这个大汗,屁股没坐热就要面对一堆的问题。尽早搬去汗宫才是名正言顺。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皇太极顾忌颜华的身子,搬家最劳累,尤其是居中调度的女主人,最后还是决定先不搬。 这时,哲哲主动请缨,愿意为大汗和大妃“分忧”,将功折罪。 颜华知道后,建议皇太极同意了,不过关键的人员安排、院落分配,还是全都由皇太极这边决定。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在这段忙乱的时间里,皇太极让后宅的女人自己做选择,改嫁还是留下。愿意改嫁的,他把这些人都“赐”给了此次夺位立功的手下大将。 地位改变,也有不少人不愿意,毕竟一个是新任大汗一个不过是普通将领,可皇太极本人威严甚重,几个女人见他还给她们挑选的机会,害怕不挑最后也像从前的侧福晋一样会被送人,纷纷选了自己中意的,带着皇太极给的嫁妆嫁人了。 原来对这些女人十分头疼,却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的颜华看得目瞪口呆。满人这方面的开放真的是让她惊讶。但不管什么情况下,不要求女人从一而终这点很好。 而皇太极没有任何预兆的,主动送走了后院女人,也让颜华心里微微发甜。 就这样,天命十一年,皇太极和颜华搬进了汗宫。皇太极册封颜华为大妃,留下的哲哲和颜扎氏为庶妃。 颜华出月子不久,又马上要进入年关,但是这个年并不好过,皇太极虽然登上汗位,却是四大贝勒共理朝政,其他三人和他矛盾颇多,当前最迫在眉睫的,人人盯着他的便是攻打明朝,为□□哈赤报仇。 然而皇太极见识了袁承焕的能力,并不觉得这样仓促出战会改变上次的失败结果。然而现在的朝政,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 皇太极每每下朝都是怒气勃发,没有几回不是黑着脸回来,有几回一人磨着地皮和自己较劲,咬牙切齿:“总有一天……” 颜华抱着儿子转移他注意力,看到妻儿,皇太极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 正月里,几家妯娌来给颜华请安拜年,时过境迁,各人坐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大殿都心情复杂,尤其是看到颜华容光焕发,想到皇太极改嫁侧室之事,都在心里暗叹一声又是一个“阿巴亥”。 心情最复杂的恐怕就是布木布泰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当日阿布提出的两个联姻对象,她用了小手段,主动挑选了年轻未婚的多尔衮,最后却反而是姐姐占了好处,宠爱、地位都到了手里。 颜华对布木布泰八分的姐妹情到如今只剩下两三分,同是大福晋,她对娜仁托娅反而更亲近些,尤其娜仁托娅真的是脾气软和。 过了年,博礼和吴克善一起来了大金,恭贺皇太极继位。 博礼这次来,主要还是来看外孙的。吴克善去年刚成的婚,但是儿媳至今还没有怀孕,小四是博礼的第一个孙辈,她实在心里惦记,便跟着吴克善来了盛京。 听说博礼今日会来,颜华一早就等在门口,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事儿太多,等了好久也没见到人来,小四醒来没见到额娘,呜呜啦啦地吵起来。 颜华只好回去照顾儿子,正哄着呢,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忍不住埋怨:“你们前头说什么呢?我等了半天,都没看到额吉过来!明知道我等着额吉,你是不是故意的?” “哈日珠拉!”熟悉的声音响起,颜华越过皇太极往后头一看,吴克善和博礼正站在那儿,博礼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额吉!” 博礼看了一眼皇太极的脸色,见他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这才“诶”了一声,一脸笑意地上来行礼。 颜华抱着孩子连忙喊:“额吉,不用……” 皇太极伸手扶住她:“福晋,您是长辈,自己家里不必多礼了!” 博礼的脸上这才真的放松了,真心笑了起来,看着女儿和皇太极站在一起,突然觉得再般配不过了,两个女儿出嫁,她最忧心的就是哈日珠拉,如今看来,女儿过得很好,皇太极对她也好。 颜华靠进博礼的怀里:“额吉,我好想你啊!” 博礼摸着她的头,看见了怀里的小宝贝:“这就是四阿哥吧!” 颜华恩了一声,把孩子递给她,又招呼着吴克善坐。 皇太极点了点她:“你就和福晋好好叙旧吧,我可不敢再‘故意’打扰你了,不然回头又得被你说。吴克善和我去外间,咱们一起喝酒聊天!” 颜华冲他皱了皱鼻子。 皇太极给她一个“等着”的眼神,喊上吴克善走了。 博礼在边上看着又是高兴又是担忧,等两人都坐下了,宫女们上了茶水点心退下后,轻声道:“哈日珠拉,你对皇太极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颜华一愣,笑道:“没有呀,我们往常也是这样的。” 博礼更加担忧了:“他现在是大汗了,你要柔顺点抓住他的心……我进来就听到你说他,把我吓了一跳,还好他不计较……前头的确事情多,他一结束就立刻带我们过来了,你这么说,换个人早就生气了!” 颜华抱着她的手臂安慰她:“额吉,你想多了,皇太极不会计较这些,他往日坏着呢!”经常明知道她想什么,就是故意吊着她。 博礼还是苦口婆心:“他现在喜欢你所以能容忍你,你不能持宠而娇啊!” 颜华只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博礼半信不信地放过了她,低头一看外孙,心都要化了:“哎呦,小阿哥长得真好,像大汗!” 颜华无语:“额吉,明明像我比较多吧!” 博礼见了外孙彻底忽视了她:“大汗有给小阿哥取名字了吗?” 颜华扶额,自己的地位直线下降啊。 “取了,叫叶布舒。”她自己取的汉名是“俊德”,克明俊德,俊为大,德为品德,颜华对孩子未来成就没有要求,不管最后是否继承皇太极的位子,只希望,他品德优秀。 不过博礼也不懂汉学,颜华便没再说。 “叶布舒——”博礼立刻接受了这个名字,一边喊一边逗小四,小四虎头虎脑的半点不认生,听到自己的名字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58、关关雎鸠14 博礼探望了颜华以后, 坚持不肯留在汗宫, 便又回了驿馆,第二天, 布木布泰上门。 从布木布泰的话中, 博礼这才知道大女儿当日被阿巴亥陷害, 其中还有哲哲插手,而眼前被逼指认姐姐的布木布泰……博礼闭了闭眼,还是决定相信小女儿的说法, 她是真的被身为婆婆的阿巴亥逼迫才不得不指证了哈日珠拉。 “布木布泰, 你姐姐并没有和我提起这件事……在这大金,你们是亲姐妹, 她如今处境稍微好了些, 对你也有好处,你们要和睦相处呀!……你们都是科尔沁的格格,哪个不好了,另一个也容易受到连累……手心手背都是肉, 额吉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布木布泰没想到颜华根本不曾向博礼告状,她本来是怕博礼见了颜华以后, 心中对她不满,所以前来解释, 顺便希望通过博礼修复她们之间的姐妹关系。 颜华的行为,反而让布木布泰非常没有底,这到底是不在意那件事了,还是两人的关系彻底没有转圜之地了? 吴克善前一日和皇太极喝酒时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布木布泰离开后,他便劝博礼不要去和颜华提起这件事。 “哈日珠拉在科尔沁的事,大金只有布木布泰知道……额吉你不要去劝哈日珠拉,她已经受了委屈,要不是她机智,恐怕早就像乌拉那拉氏一样被休弃了!连皇太极都要受连累!布木布泰就不该和姑姑亲近,我也是想不通,亲姐妹难道还比不过从未见面的姑姑吗?” 博礼不让吴克善再说下去,但自己想想,皇太极前一个大福晋,因为惹怒了努|尔哈赤被直接下令休弃,如果哈日珠拉真的没能脱身,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可都是她的女儿……博礼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布木布泰怎么就……也怪我,你和哈日珠拉吃了太多苦,我不舍得布木布泰再受苦,反而养得太天真了……” 吴克善没有说话,他觉得,布木布泰可不天真,她要帮的人,是多尔衮。但是不说他和哈日珠拉从小并肩作战的情谊,就说该支持的人,科尔沁只会支持皇太极,没了皇太极,多尔衮也上不了位。 布木布泰的行为,在吴克善看来,是六亲不认。 博礼万万没想到,高高兴兴地来大金看外孙,结果却知道了这样让她心痛的事情。 颜华再见博礼时,便微微有些察觉,事后找人调查,多少便猜到了原委。但是她并不打算主动提起。她无法原谅布木布泰,博礼能体谅她不提起此事,她心里很温暖,但是也不会因此心软便与布木布泰重归旧好。 新的一年,皇太极改了年号——天聪。 天聪元年,在所有人的提议下,皇太极进攻明朝,发动宁锦之战,结果是,八旗伤亡惨重,宁远城屹立不动。 这是皇太极继位后的第一次对外战争,结果却是惨败,新大汗的威信受到了动摇,唯一庆幸的是,他把极力要求出战的莽古尔泰和阿敏两人放到了一线,这两人手下的两旗伤亡最大,他的地位暂时依旧无人能动。 皇太极来找颜华。 “哈日珠拉,你那些药效奇好的伤药,能不能大量配制?” “你想要给八旗用?”颜华立刻了然。 皇太极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让人保密……” 颜华转身走到书桌前,快速地默写下多张药方,待墨迹干后交到他的手里:“能救死扶伤,我当然愿意,也不用保密了,多一个人知道,就能多救一个人,这是好事!” 皇太极感动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颜华回握:“这是失败也是机会,我相信你的能力……也要注意身子,不要过于操劳了。” 皇太极揽她入怀,温柔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放心,有你和叶布舒,我当然会好好保重自己。” 颜华的药都是关外最普通常见的草药制作的,配制容易、疗效快,皇太极借此重新收拢了军心,加上此次战役,其他几个贝勒势力削弱,他的话语权不降反升。 天聪二年,皇太极出征蒙古,大胜而归。 此后,蒙古、大明轮番出征,皇太极一年里大半年在外征战,颜华留在盛京,一边养孩子,一边帮他处理朝内政事。 天聪三年的时候,皇太极带着人马入了内地,见到了北京城,虽然最终攻打失败回来,但是他激动地向颜华描述他在大明的所见所闻,入关一统天下的志向越发坚定。 叶布舒从牙牙学语,会喊额娘,喊阿玛,再到萌萌哒地跟在颜华身后念书习武,皇太极陪伴在他身边的日子只有三分之一,但是这不算长久的陪伴,却也用尽了心思。这也让孩子对他这个阿玛无比崇拜喜爱。 有时候,叶布舒坐在颜华面前描红、背书,外面突然传来大的动静,他就立刻扔下笔、书本,冲出门去看是不是自己的阿玛回来了,因为只有这个汗宫的男主人回来,才有人敢哄闹起来。 要是真的是皇太极回来了,高高大大的男人一下子将冲出来迎接他的儿子架到脖子上,伴着儿子欢呼雀跃的笑声,大笑着走进屋里,迎面看到颜华笑着走出来,眼里闪着欣喜的光。结缡多年,颜华越发莹润如玉,光华内敛却无人能与之相比。 要是不是皇太极回来了,叶布舒就低着脑袋沮丧地回来,像个小大人一样地叹口气,抓起笔,皱着小眉头继续一笔一画地描红。 颜华肚子里笑得不行,但面上也不管他,只是有时候,在儿子跑出去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是充满了期待,但是当儿子沮丧地回来时,她也跟着微微失落…… 天聪五年,叶布舒五岁了,颜华在皇太极无数次的念叨、抓紧机会努力耕耘下终于怀上了二胎。 此时的皇太极,带领八旗多次打了胜仗,几乎已经有了绝对的话语权,而大金的内政,在颜华的辅助处理下,也开始进入了正轨。 天聪六年正月,皇太极终于南面独坐,废除了四大贝勒共理朝政的旧制。同时仿照汉人的朝廷规制,建立起一套完备的国家机构,实现了汗权的**。 再无人辖制的皇太极开始了汉学文教,凡贝勒大臣子弟年十五以下,八岁以上,俱令读书。同时解放汉人奴隶改为编民,制约满族贵族的特权,发展农业生产。在积极学习汉学的同时,他也改进了满文,使满文的体系更为完善。 “治国之要,莫先安民,满汉人民,均属一体。” 颜华整理他的书桌,看到这十六个字,微微笑了,提起笔,在边上写下一行小字: “满汉一统,在上下一心,不在上下一形,仁者无敌。” 皇太极下朝回来,见到儿子叶布舒正小心翼翼地伸着耳朵贴到颜华的肚子上,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紧张,再往上一看,颜华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手边还有一本掉落的书。 他放轻了脚步,对着被抓了包的叶布舒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弯腰将颜华抱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到了床上。 叶布舒眼巴巴地跟在后头。 皇太极牵着他走出了卧室。 “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想摸摸弟弟……弟弟太调皮,我来了,他就不肯动……额娘说,弟弟在和我捉迷藏。我就想偷偷地听听,他在额娘肚子里干啥呢!” 皇太极失笑:“弟弟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他不听你话,你就揍他!” 叶布舒摇了摇小手,一本正经地纠正,还带着几分紧张,似乎真的担心阿玛以后要揍弟弟:“那也不行,如果……如果我说的对,他不听,我要……我要教他!如果我错了……那就我错了,弟弟对……” 皇太极有些惊讶,又十分窝心自豪。叶布舒虽然年纪不大,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是稚嫩朴实的语言反而正好体现了他的品性。 “恩,叶布舒说得对!” 叶布舒露出个甜甜的笑来,握着阿玛的手指,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到了书房,不用皇太极说,叶布舒便自觉地坐到了自己的小书桌前,皇太极也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离开前散乱的书桌已经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收拾好了,书桌上镇纸压着一张纸张,他低头一看,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皇太极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张,定定地沉思了许久,前不久,朝上有人提议,让所有的汉人都剃发易服。早期归顺的汉人大多都已经剃发易服了,但是新俘虏来的汉人,人口大,心向明朝,大多是不肯的。 普通百姓还是其次,皇太极捏起另一份名单,这上面都是他罗列的,打算招揽的汉人。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袁承焕,而袁承焕,已经死了。这些汉人倘若投降归顺,剃发易服是理所应当的。 可颜华的话,让皇太极犹豫了。 天聪六年七月,颜华再次产下一子,这一次,皇太极没有丝毫犹豫,给小五取名“果兴阿”,意为“有仁爱之心的人”。颜华给他取了汉名“俊仁”,其中寓意,彼此都是心领神会。 皇太极对汉人的宽容,让部分向来当惯了贵族老爷的满人心中不满,但是如今,皇太极手握重兵,**统治,无人再敢违逆他的话。 果兴阿的出生似乎给整个大金带来了好运,皇太极招降的汉人将领越来越多,渐渐的,形成了汉军旗,再加上此前早有雏形的蒙古旗……大金的军队不断扩大,逐渐从各贝勒阿哥手中的私人武装形成了统一的国家军队。 大金蒸蒸日上,明朝隔着山海关,皇太极仔细权衡之后,剑指林丹汗。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丹汗要死翘翘了,他的遗孀们带着大把财产来了…… 今天来不及了,争取明天多更~ 谢谢前两天 月兮 小可爱的地雷轰炸,打滚么么哒 59、关关雎鸠15 皇太极这次攻打林丹汗, 召集了蒙古各部, 包括科尔沁,同时, 大金这边, 多尔衮、多铎都跟着他上了战场。 说起多尔衮, 这些年,多尔衮除了娜仁托娅和布木布泰一直没有新娶,但是他和布木布泰之间, 仿佛真的应了皇太极的那句话, 从原先的两情相悦到如今,娜仁托娅慢慢被他看进了眼里。 叶布舒两岁的时候, 布木布泰怀孕生下了一个女儿, 而在她怀孕六月的时候,娜仁托娅也怀孕了,多尔衮长女出生不到半年,又得了一个嫡子。 颜华一视同仁, 按照相应的身份送了礼,没有对布木布泰作出多余的优待。看着多尔衮后院, 她想到的是原主,当初, 不就是原主怀孕不久,布木布泰也跟着怀孕,两人接连生下儿子……如今,世事无常, 布木布泰走到了原主的位置。 同样和前世不同的是,皇太极这次彻底围困了林丹汗,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天聪八年,林丹汗去世,大金彻底征服漠南蒙古,蒙古帝国宣告灭亡,满、蒙尽在皇太极手中。 大金胜利的消息早早传进了盛京,整个盛京都活跃了起来,众人翘首期盼八旗凯旋。 而颜华得到的信中,皇太极提到了林丹汗的遗孀,以及拥有传国玉玺的苏泰、额哲母子。 皇太极经常在外征战,颜华从一开始的处理家事,到偶尔代替他处理紧急事务,再到封为大妃后慢慢全权代理国政,她的能力让朝臣慢慢信服,而她对汉人的平等相待,以及与汉人引经论典沟通顺畅,身边也聚集了不少汉臣。 消息灵通的几人,已经纷纷劝她早做准备。 颜华一一谢过后,也不再多说,更不会真的多做什么。今生的皇太极已经顺利了许多,林丹汗被他直接灭了,蒙古一次性被他平了,可是如果一个男人看上了别的女人,理由那么多,谁也无法阻挡他想要齐人之福。 这是皇太极继位以来,最心得意满的一次。他将漠南的后续事情丢给多尔衮等人处理,自己带着部分人马,快马加鞭赶回了盛京。 他想要见福晋和儿子了! 颜华还在书房翻阅公文,外头便响起了热闹的声音,远远的,还能听见叶布舒撒了欢的尖叫声,还有果兴阿的哭闹声。 颜华心中一惊,似有所感,扔下笔快步跑了出去。 皇太极一手抱着一个儿子,一个大笑一个大哭,正不知所措时,看到一个倩影从走廊拐弯处跑出来。 “哈日珠拉——”皇太极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满怀思念。 颜华看着哇哇大哭的果兴阿,好笑又心疼,小儿子识人的时候皇太极就出征了,到了如今,已经完全不认得自己的阿玛了。突然被一个高高壮壮胡子拉碴的男人抱起来,吓得放声大哭。 她赶紧过去接过了果兴阿,又看向皇太极:“你回来了……” 皇太极连着果兴阿将她拥进了怀里:“回来了!哈日珠拉,我们赢了!” 颜华笑着恩了一声,叶布舒抱着阿玛的脖子撒娇:“阿玛,我好想你——” 皇太极松开颜华,捏了捏儿子的鼻子:“叶布舒,你也长大了,再过几年,阿玛带你一起上战场!” 叶布舒两眼发光,激动地欢呼起来:“好——我也要做阿玛那样的巴图鲁!” 颜华回头看向可怜兮兮地趴在自己肩头的小儿子,却见他眼角泪未干,却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边抽泣一边好奇地看着他们父子。 “果兴阿,那是你阿玛,阿——玛——阿——玛——” 果兴阿抿了抿嘴,两只手还是圈着颜华的脖子,扭着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皇太极和叶布舒。 “阿玛?” 皇太极听到了,立刻凑过来。 叶布舒也鼓励他:“弟弟,这是阿玛,超级超级厉害的!” “阿玛……”果兴阿又喊了一声。 皇太极立刻高兴地“哎”了一声,顶着大胡渣,连连亲他。果兴阿笑了起来,尖叫着躲到颜华的怀里。皇太极追着他的脸亲,一下两下,趁他躲闪间,转而亲了颜华好几下。 颜华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瞪了他一眼。 皇太极得意地笑了起来。 一个月后,多尔衮兄弟带着林丹汗的遗孀、财产回到了盛京。同时,隆重地呈上了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的出现, “早定尊号”之事便起了苗头,皇太极随意地提起一嘴,八旗、汉臣、蒙古闻弦歌知雅意,均纷纷上书请求上尊号。建立大清的相关工作便轰轰烈烈地准备起来。 与此同时,林丹汗的多位福晋,尤其是有着较大权力和威信的囊囊、窦土门、苏泰,如何处置,也成了整个盛京城议论纷纷的话题。 习惯了分配战利品的满人纷纷上书,让皇太极纳入后宫,皇太极挑剩下的自然轮到了他们这些臣下;而汉臣大半沉默,不敢反对,却也不赞同。 颜华的心情不太好,不是为着皇太极纳后妃之事,只是单纯为这种把女人和畜生混在一起分配的氛围,生理性不舒服。 皇太极见她不愉快,以为是她吃醋了,心里得意了一会儿,赶紧好好解释了一番,一口咬定,自己绝不会要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颜华被他逗得心情倒是好了一些:“既然你不要,就给她们选几户人家嫁了吧。别让朝上天天盯着这事,多少正事不能办?”别看囊囊、窦土门这几个在林丹汗那里都是受宠的、有权有势的,和前世不同,这世林丹汗败得彻底,这些福晋说难听点都是阶下之囚。 这些女人不是什么纯良的小姑娘,颜华也不操心她们以后嫁给谁了,反正皇太极不可能给她们起幺蛾子的机会。 皇太极还是觉得颜华其实心里还是酸了,但是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美滋滋的,立刻回去,下了一道道旨意,把几个女人全都嫁了出去。 赏赐对象除了他的兄弟,还有几个功臣。其中包括一直只有两个福晋的多尔衮。 颜华说他:“你也太坏了,他们三个人日子已经过得不容易,你还给他们插进去一脚。” 皇太极却哼了一声:“哪里过得不容易?十四府里就听布木布泰一人的了,娜仁托娅没有你暗中伸手,儿子能不能生下来都不知道。后宅也就算了,我看她,连外头的事都想插几手!” “不喜欢女人多事?你这莫不是说我呢?” 皇太极揽住了她:“哪里的事,你和她的眼界哪能一样?布木布泰实在过分,我对多尔衮兄弟没有半点猜忌,反而给他们机会,锻炼他们。她却离间我们兄弟感情,撺掇着多尔衮争位,眼高手低,枉费往日里沉静贤良的模样!” 最可气的是,布木布泰针对朝廷汉化政策散布危言耸听的言论,汉学推广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满人开始接受,布木布泰却不停散布动摇人心的言语,简直犯了他的大忌。 颜华猜,布木布泰恐怕做了什么被皇太极知道了。 “我看多尔衮,如今似乎和娜仁托娅慢慢感情好起来了。从没见过娜仁托娅这么开心过。” 这个皇太极倒是不在意了,他就是借赏赐福晋这事,给布木布泰一个教训罢了。 “不提他们。如此多美色我也没有食言,你给什么奖励?”边说,手上边窸窸窣窣地做起了小动作。 颜华按住了他的手,看了一眼外头:“叶布舒他们马上下学回来了!” 皇太极抓住人,啃了好几口:“聚少离多,你就不想我?还没叶布舒粘人!” 颜华轻笑起来,勾了勾他掌心。 皇太极吸了一口气:“晚上让叶布舒带着果兴阿睡,两个臭小子太闹腾。” 这回颜华倒是痛快点头了:“好,你哄他们去睡,我等你。” 皇太极一听,立刻精神起来,整个晚上主动担负起了带两个娃的重任。 第二天,颜华躺在床上又困又累,懒得起来,代替嫁了人的乌兰的新宫女小心翼翼地来禀报,十四福晋睿亲王侧福晋来了。 多尔衮因此次征讨林丹汗有功,被封了和硕睿亲王,这侧福晋就是布木布泰了。 颜华想想就知道她为什么来了。只好咬着牙起了身,一边犯困,一边头痛地诅咒了一切的始作俑者——皇太极。 颜华早膳也没来得及吃,就先去见了等候多时的布木布泰。而布木布泰见到颜华的第一眼就落下泪来,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华无奈:“大汗下了旨意,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布木布泰并不相信,喊着泪倾诉:“姐姐与大汗夫妻恩爱,为什么就要把人送到我们府上?当年我已经是委曲求全了,为什么姐姐当上了大妃,就和当初的……一样了呢?” 颜华也知道她是不会信的,布木布泰的心太沉了,人也聪明,但是有些事,其实就是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而有些人,也的确没有她想得那么狭隘。 “的确不是我的主意,要是我做主了,何必为难自己的妹妹?” “你为难我的时候还少吗?”布木布泰突然激动起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可是你为什么事事亲近娜仁托娅,额吉当初的话,你都忘了吗?这些年,你不仅不念姐妹之情,甚至处处扶持娜仁托娅和我作对!” “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什么时候扶持娜仁托娅了?她是正,你是侧,这是事实,我不可能坏规矩越过她处处优待你。你看看别家,我亲近过哪个侧福晋?除了你!”颜华心里也气起来,她是没有给布木布泰特权,但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上,哪怕已经对她寒了心,面上都是对她照顾周到的,从没让她受过委屈,偶尔还帮她说话。 侧福晋的字眼刺痛了布木布泰的神经:“是,我是侧福晋,所以你看不上我,也不把姑姑放在眼里。我承认我们没有你聪明,没有你厉害,年纪轻轻就能越过姑姑她们直接做大福晋。可是,哈日珠拉,人在做天在看,今天你给我们府里塞人,总有一日,你也会是第二个姑姑!你去看看姑姑现在的日子,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颜华气得拍了桌子站起身:“你现在和我提亲妹妹?提姑姑?布木布泰你真的有脸提吗?我不计较是我大度,不是我好受你摆布,你是聪明,可没有人是傻子。我不傻,大汗不傻,多尔衮也不傻!甚至是软绵绵的娜仁托娅,她也不傻,这些人,谁也不可能受你的摆布!” “同样的话送给你,人在做天在看,你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进睿亲王府,你就去看看自己做了什么!” 说完,不管心惊的布木布泰,一甩衣袖走了。 睿亲王府,娜仁托娅如今有子万事足,对于新来的女人并不放在心上,甚至对于赏赐了女人的皇太极和颜华,她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相反,她对同是蒙古人,而且不偏袒亲妹妹不借身份打压她这个大福晋的颜华,十分有好感。 布木布泰怒气冲冲地回了府,娜仁托娅听过后就不管了。多尔衮晚间回来,听说了这个事情后,也没有如同热恋期那样一听她不高兴就紧张地去安慰,反而直接去了大福晋的院子,看儿子去了。 随着年岁增长,望夫成龙的布木布泰给多尔衮带来越来越大的压力,虽然这样,但他自己也有野心有抱负,两人尚且能互相磨合包容。但是随着皇太极势力独大,颜华地位超然,甚至隐隐有大汗多年独宠大妃的声音出来,布木布泰就开始更加迫切了,皇太极、颜华的一切到了她那里都剩不下几分好来。 多尔衮不是没主见的人,有的他觉得她说的不对,可他不能和她吵,吵到最后谁都不高兴。这样时日久了,他反而喜欢去娜仁托娅地方,起码她是真的安静内敛,如今随着岁数增长,也开始沉稳大方。呆在娜仁托娅身边,他才觉得自己是回了家,而不是还在争辩不断的朝堂。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娜仁托娅当日受过布木布泰和多尔衮多少委屈?颜华又在背后被布木布泰下过几次刀子?谁会真的无条件顺从你呢? 晚间,皇太极回来,颜华白日里睡了午觉休养了回来,又陪着果兴阿玩了一会儿,也忘记了这个烦心事,便没有和他提起。 第二天,反倒是多尔衮了解事情详情后,主动去道了歉。皇太极这才知道,布木布泰竟然还敢去大妃地方兴师问罪! 等到下朝回来,皇太极便问她怎么不告诉他布木布泰来过的事? “她什么人我们都知道,我何必放在心上憋屈自己,还要告诉你,让你也一起不高兴?” “她就是被你和多尔衮惯的!”皇太极依旧觉得生气,布木布泰当初做过的事情他永远不会忘,实在想不出她怎么有脸来指责颜华?同时,心里也有点懊悔,到底是他下旨意之前失策了,让颜华背了这口锅。 “我和她早就没有几分情谊了,不过是看在阿布、额吉份上,他们年纪都大了!好了好了,你也别气了。也不用觉得愧疚,我还在意这点事儿?” “哈日珠拉,当初幸亏我眼睛亮,看中的是你!”皇太极握住她的手感叹。 颜华揪了一把他的胡子:“花言巧语!你看中她,如今说不定三宫六院都有了。” “那还是你一个好,千红万紫,得哈日珠拉一人足矣!”皇太极呲了一声,拍马屁道。 赏赐囊囊等人的事件还带来了另一个事情,多年沉寂在后宫的颜扎氏,主动求见了颜华,请求改嫁。 主动请求改嫁,这是对皇太极权威的挑衅,是需要巨大勇气的。颜扎氏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冒险来了,因为她已经彻底明白,自己在这后宫,不可能有出路了。 颜华不会为难她,反而在可能的程度里也愿意帮她。所以,趁着战后赐婚的热潮,她和皇太极提起了这个事情。 皇太极没多想就应了,后院的女人他早就忘记了,颜华不说,他估计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不仅应了,还让人去问哲哲,但是哲哲还是那句话:只要待在大汗身边,哪怕一生不见都是好的。 皇太极当时面上没有什么波动,但隔天还是亲自去了一趟。 颜华看在眼里。 皇太极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颜华坐在桌前写字。他进来了,也没有抬头看一眼,似乎十分专心。 他凑过去看她写了什么,看着看着便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虽然看着冷静淡定如常,但是事实上,颜华还是心乱了,奇书网的字没有了往日的干净利落,有的字迹飘忽,有的笔画不连贯,整张纸潦草凌乱。 他拿走她的笔,紧紧地抱住了她:“哈日珠拉,我现在可以确定,你心里有我了!” 颜华没有挣扎,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的确,她自己也确定了,皇太极这近十年的始终如一,无声地在她心里扎了根,今天才发现,那颗种子已经长成了大树。 “你遵守了约定,我自然也守约了!” 这是颜华第一次承认心意,皇太极十分欢喜,也不忘解释自己的行为:“我让哲哲选择回科尔沁还是改嫁,她不肯,说要陪着女儿,既然这样,以后,二格格出嫁了,让她一起过去吧!我就待了一刻钟,连茶都没喝,说完就回来了。” 颜华点点头:“我信你。” 天聪八年,皇太极提前了两年,称帝,定国号“大清”,改元“崇德”。册封颜华为皇后。 皇太极称帝后,先平复了朝鲜,使朝鲜成为大清的籓臣,解决了后顾之忧,然后开始正面对上明朝。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的尾巴,然后考虑下个故事了,犹豫是先写当年喜欢的男神还是写新男神…… 60、关关雎鸠16 清朝在关外与明朝打了六年, 这六年, 叶布舒长大了,果兴阿也学文习武像个小大人了。 颜华送叶布舒上战场的那一天, 只对他说了三点: “一, 保重好自己, 不要仗着自己的功夫逞强轻敌; 二,多听多看多学,也看顾着些你阿玛; 三, 清兵所过之处, 不扰百姓、不杀平民、不虐待俘虏,做一支仁义之师。” 叶布舒从小在颜华的教导下长大, 皇太极和颜华都是主张满汉一家的思想, 自然懂颜华的意思,郑重应下。 父子二人一同上了战场,从此颜华的牵挂便多了一分,忙完政事, 就忍不住挂念他们,尤其是尚且稚嫩的叶布舒, 也就果兴阿来闹她才能让她彻底轻快起来 内政安稳,军事愈发强盛的清军让明朝损失惨重, 多重蝴蝶之下,历史的齿轮依旧有着它的神奇之处,李自成提前攻入了京城,灭了明朝, 而坐观虎斗的皇太极马上率兵攻入关内,灭了李自成。 清朝入关,皇太极占领了紫禁城,收拾京城残局的同时,又发令满蒙汉各旗向南平叛。 叶布舒主动跟了勇猛直爽,对他十分照顾的多铎。 而皇太极,则留在京城,准备迁都事宜。 远在盛京的颜华收到了皇太极的来信,立即着手准备起来。然而迁都事宜不过进行了一半,本应在北京的皇太极却突然出现在了盛京。 “哈日珠拉,我来接你!今年,我带你去看最繁华的烟火!” 颜华看着大门前,逆着夕阳、一年多未见的皇太极,顾不得许多,顺着自己的心意飞奔到了他的怀里。 崇德七年,清朝迁都北京,皇太极入主乾清宫,而和前朝不一样的是,皇后哈日珠拉也同住了乾清宫,开启了帝后同住的历史。 崇德七年,叶布舒和十分亲近的十五叔在对南明的战场上大吵了一架,多铎带兵攻入城中,本响应皇太极的政策,未杀汉人百姓,谁知有“前明余孽”藏在百姓之中,险些刺伤了叶布舒,幸亏他有颜华一样的功夫,这才神奇般躲过一劫。 但是,这触怒了本就脾气暴躁的多铎,下令屠杀全城几千百姓。叶布舒出面阻止,多铎觉得他妇人之仁还不识好人心,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最终,叶布舒搬出多铎从小又怕又崇拜的颜华:“十五叔,你去问问我皇额娘,她如果知道了你下这种命令,是支持你为我报仇,还是从此不让你再上战场?” 多铎挣扎了一番,他幼年丧母,颜华对他多番照顾,大小事可谓尽心尽力,丝毫不计较往日母妃阿巴亥对她的陷害和刁难,多铎十分尊敬颜华,再加上从小被揍的畏惧心理……多铎哼了哼,到底还是不反抗地看着叶布舒收回他之前所下的命令。 同样的事情也在多尔衮身上上演,而阻止他的,是皇太极安排在他身边的副将。 “王爷如若真的屠城,恐怕这几年的功都不抵此过。” 多尔衮想起关外满人残害汉人被皇太极处死的几例事件,到底还是罢手了。 怀柔的政策给皇太极统一天下制造了不少麻烦,期间有谄媚的汉人主动提出所有汉人都应该“剃发易服”的谏言,也有满人不满人口众多的汉人侵占自己的利益,想要瓜分大量土地,还有无数民间的仗义之辈,宁死不屈不肯降清…… 但是,皇太极和颜华两人互相扶持,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年,颜华有段时间,亲自带着孩子穿汉服接见命妇、举办宴会,以表示皇家容纳汉人之心。 难关过后,人口没有因为屠杀而锐减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战争平息之后,全国的生产力很快恢复,皇太极恢复科举,汉人举子纷纷进入朝堂。满人打天下擅长,但治国,清初刚入关的这些王爷将军们却是没有汉臣厉害了。 朝堂的负担轻了,颜华便慢慢退到了后头,当年,她听到吴克善提起满人攻打明朝而立下的志向,如今业已完成。 身上没了压力,清闲下来,颜华就感觉不舒服了,自己略微把脉,却是一个大喜的事,她又有了身孕。 饱暖思□□,没有仗打了,一群大臣都盯着皇太极的后宫,纷纷上书皇帝纳妃,皇太极正头痛着呢,有太监乐颠颠地来禀报了这个大喜事,高兴得他直接在朝上宣布:“朕此生有皇后一人足矣,众位爱卿觉得有窈窕淑女的,不如求入自己府中,朕可以亲自给你们指婚!” 说完,一脸喜色地快步走出了议事的大殿,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大臣们。 几个月后,皇太极老来得女,高兴得恨不得大赦天下,对这个女儿的喜爱远远超过了前面所有子女。 皇太极前头还有一个大儿子豪格,但是他有勇无谋,在叶布舒多番征战建立功绩,又轮值多个部门树立威信后,皇太极便立叶布舒为太子。 豪格一畏惧自己的皇父,二的确自觉心眼没有叶布舒多,暗中争取失败后便也认了命,做他的大将军、王爷去了。 多尔衮和多铎在对南明的战争中屡建功勋,都封了铁帽子王,多铎花心,后院一群女人; 多尔衮看似专情,但蒙古女、朝鲜女、汉女后院也都占了,不过不知是否多年在外征战的缘故,自从娜仁托娅生了一个儿子后,再没儿子出生。直到战争结束,布木布泰再次怀孕,最后却依旧是个女儿。 而多尔衮,对布木布泰的感情早就磨灭在了时光里,反而和娜仁托娅有了说不清是爱情还是亲情的夫妻之情。 百年之后,清朝的第一位皇帝和皇后成了正史野史里的传奇故事。 作为建国皇帝,皇太极成功地融合了满汉文化,取两边之所长,去各自之糟粕,在清朝,女人的地位比明朝高了,女子的贞洁慢慢不受重视,裹小脚这种残害妇女的旧习俗也一点点去了;满人的文化水平有了质的飞越,快速摆脱了奴隶社会的影子。 有后代史学家评论:清朝,实现了多民族多元化的有机融合,其中主要的满汉文化各自独立又互相影响,让人类文明在这次朝代变更中顺利传承并开出了新的文明之花。清朝,可与大唐比肩,而它有一点比大唐更突出,那就是科技的发展。清朝历代皇帝注重科技、□□研究,其中原因,有人说,可能是皇太极的父亲——□□哈赤死于明朝的火炮。但根据史学家对皇太极和他那位传奇皇后的研究,认为他们本人便具有长远的眼光。 清朝的辉煌,做出最大贡献、奠定基石的是统一天下建立清朝,并强势推行对汉怀柔政策的皇太极,以及与他相辅相成,同样具有卓越政治能力的、他唯一的妻子哈日珠拉,汉名海兰珠。在他之后,从小由皇后抚养长大,十多岁便跟随皇太极上战场的世祖皇帝叶布舒,又名爱新觉罗俊德,继承了皇父的遗志,让整个大清开始正式腾飞。 距离皇太极和颜华几百年后的某一天,国家台开始首轮播放长篇正史电视剧《皇太极》,最初的时候,如同所有国家台正剧,收视率不高,收看的多是中老年人,直到剧中的男主遇上了蒙古姑娘哈日珠拉,收视率突然窜了上去,随着两人感情发展,网上播放量也指数增长,各类评论汹涌而来。 “这真的是正剧,不是言情偶像剧?这个编剧什么鬼,一个开国皇帝怎么可能有空在那边儿女情长?” “哈日珠拉也太夸张了,穿越的吗?一个土生土长的蒙古姑娘,怎么可能懂这么多汉学,还懂武功?武功?武侠剧吗?” “这是一部融合了穿越、武侠、偶像、玛丽苏剧情的‘正剧’,鉴定完毕。” “让一让,让一让,给编剧正名的来了,这是正史(网址链接),编剧真是好大一口冤锅,事实上,这对夫妻真的是玛丽苏剧情里的男女主!” “what?【震惊脸】” “【震惊脸】” “【震惊脸】” “皇太极遇上了海兰珠,真的从此‘只取一瓢饮’!!!” “以前听说还有个庶妃的,没想到居然是摆设,皇帝竟然直接说只要皇后一个……” “皇太极和他的儿子都只有一个女人……各位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清朝的历代皇帝,女人都很少,而且前期的皇帝娶的女人,娘家地位高高低低都有,似乎就是按照皇帝的心意选的,帝后都住在乾清宫,嫡子嫡女很多。” “这样的男人,海兰珠真好命!” “羡慕海兰珠!” “羡慕海兰珠+1” …… “羡慕海兰珠+n” “连儿子都被教育得这么好!” “都说皇太极专情,你们去看看海兰珠的人生!反正我是跪了。明明是海兰珠御夫有术。” 不了解的观众、网友又去看了一遍海兰珠的百科…… 集体跪了。 “她一定是穿越的……” “可是穿越的怎么会武功……” “好奇海兰珠的可以仔细看《皇太极》,编剧绝对下了苦工,也超级爱这对夫妇,剧中有个细节,前期的海兰珠因为练兵打仗,皮肤不好,还晒得很黑,后来备嫁时才慢慢恢复了容貌,这在皇太极晚年的回忆言语中有体现的。” “感动,科尔沁的强大离不开海兰珠。” “如果她没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反抗,她就被送给林丹汗了,人的命运真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为海兰珠足够优秀,皇太极才喜欢上她,也因为她足够优秀,皇太极才能抛掉若水三千,只取一瓢。” “长孙皇后教后世女人如何在男人背后做贤妻,海兰珠让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都站了出来。” 《皇太极》收视率不断创造新高,超越了一众偶像剧等热门剧,成为第一部现象级的正剧,其中从皇太极和海兰珠的爱情到对他们的为人处事、政治主张、子女教育都展开了大量的讨论,优秀人格的魅力,不会被百年、千年时光所冲淡。 然而百年后故事颜华都不会知道了,她看着儿女成家,皇太极在她怀中离世,叶布舒登上了皇位,安安心心地做起了皇太后,等着离去的时间到来。 也许她任务失败了,所以她虽然悲痛皇太极的离开,但还是认真地好好生活着,看着这个也许是最后一个的世界。 孩子们会带着伴侣孩子来看她,吴克善也老了,早几年就走不了远路了,但是他的儿子女儿每年都来,大女儿还嫁到了京城,对方是宗室嫡子,两人从小在宫里一起玩,大了便有了感情,由皇太极赐了婚。 布木布泰她见过一两次,夫妻感情不顺,连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再未生子,她老得比颜华还快,似乎成了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太太,据说多尔衮已经十多年没有去见她了,其中缘由,颜华不爱打听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布木布泰一直对她是充满怨恨的。 皇太极离开的第三年,颜华也平静地闭上了眼睛,魂归地府。 每一次,走向“情女部”的路都是最痛苦的,在这一段路里,颜华上一世的喜怒哀乐,相守一生的感情都会被一点点抽去,原主的情感性格不再影响她,她也失去了幻境中的所有感情。 好久,颜华脸上的泪水干了,情绪平静了,也到了大门口,看到了哈日珠拉。 “我有帮到你吗?”颜华问。 哈日珠拉无神的眼睛有了光彩,温婉地笑着:“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心灰意冷地来到这里,却在三生石上看到了皇太极在我死后种种,而我,甚至还成为了他帝王生涯的一个污点……我虽然爱得隐忍而痛苦,可是,我们的感情并不是污点啊……” 她看着颜华,带着感激:“我知道那只是幻境,可是,足够了……哪怕在幻境,有人认可我们的感情,后人不因此指责他,皇太极因为‘我’变得更好,我满足了……也不怪他了,我无牵无挂地走了,他却痛苦那么久,这已经是惩罚,前世的爱和怨就都让它就这么消逝罢……” 哈日珠拉笑着落下泪来。 “来世,你会幸福的。”颜华郑重道,这是她对哈日珠拉最真心的祝福,她太让人心疼了。哪怕历经磨难,但依旧保留最纯挚的心,就像竹子,纤细柔韧,不屈坚强。 哈日珠拉点头:“多谢您,虽然我做不到您这么厉害,但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一点,哪怕喝了孟婆汤,我也一定牢牢记住,但愿下一世,再不受人摆布!” 颜华点头:“会的!你这么好,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会得到幸福的!” 哈日珠拉笑着和她分开,朝着孟婆的方向去了。 告别了哈日珠拉,颜华这才注意到,自己外面那圈白茫茫的似雾非雾,上面可以看到清晰的金光了,整个情女部都被这光芒照亮了些。外面这圈白雾更是扩大了好几倍。 她站在原地休整了一番记忆和情绪,又点了一个灵魂进来。 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明明和哈日珠拉的实体差不多大,但是这个灵魂,带着显而易见的稚气和天真。 “我希望我的好朋友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被那个又丑又粗鲁的平民抢走了未婚夫!” 她怒气冲冲地说道,但软糯的声音显示不出她的怒意反而像赌气一般。 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还有,我的小哥哥忘记我了……还被那个平民耍得团团转……我想要小哥哥幸福……我想像小时候约定的那样,成为他的新娘子……” 颜华“额”了一声,这么不成熟的执念……这孩子去世的时候多大啊……然而不等她细想,灵魂在对方说出执念后,便快速消失在黑暗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太极和海兰珠的故事大结局啦~ 今天的面试一言难尽,是一家500强企业,待遇比现在应该好的,但是还是加班……感觉就是跳进去的坑里面装潢好不好的差别…… 不提这伤心事了,新的故事开始啦~决定先写这篇,按时间一个个来,这次依旧努力甜甜甜(#^.^#) 61、青梅竹马1 在韩国, 有四大家族:具、尹、苏、宋, 掌握几乎整个韩国的命脉。 具家,旗下的神话集团是全球性财团, 产业涵盖国民的衣食住行;尹家, 政治世家, 家族中人多在各级政府机关,尹家的老爷子更是坐到了最高位子——总统;苏家,艺术世家, 一家四代都是国宝级陶艺家, 名下有多个博物馆;宋家,涉及黑白两道, 明面上最出名的是建筑公司。 这四个家族互有联系又互相竞争, 他们家族的各代同龄人也是互相一起长大,为了培养优秀的继承人,并且让韩国最顶级的家族继承人从小认识交往,四大家族一起建立了一所从幼儿园到大学全都涵盖了的神话系列学校。 而原主即便死后依旧念念不忘的事就在这个神话学校中上演。 原主名叫池萱儿, 在这个到处是财阀和世家的世界里,她也出生于医学世家。她的父亲, 是家族中的嫡次子,但是在叔伯那一辈里, 池萱儿的父亲是难得的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进入了总统府,担任总统的私人医生。 原本就是世交,再加上这层关系, 池家和尹家的关系愈加深厚,池萱儿还是三四岁的时候便出入尹家如同自家门一般。 尹家有个独孙,长得特别漂亮,安静的时候就像个小姐姐,池萱儿最喜欢和他玩,更多时候,还会遇上四大家族里的其他小朋友,具俊表、苏易正、宋宇彬……还有再大一点的几个姐姐。 池萱儿最喜欢从小熟识的尹智厚,有一次不知谁提出玩平民的游戏——过家家,池萱儿是新娘子,挑了尹智厚做新郎。 小时候的池萱儿粉粉嫩嫩的,像个糯米团子洋娃娃,但是却调皮得很,抗摔抗打,不爱哭还嘴甜,又是年龄最小的,简直是当时“小伙伴团”里的团宠,她挑了尹智厚做新郎,气得满以为自己最厉害,肯定会挑自己的具俊表黑了脸,嚷嚷着“这么幼稚的游戏,本少爷才不要玩!” 然而最后,所有人忽视了他的不满,继续高高兴兴地玩了下去,还让他做了两人的“爸爸”。但是,也因此,这个游戏再没玩过第二次,具俊表大少爷严重鄙视这个游戏的幼稚无聊。 而池萱儿哪怕时光流逝,所有人忘记了她,她也不曾遗忘。 过了几年,尹家出了大事,当时的池萱儿懵懵懂懂并不知道,尹老爷子也似乎因此离开了政坛,池父考虑到自己的未来发展,带着全家移民国外。 离开那天,池萱儿哭闹不休,还偷偷跑去了尹家找“智厚哥哥”,但是尹家的大门牢牢关着,她在门口哭了许久,便被大人带了回去。 池父池母答应池萱儿,等到她16岁,便让她自由选择学校和国家读书、工作,但是,在那之前,要听从父母的安排好好上学。 池萱儿抱着这份期待一直到15岁,期间,她认识了夏在景成为了好朋友,两个小姑娘,一刚一软,性格互补,无话不谈。 马上到16岁那年,池萱儿意外在父母的交谈中得知,当年自己家离开韩国时,尹家发生了巨大变故,尹智厚的父母在车祸中全部丧生,而他们怀疑,策划者是尹总统的政敌。 据说尹智厚很长一段时间得了自闭症; 据说尹总统从儿子儿媳的葬礼后再没有去见过孙子…… 池萱儿拿着手里收集来的消息伤心又茫然,在好友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他离开,她,还有资格回去见他吗? 心神不宁的池萱儿,没有注意到,远处,行人们纷纷避让一辆歪歪扭扭的车辆,她还没回过神,便突然陷入了黑暗。 16岁的池萱儿成了植物人,哪怕她的父母如何精心照顾,努力钻研相关领域也未能对她的情况有任何改善。 当她微微有所意识的时候,她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年,最后一次,听到的声音,是好友夏在景。 向来欢乐逗比的在景在那一天,坐在她床边哭了,还带来了让她更心痛的消息,关于她的幼时伙伴们…… 池萱儿的记忆到这里便彻底没有了,颜华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伸到空中的短胳膊短腿,呆滞了三秒…… 这白嫩嫩藕节一样的小手臂,竟然是她的!! 颜华艰难地跳下对她来说巨大的床,跑到一个大镜子前,呆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一抿嘴,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皱皱小眉头,反而让人想直呼可爱……果然和她在地府见到的原主十分相像! 她,竟然成了5岁的娃娃…… 颜华冲着镜子里的小姑娘做了一个鬼脸,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幼稚行为,受不了地捂着脸奔向了大床。 彻底被原主的性格、智商同化了,控制不住自己呀…… 池妈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女儿捂着脸躲在被子里,以为她又在想像什么古灵精怪的东西,悄悄地走过去挠她的痒痒:“小萱儿~” 颜华痒痒肉一被碰到就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两只小手推着池妈妈灵活的手指:“哈哈——好痒——偶妈放了我吧……偶妈~偶妈~” 直到女儿被弄得眼泪汪汪,两颊笑得红通通的,恶劣的池妈妈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 “偶妈,你好坏!我不理你了!” 池妈妈笑嘻嘻地抱起她,不顾她的挣扎,故作伤心道:“啊?小萱儿不喜欢我啦?那怎么办,我和你阿爸打算去尹爷爷家诶,难道小萱儿要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吗?” 颜华愣了愣,尹家? 池妈妈偷偷看着女儿的反应,暗笑,又故意大声说道:“小萱儿今天这么坚强啊,真的要一个人留在家里吗?那我们走了哦!” 边说,边打算把她放回床上。 颜华条件反射地整个人扒在了池妈妈的身上:“不要不要!我要去尹爷爷家!我要去!” 说完,再次想捂脸…… 池妈妈抱着她侧了侧脸:“偶妈刚刚伤心了,小萱儿说不理我了!” 颜华再次动作比脑子快,mua地亲在了池妈妈的脸上:“偶妈最棒!偶妈最漂亮了!小萱儿最喜欢偶妈了!”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在她脸上左右开弓,各亲了好几下,亲的颜华又笑又躲。 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萱儿昨天不是说最喜欢阿爸吗?有了偶妈就忘记阿爸了,阿爸也伤心了!” 玩闹的母子向门外看去,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池妈妈抱着颜华转了个身子,留了一个后背给池爸:“阿爸伤心没关系,小萱儿当然要最喜欢偶妈了!” 颜华抱着池妈妈的脖子探出脑袋,看向门口,池爸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们,脸上因为池妈妈的这句话,反而笑容更深了一些。 “阿爸也喜欢,阿爸、偶妈都喜欢!最最最喜欢!无敌喜欢!” 池妈妈揪了揪她肉肉的脸颊:“哎呦,你这张嘴可是随了谁哦!这么嘴甜,咱们谁都没你这样花言巧语啊!” 颜华嘻嘻笑着躲闪。 玩闹过后,池妈妈按她的喜好,给她换好了出门做客的衣服,池爸无限耐心地等着娘俩梳妆打扮完毕,一家人这才出了门。 坐在安全座椅上,颜华看着前面般配恩爱的年轻夫妻,想着自己刚才完全不受控制地做出的一系列幼稚行为,忧伤地叹了口气,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她如今就是个小孩子了。 池妈妈和池爸听到后面软软的叹气声,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忍笑,小小的姑娘,有时因为一些小事情,学着大人的模样,皱眉头、叹气,不但没有忧愁,反而说不出的可爱。 这一次去尹家,是两家一起私底下聚会,池妈妈和尹妈妈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池爸爸其实和尹爸爸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像后来的f4一样,年轻时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 进了尹家,颜华就被尹家从尹老爷子到尹爸爸尹妈妈挨个关爱摸头了一番,说了一大串甜言蜜语,把几个大人逗得哈哈笑,这才终于放过了她。 尹智厚也是一样,不过这时候的他还是挺调皮的,在一个地方坐不住,对着颜华挤眉弄眼的,暗示她一起出去玩。 颜华示意他先上,她紧跟,尹智厚看了看一圈大人,怂得没干。 最后还是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大人们,欣赏够了他们这屁股下有钉子,坐立不安的小模样,终于大发慈悲地让他们自己去庭院里玩去。 尹智厚小声欢呼了一下,跳下椅子,抬起手,小心地扶着颜华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拉着她的手一起跑出了门。 大人们在里头摇头笑笑。 尹智厚兴冲冲的:“我和俊表他们约好了,今天他们也来这里玩!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脚步急匆匆的,很心急,但是因为颜华腿短,他还是忍耐着压下步子牵着她走着。 颜华被他拉着往外走,第一次印象,很喜欢这个礼貌会照顾别人的漂亮小男孩。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刻,祝大家元宵节快乐!——来自加班狗作者 啥都不说了,有话明天唠吧~ 62、青梅竹马2、3 尹智厚给另外三个人一一打了电话, 那三个娃估计就在边上等着呢, 很快,尹家门口就接二连三地来了三辆豪车。 “你怎么这么久才打过来, 真是无聊死了!”一头卷毛的男孩子一脸不爽地进门倒在沙发上。 另外两个白净的男孩子跟进来:“俊表又被俊熙姐揍了……” 小卷毛环着两只小短手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会被她打!” “昨天我们看到俊熙姐打你了哦~” “哪……哪有……我……我只是不和她一般计较!” 颜华坐在尹智厚给她搬的蛋壳沙发里, 睁着大眼睛看着进来的三个小男孩, 看到卷毛傲娇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立刻转到了她这边。 颜华立刻捂住嘴,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 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具俊表, 也就是那个小卷毛,一下子跳了起来, 揪住了她的辫子:“池萱儿, 你捂住了嘴我也知道你在笑!” 颜华赶紧抓住自己的头发:“俊表哥哥,我只是看到你们太开心了!” “你不是在嘲笑我?”具俊表犹豫了一下,单纯傻傻地问…… 颜华不停点头:“嗯嗯嗯!” 尹智厚拉开了具俊表的手:“俊表,你不要欺负萱儿。她是女孩子!” 具俊表看了看颜华可怜的表情, 有些懊悔地松了手,嘴里嘀咕着:“她哪里像女孩子了……” 苏易正摇了摇手指头:“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要温柔哦!俊表你太凶了。” 宋宇彬摸了摸颜华的脑袋:“小萱儿这么可爱, 当然是女孩子了……” 颜华:……感觉自己像这四个人的洋娃娃。 具俊表无聊地半躺在沙发上:“啊呀,随便了, 你们快想想,今天玩什么?那些玩具都玩腻了!” 一听这话,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了,全都学着他的模样靠在沙发上, 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对啊,海陆空模型全都玩过了……” “平民的游戏也不好玩……” “国内已经都玩遍了,听说国外有很多刺激的!” “本来我爸妈答应我明天一起去夏威夷,今天又出差去了……大人真是没有信用!” “我爸答应带我去骑马,也忘记了……” “诶……” 颜华看着这四个娃,一个个年纪不大,却像看尽沧桑一样,异口同声的叹气还真带着许多忧愁,又好笑又有些心疼。 然后,她一抬头,发现四个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额……”她又怎么了吗? “小萱儿,你最聪明了,快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宋宇彬的语气就像狼外婆一样。 颜华回忆了一下,好像……以前真的都是池萱儿在给他们出鬼主意?比如那次过家家……最野的一次,是一起逃出去,甩了所有保镖,逛了一天的商场,在商场的游乐区玩了半天…… 几个孩子被找到后,所有男孩子都被教训了一顿,真正出主意的池萱儿,一群大人安慰她,向池爸池妈道歉,觉着自家野孩子带坏了小姑娘。 额……原主这张软糯糯的脸,真是具有欺骗性。 颜华顶着四双比灯泡还亮的期待眼神,端起小胖手抓着下巴,皱着眉头想了想,这群什么高级货没见过的娃,还能有什么没玩过啊? 想了半天,具俊表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俊表,你没有吃早饭吗?”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 具俊表脸红了,恼怒大声道:“我才不想见到那两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古人说的对,不为早饭弯腰!” 颜华幽幽道:“你说的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吗?” 具俊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自豪道:“哎呀,这种成语小意思啦!不要太崇拜我!” 颜华黑线。这家伙从小听不懂人话啊。她的话哪里能听出一丝一毫崇拜他的语气? 尹智厚拍了拍她的肩膀:“俊表经常这样,你忽视他就好!” 苏易正和宋宇彬都捂着嘴噗嗤噗嗤地笑。 颜华一拍手:“那我们去厨房吧!让张伯伯做饭给俊表哥哥吃!我们自己也去做怎么样?我昨天看到电视里,有个姐姐教我们做可好吃的点心,我都学会了!我做给你们吃!” 众人全都投给她怀疑的眼神。 颜华一叉腰:“你们别不信!我真的会!好吃掉你的舌头!” 苏易正耸了耸肩:“好吧,反正我们也想不出干什么,先让俊表去吃饭吧!然后看小萱儿做点心。” 具俊表也就是嘴硬,他是真的饿了。早上和他爸妈怄气,躲在房间里不肯出去一起吃早餐,气得他妈妈直接让佣人不许送吃的给他,他硬生生饿到他们出门依旧有骨气地不肯吃饭。 最难搞的卷毛也同意了,其他人便也可有可无地一起跟去了厨房。 看到一群小少爷小小姐过来,厨房的厨师们全都脑袋大了,一听到这群少爷小姐还想自己做吃的,更是连连拒绝。 颜华一再保证,他们只要面团子,别的危险的都不碰,张叔去请示了尹母,尹母表示,只要他们老实呆在家里,随他们去吧,这群孩子能这么撒欢的也就一两年了。 于是,厨师们要么不同意,要么做到最好。每个人都被系上了一条围裙,还专门给他们准备了适应他们高度的桌子,桌子上,和面点有关的工具只要保证安全的,应有尽有。 第一次玩面粉,他们虽然嫌弃是女孩子的家政手工,但还是兴致勃勃的,具俊表口嫌体正直,端着一碗专门做给他做的粥,坚持要在边上吃。估计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糙”地吃过饭。 颜华捧了一定比例的糯米粉和粳米粉,堆在一个小盆子里,往上面戳了一个洞,手太小,一戳,整个手都陷进去了……然后往里面加清水,一边兑凉水一边慢慢搅和,又伸手抓了一小撮白糖,一点点加进去。 明明是熟练的动作,偏偏因为胳膊短手胖,看着笨手笨脚的,时不时扬起一点面粉,被他们哈哈嘲笑。 颜华哼了一声,等着我做完吓死你们! 苏易正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和泥嘛!”陶艺世家继承人,对这和泥巴的事情非常熟悉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和橡皮泥也差不多啊!具俊表更是急吼吼地扔掉了碗筷,也参与进来。 然后,灾难来了。 明明看着颜华虽然时不时出点小意外,但是全程十分顺利的,一到他们四人手里,不是面粉乱飞,就是和成了稀……再转头看一眼颜华,她手下的面粉已经变成了一个面团。 颜华用了大力气,把整个面团揉搓好后,放置在盆里,盖上一块湿布醒面。又噔噔噔跑了出去,回来时,怀里抱了好几个罐子。 这时候,四个男生,除了苏易正也揉出了面团,另外三个已经你抹我脸上我涂你脸上地打闹起来了。 看到她捧着一堆东西进来,停下手来凑上去帮她拿。 “小萱儿,这是什么?”苏易正一个个翻看着。 颜华一一点过去:“蜂蜜、桂花、玫瑰、菊花……” 颜华拿了几个小碗,分别舀了几勺蜂蜜进去,然后分别放入桂花、玫瑰等花瓣,轻轻搅拌。 再取出刚刚醒好的面团,揪出一小团,用手摁出一个凹陷,舀一勺桂花蜜,快速用手捏合,放进张叔帮他们准备好的各种形状的模具里,定型后,按照不同的形状和馅儿,在上面点缀相应的花瓣。 几个男孩子嫌弃这些花太娘气,纷纷跑出去让人找来各种材料,什么巧克力粉啊、果仁啊、牛肉干啊,放飞自我地往蜂蜜里加,有的直接把东西摁进了面团里,往模具上一塞…… 颜华把做好的甜糕连着那几只做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一起交给了张叔,让他帮忙上锅蒸,才刚交出去手里的东西,身子一踉跄,一只白乎乎的手就印到了她的衣服上。 四个熊孩子玩嗨了,虽然面粉都做了糕点,但是手上身上白乎乎的,就互相追赶着蹭来蹭去,一不小心,苏易正扑到了颜华的身上…… “啊——苏易正,我的裙子!”颜华暴起,拿起还没洗过的手就印到了他的脸上。 苏易正刚想开口他是被推过来的,脸上就被糊了一块白,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白脸”,听着后面的笑声,气得两手夹住颜华的脸,重重搓了一搓。 尹智厚跑过来帮忙:“易正——放开萱儿!”其他两人也加入了进来。 瞬间一片混战…… 最后,五个人的手都不是用水洗干净的,而是用其他四人的脸、衣服、头发蹭干净了…… 不久后,五只花猫排排坐,一边互相嘲笑,一边等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上桌。 张叔忍着笑,将蒸好的甜糕端了上来,足有三个大盘子。 一上桌,很明显,六个样貌还不错,十多个五颜六色,圆不圆、方不方,甚至看不出什么形状的。最精致的有三个,分别是狗、兔子、罐状——这是陶艺世家的苏易正捏的…… 自己家的孩子再丑都是好的,几个人纷纷伸手自己做的糕点,然后…… 具俊表“呸呸呸”地吐掉了一大口塞进嘴的牛肉蜂蜜甜糕:“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吃!” 尹智厚看了看其他人,犹豫了一下,掰开自己的糕点,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小口,抿了抿嘴…… 宋宇彬连馅儿都没吃到,啃了一口软趴趴的皮,就吐了出来…… 苏易正看着自己的“艺术品”爱不释手,实在舍不得吃,就勉为其难地拿了一个颜华做的。 软糯晶莹,手一碰就能感觉到它的q弹劲道,大小刚刚是他们一个手掌那般,刚放到嘴边,浓郁的桂花香味便扑鼻而来,咬一口,又软又糯,清香金黄的桂花蜜流了出来,好甜! 苏易正几口就吞下了一个桂花甜糕,沾着桂花蜜的手顾不得擦,朝着玫瑰甜糕的方向伸去。 其他几人都是小人精,一看这情况,哄然而上,快速瓜分了剩下的五块花糕。 “哇……好香……” “好甜……” “馅儿自己就会流出来……” 颜华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虽然自己一块儿都没吃到,但还是笑眯了眼。 等几人吃完了还想再去拿,这才发现早就没了,连正主小萱儿都一块没吃到。 “易正,你把小萱儿的甜糕都吃掉了!”具俊表舔了舔嘴巴,饿的时候,吃这个美味翻倍,敌视吃了两份的苏易正。 “就是,你竟然吃了两个!”宋宇彬也愤愤不平。 苏易正嘿嘿笑着:“太好吃了嘛——” 尹智厚看向颜华:“萱儿,待会儿我让张叔做你最喜欢的酱炖鱼,不要伤心哦!” 苏易正赶紧将功补过:“对对对,小萱儿,哥哥以后也带你去吃好吃的!” 其他三人都“切——”了一声。 颜华点点头:“好——”乖巧软糯的声音,顿时让四个男生觉得自家妹妹怎么这么可爱这么乖~ 颜华:这突如其来的好感度确定不是甜糕的原因么…… 颜华做甜糕的手艺突然出名了,大人们听说后都感到不可思议,竟然看了电视就能做出这群吃刁了嘴的孩子们都推崇的甜糕? 池妈妈骄傲地连连亲颜华,池爸爸也一副我女儿最棒的模样。 而这在小朋友圈中,尤其是幼儿园版f4中,颜华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地位,因为现在的他们都喜欢吃甜食,而且明明都是甜糕,就是觉得那天吃的特别好吃,想要颜华再做给他们吃。 颜华不可能真的每次都做一模一样的甜糕,于是,在家里厨师的帮助下,换了好几种花样,都是经历几世,如今自动便会做的中式糕点。 爸妈一人一块,f4一人一块,俊熙姐和瑞贤姐如果也在,也一人一块,自己一块。数量很少,但是备受喜欢。 颜华骄傲得不要不要的。 尹智厚突然有了危机感,以前最亲近自己的萱儿,如今竟然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了,好像自己的心爱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颜华发现,以前调皮起来就忘了她的尹智厚,如今越来越照顾她了,每次因为她人小腿短跟不上他们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停下来等她,然后给她一个暖暖的笑,笑得她心都化了。 怎么可以有这么暖,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秋天的时候,他们结束了假期,颜华继续上幼儿园,而f4开始上小学了。颜华依旧可以玩玩闹闹,但是上了小学的f4却开始了课上学习,课后培训的日子。 神话的幼儿园和小学在一片区域,但是两个校区都无比大,五个人,颜华似乎和他们彻底脱节了。 原本颜华不是特别在意的,虽然不能朝夕相处,但是她想他们了,就可以让司机开车送她过去。每次她去找他们,就像天使降临一样,让四个被埋在学海里的娃比过年还高兴。 可是,四个孩子没有因为家中的继承人教育崩溃,颜华在幼儿园待了半个月后,自己先崩溃了。 虽然班级里都是五六岁的孩子,可是无法讲道理的小孩子真的太恐怖了!每天在幼儿园,孩子们哇哇哇的大哭声,欢笑打闹的尖叫声不停地折磨她的耳膜,尤其里面有些小小年纪就被养得霸道任性的熊孩子,真的无法忍受! 和大多数孩子对比后,她这才发现,f4真的是从小高端教育,说话做事的条理性、待人处事的礼节,都比普通孩子强很多。虽然同样也很熊…… 颜华痛定思痛,找上了爸妈,强烈要求跳级读小学去! “……那些小朋友真的太幼稚、太吵了……” 池爸池妈看着女儿圆圆的脸皱着小眉头抱怨的模样,又是想笑又是惊讶。 “我觉得我可以读小学的,真的,你们可以让人给我测试!” 测试,池爸池妈只是简单地给了她一张小学卷子,是神话一年级的水平,但是比普通一年级已经难了很多了。 颜华快速而准确地做完了。 池家夫妇再次震惊。 当天晚上,池家爸妈商讨了一晚上,早在女儿看一遍视频就会模仿做出点心的时候,他们就在想女儿智商的不同寻常了,但是只当孩子有厨艺天赋,并没有去正视,如今,却可以百分百肯定了。至于到底智商有多高……夫妻二人统一了意见,不去医院测试,随着孩子自己发展。 他们在医院工作,见过太多伤仲永的案例,而且,以池家的条件,完全不必要让女儿顶着这个特殊标签生活。 于是,第二天,颜华就收到了父母同意她跳级的决定。 周一,颜华故意躲着f4的车,偷偷地进了学校,准备给他们来个大惊喜。 教室里互相打闹的四人,突然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小人儿,全都呆了一下。 尹智厚跑过去:“萱儿,你怎么来这里了?有什么事吗?” 颜华歪了歪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人,笑眯眯道:“我来上学呀!” “上学?”四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从今天起,池萱儿也是大家的同学了哦!”正在颜华身后的女老师温柔道。 “池萱儿,你不是在幼儿园吗?怎么来一年级了!”具俊表不可思议地大声道。 “跳级吗?我们小萱儿真厉害啊。”宋宇彬再次摸上颜华的头…… 尹智厚笑了,拉住她胖乎乎的小手,带着她往里走:“萱儿,你和我坐一起!” 教室里的同学,看着被四人围住的小姑娘,又是好奇又是惊讶,更多的是羡慕。要知道,从幼儿园开始,这四个人都是超级难接近的,如今竟然有一个小女孩被他们这么关心亲近。 颜华在上课前做了自我介绍,一整堂课,终于回过神来,却已经被赶去一个人坐的具俊表不停地用“凶狠”的眼光瞪视着颜华。 颜华,当做没有看到。 下了课,具俊表立刻冲了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他们这里。 “看什么看,小萱儿是你们能看的吗?” 哦……不是打架啊……众人又回过头去。 颜华噗嗤笑了,具俊表虽然看着总是脾气很不好,但是对身边的人真是护犊子一样护得牢牢的。 具俊表伸手又想抓她的辫子,犹豫了一秒最后握拳“诶”了一下,瞪着眼睛:“你跳级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颜华努力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卖萌:“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呀!” 具俊表不屑:“虽然我知道你很想我,可你是不是傻啊,幼儿园多好,小学无聊死了!” 苏易正伤心地靠在宋宇彬身上:“我们一点都不惊喜,好伤心,小萱儿竟然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我们!” 宋宇彬抱着苏易正,同样一副伤心极了的模样。 颜华无语…… 只有尹智厚最正常,高兴道:“以后萱儿又可以和我们一起上下学了!” 为了安慰这三个受伤了的心灵,尤其是因为她出现,被赶去一个人孤零零坐的具俊表,颜华握拳承诺:“明天放学后我们去烤红薯吧!金灿灿香喷喷的烤红薯,一口咬下去,又烫又香,好吃的不得了!” 四个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第二天,五个人都宝贝似的捂着书包来上学,一碰头,互相打开书包,偷偷地笑起来。 不对…… “俊表,你的红薯怎么和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具俊表掏出自己书包里的东西,“不是一样圆圆的,大大的一坨吗?” “这是土豆……”颜华捂住了眼睛。 “哈哈哈哈,俊表你怎么连红薯和土豆都分不清!” “哈哈哈哈哈——” 具俊表恼羞,把土豆扔进书包,嘴硬道:“不都是长得一样吗?为什么一个要叫土豆,一个要叫红薯!” 颜华照顾小男子汉的面子,点点头:“烤土豆也很好吃哒!” 具俊表仰了仰下巴:“看到没!我就是知道它好吃才拿的!” “噗——” “哈哈——” 颜华等人忍不住又笑起来。 到了傍晚,放学铃一响,四个人欢呼,拽着书包冲向校门口,颜华怕他们像俊表一样都拿错了红薯,从家里拿了许多,如今背着重重的书包跟不上,尹智厚一把背过她的书包,另一只手牵住她往前跑。 颜华问:“晚上的辅导课怎么办?”他们如今的辅导课都要上到□□点。原本她是想着到谁家里去烤红薯的,不耽误他们上课。 但是这四人听说了烤红薯的操作后,策划了一起逃跑出去烤红薯的计划。 “反正每天都要上,也没有尽头,能逃一天是一天!” 颜华看着前头三个还很小的三人,再看看身边的尹智厚,略表同情,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好当啊。 他们找了学校后头的小树林,听着颜华的指挥,剪了许多落叶和枯树枝,现在正是秋天,这些东西非常多。 然后划了一个区域,把易燃物都清理出去。期间,有保镖们找过来,四个人非常熟练地紧急掩护好现场,躲了起来。直到保镖去而复返最终离开后,这才出来。 颜华由心感叹:“你们掩护手段真厉害!” “因为我们上过相关的课啊!”尹智厚轻声在她边上说道,“从小上反追踪、应对绑匪、歹徒的课程。” 后来,颜华才知道,包括原身自己,其实都上过这样的课,原身年纪小不太记得了,而今年的课还没开始而已。甚至,即便如此防范,小半年前,具俊表还是被绑架过,绑匪还是熟人。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大家都故意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从不提起。 颜华说,他们做,齐心协力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灶,然后把树枝落叶塞了进去。 宋宇彬掏出家里顺来的打火机,让颜华站在边上,他们男生来点火。 颜华不放心:“你们小心火,还有,这样全塞进去点不着的!” 苏易正拉着她不让她动手:“小萱儿,你放心好了!女孩子不能做这样的粗活哦~” 三分钟后……浓烟弥漫,四个人轮流上阵,最后全都一脸黑灰地从烟雾里出来……不过这四人还真是足够坚持,都这样了也不让颜华动手,至于原因……呵呵,与其说是绅士,不如说,他们较上劲儿了,不亲手把火点着,他们绝不肯罢手! 终于,在奋斗了小半个钟头后,树枝终于燃烧起来了。而四个人加起来价值几十万的衣服全都成了黑炭…… “着了!着了!成功了!”四人互相击掌欢呼,四张黑扑扑的脸上全都绽放出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颜华也挨个和他们击掌,然后白嫩的手掌一下成了黑色,几个人看了看她的手,又互相看看对方,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快!把红薯扔进去!” 颜华赶紧阻止:“不要扔!等火小了只剩下火星的时候才可以放,不然就焦掉了!” 于是,无人围坐在火堆前,兴致勃勃地看着火焰燃烧,时不时扔进去几根粗一点的树枝。 好久,等到火灭了,颜华拿起一个树枝,把带着火星的木炭扒拉开,大家纷纷掏出书包里,从家里偷来的红薯,挨个往里扔,颜华阻止了几个个头特别大的,把个头小的都埋进了炭里,然后把整个灶全都封上堵死。 有人突然犹豫道:“这么脏……真的能吃吗?” 这么一说,大家都犹豫了,真的黑乎乎的都是灰,该怎么吃啊? 颜华笑道:“能吃!超级超级好吃!” 尹智厚问她:“萱儿,你这个也是电视里看来的吗?” 颜华点头又摇头:“外面街上也有哦,我乘车路过看到的,吃的人可开心了!而且拨开皮,里面金灿灿的,我在车上都能闻到香味!” 折腾了半天没吃过东西的四人,再次咕咚一声咽了口水,如狼似虎地盯着那个丑不拉几的灶。 等待的时候,几个人集体躺在边上铺满金黄落叶的林子里,天南地北地说着话,有憧憬去哪儿玩的,有说父母不好的,有抱怨学校里的女生花痴讨厌的,还有已经计划下次逃跑的…… 颜华微笑地听着他们的烦恼与快乐,心情也像头顶的天空一样碧蓝澄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饿极了的四人终于听到颜华说:“可以吃了!”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那个小灶边。 颜华一人递了一个木枝:“很烫的,不要用手碰!” 四人毫不犹豫地一下子掀翻了上头的石头,扒开灰烬,露出里头灰扑扑的几团东西来。 “咦——这么难看……”具俊表第一时间退后了一点。 苏易正和宋宇彬也干笑了一下:“这是失败了吧……” 尹智厚没有说出伤害颜华感情的话,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显示了他的嫌弃。 颜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防烫的手套,从里面挑了一个比较好的,拿到他们面前。 四人集体退了一步。 颜华笑了,揪住外面焦黑的皮,往下一拉,一股热气随着剥下的皮,从金色的肉里冒了出来,带着甜甜的香气。颜华三两下剥了一圈皮,露出里面金黄的红薯肉。 她就着这个姿势,递到尹智厚的嘴边。 尹智厚闻着鼻前热腾腾的香气,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唔——”又烫又软,又甜又香,他一边烫得哈气,一边不停地鼓动腮帮子。 看着他的三人,咽了口口水,冲向那堆丑兮兮的红薯。 “好烫好烫——” “哇……真的金灿灿的……” “好香……” “超级美味……” 尹智厚也跑了过去,从他们手中抢来两个卖相不错的,戴着手套剥开一个,递到颜华的嘴边:“你也吃!不要又被他们抢光了!” 颜华眯着眼“恩”了一声,两个人你吃着他手上的,他吃着你手上的,最后又一人一半分了最后一个。 吃得肚子滚圆的五人走出校门就被各家管家一脸崩溃地带了回去。 颜华原以为这下都要被大人打了,结果,第二天全都没事人一样来上学。 “他们这么忙哪里有空管我们,不出事他们才不会出现!”具俊表随意道。 其他人点头。 颜华沉默了。 不过,很快颜华自己也经历父母忙碌起来顾不上管你的日子。池爸跟着尹总统出国,池妈去参加研讨会,颜华虽然不是个渴望父爱母爱的孩子,可放学回家,看到冷冷清清的大房子,心里还是发空的。 于是,她就更和f4玩在一起了,小伙伴们一起学习一起玩,热热闹闹的心里才不空虚。她也理解了这四人为什么从小关系那么好,干什么都呆在一起。 寒假的时候,学校计划了出国旅游,颜华和他们一起去了,彻底感受了一把富人旅游的奢豪惬意,旅游回来第二天,池爸池妈就带着她回了老宅。 池家的老宅不在首尔,所以年轻人都是过年的时候才一起回来聚一聚,每当这时候,大家多是穿着传统服装,小孩子们也玩起了城市里没有的传统游戏。 颜华白天和亲戚见面、晚上回去了偶尔会打电话给他们,和他们说说这边的特殊、好玩的事情。 过了年,池妈妈正收拾着特产和伴手礼,打算带回首尔给几家亲近的人家,池爸爸突然冲了进来。 “秀拉,尹家出事了,我马上去首尔!” 捧着一罐牛肉干准备装进行礼的颜华,手一松,剔透的玻璃瓶碎开,里面的牛肉干撒了一地。 池妈妈顾不上颜华这边,一边飞速帮老公收拾必备的证件物品,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正焕全家出游的时候出了车祸,情况不太好!” 颜华跑过去:“阿爸,是智厚吗?是智厚出了车祸?” 池爸抽出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对,萱儿乖乖的,爸爸去看你的智厚哥哥。” 颜华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原主的记忆里并有这这个情景,只记得是过完年回到首尔才出事的啊……难道实际上这么早已经发生了? 她还在电话里再三叮嘱智厚,出门前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在车子里玩闹…… 五分钟后,池爸爸跑出了门。 池妈妈打了十几次电话,好几次打不通,对着电脑焦急又生气,最后打通了一个,两边说了不一会,她就红着眼睛跑回来,快速着手整理行李。 颜华默默地上前帮忙。 当天晚上,池妈妈也带着颜华回到了首尔。她原本想要把颜华哄睡了再出门,颜华抱着她不肯撒手:“偶妈!我要去看智厚哥哥!偶妈!你带我去!” 池妈妈安抚她:“智厚哥哥现在没有危险,偶妈去看尹叔叔尹阿姨,萱儿乖乖的,等偶妈回来好不好,你先睡觉!”她主要是不知道医院什么情况,记者堵住了医院,各方人士都往医院跑,而尹家三口到底怎么样了却无法打探,女儿这么小,跟着去很可能被吓到。 颜华不肯,忍不住哭道:“偶妈……你带我去吧……” 池妈妈急着出门,只好抱起她,匆匆上了车:“萱儿,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偶妈带你去,去了以后一切听我话,啊!” 颜华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 池妈妈给她擦眼泪,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盯着前面的路。 尹家三口就医的医院本来就是池妈妈的单位,很快就通过员工通道进去了,但是颜华还是看到了外面闪烁成白天一样的闪光灯以及人山人海的记者。 透过车窗看过去的时候,就好像一群蚂蟥闻到了血腥味蜂拥而至,黑压压的人群,让颜华心里发麻。抱着她的池妈妈感觉到女儿抖了一下,脸色不好地看了一眼外头捂上了颜华的眼睛。 “没事……不怕。” 到了楼上,池妈妈第一时间问了尹智厚的情况,得知只是轻伤,已经安排进了病房,便把颜华送了过去。 “萱儿,你陪着智厚哥哥,偶妈去看尹叔叔尹阿姨。” 颜华点点头。 眼看着池妈妈出门,颜华马上跑过去,打开门看到她和一个中年男人正边说话边急匆匆地离开。 “那边怎么样了?” “……送来就没有生命特征了……还在抢救……希望有奇迹……” “现在谁在里面?” “池大夫进去了……还有……能赶来的都来了……” “尹家的其他人呢?” “……” 颜华手里一松,整个人都脱了力……虽然见面不多,但是印象中是十分和善亲切的一对夫妻,还有智厚……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影,颜华自责懊悔……为什么已经知道了这个灾难,还是没阻止呢?为什么这么无能…… 夜里,池妈妈过来了一趟,颜华抓着她的手问她:“尹叔叔尹阿姨怎么样了?” 池妈妈叹气转移了话题:“萱儿,今晚爸爸妈妈很忙,你先陪着智厚哥哥睡觉好不好?明天一早,他就会起床了……你乖乖的,不要跑出去。” “偶妈……尹叔叔……” “乖!听话!”池妈妈突然加重了语气,话出口又觉得是自己没控制住急躁的情绪,摸了摸女儿的脸,轻声道:“萱儿乖,陪着智厚哥哥好不好?以后……智厚他……”话未说完,便带了哽咽…… 颜华的心沉到了谷底,没有了一丝奢望,尹家夫妇肯定还是没有抢救回来……透过池妈妈的臂弯,她看着安静沉睡的尹智厚,点点头,任由她帮她脱了外套,安置到边上的沙发上,盖上了被子。 高级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拉上了窗帘,就一片黑暗宁静,颜华睁着眼,看着黑色的虚空,脑子里混乱一片,不知道明天一早醒来,智厚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更,今天加倍补上~ 这个故事各国版本好多,这里虽然是用的韩版的,不过有些设定还是以配合本故事发展的来,所以如果发现和原设定不一样的……没错,被作者改了~ 这部剧真的是经典啊,最近又要翻拍的,没记错的话至少是第六版了吧~ 63、青梅竹马4 第二天, 一夜没睡的颜华, 抵不住年幼身体的困意,在凌晨的时候慢慢睡着了, 只觉得没过多久, 就听到一个痛苦的声音。 她立刻坐起身, 跳下沙发,垫着脚尖打开了灯。 尹智厚紧紧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明明整个人都痛苦得蜷缩了起来, 却没有喊出声来。 这是梦魇了! “智厚——智厚——”颜华爬上凳子拍他,“快醒醒!” “妈妈——”在颜华的喊声中, 尹智厚突然睁开了眼睛, 双眼还没聚焦便急切地喊道。 “智厚……” 尹智厚愣了愣,慢慢聚拢了目光,看向她,似乎没有回过神来。 颜华一边按上桌边的呼叫铃, 一边轻声问:“智厚,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尹智厚似乎终于回过了神, 红了眼睛,问她:“我爸爸妈妈呢?” 颜华勉强扯了扯嘴角:“医生还在救他们呢, 你先不要激动伤了自己。” 车祸发生那一刻,妈妈把他圈在怀里的力量……热热湿湿的液体流淌在脸上的感觉……透不过气的压迫……越来越轻的,妈妈的安慰声……尹智厚捂着被子“呜呜”地哭起来。 颜华坐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听着他幼兽般的呜咽,眼睛也红了。 很快,几个白大褂带着护士走了进来,颜华被抱到了一边,一群人围着尹智厚给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期间,尹智厚抓着每一个医生、护士问:“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样了?叔叔,我的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们一边口中安抚一边按住挣扎的他快速进行检查,尹智厚终于大哭出声,哭喊着“爸爸……妈妈……”颜华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捂着眼哭起来。 检查完毕后,医生都退了出去,颜华看着,尹智厚身上没有什么大伤,只有一些皮肉伤,可想而知,尹父尹母对他最后一刻倾尽全力的保护。 尹智厚再次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整个人蜷缩在里面,只听得到哭声。颜华走过去,躺在他身边,隔着被子抱着他。她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语言能安慰他了。 池妈妈没过多久便进来了,一进门,看到两个孩子,一个躲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哭,一个在被子外默默地流眼泪,眼睛一热,差点再次哭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柔声喊被子里的尹智厚:“智厚……阿姨……带你去见……你爸爸妈妈……”然而话出口,一句话,断成了好几句。 但是始终抱着希望的尹智厚并没有听出来,一下子揭开了被子,顾不得满脸的眼泪,急切地跳下床:“真的?池姨,快带我去!” 池妈妈扭头抹了一下眼睛,“哎”了一声,拉住他:“咱们梳洗了再走,不然智厚不好看了,爸爸妈妈看到会担心的!” 尹智厚恩恩点头,绽开一个笑来。 颜华定定地看着那个开心纯真的笑容…… 那是最黑暗的半个月,尹爸尹妈去世了,尹爷爷除了在葬礼上出现过一次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亲孙子住在医院,也没有进来看过一次。 颜华这些天,陪着尹智厚哭得眼睛肿成核桃,心里就像塞了团棉絮一样,喘不上气来。 而尹智厚,在葬礼那天以后,就再也不哭了。 葬礼那一天,尹爷爷没有看一眼边上的智厚,一切结束以后,便乘上了车决然离开。尹智厚小小的人,追着车跑了很远,车已经没了影子还依旧追着,直到摔倒在地被赶来的保镖抱走。 从那一天以后,尹智厚不再哭,也不再说话,常常呆呆地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手里捧着他爸爸送他的生日礼物。 池爸爸在尹爷爷身边的私人医生职务也撤掉了,尹爷爷辞去了总统之位,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池父池母在忙完尹家的事情后,商量着以后的路,最后,如同前世一样,尹爸爸决定接受国外研究院的邀请,出国定居。 每天陪着不声不响的智厚,颜华是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我不要去国外,我要陪着智厚。”颜华没有哭闹没有耍赖,平静地坐在父母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爸爸妈妈都去了国外,你留在这里,谁照顾你呢?”池妈妈早有预料女儿必然是不愿意出国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样成熟的理智的姿势,来向他们述说自己的意见。 “以前你们也常常一起出差,家里有管家有佣人,我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所以,妈妈,你不要担心!” 池爸爸有些愧疚:“是爸爸妈妈忽略你了……” 颜华摇摇头:“并没有,能当你们的女儿我很幸福。这样说,并不是对你们不满,只是我想证明,我真的可以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离得这么远,妈妈多久才能见到你啊?小萱儿,你舍得和妈妈分开这么久吗?” 颜华歪了歪头,反问:“妈妈出国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吗?虽然出国了,但是你也要一有空就坐飞机来看我哦~还有放假的时候,我和智厚他们一起去找你们玩呀!” 池爸爸有些不是滋味:“小萱儿这么喜欢智厚?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 颜华垂下头来,好久,才轻声道:“我们不管分得多远,你们都会回来呀!可是智厚只有一个人了。” 从小看着尹智厚长大的池爸池妈心中一痛,也沉默了下来。 幸好,池家夫妇是很开明的家长,几番沟通后,发现经历这段时间的事故,女儿突然间成长了许多,心疼又欣慰,考虑再三,终于同意了颜华的要求。这其中,也有对尹智厚的心疼。 尹总统虽然不在了,但是整个尹家依旧如同往日运作,这里面的事情,小孩子不懂,大人却都很明白,所以池家父母再心疼孩子,也没有说出,将尹智厚接过来一起生活的话,反而,在做下决定后,将颜华送去尹家,让她多陪陪尹智厚,希望能缓解他的病情。 持续封闭自己的尹智厚,在半个月前,被诊断得了自闭症。 颜华每天和他同吃同睡,像一只聒噪的麻雀一样,在他边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似乎要把他不说的那份也给说了,直到说得喉咙发痛为止。 “智厚……今天吃中餐好不好,我好想吃西湖醋鱼啊……” “知道什么是西湖吗?它在中国杭州,是人间天堂,湖水、小舟、杨柳、长堤……最最重要的是,西湖醋鱼真的超级好吃……” “又鲜又嫩的鱼,上面淋着一层滑亮的糖醋,甜里带着酸,酸中含着甜,鲜嫩的鱼肉沾着红亮的糖醋汁放进嘴里——哇!不但鱼肉嫩美,还有螃蟹肉的味道哦!” “你知道什么是草鱼吗?你肯定不认识吧……草鱼是……” “西湖还有莲藕……藕粉也好吃,冬天的时候,泡一杯藕粉,暖呼呼甜丝丝,就像进了暖气房一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莲藕还能做冰糖糯米藕,莲藕的孔里塞上糯米,淋上蜜汁,再撒上几朵桂花,咬一口,拉出一条条丝来,又甜又糯,又好吃又好玩……” “智厚……今天我们吃烤肉吧……再让张叔切一些松茸,我们自己动手烤……” “智厚……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我们又烤了番薯哦,吃不吃?” 颜华没有成功让尹智厚开口说话,倒是发现原主竟然是个吃货,什么话题,绞尽脑汁想出来后,就忍不住往吃的方向走……到后来,她都快能报菜名了! 每次说着说着,尹智厚低着头不声不响,颜华自己却不停吸口水。 再后来,另外三只也被家长放出来了,一起来看找尹智厚,吸口水的人又多了三个。 具俊表是最耐不住性子的人,陪着不说不动的尹智厚坐上半小时就呆不住了,而尹智厚自己,却捧着那辆玩具车,能岿然不动地坐上一天,完全不和任何一人交流。 气得具俊表差点砸了他那个玩具车,还好被颜华给拦住了。 具俊熙和闵瑞贤也经常来看望他们,闵瑞贤温柔,会陪着他们两人一直坐着,每当这时候,颜华的自言自语就会有了对象。 但是不久,闵瑞贤也不经常来了,因为每次和颜华聊天完毕,回去就会多吃一碗饭,短短半个月,她就胖了好多…… 颜华继续一个人坚持着,其他人在一边玩,她陪着尹智厚坐着,其他人走了,她陪着他说话,玩玩具,写字。 尹智厚其实什么都知道,依旧会学习,会看懂颜华也看不懂的英语书,但是似乎惩罚自己一般,就是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有一天,颜华感冒发烧,说话没有力气,她靠在他肩上有些沮丧:“智厚,我的爸爸妈妈也走了,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要不理我啊!” 说着,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关系,忍不住挤出了几滴眼泪。她赶紧假装蹭他的肩头,将眼泪蹭掉了。 然后,头上有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 颜华僵住了。 那只手停留在她的头上。 她惊喜地抬头:“智厚——” 他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又低头玩自己的去了。 尽管如此,颜华还是兴奋不已,连病都仿佛好了大半。 从那以后,她发现,尹智厚开始和她眼神对视了,而奇怪的是,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她却能读懂他的情绪,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从那以后,五个人又开始一起玩了,虽然尹智厚依旧好像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有颜华在,就好像两个世界有了桥梁,再也不是互相隔绝。 有时候具俊表他们逗他,颜华都能看出他眼里不高兴的情绪,而她及时阻止并帮他说好话以后,他眼里立刻平静下来,满意地低头玩自己的去了。 有时候,颜华使坏,就是不帮他,这时候,尹智厚眼里的控诉几乎都能溢了出来,但是可惜的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愿意开口。 三年级的时候,颜华收到了池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小提琴,并告诉她,音乐对自闭症的患者有着神奇的帮助。 颜华眼前一亮,开始了每天带着尹智厚一起练小提琴的日子。 可惜颜华的音乐细胞完全没有,拉出来的琴声让授课老师都崩溃……可是颜华依旧坚持不懈地拉着…… 于是,魔音灌耳的“吱吱啦啦”声代替了颜华的滔滔不绝,所有的小伙伴都被赶走了,只有尹智厚,明明皱着眉头,但是还是从颜华开始练琴一直坐到她结束课程,从没有走开。 课程上完了,颜华的琴技依旧不忍直视,具俊表说:“你拉琴不是难听,是要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  颜华: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烧花鸭,烧雏鸡儿…… 尹智厚低头玩玩具,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64、青梅竹马5 颜华对于小伙伴们的嘲笑完全不理会, 她觉得尹智厚是愿意听的。 宋宇彬吐槽:“你确定智厚是愿意听你拉琴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完全没有听到吗?” 颜华看了一眼依旧自顾自玩的尹智厚,心中了一箭。 具俊熙安慰她:“没关系, 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萱儿多练练就好了!” 具俊表夸张大叫:“还要让她练啊!我们都要聋了——”被他老姐狠狠打了一巴掌脑袋。 一向嚣张的具俊表憋着嘴敢怒不敢言。 闵瑞贤打圆场:“萱儿在琴房上课, 我们去外面看电视,等萱儿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 大家连忙同意。 闵瑞贤又看向尹智厚:“智厚,你和我们一起去客厅吗?” 尹智厚好像没听到一样, 头也不抬。 已经习惯了的众人见此不再多说, 纷纷走出了琴房。 颜华拿着琴,故意很失落地坐在他的边上, 沮丧地问:“智厚, 我真的拉得很难听吗?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她知道,他是能感知到外面世界的,只是不愿意把自己放出来罢了。有时候,音乐老师示范拉琴的时候, 她都发现,智厚会慢慢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认真听着。 但是,这一次依旧和往常一样, 尹智厚没有对颜华的沮丧有任何反应。 颜华也不气馁,拿起琴,继续按照老师教的,一点点练起来。 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学不会, 只是不停地犯错,不停地拉得破音又刺耳,希望借此引起尹智厚的注意,让他有所动作。很多时候,尹智厚都有一定的强迫症,他希望他划在自己世界里的东西,是按照他期望的,完美的、不受外界破坏的。一旦被人打乱了节奏,他就会生气。但是,让人心疼的是,这种生气,他从不表现出来,只会自己憋着。 颜华希望,他能表达出自己的不高兴,能主动开口纠正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断断续续错误百出的琴声再次响起…… 三四分钟后,一直玩着手里小汽车的尹智厚停下了动作,颜华屏住了呼吸,继续拉着。尹智厚定定地看着她手里的琴,颜华又错了好几个音…… 尹智厚就这么看了十多分钟,颜华以为,这次又没有任何进展了。 就在她快要拉完一首曲子,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错了……” 颜华愣了愣,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皱眉的他。 尹智厚眉头皱得更深了,走上前,指正她的指法:“错了。”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没有从前的清亮,哑哑的,带着几分干涩和吃力。 但是颜华欣喜若狂:“智厚!” 尹智厚再次皱眉:“哥哥。” “啊?”颜华楞。 尹智厚执拗地看着她的眼睛:“哥哥,我……哥哥……” 颜华反应过来,噗嗤笑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去掉了原主的习惯开始叫他“智厚”而不是“智厚哥哥”了,难为他一直在意着却憋着从来不说…… “我不要……智厚你现在都要我照顾,从来不陪我玩陪我说话,我不要叫你哥哥!” 尹智厚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好久,他才终于做出下一个动作——拉着颜华的手,教她怎么拉小提琴。 颜华故意老是不听他指挥,不停出错。 默默做动作的尹智厚叹出一口气,拿过小提琴架到自己肩上,流畅地拉了起来。刚刚还满是噪音的琴房突然静谧了下来,优美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绕满了整个房间。 颜华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沉浸在音乐中的智厚,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一曲罢,尹智厚把小提琴递给她,让她来一遍。 颜华一脸为难:“我还是不会啊……” 尹智厚的表情再次丰富了起来,半天,吐出一个字:“笨!” 颜华也不生气,只要他说话,愿意交流,她发自内心的开心。她把琴重新递回他的手里:“这把琴,送给你。以后,如果你心里悲伤、生气、开心、思念……却不愿意告诉我们的时候,你就拉琴,把所有的心情都通过音乐发泄出来,我相信,音乐可以把你的心情传递到任何一个地方,传递给每一个你想传递的人。” 尹智厚低头看着手里的琴,抿着嘴,慢慢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这一天,尹智厚在琴房拉了三个小时的琴,颜华坐在边上静静地听着。 客厅里的伙伴们等不及过来看,见到这一幕便纷纷坐了下来……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眼睛都是红的,但是嘴角却是上扬的,纷纷鼓掌。 “智厚好棒!” “真好听!” “还不错啦,也就比小爷差了一点点——诶呦……” 具俊表又被俊熙姐揍了一拳。 “哈哈哈——”心情复杂的众人全都大笑起来。 颜华惊喜地发现,智厚也勾起嘴角了,虽然他看上去依旧自成世界,不和其他人有眼神的交流。 自从跨过了第一关,慢慢地,尹智厚也开始说话了,虽然言简意赅,甚至常常和大家的谈话内容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是他明显不再把自己与外界隔绝。 与此同时,他也多了一个习惯,每天练至少3个小时的小提琴,这还是大家故意吵他,不让他多练的情况下,如果颜华和剩下的f3不去闹他,他能一个人在琴房待一天。于是,哪怕后来颜华不再藏拙,学习的进度依旧赶不上他。颜华从原来的装笨到自我怀疑自己真的很笨。 朝夕相伴,颜华和尹智厚的感情越来越好,如果对于具俊表他们,尹智厚是偶尔答几句话,那么对于颜华,十之七八他都会给予回应。 愿意交流了,他也开始会提出要求了。比如,放学回来的路上,他会突然对颜华说:“想吃凉粉。” 嗯,青白相间,清爽可口的凉粉也是颜华当初“安利”给他的。当初她说得又馋又累,某只不给一点反应,如今,眼巴巴地想吃了…… 合着,他当初也不是无动于衷啊! “想吃可以,你要一起帮忙哦!” “好!” 将醒了半小时的面团放到大面盆里,加一定比例水,颜华喊上他,两个人一起揉搓面团,将面团一直洗到只剩下黄黄的一坨。 颜华抓了些酵粉洒在上面,抓匀后上屉蒸,再把得到的面糊静置一旁。 “要放很久哦,明天放学回来才能做。” 尹智厚站在边上,对着面盆直视了许久,颜华喊了他好几次,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下课铃声响起,不顾身后具俊表几人的呼喊声,他拉着颜华快速地钻进了车里。 颜华好笑:“我们今天做凉皮,可以叫上他们啊。” 尹智厚看着前面的路:“不给他们吃。” 颜华有些不可置信,向来好脾气的智厚居然也会小气?还小气这么点凉皮? “他们是我们的好朋友啊,为什么不给他们吃啊?” 尹智厚抿了抿嘴,颜华以为他不想回答了,直到快到家的时候,才突然冒出一句:“他们太能吃,你吃不到。” 颜华愣了愣,忽然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家,两人心不在焉地吃了饭,立刻冲去了厨房。 昨日的面糊都彻底沉淀了下来,颜华倒掉上面的清水,将剩下的面糊搅拌均匀,舀了一勺到平底大盆里,轻轻摇匀。 尹智厚看了,也学着她做了一盆,颜华冲他竖起大拇指。 陈叔帮忙把他们做的面皮上了锅蒸熟,颜华又让他们帮忙将熟了的面皮放进凉水里,把昨天蒸好的面筋切成块。 而她自己也带着尹智厚一起刷黄瓜丝,准备酱料,再焯一盆绿豆芽,。 等到面皮凉透切成了条,颜华夹了一些放到瓷白的碗里,再加上翠绿新鲜的黄瓜丝,又脆又嫩的绿豆芽,撒上一些面筋,浇上红红的辣椒油,舀一勺酸溜溜的香醋,最后滴几滴喷香的芝麻油,用力搅拌,酸酸辣辣的清香随着搅动散发出来,白色的面皮染上了红色,伴着翠绿的黄瓜,鲜艳欲滴。 颜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抬头,发现尹智厚也喉头微动。 “有点点辣哦,你吃吃看。” 尹智厚接过筷子,夹起几块凉皮快速放进嘴里。 颜华看着他的表情:“怎么样?好吃吗?” “嗯嗯”他鼓动着腮帮连连点头。 颜华又给自己拌了一碗,一口进去,酸酸辣辣,清凉又喷香。除了面皮稍微不够劲道外,其他都非常完美! 但是这是自己亲手做的,这点不足完全可以忽略。 “唔——好吃——”咽下口中的凉皮,颜华惬意地感叹。 尹智厚边吃边“嗯嗯”点头,开心得眯起了眼睛。 第二天,颜华和尹智厚还是把剩下的凉皮都给小伙伴们带了过去,虽然尹智厚还是有点不情愿。 第一次吃这样新鲜的小吃,那三个人同样惊叹不已。然后开始嫉妒起尹智厚来。 “萱儿真是天才厨神,智厚你太幸福了!” “萱儿,你来我们家吧!” “对呀!你来我家吧,真想天天吃你做的美食~” 尹智厚脸黑了,挡在颜华身前:“想吃让你们厨师做,萱儿才不去你们家!” 这还真是好难得说这么长的话。 其他人本来也就是玩笑,都知道颜华一个人留在韩国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让他们四人小团体彻底接收了颜华发展成五人团体。 65、青梅竹马6 尹智厚的情况越来越好, 他开始和颜华正常交流, 开始主动和她说话,也开始在她做作业的时候搞小破坏, 吸引她的注意力。 再后来, 和具俊表几人在一起时, 他也渐渐恢复了,虽然性子比以前安静了许多,但是却毒舌了, 每次慢吞吞的一句吐槽, 可以让其他三人直接倒地阵亡。 五个人再次开始了撒欢的小学生活。 神话小学的所有学生,对这个顶级的小团体人人皆知。而万绿丛中一点红的颜华, 成了许多小女孩的羡慕对象, 不过尹家的事人尽皆知,大多数人对池家把女儿留在尹家的做法是非常佩服的,尤其眼看着尹智厚一点点康复起来。 所以,更多的人, 觉得这五个人在一起是理所应当,四个男生是王子, 而颜华就是他们眼中的公主。 当然,这个说法被五人知道后, 除了颜华牙疼了一下,其他四人完全接受良好理所应当的模样。这自恋,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神话小学每学期放假都会组织旅游。学校的规定是学生投票,票数最多的三个地方作为三条路线, 学生可以在这其中选择想去的地方。 但是自从具俊表他们上了小学,这个投票简直形同虚设,总有人千方百计打听出他们的选择,然后集体投这个选项。 一年级的时候去了日本和威尼斯,二年级尹智厚出事他们再也没去,直到如今,智厚恢复了,五个人聚在一起也开始兴致勃勃讨论了。 “去马尔代夫!”苏易正提议,“阳光沙滩,潜水游泳……” “这么热……我已经晒够太阳了!”具俊表不同意,看着外头的大太阳,打着空调都觉得好热。 “那去澳洲好了,澳洲现在是冬天。”苏易正半吐槽。 宋宇彬看向颜华:“小萱儿呢?你想去什么地方?” 颜华想了想,好像去哪里都挺好的,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风情:“我都可以呀,只要那里有好吃的就行,嘻嘻!” 具俊表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还是别问她了,她除了吃就知道吃!” 颜华拿起抱枕砸他:“有本事你别吃我的东西。” 具俊表挺起胸膛张了张嘴。 颜华开始数:“桂花糕,烤红薯,冰糖莲藕,叫花鸡……” 吃人嘴短,具俊表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尹智厚突然开口:“去香港。” “啊?” “什么地方?” 打闹的几人停下来异口同声。 尹智厚再次重复道:“去香港,想吃肠粉。” 几人眼前一亮,立刻联想到了烧鹅、叉烧包、云吞、咕咾肉……当初颜华描述这些美食时,口水分泌的感觉再次出现,这三只纷纷表示:“去!” 于是,四年级的暑假旅游,他们去了香港。 这一次旅游,被颜华带成了“吃货团”的五人,所有的行程都是在吃吃吃。 个大皮薄、肉馅鲜美的云吞,一口咬下去,里面还有个大大的虾仁; 爽滑的肠皮、鲜香的馅料,第一肠粉软糯咸甜,三两下就能吃掉一大份; 晶莹鲜虾饺玲珑剔透,粉嫩鼓鼓的虾肉馅儿,不腥不腻,达到了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 脆皮烧鹅名副其实,本该油腻的皮又酥又脆,配着厚薄适中的鹅肉,沾上一点酱汁,一口一块,放进嘴里咀嚼,香汁四溢…… 向来坐在精美大厅里,等着顶级厨师上菜的几人,这一次互相结伴,穿梭在香港的街巷,逛吃逛吃,幸福得简直像到了天堂。 几天的旅行,只有颜华知道,每一次,尹智厚提出想吃的东西,都是她当初提过的,她自己超级爱吃的。 最后一天,大家一起去了香港的迪士尼,其他人都互相结伴去玩了,尹智厚也牵着颜华的手,和他们分开,两个人玩遍了所有能玩的游戏。这一天,尹智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会扶着她下椅子,会照顾她的步伐放慢速度,会开心大笑的小哥哥。 尹智厚真的康复了,最后医生来检查,也下了这个结论。颜华欣慰开心的同时,池爸池妈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向颜华提出,希望她可以到他们身边上中学,毕竟,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女儿好好生活在一起了。 颜华犹豫了,韩国的生活很好,但是父母思念女儿也是事实,她是不是也应该照顾只有一个女儿的池家父母的心情呢? 小学最后一年,池妈妈几次回到韩国劝说她。 “智厚病好了,小萱儿,你回到妈妈身边来吧!妈妈真的很想你呀!” “每次工作回到家里,没有小萱儿的家冷冷清清的,我们都好孤单!” “你可以先过来陪爸爸妈妈几年,等到以后你想回来,妈妈也让你回来好不好?” 颜华在池妈妈的轮番轰炸,池爸爸视频劝说之下,终于坚持不住答应了。虽然她对西方的国家很陌生,但是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她也的确应该多陪陪他们。 毕业最后几天,几次都说不出口的颜华再也没了拖延的时间,终于对尹智厚说出了中学出国读书的决定。 尹智厚原本轻松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好久,才艰涩地问:“为什么要出国?” 颜华拉起他的手:“因为爸爸妈妈也想念我……我离开他们四五年了,我想去陪陪他们……” 他想甩掉她的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那我呢?我也想你。” “我保证,一放假我就回来看你,还给你带特产和好吃的,好不好?” 尹智厚扭过了头:“不要,我不要这些。” 颜华晃了晃他的手,半撒娇:“智厚——” 他扭着头,不理她也不收回手。 颜华保证:“三年好不好?三年后我就回来上高中,这三年我就去陪陪爸爸妈妈,他们上班也很累,好不容易放假还要飞到韩国来看我,我也很愧疚……” 他低下头。 颜华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又开始把原因归到自己身上了。 “不是你的原因哦!是我不喜欢去国外,我喜欢呆在韩国,所以才一直不想离开的。但是现在我长大了,也要孝顺我的爸爸妈妈,对不对?” 尹智厚低着头不再反抗,但是全身都充满了失落伤心的情绪。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真的,非常非常不想萱儿离开。 手上唯一的温度慢慢撤去,尹智厚的心一路往下沉,就好像再次回到了八岁那一天,所有亲人离他而去,只剩下他一个人。 下一刻,一个温暖娇小的身子拥抱住了他。 “智厚,一年有12个月,我至少3个月回来,剩下的9个月,我们定期视频、打电话,你们放假旅游了也可以来找我,只要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回来。这么一想,是不是时间也不是很长了?” 尹智厚回抱住她,眼睛红了,闷闷地答:“长,还是很长……” 颜华也非常非常舍不得,但是又怕让他情绪更加不好,故意打哈哈:“这么长吗?那到时候我回来,你是不是就忘记我了?” 说着,就想推开他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尹智厚抱紧了她:“不会,不会忘记萱儿,永远不会忘记。” 颜华感到肩头湿了,她放松了身体,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那我们说好了,我们要经常视频,你也不能忘了我!” 他不说话,好久,才缓和了情绪补充道:“一放假就回来!” 颜华笑,恩恩地点头。 把消息告诉其他三只的时候,再次被他们唾弃,纷纷指责她背叛了他们,居然自己一个人要出国。 而这时候,明明最最舍不得的尹智厚却替她说了好话,当初她劝他的话一样样说给他们听,颜华感动不已。 连尹智厚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再没话可说,他们都明白池家搬去了国外,颜华出国才是最正常的。 可是明白归明白,浓浓的离别之情还是包围了整个小团体。 颜华离开的那一天,具俊表、苏易正、宋宇彬都去送她了。尹智厚在颜华出门的时候,躲在房间里一点响动都没有,颜华跟着池妈派来的助手,在登机口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尹智厚的身影。 她心中担忧,拜托具俊表他们回去后去尹家看看他,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飞机。 到家安顿下来后,颜华第一时间打给宋宇彬,问他尹智厚的情况。 “他没事。”宋宇彬在电话那边说,“就是一个人在琴房拉了一天的小提琴,后来累了就睡了。” 颜华眼睛一热,忍不住落泪。尹智厚舍不得她,她也一样啊。来到这里几年,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度过的。 神话的教学都是世界最先进的,很多地方都有着西方的影子,所以颜华在国外过得很适应,除了身边没有了f4,没有了说韩语的同学,其他的都和以往一样。 池爸池妈真的很想念女儿,自从颜华住进了国外的家,他们都努力准时下班来陪女儿,能不出差就不出差,到了休息日就计划着带她去哪里玩。颜华心里又愧疚又感动。 当然,也并不是一切都一帆风顺的。作为一个跳过级的东方小女孩,身材在比她大几岁的外国同学里显得格外娇小柔弱,颜华接收到很多眼光,有佩服的也有异样的,有友善的也有不友善的。 有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发现她家境不错,在放学后,趁着她家的司机没有来,把她堵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三四个发型狂躁不羁的高年级学生让她“借”他们一些钱。 颜华还没使用出从小学习的护身术,眨眼,刚才还在调戏她让她乖乖交出所有钱财的男生全都被踹翻在地。 一个短发犀利的女孩子拉着她就跑。 于是,颜华结识了前世今生的好友——夏在景。一个见义勇为、爽朗爱笑的女汉子。 异乡之中,能遇到同一个国家的人是缘分;两家父母互相认识,是缘分中的缘分;这样两个人还性格投缘一见如故,那简直是命中注定。 颜华柔,夏在景刚,颜华柔中带刺,夏在景嘴硬心软。 夏在景对颜华的认识简直可以去回答一波“你遇到过哪些人不可貌相的事情”。 勒索事件以后,夏在景一度以为颜华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当她带着颜华去武馆,孜孜不倦地告诫她:“女孩子一定要学一些防身功夫……” 转眼,看到颜华把对手打趴下了…… 发现颜华爱吃后,夏在景骄傲地带着她去华人街吃美味,夸下海口:“这绝对是最最正宗的中国菜!比我们家的厨师还厉害!” 颜华吃完以后怀疑他们家的厨师是不是不会做中餐?怜惜地看着她:“下次我做给你,比这个还好吃!” 夏在景哈哈大笑,以为她在吹牛。然后,周一上课,颜华给她带来了超级好吃的汤包,热气腾腾,一口下去,又烫又鲜的汤汁就流了出来,鲜香溢满整个味蕾…… 后来夏在景发现颜华在学校除了她自己,好像没有几个朋友,更是对学校情窦初开的少男们的追求无动于衷,她一度暗自担心颜华是不是有点孤僻? 然后有一天,她发现她定时和四个男生视频,四个!还都是花美男! 夏在景再也不“以为”了,从此成了颜华的忠实追随者。恨不得下拜叫一声“大佬!” 学校放假的时候,无聊的夏在景应了颜华的邀约一起去旅游,当然,这旅游是颜华和f4几人原本计划好的,四人听说有一个颜华在国外交到的好友加入,也欣然同意。 于是,夏在景遇上了冤家——具俊表,从此开启了“不吵不舒服”模式。 而在两人“夏猴子!”“泡面头!”的幼稚吵架背景音下,尹智厚拉着颜华偷偷跑开了。 两人牵着手静静地走在沙滩上,颜华给他讲自己在学校的所见所闻,哪怕很多事平时打电话的时候都讲过了;给他看自己做的手工作业,学校活动的照片…… 尹智厚静静地听,时不时地点头,她笑了一起笑,她生气时摸摸她的头,弄得颜华都不好意思生气了。 颜华又问他:“你呢?智厚平时都做什么?” 尹智厚沉默了许久,吐出两个字:“拉琴。” 颜华的心好像被人捏了一下,这才发现,这次见面的智厚似乎又有些过于安静了。 66、青梅竹马7 尹智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笑了起来, 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要担心,我很好。易正和宇彬都谈恋爱了, 见色忘友。俊表最近喜欢上了赛车, 我一个人时, 就练练琴。大多数还是和他们一起玩的。” 颜华拿下脑袋上的手,看着身高快速往上窜的他:“不要再摸我的头了,我都长不高啦!” 尹智厚看了一眼她的短腿, 眼里的意味让颜华炸毛。 “你什么眼神?” 他忍笑回头:“没什么眼神啊!” 颜华伸手要把他的头扭过来:“那你看着我啊!还偷笑!” 他仰开身子挣扎:“没有!你放开我!” 颜华气死:“智厚你越来越坏了!我比你小好不好!我会长高的!” 尹智厚憋着笑连连点头。 他这么敷衍地承认, 颜华更郁闷了,为什么以前年小的自己都和他们一样高, 现在却成了五人中的最低海拔? 两人回去的时候, 颜华突然想起尹智厚刚刚说的,惊讶地问:“易正和宇彬谈恋爱了?” 尹智厚吐槽:“你的反射弧比我还长!” “智厚,你的吐槽技能又升级了!但是这样自损八百,何苦为难自己?” “那我不说他们的事了!” “好吧好吧, 智厚哥哥,你快说!” 尹智厚多年之后再次听到“哥哥”二字, 心情真是复杂,不过依旧对她软软的声音没有抵抗力:“易正还没确认关系, 宇彬……我觉得他马上要换第二个学姐了……” 颜华黑线,这两个家伙,真的是……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感情的建立是多么难,但是感情的疏离又是那么容易。 颜华努力和他们维持这段从小到大的纯挚友情,但是随着人的长大,空间的阻隔,他们之间的通话还是在一点点减少。尤其苏易正和宋宇彬恋爱、失恋忙的不亦乐乎,具俊表喜欢上了男生们喜欢的各种刺激、极限运动,男女生之间的话题到底还是减少了很多。 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 从小亲密无间的朋友,有一天各奔东西。再次相聚,突然发现,彼此的生活原来已经隔了那么远,他们说的梗,你接不上;你说得哈哈大笑,他们并不知道笑点在哪儿。到最后,只剩下互相问一声:最近过的好吗? 就如同前世的原主,到了回去的那一天,却突然“近乡情更怯”,不确定那边还是不是自己日日思念的世界? 颜华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但是随着初中毕业,约定回国的时间到来,尹智厚已经半个月没有和她联系,她也在父母的劝说下犹豫了。 毕业典礼那天,开朗的夏在景拉着颜华到处与同学、老师合影,同时收获了好几个告白。 颜华刚刚拒绝了一位男生。 她说我才14岁,对方说,没关系,我刚读初一,我们同龄! 竟然还是个学弟?颜华看着比她高大的个子,嫉妒的同时,发了一张好人卡。 看着学弟伤心沮丧的背影,颜华回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了边上十步远的尹智厚,脸臭臭的,心情一看就不太好。 但是颜华已经顾不上他的情绪了!在这里看到尹智厚真的是太惊讶了! 尹智厚看着对方从看到他的震惊再到欢喜,最后飞奔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目睹表白全程的他,所有的不愉快全都消散。 “哇——你怎么会在这里!”颜华开心得又蹦又跳。 尹智厚也笑了起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顺便防止你食言,把你带回去!” 颜华小小心虚了一下:“我怎么会食言?倒是你,是不是也学着易正他们谈恋爱了?这么久不联系我!” “当然没有!反而是你,我不联系你你为什么就不联系我!”尹智厚也委屈巴巴地控诉。 颜华“额”了一下:“我不是忙着毕业嘛,但是回过神来,发现你都不理我了,我以为你有事情忙比如有了小女友啊什么的,那我也不好意思联系你啊……” 尹智厚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胡说八道!” 颜华摸着不疼的脑门“嘿嘿”笑了几声。 告别了夏在景,颜华和尹智厚乘车回了家,才走进家门口,彩带在头上炸开。 “恭喜小萱儿毕业!” 颜华隔着纷纷扬扬的彩带礼花,发现大厅里,具俊表、苏易正、宋宇彬都来了,还有夏在景和池爸池妈。 每个人都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颜华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都来了?还有爸爸妈妈,你们不是有事回医院了吗?还有在景,你不是回家了?” “我们早就来了,一直等到今天才出现,怎么样?惊不惊喜?”苏易正笑道。 “智厚这些天没能和你打电话都快憋死了!”具俊表吐槽。 颜华恍然大悟,回头看尹智厚,对方笑着回视她。 颜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池爸看着这群年轻人,忍不住感叹:“看来,女儿真的留不住了。” 池妈怪他:“当年你同意让她留在韩国就该想到今天了!” 池爸反驳:“你自己也同意了的!” 两个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尹家小子真是厉害啊,枉费我们劝了这么多天,萱儿好不容易动摇。” 尹智厚就是个心机boy,说是要给颜华办毕业party,但是party过后,颜华肯定要跟着他们一起回韩国了。 夏在景对她说:“萱儿,等我一年,我一定说服我爸妈回国找你!” 具俊表嫌弃:“你还是别来了!没人等你!” 夏在景炸毛:“我有说找你吗?我找萱儿关你什么事?神话是你开的吗?” 具俊表神气不已:“不好意思,就是我家开的!” 夏在景“呀!”了一声,说不过再次动手。 具俊表猝不及防,“嗷”了一声,跳脚:“你这个母猴子!母老虎!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没良心的其他人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再次吵起来。 看到这四个孩子专门跑过来接颜华回去,而颜华在国外这些年除了夏在景,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似乎还是在韩国比较开心,池爸池妈终于不再坚持,同意颜华回国了。 他们特意派人打扫了韩国的房子,又安排好了管家佣人,最后苦口婆心、拐弯抹角地告诉她:“你还小,不要太早谈恋爱!” 深觉他们想多了的颜华无奈点头应和。 既然决定高中回神话读了,最后一个假期颜华便不飞来飞去了,也劝着那四人先回去。自己则留在家里陪着父母,时不时做几道菜,或者几个小点心,等他们有空了,陪着他们四处走走玩玩。 吃着颜华亲手做的美味,池爸爸捂着心脏:“真不想让我的小萱儿离开啊——” 池妈妈吐槽他:“小萱儿在的时候,你有几天有空吃哦!” 颜华咬着筷子看着他们吃吃地笑。 开学季到来,颜华带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和礼物,独自回到了韩国。 f4四人全都早早地到了机场接她。 颜华刚走出出口,就看到那四个闪闪发光的家伙一字排开站在最显眼处,周围的人全都对他们行注目礼,他们却浑然不知。 尹智厚第一个发现了她,走上前来对她展开双臂,颜华笑着抱住了他。然后是具俊表、苏易正、宋宇彬。 “欢迎小萱儿回归咱们flower 5的队伍!” “flower 5?”颜华问。 具俊表骄傲地指了指在场的五人:“我们,不就是flower 5吗?” 颜华笑死,好想吐槽为什么四个男的叫自己flower,但是还是受宠若惊,自己这个脱离队伍的,居然能被他们算进去,成为第五位?这让之前还在伤感友情流逝的颜华感动不已啊! 开学第一天,尹智厚骑车来到颜华家楼下。 关于这个住的问题,当尹智厚得知,颜华要住在自己家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和他一起住时,脸臭了很久,颜华使出平生所有的撒娇功力,再加上各种美食炮弹,这才让他勉强不计较了。 颜华让他进来一起吃早餐,两人一起吃完饭走出门,看到他座驾的时候震惊了。 “智厚,你……你让我坐这个啊?” 尹智厚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有什么问题。 颜华指了指自己的校服短裙,又指了指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 尹智厚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懊恼地站在原地。 “要不你的车先放在我家,先开我的车?” 尹智厚摇头:“我不会开车……” 颜华一愣,这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但是马上,她就想到了原因。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啊,那让司机载我们去吧!” 尹智厚抿着嘴点了点头。 神话高中,一辆辆豪车开了进来,一个假期未见的学生从车里下来后,就互相打着招呼,分享着自己在假期的所见所闻。 然后有一个消息飞速传播了开来:“听说池萱儿要回来了!” “池萱儿回来上高中了!” “……” 等到颜华他们到了校门口,尹智厚先一步下车,绕到颜华这边,帮她打开车门。颜华对他笑了笑,跳下车。 两人并肩走了两步,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 颜华被看得差点同手同脚,摸了摸脸问尹智厚:“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尹智厚点了点头。 颜华一惊:“什么东西?哪里不对劲?” 尹智厚点了点她的额头,颜华摸上去:“额头怎么了?” 尹智厚又点她的左脸,颜华又摸脸:“什么东西啊?脸上也有?” 尹智厚忍笑,一会儿又点上她的鼻子,颜华还没摸,他又点回了脑门。 颜华把脸都摸遍了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化好妆出门前都确认过妆没问题啊!再看尹智厚的表情,已经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她灵光一闪,气得重重打了他一下:“哦!你是耍我的!” 尹智厚哈哈大笑。 守在校门口看着他们的众人全都呆了,第一次看到忧郁王子笑得这么开心…… 两人正闹着,三辆跑车呼啸而来。 具俊表三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哇——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苏易正看了看他们两人,给了颜华一个拥抱,“开学第一天好啊,小萱儿!” 颜华控诉:“智厚现在学坏了!居然耍我!” 宋宇彬把手搭到了她的肩上,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小萱儿,你三年不在,不知道智厚已经变了吗?他现在可是最大的腹黑啊!” 尹智厚脸黑了,把那只碍眼的手扒拉下去。 宋宇彬忍笑耸了耸肩。 具俊表顶着周围□□裸目光,厌恶地皱了皱眉:“好啦!先进去,这些人烦死了!” 67、青梅竹马8 跟着四人走到了教室, 颜华发现, 偌大的教室,竟然就只有五张课桌。 宋宇彬解释:“因为在大教室上课太乱了, 所以我们后来都是单独上课的。” 具俊表语气不好:“一群花痴的女人!” 尹智厚把书包放到一个中间的座位上, 示意颜华坐。颜华看了看周围, 左边半条手臂的距离,是尹智厚,右边是具俊表, 后面两个是苏易正和宋宇彬。这位子“备受宠爱”啊! 她正后面的苏易正戳了戳她的后背, 偷笑:“小萱儿,以后哥哥睡觉就靠你啦!” 颜华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妹妹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苏易正这家伙一本正经地在她胸口扫了一圈:“小萱儿你该补补了, 趁着还在长身体还有机会, 对吧,智厚!” 智厚黑着脸,扔了一团纸,准确地砸到了他的脑袋上:“别把你那一套放到萱儿身上!” 苏易正哈哈笑起来, 颜华恼怒地拿起书本一把拍到他身上。 颜华的到来,简直让这个小教室的老师热泪盈眶, 终于有人在他讲课的时候,在下面认真听讲了!看着各科老师下课后老怀甚慰地走出门, 具俊表笑她:“全都是没用的东西,你听这么认真干嘛?” 颜华奇怪地问:“为什么没用啊?我觉得挺有趣的啊!”这些老师的讲课水平还是非常不错的。 他翻了一个白眼:“你出国三年,变成书呆子了吗?这么无聊的东西有什么有趣的!” 颜华也不在意他的话,的确, 对他们来说,这些高考必学的知识不是必备的,这些天子骄子有的是资源让他们顺从心意而活。而据她所知,在学校之外,他们这些人要上的培训课依旧很多。学校反而成了他们放松休息的地方。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是立志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大夫的人!当然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 宋宇彬捧场地鼓掌。 具俊表欠揍地甩了甩头:“那以后我就聘用你做我的私人医生,工资给你世界最高的!好好学习吧,未来的外科医生!” 说着,嘚瑟地走了出去。 颜华对着他后背挥了一拳:“我才不会被你的金钱打败!万恶的资本家!” 尹智厚揽着愤愤不平的她走出去:“去吃饭吧,这里的食堂也很好吃哦!” 颜华离开神话三年,回来后,却被这四人时不时地感动。 四人的食堂在专门的包厢,包厢里只有专座,但是,刚好5个。 苏易正指了指她的专座:“不要太感动,我们是f5嘛!这是智厚专门帮你挑的哦!” 颜华一拍胸口:“你们这么义气,放心,从今以后,爸爸带你们飞!你们想吃什么?晚上我亲自下厨!” 前半句话让所有人给她一个白眼,后半句,白眼变成两眼放光。 宋宇彬对具俊表说:“俊表,你要好好管教一下夏在景,咱们温柔可爱的小萱儿都被她带坏了!” 具俊表整个人都炸了起来:“母猴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找我干嘛!” 其他人笑:“你们关系不是最好吗?” 具俊表崩溃:“谁和那只母猴子关系好了!” 颜华开玩笑说:“小学生不都是喜欢谁就捉弄谁吗?俊表你这么喜欢捉弄在景,难道不是……” “谁是小学生了!” 众人一起指向他:“你——” 具俊表气死。 其他人哈哈大笑。 突然,具俊表“诶”了一声,脸微微红了。 大家以为他开窍了。 具俊表脸上出现一种又嘚瑟又有些害羞,又高兴又有些胜券在握的复杂表情,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你们这么一说——夏猴子不会是喜欢我吧?” 明确知道目前的夏在景对老是找她碴的具俊表只有讨厌的颜华:…… 独自沉浸在自己神奇思维里的具俊表,看不到所有人惊吓的表情,自顾自地认定了这个事实。 远方的夏大佬,我错了,不该和脑回路清奇的具俊表开这个玩笑的。颜华捂脸。 吃完午饭,四人带着颜华往休息室的方向走,据说这也是他们开学前让人全新装修好的,一人一间,五个人在一起。 一行人走在路上,尹智厚如同小时候一样,牵上她的手。 颜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毕竟他们都大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 尹智厚转头疑惑地看着她,眼睛里一片澄澈疑问,似乎是奇怪为什么她要抽出手。 颜华尴尬的抓了抓脸,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尹智厚应该只是单纯的从小习惯? “怎么了?”尹智厚问她。 颜华看了看周围,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额,没事……” “哦”他随意地应了一声,又自然地握住了颜华的手,“快点,别又落下了!” 颜华看了看两人的手,又看了看他自然的表情,还是偏向于自己太自作多情了,这么想着,脸上也大方自然起来,不再纠结了。 尹智厚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微微勾起了嘴角。 稍稍偏后的两人走着走着,就见到前面三人停了下来,走上前,发现具俊表被泼了一身的果汁。 前面两个女生不断道歉。 具俊表扯着黏糊糊的衬衣,简直变成了一只喷火龙:“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那个拿着空杯子长得十分可爱的姑娘几乎要哭出来,边上那个性子更烈,气得脸通红。 颜华拍了拍他的肩:“黏糊糊的多难受,先去休息室吧!” 具俊表并不解气:“犯了错误一句道歉就放过了吗?” 那个生气的姑娘立刻抬起头来。 颜华赶紧示意宋宇彬拉着具俊表离开,倒不是帮那两个女孩子,而是具俊表从小的性格,她太了解了,那女孩子眼看着要和他吵起来,闹开了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具俊表回到休息室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依旧气势汹汹的:“我要给那两个女人贴红纸条!” 颜华问:“红纸条是什么?” 苏易正解释道:“一个游戏,红纸条其实就是标签,收到红字条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倒霉哦!” 颜华无语:“你们以为自己是倒霉鬼吗?给人家贴一张纸,人家就真的倒霉了?” 具俊表解气地摔到沙发上,翘着腿:“我们贴一张纸,有的是人让她倒霉啊!我们还需要亲自出手吗?” 颜华听懂了,脸色微变:“校园暴力?”她看向尹智厚,“这是你们之前的‘游戏’?” 尹智厚看出了她的不赞同,抿了抿嘴。 具俊表脸上表情更不好了:“喂,是朋友你别也给我讲大道理啊!走了三年变‘乖小孩’了,我们配不上你了!” 颜华被他这话刺得难受:“我哪里有这种意思了!” 尹智厚握住她的手:“萱儿没说错,那的确是‘校园暴力’。” 具俊表直起身,瞪向尹智厚……宋宇彬赶紧打圆场:“不管怎么样,我们早就不这么做了,小萱儿不用怕哈!” 颜华抿了抿唇,看着气氛不好的几人,心里有些难受,但是该说的她还是想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在景的吗?出国读书,因为我是少数的东方人,而且年纪又最小,被他们背后叫‘小不点儿’,遇上课本上的侏儒,他们都嬉笑着看我;学校有那种高年级的学生,有时候会欺负低年级。有一次,三四个男生堵了我,不但勒索钱财,还言语上不干不净,是在景突然冲过来把他们打倒,拉着我跑出来……” “其实,学校里大多数人都是友好的,可最初这些不好的事情一度让我很抑郁,只想拼命学习,在所有方面打败他们证明自己。我做到了,可被歧视被勒索的感觉还是记忆深刻。在神话,从小你们的号召力都那么强,我可以轻易想象出来,被你们贴了标签的学生,会遇到多少冷、热暴力,我并不是指责你们,只是我经历过,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啊……” 尹智厚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出去三年,颜华和他视频,从来都是一切都好,遇上了什么样的好朋友,吃了什么好东西,去了什么好地方,从来没有说过不好的事,他心里既想念又埋怨,自顾自沉浸在自己忧郁的世界里,却没想到,初到异国的她也遇上过这么多困难。 具俊表的恼怒一下子全都散开了,所有人都心疼地看着她。 “你这个笨女人,你不是从小学防身术吗?有人堵了你,你不会把他们都给干倒吗?” “对啊!哥哥们就在你身后,受了委屈要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冲过去帮你教训那帮兔崽子!”宋宇彬也跟着说道。 “小萱儿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这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啊!” 颜华深吸了口气,笑了:“也没有那么惨啦!后来我用我的智商全方位碾压了他们!不过——作为受害者,我真的不太喜欢这种行为……还有,你们也不要老是说在景男人婆什么的了,她也是从小环境影响,其实嘴硬心软,人超级好!” 具俊表撇了撇嘴,有些没想到夏猴子那家伙居然人还挺善良,想着往日她和他斗嘴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其他人无语地看着他。 苏易正说:“完了,老房子着火了。” 具俊表回过神:“什么?哪里着火了?!” “哈哈哈哈——”大家全都笑了。 红纸条的事情就那么过去了,就像颜华说的,想要贴纸条前,想一想被贴的人如果是他们从小亲近的颜华,他们一定恨不得宰了贴纸条的人,这么一想,这纸条就再也贴不下去了。 晚上,五人一起到颜华家里聚餐,颜华亲手下厨做了一桌子中韩西合璧的大餐,一个个都吃得眉开眼笑。 “小萱儿回来了,我们的幸福日子又要到来了!” “去你们的,我才不天天给你当厨娘!” “偶尔一次也好啊!” “你走了我们还去过小树林烤红薯,但是就是没有你烤的好吃!” “俊表还把红薯整个都烤焦了!” “你不也烤焦了吗!”丢了脸的某只冒火。 颜华暗自感叹,具俊表真是他们五人的吉祥物啊,有他在就忍不住想笑! 转眼看向尹智厚,却发现他一晚上都有些闷闷不乐,虽然跟着在笑,但是从小能轻易看懂他情绪的颜华,敏锐地发现他并不开心。 聚会结束,其他人都先后离开了,颜华最后送尹智厚。 “智厚不开心吗?” 尹智厚借着门口的灯光看着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开心呀?”颜华像小时候逗他说话一样问他。 他突然倾身,将她整个人都拥在了怀里。 颜华鼻尖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突然发现,智厚长大了,他的胸膛已经那么宽阔厚实,让人有安全感了。 尹智厚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今天一点都不开心。” 颜华听着他的心跳,问:“为什么?” “希望萱儿一直都是笑着的,像小时候那样开心地笑,可我好像从小让你负担了,长大了也没能保护你。” “怎么会呢?”颜华抬头看他,“因为遇上你们,我一直很开心啊,即便在外面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看到你们,我就开心了。” “我们吗?”尹智厚问。 颜华暗暗觑了他一眼,他那样假装不在意的表情,似乎小时候吃醋的尹智厚又回来了一般,笑着补充:“是智厚!看到智厚就好开心!” “以后不会让你伤心了。”尹智厚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与从前不一样的东西,颜华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移开视线,有些心慌起来。 尹智厚看着她慌乱的表情,心情好了一些,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 颜华只觉得额头上突然印上温温软软的东西,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到尹智厚温柔的笑:“晚安,萱儿!” “哦……恩……”颜华脑子乱乱的,也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 尹智厚终于露出了今晚最真心的笑容,骑着他的机车走了。 眼看着尹智厚离开,颜华摸着额头慢吞吞地走回去,走着走着,突然笑了起来。 68、青梅竹马9 回到卧室, 收到夏在景的视频邀请, 颜华刚打开,眼尖的夏在景就夸张地“哦——”了一声。 “萱儿, 你眼含春光, 是不是刚和尹智厚吻别啊!” 颜华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你胡说什么!” 夏在景一看她的反应, 立刻激动起来:“真的?你们真的吻别啦!谁先主动的?” 颜华一巴掌糊上屏幕:“没有没有没有!你别胡说了!” 夏在景失望地“切”了一声:“那你干嘛这幅春心萌动的表情?” 颜华又忍不住笑了:“他刚刚……在我额头亲了一下……” 夏在景再次激动起来:“我的天啊!尹智厚这个闷骚!” 颜华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啊呀,别说我了!” 夏在景嘿嘿嘿笑:“我当初怎么说的?远在千里还动不动又是视频又是电话,如今终于待在一起了, 尹智厚要是还没动作, 那我可真是服气了!” 颜华想起当初,自己信誓旦旦保证, 她和尹智厚还小呢, 两人是纯洁的友谊……但是光这一天,他的种种反应,她都觉得似乎不是这样了…… 夏在景得意:“你们这小样儿,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颜华脸颊发热, 忍不住说她:“还说我呢!你呢?具俊表——” 话未说完,夏在景就一脸嫌弃:“具俊表干嘛!我和他可没关系!” “人家不是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欢喜冤家越吵感情越好哦~”就连撇清关系的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那可别!”夏在景撇嘴,“和他多待一会儿, 我都觉得要气炸了,简直是夭寿哦!” 颜华看她浓浓的嫌弃,再想到具俊表自我脑补后一脸娇羞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两人可有好玩的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我爸暂时被我说动了,不过还要等小半年,下学期应该就能过来了!” “厉害厉害,比目标提前了半年诶!” 和夏在景聊得太起劲,颜华好晚才睡。 第二天傍晚,陪着尹智厚在学校湖边练琴的时候,她沐浴着暖融融的夕阳,听着优美的琴声,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尹智厚一曲完毕,回头看向长椅,就见颜华靠在椅背上睡得十分酣然。他失笑,提着小提琴一步步走近,弯腰,慢慢凑近她的脸。 某人浑然不觉,依旧睡得香甜。 “池小猪……”尹智厚轻声念道,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颜华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呼吸,耸了耸鼻子,再次沉睡。 尹智厚就这么近在咫尺地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她的呼吸与他的呼吸交缠……尹智厚的眼神越来越温柔,深藏的情绪一点点从眼中倾泻。 “萱儿?” 颜华没有反应。 尹智厚一点一点地靠近,微低下脸,印上了她的唇。 “咯吱——” 右前方一个声音传过来。 尹智厚立刻直起身,皱眉看向声源。 一个有点脸熟的女孩子从树后尴尬地转了出来,刚想说话…… 尹智厚竖起一个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那女孩捂住了嘴点点头,快速跑了。 尹智厚没有放在心上,坐到了颜华的一边,将她无处安放的脑袋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颜华好酣畅的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发现自己靠在尹智厚的身上,对方静静地看着她。 停摆了的脑子终于运转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在听智厚练琴的,结果居然睡着了…… “呵呵,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睡着了……”颜华尴尬地笑。 尹智厚慢慢动了动手臂,另一只手点上她的脑袋:“习惯了,从小的音痴!” 颜华已经对此认命了,她的确对音乐很迟钝。转眼见他手不自然,这才想到,让她靠了这么久估计已经麻了吧! 侧开身,她举着他的手给他一点点按摩。 尹智厚惊讶地发现,手臂竟然很快就不麻了,每一下按揉都很舒服。 颜华笑:“怎么样,我也有我的特长的。” 尹智厚捧场地点头:“你的特长更厉害!” 在神话读书不久,颜华发现,情窦初开的少女们比小学的时候勇猛太多了,小的时候最多害羞地来搭话想要和那四人交朋友,如今,简直是前赴后继地拿着各种小礼品来告白。 告白对象如果是具俊表,绝对是人生惨剧,颜华曾亲眼看到他把人家少女的告白蛋糕糊到了姑娘的脸上…… 如果是尹智厚……恩……好像没见到过?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的就是苏易正,一期一会的风流大少,只要他看得上眼,来着不拒,但是分手也是又快又干脆。 最正常的是宋宇彬,一律温柔地发好人卡,百分百拒绝,但是每个姑娘都没有伤心回去的,颜华每次都想对他竖大拇指。但是,这家伙只喜欢年上的,也不知道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具俊表对此的态度是:“我这样都赶不走苍蝇,宇彬你迟早累死!”颜华想想居然还有点道理,每回具俊表粗暴一回,向他告白的人能绝迹至少半个月。 小时候是颜华带着四人到处祸害,如今,“出师”了的四人带着颜华各种夜间活动。游戏厅、酒吧、派对……后来后知后觉的四只突然想起颜华比他们还小两岁,这才终止了这种带坏小女孩的行为。 尹智厚不知道有了什么事忙,经常突然就不见了人影,于是颜华和剩下三人同进同出,风头大了,就经常见到一些热闹。 神话高中除了顶级财阀的那些子弟,还会每年特招一些特长生和优等生,能被神话特招的都是自身本事非常了不起的人。其中,有的人家境不差,有的人可能真的就是非常贫困。 家庭的差异必然会让学校分为两个阶层,这些人根据个体性格的不同,在这个学校里会有不同的际遇,有人和富家子弟成了朋友,有人独来独往,不变的是,其中不少人进入社会后都会成为白手起家的富一代。 但是,也有人被孤立、捉弄,遭受不同程度的排挤甚至暴力。 有一次,颜华经过普通学生的食堂,看到几个女生围攻两个女生,大声嘲笑她们自己带的饭菜穷酸。 颜华停了脚步。 宋宇彬按着她的肩往前走:“小萱儿,这样的事很常见,想要跨越阶层,强大的心脏和反击的能力,这是第一步。” 颜华被他突然这么深刻的话惊讶到了,脚步反射性地随着他走。 就连具俊表看着她痴痴傻傻的模样,也笑她:“你以为,为什么这里出去的人几乎个个都能成功?我们是在给他们磨练,懂吗?” 颜华回过神,一个鄙视的眼神扔过去:“别给你自己带高帽,你就是单纯地欺负人!” 具俊表拍她脑门:“小萱儿,你怎么越来越不乖了!以前软软的多好玩!现在跟母猴子一样!” 颜华呵呵。 尹智厚越来越神出鬼没,白天见到他的时候,总是睡眼迷蒙。只要两人聚在一起,颜华就像是一个抱枕,他抱着她一睡就能就睡几个小时。 颜华实在好奇他都在做什么,周末的时候,没有通知他,便去了尹家“突击检查”。 这是她回国以后第一次回到尹家,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管家爷爷非常热情地招呼了她,颜华问:“智厚不在家?” 管家爷爷指了指他的房间:“还在睡觉呢!” 颜华走到他的房间,悄悄打开门,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尹智厚半张脸蒙在被子里,睡得十分沉。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每回看到他的睡颜,都忍不住想感叹一声,真的像天使啊! 床头放着他们两人的合照,颜华认出来,是初二的时候,他们去海边旅行时拍的。颜华对着镜头笑得非常灿烂,尹智厚抿着嘴,眼睛里却是亮闪闪的。 颜华笑着摸了摸相框里的智厚,又悄悄退了出来,看着熟悉的走廊,她沿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向琴房。 三年的时间,尹家似乎没有任何改变的痕迹,颜华熟门熟路的打开琴房,以为里面还是如同从前一样时,却被门内的情景惊呆了。 琴房的一面墙上,贴了好多大大小小的照片,最大的有海报那么大,而里面的主人公只有一个人——她自己。 颜华一步步走近,看到里面的自己有开心大笑的,有委屈巴巴的,有吃得不亦乐乎的,有做着鬼脸丑萌丑萌的。 颜华想像着,尹智厚把这些照片挂在这里,每天练琴对着“她们”,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想着想着,鼻尖竟忍不住发酸。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颜华转身。 尹智厚一脸慌乱地站在门。睡衣还没换,头上一根呆毛翘得高高的。 颜华有些心疼的情绪被那一根随风晃动的呆毛给冲得干干净净,噗嗤笑了出来。 尹智厚表情尴尬,脸微微有些红了,无措地站在那里,见她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心里偷偷松了半口气。 他左看右看,干干地问:“怎么这么早来了?” 颜华咬唇忍笑,指了指身后的照片:“这个……” 他脸上发烧。在独自一人的空间里,他可以毫无保留地任由自己释放所有的思念,对着照片说话、练琴甚至假装拥抱,可是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他曾经的思念被发现,就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一样,忐忑又脸皮发热。 沉默中,暧昧的气氛在尹智厚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一点点升起,然后蔓延。 颜华觉得琴房的温度似乎上升了许多…… 她打破了越来越升温的气氛,欢快地说:“智厚的思念,我都收到了哦!” “在登上飞机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这面墙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智厚演奏的音乐!” 尹智厚勾起嘴角又很快压下:“骗人,你们都听不到,你小时候就骗了我。” 颜华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心:“耳朵听不到,但是心可以听到。在你想念我的时候,我也很想你。” 这回,他真的笑了,眼里的紧张神色都松了下来,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骗人的池小猪!” 颜华瞪眼:“什么?你再说一遍?是我听错了吗?” 尹智厚转身要走:“什么什么,不知道啊……” 颜华扑过去掐他:“你果然不是以前的智厚了!你是谁,把我善良可爱的智厚还回来!” 尹智厚呼了一声,拉住她的双臂把她背了起来往前跑。 颜华趴在他背上,恼怒地踢腿,他在前边不停地笑。懊恼地抬起头,眼前脑袋上那迎风毅力不倒的呆毛强势占据了她的视线,颜华捂在他后背吃吃笑起来。 夏在景嫌弃他们进度太慢,颜华却觉得如今这样刚刚好,这辈子还很长,他们的时间还有那么多。 第一学期的放假旅行前,夏在景终于回国了,虽然在国内呆了没几天,一群人又再次出国。 这一次,众人去的是具家的私人岛屿,这也直接有效地阻止了所有想要跟随的同级学生。 苏易正和宋宇彬各带了一个女伴,全程**,具俊表和夏在景斗嘴斗得你来我往,尹智厚躺在颜华腿上呼呼大睡……每个人似乎都自成世界完全不会被对方影响。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正常人的颜华,看着尹智厚的睡颜,看着看着,居然也在嘈杂的背景声中睡了过去…… 夏在景总觉得这次再见到具俊表,这家伙变得怪兮兮的,老是动不动自己在那里傻笑,有时候还看着她一副自得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在接近岛屿的时候,具俊表将下方的岛屿指给她看:“母猴子,你看下面的小岛!” 粗线条的夏在景根本没看出来什么,不耐烦地说:“小岛就小岛,我又不是没见过!” 具俊表恨铁不成钢,掰着她让她看仔细了:“你看它的形状!” 夏在景摆脱不了,只好低头再看,这么一看,终于发现了:“是个桃形?” 具俊表气得,用力摁了摁她的脑袋:“心形!爱心!笨女人,要不是看在你喜欢我的份上,才懒得给你回应!” “什么?”夏在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我没听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 69、青梅竹马10 颜华睡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下飞机的时候是被尹智厚牵下去的, 一下飞机,咸湿的海风吹过来, 脑子这才清醒了过来。 碧蓝的大海, 金色的沙滩, 波涛撞击海滩的声音顺着海风吹来,一下子吹散了所有人旅途的疲惫。 “哇哦——”大家看着眼前的风光发出惊叹。 这时,具俊表臭着脸大步往前走。 其他人互相看看, 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颜华反射性看向夏在景, 发现她的表情也很不好。 颜华给她一个“怎么了”的眼神。 夏在景看着前面具俊表的背影呵呵了一声,一甩头也大步走了。 颜华和尹智厚对视了一眼, 尹智厚耸了耸肩, 拉着她跟上。 具家的别墅就在海边,地中海的装修风格,蓝色调让人心旷神怡。几人在自己的房间安顿好了,纷纷下楼讨论下午的安排。 苏易正的女伴提出去海边游泳, 具俊表不愿意,原本不在意的夏在景立刻拍板同意。 “来海边不游泳干什么?还是说……你不会连游泳都不会吧?”夏在景呛他。 正中死穴…… 具俊表梗着脖子不承认:“谁说我不会?去就去!” 知情的四人扶额。 苏易正劝他:“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们可以开游轮出海……” 颜华三人点头。 具俊表不同意,瞪着夏在景坚定地要去游泳。 颜华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不作不死啊, 具俊表! 既然决定要去游泳,大家又上楼换了泳装。 苏易正和宋宇彬的女友都是身材超级好的美女,泳装形象简直能拍摄主题海报。苏易正和宋宇彬互相捅捅对方,一副大饱眼福的模样。 再看具俊表, 一脸受不了的辣眼表情,仿佛看到了最丑的女人,而尹智厚,全程神游天外,好像就没看到人一样…… 苏易正宋宇彬揽着大受打击的女友出去:“别理他们,一个审美扭曲,一个眼里全世界就一个女人……” 颜华披着纱巾等人走了以后才下楼来,沙发上的尹智厚眼睛一亮起身接她。 “等久了吧,前面美女太多,我可不敢下来!”颜华吐了吐舌头。 尹智厚帮她拢了拢纱巾:“萱儿很好看。” 颜华嘻嘻笑了一下,尹智厚这话很好听,但是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过没事,她还在长身体呢,哼哼! 两人正说着。夏在景也下来了。 和颜华不同,夏在景身材很好。一脸不爽,审美“扭曲”的具俊表都看得愣了许久。 但是夏在景根本不理他,抱住颜华:“萱儿,我们去游泳吧!”又看向尹智厚,“尹智厚,萱儿每天都陪着你,今天是我们女生的聚会,你就不要来了吧!” 尹智厚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夏在景才不管他,拉着颜华哈哈笑着跑出去了。 尹智厚看着两个远去的人影,看向具俊表:“俊表,你真不行!” 具俊表气死:“喂——” 尹智厚不等他说完,摇摇头,一脸失望地走了。 具俊表狠狠地捶了一下沙发:“可恶!” 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独自气恼了一会儿,又立刻追出去了。 颜华和夏在景在海边做着热身运动,打算待会儿下水,尹智厚过来了。 “这里很多当地的水果,很有特色,我们先去吃水果吧!不然又要被他们抢光了!” 颜华犹豫了一下,对于吃货来说,特色水果很有吸引力啊! “你给我留一些?我先和在景游一圈……” 夏在景在边上点头:“对啊,水果又不会没有!尹智厚你不要又来和我抢萱儿!” 尹智厚听了,失望地看着颜华。 颜华挠了挠脸颊,尹智厚这样忧郁的模样真的太犯规了啊…… 尹智厚见她为难,倾身附到她的耳边:“俊表也想过来,你给俊表留个机会。” 颜华惊讶,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具俊表那边,果然看到他是不是装作无意地往这边看。 “哦~”颜华捂嘴笑,“那好吧!” 颜华转头看向夏在景:“在景,那我先去抢水果,你先热身哈!记得,海水冷,不要马上下去……” 夏在景气坏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还有你——尹智厚,你这个心机男!” 尹智厚牵过颜华的手,回头给了夏在景一个笑容。 夏在景觉得这是□□裸的嘲笑! 沙滩上,苏易正和宋宇彬这两人躺在遮阳伞下面,戴着墨镜,喝着果汁,惬意得不得了,看到他们两人过来,还互相给了一个击掌。 “我就知道,在景对付不了智厚。” “k——o——” 说完,两人哈哈笑起来。 这副贱贱的模样,让经过他们的人恨不得一拳打下去。 尹智厚把一盘子水果端到了颜华这边的小桌上,还一一介绍每个的口味,贴心地帮她打开、去皮。 颜华坐在那里,只要负责吃吃吃,然后看着面前宽阔的海景,舒服惬意得再也不想下水游泳去了。 吃到一小半的时候,她在尹智厚的示意下,看到具俊表一副“随便逛逛”的模样,往夏在景的方向走去了。两人明明站得很近,但是似乎互相都没说话。 颜华看了一会儿,又被尹智厚带去了别的话题。 两人正聊着,突然看到边上的苏易正和宋宇彬冲了出去。 心里一惊,两人扔下手里的东西,也跟着往海边跑,迎着风声,依稀听到他们喊着“俊表”。 颜华想到具俊表不会游泳,心往下沉,一边又不断自我安慰,具俊表从小就怕水,怎么可能会下水呢! 但是,跑近了,看到苏易正和宋宇彬纷纷下水,而海里,夏在景拉着具俊表不断沉浮…… 尹智厚拉住她,快速说道:“你别过来!”自己飞快冲了下去。 颜华的理智告诉她,她力气小游泳不精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添乱,可是站在海边看着危险的具俊表和夏在景,心里急得恨不得也跟着跳下去。 苏易正和宋宇彬的女伴也赶了过来,颜华拉住她们:“快去别墅叫人!” “好!好!”两人慌乱点头,又跑向别墅。 尹智厚三人都是从小会游泳的,宋宇彬和尹智厚拉着具俊表,苏易正协助夏在景,五人终于上了岸。 颜华冲过去。 “俊表?”具俊表紧闭着眼睛…… 脱力的夏在景咬牙冲了过来,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海水:“我会急救……” 其他几人让开一个宽敞的空间。夏在景抖着手清理他口腔,用力将他翻到自己的腿上,不停按压俊表的后背,宋宇彬在边上帮忙。 不知按压了多久,所有人都觉得度日如年,具俊表终于呛出水来。 宋宇彬帮忙把他平放在沙滩上:“俊表?听得到吗?” 具俊表眯了眯眼,慢慢清醒过来,捂着胸口咳嗽,颜华趁人不注意,握住他另一只手腕,确认他只是一时闭过了气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具俊表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虚弱地问:“我怎么了?”突然想起什么又急着喊:“夏在景溺水了!” 边上的夏在景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你这个白痴,你不会水下来干什么!不会游泳早说啊!还说自己会游泳……我是骗你的……呜呜呜……我以为你会游泳骗你下水的……你不会逞什么强啊……” 具俊表尴尬地转了转眼珠,慢慢坐起来,见夏在景全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有些心虚:“你会了不起哦!装淹死也装那么像,我一着急就冲下去了啊……” 夏在景一边哭一边拍他:“你这个白痴!吓死人了!” 具俊表傻笑:“刚才你救我的?有人工呼吸吗?” 夏在景一把推倒他,气得站起身想离开。但没走出一步就腿一软跌了下去。颜华过去扶她。 苏易正看向具俊表:“在景为了保护你,在我们赶去前用了所有力气让你浮出水面,我们去晚点,她自己就马上要沉下去了。” 具俊表脸上自我陶醉的表情消失了,看着夏在景在颜华怀里哭,沉默下来。 别墅的医生最后又给他们两人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众人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这一出溺水事故的阴影直到夕阳落下,具俊表再次生龙活虎时,这才彻底在大家的心头消散。 晚上大家准备的是室外烧烤,两两一组。 海风习习的庭院,炭火燃烧了起来。苏易正和宋宇彬都喊了厨师动手,夏在景和颜华想自己做。 具俊表和夏在景一起。第一次,具俊表没有在夏在景面前趾高气扬的,反而像个小媳妇,夏在景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时不时露出个笑来。 夏在景其实在事后得知,具俊表不仅不会游泳还十分怕水,心里的气恼就全都没了。从小害怕水的他能第一时间顾不上一切来救人,虽然很冲动无脑,但是她还是感动了。 再加上,他恢复意识时,第一反应还是想救她,这让骗人的夏在景十分愧疚。 所以,第一次,两个人在一起十分和谐,虽然小动作里还有点互相打闹,但是气氛就像第二个颜华和尹智厚。 尹智厚不让颜华动手,自己站在烤架边,拿起一串串烤肉。 颜华微微蹲下身,看着一块块牛肉、一个个鸡翅被放上了烤架,油脂滋滋作响,肉块的焦香没过多久就扑面而来。 油脂在炭火的高温下一点点融化,滴入炭中燃烧起一簇簇明火。 尹智厚修长的手流利地翻转着肉串,颜华的视线也跟着肉串移动。 尹智厚低头看她,红通通的炭火映着颜华的脸,望着烤架的眼神亮晶晶的,就像看到肉骨头的小狗狗,尹智厚失笑。 切得大小合适的霜降牛肉很快就可以吃了,颜华连连催促,尹智厚使坏,慢吞吞地夹到了盘子上,又一层层刷上酱汁。 一天没好好吃东西的颜华忍不住咽口水,一把夺过了肉盘子。 最新鲜空运过来的和牛,经过炭火的炙烤,外层焦香,肉质饱满,内里细密分布的脂肪让牛肉入口即化,烤肉的香味在唇齿间缠绵,颜华恨不得连舌头也吞下去。 “太好吃了!智厚你好厉害!”颜华快速扫光,对着他连连竖大拇指。 尹智厚轻轻笑了,映着炭火的光,暖得不可思议。 第一盘解了馋劲儿,等到后头的烤肉再好了的时候,颜华留下一半,用叉子叉着喂他,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心满意足,也让坐等烤肉的其他人看得亮瞎了眼睛。 额,除了具俊表和夏在景这一组。 两个人一开始因为下午的意外,对彼此都改变了看法,相处得十分和谐。但是! 当具俊表不停地插嘴指导夏在景烤肉,最后让肉糊得不忍直视以后…… 当具俊表被吼着闭了嘴,夏在景独自尝试还是让肉糊了以后…… 当别的组肉香四溢,他们却得到一堆黑炭的时候…… 两人之间的世界大战再次爆发…… 拿着肉串的宋宇彬晃荡过来:“诶,人啊,认清现实才能早早吃到肉啊……” “哼!”两人同步无视。 具俊表一肩膀把他撞出去,和夏在景对视一眼,团结一致继续再战! 连颜华在内,所有人看得笑不可抑。 70、青梅竹马11 接下来的几天, 潜水、冲浪、出海、做海鲜大餐……八个人把整个小岛玩得差点翻过来, 这才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接下来的假期,颜华要去看望池爸池妈, 她问尹智厚去不去, 很意外的, 向来都是喜欢和颜华形影不离的他,这一次,竟然摇头说不去了, 还让她好好玩。 颜华虽然有些失落, 但是还是尊重他的决定,点点头, 独自上了飞机。 喜欢一个人, 可以让人变得很脆弱,对方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你;也能让人变得无所畏惧,为了她,过往恐惧的事情也不再恐惧。 具俊表为了夏在景, 突破从小的阴影,冲进了海里。 而尹智厚, 在送别颜华后,走进了一个练车场, 记不清第几次,脸色苍白地坐上驾驶座。 这也是放假前,颜华总是觉得他神出鬼没的原因。 这一次,具俊表陪着他来了。 当尹智厚对三人平静地说:“我想学车。”其他三人都是无比惊讶的。 但是尹智厚能主动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 作为朋友三人都十分乐意见到。于是,这三个人一边按照尹智厚的要求,瞒着颜华;一边轮流陪他学习开车。 尹智厚坐在车里脸色发白,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稳地点火。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最初的时候,他连握方向盘的手都是软的。 具俊表在这次的旅游之前,觉得尹智厚何必这么为难自己:“以后找个司机就好了啊!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 尹智厚嘴唇发白,强压下去不好的记忆说:“我希望我强大得无所畏惧,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地保护好萱儿。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我不是干着急的旁观者,而是亲手护着她脱离困境!” 溺水事件以后,具俊表似乎明白了。在看到夏在景溺水的那一刻,他冲进海里却无法回来的时候,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游泳。 很难得的,脾气急躁的具俊表耐心地等着尹智厚心情平复,一点点启动车子,然后一遍遍慢速地练车。 仍旧留在韩国的夏在景有一次在找具俊表的时候,发现了他们的这个“秘密”,倒是对尹智厚好感上升了很多,对于闺蜜被抢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颜华出国一个多月,感觉再回来好像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下了飞机,尹智厚帮她把行李搬上了车,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颜华愣了愣,站在车门口往里面看了一圈,没人;又直起身子,在车子周围看了一圈,也没有人。 尹智厚握拳掩住了自己的轻笑,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颜华犹豫着问:“司机呢?” 尹智厚扶着车门微微弯了弯身:“由我来为小姐服务不满意吗?” 颜华瞪大了眼睛:“你会开车了?” 尹智厚直起身,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颜华半信半疑地做了进去,系上安全带。看着尹智厚从车头绕过来,上车,点火,启动,一气呵成。 车子上了路,颜华转头看向直视前方、一脸认真的尹智厚,终于确定,他真的走出了自己幼时的心理阴影,想到这,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突然发现,开车的智厚哥哥好帅!” 尹智厚不敢回头,但是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到了家,颜华上楼整理行李和带来的礼物。 一个多小时后,尹智厚上来喊她吃饭。 颜华跟着他下楼,然后看到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哇——红烧肉!酱炖鱼!”都是她爱吃的大菜。 尹智厚拉开椅子让她入座,自己坐在了对面。 颜华拿起筷子,看着对面的他:“那我开动啦!”说着,将筷子伸向中意已久的红烧肉。 红烧肉形如琥珀,色泽鲜艳,让人看着就垂涎欲滴,颜华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唔……肥而不腻,酥而不烂,配着软软的白米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尹智厚关注着她的表情:“怎么样?好吃吗?” 颜华点头:“好吃!做到了红烧肉的精髓!”说着又夹了一块到自己的碗里。 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问:“我记得张叔只会做韩食啊!什么时候连中餐都做得这么好吃了?” 尹智厚抿着嘴笑。 颜华眼前一亮,又不可置信:“不会是你做的吧!” 尹智厚不说话,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但是神色已经很明显了。 颜华点了点酱炖鱼和其他的小菜:“这些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尹智厚笑了,摇头:“没有,我现在只会这一个。” “一个也了不起啊!红烧肉超级正宗!”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颜华的心一下子就像泡到了温水里,非常感动:“智厚,你这一个多月做了多少事啊!” 又有些懊恼:“我的礼物和你的这些准备,完全不能相比诶!” 尹智厚看着她:“我只是想要给你做一个菜,看你吃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颜华对上他的视线,脸红了,低头扒饭。 尹智厚满眼宠溺地给池鸵鸟夹菜。 晚上,送尹智厚离开的时候,颜华抱了抱他:“今天很惊喜,很开心,也很感动!谢谢智厚!” 尹智厚揉了揉她的脑袋,捧起她的脸,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很久,才一点点松开,温柔地看着她:“晚安!” “晚安!”颜华轻声回应。 新学期的惊喜还不止这些。 开学第一天,颜华看着牵手走进教室里的两人,不可置信地指向这两人之间十指相扣的手:“你们——你们——” 具俊表抬起两人的手,大声宣布:“从现在起,夏在景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哇哦——”在场的几个男的欢呼,纷纷冲具俊表伸出大拇指,“俊表,cool!” 夏在景丢脸地使劲压下手想挣脱。 具俊表不肯,拉着人走到课桌边坐下——小教室的座位再次做了调整,苏易正做到了颜华的另一边,夏在景坐在她身后,具俊表坐在尹智厚后面。 颜华转身控诉地看向在景:“你们什么时候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 夏在景有些窘迫地顺了顺头发,颜华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害羞的小模样,发现她是真的动心了。 “也才不久啦,不是刚确定就通知你们了嘛!” 颜华悄悄问:“旅游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很讨厌他吗?” 夏在景看了看假装干正事实际偷听的几人,拉着颜华跑出去,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一开始是挺讨厌的,这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自我感觉良好,竟然以为我喜欢他!” 颜华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事实证明,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哦!” “啊呀!不一样!我当时的确不喜欢啊!” 颜华撞了撞她的肩,八卦地问:“那为什么现在就喜欢了?” 夏在景声音小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坚定地以为我喜欢他,上次被我打了以后还这么以为呢,然后他约我去摩天轮,还告白了……我知道这真的挺蠢的,不过那天我的确很感动,也是阴差阳错吧!” 颜华看着含羞的夏在景,真心道:“挺好的,其实你也对他有好感,能在一起是一件幸运的事。俊表人其实也很好,是认定了人就永不会回头的性子。” 夏在景点头:“那次我骗他下水救我……其实在那之前,他趾高气扬地说我喜欢他,还施舍一样地说回应回应我。我以为他是易正那样来者不拒的人。但是后来我知道他怕水这事后,发现其实他也就嘴硬吧……” 颜华点头:“对啦!俊表就是傲娇嘴硬,其实心地很善良。” 夏在景同样撞了撞颜华的肩:“你呢?别说我们呀,你们的进度怎么比我们还慢?智厚可是为了你学了几个月的车,努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颜华甜蜜地笑了:“智厚不是俊表那样的急性子啊!” 夏在景“哦”了一声:“所以只要智厚开口,你肯定会同意是吧!他慢性子,你就主动啊!” 颜华摇头:“我也不急啊……我还小呢!” 夏在景无语:“小什么啊?我看你有时候比我妈还老成!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都像乌龟一样!喜欢就在一起喽,等来等去,不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颜华笑得很自信:“不会的!我不会,我也相信智厚不会的。” 夏在景服气了:“是是是,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感情坚定!我就看尹智厚这闷骚能等多久!” 话说,flag不能随便立,有的话说出来就是用来打脸的。 眼看着两个女生手拉着手跑出去,四个男生赶走了来上课的老师,也开始对尹智厚进行“爱情教育”。 “智厚,你的速度太慢了!” “夏在景这样的都被俊表搞定了,萱儿从小就和你要好啊!” “我知道你没有我魅力大,但是你都几年了啊!智厚,你才是真的不行——” 尹智厚抿了抿唇,脸色有点郁闷。 两个老油条开始滔滔不绝地传输泡妹子经验,脱离了菜鸟的具俊表也第一次加入他们的队伍,开始出各种告白的主意,同时还不忘嘚瑟一下自己。 晚上,尹智厚送颜华到家,第一次提出想要进去坐坐。 颜华自然同意了。 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结束,尹智厚抱着抱枕不肯走。 颜华第一次看到他这耍赖的模样,好笑:“今天怎么啦!别闹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尹智厚用抱枕半挡住了脸,扭在沙发里仿佛要黏在上面:“我不要走”。 颜华笑着去拉他:“赖皮智厚,你到底想干嘛?” 尹智厚躲闪不过,按住她的手,就势将她整个人拉了下去。 颜华隔着抱枕,猛地倒在他的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可闻。 尹智厚牢牢地抱着她,她不敢乱动,只好轻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尹智厚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狭小的空间里,呼吸一点点热起来。就在她慢慢不知所措时,一只手突然抽掉了两人之间的抱枕。 “啊唔……”颜华突然下坠,唇贴上了他的唇,她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尹智厚松掉手里的抱枕,慢慢按上她的后脑,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她的唇。 急速的心跳声在耳边炸响,颜华都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她看进他的眼里,里面浓郁的情感让她深深地被吸引了进去,慢慢地、不由自主地松懈了撑在他胸口的力道。 似乎感受到了她无声的默许,尹智厚加深了吻,彻底投入其中。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个菜鸟呼吸不畅这才分开。 两人抱在一起喘息,颜华觉得自己的唇麻麻的,却不敢再在他眼皮底下乱动。 尹智厚在她耳边说:“萱儿,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颜华埋在他和沙发的间隙里不敢抬头,有些不明白地问:“等什么?” 尹智厚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我想等到你长大一点,可以确认自己的选择的时候,可是,现在好像等不下去了……” 尹智厚和具俊表不同,具俊表是个自信爆棚的人,他相信只要是自己选择的,就一定是最好的,不会对未来产生任何担忧和疑虑;而尹智厚,其实内心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害怕自己拥有的有一天会消失,所以不敢主动跨出脚步。 所以,在感情上,具俊表喜欢了就追;而尹智厚,担心颜华年纪小未来会后悔,哪怕两人相伴十多年,依旧不敢挑明心意。 颜华本来也想等的,等到她再大一点,尹智厚再成熟一点,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年纪的他们还是太小了。 然而今晚的这个意外,尹智厚再不掩藏他的情感,眼中的炙热烫得她不敢对视,唇齿交缠间的情愫让她心尖发颤。第一次彻底将内心挖出来给她看的智厚……颜华不想伤害,无法拒绝。 “我一直都确定自己的选择,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变了。”颜华趴在他身上,看着他的眼睛说。 尹智厚的眼睛亮了起来,即便想要克制,还是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是那个意思是吗?” 颜华歪了歪头故作不懂:“什么什么意思?” 尹智厚欢呼着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一手撑在她的头边,看着她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我喜欢你啊!不,是爱!是想要和你走完一生的爱!你同意了!” 颜华笑了起来,点点头。 尹智厚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微微弯了手臂靠近她:“萱儿,我想亲你。” 颜华捂住唇,脸颊红红的,眼中的情意未散,让她显得有些妩媚:“不是已经亲过了吗?” “不一样……”尹智厚拿开她的手十指相扣按在沙发上,低身吻住依旧红艳艳的唇。 的确不一样,不同于第一次的试探和小心,这一次,他毫无保留,炙热的情感,让颜华仿佛融化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闷骚受了刺激,然后在一起喽~(#^.^#) 71、青梅竹马12 前一天还在嘲笑尹智厚不行的几人, 第二天看到两人宣布在一起了, 震惊又佩服。 而颜华从他们的言语中得知尹智厚反常的原因后,拉上夏在景决定一天不理会这四个无聊的男人。 具俊表和尹智厚一致鄙视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易正和宋宇彬, 决定和他们保持距离。然后使尽浑身解数这才在放学前哄好了女朋友, 各自去约会。 f5从此进入了恋爱季, 整个学校都知道转学生夏在景和具俊表在一起了,而池萱儿和尹智厚,本来在他人眼里就是一对。姑娘们心碎的同时, 只好把眼光放到了最有机会的苏易正身上, 哪怕一期一会也好呀! 于是,颜华四人甜甜甜地恋爱同时, 也一起看苏易正的笑话, 苏易正苦不堪言。 一日休息,颜华和尹智厚窝在尹家的家庭影院看恐怖片,正看到关键处,具俊表的连环夺命call过来。 “你们快来我家!老巫婆回来了!” 尹智厚载着颜华赶去, 颜华半路终于回过神来:“他干什么亏心事了?为什么伯母回来这么着急?” 尹智厚车速降下来,半响, 犹豫道:“应该没有吧……” 夏在景正义感爆棚,具俊表被她吃得死死的, 想干坏事都干不了。 “所以他这么做贼心虚是为什么?”颜华无语。 尹智厚没有说话,但是车速却明显放下来了。 进了具家大宅,苏易正和宋宇彬都已经到了。他们没有像颜华那样想明白,接到电话, 习惯了打掩护的两人立刻往这边赶。 然后到了后才无语,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按照你家太后的性子,不但不会阻拦你们两人,估计还会觉得你终于干了一件好事!”宋宇彬瘫在沙发上说。 “还是说——”苏易正在具俊表和夏在景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你们正在做什么的时候,太后进来了?” 其他人一听,立刻都眼神暧昧地看向这两人。 具俊表脸刷地红了,忍不住大了嗓门,仿佛在给自己勇气:“她是我女朋友,我做什么不都很正常?” 夏在景pia地打了他一巴掌,面红耳赤:“具俊表,你再胡说!” 其他人早就“哦”了一声。 “所以的确有在做什么是吧!” “没有!” “就亲一下啊!”具俊表和夏在景异口同声,答案却南辕北辙。 夏在景顶着大家的目光,简直要被具俊表气死,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再不见人了。 “泡面头!你这个白痴!” 颜华笑趴在尹智厚怀里,具俊表真的是猪队友啊,可怜了夏在景。 尹智厚一边搂着她不让她摔倒,一边自己也笑个不停。 具俊表这才发现夏在景窘迫得眼睛都快有水光了。这也十分正常,夏在景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可也是个女生,先是被男方母亲抓包了他们两人的亲密,现在,自己的猪男友还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出他们接吻的事,简直气哭。 具俊表立刻瞪爆笑的众人:“有什么好笑的!我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帮忙出主意的!” 尹智厚忍住了笑说:“还用出什么主意啊!待会儿你好好介绍在景,太后不让你们立刻结婚已经不错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人都了解具家太后的性格,强势、理智、利益至上。几年前具俊熙的联姻事件大家亲眼目睹,虽然事后发现她的确是为孩子考虑,但是在具俊表和具俊熙的伴侣选择上,她绝不会跳出财阀的圈子。包括他们其他人也一样,总有一天,会有联姻。 夏在景背后家族在国外和具家不相上下,偏偏两家产业相辅相成不是竞争关系,能和夏家联姻,具夫人高兴还来不及。 具俊表似乎第一次想到结婚的事,惊讶过后眼睛一亮:“她会让我们现在就结婚?” 夏在景踹了他一脚:“结什么结,谁同意我都不同意!” 具俊表捂着腿,不满又有些委屈:“为什么?” 正闹着,具夫人身边的秘书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俊表少爷,董事长现在有空,请您过去一趟。” 欢快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具俊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拍了拍夏在景的肩,站起身来。 经过颜华的时候,颜华冲他眨了眨眼睛:“好好和伯母说哦!生气连累的可是我们家在景呀!” 具俊表语气不好地应声:“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让老巫婆破坏我们的感情的!” 具俊表进去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出来了,神色轻松,脸带笑意。 大家明白了,具家“太后”肯定恩准他和夏在景交往了。 果然,具俊表说:“太后同意了,不过想要早点结婚的话,要提早进入公司。” 夏在景很想说:谁想和你早点结婚了,自说自话的家伙!但是具俊表却一脸认真地握住她的手说:“我决定了,我要早点进公司,争取早点和你结婚!” 夏在景呆了。具俊表有多想逃离家族重担她太清楚了,他们四个男生把高中三年叫做最后的狂欢,发誓要在这三年吃喝玩乐全世界,如今,竟然愿意提前进入公司? 但是,感动归感动,嘴里还是不饶人:“你问过我吗?要结婚你自己去结!” 具俊表气死了:“为什么不结婚?错过了又帅又有钱的具俊表,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吗?” 夏在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抱臂哼了一声:“就你?多着呢!” 具俊表脸黑了,憋屈又愤怒地瞪着她,拉住她的手往怀里拖:“谁?你还想找谁?” 夏在景躲闪:“呀!你这个幼稚鬼!” 两人打闹着倒在沙发里,具俊表抓她痒痒:“说,你同不同意?” 其他人默默捂住脸,这波恩爱秀得真是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夏在景无力反抗,终于撑不住求饶:“好好好!只要你能达到伯母的要求,我就嫁给你!” 具俊表兴奋地抱住她,站起来不停地蹦跳转圈,欢呼不已:“哈哈,你说的!我具俊表一定在三年之内娶到你!” 夏在景见他这么开心,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易正和宋宇彬看着欢喜中的两人,脸上带着点羡慕,眼里却有点失落茫然。苏易正看着看着失了神,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尹智厚回头看向为他们欢喜的颜华,若有所思。 六人慢慢进入了高三。具俊表在学校出现的次数逐渐减少,穿正装在公司见习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和私下聚会时的二货俊表联系在一起。夏在景没有继承人的压力,多是陪着他一起经历。 颜华在父母的安排下开始了基础医学课程,为将来的专业做准备。 一个团体,只要有一个带动的人,整体的气氛就会发生改变,而如今,早早奋斗的不止一人。 尹智厚也开始接触父母留下的水岩文化财团,但更多时候,还是陪着颜华上下课。 苏易正的一期一会似乎失效了,好几次都带着同一个姑娘出现在他们私人的聚会里,当颜华听到这个女孩的名字叫“秋佳乙”时,脑海深处的记忆涌现出来,忍不住感叹,人的缘分是那么奇妙。 有的人,人对了地点也对了,但是时间不对就完全错过了;而有的人,兜兜转转无论世事怎么改变最终还是会走在一起。 宋宇彬原本就比较成熟,小伙伴们都各自奋斗了,他便全心投入到了他家黑白两道复杂的情势中。 六个人,各自奋斗,但也因为经历了社会的复杂,更加珍惜彼此的感情。常常没空见面的时候,几人在群里各种聊天吹牛、吐槽斗嘴。 具俊表:公司尽是些愚蠢的人,以为本少爷是傻子吗? 宋宇彬:要不要我送你两个人,谁不服揍谁! 具俊表:不是瞒着我糊弄我的,就是拍马屁的,词汇匮乏没有诚心,本少爷从小听到大,还用得着他这种级别的来献丑? 苏易正:不错,俊表你进公司后词汇量越来越丰富了。 尹智厚:【美食图片】,萱儿明天吃这个怎么样? 具俊表:一般一般!凭本少爷的天赋~ 颜华:好啊好啊,你明天过来吗? 尹智厚:恩。 具俊表:母猴子,你人呢? 夏在景:看看人家的男朋友! 具俊表:呀西!母猴子,现在辛苦的是我! 夏在景:没事,你慢慢来呀【微笑】 具俊表:…… 颜华:【解剖后的猪心】俊表心碎了。 具俊表:池萱儿!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群里发这么恶心的东西! 颜华:【无辜脸】明明这么可爱。 具俊表:尹智厚,管管你家女人。 尹智厚:是挺可爱的。 具俊表:【愤怒】 颜华:智厚最好了!俊表,是你审美有问题! 夏在景:看看人家智厚! 尹智厚:【害羞】很晚了,快去睡觉,晚上不要熬夜。 苏易正:眼瞎,找佳乙去了,回头再聊。 宋宇彬改了群名“消灭恩爱狗”。 额,宋宇彬最近脾气有些火爆……所有人默默遁了。 高中毕业,六人一起直升神话大学。 具俊表、苏易正、宋宇彬、夏在景都报了商学院,颜华报了医学院,尹智厚没有报商学院跟着颜华学了医。 颜华问:“智厚你不是打算接手家里的产业吗?” 尹智厚点头:“平时都有在学的,不一定要报这个专业。” 颜华忍不住操心:“医学专业很累的,你以后也不当医生,还是别的专业轻松点。” 尹智厚却说:“我想和萱儿在一起。想了解你的爱好,你的志向,你的所有。” 自从确定关系后,尹智厚仿佛获得了甜言蜜语的终极技能,每次自然地说出让人心跳加快的情话,简直是无法抵挡。 颜华除了晕晕乎乎再也说不出阻止他的话来。 大一的时候,具俊表家里发生变故,具俊表的爸爸昏迷,他妈妈为了稳住公司,要求具俊表立刻和夏在景订婚。 原本一直奋力拼搏想要早点和夏在景结婚的具俊表却激烈反对。 “我不希望,我们的订婚是在这种情况下!”具俊表说:“我相信自己的能力!” 可是股民不相信,他自己的母亲也不相信。 夏在景即便心中别扭,看到具俊表为了这份感情的纯粹这样坚持,心里也没有了芥蒂,反而回过头来劝他接受。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不同意,那下次就看我心情了!” “喂!你这个蠢女人,我是为了谁啊!”具俊表跳脚。 颜华等好友这次是站在夏在景这边的,原本就是急着结婚的人,促成订婚的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是否相爱。 具俊表反抗了一段时间,每天在公司熬到深夜。后来尹智厚去找他谈了一次,他终于拐过这个弯来,带着夏在景出国见夏家父母去了。 颜华好奇,问尹智厚:“你和俊表说了什么?” 尹智厚笑:“没什么……” 颜华挂在他身上逼他老实交代:“你觉得我会信吗?快说!快说!” 尹智厚抱住她不让她掉下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真的想知道?” 颜华点头:“恩恩!” 尹智厚说:“只是和他分析了一下我的心情。” “你的心情?” “恩,一个同样渴望快点结婚的男友的心情!” 这波告白来的猝不及防,颜华刷地脸红了,想要跳下去逃开。 尹智厚抱着她不让她下去,依旧紧紧贴着她的额头看着她:“你觉得呢?” “这是你的求婚吗?”颜华纠结地问。 “不是……” 颜华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尹智厚眼里带着笑意:“只是一个心急的,想要早点拥有女友的男友,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 颜华抱着他的脖子,低下了头,轻声说:“我爸妈还不知道呢!” 尹智厚亲着她的头顶,柔声问:“那这次放假就去拜访叔叔阿姨?” 颜华倾身抱住他,错开了他炙热的视线,不让他看自己通红的脸:“看你表现咯!” 尹智厚笑了:“是,小人一定好好努力!” 颜华靠在他的肩头,看着窗外的蓝天和云朵,忍不住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池爸:呵呵,小子,回去再等10年! 72、青梅竹马13 颜华每年放假的时候都会回家陪伴父母, 尹智厚也有一起过去玩的时候, 不过这次出发前,颜华为了让爸妈有个准备, 提前打了电话, 说尹智厚也要来。 池爸爸挂了电话还和妻子嘀咕:“尹家小子哪次不粘着一起来, 这回萱儿怎么还特意来说一声……” 心思更细腻的池妈心里一咯噔,说:“这怎么像当年你去我家的时候?” 池爸错愕不相信:“我们当时多大,萱儿现在才多大?” 池妈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小了, 萱儿也成年了……他们在一起也五年了。” “才成年!尹智厚这小子……”池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接忽视了什么五年:“这个臭小子!”突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怒道:“他们这么着急, 不会……不会……” 池妈一巴掌拍飞了丈夫的胡思乱想:“萱儿从小主意正得很, 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池爸缓了缓情绪,还是念叨:“不行,萱儿才成年,你回头要好好和她说说, 我们这些年都不在她身边,有些常识教育得不够。” 于是, 当颜华带着尹智厚到了国外的家,就发现池爸池妈对尹智厚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尤其是看到尹智厚手中的礼物的时候, 居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颇有种痛心疾首的意味。 要知道,以前尹智厚也会过来,池爸池妈都是那种对待世交子侄的热情态度,从来没有这样诡异过。 尹智厚熟门熟路地去了房间, 如同在尹家有颜华房间一样,池家也给尹智厚准备了一份。颜华也在自己房间收拾行李。池妈妈走了进来,还动手关上了门。 颜华看着她有些不太自然的神色疑惑:“妈妈,怎么了?” 池妈妈干笑了一声,拉着她坐下:“萱儿,你这次带着智厚回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 颜华以为她和池爸知道了,不好意思地点头:“他提了好几次了,我想先带他正式拜访一下……” 池妈妈握住她的手,小声问:“你们现在……有没有那个?” 颜华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着池妈妈尴尬不好意思的模样明白过来,好笑又尴尬,脸也红了:“妈妈!你想太多了!” 池妈妈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觉得不可能的,可是刚才老公看到智厚一副女婿上门的模样,老是觉得女儿吃了亏,所以尹智厚才这么着急,才上大学就想着结婚。想着想着,更是怀疑是不是女儿是不是已经有了…… “这不是你们太急了吗?你才刚成年,现在的年轻人哪有这么早想要定下来的?” 颜华哭笑不得:“俊表就要订婚了呀!他也急了,但是我还没答应呢,就是带他正式来一次。我们都不会找第二个人了,早点定晚点定不都一样?至于别的……你们真的想多了!” 池妈妈放下了心,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忍不住八卦起来:“那他对你怎么样?” “很好。”颜华甜蜜地笑了,“他知道我所有的喜欢、不喜欢,什么都顺着我,有时候我都好奇,他的底线是什么呢?” 池妈妈看着女儿幸福的神情,也终于放下了心:“我这里容易过关,你爸爸那儿可不容易。” 颜华狡黠地笑了:“没关系,让智厚去搞定!” 池妈妈点了点她的脑门:“怎么办,突然开始心疼智厚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呢?” 颜华笑着抱住她,拖长了声音:“妈妈——你怎么可以向着他呢!” 池爸爸得到了池妈妈套来的情报,吃饭的时候脸色好了很多,但是全程一副对待世侄的态度,连他们情侣的关系在他那都完全无视。 尹智厚习惯性地给颜华剥壳,池爸就说颜华:“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自己来!” 颜华“哦”了一声,默默地吞下尹智厚递过来的虾肉。 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坐下。 尹智厚正襟危坐,诚恳地看着池爸和池妈:“池叔叔、池阿姨,本来应该是我父母过来的,但是……所以我冒昧自己过来,我和萱儿从小一起长大,我已经认定她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希望您们能将萱儿交给我。” 尹智厚的话很诚恳,也让他们想起了往事,有些心酸。看着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池爸爸心里也十分感慨。 “你们年纪都不大,真的现在就想好了吗?” 尹智厚点头:“是的,不管萱儿以后什么想法,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颜华看向他:“我当然也不会了!你不信我啊!” 尹智厚笑着点头:“嗯,我相信萱儿!” 池爸爸看着这对小儿女,沉吟许久,站起身:“智厚,你来我书房。” 尹智厚应了,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池妈妈向颜华眨了眨眼睛。 颜华坐过去:“妈妈,是不是所有的爸爸都喜欢把人叫到书房去啊?在景的爸爸也这样。” 池妈妈失笑:“那可不一定,你外公当年,拉着你爸爸在庭院喝了半天的茶,你爸爸想上厕所都没敢说出口。” 颜华没想到,一向儒雅稳重的池爸还有这样战战兢兢的时候? 尹智厚出来的时候半喜半忧,颜华事后问他。 他靠在颜华的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叔叔说,毕业以后才可以结婚……” 颜华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背:“不要这么着急吧!毕业结婚已经很早啦!” 尹智厚不出声,全身上下都透着忧郁的气息。 颜华失笑,亲了亲他的脸:“补偿我们可怜的智厚。” 他抿嘴:“不够……” 颜华又亲了他一下。 他不满意地皱眉,直起身直接吻上她的唇。颜华环住他的脖子回应。 “萱儿,智厚,不要老是待在房间里,我们下午去骑马!” 池爸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 不知不觉倒在沙发上的两人立刻停下了动作。 “萱儿?”池爸见没人应声又喊了一声。 颜华红透了脸,连忙应了一声:“好的!” 尹智厚趴在她的颈间喘息,懊恼:“我们明天就回国吧!” 颜华推开他,白了他一眼:“我要陪我爸妈不回去哦!” 尹智厚委屈地叹了口气:“三年不能结婚,现在连亲都不敢亲了……” 颜华背着他失笑。 虽然池爸爸对尹智厚严防死守,但是在池家住的时日长了,尹智厚无意间对颜华的贴心照顾池爸池妈全都看在眼里。同样的,颜华对他也是一样,两人默契的一举一动让他们这几十年的夫妻都心生感慨。 除了依旧不同意他们大学结婚,别的也慢慢放松不管束他们了。 开学回国前,池爸爸找颜华谈了一次,与颜华预想的不同,池爸爸这次没有说尹智厚的不好,反而叮嘱她:“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和智厚在一起。” 颜华当然点头答应,这本是毋庸置疑的。 池爸爸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爸妈这些年都没能好好陪伴你长大,总以为会有机会的,却没想到你马上就要嫁人了……” “爸爸——”颜华坐到他身边,靠在他肩上,“虽然不是朝夕相处,但是你们一有空就来陪我,我并没有遗憾的。以后,哪怕我嫁人了,我也像现在一样会经常回家的。” 池爸爸摸了摸女儿的头,欣慰地笑了。也许嫁给智厚最好的就是这一点了,脾气温柔,对女儿无限宽容,而且家中没什么长辈,他们夫妻反而是看顾他们长大的人。 想到尹智厚对他说,如果萱儿年龄增长后觉得对他不是爱情,那他就退一步守护她获得幸福。池爸爸不敢百分百相信,却也有些心疼这个世侄了。 从国外回来,具俊表和夏在景的订婚礼没过多久就举行了。 虽然是为了安抚股东稳住神话集团,但是具、夏两家的长辈都不打算委屈自己的孩子,订婚礼邀请了各界名流,办得隆重而盛大。 一向中性打扮的夏在景穿着纯白的婚纱走出来的时候,具俊表惊艳得像一只呆头鹅,直到她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慌里慌张地伸手牵住她。 夏在景低下头笑了。 宋宇彬拿着手机录影,一边录一边笑,视频里都是这伙损友的笑声。 尹智厚看着台上的两人,牵住颜华的手,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颜华转过头掩饰笑意。 尹智厚拉了拉她。 颜华压下笑意看向他:“怎么了?” 对方哀怨地看着她:“我们也可以先订婚。” 颜华爽快地应了,不过:“我爸妈那边你去说服哦!” 尹智厚还没高兴起来的脸立刻又垮了,靠到她身上伤心:“俊表怎么这么幸运呢!” 颜华暗笑,不理会他,看向台上亲吻的两人。 已经成熟了很多的具俊表,面对夏在景还是本性暴露,笑得又傻又幸福。 大学四年,神话的校园里随处可见尹智厚和颜华的身影,渐渐的,学校的论坛里有了一个专门关于他们两人的版块,里面是各种有关这对情侣的狗粮。神话不知从何时起形成了一个专门粉他们的团体。 论坛里,有午后的树林里,尹智厚优雅地拉着小提琴,颜华仰头聆听,眼中亮闪闪充满情意的照片。 有尹智厚打开车门,扶着颜华下车的瞬间捕捉。 有尹智厚半弯下腰,颜华踮起脚替他整理衣领的情景。 也有两人一身白大褂一起站在实验室做实验的背影。 还有许许多多,目睹两人相处的留言。 打闹时,尹智厚会弹颜华的额头,拧她的脸颊,然后又一脸后悔地凑上去吹一吹;颜华累时会扑到他的背上,然后尹智厚背着她一路往前走;有时候也会出现已经进入公司的具俊表和其他几人,但是善于发现细节的群众,总能敏锐地看出,不管多少人中,尹智厚总是细心照顾着颜华的一举一动,而颜华也随时能捕捉对方的每个举动给予回应。 两个人的爱情美好得就像童话,而且就发生在校园——他们同样生活学习的地方,近在身边,随时就可能看到对方的互动,让越来越多的人对这样的爱情心生向往。 而在众人羡慕的美好表象下,是尹智厚越来越急迫地想要结婚、互定终身却迫于池爸压力而不得的哀怨。 终于,他们迎来了毕业。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了,池爸突然觉得还是太早了,要不再推迟四年? 尹智厚吐血而亡…… 故事终 哈哈哈哈 73、青梅竹马14 大四毕业, 当年的f5已经各有归宿, 尹智厚和颜华内部消化了,具俊表和夏在景婚礼在即, 苏易正和秋佳乙分分合合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 宋宇彬游戏花丛四年, 最后一年在父母安排下遇上了自己也喜欢的联姻对象。 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升级为9人的团队一起约定周游北欧。 冰岛、丹麦、瑞典……很多国家他们之前便来过,但是如今带着心中的人, 再走一遍, 心境全然不同。 在丹麦,他们一起去看美人鱼。 漫天的粉红心形纸张伴着花瓣从天而降。 不知情的几人接住了查看, 本以为是什么宣传单, 却见上面写着: 夏在景,我爱你! 夏在景,嫁给我吧! 无数的纸张,写着同样的话! 周围的人群哄然, 颜华他们纷纷看向呆住的夏在景,又找寻不知不觉不见了的具俊表。 具俊表不知何时拿了一束花,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台阶上,冲着夏在景大喊:“夏在景——我爱你——嫁给我!” 夏在景扔了手里的纸张冲过去:“呀!具俊表你这个白痴!丢脸死了!” 具俊表咧着嘴抱住她, 又单膝下跪继续大喊:“夏在景!嫁给我!” 找到了男女主角的围观群众全都欢呼鼓掌起来。 夏在景面色通红,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快点!丢死人了!” 具俊表笑起来,眼疾手快地给她带上戒指,蹦起来抱着她转圈, 口中大声欢呼:“夏在景是我的女人!夏在景!夏在景!夏在景!” “具俊表!你这个幼稚鬼!”夏在景又气又笑地打他。 边上的朋友们全都笑了,这一对欢喜冤家总是能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在冰岛,很巧当时还是可以继续游览冰洞的时期。 外观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冰洞,进去后就仿佛穿越了时空,蓝色的冰冻世界就如同童话里一般。更有趣味的是,你随意地抬头,就可能看到一只被冻住的生物。幽蓝的空间,震撼的巨大冰洞,大自然的奇观远比人造景观还要让人震撼。 秋佳乙第一次来到冰岛,也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充满梦幻的冰洞,她仰着头,看着上面的冰层,惊叹不已。 苏易正牵着她的手说:“你知道冰洞最美的是什么吗?” 秋佳乙看向他。 “冰洞最美的,是它的独一无二。每一天它都在改变……有人说,冰洞有一百种蓝,每一刻都在创造新的奇景。” 秋佳乙被他说的内容吸引,一路跟着他往前走,直到停到一个巨大的空间里,这个地方就像一个蓝色的冰雪殿堂,他们两人站在最中央微微高起的地方,而其他的同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秋佳乙感觉氛围变得有点不寻常。 苏易正引着她看向身边半人高的冰柱上:“你看这是什么?” 这个冰柱长得很奇妙,立在那里好像刚好是一个窄窄的台子,而台子上放着一枚戒指。 她似有所感,心跳一瞬间加速,脑子有些空白。 苏易正慢慢笑着下跪,拿起那上面的戒指看着她:“冰岛的冰洞很多,但是这样的景色只有一个,曾经我也以为我的选择很多,后来才明白,再美的风景都不是你。这枚戒指,是我亲自设计的,它的名字是‘唯一’。佳乙,嫁给我!” 秋佳乙泣不成声。 看尽了他们这四年的分分合合,同是女生的颜华几人都非常明白她的眼泪,笑着在下面鼓励她。 秋佳乙捂着脸点头。 苏易正牵过她的手,为她戴上了戒指。 “不要哭!”他站起身,温柔地替她擦拭了眼泪。 大家都笑着围了上来,夏在景笑她:“小心这么冷,眼泪冰在脸上哦!” 还在感动的秋佳乙破涕为笑。 求婚过后,他们又去看了黑沙滩、瀑布,最后等待极光。 比较不巧,那几天极光一直都没有,颜华提议先去别的地方再回来,尹智厚却不同意,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于是,他们停留在小镇上,难得过起了慢节奏的生活。 大概等了一周,他们照例晚上出去等待幸运的降临,然后终于等来了极光。 灵动的极光在山的那一边律动起来,仿佛整个天幕揭开,或浅或浓,忽明忽暗,无数的星辰撒在绿色的彩带上,所有人在那一刹那仰望着星空,惊艳失语。 绚烂的星空下,尹智厚转头对颜华说:“你想要那颗星星,我可以为你摘下来哦!” 颜华好奇他会摘下什么样的“星星”,配合地说:“好啊!那我要这一颗。”说着,指了指头顶最亮的一颗。 尹智厚举起手笼罩住那颗星星,然后一把握住,小心翼翼地捧到了颜华的眼前:“你看!” 颜华扒开他的手,往里瞧。 他的手忽地张开,一枚亮晶晶的戒指躺在他的掌心。 尹智厚单膝下跪,含着笑意看着她:“这颗星星可能还不够,加上我此生不变的心,萱儿,可以嫁给我吗?” 在这一片极光之下,他的眼睛亮如星辰。颜华没有犹豫,点头,将手放到他摊开的掌心上 尹智厚绽开了笑容,无比珍视地将戒指套入了她的无名指。 两人相视而笑,尹智厚站起身,揽住她的腰低头亲吻,颜华回抱住他。 凌晨,看完极光,求完婚的众人踏上回程的路。宋宇彬的未婚妻看着那三对恩爱的情侣有些羡慕。 宋宇彬对她很好,处处贴心周到,原本是联姻,能遇上真心喜欢的人她非常珍惜。但是这一次旅行,看到另外三对的甜蜜和心有灵犀,她多少觉得自己和宋宇彬还差了点什么。 宋宇彬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失落的女友,揉了揉她的头问:“怎么了?不高兴?” 李秀妍摇摇头:“有些羡慕你们。如果我从小就遇见你该有多好啊!” 宋宇彬笑了:“那我可不一定会喜欢你,就像萱儿。我们这样刚刚好!” 李秀妍将信将疑:“是吗?” 宋宇彬将她揽在了怀里:“别乱想,傻妞。” 李秀妍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问:“那你有准备求婚吗?他们三个都有求婚。” 宋宇彬失笑,捏了一把她的鼻子:“你这样直接地问好吗?我该说有还是没有?如果有的话,我说了还有惊喜吗?如果没有……我也得说有啊,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友失望呢?” 李秀妍开心地笑了:“所以你也要求婚是吗?” “矜持一点,亲爱的。”宋宇彬捂脸。 可李秀妍本身就不是那种矜持内秀的女孩子,她不拘小节,爽朗直接,有什么就说什么,看似温文实际冷静果断的宋宇彬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掩饰呢?如果你不求婚,我还打算给你惊喜呢!” 宋宇彬震惊:“求婚当然要男人来做!” “你太不干脆了!”李秀妍吐槽,“以前你的女友们都没有提出这点吗?” 宋宇彬哭笑不得,桃花债很多但是女友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心里反而怪怪的,这是怎么回事? 清晨的阳光撒上了沿路的树林,宋宇彬拉着李秀妍停了下来,一咬牙,单膝下跪:“我总是擅长制造惊喜,但是这一次,这枚戒指握在我手里很多天,一直想不到以怎样浪漫的方式展现在你眼前。因为很在意,所以才不干脆;因为很在意,所以我冲动了,没有任何设计安排,只是在路边的树林里,但我真心地想对你说,请你嫁给我!” 注意到他们动作的众人都停了下来,听到宋宇彬的这一番自白,深有感触,纷纷鼓掌。 李秀妍眼睛微微红了,这一刻,她觉得他们离得那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心跳。 “我愿意!”她递上手。 清晨的初阳撒上他们交握的手,李秀妍看着戒指一点点套上自己的无名指,附身抱住他:“这个求婚我很惊喜很满意!” 宋宇彬搂住她:“傻妞!” 十年后。 具、尹、苏、宋四家合作开了一个庄园,这天,云集百分之八十上流人士的宴会在这个庄园举行。 大厅里,衣香鬓影,各界人士三三两两地交流。后院,陆陆续续几个小孩子溜了过来。 “宋哥哥,我想吃葡萄。”一个糯米团子般的小姑娘拉着一个比他高了不到半个头的小男孩,声音软糯糯的。 “宋哥哥,我也要!”另一个糯糯的声音响起,一模一样的另一个糯米团子拉上了小男孩的另一边。 六七岁的小男孩板着脸一脸稳重,点点头:“别急别急!我待会儿就带你们去!” “小糯米小圆子,我也可以带你们去哦!”另一个稚气的童声响起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慢慢地走了过来。 走到一半,后面撞上来一个身影:“诶呦!” 两人踉跄,小男孩快速接住了撞过来的小姑娘,自己成了人肉垫子倒在了地上。 “具小宝,你走路怎么不带眼睛啊!” 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委屈地低头:“明明是你走得太慢了啊!” 最先的小男孩过来扶人:“不要吵了,小糯米小圆子想吃葡萄,我们去摘葡萄吧!” “好呀好呀!”小姑娘立刻变脸,一脸兴奋地爬起来。 地上的小男孩看了看自己红通通的手掌,瘪了瘪嘴。 双胞胎里的一个小姑娘见了,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给他呼呼地吹,抬起头笑得娇憨可爱:“小糯米吹了,苏哥哥就不痛痛了哦!” 小圆子也跑过来:“小圆子也吹吹,妈妈说,吹了就不痛了!” 苏小宇见了,咧出一个笑来。 具小宝在边上看到了,抓了抓衣襟,急吼吼地往葡萄园跑。 宋承皓见了,一边让她慢点跑,一边带上几个弟弟妹妹追上去。 葡萄园,具小宝满头大汗,抱着一篮子重的快掉下来的葡萄给宋小宇:“给你,宋哥哥,对不起……” 苏小宇和大家一起摘葡萄吃葡萄,早就忘记了刚才的事,看到具小宝送给他的葡萄,立刻大方地表示了原谅。然后耐心地给三个妹妹剥葡萄皮。三个小姑娘像嗷嗷待哺的小鸟,排排坐等着哥哥们喂过来。 四家的大人结束了宴会,来到葡萄园,看到自家孩子全都吃成了花猫。 具小宝第一时间冲到了具俊表的怀里:“爸爸——” 具俊表一点也不嫌弃女儿浑身脏兮兮,“诶”了一声,高兴地接住她,往上一抛,在女儿的欢呼声中将她稳稳地接到了怀里。 具小宝捧着爸爸的脸,么么两下,送上两个黏糊糊的葡萄味的吻;学生时代连一滴果汁都无法忍受的具俊表,如今完全感受不到脸上的湿粘,笑得像个傻瓜。 双胞胎小糯米小圆子噔噔噔地跑向尹智厚和颜华,两人满脸葡萄汁,手里还抓着葡萄。 尹智厚和颜华一人抱了一个。颜华故作嫌弃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哎呦,小圆子变成脏圆子了!” 小圆子咯咯咯地往她怀里拱,往她嘴里塞葡萄:“妈妈吃,甜甜的,好吃!” 另一边尹智厚和小糯米也是一样的情形。 两人一起将女儿手里不知捏了多久的葡萄吃进口中,笑着说:“哇!好甜!” 引得两个小宝贝更加开心得笑了起来。 苏小宇、宋承皓也跑向自己的父母。宋小宇内敛,靠在秋佳乙身上开心地说着今天的事情,苏易正一脸宠溺地看着他们母子。 宋承皓虽然在弟弟妹妹地方很稳重,但是见到了宋宇彬和李秀妍,立刻活泼得手舞足蹈。 四家的大人相视而笑。 他们经历过童年的孤独,所以无论多忙都会留下时间陪伴孩子。而这几个孩子,也如同他们年幼时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也许他们以后还会有打闹、争吵,可能会遇上喜欢、不喜欢的难题,但那又是新一代fx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糯米小圆子的名字由来—— 大肚子的颜华再次吃货属性爆发,尹智厚为此搜罗世界美食 某天,颜华正吃着酒酿圆子,突然,两颗圆滚滚白糯糯的糯米圆子从汤匙滚落…… 然后生了一对双胞胎。 具小宝的名字由来—— 没什么,具俊表的独特审美…… 74、剧透人生1 这一生, 颜华过得无忧无虑, 脾气温和的尹智厚,可爱的双胞胎, 加上池家尹家富足的生活条件, 颜华一生都没有吃过什么苦。 她接过父母的接力棒, 一生致力于医学,尤其是在植物人这一块,她就像当年的池家父母一样, 穷尽一生之力都在不断研究、突破, 用自己的所有力量,给那些怀抱梦想却戛然而止的人生新的希望。 老友们一个个老去, 有的人先走了, 有的人在思念里继续残余人生。还健在的几人常常就聚在一起,聊着过去,聊着共同思念的那个人。但无论已经离开的还是依旧留在人间的,他们都此生无憾了。 一生的友情, 真挚的爱情,他们都有了, 无论前方是什么,都能够风轻云淡地走下去。 颜华就是这样面带微笑地慢慢行走在黑暗里, 随着情感一点点逝去,她没有流泪,没有痛苦,只是笑着,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回忆感受着过往一生的点点滴滴。 那个小姑娘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喃喃道:“真好!” 颜华是感谢她的,这个世界很美好,她过得很愉快。 两人笑视对方,无需再多言,小姑娘的执念很小,但对她来说是死前的唯一念头,如今完成了,便再也没有了执着。 目送着她雀跃地离开,颜华回头走入部门。 这一次,身边的白色朦胧依旧多了一点点金丝,但没有之前清朝的那次那么明显,看了看周围的空间,粗略看来应该也是有点变大了。 她这一次,没有犹豫,很快就挑中了一个灵魂。 进来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姑娘,真的很胖,但是也很可爱。颜华看她的五官,是长得很精致的那种,即便体型几乎有两个她那么大,但是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好可爱。 她站在颜华面前,神色拘束,微低着头,不敢与颜华对视。 颜华放缓了声音,问她:“你一直放不下的事情是什么?” “我……”她快速看了颜华一眼,又立刻转移视线,脸红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我想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颜华鼓励地看着她,等她讲下去。 “我想让他知道,我不是骗了他的人妖,我喜欢他,但我不敢见他……我太丑了……” 颜华听了,笑说:“你不丑啊!” 她终于犹疑地抬头,但很快再次低下头去:“我很丑,我知道我很丑……又胖又丑……” 颜华已经无法再回答她什么,她的灵魂一点点在白色的浓雾里消散,但她真的很想告诉这个姑娘:“你是胖,但是你真的不丑!” 原主真的太胖了。 颜华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动一动手,就感觉挤到了自己的肉,翻个身,远比想象中吃力。习惯了是个瘦子的颜华,有些适应不了突然增重近百斤的感觉。 她平瘫在床上,吐出一口气,闭着眼回忆。 原主叫苏酥,父母是小学老师,而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她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是父母抱出去人人都要夸一声的“别人家孩子”。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小时候的婴儿肥也跟着长起来,慢慢的,婴儿肥成了真的“肥”。 小学的时候,因为父母是学校的老师,她还不太受同学们的当面歧视,上了中学,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男生女生都追寻校园中的帅哥美女,苏酥那醒目的体型成了所有人的取笑对象。最恶劣的时候,全班同学以和她坐一起、和她交朋友为耻辱。 原本性子绵软的苏酥,开始变得内向敏感起来,三年的孤立、言语暴力过后,内向变成了自卑。 从没有觉得自己丑的苏酥从此心里认定了自己的异样和丑陋。 她想过减肥,像那些瘦的女同学一样节食。但是苏酥的爸爸妈妈为了女儿的健康,安慰她,这不是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小时候生病医生打了激素,所以才会胖起来,节食减肥不仅不会让她瘦下来,反而身体会变坏,到时候更加恶性循环。 这个事情电视上刚报道过,一个小男孩因为激素治疗而变得很胖,电视里还说这种肥胖是减不下去的。 苏酥吓得不敢减肥了,她怕自己病了再打激素,岂不是更加胖了? 但是初中、高中,因为肥胖而受到的歧视嘲笑如影随形。 高中毕业,苏酥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首都的大学。大学的同学友好了很多,大学室友也没有从前的室友那样把她当做病菌,觉得她全身都是臭味。 ——事实上,胖的人容易出汗,如果不注意清洁有时候是会有汗味,但是苏酥本身就不太出汗,再加上爱干净,她身上从来没有异味的。 在大学室友的使劲安利之下,苏酥开始接触了一款古风网游《江湖》。当然,即便室友友善,她还是偷偷地注册的游戏,不敢让室友知道她的id。从小的经历,让苏酥的安全感非常低。 苏酥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最开始她是个对网游完全不懂,两眼一抹黑在新手村呆了好几天的菜鸟,后来,操作越来越敏捷,等级越升越高,最重要的是,现实生活处处不顺的她,在游戏里运气逆天,总是能触发隐藏任务,开宝箱开到高级装备。 “酥是小小苏”在排行榜一点点往上爬,苏酥出名的同时,也认识了她的初恋,排行榜上的另一个“大神”。 “南山不是山”是苏酥进游戏时就开始出名的大神,他们在一次组队时认识,队友调侃他们的名字,问苏酥是不是故意为了和大神显得般配才特意取的。 苏酥那时候都不看排行榜,独来独往,对于“南山不是山”是谁都不清楚,还一本正经地努力和大家解释,自己和这位“南山”是第一次遇上。 队里都是南山的熟人,苏酥是因为他们缺人,操作又很好所以才被邀请进去的,他们当然知道这个情况,但看到这个妹子较真得可爱,都笑得不行。 南山人很好,不像别人故意逗弄苏酥,不但出声给她解了围,还在后来的副本里十分照顾配合她。 就这样,苏酥和南山渐渐地认识了,两人志趣相投,性格相合,而且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能接的上,互相吸引的两人越走越近,等级早就很高的南山常常陪着苏酥练级做任务,随着苏酥排名上升,几乎游戏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关系亲密。 南山是个即便在游戏也很认真的人,与网上的人交朋友、和网友交际都不会因为虚拟网络的原因而放飞自我。 苏酥更是。 在认识一年多后,苏酥几乎沉浸在了网游的世界里,除了上课学习,所有的时间都在网游里:等南山上线,和南山一起聊天、打怪…… 直到有一天,南山告白了。 电脑前的苏酥几乎心跳都停了,抖着手想发“我也喜欢你。”却怎么都打不出来,最后,颤抖地只打下一个“好”字,发了过去。 南山想见面。 苏酥说:“我很丑。” 南山说:“我不在意容貌,可能这句话被说烂了,你不太信,但是我真的不在意。” 苏酥还是拒绝了:“那再等等好吗?给我一个月!”苏酥决定这一个月就算是节食饿死也要减肥! 南山同意了。 一个月过了一半的时候,游戏推出了结婚任务,南山向她求婚。 苏酥答应。 两人约定三日后结婚,开心的南山第一次高调地在世界上刷频,邀请所有人参加婚礼。大家纷纷打趣,南山大神高兴傻了。 同样的,苏酥对着电脑的屏幕笑得傻兮兮的,脸上充满了幸福。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婚礼的前一天。 有个小号爆料,酥是小小苏根本不是女人,南山这个所谓的大神不过是个大傻子。对方还在游戏论坛上贴了所谓的证据,因为南山之前刷频世界的举动以及两人都是排行榜的大神,很快,这个爆料热度上升,飘红在论坛最上端。 声音可以变音,游戏号可以是人妖号,支持和不支持的人混骂成一团。苏酥一开始不在意这些,她从小现实中都经历过攻击,何况这些网上的? 她第一时间想去找南山,但是南山自那以后一直没上线…… 苏酥以为南山信了论坛的话,整个心都凉了。她想上游戏等他,但是一上去,密切关注她的人群就闻讯而来,不是辱骂,就是要求她爆照。更多崇拜南山的粉丝,喊着她配不上南山的口号。 一向自卑的苏酥被戳中最大的痛处,好不容易在大学建立的微弱自信,再度碎成渣渣,仿佛回到了黑暗的中学时期。 坚持给南山发离线消息,顶着被轮白的风险上游戏的苏酥一直没有等到南山的回复。最终,被全游戏攻击的她落荒而逃。 没有南山的其他联络方式,苏酥也认定了南山是不信她了。她对着电脑哭得伤心欲绝。这一次,苏酥失去的不仅是第一份感情,还有她难得建立起来的自信。她开始自我否定自我怀疑,越来越觉得,原本自己也是配不上南山的。 连最初减肥见面的勇气也彻彻底底消失了。 室友发现她的不对劲纷纷关心她,还带着她出去吃饭,让她转换心情。在知道她网恋后,更是拉着她吃饭后去逛街看电影,不许她再回去对着电脑,但苏酥的脑子里还全是南山。回到宿舍,她冲到电脑前,对着黑屏犹豫了很久,最终上了游戏…… 婚礼的时间早就过了。 南山回复她: 我信你。 你怎么还没来? 婚礼的时间到了,你去哪儿了? 我在月老这里等你 苏苏?在吗? 我相信你不是人妖,不要在意那些喷子。 我前两天有事没上网,今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起没第一时间陪你。你快来结婚,我明天帮你报仇。 婚礼时间过了……我在月老庙门口等你,等到你来。 苏苏? 苏苏,你如果今天不来,我就真的相信你是人妖了…… 苏酥看到这句话,立刻拔掉了电源,再没有勇气看下去。 这一次失恋和网络暴力对苏酥的影响很大,她再没有爱上过别人,也不再抵抗自己的身材,也没有第二个人再对她说:“我不在意你的容貌”。唯一庆幸的是,她一直非常自卑自己的容貌所以**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影响到现实中。 苏酥不再玩游戏,大学毕业到了年纪,长辈介绍相亲,对方只要看到她就立刻没戏。她变得加倍的胆小敏感,每次一抬头对视别人,眼前就仿佛飘过网上那些言论,就闪现同学、相亲对象的嫌弃…… 苏酥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命,再不努力抵抗命运,也再没得到过幸福。 颜华平复了记忆里所有的爱恋、自卑、胆怯、悲伤,努力不让前所未有的浓重自卑覆盖自己的情绪。 “我很好,我很优秀,我很可爱,我很聪明……”颜华一遍遍重复自己发现的苏酥的优点,借此一点点打败记忆里大面积的负面情感。 直到那些不好的情绪彻底被压了下去,颜华松出一口气,开始判断如今自己所处的时间段。 这个时候,南山已经和苏酥认识半年多了,因为有许多共同点,所以关系很亲近,苏酥对他有好感,南山是什么感情还不明确。但是他会陪苏酥打怪升级,会带着她去游戏里人少的地方一起聊天。 苏酥也和南山的朋友都认识了。 颜华在黑暗中,抬起手,捏了捏粗壮的手臂,一抓一把肉,但是软软的滑滑的,手感非常不错。 虽然手感好,但是减肥还是必须的,原主爸妈那话估计是哄原主的,因为她记得后期相亲不顺的时候,爸爸妈妈是鼓励过原主减肥的,但是那时候的原主已经彻底没有这个心了。 颜华握拳:“明天开始减肥!” 几世积累,颜华有着丰富的从医经验,健康减肥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小儿科。她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饮食套餐、运动计划,准备循序渐进地将一身肥肉减下来。 苏酥的寝室一共住了四个人,其他三个姑娘分别来自杭州、昆明、沈阳,都是性格很好,彼此互相尊重的人,她们有的喜欢动漫,有的玩网游,有的是超级学霸,但是寝室里求同存异,气氛和谐。 三人听说了颜华的计划以后也十分支持她,还说如果她中途坚持不住了,她们肯定会在后头踹她一脚,让她跪着也要把计划实行完毕! 颜华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个睥睨的眼神:“等着吧!我不会给你们机会的!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看我到时候怎么秒杀你们!” 说完,包括她自己,四人哈哈笑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又加班所以最后一刻才成功更新,没来得及审查一遍,好几个低级错误【捂脸】,向各位小可爱道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了。 今天开始新的故事了哦。这个是原创的,有些涉及版权不能写同人,所以我直接原创了。 这次是励志女主,至于男主……恩,反正肯定是男神,嘿嘿~ 75、剧透人生2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这个故事开始,为了避免女主在幻境世界里两个名字交替出现,导致有些乱,在进入新的世界后就直接用委托人的名字了。 第二天, 8点有课, 苏酥5点半起床,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后, 拿上两三颗糖, 下了宿舍楼。 原主之所以越来越胖, 和她不爱运动、爱吃零食很有关系。减肥是第一件事情,通过减肥,提高毅力、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从而重塑自信这是最终目标。 苏酥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 防止虚胖的身体出现低血糖症状,然后慢慢往操场走去, 到了操场, 沿着塑胶跑道继续一圈一圈地慢走。 刚开始锻炼,她不敢冒进,打算从慢走、快走、慢跑、长跑一点点过度,到后期, 还可以加上其他的健身方式。 而这个身体也的确不能让她冒进,苏酥“呼呼”地喘着粗气, 走一步都感觉身上的肉颤两颤。边上晨跑的男男女女不断越过她,再次越过她, 有的看到她笑了,有的轻声在边上和她说加油。 对于向她发出善意的人,苏酥也同样报以微笑和“加油”。白嫩嫩胖乎乎的脸上布满汗水,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原本只是善良鼓励她的同学看到这样的笑容,突然也觉得这个姑娘很可爱了。 一直绕着操场走到早上7点,苏酥走出了操场。走了一个小时,脸上汗如雨下,感觉地心引力加大了十倍,恨不得一屁股坐地上。 苏酥再次塞了一颗糖在嘴里,一步一挪地到了宿舍,快速冲了一个澡。这时候室友们都已经起来了。看到苏酥难得早起,果真去锻炼了,纷纷表示惊奇,继而给予肯定和鼓励。 7点半,苏酥和室友陈颖、许清蘅一起出门,大学霸谢澜早就出门背单词去了,早餐她也会帮她们买好。 课前十五分钟,宿舍四人在教室会合,谢澜帮她们占了座位,每人桌上一袋早餐。 “哇——我总是在想,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所以才会有澜澜你这么好的室友!” “澜澜你好棒!” “谢谢澜澜!”三人谄媚地讨好谢澜。 谢澜一脸嫌弃,尤其是苏酥:“你可别,他们扑上来我都够呛了,你扑上来我就吐血而亡了!” 苏酥哼了一声,不和她这个凡人计较,坐在座位上美滋滋地吃起早餐。 陈颖三人有些惊讶,苏酥最近开朗了很多,谢澜那话以往是不敢说的,今天冲口而出也是因为苏酥似乎活泼了点,心里放松了。话出口三人心里都有些担心,没想到苏酥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三个室友照顾她心理的小心翼翼苏酥有所察觉但是并没有在意,慢慢地他们就会习惯了。 第一次大运动过后,她早就饿得快要断气了,看着谢澜按照她要求买的早餐,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一杯豆浆,一颗水煮蛋,一只肉包,苏酥三两下下肚,感觉只有点半饱。但是以前吃得太多胃撑大了,现在她不敢多吃。 8点钟,老师开始上课,大家早就解决了早餐,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中午的时候苏酥还是和室友一起吃的饭,饭菜和她们差不多,有荤有素。但是对比她以往,那真的是少了至少一半。 晚餐也一样,不比寻常人少,但是比她自己原本的食量都有所下减。 期间也有饿的时候,她身边带了水果,饿的时候就趁着下课吃半个苹果。 这样的饮食和别的减肥餐肯定是不能比的,效果也非常慢。不过苏酥不急,运动量大了,不好好吃饭身体会受不住。 晚上9点,苏酥会再去操场走几圈,和早上一样,走到身体疲惫实在走不动了就停下来。 一天行程下来,一般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就已经十点多了。而她一周的课程,忙的时候要到晚上8点半才下课,空的时候可能三四点就没事了。 所以,苏酥的上游戏时间有所下降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一没有课就跑回宿舍守在电脑前。 这天下课早,她吃完晚饭,开了电脑,登上了游戏。 随着游戏进度条一点点加满,记忆里那种期待的情绪慢慢涌上来。 屏幕亮起,潺潺的流水声响起来,苏酥看到屏幕里一身黑衣的姑娘站在一条溪流边,小溪两岸杨柳青青,浅草青绿,一派早春的景象。 那个黑衣姑娘的头上顶着“酥是小小苏”。 原主现实中不愿被人关注的心理,让她在选择职业的时候,选择了刺客,女刺客衣服丑,蒙了半个脸,是女玩家选择最少的一个职业。后来闹出事的时候,这也成了一个其中的理由。 苏酥除了原主的记忆这是第一次上游戏,还在按照原先的记忆一点点熟悉,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南山不是山】:苏苏? 她马上回了过去。 【酥是小小苏】:恩,我在。 【南山不是山】:你在什么地方?我过来找你。 【酥是小小苏】:【坐标】 苏酥回忆了一下,找到自己的坐标给他发了过去。 很快,南山通过传送卷轴到了她边上。苏酥的电脑界面上多了一个男剑客,头上顶着【南山不是山】。男剑客一声白衣,背上背着一把剑,身材高大,剑眉星目。 这个游戏把人物都设置得很好看,除了看不到脸的刺客…… 【南山不是山】:你没事吧?最近看你一直没上游戏,大家很担心你。 【酥是小小苏】:不好意思哈,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就是有点忙,一直没空上。 【南山不是山】:现在不是开学不久吗?你们上课也这么忙? 【酥是小小苏】:不是这个。我这两天制定了减肥计划,在减肥(*^▽^*) 【南山不是山】:减肥对身体不好。 【酥是小小苏】:可是过度肥胖对身体也不好orz…… 【南山不是山】:额……你们女生对肥胖的定义…… 【酥是小小苏】: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是真的胖……走出去是个人都会感叹一声“咦,好胖”的那种胖-_-|| 【南山不是山】:【偷笑】那你注意身体,不要节食,多运动就好了。 【酥是小小苏】:恩恩,我知道,我没有节食,希望通过运动将肥肉减下来o(n_n)o 【南山不是山】:【摸头】 苏酥仿佛感受到了这个表情后面的宠溺眼神,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从花痴里恢复过来。 【酥是小小苏】:你不要把我很胖的事告诉别人哦!猴子他们一定会笑我的。 【南山不是山】:不会,他们笑你我就和他们pk,爆的装备都给你。 恩,《江湖》的pk会爆装备,猴子他们遇上南山必输无疑。 【酥是小小苏】:哈哈,抱大神大腿~不过……还是别说了。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回复过来:好的……尽管抱。 苏酥楞了一下,有点明白过来,这个“尽管抱”是针对她的抱大神大腿?想到这个意思,苏酥捂脸。 南山又发过来几句话。 【南山不是山】:你是不是介意自己胖?其实胖胖的也很可爱的。我在学校就看到过一个胖胖的,很可爱的学妹。我不觉得她不好看。 苏酥笑了,南山心思很细腻,很能安抚人的心情。 【酥是小小苏】:恩恩,我明白的。就是从小都是个胖子,你就让我自由地在游戏里做一个瘦子吧!这个秘密你知道就行了。 【南山不是山】:好吧,满足小苏苏的心愿【笑】 两人正聊着,同时收到了猴子他们的组队邀请,喊他们一起下副本。于是两人又一起赶去了副本门口。 原来一起玩的几人全都在了,【齐天大神】、【哎呦喂】、【boss很强你先上】、【谁用了我名字】,加上他们两个,一共六个人。其中【齐天大神】也就是南山和苏酥口中的猴子,在现实中,【齐天大神】、【哎呦喂】、【boss很强你先上】是南山的室友,【谁用了我名字】是南山他们的学弟。 南山他们有一个帮会【天下大同】,南山是帮主,其他几人各有职务,整个帮会的人很少,但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帮里都是志同道合的人,气氛很和谐。 【南山不是山】:今天先帮苏苏刷boss。 【齐天大神】:苏苏想要升级和咱们山老大并肩,做大王夫人吗?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喊南山的时候,喊他山老大,明明一个白衣飘飘的剑客,一下子成了土肥圆的土匪。 【酥是小小苏】:不用了吧,我们照旧例好了。 【南山不是山】:苏苏以后比较忙,上游戏时间没有我们多,我们先帮她升级,她不在的时候我带你们下副本。 【哎呦喂】:行啊!只要老大每天带我们下副本,苏苏的号我帮她练都行! 这家伙就是一个rmb玩家,说什么他帮苏酥练号,实际就是砸钱找代练。 【酥是小小苏】:【流汗】谢谢您嘞,穷人在土豪面前瑟瑟发抖。我是朴实的劳动人民,还是脚踏实地些。 【boss很强你先上】:跟着咱们山老大,怎么还会是穷人,咱们帮主夫人的宝座永远为苏苏留着。 【酥是小小苏】:喂喂,别乱说! 【南山不是山】:恩,嘴贱的,苏苏开了东西都没份,猴子开出来的归你们! 【哎呦喂】:不要——【尔康手】 【boss很强你先上】:苏苏女神,苏苏大美女,我错了o(t-t)ゞ 天哪,和运气爆棚的苏苏相对应的,是手臭到天崩地裂的猴子,想当年,他们辛辛苦苦作为第一个队伍刷了新副本打死了**oss,猴子激动地伸手打开宝箱,然后……里面的东西……扔地上都没人捡! 【酥是小小苏】:哈哈哈哈哈哈【叉腰】 苏酥和他们打闹说笑,又私聊了南山。 以她以往对南山的了解,南山不是很喜欢一直下副本,以前猴子他们求他,他都看心情才同意。这次为了她,让南山割地赔款,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酥是小小苏】:你不是也挺忙的吗?每天带大家下副本……其实我不着急升级的。 【南山不是山】:没事,最近有空。 【酥是小小苏】:我是佛系练级哈哈,你天天刷副本也累。 【南山不是山】:佛系? 苏酥看着南山的那个问号,突然发现,不会这个大神不知道网络热词吧……这么一想,居然有点萌萌哒。 【酥是小小苏】:恩……就是升级也没关系,不升级也没关系,顺其自然。 【南山不是山】:哦。 然后呢?苏酥盯着对话框。 【南山不是山】:那还是先升级,以后有用。 苏酥想到了原主记忆里网游公司在未来开发的结婚任务,那个对夫妻双方的等级是有要求的,不过,南山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他不可能知道以后会有这种要求,所以…… 【酥是小小苏】:有什么用啊? 【齐天大神】:山大王、大王夫人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在私聊啊【奸笑】谈恋爱往后挪啊!进副本了! 【南山不是山】:先进去。 说完就不再回复。 苏酥也不敢再耽误,立刻和大家一起进了副本。 苏酥在游戏里一直玩到9点,他们果然每次都把boss的最后一刀让给她,直接让她的经验蹭蹭蹭地往上涨。她也充分施展了自己的逆天运气,开宝箱开得手软,几乎百分之八十,开出来的装备秘籍都让大家两眼发光。 南山都让苏酥先选,选完适合她的才留给别人。 苏酥不好意思,已经蹭了经验了还要拿最好的东西。 南山直接在队里说:“没事,你的经验我还要带他们打怪补回来,这些东西都是你开的,你先挑很公平。” 大家也纷纷同意,催着苏酥选最好的,不要顾及他们。而且,因为职业的不同,就算苏酥拿了最适合她的,可能更高级的依旧会被留下。所以众人真的一点都不反对。 9点时,她设定的闹钟响了,她打完最后一次boss,和他们道别。 【酥是小小苏】:我要去夜跑了,先下了哦(#^.^#) 【谁用了我名字】:苏苏你还夜跑啊! 【哎呦喂】:山老大也喜欢跑步,你们爱好相同嘛【挑眉】 【南山不是山】:你很想跑步?现在下游戏一起去? 【哎呦喂】:不不不!老大我错了!说好的带我们下副本的。 【南山不是山】:苏苏你走吧,寝室内部事务内部解决。 【哎呦喂】:老大——555555…… 【谁用了我名字】:哎呦喂,学长朝你走过来惹…… 苏酥笑不可抑,仿佛能看到南山离开座位去收拾【哎呦喂】的情景,【哎呦喂】这家伙每次都嘴贱,每次都得吃南山的暗亏,但仿佛只有三秒记忆,下一次继续嘴贱。 深觉还有下文,她特意推迟了5分钟下线,等着后续。 果然,不久后…… 【哎呦喂】:靠!小张子,你就坐我对面,喊一声不行吗?打什么字! 【谁用了我名字】:不敢喊【瑟瑟发抖】 【哎呦喂】:怂! 【齐天大神】:你们两都怂! 【哎呦喂】:你不怂? 【谁用了我名字】:学长你不怂? 【齐天大神】:劳资……劳资也怂……老南你别盯着我了! 【南山不是山】:恩。 苏酥想象着那个场景,笑得捶桌。 76、剧透人生3 下了游戏, 苏酥借鉴了早上的经验, 拿了一条毛巾,继续向操场进发。 学校操场, 晚上运动的人也很多, 操场上的大灯开着, 跑步的,打球的,甚至附近老人们来锻炼身体的, 都有。 但是像苏酥这么胖的, 就她一个…… 看着操场上一个个矫健的身姿,苏酥捏了捏自己的肥肉, 默默给自己打气:“加油, 他们没有的,你都能没有!” 同早上一样,加上来回的路程,苏酥一共走了一个小时左右, 回到宿舍的时候,陈颖在看动漫, 许清蘅在游戏里和人打怪,谢澜从自习室回来了, 刚刚放下书包。 看到她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立刻热情招呼:“回来了?” “小酥酥你可以的!” 苏酥瘫倒在椅子上,连呼吸都觉得是累的,用气声说了一句:“累死我了!” 陈颖手里抓着一包辣条, 眼睛不离开电脑,嘴里说:“苏酥,再过两个月,我就跟着你减肥。” 苏酥眼睛瞟向她:“为什么现在不减?” 陈颖想也不想说:“我体虚,最近先补补。” 众人绝倒。 苏酥这学期报了四级考试,为了不耽误复习,她每天晨练的时候加上了背单词。拿一个mp3,一边在操场走,一边听录音背单词。 背着背着,发现一个好处。背单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有时候满脑子单词,都忘了自己很累了。 同时,她在网上下单,买了一个超级敏感的体重秤,精确到你吃饭前和吃完饭的差异也能准确称出来。 陈颖试了一次,吃完饭发现自己重了一斤多后,大喊:“不吃了!天啊,我每餐都吃一斤多的东西!” 谢澜在边上推了推眼镜,轻声细语说:“没关系,百分之八十你会通过排泄减掉的。” 刚吃完饭的陈颖、许清蘅、苏酥:……并没有感到安慰。 上英语课的时候,老师按照惯例布置了3分钟的英语演讲,每个人在本学期都要轮到一次。 上学期,胆小的苏酥讲得磕磕巴巴惨不忍睹,英语演讲是苏酥的噩梦。苏酥心情沉重地走出教室,连原本打算先去自习的心都没了,第一次不在计划内地上了游戏。 上次下线的时候是在华山山顶,她和南山两人在这边做完任务后聊天。原本以为上线后应该只有她一人,没想到界面一打开,一个白衣飘飘的剑客就站在她身边。脸朝着她,仿佛一直在看着她一般。 【酥是小小苏】:南山,你也在啊? 【南山不是山】:恩,闲着没事,上来看看。 【酥是小小苏】:你在这干嘛?又接了什么任务吗? 【南山不是山】:没有,我刚上。想看看你会不会也上了。 所以竟然是在等她吗?苏酥有种会心一击的感觉,头有点晕。 因为她满当当的课程和减肥计划,所以上游戏的时间少了很多,她也和他讲过哪些时候会上,这个点,要不是她心情不好,肯定是不会上的。南山竟然还在这里等她…… 【南山不是山】:下山走走? 【酥是小小苏】:好啊。 【南山不是山】:以你的运气,说不定路上又会遇上什么隐藏任务。 额……苏酥囧了一下,这手气还真的是一言难尽。开宝箱的时候很好,隐藏任务就有些没法说了。 上一次,路上经过一个老人,她不小心点了一下他,然后触发了【帮陌生老人收集100根海东青羽毛】的任务。海东青在塞外的草原,打死一只只能收到一根羽毛,她拉着南山猴子他们一起刷,每一次刷新只会随机出来不大于十只的海东青,打死了以后,下一批要等到10分钟后才能出来……刷了一晚上的海东青,苏酥好不容易吭哧吭哧地拿着100根羽毛去交任务,满心期待老人给他什么报酬。老人对她说:“姑娘真是好心人,老朽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姑娘大恩!” 然后……然后就没了…… 这件事,被猴子笑了很久很久,他一直被diss手臭,但是手再臭,也没有遇上过这种出了老鼻子力没拿到一分好处的事情。 所以,对于南山说的什么隐藏任务,苏酥有些敬谢不敏了。 【酥是小小苏】:算了吧,你一说这话,我就有不好的预感。 边说着,边屁颠颠地跟在白衣剑客后头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南山放出他的坐骑。是一匹雪白的,周身笼罩着金光、两侧长着双翅的飞马。这匹飞马陆上跑、天上飞都可以。 据说,整个《江湖》,只有南山一个人有陆空都能行的坐骑。是当初宠物系统开发出来后,他第一个打通了高级副本,得到的宠物蛋。后来宠物蛋破壳,出来的本是一匹马,大家还觉得这个太普通了些。谁知道,被大神养着养着,白马长出了翅膀,一下子变成了飞马! 有一个宠物也能兼海陆两种方式,那就是乌龟。但是乌龟在陆上的速度……这功能和没有没什么差别…… 苏酥看着这匹金光闪闪的飞马,两眼冒星星,真的是太神骏了!忍不住走过去看得更仔细一些。 那飞马还挺通灵性,竟然对走近的人物,低下头亲热地蹭了蹭。 【酥是小小苏】:它还能对我表示亲近! 【南山不是山】:除了我以外,从来没有过,这是第一次。 【酥是小小苏】:那我可真是荣幸(*^▽^*) 【南山不是山】:算他聪明,知道自己人。 【酥是小小苏】:哈哈。 【酥是小小苏】:你们主人宠物都是高颜值啊,我这一身黑的站在这里,简直辣眼睛。 没错,剑客帅气,白马神骏,唯有站在其中的黑衣人,看着特别破坏美感。 【南山不是山】:你为什么会选择刺客。女生一般练神医或者剑客比较多。 神医的形象是仙气飘飘的,剑客看南山的就知道了,女剑客形象也是清逸漂亮的。 苏酥想了想当初原主选择刺客的原因,啪啪啪打字。 【酥是小小苏】:刺客裹得衣服比较多……而且擅长远程攻击,不用近身。 【南山不是山】:…… 【南山不是山】:你擅长操作远攻? 【酥是小小苏】:也没有……当时反射性的选的。其实没想太多后期操作的事情。 南山不再说话,邀请她上马。 苏酥的界面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南山不是山】邀请你与他共坐一骑,同意/不同意。 苏酥点了同意。 下一秒,一身黑衣的刺客坐到了白衣剑客的怀里。飞马挥动翅膀一点点起飞,白衣剑客拥着黑衣刺客在云间穿梭。 画面和谐而美好。 苏酥盯着屏幕,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飞马最后在一个城外着陆。 【酥是小小苏】:好快,难得坐宝马,真想一直坐着。天上飞的感觉真好。 【南山不是山】:那我们再去飞一趟? 眼看着南山才把白马收回去,又放了出来,吓得苏酥连忙阻止。 【酥是小小苏】:不用不用。下次也可以的,反正我已经抱上大神的大腿了嘛! 【南山不是山】:恩,你喜欢的话,下次专门带你坐。 苏酥一边在电脑前恩恩点头,一边打字。 【酥是小小苏】:恩恩【嘿嘿】 今天洛阳城外人非常多,来来往往的玩家看到引人注目的白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再一看人物头顶的id,全都激动起来。 “人品爆发,见到了传说中的飞马!” “南山在洛阳城外,速来!” “大神还带了一个妹子!” 世界上瞬间热闹起来。 苏酥看了一眼世界,南山估计也看到了,两人很有默契地快速溜走。 同样在线的猴子发来贺电。 【齐天大神】:恭喜恭喜,成功上了头条。 【酥是小小苏】:-_-|| 【齐天大神】:山老大竟然带你坐他的飞马。 【酥是小小苏】:怎么了?我没有宠物,所以只好坐他的了。 【齐天大神】:呵呵,你是不知道他的冷酷无情。 【酥是小小苏】:(⊙o⊙)… 【齐天大神】:当初,他的白马长出了翅膀,我们都稀奇坏了,想让他给我们坐一坐,他不同意;让他带我们坐一下,他也不同意。 【酥是小小苏】:他的宠物只能他带着你们坐吧,不过感觉大神不会这么无聊带着你们到处飞…… 发出去,苏酥突然想到,刚刚,南山好像说下次专门带着她去飞…… 【齐天大神】:【哎呦喂】用500rmb都没能换来坐一次。 苏酥无言以对。她发南山消息。 【酥是小小苏】:突然发现,我好想挣了好大一个便宜。 【南山不是山】:怎么了? 【酥是小小苏】:你的坐骑坐一次竟然这么贵。 【南山不是山】:是【哎呦喂】还是猴子?他们又在对你胡说了吧! 【酥是小小苏】:也没有。就是听说了他们一直坐不到你的飞马,对我羡慕嫉妒恨,哈哈! 【南山不是山】:我故意的。当时破壳的时候,他们嘲笑它又丑又普通,所以白马进化了,也不给他们沾边。 苏酥“哦”了一声,原来都是有“前世孽缘”的啊!想不到一向沉稳大方的南山,原来也会记仇。这就是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吗? 【酥是小小苏】:【偷笑】干得好! 【南山不是山】:【微笑】 诶,怎么感觉南山的这个微笑有点腹黑呢。 【南山不是山】:洛阳城的牡丹园里应该有隐藏任务,你待会儿去试试看。 【酥是小小苏】:-_-||,大神,你是把我当成金手指了吗? 【南山不是山】:任务的奖励是一个套装,不仅属性高,而且适合刺客。听说很漂亮。 所以,是听到她说自己的衣服丑特意带她过来的吗?苏酥看着南山发过来的消息,忍不住联想。但是,又怕自己想多了。就这么纠结着,手停留在键盘上许久未动。 苏酥久久不回复,南山又发过来一条。 【南山不是山】: 苏酥回神,慌里慌张地打了一句。 【酥是小小苏】:刚刚倒了一杯水……那我们进去吧! 【南山不是山】:好的。 两人一起走进牡丹园。不愧是在洛阳,这园子园如其名,一走进去,优美的音乐响起,丰腴娇媚的牡丹随处可见,一朵一朵优雅绽放,漫步其中,就仿佛是在浪漫的幻境中一般。 沿着园子的小路一直往里走,里面有一座小楼。 【南山不是山】:你去敲门。 苏酥依言。 果然弹出了对话。 【南山不是山】:一般来这里,都会和楼里的女子对话,但是对话结束就结束了,你试试看,会不会有后续。 苏酥看向对话框。大多都是没用的寒暄,有时候会弹出几个问题来,让她选择。都是关于容貌的问题,苏酥按照自己的想法点了选项,一路点下去,突然,小楼的门打开了。 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个蒙面的唐装女子来。 那女子直接忽视了南山,对着苏酥盈盈下拜。 【姑娘,宋娘曾经也是天姿国色,不想16岁时受奸人陷害彻底毁了容貌,从此躲在这小楼里度此残生,与姑娘的一席话让宋娘醍醐灌顶,只是容貌到底是我心中最大的执念,不知姑娘可否有什么办法帮到我?】 【我有办法帮你/对不起,我不擅长这个】 苏酥点了【我有办法帮你】。 系统弹出公告:玩家【酥是小小苏】触发隐藏任务【恢复宋娘容貌】。 【南山不是山】:你果然是金手指。 【酥是小小苏】:【汗颜】 【酥是小小苏】:可能是你铁口直断→_→ 【南山不是山】:那再好不过。 【酥是小小苏】:好什么? 【南山不是山】:我说的你都能做到,还不好? 【酥是小小苏】:你动嘴我动腿,好吗?o( ̄ヘ ̄o#) 【南山不是山】:比如,苏苏会变成个瘦子。 【酥是小小苏】:(#^.^#)大神你真好! 系统公告在世界上刷了三遍。所有人都看到了。 为了吸引玩家,《江湖》定期会发布隐藏任务,奖励都是保密的,具体在哪里触发全都靠玩家自己分析或者碰运气。有的厉害的大神,可以根据以往遇上的npc,分析出来哪些是官方留下来的“萝卜坑”。等到有隐藏任务时,去这些萝卜坑一一试试,准确性很高。 这次,论坛上早就有了分析贴,洛阳城在预测的地点之中,所以这两天洛阳城人很多。 【性别男,爱好女】:什么!这么快就被触发了! 【云淡风轻】:劳资还在洛阳城到处跑…… 【妹妹你坐船头】: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洞房不败】:这个名字有点眼熟……+1 …… 【笑傲浆糊】:这个名字有点眼熟……+n 【帅的被人砍】:别眼熟了,晋江的亲女儿!十次隐藏任务,八次看到她! 【云淡风轻】:【酥是小小苏】你爸是不是李刚? 【洞房不败】:晋江你这个bug也太大了吧!还让我们怎么玩? 【哎呦喂】:哈哈哈咱们苏苏妹子天生的运气好,你们是没看到她开宝箱! 【陌上花开】:大神!大神合个影! 【末路相逢】:连土豪都被炸出来了! 【帅的被人砍】:不是吧,这运气逆天了! 【哎呦喂】:自从有了苏苏,劳资的钱都花不出去了。 【洞房不败】:苏苏妹子,你还需要暖床的不? 【齐天大神】:哎呦喂,低调。 【妹妹你坐船头】:苏苏妹子,你要不要坐骑,上过大学的那种? 【谁用了我名字】:哎呦喂,你又要被老大揍了。 …… 世界的消息苏酥和南山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他们在研究收到的任务。 自从系统显示她触发任务后,她的任务表里就多了一个未完成任务【恢复宋娘容貌】,下面有具体的清单: 收集百花露(10/0) 收集天山雪莲(1/0) 收集千年灵芝(1/0) 苏酥把任务内容截图给南山看。 【南山不是山】:百花露应该是要合成的,天山雪莲和千年灵芝我知道去哪里找。你晚上还能上多久? 南山这么一问,苏酥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时间,差点跳起来。 【酥是小小苏】:啊啊啊,我还要去自习室做作业,明天要交的,我差点忘了⊙﹏⊙ 【南山不是山】:【偷笑】你先去做作业,任务明天再说。 【酥是小小苏】:恩恩,那我先下了啊! 【南山不是山】:别着急,晚饭也要记得吃。 【酥是小小苏】:我知道~ 【酥是小小苏】:拜拜 【南山不是山】:拜拜。 最后一刻,苏酥看着南山的叮嘱忍不住再次露出痴汉笑,但马上回神打了自己一下,匆忙下了游戏,收拾好书包往图书馆去。9点以后要去锻炼,她的作业真的要来不及了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友情出演游戏开发公司o(n_n)o~省了我想开发公司名字了,嘿嘿~~~~ 77、剧透人生4 自从那天下了线, 连续两天十一节课, 苏酥一直没有空上游戏。 等到周六好不容易空了下来,苏酥照例去操场锻炼了一小时后, 吃完早饭立刻回宿舍, 迫不及待地登录了游戏。 上线时, 人物依旧在牡丹园,苏酥看了看周围,没见到南山的人影。虽然这样才是正常的, 但是有了一次惊喜以后, 就会忍不住期待第二次。 她拉开好友列表,除了【哎呦喂】, 其他人都不在线。 闲着没事, 苏酥给【哎呦喂】发了一条消息。 【酥是小小苏】:土豪~ 【哎呦喂】回得很快。 【哎呦喂】:o(╥﹏╥)o 【酥是小小苏】:土豪你怎么了【偷笑】 【哎呦喂】:你们这对没良心没人性万恶的土匪! 【酥是小小苏】:我才刚上来,不背锅→_→ 【哎呦喂】:百花露是不是你要的? 【哎呦喂】:天山雪莲是不是你要的? 【哎呦喂】:千年灵芝是不是你要的? 【酥是小小苏】:(⊙o⊙)……所以,它们怎么你了???? 【哎呦喂】:你知道百花露有多难合成吗?大理的茶花、杭州的荷花、塞外的梅花、桃花岛的桃花……天南地北九种花,九个变态副本, 还不一定都会爆这鸟屎一样的花,我刷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凑齐了, 竟然还会合成失败! 【酥是小小苏】:任务是南山告诉你的吗? 【哎呦喂】:以前刷副本的时候,鬼知道这破花竟然还真有用!不止这见鬼的百花露!还有天山雪莲!千年灵芝!你们做什么任务哦, 金子镀的吗?不知道我操作不好吗? 【哎呦喂】:……┭┮﹏┭┮南山这万恶的土匪【怒火】 【哎呦喂】:你说你,不知道自己点什么中什么吗?控制住寄几!不要随便点npc!再来几个隐藏任务,我就精尽而亡了! 【哎呦喂】的滔滔不绝让苏酥完全插不上话,而且面对着不停弹出来的文字, 苏酥有种被喷了一脸口水的感觉。文字里溢出来的憋屈、委屈、敢怒不敢言,苏酥深深地体会到了。 虽然【哎呦喂】是在帮她做任务,但是苏酥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酥是小小苏】:你……是不是得罪南山了? 【哎呦喂】:不就是在世界上夸了夸你【哼】 【酥是小小苏】:咱们低调……而且我这小透明,你去世界夸我干啥。 【哎呦喂】:妹子,你这么谦虚就不好了。你看看你的运气!这还是小透明?就算是,不用两个月,你能比南山还出名。 【酥是小小苏】:低调……低调…… 【哎呦喂】:就南山这个小肚鸡肠,恨不得把你藏起来收着掖着。 【哎呦喂】:就因为我说了两句话,竟然把这么惨绝人寰的任务全都扔给我,还不让他们帮我! 苏酥大汗,但是哎呦喂的话她还是只能信一半,要是他真的那么无辜,南山怎么可能又“收拾”他,估计又是干什么“好事儿”,被南山看到了。 【酥是小小苏】:辛苦你了哈,这么一大早还来帮我做任务【笑哭】 【哎呦喂】:什么一大早,我一整夜了好吗! 【酥是小小苏】:⊙o⊙! 【哎呦喂】:南山要求我必须在周六之前把所有东西收齐【大哭】 【酥是小小苏】:突然感觉大神有点像周扒皮…… 【哎呦喂】:呜呜……苏苏你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 【酥是小小苏】:但还是感觉好暖,嘻嘻! 【哎呦喂】:你……你……你……你们这对奸夫□□! 【酥是小小苏】:你再乱说我就截图给南山咯【奸笑】 【哎呦喂】:姑奶奶,姑奶奶你厉害【大拇指】 【哎呦喂】:我老实人,玩不过你们,我走~~~~~ 【哎呦喂】赠送你百花露x10,是否接受? 【哎呦喂】赠送你天山雪莲x1,是否接受? 【哎呦喂】赠送你千年灵芝x1,是否接受? 苏酥不和他客气,一一点了接受,敲击键盘。 【酥是小小苏】:谢谢~作为回报,我陪你去刷六指琴魔~ 哎呦喂的职业是琴师,所有职业里,形象最风流倜傥,但是练不好的人攻击很弱,只能不停地给自己弹琴回血……六指琴魔是一个高级副本,有一定概率会爆焦尾琴,是专属于琴师的橙武,后期可以通过炼化升级为最高级的紫武。 哎呦喂念叨好几次了,一直拉南山带他去刷六指琴魔,因为哎呦喂自己的实力被六指琴魔完虐……上次南山作为补偿,好不容易带着他们去了,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猴子在队伍里,爆出来的装备惨不忍睹,哎呦喂心痛了好几天。 【哎呦喂】:哎呦喂——苏苏我爱死你了! 【哎呦喂】:你和南山果然不一样!苏苏你真是人美心善~ 【酥是小小苏】:-_-|| 【哎呦喂】:你不去交任务吗? 苏酥想等南山来了再去,总觉得这个隐藏任务好像是南山送给她的一样,所以,她也想等南山在的时候,再去交任务拿奖励。 【酥是小小苏】:先不去了,你再喊几个人,我们先去刷副本。 【哎呦喂】:【么么哒】苏苏大美女,我爱死你了,你真是太棒了! 【酥是小小苏】:你再这么恶心地说话,我就不去了=.= 为了焦尾琴,什么都可以不要,哎呦喂立刻一本正经起来。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想他堂堂土豪,富豪榜前三的【哎呦喂】,因为他堂哥“离家出走”挖走了他所有的私房,这事被他老娘知道后禁了他所有零花钱,如今想要个武器都只能求借人家小美女的金手指…… 哎呦喂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屁颠屁颠地喊兄弟去了…… 苏酥的金手指真的不是盖的,一共刷了三次六指琴魔,第一次第二次没有焦尾琴,但是第一次银子多,第二次爆出来一本高级秘籍;第三次,焦尾琴终于出现了。 哎呦喂笑疯了。 【哎呦喂】: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喂】:自己打boss赢装备的感觉太爽了!哈哈哈哈~~~~~~ 那小波浪线,队里的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哎呦喂荡漾的心。 几个队友除了对他表示鄙夷,对于苏酥的逆天运气,真的是叹为观止。而且,人姑娘还大方,一起打boss,靠她运气刷出来的好东西,她都分给别人了。别说她用不着,这些东西,随便卖给一些等级不太高的玩家,有的是人买。 从此,【酥是小小苏】也在苏酥不知不觉中慢慢成为了传奇人物。 哎呦喂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苏酥劝他下去睡觉,他和众人告别后便乐颠颠地走了。 苏酥和其他队友不熟,彼此说了再见就散了。 她又拉开好友列表看了看,南山的头像还是灰的。于是闲着没事到处逛逛,谁知今天不知怎么了,走着走着,走有人过来搭讪,都是类似组队啊,刷boss之类的邀请。话语间,还一副熟稔的样子。 这在从前都是不可能有的。 苏酥一头雾水,为了躲清静,找了地图上最近的黄山,跑去了山顶。 黄山山顶几乎没有任务,人迹罕见。苏酥一人站在山巅,云海翻腾,如在仙境。这地方,景色竟然意外地美好。 苏酥看了许久不停变幻形状的云海。《江湖》有一点很出名,游戏地图里的景点都是参照现实里的,这种和现实微妙的互通,让玩家有种穿越千年行走江湖的真实感。 最后确认了一遍南山还是没上线,苏酥把电脑推到了里边,拿出书本,开始做这周的高数作业,和下下周的英语演讲。 电脑屏幕上,一身黑衣的女刺客,笔直地站在山巅,云雾从她衣摆下朦胧卷起,额前掉落的碎发随风飘扬,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朦胧的美。 10点不到的时候,苏酥就饿了,肚子咕噜噜地大叫。她摸摸一圈圈的肥肉,叹了口气,坚持了三分钟,肚子还是饿得不行,只好起身舀了一勺燕麦,加了一点点糖,冲上开水,慢慢地喝了。 一勺燕麦抵不了饿,但是终于不让她的胃发出抗议了。 11点多,苏酥下楼吃饭,食堂就在她们宿舍楼对面,来回很快。 吃完饭回来的时候,电脑上多出了一条消息提示。 她立刻点开。 【南山不是山】:交任务了吗? 【南山不是山】:你在哪? 【南山不是山】:??? 【酥是小小苏】:来了来了,刚刚挂机,吃饭去了。 【南山不是山】:恩,有好好吃饭,很乖。 【酥是小小苏】:( w ) 苏酥捂住脸,南山这是在撩她吗? 【南山不是山】:你坐标? 【酥是小小苏】:黄山山顶,这里的云海好美,和小时候读的课本一样。 【南山不是山】:你没去过黄山? 【酥是小小苏】:没有…… 刚发出去几个字,一个闪着金光的白色飞马从天而降。 【南山不是山】邀请你与他共坐一骑,同意/不同意。 苏酥想也没想点了同意。 飞马再次起飞,南山发来对话。 【南山不是山】:怎么没有换装? 【酥是小小苏】:额……还没去交任务…… 【南山不是山】:哎呦喂不是说,早上就把东西给你了? 【酥是小小苏】:恩……不过……这任务都是你帮我的,我想着等你一起去…… 【南山不是山】:【微笑】好。【摸头】 苏酥看着那个【摸头】的表情,有些脸热,居然莫名有种被宠溺的感觉…… 飞马的方向一变,朝着洛阳城而去。 这一次,南山把飞马停在了比较远的地方,然后两人一起走进城里。 再次走进牡丹园,苏酥来到小楼门前敲门。这次,宋娘很快就打开了门。 【姑娘来了,是为我找到了良药了吗?】 【是的。】 苏酥看到屏幕前弹出赠送三样物品的对话框,点了是。 【没想到姑娘真的能找到这么珍稀的药材,有了它们,我就再也不用躲在屋里不敢见人了,呜呜呜……】 【系统:宋娘遇侠义之士赠药,制成百花回颜丹,恢复倾城容貌!】 苏酥和南山两人眼前的画面一变,宋娘缓缓摘下了脸上的纱巾,露出一张娇媚华贵的脸来。果然是牡丹园里的美人,雍容丰盈,比时下流行的瘦美人还要让人赞叹。 【酥是小小苏】:这游戏做得真好。 【南山不是山】:胖胖得也挺好看。 【酥是小小苏】:大神,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说我吗…… 【南山不是山】:我就是在说你。 又被撩了……又被撩了……不对,也许南山只是想劝她不要减肥,毕竟,他不知道自己有辣——么胖! 苏酥一会儿全身粉红,一会儿有些丧气。 【多谢姑娘再生之恩,姑娘大恩,宋娘此生不忘!】那宋娘继续说道。 苏酥暗想,不用你记得,只要给我套装就好!不要像那老头,说一句无以为报就真的不报了…… 【这霓裳羽衣是我成年时,母亲送我的生辰礼物,但是我横遭不测,再未穿过……今日,就把它送给姑娘吧!姑娘心地善良,只有你配得上这件衣裳!】 话落,屏幕上果然弹出了对话框,询问是否接受宋娘礼物。 【酥是小小苏】:真的是套装!大神你怎么这么厉害! 【南山不是山】:收了吗? 【酥是小小苏】:收了收了! 【南山不是山】:穿上看看。 苏酥点击换装,顺便看了一下属性值。发现这件华丽的套装竟然和南山帮他打的紫装不相上下,而且真的很适合刺客穿,属性分布都是对擅长隐身和远攻的刺客有利的。 一身黑衣的女刺客在一阵白光后恍如变了一个人。脸上黑色的布条替换成了浅蓝色的轻纱,原来的刺客装从头黑到脚,而如今,蓝白相缀的群裾一下子让整个人物都明媚了起来。 【南山不是山】:很好看。 【酥是小小苏】:嘿嘿(*^▽^*) 【酥是小小苏】:属性值也很完美~ 【南山不是山】:那就好。 【南山不是山】:下午要出趟门,我先下了。 【酥是小小苏】:恩恩,88。 【南山不是山】:拜拜。 苏酥看着他的头像灰下去,再看看时间,其实才过了一小时都不到,觉得游戏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就跟着下了线。 后来,苏酥才从另一位南山的室友【boss很强你先上】的口中知道,南山那天就是趁着吃饭的时候上了一会儿游戏,和她交完任务就匆匆出门办事了。 已经走了两个星期的慢走,体重才掉了不到一斤的苏酥,知道这件事,立刻就充满了斗志!再少也是肉!她一定要坚持!坚持!坚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作者也要努力和咱们猪猪女主一样奋斗,复习cpa了【握拳】 很多时候道理我们都明白就是没勇气、没毅力实施;去年新室友是个努力的学霸,我被带着学习了一个多月,考试就过了,所以,努力真的是有用的~ 78、剧透人生5 苏酥的霓裳羽衣引起了一阵小的轰动, 主要在职业为刺客的玩家群体里。因为, 《江湖》的刺客服装真的太单调太丑了,尤其相比白衣飘飘、风流倜傥的其他职业。 这个从游戏开始以来, 就被无数玩家吐槽的话题再次在论坛置顶。但是吐槽归吐槽,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幸运儿只有一个, 毕竟,以晋江的尿性,玩家的吐槽, 它从来都是虚心接受, 坚决不改。 谁知道,这一次晋江竟然在一周后推出了各个职业的新套装, 尤其是刺客, 套装款式最多。当然,基本都是要花rmb买的,属性值也高低不等。 看着商城那些套装售价后边的“0”,苏酥顿时觉得自己得了好大一个便宜。 但是回忆原主的记忆, 刺客套装的确有发布,但是原主触发隐藏任务这件事似乎当初并没有发生? 苏酥心中疑惑, 南山知道牡丹园有隐藏任务,还知道任务奖励是套装, 这个似乎有点太巧了啊? 【酥是小小苏】:大神~大神~ 【南山不是山】:怎么了? 【酥是小小苏】:问个可能有些冒犯的问题,但是我实在好奇。 【南山不是山】:你先问,我看看能不能说【微笑】 苏酥汗,好耿直的大神, 就算不能说也不要这么直接吧…… 【酥是小小苏】:你怎么知道牡丹园的隐藏任务是出霓裳羽衣啊? 【南山不是山】:牡丹园小楼里的npc一直都可以和玩家对话,但是从来没有开门过,触发隐藏任务的可能性很大。 【酥是小小苏】:可是,你怎么知道会是霓裳羽衣呢? 【南山不是山】:猜的。 【酥是小小苏】:这怎么猜得出来的→_→ 【南山不是山】:好吧……我有内幕消息。 【酥是小小苏】:Σ(⊙▽⊙”a 【南山不是山】:有个发小专业是计算机,毕业后在晋江,前两天说起,这次隐藏任务会有公司尝试开发的高级刺客服装。 事实上,是对方和他喝酒的时候嘚瑟,吹牛吹大了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当然也是相信他不会传入第三耳才这么没心防。原本他也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鬼使神差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说自己的衣服丑,就想到了这个服装…… 这是他第一次做了件不太光明的事。 【酥是小小苏】:懂了懂了,我啥都没听到,咱可是有金手指的人,咱们凭借的是运气! 屏幕前的男人看到对方发过来的话笑了。【酥是小小苏】看起来挺欢乐的,但是总给他小心翼翼的感觉,能帮别人的时候从不推辞,自己需要麻烦别人的时候从不开口,只会一个人吭哧吭哧埋头干,让他看着觉得傻得可爱。 所以,那天他才忍不住就这么冲动地带她去触发隐藏任务了。 【南山不是山】:苏苏说的对。 【酥是小小苏】:( ̄︶ ̄) 现在,苏酥的减肥计划已经进展到,半小时快走半小时散步了。 而由于英语演讲马上要轮到她,这些天,苏酥把早晚锻炼时的背单词改成了背英语演讲稿。 一开始她不敢大声背,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觉得哪里不对,就掏出口袋里的纸笔记下来修改,然后继续走,继续背。后来演讲稿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怎么站在众人面前大声说出来就成了她的最大难点。 骨子里的自卑,让即便拥有崭新灵魂的苏酥,依旧有种无法挣脱的胆怯感。 一天早上,她提早了半小时去操场,整个跑道几乎没有人。苏酥深呼吸了几口气,一边走,一边发出声音来背诵。 第一圈,仿佛做贼心虚一样,总觉得自己的稿子内容幼稚、发音不标准。一边背,一边不停地环顾四周,生怕被谁听到了她的声音。 第二圈,她快走有些气喘,考虑到马上人越来越多,以及第一圈的确没什么人,即便有人也没人关注到她,苏酥胆子大了一点,声音更大了,语句也流畅了起来。 第三圈、第四圈……时间一点点过去,跑道上人越来越多,苏酥从看到第一个人从身边经过时吓得噤声,到目不斜视依旧大声朗诵…… 直到……一个男生不知第几次经过她身边,突然在边上矫正了她一个单词的发音,然后继续往前跑去。 苏酥愣愣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羞愧得脸爆红。 没有勇气再背下去了,苏酥埋头往出口方向走,至少今天早上她是锻炼不下去了,太太太丢人了……怪不得总觉得那男的经过她时总是慢下来,还以为是自己太胖挡了人家的路……没想到是她一直发错了音,那男的是忍无可忍了吧…… 苏酥像鸵鸟一样低着头,走着走着,眼前又出现熟悉的衣服,她看了看四周,原来她走在跑道上和他又遇上了,这回是真的挡了人家的路了…… 她想让路,但对方从外跑道绕过去了,马上错身的时候,有点犹豫的声音传过来:“演讲稿很不错。” 苏酥惊讶地回过头,抬眼,但是对方已经跑远了,依旧只留下一个背影。 虽然遇上了这个丢脸的事,但是苏酥晚上还是继续去锻炼了,也不知道是那男的换了衣服还是没再来过,以后苏酥再没见过穿着那件衣服的男生。 苏酥的体重一丁点一丁点地在下降,而她的勇气,一点一点地在上升。 英语课上,苏酥第一次,流畅、大方地完成了英语演讲,连英语老师都笑着对她表示了自己的惊讶,并赞叹她和上学期相比进步巨大。 完成了演讲这件心头大事,苏酥乐呵呵地上了游戏,找人pk。 江湖有专门的pk场,也可以玩家直接直接进入pk模式,【哎呦喂】他们都是大神级别的,虽然他喊着自己操作不好,但是那是和南山比,和大部分人比,光身上的一身金光闪闪的装备就能把人秒杀。 苏酥一开始都是在pk场和人pk,慢慢的,排名上去了,阴差阳错地认识了南山他们,稀里糊涂地和他们交了朋友。从此,她的pk对象一下子上了好几个档次,南山他们帮会里,各种职业的高手都有,而且大多是pk狂人,苏酥在实战中,快速地提高。 pk会掉装备,但是他们这群人不差这些,又都是朋友,就会由此衍生出各种有趣的规则,你的装备我可以不要,但是你得接受我们定下来的惩罚。 猴子曾经被罚在世界上向npc东施表白三次,言语必须要露骨,情感必须要真挚。作为排行榜上的名人,这个告白被人截图挂上了论坛,全网笑了至少一周。连丑得没人理的东施都成了网红。 南山上线的时候,苏酥大多和他聊天打怪,他不在的时候,只要时间充足,苏酥就找人pk。她喜欢指尖翻飞,操控屏幕中的人物使出各种技能,最终战胜对方的感觉。 等到她pk榜进入前十时,大二已经开学了,【酥是小小苏】凭着pk和rp双高,成了《江湖》的名人。pk还能多练,人品随时随地爆发真是嫉妒都嫉妒不来。 减肥计划已经进入到了长跑阶段,放假回家的时候,苏酥的爸妈看到女儿心疼得直说瘦了。 苏酥站在体重计上,体重已经从180斤下降到了159斤,锻炼了半年的时间,看上去并没有减下什么肉,大腿还是那么粗,手臂还是那么壮,脸上的肉依旧挤得似乎能揪出一坨来。 但是,21斤的肉实实在在的没了! 南山似乎现实里很忙,上游戏的时间不太多,不过他上了,常常和包括苏酥在内的朋友们一起pk、下最新开发的新副本。他虽然没有其他人那么活泼话多,却神奇得和大家关系都很好。 但最多时候还是和苏酥在一起。 苏酥也喜欢和南山呆在一起,他的身上有种让人信任的安全感,沉稳,但是不呆板,常常看似一本正经的话,总是透着腹黑和反差萌。 于是,由于两人的关注度很高,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次数多了,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人有事,尤其是帮会里,以前还是调侃两人有默契啊,有情况啊,如今直接喊苏酥为“帮主夫人”。 于是,苏酥的地位就微妙了起来。 怎么个微妙法呢?大概就是,帮主太强大,他们打不过只能憋屈在心里;帮主夫人好说话,占占口头便宜啊,蹭蹭她的人品值啊,趁帮主不在,一起挖个坑把帮主夫人拐进坑啊……反正这群幼稚鬼乐此不疲。 苏酥斗不过他们的套路,又气又好笑,不过她也不怕,惹急了她就开打,打不过?找南山来打! 这天,这群人又套路了苏酥,一开始说的赌约是谁输了谁就说一件自己最糗的糗事,然后,苏酥输了……苏酥又输了…… 一群人起哄,让她必须把足够数量的糗事说出来。苏酥不干,既然是“最糗”,怎么可能是好几件? 然后,她又被套路了。 大家集体统一,一件?一件也可以啊,要最糗的! 【酥是小小苏】:我恨你们! 【boss很强你先上】:越赌服输哦,帮主夫人! 【齐天大神】:越赌服输哦,帮主夫人! 【哎呦喂】:越赌服输哦,帮主夫人! …… 苏酥没办法,只好把之前晨练的时候让她羞愤无比的事说了出来。 【酥是小小苏】:有一天我在操场上散步,一边走一边练我的英语演讲。 【齐天大神】:摔了一跤? 【爷给你笑一个】:在帅哥面前摔了一跤? 【酥是小小苏】:你们好烦啊【捂脸】不说了! 【哎呦喂】:全都闭嘴!让我们帮主夫人好好发言!不能给夫人任何逃避的借口!【奸笑】 【齐天大神】:【机智】 【傲娇不是病】:【机智】 【酥是小小苏】:……愿赌服输,我一定说【哼】 【酥是小小苏】:我走着走着,一个跑步的帅哥每次经过我的时候速度总会慢下来,我以为我挡了他的路…… 【齐天大神】:他看上你了? 【哎呦喂】:完了,咱们夫人被搭讪了。 【boss很强你先上】:遭了,老南被挖墙角了。 苏酥真是被这群戏精逗死了,为了不让他们戏更多,她噼里啪啦快速打字。 【酥是小小苏】:好几次以后,他经过我的时候,终于对我说了一个单词……是我演讲稿里的,原来我一直都读错了【捂脸】 【齐天大神】:哈哈哈哈哈哈 【傲娇不是病】: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喂】:哈哈哈哈哈哈 【boss很强你先上】:哈哈哈哈哈哈 【爷给你笑一个】:浪漫的开始,尴尬的结束……哈哈哈哈哈哈 …… 【南山不是山】:很好笑吗? 【齐天大神】:不好笑吗? 【傲娇不是病】:卧槽! 【boss很强你先上】:卧槽! 【谁用了我名字】:我一直想说,帮主是在线的…… 【哎呦喂】:靠,那你怎么不早说! 【谁用了我名字】:【委屈】我也想听帮主夫人的囧事…… 苏酥捂脸,南山居然也在,完了完了,丢脸丢大发了。 【南山不是山】:听到错误纠正是善意的吧。 【谁用了我名字】:可对嫂子也很尴尬…… 【齐天大神】:老南你学着点,这么耿直的想法千万不要有。 【南山不是山】:等到演讲的时候还是错的,才更尴尬吧。 【哎呦喂】:老南,你真的太直男了,难怪孤老到现在。 【酥是小小苏】:其实南山说的不错,一开始我是很尴尬,但是后来他好像也发现了,还对我说我演讲稿挺好的,我事后想想,还是挺感激这个人的。 【齐天大神】:完了,老南你给自己挖坑啊! 【谁用了我名字】:嫂子,那个人一定没有学长帅。 【傲娇不是病】:帮主,你这样会失去帮主夫人的。 【酥是小小苏】:你们在说什么鬼啊!我不认识那个人,后来也再没有见过了!而且不要乱喊称呼好不好,各位大神【笑哭】 【南山不是山】:你是不是脸盲? 【酥是小小苏】:啊?我吗?没有啊…… 【南山不是山】:…… 【酥是小小苏】:[_] 南山不再说话了,群里又都开始起哄,说帮主吃醋了。苏酥抓了抓脑袋,真的是吃醋?可这话问的她也看不懂啊,为什么突然问她是不是脸盲。那个省略号总感觉有点生气的样子。 苏酥敲南山私聊: 【酥是小小苏】:大神?你为啥问我是不是脸盲? 【南山不是山】:你上次说在减肥?早晚跑步? 【酥是小小苏】:是啊,不过一开始太胖了【尴尬】跑不动,我先慢慢走然后加速度,现在已经开始长跑了。 【南山不是山】:…… 【酥是小小苏】:怎么了? 【南山不是山】:一言难尽…… 【酥是小小苏】:额…… 苏酥纠结,为什么完全不知道今天的南山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里的男主出来打了一个酱油~ 南山:你不脸盲,所以是我太丑记不住? 79、剧透人生6 开学不久后, 苏酥进入了真正的瘦身时期。原来小半年才减了二十斤, 但是这个过渡期过了以后,体质明显增强的苏酥开始了剧烈的燃脂运动。 她办了学校里的健身卡, 体育课报了健美操, 早晚依旧坚持长跑1个小时。 所有的零食全都断了, 一日三餐按照当天运动量以及人体营养需求荤素搭配,但含糖量高的、油炸的、高热量的食物她全都坚持不吃了。 为了防止人瘦下来后撑开的皮肤无法及时收缩形成褶皱纹路,每天晚上还要用膏药按摩全身…… 每周站上体重秤的时候, 都是最鼓舞宿舍人心的时候。 陈颖看得眼红不已, 也下了决心要跟着她一起锻炼。陈颖不是很胖,就是脸肉嘟嘟的。苏酥倒是不阻拦她, 本来锻炼对身体就有好处。 但是, 跟着苏酥的计划表锻炼,陈颖发现那简直是地狱式的,早上起得早,运动量大, 一天下来,人都虚脱了。但再看看苏酥, 居然只是汗出多了点,走回宿舍依旧健步如飞。 陈颖回来后对大家说:“当我实在跑不动的时候, 抬头看到前方的苏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灵活的胖子’……” 其他两人喷笑。 陈颖的健身计划以输给胖子告终。 现实里苏酥努力减肥、学习,游戏是她唯一惬意的地方。 苏酥眼馋南山的飞马,也想要养一只坐骑。《江湖》的坐骑可以买, 也可以自己去副本里碰运气。苏酥想着,自己的人品值一直都是满值状态,所以自信地自己去刷了。 然而,人不能太自信,很不幸,苏酥刷了一个唯二拥有两种通行方式的坐骑,不是飞马,是龟…… 再次受到所有人的嘲笑,包括大神南山…… 【酥是小小苏】:t^t 【南山不是山】:【摸头】不要沮丧,说不定你的龟以后也能长出翅膀来…… 【酥是小小苏】:怎么可能,哪有长翅膀的乌龟的>_ 80、剧透人生7 周六, 苏酥从健身房回来,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站上了体重秤。 这一次, 她信心满满。因为, 身高166的她, 站在镜子前,已经和寝室的另外三个瘦子差不多了。除了最难瘦下来的脸蛋,依旧有点圆圆的。 但是, 圆圆的脸蛋不止是她, 还有陈颖啊!苏酥扭了扭自己的脸,嘿嘿笑。 体重秤上的数字不断跳动, 最后闪烁三下静止不动了。 54.6kg!突破了110斤的大关! 啃着鸡排的陈颖探过脑袋来, 看到那个数字瞪大了眼睛!推下苏酥,自己站了上去。 “啊啊啊——苏酥,你是不是人啊!竟然比我还瘦了!” 同样在宿舍的许清蘅立刻站起身,跑过来看。 陈颖跳下秤:“不许看!不许看!” 但是秤上的数字会停留几秒, 许清蘅还是看到了。 “陈颖,是你自己胖了吧?苏酥是瘦到了110斤以下, 你是成功彪上了110斤啊!” 陈颖悲愤地狠狠咬了一口鸡排:“我要减肥!” 苏酥和许清蘅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掉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苏酥心情激动, 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又问许清蘅:“我这样出去,应该不胖了吧?” 许清蘅眼睛一亮:“你要面基去了?” 苏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再过半个多月吧。”但是她也要以防万一,按照前世的记忆, 那场风波就要来了。 许清蘅拉着她左看看右看看,提议:“走!姐姐带你去商场!你现在这身材,这脸蛋,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简直是浪费!” 苏酥看了看自己明显宽松的衣服,深以为然。 于是,除了去自习的谢澜,三个姑娘一起奔向商场。 商场里大多的服装都是为瘦子准备的,以前苏酥连看都不好意思看一眼的衣服,如今直接能穿上,而且因为她个子挺高,减肥后不该瘦的地方都没有瘦很多,身材比其他人都好,每一件看中的衣服,穿上身都非常合适。 苏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热。 “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走哪里都让人嫌弃的老鼠……” “瞎说什么!”许清蘅推了一下她的脑袋,眼眶的泪甩了出去。 陈颖也点了点她的头:“你是老鼠,那过去一年多和你住一起的我们是什么?” 苏酥按了按眼睛,笑。 许清蘅抱了抱她:“傻妞,现在都好起来了,以后会越来越美的!” “就是!咱们宿舍的人个个都是大美女!” 苏酥真的被逗乐了,看着镜子里又哭又笑的自己,想到了从前一部电影的台词:连哭都那么好看…… 逛完商场吃完饭,苏酥在回去的路上一次次掏出手机点开□□,但是又失望地收回去。 南山已经两天没有给她发消息了。 她试探地发了几次,对方也没有回复。 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苏酥整理自己的衣柜和桌面,将新衣服、化妆品一一摆放好。许清蘅突然激动得喊她。 “苏酥!那个【酥是小小苏】不会是你吧!” 苏酥一愣,她玩的游戏许清蘅并不玩,也不知道她的id是什么的。 许清蘅快速地滚动鼠标:“里面都在说南山大神,还说这个【酥是小小苏】和南山是一对,这说的是不是你们?” 苏酥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你哪里看到的?” “我朋友喊我看八卦,她在玩《江湖》。”许清蘅侧开身子,让她看得更仔细些。 苏酥接过她的鼠标,快速浏览起来。 是《江湖》的论坛,许清蘅看的是一个标题为《勾引南山大神,抱大腿挤进排行榜,八一八人妖【酥是小小苏】的骗财骗色之路》现在这个帖子非常火爆,盖楼已经盖了上千层,而帖子是今天下午才发出来的,这个时候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涌入。 楼主详细描述了苏酥从进入游戏到认识南山,颇有心计地打入南山的朋友圈,最后让南山和他的朋友们带他练级、送他贵重装备,最后勾引南山一起领了结婚任务打算结婚。 而楼主也给了非常详尽的分析,从选择最丑的刺客职业到苏酥以往因为内向寡言少语,重重言行都被对方加注了心理分析,最后推断出,【酥是小小苏】绝对是个男人。 而让苏酥觉得前后矛盾非常可笑,但楼下无数人深信不疑的是,楼主最大的佐证是,苏酥的操作太强,这样的操作,不可能是个女生。 前面还说她骗南山带她练级,后面又说她操作强得不像女人…… 楼下吵成一团,嘲讽南山的,咒骂人妖号的,为南山辩解同时咒骂她的,还有很少一部分站在她和南山一方,认为楼主胡说八道的…… 苏酥看得眉头紧锁,前世今生,编出这个半真半假谣言的,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许清蘅看她脸色,心里已经确定这个就是苏酥和她的“南山”了,看着论坛里的污言秽语非常气愤,最最愤怒的,就是这个楼主了。 “苏酥,你在游戏里得罪了什么人吗?” 苏酥摇头:“没有,我几乎没有和人起过冲突。”以前的苏酥就是在游戏里都老实得不行。 “这个人肯定是密切关注你的,不然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多事,你从进游戏到现在,一年多,快两年了,她却能全都说出细节来。”许清蘅自己说着说着,都觉得对方太过可怕。 苏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过去的她是个自卑得走路都不敢抬头的胖子,游戏里只有被别人抢怪的份,从没招惹别人,完全不可能受到什么人关注啊。 如果说对方只知道她后期的事也就算了,毕竟那时候身边都是排行榜的大神们,可前期的事呢? 之所以那么多人深信不疑,就是因为对方不仅抹黑她,还给出了许多截图和证据。那些东西,苏酥都快忘记了,如今被对方偷梁换柱,放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情景里,简直人人喊打。 比如,在她还是新人的时候,她有一次在野外杀野猪,但是操作生疏,死得老是自己。期间有个男玩家经过,在边上笑她操作不对。 苏酥那时候特别虚心,不但不生气对方的嘲笑还弱弱地请教了对方。那个人人不错,真的教了她。 就这么个对话,楼主说是苏酥故意装操作差,为了勾引男玩家,竟然当着他的面几次死在最低级的野猪怪手里,简直就是个戏精,回头还装作小白兔去勾搭男玩家,被对方一通嘲笑。 其实新人操作差很常见,可是在楼主的叙述下,所有人都觉得是苏酥在演戏,认定她在南山之前,已经勾搭了无数男人,只可惜,别看南山操作牛逼,实际却做了一个接盘侠,头顶一片草原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个人妖! 那些嫉妒的,曾经败在南山、苏酥手下的,所有人似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越到后面,楼里越是一片污糟。 许清蘅转回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知道随便造谣是犯法的吗?一群法盲,老娘让你看看什么是骂人,什么是全国大学生最佳辩手!” 苏酥就读的是法学专业,许清蘅大一参加全国大学生辩论大赛,拿到了“最佳辩手”。她平时玩游戏打怪,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一旦动了真格,还真是全宿舍都抵不上她一个。 而当年那个懦弱自卑不敢说话的苏酥,她报这样一个需要能言善辩的专业,却是为了一个志向:希望学有所成,毕业后致力于校园暴力公益事业,为所有弱势的学生争取权益。 然而,这个志向在这个无中生有的爆料贴里,在网友们极尽恶毒的咒骂里,连带着苏酥所有的自信和斗志,全都碎成粉末。 陈颖也注意到了,转过身回到最后就打开网页同样投入到了和网友的抗战里。 苏酥看着为她战斗的室友,心中非常感动。 “你们别去理那些人了,这些人在意的根本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可以让他们骂人宣泄的渠道。” 两人依旧打字不停。 许清蘅说:“他们不是要宣泄吗?老娘也正好要宣泄,来的正好!” 陈颖应和:“想宣泄回家骂娘啊,凭什么骂我们苏酥!” 苏酥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心里感动,她回到座位上,思考起怎么解决这件事来。 苏酥要的不仅仅是澄清,她相信,以她如今的模样,化了妆拍一张自拍,甚至拍一段视频都可以立刻自证清白,再加上她的学历,绝对能完美反击。可是,一,她不想让现实和网络混在一起;二,苏酥更在意背后主谋,这个人绝对认识苏酥,否则不可能发这样的帖子,他是看准了自卑又胖的苏酥不敢站出来。毁了一个人一辈子,其心可诛。 苏酥想联系南山,但是南山的□□一直都没有回复。 她也没有其他朋友的联系方式,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游戏,南山的朋友有学计算机的,也许他们能帮上忙。 登上游戏,苏酥刚拉开好友列表。 世界上就不停地有人在报坐标,等苏酥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坐标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二话不说就开打,苏酥第一下没有防备,被对方一个大招掉了三分之一血,等她反应过来回击时,对方开始了车轮战,而她因为反击杀人,直接红名了。 看到世界上的坐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骂她人妖恶心,有的骂她贱人破鞋,什么肮脏的词汇都往她身上扔。 苏酥以为自己是足够看淡诋毁的,可是看到这些污言秽语,还是气红了眼,被人当面骂的冲击还是让人无法冷静,她也理解了原主后来的崩溃。 苏酥顶着红名,血越来越少,而对方似乎就是等着这一刻,不给她任何嗑药的机会,直到她最后一滴血流光。那个蒙面的女刺客倒在了地上,屏幕变成黑白,苏酥看着这群围攻她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嘴里骂着倒霉没有爆出好的装备,觉得特别可笑。 这群自以为举着正义之剑的人,实际上,却是最肮脏的强盗。 好友列表有几个朋友在问她怎么回事,猴子他们却都不在线,苏酥不想再找其他网友了,直接下了游戏。 谢澜已经回了宿舍,听说这件事后也加入了论坛撕逼的队伍。 苏酥让她们暂停,询问有没有人认识比较厉害的,能查到发帖地址的高手。 许清蘅说她有认识的网友,是首都大学的,计算机高材生。 谢澜直接说:“我哥啊!我这就找他!他干的就是这活!” 苏酥他们学校虽然不是第一学府,但是也是整个首都数得上来名号的,而且最强的就是法学专业,司法界校友多如牛毛。而进这个学校的学生,很多人看着普普通通,实际上可能背景深厚。 谢澜没有说她哥是干什么的,但是她出去打完电话,就举着手机说:“搞定!” 苏酥没想到她说打就打,有些担心:“不会对你哥哥不太好吧,我们自己找厉害一点的高手应该也行的。” 谢澜无所谓道:“这就是他职责啊!这帖子已经侵犯了你的名誉权,对你极尽诋毁,我是合法举报!” 许清蘅一拍掌:“找到了人也不要轻举妄动,我总觉得这个人很可疑,苏酥到底挡了她什么路,要她这样诋毁苏酥?不了解她的动机,我们防不胜防。” 陈颖咬着指头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帖子,全程黑的人只有苏酥,南山虽然也被人嘲笑,但是楼主的帖子里,南山其实是个无辜受骗、为人单纯的大神形象。” 许清蘅和谢澜异口同声:“情敌?” 三人一起看向苏酥。 苏酥无辜地回视她们:“南山在游戏里是大神,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我也分不清啊。至于现实里,我都不知道南山是谁……” 三人想想也是,又都泄了气。 但是很肯定的是,这个发帖人肯定是喜欢南山但是敌对苏酥的,情敌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这个周末,整个宿舍都在网上撕逼中度过,苏酥本来还心疼自己的朋友,后来发现她们似乎把这当成了一种锻炼辩论的乐趣,在论坛里引经论典,对广**盲进行普法,苏酥无语的同时,也随她们去了。 而她的□□已经被她快点烂了,南山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是相信南山的,可对方自从上一次游戏下线分开后就再也没有信息了,她很担心南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男主虽然没有出现,但活在千万人的口中……以接盘侠、绿帽子、被骗色种种身份…… 断了消息不知情的男主:恩,撸起袖子加油干,明天回去成亲去~ 81、剧透人生8 周日, 苏酥在复杂的心情中度过。 谢澜的哥哥很快就查清了发帖人的ip, 可查出来的结果,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那个人远在南方的一个大学, 根本和苏酥没有任何交集。 谢澜的哥哥可以帮他们找到地址, 但是其他信息便不再透露了。而这时候许清蘅联系上了她那位计算机高材生的网友。 那位网友很乐意帮忙, 但是要得到结果还要几天。于是,没有事做的苏酥,看着q︱q里南山的头像, 气恼地点开关掉、点开关掉。 “臭南山, 关键时候跑哪里去了!活该当初没等到人!” 晚上八点,是他们约定好婚礼开始的时间。 七点半的时候, 苏酥胆战心惊地上了游戏。 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充满, 苏酥的心里竟然有点胆怯,不是胆怯南山会不会来,而是害怕,屏幕一拉开, 眼前依然会有一群充满敌意,恨不得杀她后快的人。 满屏的恶毒和压迫, 让苏酥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电脑的屏幕亮起,寝室的其他三人全都围了过来。 许清蘅说:“要是今天南山没有准时来, 苏酥我告诉你,你们就吹了吧!这种时候不出现,还要他干嘛?” 苏酥弱弱地说:“要是有意外呢?” 谢澜声音凉凉的:“你以为偶像剧呢?这么巧就有意外了?” 陈颖跟着附和:“就是,说不定南山就在南方, 那个女人还和他有一腿呢!苏酥你可得长点心眼!” 苏酥被她们说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毕竟,她是真的不知道南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唯一知道的,是前世最后一刻,他还等在月老庙。 还好,这次上线,没有人在世界报坐标,也没有人守在她边上要杀她。 许清蘅说她没出息:“你都一天没上了,谁会在这里等你一天?看你那胆儿!” 苏酥嘿嘿笑,看到闪烁的聊天频道,心情激动地点开。 【齐天大神】、【哎呦喂】等等,原来消失的几个人全都上了,而且全都给她发了消息。 但是苏酥只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个【南山不是山】,他的头像在跳动,而且是在线的! 她激动地点开了他的头像。 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对对方一无所知,明明受了很多委屈,对方都没有出现,但是当他的头像闪烁起来的时候,她仿佛整个人都活了一样。 【南山不是山】:上线了来老地方,不会有人杀你了。 【南山不是山】:手机掉进山里了,我上线了才听说这两天的事。 【酥是小小苏】:你去哪儿了-_-||我发了你好多消息,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对方几乎秒回,这是苏酥第一次看到南山回复消息这么快。 【南山不是山】:结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你先来。 后面旁观的三人立刻说:“不许去!解释清楚了才能去,把我们当什么了!” 苏酥要过去的动作停下来,犹豫了……但是只犹豫了两秒,还是义无反顾地点了下去。 身后的三人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 苏酥说:“这本来就不是南山的错,如果我和他闹别扭,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场景转换,苏酥一到约定的地方,就看到几乎帮会里的人全都齐了。 南山来到他身边。 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南山不是山】赠送你凤冠霞帔*1,同意/不同意。 苏酥看着那个大红的嫁衣凤冠,没想到游戏里竟然还有这种专门结婚的服装,有点惊喜,点了同意。 【酥是小小苏】:这是你买的吗?从来没听说过呢。 【南山不是山】:游戏刚开发出来的。 【酥是小小苏】:那有男方的吗?我也给你买^_^ 【南山不是山】:已经买了。 【酥是小小苏】:啊。。那我什么都没有送你。。。 【南山不是山】:不用,你做我新娘就好了。 “哇——” 苏酥这才想起后面的室友还看着呢!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要把她们赶走。 “你们别看啦!” 谢澜她们笑了,故意闹她,直到苏酥脸色通红这才放过了她。走之前再三叮嘱:“这两天他的去向一定要搞清楚才可以结婚!” “知道了知道了!” 一群人还搞得真要去民政局一样…… 【南山不是山】:怎么不接收? 苏酥回过头,看到屏幕又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南山送给她一颗钻石……真的是什么都准备了…… 【酥是小小苏】:我室友在边上看,我把她们赶走了【害羞】 【南山不是山】:收东西。 【南山不是山】:娘家人? 【酥是小小苏】:额……也许? 【南山不是山】:她们不喜欢我? 【酥是小小苏】:也没有啦……大神,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苏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直接开口问了,虽然说相信南山,而南山表现得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这件事不止是今生的一个小插曲,还关联着原主。 她不希望自己的婚礼有什么缺憾,虽然这个结婚只不过是在游戏里。 【南山不是山】:跟着导师去西双版纳了,进了森林没有网也很难有信号,我的手机还被猴子给甩下了山。 【南山不是山】:本来想结婚后和你说的。这次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我们都相信你,至于那个发帖人,我会去查的。 苏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南山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居然跟着导师去西双版纳? 【南山不是山】:苏苏,吉时马上要过了,我们先成亲好不好【卖萌】 南山给了理由,苏酥心里舒服了,尤其看到南山那个卖萌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 心情好了,苏酥便关注到了其他不停跳动的频道,帮会频道里聊天的信息比南山说的那些丰富多了,苏酥随意瞟了一眼,却慢慢看进去了。猴子他们全都在帮南山解释,并且说了今天他们上线后做过的事情。 苏酥发现,南山这人真的是注孤生,做了这么多事,但是见面后却一句都不说。 帮会里的聊天信息非常多,中间夹杂着插科打诨,苏酥总结了一下,就是猴子他们整个宿舍真的都去西双版纳了,而猴子看南山动不动找信号,知道是和苏酥联系后,为了看苏酥的q︱q,和南山抢手机,把南山的手机直接打落了山谷。 当然,南山收拾猴子是想当然的,据说现在猴子都没有缓过来。 苏酥哼了一声,收拾得太好了! 然后南山为了今晚上游戏,紧赶慢赶出了深山老林,结果上来没多久,就发现了大家讨论的关于苏酥的八卦,连带着苏酥被车轮战杀得爆了装备的视频都被传上了网。 南山直接根据视频里的id,全网通缉这些玩家,整个帮会在几分钟前才杀完人回来。 苏酥看得眼睛红了,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视线转到南山的人物上,他头顶的id名果然是红的……再看看其他人,全都是红名…… 【南山不是山】:为什么还不点接受? 【南山不是山】:要悔婚吗【皱眉】 【南山不是山】:苏苏? 【南山不是山】:【大哭】 苏酥看到南山在她浏览帮会消息的时候不停地发消息过来,其中的急迫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个个表情,过去一年都没有今天用的多,苏酥好笑又感动。 【酥是小小苏】:你去帮我报仇了? 【南山不是山】:没有,只是暂时清理一下,太烦了。 【酥是小小苏】:…… 【南山不是山】:欺负你的人明天我带你去欺负回来,晚上我们的婚礼不能耽误。 【酥是小小苏】:万一他们来报仇怎么办?你们都红名了。 【南山不是山】:你看看他们有怕的吗? 苏酥看向帮会频道,大汗……一群人已经在兴冲冲讨论如果有人杀过来,怎么让婚礼更红一点……甚至说红名才喜庆…… 【南山不是山】:娘子,我们可以成亲了吗? 苏酥对着电脑恩恩点头,情不自禁地笑着,移动鼠标,对着那颗钻戒点下了同意。 三句话不离结婚的南山,为她报仇红名的南山,苏酥看着屏幕里一身红袍的剑客,心从未有过的安稳。 婚礼的路线是官方定好了的,苏酥的人物坐在一个花轿里,南山骑着飞马走在前头。帮会的朋友们在两边跟着婚礼的队伍,不停地放着礼花、发红包,吸引了许多玩家前来。 而当南山和苏酥结婚的消息传开来,跟着婚礼队伍的人越来越多。苏酥原先还怕他们说难听话,甚至打起来。但是出乎意料,所有人都只顾着抢红包,公共频道里也大多只说他们是真爱,南山霸气等等不太激烈的言辞。 月老庙里,苏酥和南山一身红衣并肩站在月老面前。 “玩家【酥是小小苏】/【南山不是山】,你是否确定与【南山不是山】/【酥是小小苏】结为夫妻,从此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苏酥和南山同时点下了“确定”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玩家【酥是小小苏】【南山不是山】永结良缘,此证。” 屏幕上一卷婚书缓缓打开,苏酥和南山的名字慢慢落在纸上,世界上同步刷过两人结为夫妻的公告。 帮会的朋友们全都刷起了玫瑰,漫天的玫瑰从天而降,正中间是这群人自己输入的告白:南山、苏苏永结同心! 《江湖》的玫瑰是一朵玫瑰一块金,贵的吓死人,但是这群土豪却刷了几分钟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哎呦喂】还在群里喊:没钱的敲我,我出钱,给帮主和帮主夫人贺喜! 在花瓣雨中,南山私聊苏酥: 【南山不是山】:苏苏,我想见你。 【酥是小小苏】:好的。 【南山不是山】:你同意了!!! 苏酥笑,看着满屏的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打下字。 【酥是小小苏】:是的,我们见面吧! 【南山不是山】:【抓狂】我还要在这里呆几天…… 【南山不是山】:这次不该来的…… 【酥是小小苏】:【偷笑】没关系,我等你呀! 【南山不是山】:太久了,我想你了。 苏酥好笑,说得好像从前能天天见面一样。 【酥是小小苏】:你在哪个城市?我看近不近,我提前过去找你? 【南山不是山】:不用,我来找你。我在首都。 【酥是小小苏】:我也在首都! 【南山不是山】:恩,等我回来,我来找你。 玫瑰花送完了,南山告诉苏酥他们要回住的地方了,明天还要进森林。苏酥有些害羞,但是还是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过去。然后快速和所有人告别,下了线。 南山竟然也在首都,苏酥临睡前还笑着想着这个再巧不过的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这段话是借用了民国婚书,觉得好美。 82、剧透人生9 周一, 苏酥寝室四人上完课回来, 上了《江湖》的论坛。 黑苏酥的那个帖子,他们为了防止打草惊蛇, 没有想办法删除, 但是, 今天进了论坛,第一条飘红的热帖已经不是这个了,而是南山为苏酥报仇, “天下大同”大开杀戒的八卦贴。 发帖人录下了当时南山几人世界发布追杀令, 千金追杀十几个玩家,同时亲自下场替苏酥报仇, 将当时杀苏酥的视频里出现的玩家全都杀了一次, 爆出各种等级装备,他们自己不收,眼睁睁看着这些装备刷新后消失。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对战盛况,其中一方全都是各榜单前十成员, 视频中这些大神的操作,一身的装备全都让人叹为观止。尤其是他们顶着红名, 还放言要是不服随时奉陪,根本不怕有人趁虚而入杀得他们掉等级掉装备。 南山在游戏里老是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模样, 每天游山玩水,东逛逛西看看,就连陪着苏酥他们下副本都是一副随手而为的模样。这一回,苏酥看着南山和当时杀了她还咒骂没爆出好装备的那个玩家对战, 走位操作简直是教科书级别,逗弄着对方,给对方留了嗑药的时间,可对方刚回血,他立刻砍下去,直到对方存货用尽,骂骂咧咧地死去。 “晚上我结婚,你们来,我让你们全都回到新手村!” 对方咒骂不已,但是彼此力量悬殊,对上南山被压着打时完全没有回手之力的无助感……他们没那个胆再去挑战。 帖子下,膜拜大神的,分析这些大神操作的,被南山的霸气感动的,当然也有骂天下大同的成员恃强凌弱的,种种不一而足。热度彻底掩盖了前一个黑苏酥的帖子,并且网友对南山和苏酥的感情也转变了态度。 “就算是男人,遇上南山这样的也弯了。” “好感动,【酥是小小苏】肯定是被冤枉的,南山不是傻子。” “南山敢大招旗鼓地帮小小苏报仇,还如期结婚,必然是确认了什么。” 许清蘅从电脑里抬起头:“这个南山是个男人!” 苏酥回头笑:“他昨天都没跟我说……” 谢澜问:“所以他这两天去哪儿了?那么久没消息,深山老林刚连上网?” 苏酥呆滞:“你怎么知道?” 其他三人一脸“what?”的表情。 苏酥笑:“他们宿舍的人全都跟着导师去西双版纳了,昨天他和我结完婚就马上下了,这两天还得进森林。” 许清蘅一脸惊疑:“西双版纳?什么鬼?他不是学生吗?” 陈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专业啊?不会是骗你的吧!” 苏酥说:“不会吧,他学校还在首都呢!如果是假的,见面就会被戳穿了。” 谢澜突然插进来说:“上周,我们学校就有个西双版纳的项目。” “什么?!”苏酥三人异口同声,震惊地看着谢澜。 谢澜摇了摇手:“我不是说肯定是啊!说不定是别的学校的,但是我上周的确听说过这件事,生科院选拔了博士生和部分研究生,跟着院长一起去西双版纳了,当然一起合作的还有别的学校。” 苏酥放下心来,“哦”了一声:“那应该是别的学校吧……”如果是本校的,那当初的原主,遇上的是多大的错过? 其他几人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南山他们不能上游戏,而经历过这次的事件,苏酥对游戏也有些失望,她需要努力学习,需要考证,需要继续锻炼身体,现实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游戏反而慢慢让她失去了兴趣,尤其是志同道合的人都不在。 又一次到了周末,苏酥从图书馆出来又去健身房锻炼了一个多小时,冲完澡提着书包裹着外套往宿舍楼走去,边走边心里想着,这次周末不知道南山他们能不能出来放风上网。 天慢慢热起来,傍晚的天色依旧很亮,苏酥走近宿舍楼的时候,看到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她们宿舍楼边。 他们学校的宿舍是一幢幢地竖着排列的,进去任何一幢宿舍楼都有一条必走的路,而那个男生就站在路边。 个子很高,远远看过去就很清爽,女生楼下这样等女友的男生太多了,苏酥虽然习以为常,但是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男生虽然多,但是这么高帅清爽的还是难得见到一次的。 那男生似乎有些紧张,有女生经过都会抬头看,然后有些失望地低头,好几个和他对视的女生都笑着走了过去。大家都猜测估计是还没转正特意来这里等人的。 苏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再好看都是别人家的,离人近了她就不再投过去目光,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经过那路边的男生两三步的时候,一个犹疑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苏苏?” 苏酥楞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抬步打算走,那个声音坚定了一些,继续喊:“苏苏!” 苏酥回头。 那个路边高大的男生朝着她,微微笑起来。 那一瞬间,苏酥脑子闪过的是:是我减肥成功,所以终于有人来告白了吗? 对方见她呆呆的,低头一笑,抬步走了过来,直到站到她的眼前。 “苏苏……” “啊?”苏酥仰头看他,“你是——” “我是骆易,南山不是山。” 苏酥瞪大了眼睛:“南山?!” 对方微笑着点头:“恩!” “你……你……你……”苏酥指着他,舌头打结。 骆易笑了:“我发你q|q了,但是你好像没注意到,我就来碰碰运气……” 苏酥赶紧从书包里掏手机,一打开,果然骆易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 “苏苏,我在你们宿舍楼的路边。” 苏酥依旧好像做梦一样,但是抬头对上骆易脉脉看着她的眼神,脸红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怎么没有说一声就跑来了!” 骆易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下了飞机回到学校,第一时间联系苏苏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一时冲动就跑过来了。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苏酥震惊地抬头看他。 “额……你有空吗?我请你喝饮料好不好?” 苏酥有些紧张地抓了抓书包带,在他含笑的眼神下点头。 为了减少苏酥的紧张,骆易没有选择去校外,而是去了她们宿舍对面,食堂一楼的鲜果吧,两人点了饮料,一起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长得胖胖的很可爱的学妹吗?”骆易笑着开口。 苏酥点头。 “后来我发现,那个人就是你。” 苏酥惊讶,愣愣地看着他。 在骆易看来,苏酥瞪圆了眼睛,因为太过震惊,微微张着嘴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异常呆萌可爱。 他轻笑:“还记得你在操场上练习英语口语,有个男的纠正了你的发音吗?” 苏酥闭上了嘴,咽了咽口水:“你不会是想对我说,那个男的也是你?” 骆易笑着点头。 苏酥猛地低头,一脸生无可恋…… “我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骆易笑出了声:“我问你了,你说你不是脸盲,可是我每天都去操场跑步,每天都经过你身边好几次……” 苏酥捂脸:“不会吧……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脸盲的……” “可能你背单词太专心,而我又太普通了,所以没法引起你的注意。” 苏酥松开脸上的手看向对面的男生。 轮廓分明,文质彬彬,明明是越看越帅,怎么会没有注意呢……不对…… “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了!”在她还是个巨大胖子的时候…… 骆易含笑点头。 苏酥想死的心都有了! “啊……我那么努力地减肥……你怎么可以这样……” 骆易拉开她捂脸的手。 指尖的温度传过来,苏酥懊恼的心突然没了,只剩下加速的心跳,脸颊也跟着红了。 “苏苏是为了我减肥吗?”骆易的声音温柔下来。 苏酥点头,又摇摇头。 “因为想要漂亮地出现在你面前才决定减肥,但是后来,是为了我自己的健康,和更好的生活……” “《江湖》的小小苏我很喜欢,但是,现实里,那个早晚坚持锻炼,哪怕累得快要倒下依旧在用尽全力坚持,用自己的毅力一点点蜕变的姑娘我更敬佩更喜欢。” 骆易握住她的手:“苏苏,过去的你很好看,现在的你也很好看。我喜欢善良、积极向上的你,不管是胖,还是瘦。以前,我会因为研究或者课业繁忙而放弃晨跑,但是自从遇上了你,哪怕再忙碌,我都会准时出现在操场,陪着你跑步,看着你一点点变化……因为你,我也越来越有动力……每天见你两次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这些天不在学校,早起看不到你,睡前看不到你,日子变得好难熬……” 苏酥的脸很红,眼里倒映着一脸认真的骆易,眼睛晶莹闪烁。 “以前的我难道不是很丑吗?” 骆易摇头笑:“不丑,长得很可爱,心灵也很美。” 苏酥不好意思地笑,又抬眼看着他:“谢谢,也是你,让我有了变得越来越好的决心!” 骆易慢慢扣紧她的五指,两人相视而笑。 “你真名叫什么?”突然,骆易有些尴尬地问。 苏酥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喊她“苏苏”,她以为自己的名字已经被他知道了,原来此“苏苏”非彼“苏酥”! “苏酥,苏州的苏,酥脆的酥。” 骆易恍然,立刻也发现了这个巧合。 “那么,玩家苏酥同学,玩家骆易同学对你爱慕已久,对你发起结为情侣的邀请,你是选择同意,还是不同意?” 苏酥回握住他的手,恩恩点头:“苏酥同学她点了同意。” 骆易笑了,苏酥虽然很羞涩,但是还是大着胆子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睛,两个人隔着桌子,看着对方,傻傻地笑着。 两个恋爱傻瓜对着对方笑,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饮料杯上的水滴已经滴成了一个小水滩。 许清蘅打电话过来:“苏酥,你怎么还没回来?有人又把你过去的照片全都曝光了!还有,我朋友把那个女人的资料找到了!你快回宿舍!” 苏酥心里一惊,挂了电话,把情况告诉了骆易。 骆易皱眉:“你先回去,我们线上聊!还有之前的爆料我也让发小去找了,本来还想和你说这件事的……这些爆料全都针对你,很可能这次又是同一个人,先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酥同意,两人一起离开了鲜果吧。 路上,骆易说,以他得到的信息,他们这边完全没有人认识这个人。他从小生于北方长于北方,南方的所有朋友都是来首都后认识的,如今也就读于首都各院校。 苏酥奇怪了,难道,对方就只是单纯针对她? 骆易有些支吾地说:“网上有的人有些奇怪,可能会因为我们网上的身份就单纯攻击你……” “你是说,觉得我配不上南山大神,所以就故意抹黑我?” 骆易说:“那只是他们觉得,我从没这样想过,苏酥,你很优秀。有人以瘦为美,有人以胖为美,那只是审美的不同。不要在意外界的声音。” 骆易是个很细心的人,他早在最初认识的时候,就发现了苏酥背后的自卑。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苏酥的楼底下。 苏酥转身看向他:“恩,我知道。从前的我的确很自卑,但是现在我不会了!” 骆易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无条件!” 苏酥甜甜地笑了。 骆易看着她阳光无霾的笑容,微微俯身,抱住了她。 苏酥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骆易抱了她好久,松手前在她耳边说:“待会儿游戏上见。” 苏酥点头,与他挥手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苏酥:是我变漂亮了,所以有人来告白了吗? 南山内心:→_→所以瘦了就想出墙了吗? 南山嘴上:你一点都不胖,还是以前那样好看! 83、剧透人生10 回到宿舍, 苏酥一打开门, 就看到各自坐在书桌前的三个室友集体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怎么啦?”苏酥脸上的笑意停滞了一下。 谢澜一推眼睛:“不对劲。” 许清蘅也跟着走过来围着她看:“不对劲!” 陈颖傻乎乎地问:“什么不对劲?” 谢澜指了指苏酥的脸:“听到坏消息赶回来, 却满脸笑意。” 许清蘅接上:“一脸春色。” 苏酥捂住了脸:“你们说什么呀!” 陈颖反应过来:“哦~有情况哦~” 苏酥突破她们的重围, 老实交代了:“刚刚南山来找我了, 我们……在一起了……” 三人震惊。 苏酥便把南山告诉她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三人继续震惊…… 苏酥看着她们呆愣的模样,笑了,有人这么一衬托, 仿佛自己刚才也不是这么傻了。 惊讶过后, 三人全都放下了心,尤其是谢澜, 第一时间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学霸关系网, 把骆易的资料全都扒了出来。 首都本地人,生态学本校保研,每年国家奖学金、校一等奖学金获得者,本科期间的学术论文就已经上了知名期刊, 不仅是学霸还多才多艺,大一跨年晚会钢琴表演吸引迷妹无数, 长得好脾气好,从学弟学妹到学姐学长, 口碑都好到完美。 苏酥听得简直自己低到泥里:“不是吧……这么一对比……简直是一棵嫩草插到了我这堆牛粪里。” 许清蘅推着她站到镜子前,指着她的脸:“看看你这张五官精致的小脸!”又快速拉起她的t恤,引起苏酥尖叫。 “看看你的人鱼线!” 最后点点她的胸和屁股:“看看你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你哪里配不上他了?” 苏酥简直受不了许清蘅这个魔女,护着自己落荒而逃。 谢澜一脸赞同地点头:“颜值有, 智商也有,虽然读法律却不敢说话,但是好歹奖学金也是拿过的。” 陈颖总结:“足够了,刚好配上,很好很好!” 苏酥捂脸,这群生猛的女人。 开过玩笑,几人一脸严肃地打开了论坛,一个新的id发了一个帖子,这一个帖子明里是站在苏酥这边为她澄清前期黑她是人妖的不实攻击,但是在文章的末尾却放出了苏酥中学时期最胖的黑照。 那时候的苏酥,被同学孤立,自卑胆小,留着厚厚的刘海,走路含胸低头,随便一张照片都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轮廓和半张圆圆的脸,她也不敢拍照片,中学时期从来没有拍过一张单人照或者合照,唯一的照片就是毕业照。 帖子里的照片就是她毕业照的截图,并且被放大了,像素模糊,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大轮廓,看到照片的人简直立刻就能联想到那种又黑又胖的女**丝。 底下的评论不必再看了,所有的人都在攻击苏酥的长相。甚至直接说,如果自己是南山,宁可对方是个人妖都不愿意是这样一个女人。 而之前被南山他们复仇的那些玩家也纷纷在楼下嘲讽侮辱南山,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简直让人想冲进游戏将他们轮白。 对苏酥的攻击更不必说了,许多人拉出来游戏女神的照片,直言苏酥这样怎么还有勇气活在世上。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表示胖又怎么了,谁都有黑历史。 谢澜把苏酥回来前让她哥找来的资料拿了出来。 果然,这个帖子和前一个黑她是人妖的帖子都是同一个人发的,对方甚至一点遮掩ip地址的想法也没有,不知道她是没有这个意识,还是足够自傲。谢澜她哥因此直接查到了这个人的学校。 黑苏酥的人名叫刘嘉,南方某一本大学大三学生,生于南方长于南方,苏酥的家虽然和她是邻省,但是和她没有半点交集。 谢澜的哥哥还提供了一张证件照,让大家觉得非常无语可悲的是,刘嘉自己同样是个胖子,甚至五官还不如苏酥长得好。同样都是胖姑娘,她却将这个作为攻击点,让网友恶毒攻击苏酥。 苏酥想,当这个刘嘉看到网友说这么胖还不如去死的时候,她的心情难道会觉得痛快开心吗?为什么同样很胖,却还要彼此伤害? 许清蘅的网友也把所有查到的资料发了过来。他的资料都是这个刘嘉在网络上留下的个人信息。 胖、成绩不太好、喜欢网游、常常在私人小号上吐槽室友。而且根据她的一些动态,可以看出,这个人爱抱怨,但是又很懒惰,还有点全世界对不起她的感觉。 直到一年前,她开始改变,疯狂节食减肥,有一个专门记录她减肥日记的社交号,清晰地记录了她励志的减肥过程,由此吸引了一小批粉丝,纷纷称赞她励志女神。那个小号后来也开始透露她玩《江湖》,由此又吸引了一批《江湖》粉。 陈颖说:“这个人应该是一年前就开始有计划地塑造人设,有的网红也会这样做,减肥、电玩、女神这些热门标签。” “她不一定是想做网红,要是单纯想红,就不会针对苏酥。”许清蘅摇头。 谢澜说出了苏酥最关注的一点:“而且苏酥的毕业照,怎么会到她一个一辈子没见过没听过的人手里?” 苏酥看着这些资料:“如果,她塑造人设,吸引粉丝,都是为了后期准备呢?会不会她的目的是为了南山,那么一开始发帖攻击我是人妖,如果我还是过去的模样,我一定不敢爆照、不敢见面,这时会有两种情况,一、南山怀疑我,我逃避他怀疑,两人感情破裂,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二、南山依旧相信我,就像现在一样,她继续爆照,网友攻击,我崩溃,无法面对南山,她的目的又达到了。等到我和南山分手,她这样一个励志、努力的女神主动追求南山……” 许清蘅拍了拍她的肩:“你想多了吧?你现在是个瘦子啊,为什么要崩溃?” 可是原来的苏酥现在依旧是个大胖子啊!也根本没有和南山见过面!而且在第一步的时候就崩溃了。 “也许她以为我还是个胖子?” “她凭什么这么以为呢?难道你有什么同学和她同校?”谢澜问。 苏酥非常确定地摇头:“毕业后全班在群里向老师报自己考上的学校,我记得很清楚,没有这所学校的。” 陈颖抚了抚手臂说:“你们不觉得这个女人很恐怖吗?就算是认识苏酥的同学,可是她从苏酥进游戏的时候就开始关注她了,还给她录了各种容易引起人歧义的黑视频。然后在苏酥和南山定下感情的时候,爆料抹黑苏酥,一击不中直接发黑照。这么长的时间,她好像知道苏酥所有的经历一样,即便是嫉妒苏酥和大神在一起,一般网友应该是在苏酥出名以后才开始关注吧!怎么可能在她还是个菜鸟的时候就收集了那么多‘证据’!” 最后她脑洞大开:“这女人不会是穿越的吧!知道了苏酥的人生赢家经历,然后回到过去破坏苏酥的感情,抢走大神!” 许清蘅和谢澜“切”了一声。 “你小说看多了吧!” 苏酥却若有所思起来。 其实,这个刘嘉还有一个疑点。为什么一开始不爆她的黑照呢?她不信,刘嘉一周前手里没有她的黑照,她既然开始了计划,必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除非她知道,爆黑照无法阻止南山。南山是个难得的奇葩,在见过苏酥最胖最没有自信的模样的时候,竟然觉得她这个学妹很可爱。 所以她最优办法是抹黑她,诬陷她人妖、勾搭男人,让南山对她失望,让苏酥不敢站出来一证清白,按前世来说,这个办法也非常有效;但是这次他们没有被影响。所以,刘嘉开始爆照片,这个对南山的影响肯定小,但是对苏酥的影响大。攻击力次了一等,但是对胖得没有自信的苏酥来说依旧有效。 所以,这个刘嘉甚至还确信,此时的苏酥依旧是胖的。 远在南方的她哪来的自信,南山不看脸,苏酥依旧是胖的? 苏酥想到了陈颖说的“穿越”。她觉得,这个刘嘉就像自己,进入了这个世界后几乎已经知道了自己一生的经历。 这种情况,人们往往称为“重生”。 虽然很玄幻,但似乎非常说得通了。 刘嘉的所有行为,如果颜华没有变成苏酥,那都是按着她的计划在走了。剧情严和得天衣无缝。 苏酥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不管她想干什么,我们已经很明确她的目的了,她不就是想破坏你和南山吗?如果你们还想玩游戏,那你就反击,不管是爆照还是让你家南山出来说明,直接就能ko这个神经病!如果不玩游戏了,反正你都和南山走到现实中 ,这么一个隔着长江黄河的女人,和你们搭不上半点边,理她才是给她贴金。至于帖子,我可以让我哥直接删了!” 许清蘅也点头:“没错,还有,保留证据,她这么爆照,已经侵犯了你的**,我们随时可以告她!” 苏酥点头,她的想法和谢澜一样,刘嘉不过就是一个自己过不好生活却去觊觎别人的缩头乌龟,也就只能在网上刷刷手段。 她转身抱了抱她们:“谢谢你们!我知道怎么处理了!虽然可以直接不理会,但是这仇不报我憋屈!她不想让我过得好,我偏偏要天天在她眼前逍遥自在!” 三人同她击掌:“很好!苏酥小妞,你终于不包子了!” 苏酥笑。 和室友商量完,苏酥上了游戏。 南山和猴子们整个宿舍的人都上线了。 他们组了一个队,几人在队伍频道聊天,苏酥一进去,队伍里就沉默了一下。 【酥是小小苏】:怎么,是被我的丑照吓到了吗? 【齐天大神】:没有~人都有黑历史嘛~ 【哎呦喂】:女人真可怕,那么小就知道抓人把柄等着以后用了。 【boss很强你先上】:小苏苏放心,咱们山大王不看脸。 【哎呦喂】:胖点好,手感好! 【齐天大神】:哎呦喂,你暴露了什么…… 【哎呦喂】:什么什么?我意思是,胖一点拥抱的时候很舒服啊! 【boss很强你先上】:这话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信吗→_→ 【哎呦喂】:我信啊! 【齐天大神】:他都没有良心,怎么摸良心? 【酥是小小苏】:额,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齐天大神】:你是谁??? 【哎呦喂】:???什么意思??? 【boss很强你先上】:什么情况? 【酥是小小苏】:骆易,你没和他们说过啊? 【齐天大神】:what?!! 【哎呦喂】:骆易?! 【boss很强你先上】:!!!什么情况!!! 【南山不是山】:恩,回来忘记说了。 【齐天大神】:你们见面了? 【哎呦喂】:大王,你什么速度,今天才下飞机,你什么时候去见面了? 【南山不是山】:吃饭后,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 【齐天大神】:【震惊】 【哎呦喂】:【震惊】【震惊】 【boss很强你先上】:【震惊】【震惊】【震惊】 【谁用了我的名字】:我和你们说!我今天晚上看到南山学长和一个美女在鲜果吧约会!太过分了!至我们嫂子于何地! 呆萌的【谁用了我的名字】刚上线,没注意前面的对话,破坏了队形。 【齐天大神】:【蜡烛】 【哎呦喂】:【蜡烛】 【boss很强你先上】:【蜡烛】 【酥是小小苏】:【蜡烛】 【谁用了我的名字】:【疑惑】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点蜡? 【南山不是山】:吃饭吃到脑子里了吗? 【谁用了我的名字】:【大哭】 【哎呦喂】:等等,美女?小苏苏,是你?还是南山……→_→ 【南山不是山】:是苏酥,她已经减肥成功了。 【酥是小小苏】:【害羞】我真实名字是苏酥,是法学专业的大二生。论坛上那个的确是我中学的丑照,不过现在已经瘦下来了【开心】 【谁用了我的名字】:【震惊】嫂子原来你比我还小啊!不过现在真的好漂亮! 【南山不是山】:以前也很好看。 【哎呦喂】:啧啧……求爆照! 【boss很强你先上】:啧啧……求爆照! 【齐天大神】:啧啧……求爆照! 【南山不是山】:等大家有空的时候一起吃饭,现在先把论坛的事情解决了。 苏酥用手背贴了贴快速烧起来的脸,幸亏骆易及时阻止了,不然真的受不了这群人! 骆易那边也拿到了刘嘉的部分信息,具体的个人信息很少,他发小主要是开发那一块,没有权限获知用户**。但也补充了苏酥这边的资料。最大不同的部分是她在游戏的id。刘嘉在游戏里有两个号,一个是在排行榜同样占了一席之地的女剑客,另一个是小号,苏酥看着眼熟,琴师【云淡风轻】。 那个促使南山告白的女玩家! 当苏酥说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笑死。这迫切想做小三的,却助攻了他们提前走在了一起。 苏酥向他们说了自己想要反击的想法,大家全都非常赞成,甚至打算撸起袖子直接开红。不过,苏酥不打算这么做。 刘嘉想要毁了她的名声,她的幸福,她的人生,那么,她就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她塑造的励志人设、网游女大神、她想要的南山,让她一个都完不成! 苏酥不会直接攻击她,但是她会让她看看什么是实力碾压! 人的幸福,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不是借用上天优势用阴谋算计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苏酥太自卑了,加上承受不住网络暴力提前躲进了自己的世界,错过了非常多,所以这个故事会有番外讲述前世的故事的,想要看的小可爱们放心~都会有的~(#^.^#) 84、剧透人生11 这些天, 《江湖》的论坛一直无比热闹, 《江湖》有史以来所有的撕逼都没有【酥是小小苏】的八卦来得惊天动地,简直就像连续剧, 一集结束又来一集, 第三集刚结束, 热度已经扩散到了其他社交网络,第四集紧跟着上演。 这一次,【酥是小小苏】亲自下场, 整个剧情达到了**。 《我很胖, 所以我该死吗?》此贴一出,直接上了某社交网络的热搜, 受众从《江湖》的玩家, 遍及了整个网络网友。 与前一个帖子相反的是,这个帖子神奇得引申出无数话题: #我胖我该死吗?#这个话题下,无数肥胖界男女讲述自己的心酸史,被歧视, 辛苦减肥,自我怀疑, 感同身受的网友称仿佛看到了自己,哭着看完…… #校园暴力#学生时代的歧视、孤立、暴力, 有人声讨,有人讲述相似经历,对自己的成长影响…… #《江湖》攻略#帖子里写了许多南山和小小苏一起打副本的经历,大家纷纷感叹大神的操作竟然是这样的……原来这副本还能这么打……《江湖》竟然还有这么多美景, 连网友看了那些景色描述和截图都纷纷表示想玩《江湖》 《江湖》官方突然接住了一块免费的宣传馅儿饼。 #这才是最好的爱情#爱你不在意你的容貌,爱你为你变得更好,这才是最好的爱情啊!看完南山和小小苏的经历,网友纷纷表示,我又相信爱情了。 最后一波最大的**,是这篇文章被官方微博转发了:你胖,但是你很美!你努力生活,你应该幸福!向校园暴力、网络暴力说不!你比很多人都美!链接:《我很胖,所以我该死吗?》 原本没有兴趣的路人纷纷点开被官微点名褒扬的文章,只见文里写道: 我是【酥是小小苏】,我不是人妖,但我直到半年前,还一直是个胖子。没错,昨天最新爆料的那张又黑又胖的毕业照,里面的人就是我。首先我想洗白一下,我挺高,很胖,但是我真的不黑,我不是又黑又胖的女**丝,我是白白胖胖的大胖子【笑】。 昨天,那位不知名的好心者为我澄清人妖的“澄清贴”,让我从《江湖》的论坛火到了全网,无数人在下面说我丑,甚至有人说,你这么胖这么丑,你怎么不去死? (网友恶毒留言截图数张) 明明听惯了这样的声音,可是看到这些留言,依旧像被捅了无数刀……我胖,所以我真的该死吗? 我从小就胖,小时候是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长大了是白白胖胖的大胖子,小时候人家说可爱,大了,人家说死胖子。 小学时,并没有胖是丑的,瘦是美的概念,同桌羡慕我的皮肤白,我羡慕同桌体育课身轻如燕,那是我最没有负担的人生时光。 上了中学,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有了美丑的审美,我成了丑的典型。个子高坐在后面的男生群里,他们当面嘲笑我,背后取外号。同桌嫌弃我占了他的空间,我离三八线远远的。同学说我一身臭味,我每天早起半小时洗完澡才出门……可是他们依旧说我丑,说我是肥猪,说我臭。 有善良的女生同我说话,他们夸她心地善良,说我懒□□想攀上天鹅。有人当面同情地看着我,回头凑在一起笑。考了第一,拿了奖学金,别人是掌声和钦佩羡慕的目光,而我,面对的依旧是不明意味的笑声。 最开始的我,哭着回家告诉父母要节食,要减肥,父母说了一个至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谎言的理由劝我,他们说,我的胖是因为小时候生病打了激素。 我死了减肥的心,开始沉默,不再主动说话,不再妄想和别人交朋友,我独来独往,任由那些不愿意搭理我的人说我是孤僻的怪咖。我自卑,走路不敢抬头,恨不得缩得小一点,再小一点,一度同他们一样,觉得自己丑得不该出生,不该活在这世上,上天让这样的我出生有什么用呢? 我回忆我的中学六年,记忆一片黑暗,没有半点亮光。直到今天,我依旧看到那些自称我同学的网友讲述着我中学时期的怪异和丑陋。是啊,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恨不得有一个隐形衣,彻底将自己隐身。 尚未成熟的我们有着最稚嫩的审美,也有着最不会掩饰的情绪,但我感谢这六年的艰难,让我努力学习,遇上了如今的珍贵友情、爱情。 大一军训,我拎着大包小包,胖乎乎的身子堵住了整个寝室门口,胆怯又忐忑地看着里面忙碌的三个室友。我有点害怕,她们都又瘦又漂亮。 她们回头看到了我,眼里没有鄙夷、没有震惊、没有嫌弃,热情地欢迎我,帮我爬上爬下整理行李(原谅一个胖子的行动不便)。 我们四人来自天南地北,爱好也天差地别,但是我们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互相支持,从没有一次口角。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们在网上为我战斗,帮我找人想办法,坚定不移地支持着我。 在室友的安利下,我尝试了网游。但是那时候,我依旧自卑,所以我选择了她不玩的《江湖》,选择了从头裹到脚的刺客,并且在游戏里依旧独来独往。 就像最初帖子里的爆料,我很菜,在新手村呆了很多天才出去,杀个野猪总是自己先死,但是游戏里的我不胖,游戏里也有许多友善的人,我万分珍惜他们给我的每一个指点,死死记住所有的重点,然后一点点熟练起来,一点点提升等级,慢慢上了pk榜。 于是,有一天,缺了一人的大神团队不嫌弃我的操作,邀请刚好在边上的我和他们一起打副本……这是我和南山第一次在游戏相遇。 我们对彼此的操作都很满意,于是开始了一起打副本之路,当然更多时候,是南山大神带着我们打副本。第一次去的是西域,西域欧阳锋擅长用毒,南山带着我们一个刺客一个琴师,一个……接着是江南六怪…… ……pk榜上我的名次越来越靠前,我承认,我的成长,离不开南山的指导,直到有一天,没有他在,我依旧能带着队伍一个个副本打下来,我发现,我似乎出师了。然后,南山开始带着我过起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华山的山巅【图】、江南的香雪海【图】、黄山的云海【图】、云南的泸沽湖【图】……我们在《江湖》游遍了全国…… (多张江湖风景美图) 一年前我决定减肥,早晚各一小时锻炼,减少了上游戏的次数,南山知道后不同意,说,胖一点也好看,他就见过一个胖胖的学妹,很可爱。 我郁闷,但是还是坚决运动减肥。整整一年,断绝了所有零食,从慢走都要喘不过气到长跑一小时毫无压力,再到如今健身房里挥汗如雨…… 有一天,一个妹子在香雪海勾搭大神,然后大神说,我是他的夫人,等那妹子走后,他向我告白了。 电脑前的我兴奋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抖着手打不出“我也喜欢你”,然后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用一指禅回复了“同意”。 但是我拒绝了南山见面的要求,我希望等到自己拥有人鱼线的时候,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我依旧在意着自己的形象,在意我的胖。 但是,我们还没见面,接二连三的风暴就来了,先是说我是人妖,然后过去的毕业照也出现了。 昨天,南山在宿舍楼下找我,没有任何预警。原来,我们在一个学校;原来,那个胖胖的学妹是我,那时候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是谁;原来我从最丑最胖开始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就遇上了南山,而南山在那时候已经认出了我……他没有点破,一路看着我拖着肥胖的身躯、满头大汗地挣扎在操场上……说真的,那一刻我好想当做从没认识过这个人!!什么大神男票我都不想要了【笑哭】 (没错,我是来秀恩爱的!我这么一个胖砸也能找到真爱,让我去死的你们羡慕吗?嫉妒吗?【得意】) 我曾经很胖,我曾经非常自卑,但是我该死吗?我就不该拥有友情爱情吗?我胖所以影响了你们的生存了吗?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依旧好好活着,觉得我碍了你们眼的众位,辛苦你们继续忍耐我几十年吧!说不定哪一天我又胖了回去呢~ 好了,辛酸史也讲了,奋斗史也讲了,恩爱也秀了,写下这个帖子,我只有几个目的: 1、我想告诉所有胖的男男女女,我们是胖,但是我们没有错。我们不接受歧视不接受暴力!但是,我也想说,我们可以胖,但是不能自暴自弃,我们可以不好看,但是不能懒惰,人生是我们自己的,提升自我他们自然会被你甩在后头。 2、对于那位换着马甲说我是人妖又为我澄清擅自发布我照片的“好心人”,我已保留证据,侵犯我的**和名誉,我坚决维护自己的权益。 最后,人鱼线害羞不敢秀,秀一张人生第一次的细胳膊【龇牙】。 【白嫩嫩的细胳膊图】 南山在下面回复:每天坚持在操场上跑步的你很美,为什么不要我【委屈】,还有,不是说好不上图吗?现在还能删吗【皱眉】 猴子他们也纷纷在下面各种支持耍宝,还爆料嫉妒南山眼睛贼,知道小小苏是潜力股。言谈之中,不乏眼睛亮的人发现这群人都是学霸。 网友纷纷评论,好大一口黄金狗粮。 但是更多的人,都说看哭了。 这篇文章,是苏酥昨晚和南山商量完后连夜写下的,写的时候,原主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写得泪流满面。 文章发布一小时后,南山的评论她刚看到,骆易的电话就来了:“我在你楼下。” 苏酥惊讶地探出头,果然看到了楼下的身影。 她穿着居家服就跑了下去。 骆易站在宿舍门口,苏酥举着电话傻乎乎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骆易看着她尚且红肿的双眼,抬手轻轻抚摸了几下,苏酥忍不住闭上了眼。 眼皮上落下温温热热软软的触感,苏酥一惊,睁眼。骆易的唇还停留在她眼前。 “多希望能早点遇到你。” 苏酥对上他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地抱住了他:“现在也不晚,现在的时候正好!” 骆易回抱住她,大手揉着她的发:“苏酥,把你那张照片撤回来吧!” 苏酥噗嗤笑了。 苏酥的帖子抓住了所有的热点,校园暴力、网游、网络暴力、减肥、秀恩爱……一个网游圈的事件,却在社交平台上挂了几天的热搜。 她成功逆转了自己的丑女形象,成为一个励志的姑娘,她从一个自卑的胖子一路逆袭成为收获友情爱情并成功减肥的瘦子,据说还长得很漂亮。现在她的人气,如果开一个账号,估计会成为网红,不,可能已经是网红了。 而苏酥的目标——刘嘉,已经彻底气急败坏。无论是苏酥的名气、形象还是她和南山坚定不移地走在了一起,都让刘嘉重生的优越感彻底粉碎,开始陷入自我怀疑和嫉妒不甘的负面情绪中。 而苏酥,真的起诉她了。 即便是马甲,即便是匿名,晋江有用户的资料,只要立案,要调取不是难事。苏酥的要求说简单很简单,说难对刘嘉来说很难。苏酥要求她在网上公开道歉,用她的大号。否则就赔偿精神损失费。 网络暴力的监管一直都是有所缺失的,这种事情可能打很久的官司,也可能私下就和解了。刘嘉就是一个见识不多的纸老虎,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就吓到了,她不敢让家人知道这个事情,不敢打官司,相比来说,一个虚拟账号道歉就方便很多了。 但是,一旦道歉,她这个精心准备了一两年的账号就就此废了。 苏酥也就想要这样的结果,她不打算这一刻把刘嘉逼到死胡同,原主的悲剧有她自己懦弱的原因,刘嘉现在以为躲过了一劫,她性格的缺陷依旧可以让她过得一生失败。 苏酥始终相信,决定命运的是你的性格,重生一次,不改变过去的缺点,依靠预知打算成为人生赢家,这是不可能的!不做改变和努力,即便重生一百次,失败者依旧是失败者。 刘嘉用她的大号道歉了。说明了因为自己的嫉妒所以诬陷【酥是小小苏】,这部连续剧终于迎来了第五集大结局。刘嘉道歉后删号离开了,连着她的小号。至于她有没有重新申请新的账号,那大家就都不知道了。 苏酥红了,每天很多人问她减肥的办法、勾搭她“大神求带”,当然,她和南山也几乎成了《江湖》的代言人,自带宣传。 哎呦喂问她以后的打算。 苏酥说自己想成为一个公益律师,关于校园暴力和网络暴力。 哎呦喂建议她利用现在的人气,可以开一个账号,公益律师不好做,但是带流量的大v总是有所优势的。 南山除了心疼她,对她越来越宠溺,其他的一切都尊重她的决定。 苏酥同样征询了室友的意见,室友们也觉得这样可以。 于是,苏酥开通了一个社交账号,第一条微博,耿直地介绍了自己,并且说明了自己开账号的原因。 也许是她的人设建立的太好,底下的评论一片和谐。苏酥开始分享自己的减肥、学习经历,写写《江湖》攻略,当然,也会尝试接触校园暴力等事件,为未来的自己做着准备。 她会应大家广泛的要求更新一些东西,但是大多时候还是很低调,更是再也没有秀过自己的任何私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让苏酥的信件尽量全的写出来,虽然可能字数有些多~ 谨以此献给所有不自信的妹子。 作者小时候身边有很胖的同学,她们没有苏酥那么惨,但是的确有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还有个脾气很好长得不太好看的同学(现在女大十八变好看了),却被非常严重地欺负(我看着都疼),因为她不会发火,我们看不下去阻止,但是她本人不反抗最终不会有任何用。 希望所有的妹子都能被温柔以待,每一个妹子都能站起来为自己的人生战斗,不管是胖是瘦,是漂亮还是平凡,都能找到只喜欢你的“骆易”。 写完感性了~一个单身狗天天写男女主恩爱,自己产狗粮自己吃…… 85、剧透人生12 苏酥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和网络连在一起, 但是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这个全民上网的时代,她的毕业照已经流传甚广的情况下, 那些大大小小的信息被扒出来也是时间问题。 唯一让苏酥庆幸的是, 她的那些中学同学最多讲述一些过去的事情, 并没有直接曝光她的信息。可能,过去的愧悔,如今苏酥直接起诉刘嘉的行为都给了他们震慑。 《江湖》突然大火特火, 许许多多的人因为苏酥和骆易的故事、苏酥截图的美景而进入游戏, 于是在大多学生考试周结束以后,《江湖》的官方传出了要举办玩家见面会的消息。 届时, cosplay、大神直播pk、策划问答、游园活动、新内容发布……多种活动都会一一呈现。晋江这次意外大发之后, 难得一次大手笔。 玩家见面会主要是玩家自愿报名,但是对于各个服务器的“大神”,热点人物,公司都会有专员一一联络邀请。 苏酥和南山便接到了晋江那边打来的电话, 邀请他们参加此次的见面会,同样被邀请的还有南山的室友还有那位不知是呆萌还是腹黑的“学弟”。 猴子他们都很闲, 当然乐意去凑热闹,而且还能和“天下大同”的其他朋友见面。南山问苏酥的意见。苏酥原本是打算回家的, 后来想一想,举办地点在杭州,离她家很近,所以欣然同意了。 既然决定去参加见面会, 苏酥还是不能落下锻炼,到时候,要是胖乎乎的过去,那就打自己的脸了。 但是骆易却开始捣乱了,每天拎着水果、蛋糕、冰淇淋等在她的宿舍楼下,她要去跑步,他递上一个冰淇淋;她要去健身房,他就“无辜”地这么看着你,说想去看电影。苏酥的所有健身计划都被打乱了…… 苏酥坐在昏暗的电影院,气恼地戳男票的脸:“你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骆易抿着嘴笑,抓下她的手握在掌心,苏酥气呼呼地瞪着他。 骆易动了动身子,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瞪着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胖点好看!” 苏酥惊讶,看他就好像看外星人一样:“你不会真的像猴子说的那样,审美奇葩吧?”包括她自己,所有人有目共睹,瘦下来并且越来越健美的她颜值简直是飞跃。 骆易脸黑了,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苏酥从他的力道里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高兴。骆易一把架上苏酥的脖子,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你要那么好看干嘛?你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了!” 苏酥借着影院广告的白光,觑着他的表情,果然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因为我的男朋友太优秀,我怕他被人抢走啊!” 骆易一愣,嘴角几次上扬又压了下来,最后直接把苏酥的脸捂在自己胸前,在黑暗里笑了开来。 苏酥也在他的胸前无声地笑。 影片开始,但是骆易已经完全没有了看电影的心思,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循着她的耳根,一点点亲到了她的唇上。 这天晚上,苏酥晕晕乎乎地走出电影院,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哪部电影。 见面会之前,苏酥先和骆易的室友和他们的师弟见面了,也算是一次小型的面基了。 【齐天大神】真名程儒,名字儒雅,人长得白嫩,性格却像个孙猴子…… 【哎呦喂】现实也是个大土豪,真名是杨晟,虽然他在游戏里挥金如土人傻钱多,但是现实中却是个追求理想的学霸。 【boss很强你先上】真名是许浩,人如其网名,这家伙鬼精鬼精的,据说在宿舍,他都是旁观好戏的人才。 他们四人都是生态学的研究生,而且苏酥发现,这四人名字居然都是单字……自我介绍起来真是简洁有力。 【谁用了我的名字】是生态学的大四生,基本也已经确认保研了,他的本名是刘洋,恩,全国同名同姓的太多,还真的不知道“谁”用了他的名字。刘洋非常高,走在路上就像一根竹竿子。 最初的见面有些尴尬,尤其几个男生,看到苏酥的时候,真的有些惊艳,即便骆易说她很好看,刘洋见过背影,但是这样正面对上,相对比网上的黑照,简直就像看到了仙女。 不过,有二货的哎呦喂在,再尴尬的气氛都维持不了三分钟。 “哇塞,苏酥你真的是大美女啊!” 苏酥脸上的客气消失,一个白眼飞过去:“你心里,我到底有多丑?” 一开口,熟悉的氛围立刻回归。大家脸上的表情全都放松下来,嘻嘻哈哈打闹起来。 这四人都是营造热闹气氛的高手,一顿饭,苏酥几次笑得呛了气管。 骆易一脸无奈的看着这群“臭**丝”单身狗,恰逢其时的补刀让所有人阵亡三秒,再次生龙活虎地调侃他们两人。 虽然是第一次现实中见面,但是他们一起打怪pk的友情在一餐饭后完美地转移到了现实中。 玩家见面会的前两天,苏酥和骆易就提前去了杭州。 两人一起逛了西湖,坐了游船,也看了初夏的荷花。据说旅游是检验伴侣的一个有效办法,如果这个办法真的十分有效的话——苏酥回忆这两天的种种——骆易一定是个非常完美的男票。 酒店是他找的,而且直接定了两个房间,没有给苏酥任何为难的机会;路线是他安排的,苏酥的喜好全都被他考虑进去了;热的时候,他像变魔法一样递上饮料,累的时候,他蹲在她面前要背着她走。反倒是苏酥,心疼他同样疲惫,不愿意累到了他。 他们也有遇到麻烦的时候,过多的人流,迟迟坐不上车的烦躁,偶尔的意见分歧……但是两个人从没有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到对方身上过。 玩家见面会前一天,苏酥的微博上,发了一张西湖荷花的照片,同时配上了文字,祈祷今天能看到雷峰夕照。 苏酥以为只拍了景,却不知道网友的火眼金睛。所有人的关注点,根本不在那亭亭玉立的荷花上面,而是发现了照片下方里,两个互相依偎的影子。 “小小苏真的好瘦,在南山的怀里就小小一只。” “天啦噜,这个影子……南山大神是背后杀吗……” “最萌身高差啊,好期待明天见到小小苏女神和南山大神!” “小小苏和南山真的去见面会了!后悔没有报名5555555” 苏酥休息的时候看到下面的评论,简直是哭笑不得,也庆幸自己没法什么暴露踪迹的照片。 她把微博评论翻给南山看,南山划了几下,然后转头问她:“什么是背后杀?” 苏酥看着一脸认真好学的骆易,觉得这时候的他真的是好呆萌:“大概……刚才拍这张照片时,你的姿势就是了吧!” 骆易收起手机,手臂从她的腰间穿过扣住,头靠在她的肩上,凑过去看她:“这样?” 苏酥脸刷地红了。 骆易凑得更近,脸贴着她的脸,气息吹到她耳根脖颈间,让苏酥痒得想笑,又脸颊发热。 “你故意的!” 骆易笑了:“没有,这是第一次学。” 苏酥气哼哼地推他:“热死了,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骆易贴得更近,嘴唇蹭到她的脸颊,一触即分:“可是她们都很羡慕。”说着,指了指手机里的评论。 苏酥红着脸推开他的脑袋:“不要玩了!这里人来人往的!” 骆易轻笑起来,恩了一声,松开她的腰,坐直了身体,转而扣住了她的手。 苏酥咬唇笑,也不管他了。 傍晚的时候,苏酥他们来到雷峰夕照的观赏点,意外发现这里的游人特别多,除了长枪短炮的摄影者,好多年轻的男男女女。 苏酥有种不好的预感。 骆易说:“你刚刚似乎在微博说要来看雷峰夕照?” 苏酥捂脸:“一般游人看雷峰夕照都是去夕照亭啊,现在的人都这么机智,知道这里才是真的观赏点吗?” 骆易搂住了她大步往前走:“别想太多,像寻常一样玩就行。” 苏酥跟着他走,一想也是,谁知道他们就是小小苏和南山啊,而且说不定这些真的只是普通游客而已! 事实证明,南山的话是对的,没人当场发现他们,但是,这些游客还真不是普通游客,当见面会结束,大家认出他们后,两人在西湖边撒的狗粮,全都被路人传上了网。 当然,现在的苏酥和骆易是不知道这些后续的,猴子他们全都陆续到了杭州,六个人去吃了楼外楼,然后约好明天一起去见面会。 回酒店的时候,骆易和苏酥分开订的房间,被这四个禽兽取笑了。苏酥冷笑着看骆易一一收拾他们。 恩,骆易不仅毒舌,而且懂得分化敌人,这四个本来就互相捅刀的好兄弟轻易就被骆易给收拾了。 第二天,《江湖》的见面会终于到了。 苏酥他们六人应主办方邀请,将会参加一场团体pk赛,比赛前,六个人和“天下大同”的朋友们见了面。 和猴子们他们很相似,大多数人在看到苏酥时,都是惊艳然后震惊。如今的苏酥,身材高挑纤细,五官本就长得精致,皮肤又白,妥妥的一个女神,哪怕知道她已经减肥,但是和那张毕业照里的黑胖子,真的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 他们对苏酥震惊,苏酥对他们也很震惊,当初她被黑人妖,而天下大同,竟然有真的“妖人”,一个看着还是高中生的萌妹子,居然是游戏里一把大刀虎虎生威,砍遍天下无敌手的男刀客! 还有游戏里话唠现实里说一句话都面红耳赤的男生;天天说自己**丝结果眉清目秀长得超级帅的帅哥,游戏里雷厉风行现实里也画风高冷的女白领……苏酥发现,这些人都是深藏不露啊! 不走歪路的网上交友,其实才是真正的灵魂交流。他们这些人,谁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模样,什么身份,但是,他们志同道合、兴趣相投,哪怕在现实里因为反差尴尬了一会儿,没多久便变得更加亲密起来。 团体pk赛在下午,大家聊了一会儿后,骆易带着苏酥去玩游戏。众人一副恭送帮主、帮主夫人的模样,让苏酥捂脸。 官方在会场划分了好几个区域,不同区域进行不同的小游戏,还有各种礼物,大多都是和游戏有关系,炒热气氛的同时,也是为了让玩家们都熟悉起来。 骆易让苏酥挑喜欢的奖品,两人一起进去玩,有大神这个外挂在,苏酥总能喜笑颜开地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礼物。 玩着玩着,苏酥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回过头搜寻了一番,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刘嘉! 对方和她对上视线,不闪不避,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苏酥也当做不知情,随意地回过了头。等走入人群,苏酥拉了拉骆易的胳膊,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骆易皱眉,担心刘嘉又要做什么事情伤害苏酥。 苏酥心里已经确定,这个刘嘉并没有悔悟。 当初,苏酥完全可以曝光刘嘉,让她也尝尝网络暴力的滋味,但是她不愿意为了复仇降低自己的底线,所以,给刘嘉留了一条退路。刘嘉能不能改变命运,全靠她自己。 如今,和刘嘉的一个对视,看到她毫不心虚的眼神,甚至依旧带着莫名的优越感,苏酥已经确定,这个刘嘉,彻底没救了。恐怕上一世,成功破坏了别人幸福的她也不会过得太好。 骆易想要提前离开了,他不敢冒险,万一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刘嘉突然发疯怎么办? 苏酥倒是不怕,有着莫名优越感的刘嘉不至于真的当众发疯,她可能还觉得自己智珠在握。 但是玩游戏的兴致也没了,后面的cosplay也没有看,骆易把事情告诉了大家,然后拉着苏酥一直坐在休闲的沙发上,拿了一堆水果零食让她在这里边吃边远远地看着大家玩。 苏酥也是醉了。 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一边说“南山说得对!”一边自己跑出去围观那个隔着半个中国还能抢着当小三的女人去了。 回来的时候,几个男的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那位御姐白领冷笑着说:“事先都调查了我们吧!一眼就能认出是不是排行榜上的人,只要长得好、看上去有钱的,都能婊里婊气地上去搭话!” 话虽然很难听,但是第一句话却是这些人的心声,同时,心里飕飕冒着凉气。他们这些好友,今天都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的,竟然全都知道他们! 大家都觉得这女的邪门,苏酥虽然知道原委,但是也不可能说出来,这种滥用“先知”能力的人,他们离远点也是好的。 下午,团体pk赛开始。 《江湖》的pk都是单人的,唯一的团体作战估计就是刷副本的时候了,所以这次这样的比赛,是所有玩家第一次。 苏酥他们这一队,骆易做队长,苏酥是副队,他们原本就经常一起下副本,南山有领导力,看上去花瓶走后门的苏酥却是懂布局擅谋略,两个领头的心有灵犀,下面的队员配合默契,一轮轮下来,来自各个服务器的大神们全都被他们刷了下去。 最后,苏酥他们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他们六人一战成名,苏酥和南山的人气更加高了。 而《江湖》官方笑得合不拢嘴,同时宣布了一个月后,《江湖》将开发上线“帮战”系统,江湖团体pk的时代到来了。 晚上回去,已经露了脸的苏酥和骆易被众多玩家认出。网上,前两天同在西湖的路人网友开始代替他们发放狗粮。 86、剧透人生13 也许是苏酥和骆易两人的互动太甜, 也许是他们俊男靓女太招人关注, 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被不少人拍到了照片,虽然大多是侧面照或者牵手、相拥的背影以及某个照片的背景。但是网友强大的信息整合能力, 还是让他们两天的西湖之行被整理出来了。 苏酥和骆易自己也看这些照片, 发现自己出现在别人的相机里, 以最自然的、平日里不曾关注过的姿态,这种感觉很奇妙。 尤其是网友仿佛一个个微表情、微动作的分析大师,两人之间的动作都能被他们分析出一大串有爱的心理活动, 在这些信息里, 他们两人都是模范男友、女友。 虽然知道彼此都不是这么完美,但是看着这些有趣的博文, 两人还是心中甜蜜的。 骆易鼓励苏酥, 不要害怕曝光,除了日常**小心谨慎之外,其他的东西,想要分享就直接分享, 不要害怕因此让谁不喜欢、不赞同。 不管外在变了多少,苏酥的性格还是十分小心谨慎, 潜意识地想要讨好所有人,而骆易, 这个时候就会变得非常强大可靠,鼓励着她大胆往前走,一切有他兜着底。 暑假的时候,《江湖》的帮战正式上线了, 苏酥和骆易都各自回了家,见不到面的两人就天天泡在游戏上。 游戏里,玩家们建立帮派、寻找帮会地盘忙得不亦乐乎。苏酥再次发挥她的爆表人品,为天下大同开了一个超级有利的山头。没错,山头,进可攻退可守,其中还能设置各种埋伏!而骆易和她,就真的变成了山大王和大王夫人。 期间,还发生了一个事情。 之前苏酥他们调查时,知道刘嘉在微博上有一个减肥逆袭的账号,里面也有透露自己在玩《江湖》。因为这个微博有很多她的个人**,所以苏酥当时并没有直接曝光,不希望让这场网络暴力更加不可控。 刘嘉很幸运的是,她自己并没有在微博主动提起过游戏id,所以很多她的粉丝都不知道刘嘉就是那个黑了苏酥的人。 也许苏酥的理智让刘嘉有了侥幸心理,玩家见面会,刘嘉没有主动上前来“结识”苏酥和骆易,却走了迂回路线,几次和天下大同的元老偶遇、交流,选择的对象都是会里条件不错,为人比较温和的,这也是当时那位高冷白领出言讽刺的原因。 苏酥原本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刘嘉,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但是没想到,不过一个月,《江湖》的圈子里再次爆出了八卦,而八卦女主,就是刘嘉。 刘嘉的羞耻度之低,是让包括苏酥在内的所有好友都震惊的。她果然又开了一个小号,而且依旧进了苏酥他们的服务器,在天下大同这边路走不通的时候,放弃转而勾搭上了另外一个排行榜的大神【谁主江山】。 关于【谁住江山】和【南山不是山】谁是真正的第一,这个争论很多,他们两人在排行榜上都是第一非你即我的状况。但是这个争论在玩家见面会的团体pk后,也隐隐定下了南山是第一的基调。 刘嘉搭不上骆易,转而和【谁主江山】走到了一起。 最开始的时候,苏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是刘嘉。只知道【谁主江山】的女友【西瓜好甜】突然有一天怒而离婚并公告世界,引发了他们所在帮会【江山万里】的内斗,两派人马在世界上吵架,在野外pk,甚至互相抢怪,慢慢吸引了整个服务器的关注。 【谁主江山】的女友是和他从小白开始一点点奋斗起来的,帮会是他们两人一起建立的,【谁主江山】的号有一半是这位女友帮忙练出来的,会里的元老很多是这位女友的好友,是因为她而加入帮会的。 【谁主江山】和【西瓜好甜】的决裂,直接导致了第一大帮派【江山万里】的分裂。 那时候刚好是帮战系统上线的时候,别的帮会齐心协力,而他们却是分崩离析,许多帮会的成员全都痛心疾首,对这两个主角都感到无法理解。 然后,熟悉的套路又来了。 原本在一个服务器里、一个帮会内战的事情,有人把这个事情发到了《江湖》论坛八卦区,言辞之中,直指【西瓜好甜】心机女,自己在游戏外拒绝了【谁主江山】,却在游戏里以受害者身份出现,离婚后更是直接要毁了【谁主江山】的心血。 而【谁主江山】现在的女友更是无辜,因现实里认识【谁主江山】所以才进了这个服务器,得知【谁主江山】分手后,才慢慢有好感走到了一起,结果,好好的,被冠上了小三的帽子。 这个帖子一出,哎呦喂杨晟就呼朋引伴地喊着大家去看八卦,坐等【西瓜好甜】来打脸。从离婚一直到如今引爆,这个套路太熟悉,他已经确定这个“无辜的现女友”就是刘嘉。 至于为什么,因为这位现女友还是微博励志女神的事情也在帖子里说出来了,还借此和不肯视频不肯语音的【西瓜好甜】相对比。要不是苏酥当时的事件,这次言辞隐晦了一点,言语间其实就差说【西瓜好甜】不是人妖就是丑。 刘嘉以为微博的事情没人知道,事实上,苏酥他们全都知道。 在陈颖和许清蘅气愤,对苏酥轻易放过刘嘉恨铁不成钢的时候,谢澜就说过一句话:“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不用脏了自己的手报复她,她迟早走上歪路。” 而如今,苏酥的室友们全都喜大普奔地在群里表示坐等看好戏。 【西瓜好甜】是个有能力性格好,喜欢一个人全心全意,死心的时候干净利落的女孩子,这一切,在他们分手时就能看出来。同时,她还不像苏酥那样软包子,绝对是以牙还牙、敢爱敢恨的姑娘。 在第一个帖子出来的当天晚上,【西瓜好甜】就直接开了回应贴,其中,她为【谁主江山】和帮会付出的证据、截图,她和【谁主江山】的对话,男方承认喜欢上了别人求原谅的截图……五花八门的证据毫不保留地贴了上来,大家看完以后,纷纷表示,谁也想不到【谁主江山】竟然是个软饭王。而所谓的分手后才在一起,事实是,【西瓜好甜】一直不同意视频,而杭州又太远她没有去,【谁主江山】在见面会见到了刘嘉,直接就勾搭在了一起。 软饭王还劈腿,劈腿了还求原谅……吃瓜群众都表示被刷新了三观。 同时,苏酥和骆易这对模范情侣再次被拉进了战场,骆易作为大神的正面比对,苏酥作为励志女神的正面比对,这对男女的龌龊行事,直接将苏酥和骆易的形象拔高了三尺。 刘嘉自己作死,将微博和游戏连上了线,玩家们顺着这条线过去,知道了许多她的个人**…… 事情慢慢开始变得不可控了。 网友发现,刘嘉玩的服务器好像就是现在这个,从来没有变过,前期微博言辞中的爱慕、崇拜以及相关大神事件都是他们现在服务器发生过的,甚至这个大神……emmm似乎更像是南山? 网友们更加激动了,继续深挖…… 刘嘉所有的马甲全都被扒了出来,包括她当初丢弃的大号,向苏酥的公开道歉…… 也许真的是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刘嘉最终还是没有逃过一场巨大的网络狂潮。她的微博粉丝一天内暴涨十几万,全都是为了看看这个诬陷【酥是小小苏】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以及特意来骂她的。 犀利的网友把她的照片和苏酥在见面会上被拍下的照片放在一起,将两个人从头对比到脚,最后下结论,人丑事多,从内到外没有一点比人家好,还妄想挖人家墙角,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她勇气?也就【谁主江山】瞎了眼,渣男小三天生一对。 刘嘉终于尝到了网络暴力的滋味,甚至这是一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现实生活的网络暴力。——她前期为了展示自己减肥成绩,多次上传了照片。 去上课时,周围的同学看向她的眼神怪异,甚至好几次被性子急躁的人直接出声讽刺。而且她马上进入大四,实习、找工作,对方年纪大点还好,要是年纪轻,看到她的照片和名字总会顿一顿,每当这时候,刘嘉的心就往下沉。 【谁主江山】没过多久就公开表示分手,称自己是受刘嘉勾引,犯下大错,却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人。 刘嘉彻底崩溃了,一度怀疑,为什么重生的自己,反而过得比前世还要糟糕?她在微博和网友开撕,开始胡言乱语显示自己预知的优越感,结果引来网友一致认定——神经病、心理有问题。 而刘嘉还想继续预言一些大事情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前世沉迷游戏,除了游戏,别的事情基本都没有记到脑子里去…… 大仇得报,好友们纷纷给苏酥发来贺电。 苏酥在微博上发了一张阳光下,自己和骆易牵手躺在草地上的合影,他们头转向对方,脸对着脸微笑,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爱意。 一同配上的文字是:“第一次玩无人机,那天阳光正好,心中无霾。” 有人评论说大仇得报,也有人羡慕美好的爱情,评论依旧很热闹,苏酥看着看着却想远在北方的骆易了。 谁知,刚想到了骆易,微博上就多了一条评论。 南山不是山: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苏酥点进去,发现是个新账号,但是有个直觉,这就是骆易。她立刻拨通了他的电话…… 等到苏酥和骆易煲完了电话粥,她的微博下已经炸开了,万人围观骆易的那条评论,纷纷说要踹翻这碗狗粮。 和谐欢乐的气氛与刘嘉那边天与地的差别。 再开学,苏酥成了大三生,很受宠若惊的是,开学时竟然有学弟学妹表示,因为他们,所以想要努力考上这所学校…… 苏酥这才正视到,自己已经成了半个“公众人物”了。但是能给别人带来积极的影响,她十分开心,并且更加有自信了。 骆易研二,学业越来越忙,还经常去野外研究,每次去了,回来总会给苏酥带一些“惊喜”,奇怪的植物、稀少的标本,原本苏酥这个文科生完全没有兴趣的东西,在他的解释下,变得生动有趣起来,而且骆易不知道是不是自从有了微博,在网上学会了撩妹,每一个东西,到他手里,总能讲出一点表白的意思来,撩得苏酥晕头转向,一度被谢澜怀疑智商,被她们担心,有一天会不会骆易卖了她,苏酥还在傻乎乎地数钱。 每当这时,向来说话留有余地的苏酥,总是一脸肯定地说,我家骆易才不会! 咦……其他三人全都牙疼嫌弃地捂住脸,表示,你要是被卖进了大山,我们一定拿着馒头去看你! 苏酥大三除了学业,也开始准备起司法考试,慢慢的,她和骆易在游戏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难得的空闲时间,两人都一起约会、视频。那些在游戏里结识的好友,也大多发展到了线下交流。 《江湖》里留下了他们的传说,《江湖》也成了他们脑海中最美好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就会是关于前世今生的故事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重生了,我能改变什么呢?买房,但我家当年似乎钱也不多,那个房价对我家来说也是高的,别的就想不出了……高考的试卷我已经忘记了……中学保送考试的题目更是没有一点印象……福利彩票从来不关注……所以似乎什么都不能改变啊【笑哭】 唯一有帮助的,可能是有了人生经验,知道了奋斗的方向,在曾经懈怠的时光里,我一定要让当初的自己继续努力,不要浪费了光阴! 87、剧透人生14 刘嘉是个胖子, 但是她不是一开始就胖的, 初中的时候,成绩优秀长得清秀的她, 在同学中间很受欢迎, 也深得老师的喜爱。中考时, 刘嘉考进了重点高中。 考上名校不一定是美好故事的开始,也可能是堕落的起点。 刘嘉高中时学习渐渐感到吃力,向来名列前茅的她开始掉到车尾, 高中里优秀的同学太多太多, 长得好看还精通才艺的女孩子更是数不过来,刘嘉在其中, 只能是被掩盖光芒的那一个。 刘嘉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随着压力一起上升的,是她的体重。 人家说,一胖毁所有,刘嘉就是这样, 原本清秀的容貌在不断充气中彻底不复存在。 好不容易,她考上了一个一本的学校, 那是她高中三年运气最好的时候,也似乎把她一生的运气也用完了。 大学里, 刘嘉彻底放松了下来,上课睡觉、逃课、临时抱佛脚、挂科……种种网上据说大学生都要经历一遍的事情她每天都在经历。而且,她在同学的推荐下,开始接触网游, 并最终沉迷。 刘嘉的室友也有努力学习的,每天清早起床,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刘嘉并没有因此被感染,反而对方一大早起床产生的声音,让通宵打游戏刚准备睡觉的她非常愤怒。 一日三餐吃外卖,没日没夜地睡觉、打游戏……刘嘉越来越胖…… 时光流逝,天天喊着明天开始减肥、努力学习的刘嘉直到大四了也没有真的开始过。大四毕业论文浑水摸鱼地过了,工作却怎么也找不到。 宅得太过,她快丧失了人际交流的能力,肥壮的身体走出去,她自己内心就先自卑起来。面试官问她相关专业的知识,她一问三不知…… 刘嘉咒骂这个看脸的社会,敌视那些家里有门路的“二代”,嫉妒那些学历高的毕业生,更愤恨招人看学历的企业……但是这也只能在网上发泄发泄了,她以为自己这样的人也就只能过这样的生活了,回到老家,领着一份微薄的工资,继续玩网游、相亲、愁嫁…… 直到有一天,《江湖》召开了玩家见面会,一对容貌俊美的情侣在这次见面会以后火了。知道他们故事的朋友,为了鼓励更多的人,把他们励志、美好的爱情写成了一个帖子,发布在论坛上。 刘嘉也点进了他们的故事,原本以为他们只是一般的网恋,和许多网恋的情侣一样,谁知道,她看到了这故事里女主人公过去的照片。 这个叫小小苏的姑娘,过去非常胖,比她还胖! 根据小小苏自己的描述,过去的她肥胖、胆怯、自卑,甚至面对同班同学都不敢说话,比她还不如! 可是,她在游戏里无意间认识了大神南山,以及他的好友们,并且一点点和南山相知相恋。在她大一结束大二开始的时候,南山向她告白,小小苏为了能以最美好的面貌站在喜欢的人面前,在室友的鼓励支持下开始努力减肥。 半年后依旧有点微胖的小小苏和南山面基了,而缘分就是那么巧,小小苏和南山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小小苏是本科生,南山在读研究生。 更巧的是,南山经常在现实里见到这个努力减肥的学妹,可从没想到,这个人就是自己喜欢的小小苏——自卑的小小苏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哪怕是南山,她都不敢彻底打开心门。 后来的故事,就像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家境不错,长得帅智商高,什么都完美的南山并不在意小小苏的胖瘦,两人见面当天就确定了现实里的关系。甚至在恋爱期间,一路陪伴着小小苏减肥,鼓励她勇敢表达自己。 当刘嘉看到这个故事时,和南山合影的小小苏已经是一个纤细的美女,笑容温婉自信,眼睛明亮有神,完全无法和另一张肥胖时期的侧影联系起来。 发帖人最后说,小小苏和南山愿意把这个故事发出来告诉大家,就是希望鼓励所有和小小苏一样的姑娘。 刘嘉看完以后,心中羡慕不已,好几次看着排行榜上的两个名字,想象着,如果,当初无意间与南山偶遇的人是她不是小小苏呢?虽然看上去小小苏很厉害,可是,在刘嘉的眼里,小小苏能有多厉害?有南山这个大神在,多差的操作都能提升上来! 人最怕的,就是陷入魔障,刘嘉并没有被小小苏的故事所鼓舞,反而从此陷入了自我的臆想中,仿佛,小小苏的减肥成功、小小苏的幸福全都是南山带来的,而她和小小苏之间只差了当初偶遇的机会。 再后来,小小苏成为了一个为校园暴力发声的公益律师,她的经历、学历都被人所熟知,成为了励志的典范,她和丈夫南山的恩爱感情也为世人所称道。 那时候,刘嘉在父母安排下嫁给了一个未到中年就已经油腻的男人,过着满是怨气的日子。 刘嘉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在不公中过去了,却没想到,有一天,眼睛一闭一睁,自己竟然回到了大学时期! 刘嘉足足花了一周的时间才确认自己真的重生了!想起那些重生的小说,她激动得想立刻利用自己的先知去赚钱! 可是……她不记得任何一组彩票号码,不知道任何一支具有潜力的股票,甚至连国家大事她都不太了解,她过去那些年最熟悉的,只有网游。 想到网游,刘嘉又看到了希望,如果她抢到了小小苏的机遇…… 刘嘉激动地登录游戏,仔仔细细调查了南山的所有交友圈,发现的确没有酥是小小苏这个人,刘嘉开心得蹦了起来,不顾室友怪异的目光,制定了好几个接近大神的计划。 一个月以后,这些计划一个都没有成功,南山上游戏不多,更是不搭理所有主动找上门的人,只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玩。 刘嘉发现主动勾搭南山这条路行不通了,转而想到了小小苏。她去新手村等了很多天,终于被她发现了小小苏。 她想和小小苏做朋友,可是这时候的小小苏真的非常胆小谨慎,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结交。刘嘉一边骂神经病,一边暗中关注着她。 还是菜鸟的小小苏,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管走到哪身边总有个熟悉的人跟着她。 自信自己重生肯定会过得更好的刘嘉更加不去上课了,每天都泡在游戏里等着小小苏,仿佛把她当成了人生游戏的npc,就等着小小苏给她带来机遇。她唯一提起精神做的一件事是开始了减肥。 不仅减肥,想到小小苏当年的励志经历和高人气,她也在微博上记录自己的减肥日记,慢慢的,微博上的人气真的多了起来。她又无意间透露了一次自己玩《江湖》,想不到,这个无意之举吸引了不少江湖玩家,刘嘉尝到了甜头,开始时不时讲述一些游戏里的事情,尤其关于南山的,想在最早的时候,就埋下自己喜欢南山的伏笔。 然而,也许有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哪怕你逆天重生,哪怕你准备了一年多,你千幸万苦得不到的,别人无意间便得到了。 刘嘉想要拿到小小苏当年中学时期的丑照——她不仅想要获得小小苏的缘分,还想着把这个正主彻底从游戏、现实里抹掉!联系了不少同学,发现其中一位同学的大学同学中学果然和小小苏是一起的,她和对方联络了不少感情,最后套出了他们的毕业照,她一眼就认出了里面那个阴暗角落里的小小苏。 可她还没高兴多久,却在游戏里发现,小小苏和南山他们已经熟识了,就这么耽误了几天,一切都按着前世的路走了! 刘嘉气急败坏,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知道一个细节。当时小小苏说过一件事,他们在游戏里结婚之前,南山好几天没有上游戏,没有回复她留言,自卑的小小苏以为南山后悔了,后来才知道,对方失去了没有信号的野外研究。 她想到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完美的阴谋。 这个阴谋的确非常完美,甚至都没有用到她花了大力气找来的照片,在小小苏和南山结婚的那天晚上,南山在月老庙孤零零地等了一晚上,小小苏再也没有出现。 世界上实时播报着现场的情况,所有人都在给南山点蜡,认定了小小苏是个人妖,心虚删号走人了。 南山的朋友们都来劝他,却被南山直接赶走了。刘嘉从南山在月老庙等待开始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既心疼,又气愤。 晚上十点多,南山突然激动起来,甚至慌乱中将一句话打在了公共频道,刘嘉看到了。 “苏苏……” 刘嘉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但是没多久,南山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好像挂机一样。刘嘉心想,那个死胖子应该是真的没脸来了。 而这时,包括白天被南山他们报复的那些玩家在内,所有人都在世界和公共频道群嘲南山,【齐天大神】这几个朋友和这些网友已经吵翻了天直接开打了……南山陷入了最难堪的境地。 刘嘉操作着自己的人物来到南山面前:“帅哥,我看你不错,一起做结婚任务怎么样?” 南山的人物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刘嘉继续搭话,她很聪明地没有攻击小小苏,在南山半天不理会她后,反而劝他不要太伤心“说不定她是有什么事没法来呢?”说着说着,又开始站在他边上自言自语地闲聊天起来。 那天南山全程都没有理会,直到12点过去,他下了线。 刘嘉并不在意,她相信,没有了小小苏,她机会已经来了。 一周后,南山再次上了游戏,他已经成了整个游戏的笑话,当然他的大神地位依旧没有动摇,甚至回来后,把当初欺负了小小苏的人全都轮白了! 至此以后,没人敢在明面上嘲笑南山半句话。 但是刘嘉却顺利地进入了天下大同。因为那天晚上,她陪着南山聊天,让南山的朋友们都对她印象很好,而且,对于受了情伤的南山,这些朋友都希望他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刘嘉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南山的好感。 帮会里,大家都开南山和刘嘉的玩笑。 南山纠正了几次,没有用,刘嘉便隐隐以帮主夫人自居起来,连其他帮会的路人也都慢慢听说了这件事。 刘嘉开始飘飘然起来,就连微博里也开始有了粉红泡泡,大家纷纷问小姐姐是不是有了恋情。 刘嘉隐晦地表示,自己和男神在一起了。 下面一片祝福声。 这一段时间里,刘嘉仿佛来到了天堂,嫁到首都,和男神厮守一生,成为人生赢家……仿佛她已经成为了前世的小小苏。 直到两个月后,南山突然把她踢出了帮会。 刘嘉猝不及防,伤心地去质问原因。 南山却把所有的证据都丢到了她面前。 原来,这些日子,南山的沉默不是对小小苏死心了,而是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查之前事件的真相! 如今,她的ip地址,她的微博,甚至她的学校姓名都被南山找了出来! “把苏苏的情况告诉我,我不把这些东西发出去。”南山冷漠地威胁她。 刘嘉就像被一盆冷水泼下来,惶恐害怕的同时,是不甘癫狂。 “我不知道!你这么厉害,能找到我的信息,你自己去找她啊!” 南山沉默了一会儿,发过来信息:“她不是你。” 刘嘉冷笑:“她比我还胖比我还丑,有什么好的,让你念念不忘。”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不会说的,我喜欢你,怎么可能把你推到别人的怀里去!” “被你喜欢真让我恶心!” 刘嘉看到这句话疯了,砸了边上的水杯,打字:“你去曝光好了,反正你的苏苏**丝一个,根本不敢出来见人,我也绝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同时把被她更加丑化了的小小苏的毕业照发了过去。 南山似乎也放弃了从她地方得知什么消息:“她比你好得多!你哪怕再瘦再好看,都从内到外的丑陋!” 刘嘉气得尖叫,南山却再也不理会她了。 没过多久,刘嘉一路的策划诬陷全都被人在论坛里曝光,小小苏的冤屈得以昭雪。南山在最后留言,希望看到这里的小小苏能够重新联系他。 “我一直都相信你,苏苏,请你也相信我,回来吧!” 这是一次巨大的翻转,所有人都在呼唤女主的回归,一层层楼建起来,都是对小小苏和南山的道歉。 可是,女主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刘嘉,人人喊打之后面临毕业,前世走过的路仿佛又来了一遍。已知前途坎坷的刘嘉,承受能力比前世还不如了…… 苏酥把自己的信息掩藏得太深了,骆易也一直尊重她的**不曾过问她的私事,没想到,这却导致他们从此天涯相隔,就此错过。 在骆易找到刘嘉的时候,他惯性思维,以为刘嘉和苏酥是认识的,因为刘嘉手里有苏酥的毕业照,哪怕那张照片被她弄得模糊又黑。于是骆易花了很大的力气在南方的学校里找苏酥,然而,一无所获。 慢慢的,骆易的心也冷了下来,他可以不在乎苏酥的胖、苏酥的丑,不在乎她的自卑胆怯,可是,苏酥就这么因为他没有及时上线,从此不给他一点机会地彻底放弃了他,骆易感到受伤,甚至怀疑,自己在苏酥的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兄弟朋友也全都劝他,你这样的条件什么人不可以找,为什么要苦苦执着于一个没有见过面,轻易就和你断绝关系的“女人”? 骆易想,他给自己和苏酥两年的时间,如果他毕业,苏酥依旧不联系她,他就去西双版纳研究所,再不回来了。 两年,骆易一次次登上游戏,【酥是小小苏】的头像再没有亮起过,骆易告别了朋友,拖着行李离开了首都。 要说猴子他们最痛恨的人,恐怕非【酥是小小苏】莫属。这样一个一起玩一起闹的朋友,因为外界的一点事突然消失,在事情解决以后也再不出现,连带着带走了自己好友所有的热情…… 而与他们近在咫尺的苏酥,她偷偷地玩了游戏偷偷地网恋,最后被室友们发现她在网上受了伤害,自此断绝网游,谁都不知道她的网恋对象是谁,她玩的是什么游戏,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她们关注的八卦,那个女主正是她们的室友。谁会想到,离她们那么遥远的“网红”,会是身边这么一个默默无闻胆小怯懦的室友呢? 甚至于,苏酥失恋后,每个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游戏、网恋这样的话题。 就这样,在骆易离开一年后,苏酥沉默地拖着行李回了老家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世界的苏酥和骆易真的是可惜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刘嘉就是损人不利己。 88、剧透人生15 苏酥大学毕业后, 第一件事就是和骆易一起去领了证。 那时候的骆易已经是博士生了, 他研究生毕业后再次直博,继续他的学霸之路。 大四下半学期, 苏酥带着骆易去见父母, 都是小学老师的父母对于骆易这样的学霸十分有好感;见完女方父母后, 骆易又挑了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日子,带着苏酥去见了他的爸妈。 骆易的爸妈竟然是大学教授,而且正是他们学校的、苏酥选过他们课的教授!苏酥看到熟悉的面孔, 吓得话都差点不会说了。 但是两位教授脾气都非常好, 看到苏酥惊吓的模样,还怪自己儿子, 竟然从没有和女友说说家庭情况。 苏酥呵呵笑着收回了掐骆易的手, 在这么好的长辈面前,都不忍心欺负他们的儿子了…… 然后,毕业那天,骆易迫不及待地拉着苏酥去了民政局。 在朋友们还没来得及天南地北散开的时候, 他们的结婚请帖送到了大家的手中。 结婚很快,不过他们一直没有计划立刻要孩子, 骆易继续他的学术研究,苏酥开始她的公益律师事业, 两人都是忙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空余出来的时间全都用在两人温存上了。 婚后五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临,忙碌的两人一点点收缩在外忙碌的时间, 将重心向孩子倾斜。 苏酥和骆易的微博内容已经慢慢变成公事,大学时期那样的秀恩爱再也没有出现,直到骆家的小天使降生,严肃的微博里,再次出现了生活小趣事,主角当然是可爱的小宝宝,而网友们最最关心的男女主成了其后的背景人物。 这一生,骆易致力于科学研究,苏酥致力于公益事业,他们的孩子,继承了他们的智商,不仅聪明而且有着超强的自制力,几次跳级,成了最年轻的博士,最后进入相关部门为国效力。 颜华再次来到了熟悉的黑暗中,她知道,自己回来了,那个“苏酥”去世了。 胖胖的苏酥在路口哭得不能自已。 颜华耐心地等着她缓和情绪。 苏酥哭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南山对不起……”苏酥捂着脸一遍遍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颜华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不管是谁,要挺过这样的风暴并不容易。” “可是我还是太懦弱了,只要我鼓起勇气,看完他发我的信息,只要我等风波过去,再去游戏看看……原来他没有怀疑我,他也不觉得那么胖的我是丑陋的……我是被自己禁锢了啊!” 苏酥看着幻境发生的一切,才发现,南山的不出现只是因为进了森林不能上网,南山当初说的“可爱的学妹”就是她自己! 可是,她害怕自己胖,害怕南山后悔,她自己胆怯,却把理由都归到了南山身上,认为他会对自己不满意…… “过去的就永远都是过去了,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缺点,就牢牢记住,下辈子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你看刘嘉,人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哪怕让你重生,你也无法改变命运!” 苏酥一边哽咽一边连连点头:“主事,谢谢你……我……我知道了……” 颜华露出微笑,苏酥真的是太过善良了,哪怕知道了自己的人生被刘嘉给毁了,最终在意的,也是自己没能信任自己的爱人,而不是推卸了所有的责任,将负面情绪发泄到刘嘉身上。 这样善良的姑娘,让人都忍不住想劝她,骂一声刘嘉也可以的呀! 颜华抬起手,圣洁的白光笼罩着她的手落到了苏酥的头上:“去吧,下辈子勇敢一点,‘骆易’依旧会找到你的。” 苏酥难过的情绪似乎缓和了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和颜华告别,颜华一直微笑地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颜华在路口站了很久。她仔细地回忆着自己过去几世的影像记忆。 从最开始莫名其妙地被送进幻境,到如今习以为常地去,心平气和地回来,她发现,自己慢慢有些喜欢这个工作了。除了可以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最重要的是,她能够给这些自我禁锢了几百年的灵魂新的希望,每当一个灵魂身上的悲伤抑郁一点点散去,她自己的内心也充盈欣喜起来。 能够帮助这些善良单纯的灵魂,她很愿意很欣慰。 颜华的心态,从原来的被动接受,开始一点点转变了。 情绪平静下来后,颜华转身向部门里走去。周身的白雾和金丝又有了新的变化,但是颜华现在不是特别关心了。 她走近那片压抑悲伤的黑暗里,第一次,对着争前恐后的声音和压迫感,安抚道:“不要急,每一个人我都会帮,一个一个来。” 周围的声音静了一瞬,更加激烈起来。 颜华无奈地一笑,伸手点了一位。 出来的灵魂让颜华有些惊讶。 这是一位身着宫装,端庄秀丽的少妇,或者称为娘娘更合适一点?通身的气质和仪态高贵端方,普通人站在她身边立刻就成了烧火丫头。 “我十三岁嫁给皇上,夫妻近五十载,虽不能说是日日耳鬓厮磨,但也是互相尊敬,感情和顺。我为他打理后宅,他事事信我敬我……我们这一生的风波都是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我长子去了,再没有孩子,他娶侧纳妾我也不多做计较,因为我知道我是正妻,在他眼里,在这个家里是不一样的……我从生到死,除了那无缘的孩子并无太多遗憾……” 颜华奇怪地看着这位皇后,她也看得出来,这个灵魂周身的情绪并没有前几位那么幽怨缠绵,甚至和她们离开时的状态差不多。但是奇怪的是,这样的灵魂,竟然会自我禁锢在这“情女部”里几百年……情女部,都是困在“情”之一字啊! 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总是有让她们无法释怀的,才会走不出这道门。 “那你是为什么走不出去呢?” “我气啊!”皇后娘娘突然表情生动起来,“我来到这地府,因着我人间皇后的身份,又在生前做过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三生石前便多看了几眼,也不知怎的,我竟然看到了个奇怪的朝代,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儿家在那里讨论我和皇上的感情,大多人都觉得我是个恶毒的正妻,将那些小妾当做真爱配给我夫君!” “如此便也算了,小女儿家总是心思烂漫些,谁知道,还不止如此,她们还污蔑我心思阴狠,屡屡对皇上的孩子下毒手,甚至残害有孕侧室!我犯得着吗?长子去世,我不能再生,谁生孩子,生了几个,管我什么事呐!” “我才这么想,她们又说,我之所以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是因为夫君冷落,死了儿子,所以心理变态,发了癫症了。” “我……我真是气得……真是千古奇冤啊!” 颜华惊呆了……皇后死了还能看到后世评价不成? 地府谁管三生石的,颜华好想让他出来,我们好好聊聊。看后世评价也就算了,给这位皇后娘娘看一群小姑娘小说杂谈的评价干什么?难道他们那个朝代没有正史吗? “听你说的,我觉得你这个皇后做得很好了,所以,你的执念……”颜华艰难地说。 刚刚在门口为自己助人为乐而高兴的颜华,突然有些后悔了……这种情况,这位霸气的皇后娘娘,似乎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啊…… “我就是气不过,我端庄柔顺,怎么就成了恶毒了?我是正妻,怎么就成了他们真爱的拦路虎了?” 颜华劝她:“不过是后人臆想的,你的夫君不一直信你吗?” 如果能把她直接劝回来,不用去幻境走一遭,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正史对你们的评价肯定不是这样的,那些不过是小姑娘的幻想,这也说明你和你夫君把你们的国家管理得很好,一般人,是不会去臆想一个腐朽的朝廷、昏庸的皇帝的。” “他也不是什么好的,要不是他左一个宠妾右一个宠妃,我如何会遭到后世污蔑?死老头子,当初我就说他怕死,我提前走了,他再腿软也得来看我一眼,竟然就真的不见我最后一面了!你看看后世人怎么说的?都说他厌恶我厌恶得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还有我那可怜的孩子……他驾崩前都不给儿子一个追封,连累我孩儿也跟着遭人编排……我可真是恨不得等到他下地府来掐死这个死老头子!” 至于有没有等到那位“死老头子”皇帝,答案显而易见,皇后娘娘不肯投胎,然后被弄到这里来了…… 看得出来,这皇帝和皇后的感情似乎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反正对方最丑最差的模样都互相见过了,相处起来非常随意。说是夫妻,其实更像是家人。瞧这位娘娘,说起皇帝来,连最初的端庄都没有了,直接说“死老头子”…… 不过,这样难度就更高了,颜华眉头跳了跳:“那你的意思是?” “不是说是幻境吗?那怎么都可能吧?”皇后娘娘笑了起来,“主事,你就帮我管住那‘种马’的皇上夫君,让他一心一意对‘我’一人,好好养活儿子长大,让后世之人再没理由编排我们母子!” 颜华吐血,又是一个皇帝,她还记得之前某一世,那个自己为了做到一帝一后花了多少心思…… 但是容不得她说什么,在这位皇后娘娘说出执念之后,她的意识再次模糊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上章应该就是end了,不过前两天赶时间更新,没能好好写标题,所以这里就画上最后的终点吧~~~ 然后昨天为了控制篇幅,关于男主骆易调查刘嘉和苏酥的事情一笔带过了,有小可爱提出来,正好我对人肉搜索也挺有兴趣,所以和大家闲聊一下吧(不专业,所说的都是以前了解到的,不一定准确,大家随便看看) 其实我们常说的人肉一般是两种:(以刘嘉为例) 1、刘嘉的照片被人直接传到了网上,然后因为网络的普及,一群认识她的人开始在下面说,我认识这个人,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有什么朋友,社交账号是多少……然后大家都去攻击她了。——这应该是真正的人肉了。 2、骆易想要查发帖子的人是谁,可以通过发帖的ip、注册的邮箱、以前发表的言论然后顺着每个细节一点点扩散摸索过去,刘嘉那么嘚瑟,四处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还不自知,所以,骆易就能轻松找到她的微博、通过她微博里的内容更是能找到她的学校……——这种方式有个名字叫社会工程学。 最后,关于ip地址。 这个官方人员肯定是可以根据ip查到物理地址的(谢澜的哥哥),但是普通人就不太容易了(厉害的黑客除外(这个递减可以在颜华版苏酥调查刘嘉那里体现))。尤其是网游里。网游里的沟通都是经过游戏公司以后再发给另一方的,所以如果没有任何别的痕迹,也不透露私人信息,只根据账号,要找到一个现实里的人挺难的。 所以,大家在现实里,不同的账号用不同的邮箱注册,在公开言论里少透露个人信息,现实朋友互动的账号和其他账号彻底分开,这样可能能减少一些被人肉的可能。 最后,it大神们的世界是个神奇的世界~ 89、皇家夫妻1 这次的执念之魂名叫温明澜, 当朝温尚书独女, 十三岁时,三皇子亲母淑妃病重, 在其向皇上陈情, 希望临终前看到唯一的儿子娶妻, 皇帝感念与淑妃往日的夫妻之情,破例给尚不到十五周岁的三皇子赐下婚事。 以荣朝的惯例,皇子在十六岁左右定亲, 然后宫中派遣后宫礼仪女官前往准皇子妃家中, 对准皇子妃进行礼仪教导,最晚皇子十八岁, 正式成亲。娶了正妻便也意味着皇子成人, 从此步入朝堂,为皇父、太子分忧解难。 当然,在此期间,没有娶妻的皇子, 都会被长辈赐下人事引导的宫女,以及一二侍妾。 三皇子名赵潜, 不到十五周岁,上头有一个太子大哥赵渊, 一个和太子一般年龄的二哥赵泽,他比前面两位小了四岁。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也已经知了人事,身边有淑妃赏赐的两个宫女。不过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三皇子却十分古板, 闷葫芦的性子难得笑一次,两个年纪大点的哥哥常常取笑他回到皇子府,是不是两个宫女见了他都害怕? 赵潜面对兄长带了颜色的调笑依旧一板一眼,回答出一串圣人言。 后来淑妃病重,闷葫芦的三皇子更加闷了,每天除了上学堂读书,就是留在淑妃的宫里陪着淑妃,端药递帕、聊天解闷,只要能让淑妃高兴起来、稍微舒服一点的事他都亲力亲为。连皇帝见了,都心中酸涩又欣慰,难得感性地给他们母子破了例,提前定下了赵潜和温明澜的婚事,并且没有中间的过渡期,直接准备婚礼。 温明澜的婚事非常匆忙,温母从小为女儿准备嫁妆,但不曾想过有一天女儿会嫁到皇城里去,之前准备的很多东西都不适用了;同样的,三皇子婚礼,礼部大臣都以为至少两年后,如今突然要举办,也是上上下下人仰马翻。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忙活,对于正主温明澜和赵潜来说,一个等着出嫁,一个依旧日日不缀地照顾母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甚至对于温明澜来说,这样反而是件大好事,侥幸地躲过了礼仪教导这一劫难。要知道,多少大家闺秀在宫里女官的手下,被折腾得欲哭无泪甚至恐惧婚姻。据说再活泼的女孩子,也能在这些女官的教导下,变成每一步都像尺子量出来一样的精准、规范的皇家媳妇。 也许也因为这样,颜华看到的温明澜依旧保留着少女时的天性,外表看上去仪态万方,激动起来就彻底露了真性情。 两人的大婚很快到来,新婚之夜,初尝人事的温明澜和依旧菜鸟的赵潜过得并不太愉快,第二天,一对别扭的小夫妻一起去拜见了长辈。 温明澜性子爽朗,和赵潜的闷葫芦性子刚好互补,虽然头天晚上不太高兴,但是第二天一早,别扭着别扭着,就开朗地和赵潜搭起话来,淑妃自然对他们的事情有所耳闻,看到儿子虽然依旧闷闷的不说话,但是对于儿媳抛过来的话头都会一个不落地接上,心里面欣慰极了,也对温明澜十分满意。 也许是心情好了,身体就真的好了许多,原本被诊断只剩下两个月日子的淑妃好好地挺过了“死期”,心中忐忑的温明澜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婚事本就有点冲喜的意味,哪怕没有,如果淑妃在她们婚后不到三个月就去了,她这个婚礼也太过不祥了。 赵潜也轻松了很多,有时候和温明澜说这话,脸上的笑模样也渐渐出来了。 就这样过了半年多,在大家放松的时候,前一天还开开心心地说等着他们小夫妻生下小娃娃的淑妃,突然在夜里去世了。 那是赵潜年少时最艰难的一段日子,身为妻子的温明澜全程陪着他;那也是赵潜在宫中艰难日子的开始,没有母妃庇护,成家不成年的尴尬处境,三皇子府拮据的生活……开朗乐观、大大咧咧的温明澜陪着他一点点成长起来。 同样的,赵潜也陪着温明澜。十三岁出嫁,掌家理事还没全学会,复杂的宫里关系和太监宫女,皇家错综复杂的宗族亲戚……温明澜有太多不懂,也犯过各种错误,赵潜虽然有时候会懊恼地皱紧了眉头,但是从没有真的责怪过她,反而有了事他主动出面承担了责任。 赵潜努力读书,争取在皇父面前凸显自己;温明澜或求教妯娌或请教年长女官,更是在见母亲时事无巨细地请教掌家理事的办法,从没有觉得缺钱的温明澜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算着府里的支出,尽力让赵潜在外和别的皇子一样;赵潜也感念妻子的艰辛,去外头办了什么事,总会给她带点小东西回来。 两人虽然贵为皇子皇妃,但是却过得和平民百姓一样精打细算,但是原本陌生的感情,也在这样的相互扶持下,一点点加深了。 淑妃去世三年,暗地里守了三年孝的赵潜终于和温明澜过上了正常的夫妻生活,那时候是他们感情最深的时候,孩子便也自然而然地有了。 表现优异的赵潜也被皇帝看进了眼里,开始上朝办差了。 然后是差事办得好,皇帝表扬的同时,在次月的选秀中,给三皇子府赐下了一个侍妾。 那时候,温明澜即将临产。 对于从小受闺训长大的温明澜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事,虽然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爽快。但哪怕之前,赵潜也不是只有她一人,府里还有两个宫女呢!人来了,她就妥当地安排了。 赵潜也不太在意,不过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女一般,只不过这个侍女的存在,意味着皇帝对他的褒扬,这对他来说还是十分兴奋的。 然后,温明澜生了,生下了赵潜的长子。 三皇子府的日子随着赵潜进入朝堂并小有成绩以后,慢慢地好了起来,府里的女人也随着一年年过去,慢慢多了起来。 不过,和赵潜的其他兄弟相比,三皇子府依旧是女人最少,且这些女人的地位最低的,所有的侧室,都是皇帝赏赐下,赵潜没有主动联络大臣联姻或者自己看上过哪家的姑娘。 温明澜对于赵潜的识相还是勉强满意的。 长子八岁的时候,一场风寒夺走了他的生命。 温明澜的天都塌了…… 赵潜虽然看着很坚强,依旧正常上下朝,可是整个人都瘦了下来,衣服里空荡荡的,回到府里,就和温明澜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着儿子的旧物发呆。 直到有一天,温明澜终于病倒了,赵潜突然回过了神,将儿子所有的东西都锁了起来,未经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再动。 他想劝妻子孩子可以再有,但是太医给她诊脉看病后,却隐晦地说头胎生产伤了身子,后来也没有调理好,如今再孕艰难。 两个人年少做父母,温明澜身边也没有长辈,对于调理身子这些事情大大咧咧不太在意,谁知道会造成如今的悲剧? 赵潜没了嫡长子还有两个庶子,可温明澜却是再没有了孩子。赵潜是伤心的,毕竟妻子和嫡子都是不同的,可是温明澜却突然心淡了,身体一点点好起来后看得更加开了。 她依旧做着尽职尽责的三皇子妃,依旧为赵潜打理好内内外外的一切,甚至他的侍妾,他的儿子女儿。但是她身上,年轻时的朝气冲劲都没有了,对赵潜也如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家人一般,亲近但不亲密。 赵潜曾做过努力,但是发现没用,又看妻子如今过得也算开心,便不再勉强了。 后院女人多了,自然会起幺蛾子,不触及温明澜、孩子的,赵潜不管,但谁把事儿扯到了温明澜身上,他只信任妻子。慢慢的,那些女人也不触及这条底线了。 所以,每次看到有新人进来,自以为得了点宠爱就对温明澜不太尊敬的时候,温明澜一点都不生气,仿佛是看着一个笑话一样,后宅无聊,每次有新人来就有点新的乐子。 赵潜对此从失落到无奈最后到纵容,颇有种你开心就好的心态。 当自己超脱其外,温明澜发现这样的日子是非常轻快的,唯一有些伤感的是,年幼的孩子太脆弱,赵潜庶子庶女降生不少,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四个儿子,虽然这些孩子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有过丧子之痛的她对赵潜还是有同理心的,知道他的难受。 后来,太子犯事,皇子夺嫡,温明澜作为赵潜的妻子,帮了他非常多,赵潜登基为帝,温明澜成为皇后,她也不管皇帝和他的小老婆了,三天两头地跑到皇城附近的别院去住着。后宫事务以锻炼姐妹为名,挑挑拣拣地让那些妃子们去做了。 赵潜中年登基,先帝晚年留下不少烂摊子,天天兢兢业业地在正殿里办公,想到那个逍遥自在的妻子就恨得咬牙。同时他的身体也不太好了,长期劳累,健康每况愈下。然后,温明澜听说他在找方士求药。 温明澜跑去骂了他一通,说他怕死。 赵潜第一次和她争吵,说他从没想过长生不老,反而她,从不把他放在心上根本不懂他在想什么。 温明澜气坏了,觉得这老头子老了老了还作了起来,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宫里。连第二天宫宴,她都不打算去了。 谁知道,这老头子还真是越老越幼稚了,明知道她为什么不去,偏偏还在御花园发火,说她不按时到宴会上。 周围的宫女都吓坏了,温明澜看她们苦苦相劝那样,也不忍心老头子真的威严扫地,憋着一肚子气还是去了,全场没给他一个正脸。第二天,她就搬回了别院。 两人老了反而吵吵闹闹多了,身边的亲友也一个个走了,同样到了年纪的人难免就想到自己的那一天。 赵潜有一次说,你得晚朕一步,朕是见不得谁再走了。 温明澜唱反调,你到想得美,我偏要早点走,我辛苦了一辈子,让你多少次,临到死了,还得再让你? 赵潜板着脸怒斥:胡说什么! 恩,老头子如今听不得死字。 温明澜偏偏就要说:不就是个死,怎么就不能说了?你没听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说一句死,就真能死了? 赵潜气得,放下狠话:你还说!你要是比我早死,我一定不去看你!让你胡说八道! 温明澜呛他:我看你是吓得腿软,生怕看了我自己也短了几天好活吧! 赵潜气得脸都红了,抖着手指着温明澜说不出话来,半天,怒气勃发的小老头一甩袖子弓着背气哼哼走出了温明澜的大殿。 温明澜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又伤感了。 颜华一路回忆完温明澜的所有记忆,若有所思。 温明澜和赵潜,年轻时有过爱情,随着年龄增长,孩子去世新人入府,两人的爱情渐渐没了,转而成了亲情。 也许在赵潜的心里,他对温明澜有过爱情,后来温明澜不爱了,他不知道原因,但看到她过得更好了也就不勉强了。对其他人,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爱过,但是无论是不是,谁也无法替代温明澜在他心里的位置。 而对于温明澜,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心就冷了,对赵潜不在意了;可爱情逝去,多年的相互扶持,依旧割不开两人的亲情。 一直到人生的尽头,颜华依旧可以感受到,这两个人,对彼此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人,超越父母儿女,超越知心红颜。 原本心塞的颜华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赵潜不是完全不可救的种马男,不然,怎么能管得住一个皇帝的下半身?难道下药让他再不能人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娘娘:当年不懂事啊,原来男人纳妾不是理所应当的!【菜刀】 皇上:【怂】朕……不……我不是也不知道吗…… 90、皇家夫妻2 明澜从睡梦中醒来时, 天已经大亮了, 有宫女听到她的动静,轻步走到她床边, 小声问:“主子, 您醒了?” 明澜揉了揉眼睛, 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听到她的回复,外头的宫女陆续进来, 她的贴身丫头, 如今三皇子妃的大宫女溪月拢起了帘帐。 外面的光洒了进来,明澜一愣:“天这么亮了?怎么不叫我?” 溪月抿嘴笑, 轻声细语地说:“三皇子走之前叮嘱了奴婢们, 说您这些日子累坏了,让奴婢们别吵了您,让您好好休息,什么时候起都没事。” 明澜揉了揉脑袋, 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如今,离淑妃去世快三年了, 再过两个月就是淑妃的忌日。 前段时间,宗亲里有一位皇帝很看重的长辈去世, 没有经验的明澜抓瞎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守灵哭丧一套礼仪下来,又遇上了她的小日子,因为之前太过劳累便有些不舒服。 虽然三皇子府里没有长辈, 但毕竟还在皇宫里,没有真的开府单过,一直小心谨慎的夫妻俩从来都是严格按照规矩起居的。 想不到,今天一板一眼的赵潜竟然会直接嘱咐下人,让她好好休息。 明澜也笑了笑,不理会为她高兴又微微带着揶揄的溪月,起身下了床。 一群宫女立刻训练有素地端水、递帕、服侍她穿衣、梳妆,每个动作都悄声又流畅。 等到明澜收拾好一切从卧室出来,厅里已经摆好了早膳,因着他们府里拮据,早膳都是严格按照宫里的份例来的,没法像别家的皇子皇女那样,或有钱或有势,可以自己额外点菜。 不过意外的是,今日的早膳多了一碗红枣粥。 溪月仿佛她肚里的蛔虫,还没等她开口问,又笑着解释道:“这也是三皇子临走前吩咐的。” 明澜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坐下将这份难得有了新意的早膳给吃了。 宫里的日子其实也不难过,就是地方不大规矩多,天天对着一亩三分地闲得没事干,人待久了就容易折腾点事情出来。 明澜这一天在屋里拾掇了一遍皇子府的内务,然后就悠闲得晒晒太阳,写写字。上头婆婆不在了,别的妃子她也不可能去侍奉讨好,同样的,这些妃子也不会来管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只要在这三皇子府里,她做什么,基本都没人管。 晚间,赵潜下了课回来。白天特意照顾她的事半句也没说,对明澜身子怎么样的关心话更是没有。 要不是明澜知道他一早做的那些事,还以为他冷心冷情,对她一点都不关注。 两人如同记忆里那样,食不言地用完了晚膳,赵潜还要去书房做今日的功课,明澜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般赵潜做功课的时候,明澜很少打扰他,今天竟然和他一起进了书房,赵潜看着她,眼里带着疑问。 明澜对这个小丈夫的沉默寡言算是彻底领教了,笑了笑,坐到他面前:“夫君,这次六叔的事让我吃一堑长一智,我想把我们的宗亲好好理一理,也学习一下相应的往来礼节,免得像这次一样,事到临头,就抓瞎了。” 赵潜十分赞同地点头。 明澜继续说:“你那里有没有像宗谱一样的资料?”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对皇家的这些关系到如今还是有些糊涂呢!红白喜丧、往来礼节似乎和从前在家中也有些不一样……” 明澜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孤身一人在这宫里又刻意小心谨慎,所以三年了依旧对这皇宫不太熟悉,对皇家的复杂关系一知半解。 赵潜若有所思,稍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宗谱都是有专人管着的,肯定没法拿出来给你,不过我对这些略有了解,以后每日晚间,我抽出半个时辰给你讲讲赵家的这些宗亲关系……至于引来送往……太子妃是受皇父亲口称颂过的皇家媳妇,你平日里闲着没事了,可以去陪陪太子妃……” 明澜听懂了他话音,知道如今他和太子关系不错,便明白地点了点头。 赵潜看她听懂了,微微露出点笑来。 这晚,赵潜便先放下了功课,给明澜讲起皇帝的几个兄弟来。 明澜发现,赵潜实在是太过谦虚了,他哪里是略有了解,看着万事漠不关己,一心上下课过自己日子的他,心里对这些王爷的情况却了如指掌……他给明澜说的,不仅仅是血缘关系,更是这些宗亲谁和谁亲近,谁和谁站在一个阵营,谁有和谁因为什么事有过什么过节…… 不过十八岁,就能了解这么多,看透这些关系,明澜都开始佩服他了…… 赵潜说着说着,一转头,就看到明澜佩服的眼睛,亮晶晶的,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继续指着自己画的关系图讲解起来。但是声音清亮了不少。 明澜也发现他的变化了,暗暗笑起来。 夜里,等到赵潜完成了一日的功课,明澜也放下了手里刚总结出来的资料,和他一起回了卧室。 赵潜走到床边,看到全新的床铺,想到昨日夜里明澜来了月事,血沾到了床褥上,把他吓了一大跳…… 明澜更衣完,看到穿着寝衣的赵潜呆呆地站在床前发呆,眼睛盯着铺盖,脸红红的,有些不明所以。 “夫君?怎么了?” 赵潜回神,“啊”了一声,快速跳上了床。那矫健的模样完全不符他平日的沉稳。 明澜捂嘴偷笑,等到两人一起躺到了床上,她突然才想到,这时代的规矩,女人有了月事是不能和丈夫睡在一起的…… 前世这时候,两个人都还小不知道这些,一直都没有避讳,后来等到明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府里已经有了几个侍妾,他们的感情也慢慢趋为亲情了。 不过,明澜如今虽然提早知道了,也不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抛在脑后了,拢了拢两人身上的被子准备入睡。 谁知,夜深人静的,赵潜却突然说话了。 “你今日……身子可好?” 明澜愣了愣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心里有些暖,这家伙虽然看着高冷难以亲近 ,但是实际上心还是热的 ,人也不难相处。 “嗯!”明澜在黑暗里应了一声,“早上起晚了,还吃了红枣粥,今天没做什么事,净休息了。” “多休息好……以后会更好的……”赵潜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 明澜感觉到,边上的人靠过来了一些,手上搭上了另一只比她体温高了很多的手。 她微笑着回握住了。 第二日,赵潜依旧轻手轻脚地早起去学堂,明澜又在宫女们的放任下起晚了,早膳还是多了一碗红枣粥。此后月事来的那几天,每天如此。 这一天,她把皇子府的事务梳理罗列了出来,她有着几世经验,对如今的三皇子府,管起来还是容易的,把原主因年幼而疏漏之处都查漏补缺调整好了。 原主能力一点不差,只不过匆忙大婚,没有锻炼,一切都靠自己摸索,所以有些问题不能及时发现。她说是靠前世经验,其实靠原主后来几十年的记忆更准确些。 列好了整改的计划表,明澜又坐在了暖融融的庭院里,背诵熟记起昨日赵潜给她讲解的资料。 皇家的事就是这么麻烦。亲戚多不算,每个亲戚都可能牵涉政治。作为皇家媳妇,不仅要懂迎来送往,还要有政治敏感。 就这样,赵潜连续给明澜讲了一个多月的皇家族谱和秘史,明澜晚上陪着他在书房用功,白天一点一滴地改进皇子府内务管理。 等到淑妃的忌日到的时候,赵潜已经习惯了每日夜里书房里有明澜陪他一起读书,然后两人再一起回卧室歇息。 而那时候,他也突然发现,家里的日子好像过得更好了一些? 一日三餐不像以前一样千篇一律了,没眼见的太监宫女终于不来他面前晃了,以前他们夫妻日常生活多多少少有不顺心的、受委屈的,如今,这样的事情,这两个月似乎还没发生过?。 还有,谁家的孩子生了,谁家的孙子满月了,这家世子成亲,那家姑表亲嫁人,他的妻子如今似乎都能独自搞定了。 赵潜有些担忧地问她:“家中还有钱吗?我们勉强过得去就行了,你自己的嫁妆不要动。” 明澜笑了:“我的嫁妆是要留给我们女儿的,我肯定不动。” 赵潜有些好奇:“最近,家中是不是……只是我们也没什么进益啊……” 明澜便把自己这些日子里做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 一日三餐的份例,宫里是定了一个大范围,但是没有定死了就这几个菜,以前他们人小,宫里的奴才能省事就省事,但是只要他们去说了,这些下人也不敢不做。至于怎么说,能让这些老油条既愿意给你们花心思,又心甘情愿不在背后记恨 ,那就是明澜如今的长进了。 至于那些奴才,好吃懒做的、心比天高的、老实忠厚的、圆滑有心眼的……留不住也有门路的,多在耳边给他说说别的好去处,他自然就走了;没法走的,那就因人而异,将他们放在各自适合的地方,有时候不是人不对,只是他所处的位置不对…… 明澜看似随意地做了几个小安排,但是潜移默化中,将整个皇子府脱胎换骨。 赵潜听得越来越入神,看着明澜的眼睛简直会发光。 现在稚嫩的赵潜,虽然模模糊糊知道点这样的道理,但是能把理论用于实践的,除了几天才见到短暂一回的皇父,似乎就明澜这一次做得最成功了! 他不可置信地握住她的手:“明澜,你可真了不得了!” 明澜笑:“这是你的功劳啊,我也是看着你和我说的那些事儿,你的那些分析和观点,才懂了这些道理的。只不过我有这一亩三分地可以用上,你如今还没有机会罢了!” 没错,不管是后来游刃有余的明澜,还是年幼稚嫩的明澜,她的管家理事经验,都是和赵潜一起一点一点地学会的,赵潜有着天生的政治才能,明澜从少不更事成长为一国之后,赵潜的功劳不可磨灭。 赵潜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头又叹了一口气:“母妃的忌日就要到了,我们到时一起去祭拜母妃……也不知道皇父还记不记得我们,我也希望能早点入朝办事,这样你也不用这么花心思操劳了。” 这是赵潜难得说这么多话,而且都是心里话。可能是淑妃的忌日刺激了他。往日里,他口中只有对皇父的尊敬,而对于明澜的感激也都只在偶然的举动中才体现。 明澜点头,宽慰他:“肯定快了,四弟都快要成婚了,皇父怎么会忘了你呢?” 四皇子不过比赵潜小了两岁,亲事已经定了,而且他的母妃正受宠,肯定积极为他谋划入朝的事。 赵潜道理都懂,但是同是兄弟,两相对比,想起已经不在了的母妃,心里难免有些难受。 明澜见此,也有些心酸,这皇宫里没了母妃的皇子,日子真的不太好过,没有一个后妃在其中调剂,贵人事忙的皇帝很难得才能在一众儿子里想起你来。父子感情,只能日渐疏远。 好在,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淑妃忌日前七天,赵潜斟酌了一晚,给皇帝写了一封陈情信,希望皇帝能准许他带着妻子去皇家寺院给母亲办一场法事。 皇帝看到儿子的信件,感慨万分,想起当年老三日日守在淑妃床边,又想起这几年老三日渐成长,越来越优秀…… 赵潜暗暗盼了好几天,终于在忌日的前三天,皇帝亲自下了旨意,要给淑妃办理一场法事,整场法事由淑妃的儿子赵潜协理负责。 没有消息的那几天,明澜看着赵潜一天比一天焦急、失望,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是看书时时不时的走神,原本慢悠悠的脾气越来越急躁……直到皇帝的旨意下来,不仅同意了他的请求,还让这场他想私人办理的祭奠成了皇帝出面的隆重法事,收到旨意之后,只剩下两人时,赵潜握着她的手就笑。 明澜每当这种时候,就会看到赵潜这古板“小老头”露出属于这个年龄的少年气来。 办一场法事,要做的工作非常多,赵潜只有三天的时间,就在学堂请了假,日日去寺院了解法事的每个细节,虽说皇家寺院的人是做惯了这些事,但是认真的赵潜还是追求细节,事事较真。 这是孝心,凡是知道这事的人没人嫌他事多。 明澜也给他起居安排得妥妥当当,免得他事后累坏了。 忌日当天,赵潜带着明澜去了寺院。 一天隆重的法事下来,明澜累得不轻,但是赵潜从头到尾都是挺直了背,不错一步,不懈怠一个动作…… 最后,赵潜拉着明澜跪在淑妃的牌位前,室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赵潜挺着背,看着上面的牌位,唇抿得紧紧的。明澜转头看他,这个倔强的少年,眼睛已经通红了,明澜一看他,他动了动眼皮,泪水就滚了下来。 赵潜遇到再大的问题,也就皱皱眉头,从没有红过眼睛。 明澜胸口闷闷的,回头,看着上头的淑妃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母妃放心,儿媳会和夫君相互扶持,我们以后,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赵潜也跟着磕头,再抬起头的时候,泪水没有了,神情也恢复了许多。 “母妃,明澜很好,我们一切都好。儿子会听你的话,好好对她,努力出人头地,给您和明澜挣荣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唠嗑时间: 这个故事的帝后的确是以雍正帝后为原型的,但不全是,四四的小说太多了,清朝的剧情也很多,所以不想完全局限在那个背景里,索性就原创架空了。 有一段时间,关于雍正的小说特别多,我也很喜欢看,但是因为我是正妻党,只喜欢看他和他福晋的。也不是别的不行,就是看着看着,看到正妻出来,女主和四四在那边谈情说爱,我就会出戏【捂脸】。尤其是,四福晋要是贤惠大方,就变成男女主谈情说爱,她累死累活管理整个王府什么没捞着;四福晋要是不贤惠,那就是各种恶毒女配,最后成为女主的踏脚石,把正妻干掉一下子就理所应当了。(当然小说都是看着开心就行了,在意太多就像我这样,把自己纠结坏了) 清朝的这些嫡福晋过得都不容易,如果她们真的都是恶毒的正妻,那这些没良心的阿哥们真的能生下一串串的庶子? 所以就有了皇后娘娘看到后世编排生气的故事了~(*^▽^*) 91、皇家夫妻3 赵潜一丝不苟地办好了淑妃的法事, 皇帝将他这几日的行事都看进了眼里。等到赵潜第二天前去向皇帝汇报的时候, 皇帝感慨“老三如今也长大了……你母妃泉下有知必然欣慰不已……” 一番父慈子孝后,皇帝终于开口, 让赵潜今后不必再去上学了, “去吏部转转, 年纪也不小了,该为父兄分忧了。” 赵潜脸色未变,稳重地行礼谢恩, 看得皇帝忍不住点头感叹这个儿子的沉稳。 而回到家里, 赵潜就急匆匆地拉着明澜进了内室。 明澜问他:“怎么了?父皇说了什么?” 赵潜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往日脸上的冰寒全都化开了, 微微带着稚气的脸庞, 笑得春暖花开。 明澜都被他这个阳光的笑容惊到了。 高兴的赵潜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稳重”,拉着明澜的手高兴地说:“明澜,告诉你个好消息!父皇让我进吏部了!” 明澜眼睛一亮:“真的?什么时候?” 赵潜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真的真的!三日后, 等我和师傅们拜别,我就可以直接去吏部了!” 皇子们的师傅都是德高望重之人, 皇子成人离开学堂了,都会和自己的师傅行礼告别。荣朝重教化, 所以尊师重教是首要品德。 明澜也高兴坏了:“太好了!太好了!”说着,忍不住跳了几下。 这实在不合规矩,明澜跳着跳着突然想了起来,赵潜却根本不在意, 眼里亮晶晶的,按住她蹦蹦跳跳的身子紧紧抱住了她。 他真的是太开心了,一路憋着面无异色地走回来,直到和明澜独处,才释放所有的喜悦:“你等着,我一定好好做,争取早日得父皇看重,再不让你操劳受委屈了!” 明澜让他别有压力:“你尽力而为就可以了,我过得挺好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看着对方开心地笑。 如今的两人,心愿都很小。赵潜希望有正经的差事,好好干,以后给妻子挣一个王妃的诰命,不用再过这样拮据的日子,不用为了他们这个家,花心思和奴才们周旋。 明澜不在意赵潜未来怎么样,就想着他出息了,他们出宫后有个好府邸,能去过自己的自在日子。 开心了半天的两人,等到在房里说完话,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状,如同往常一般,吃饭读书,到了歇息的点,就一起上了床。 不过,今晚,两人平躺在床上不久,明澜就感觉到边上悉悉索索的声音,赵潜时不时小动一下。 她刚想问怎么了? 一个热乎乎的身子就凑了上来。 赵潜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低低地喊她:“明澜……” 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明澜心有所感,犹豫了一下,到底“恩”了一声。 她的回应似乎给赵潜壮了胆,他火烫的身子立刻就覆盖了上来,软软热热的唇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明澜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立刻消散了,被他弄得痒痒的想笑。 两人本就早婚,婚后淑妃病重,半年后更是去世,守孝至如今,这对小夫妻其实对这事都不太熟悉,不过好在彼此心悦对方,互相摸索着,谁也没有嫌弃谁。 这晚过后,赵潜对明澜就更加亲近了,以前还有点像共苦的朋友,如今就多了很多亲密,只要回到家里,两人就几乎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男女之间的气氛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旁观者总能看出点什么。慢慢日子久了,身在偏院的两个人事宫女便也看出门道来了。 淑妃去世三年,期间她们也有过接近三皇子的念头,而且凭着她们是当年淑妃赏赐的身份,自以为总是能沾点情分的。 谁知赵潜根本不吃这一套,在她们有意无意暗示了几次后,直接发怒禁了这两人的足,骂她们不知恩情、无廉耻之心。 这一禁足,谁也没再想起过她们,逢年过节,三皇子妃也会让她们出来看看热闹,但是明确解了禁足的话却谁也没说过。 这两人也看出来了,三皇子是还在为淑妃守孝,即便是正院也没有什么苗头。于是便也安分了下来。直到如今,赵潜和明澜之间的亲密气氛谁都能看出来,她们的心也就活了。 心思是活了,但是也要有见到人的机会。 明澜看似每天闲得不行,实际上,三皇子府的规矩她定得严丝合缝,一环扣着一环,很难有人能层层突破闹到她们面前来。 这两个宫女尝试了多次,一次次败下阵来,好不容易天赐良机,刚好在赵潜休沐的时候在后院的小花园里和他遇上,才刚刚绽开一个最动人羞涩的笑容…… 赵潜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回头,明澜就听到赵潜抱怨:“……花园里的宫女是不是新来的?我走过去了,还直愣愣地盯着我看……内务府真是什么人都往我们府里扔!” 明澜不知情,安抚了他后回过头让溪月去问怎么回事,溪月调查完回来了,走到她跟前就不停地笑。 明澜被她胃口吊得高高的,忍不住催她:“倒是说啊!看你主子笑话呐!” 溪月忍住了笑,将前因后果说完,又补充了后续:这两人在赵潜走后如丧考妣,全身无力地走回住处。 是啊,还有什么比对方连记都不记得你了还受打击? 明澜听完也忍不住笑,她倒不是笑这两个宫女,而是笑赵潜。人家说媚眼抛给瞎子看,这赵潜可不就是那个瞎子吗?要是他知道这两个宫女是谁,那他的脸色……明澜想想就觉得好笑。 不过笑归笑,她也不会那么傻,去和赵潜提那两个女人的事。她算是对赵潜的性子摸透了。看似冷漠,实则长情。他要是喜欢了一个人一样东西,哪怕对方变得再丑再不好用了,他也照样留着;而他对一个习惯,可以长期保留下去,直到不得不变。 比如她来月事第一次被他知道,他给她添了一份红枣粥以后,从此每月那几天都会有;比如他书房有一个小箱子,里面都是他幼时喜爱后来不能用了的东西。 明澜吩咐了溪月:“吃的用的不要短了她们,闲着没事,也不要让她们乱走,府里有时候会来其他的皇子,免得冲撞了。” 溪月清脆地应了一个“是”,笑着出去了。 上次赵潜提起过,让明澜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太子妃地方走走。明澜家中安稳了以后,便主动串门去了。 太子妃姓杨,爷爷是本朝德高望重的前阁老,即便如今已经致仕在家,但其在文人中的威望依旧无人可比。太子妃的父亲叔伯都是进士,官级最大的是一方巡抚。 太子妃出自书香门第,整个人也温温柔柔的,明澜见了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的外貌不算出色,但是整个人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就美成了一幅画,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明澜主动拜访,太子妃热情地招待了她。太子妃人好,明澜真诚,两人年岁差得不大,一来二去,关系便真的好了起来,仿佛姐妹一般。闲来无事的时候逛逛御花园,聊聊宫外的事情,再说一说皇家迎来送往的大小事,两个人,在这宫里都有了说话的地方。 她们都是孤身嫁到宫里的,太子妃更辛苦,皇后去世,皇帝将后宫交给了太子妃管理,上是后妃长辈,下是妯娌兄弟,太子妃就是个标杆典范,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错误。 两人还有一个妯娌,二皇妃钱氏。不过二皇子从小和太子不和,二皇妃也不太和她们走动,不过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倒是不错,太子妃多年无所出,二皇妃却已经怀上了二胎。头胎是女儿,也幸好是女儿,不来太子就要不高兴了,而如今,又有了第二胎,许多人都盯着二皇妃的肚子。 太子妃偶尔提起孩子,眉宇间便带着愁绪,让明澜看着都心疼。 皇帝看重太子,给他一个又一个的侧妃侍妾,希望他早日生下长孙。于是,女人这么多,太子妃更不容易怀孕了。 明澜晚上睡觉的时候和赵潜在床上小声聊天,说起这事,心疼太子妃不容易,赵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安抚地拍了拍她。 明澜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说了心里的想法:“幸好这几年,父皇没注意我们……”说了一半,后面的话被反应过来的她吞了回去。 空气突然安静,赵潜拍她的手都停了下来…… 明澜心跳加快了,说不上害怕忐忑,似乎反而有些期待他的反应。 好久好久,久得明澜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赵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都是为我们好……和我说说便罢了,不可对他人也口无遮拦……祸从口出!” 明澜有些安慰,又有些失望,不过他说的都是正理:“我知道的……我就是和你说着说着没脑子了……我肯定不会对别人这样说话……”说着,拽住他被子里的手指摇了摇。 赵潜起先不理她,她继续摇,他便将她的手握进了手心。 “我跟前没事,但别人,关系再好也别真的卸下心防了。” 明澜“恩恩”点头,拱得被子一动一动的。又看他好像语气里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感觉有戏,便趴过去靠在他肩头问:“那你也和我说说,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想的?还是你比较羡慕太子?” 赵潜推下她的脑袋,转过了身背对着她:“无聊,早点睡了!” 明澜揪他后背的衣服:“我昨晚想睡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睡?你要羡慕太子,我也可以帮你的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赵潜一想到昨晚,再加上后背软软的手在那里一抓一抓的,人就热了起来,懊恼地猛地翻过身抓住她的手:“别闹!” 明澜借着外头微微的月光盯着他的眼睛,委屈巴巴地说:“我没闹……” 赵潜恨恨在她唇上啃了一口:“不羡慕!你少折腾!” 明澜抿了抿刺痛的嘴唇,领会到他是说不羡慕太子,嘿嘿笑了。 赵潜放纵自己在黑暗里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自己的皇妃傻得要命,摁着她钻进了被窝。 赵潜进了吏部,就好像一块干海绵进了水里,疯狂地吸收着尽可能多的水分。而他不偏不倚,一切以皇帝为中心的态度,也在兄弟里难得保持住了中立。 至少,二皇子不会过分为难他,只会更加嫉妒父皇为什么把什么好的都给了老大。偶尔,也会想着拉拢这个弟弟,让他别这么古板只跟着他们的父皇走,白便宜了太子。 这样一来,他在吏部的日子就没什么阻碍了,本来就是闷葫芦的性子,多听少说,吏部的大臣们渐渐地就放下了心来,觉得这个皇子还算比较可靠好相处的。 慢慢的,吏部的事情也开始分到了赵潜的手上,赵潜也开始忙了起来。 当赵潜在朝堂上越来越顺利的时候,家里也有了一件大喜事。 一直记着要给明澜每个月准备红枣粥的赵潜,连续两个月都没有遇上要吩咐人准备粥的时候,赵潜担心了,以为明澜生了什么病。 明澜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因为这千篇一律的日子过着,她都忘了上一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了。 赵潜隐晦地让她找个太医来看看身子,明澜还纳闷说:“我最近吃好睡好的,不用了吧!” 赵潜又无奈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你都两个月没吃红枣粥了……” 明澜瞬间懂了,看他那担忧又脸红的模样,真的是可爱死了,不过……她好像真的两个月没吃三皇子牌红枣粥了! 心里一惊,明澜手伸进袖子里暗暗给自己把脉——果然是滑脉! 她瞪大了眼看向赵潜。 赵潜以为她也意识到自己生病了,按下担忧安抚她:“没事!说不定只是什么饮食没注意,张存书,去太医院请太医!” 上一句还说没事,下一句就急切地喊他的贴身太监去请太医了。 明澜回过了神,看他那满心焦急又不敢表露的模样,心里十分温暖,安抚他:“没事没事,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赵潜无意识点头:“对对对,不会有事。” 太医很快来了,张存书是个机灵鬼,早就知道是给谁请太医,专门找了一个擅长妇儿科的老太医来。 那老太医恭恭敬敬地给明澜把了脉,没一会儿,便笑着收回了手,喜笑颜开地恭喜两人:“是大喜事!三皇妃是有喜了!” 赵潜这下一下子就听懂了,整个人都仿佛亮堂了一样,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兴奋大喜的模样,看得那老太医都有些惊奇,当初这太医也是常常在淑妃宫里见赵潜的,从没见过少年老成的三皇子这么开朗笑过。 等到恭喜的众人退下,赵潜安排人去通知了皇帝。夫妻两人在榻边相对而坐。 赵潜的嘴全程都没有合拢过,盯着明澜的腹部想碰又不敢碰,扎着手围着她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明澜捂着嘴笑个不停,赵潜还担心她笑得太厉害抻了孩子了。 明澜抓住他的手按到她的小腹上:“现在还小着呢,什么都感觉不到,你别这么紧张!” 赵潜手碰到了,轻轻动了动,的确没什么大变化,慢慢也平静下来。想到刚刚自己的糗态,有些不好意思看明澜了。 明澜适时给了他台阶下:“不过,我听说,虽然他很小,但是我们说的声音,对他的关心,他都能听到感受到。出生后,对在胎儿期间接触多的人,就会产生天生的依赖和亲近。所以,从今天起,我们要好好照顾他。” 赵潜也不懂这些,但是想想父皇和母妃,他肯定更亲近母妃,这样似乎的确很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娘娘:你羡慕太子吗? 皇帝老头:不羡慕…… 皇后娘娘:(*^▽^*) 皇帝老头:反正他最后都会被拉下马。 皇后娘娘:(╯‵□′)╯︵┻━┻ 第二天,上朝的皇帝老爷为什么行走不便?这是夫纲不振还是妇德的沦丧?请走进大荣朝《帝后八卦二三事》 92、皇家夫妻4 自从明澜有了孩子, 赵潜从吏部回来的时间就提前了许多, 即便有活都是尽量带回来做,只因为她说, 怀孕期间谁相处得越久, 孩子越对谁有感情。 赵潜想想自己, 包括那些大大小小的兄弟姐妹,对父皇的感情,再放到自己儿子和自己身上, 顿时心里不太爽快起来。 所以, 如今不是明澜凑在他边上做事情,而是赵潜拉着明澜在身边, 有事没事对着肚子说说话, 以显示他这个父亲的存在感。 这也是他这个毛头小子第一次做父亲,样样事情都是新鲜的,就是明澜孕吐,他担忧之余还有点新奇, 仿佛第一次感受到真有一个小生命在明澜的肚子里了。 虽然没有分出宫去单过,但是没妈的孩子谁也不会来关注他们日子过得怎么样。赵潜高兴地把明澜怀孕的消息报了上去, 也不过换来皇帝一句知道了。 虽然有心人会在意明澜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上头还有一个马上要临产的二皇子妃, 据说这一胎,十有**是皇孙。二皇子生母是贵妃,再加上这个皇长孙……睡不好觉的人多得是。如此一来,明澜的肚子, 也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太子妃倒是来看过她,虽然很羡慕,但是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反而真心诚意地把自己知道的经验一一说给她听。 “……我自己是没经历过的,倒是这些年在宫里见了不少……你可不要嫌弃我纸上谈兵。” 明澜哪里会有这种想法,相反,因为她怀孕,压力最大的就是太子妃,她能心里没有迁怒,还考虑到她这里没有长辈,特意跑来叮嘱她这些小事,她感动还来不及。 明澜事后和赵潜说起这事,赵潜也是一脸感慨。太子妃真的是人品贵重,可惜偏偏好人没有好命。两个妯娌接二连三怀孕,劳心劳力管理整个后宫的太子妃好像一下子没半点功劳苦劳,只剩下不能开枝散叶的错处了。 皇帝不会责怪媳妇,但与太子独处时总提醒他也该有子嗣了;太子心里烦躁,但是相比外柔内刚的太子妃,他更喜欢去那些娇艳可人的侧室处,偏偏那些侧室不争气,一个也没怀上。 太子心情不爽快,二皇子期盼着自己的大胖儿子,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被他们两人吸引过去,赵潜和明澜也就两个小透明,没人想着明澜怀孕了得有个有经验的嬷嬷看顾,也没人想着赵潜近十月的“空窗期”,府里已经多年没有进新人了。 前者,明澜早就有了经验,后者,明澜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赵潜,他是对这两者真的完全没有想到,如今满心满眼的儿子,一副傻爸爸的模样。 明澜刚刚结束了孕吐,稍微舒服点的时候,二皇妃生了,生下了皇长孙。 这是一件大喜的事,皇长孙、皇长孙女都出在二皇子府里。赵泽高兴得将满月酒办得十分隆重,然而除了贵妃娘娘同样开心,皇帝的态度十分平淡。 二皇子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此后就安静了不少,连贵妃都深居简出起来。 赵潜目睹了整个过程,事情结束后,他歇息在家里,从后往前抱着明澜,手正好摸着她圆圆的肚子,感受着调皮小子的多动,发凉的心才一点一点地热起来。 明澜听到他几不可闻地说:“我们这样挺好的。” 是啊,前面有二皇子和皇长孙顶着,他们虽然在这宫里孤立无援,不受人关注,但是也少了很多烦扰和波折。如今赵潜踏踏实实地做事,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不会有太大的荣光,但也不会出事。 在这小小的三皇子府,他们过着自己的自在日子,享受着平静的天伦之乐,恐怕以后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好了。 二皇子受到了冷处理,赵潜踏踏实实地做事慢慢有了成绩,明澜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吏部在今年的百官考评中改进了往年考评弊端,收效极好,皇帝在大朝会的时候龙颜大悦,作为主要参与者的赵潜更是被皇帝点名夸赞。 如果是从前,赵潜在学堂被父皇抽到答题,他答得好被表扬了,回到家里必然是十分兴奋的。可是这一次,他同样兴奋,却多了别的复杂情绪。 明澜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就连她都难免会想,皇帝突然对赵潜这么赞赏,其中会不会有对二皇子打压的意思? 别说明澜对这个皇帝公公太阴谋论,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这老皇帝就是个搅屎棍!这不,她好不容易让赵潜这半年忽略了找小妾的事,眼看着她就要临盆大功告成了,咣当一下,老皇帝心血来潮,给自己挑小老婆的时候,不仅惦记着太子,还太阳从西边升地想到了赵潜。 明澜挺着九个多月的硕大肚子,看着被管事公公带过来的娇嫩小姑娘,真的是皮笑肉不笑。 让溪月打赏了这办差事的公公,人走了,她就一下子瘫在了椅背上。 那小姑娘仿佛见到了十分难以置信的事,一双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脸:“皇子妃怎么会是这样仪态”的表情。 明澜才不管她,没怀孕过不知道孕妇的艰辛,况且也不过一个小妾,她咬牙招待她才是亏了自己。 而且这就差嫌弃的表情是啥意思?好歹我还是皇子妃呢,做什么都轮不到你嫌弃吧?明澜对这姑娘的脑子不太抱什么期待,也懒得说话,等溪月进来了,让她带她去另外两个的住处“挤挤”。 没办法,谁叫这三皇子府本来就小呢。 那姑娘走得有些不情愿,明澜也不理会,自顾自去榻上躺着了。晚上赵潜回来要拉着她走半天路,她可得好好养精蓄锐。 溪月没多久就回来了,同她说起这个“新人”的背景。 也没什么背景,父亲是南边的五品官,刚好到了选秀的门槛——边远地区的五品官还不如京城的七品官;从小读书习字,也算一个小才女,当日是背了一首诗,声音好听有独到见解,然后被皇帝留下了。 最后送到了这里来…… 赵潜回来后明澜捧着大肚子,边吃着新鲜的桃子边把这事告诉了他。葱白的手麻利地剥着桃子皮,一口下去唇瓣水汪汪的。小嘴巴拉巴拉的,眼睛却只盯着那只桃子,仿佛他和那秀女加起来都没有她手里的桃子重要。 赵潜按下她的手,弯腰往她水润润的唇上先啃了一口,趁她呆愣间,又转移阵地,把她手上的桃子咬去了大半。 嗯,真的是很甜! 明澜气得呀! “魂淡!我好不容易剥好的桃子!” 赵潜吃着嘴里的桃子,嘴角上扬。 明澜捧着肚子运气。 赵潜咽下了口里的东西安抚她:“你多吃了不好,太医不是说了吗?吃太多胎儿太大不好生。” 明澜依旧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的:“那我晚饭少吃点呀!我就想吃桃子!吃不到我难受!” 说着,孕妇脾气就上来了,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赵潜连忙从果盘里挑了一个不太大的桃子:“好好好,那我给你剥皮,你再吃一个行吗?” 明澜这才消气“恩”了一声。 赵潜满脸无奈,嘴角却带着笑,熟稔地剥了皮,递到她嘴边。 明澜捧着肚子一口咬下去,甜蜜的汁水在口腔里散开,瞬间觉得人生圆满起来。赵潜趁她吃的时候,又一大口咬掉了小半个。明澜见了,倒也不计较了。 有时候她知道他是为她好,但是就是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赵潜起先不知道,还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发出来伤了孕妇,后来听到太医说起,才知道原来这也是孕期反应。 至于那位秀女……吃着桃子的两个人全都忘记了…… 怀孕期间,赵潜还是和明澜同床的,因为没人告诉他们这样是不可以的……当然也没有外人知道他们竟然一直同床,毕竟,所有人都想当然地觉得孕期分床是一个常识。 不过到了怀孕后期,明澜倒是想要和他分开了,她半夜老是醒过来,折腾得他也睡不好,第二天又要早起去衙门,非常累。 是赵潜自己不愿意,他担心他妻子儿子啊!这么重的份量,小宫女能扶稳吗?摔了磕了可怎么办?所以,不止每天起夜,就连例行散步,都是必须他陪着才行的。 新秀女才来了不过七八天吧,每天想要来给主母请安,但是都被她快要临盆给挡回去了,当年也是有这一出,原主太耿直,次数多了不忍心就见了,结果累坏了自己。原主不像现在的明澜,见人都是半点不失礼的。但是这些礼节对孕妇和产妇都非常累。 挡着挡着,她真的临盆了。 前头还在说,皇妃身子不便,后头就有宫女满脸惊慌地跑出来,喊着:“三皇妃要生了!” 正院的人全都迅速地动了起来。溪月临走之前,和善的脸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指着一个院里的公公,让他把这位小主给送回去! 赵潜还在吏部的衙门呢,张存书就一脸焦急地来禀报说三皇妃要生了!赵潜连忙告了假往回赶。 赵潜赶回去倒是快的,但是明澜生得却非常慢。头胎,加上年纪也不大,明澜生得非常艰难。 从上午到下午,从傍晚到深夜,赵潜立在产房前,都快变成了一个浑身冒冷气的冰柱子。 第二天,朝阳升起,金色的阳光撒在赵潜身上,一夜未睡的他被刺得晃了晃眼睛。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孙!”后半夜几乎没了声音的产房,突然爆发出欢呼来。 赵潜晃了晃身子,以为是自己眼花耳鸣,出现幻听了。 张存书赶紧扶住他,满脸欢喜地恭喜他:“恭喜主子!恭喜主子!奴才以后有小主子了!” 赵潜醒过神,意识到这是真的,立刻推开他冲了过去,使劲拍门。 溪月一脸憔悴,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微微开了一个门,又哭又笑:“三皇子,小皇孙太小不能见风,您再等等,我们收拾好再请您进来!” 赵潜探头往里瞧:“你家主子呢?” “主子太累睡过去了……” 明澜真的太累了,从来没有一次,生孩子这么艰难痛苦,差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完不成任务提前回去了。 等到听到婴儿的哭声,她就放松下来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是她自己想醒的,是“哇哇哇”不停歇的婴儿哭声把她吵醒了。等她睁开眼,就看到枕头边张大了嘴哭得声嘶力竭的小猴子。 记忆回笼,明澜立刻想把孩子抱起来。 一只手按住了她。 “别动,我来!”赵潜弯腰将孩子放到了她的怀里,“你不是念叨着要给孩子喂第一口奶吗?再不醒来,我就让乳母喂了!” “所以你就把他放在我耳边让他哭?”明澜不可思议。 赵潜瞪了她一眼:“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他哭就是饿了要喝奶。我就给你半刻钟的机会,你不醒就随你去了!” 明澜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懂这么多了?” 赵潜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是他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朕绝不会告诉你,朕受到了多大的惊吓看到小崽子又多么手足无措小崽子哭得时候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你昏迷不清我有多焦急……)恩,朕就是这么沉稳,什么都知道! 93、皇家夫妻5 小猴子没出生, 他的太子妃伯母就特意叮嘱了下头要给三皇妃备好乳母, 人选还是她开了后门,让明澜自己挑的。明澜对这事也不客气, 认认真真查看了所有人选后, 选了一个姓严的, 脾气软和的奶娘。 她不打算把孩子交给别人带,所以乳母只需要老实听她吩咐就可以了。 明澜临近生产前几天,这个严嬷嬷就提前来了三皇子府。但是小皇孙都出生好久了, 她也没见到过小皇孙的面。 明澜从昏睡中醒来, 不太熟练地喂了饿得哇哇大叫的小猴子,直到她拍着他睡着了, 这才松开手放到边上。 赵潜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 虽然有所遮挡, 但是这家伙这么直直地看着,明澜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对于全程无视了她几次暗示的某人,她也是无奈得很。 赵潜等孩子睡着了, 坐得又靠近了她一些,握着她的手, 也不说话,就那么坐了好久。 明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也有点明白他的心情:“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赵潜拇指抚摸着她的手背。 明澜回握住他的手:“我也有些怕了,差点以为自己坚持不住了。” 赵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终于出了声,嗓音哑哑的:“以后不生了……”他差一点, 以为继母妃之后,又要失去至亲之人从此孑然一身了。这些日子他和明澜相伴着,过得从未有过的顺心,如果突然收走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 明澜瞪眼:“我不生,你想找谁生?” 赵潜好气又好笑,满腔的感性顿时消散了大半,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就天天计较着这些!” 明澜当然领会得了他的意思,只不过不生肯定不现实,孩子这种事不强求也不拒绝,倒是赵潜,似乎真的被吓到了,她就是故意转移他情绪的。 “我不计较你才该哭呢!” 赵潜摇头,不理会依旧怀孕后遗症,不讲道理的女人。 孩子洗三,所有的兄弟都来祝贺了,明澜坐月子,听溪月传过来的消息,只说外头很热闹。 晚间,赵潜回来,趴在小猴子的摇篮边逗弄了半天,眉眼从未有过的柔和。 明澜问他,孩子的名字怎么办? 赵潜说:“父皇应该会赐名的……” 明澜想到二皇子的长子,也就前段时间才刚刚被皇帝取了名字,还是二皇子低调了一段时间后几次请皇帝赐名,才终于成了的。 “那这段时间叫什么呀?万一父皇忙得忘记了……” 赵潜揶揄地看着她:“你不是叫他小猴子?” 明澜:…… “所以,你打算儿子以后小名就是小猴子?”这是亲爹吗? “民间有个说法‘贱名好养活’,我看小猴子挺好的,让我们儿子平平安安长大!” 明澜默了默,想到这个孩子未来的命运,虽然是她随口胡诌的名字,但是既然赵潜有这样的期望,便也同意了。 而且,小猴子,小猴子,念久了也是很可爱的嘛! 明澜开始了坐月子的日子,她自己懂医,身边又都是亲信,倒是什么都按照她的心意来,这月子坐着还是十分舒畅的。 赵潜头几天是彻底和她分床了,睡在隔壁,两个房间就隔着一道小门,原本是她的一个起居室,还是他要求睡那后,明澜让溪月带人去整理出来的。 恩,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在他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应该做的是提议他去妾室那里住一段时间,但是,明澜也很贤惠,她贤惠地让溪月把那起居室布置得非常适合他休息睡觉,保证让他比原来睡得还好! 于是,赵潜也就非常满意地住进去了。 刚出生的孩子,半夜总是要哭啼起夜,赵潜睡在这一头,夜里总能听到儿子哭了,明澜哄他的声音。有时候被吵醒了,就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看着黑暗的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小半个月,他突然半夜自己抱着铺盖就走到了明澜屋里来了,二话不说地躺到了明澜身边,抱着明澜睡着了…… 这一个月,那位新来的秀女来请安了无数趟,连带着另外两个宫女也被撺掇得活跃起来了。明澜从来不见她,但是心里总会想到前世,还有些单纯善心的原主,一次次更衣见客,坐月子也坐得心里憋屈。 原主为什么头胎以后再不能生了,明澜如今不知道原因。但是,也许是她本就对这三个女人带有偏见,她总觉得这个秀女是颇有心机的。 小猴子满月的时候,皇帝意思意思赏了一些礼下来,但是果然没有给他取名,明澜心里有所准备,最多心里吐槽皇帝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不肯取名抬高孩子地位又不肯让他们父母取名;赵潜却还是有些受伤了,哪怕他如今对太子没有什么不满,但皇帝为了太子一次次伤害其他兄弟的感情,他面对太子时心情都复杂了许多。 满月过后,最开心的事,应该是憋坏了的赵潜终于可以和明澜盖一条被子了! 结果,才拉着好好洗漱了一番的明澜钻进了被窝,床边的小猴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满腔父爱不断溢出来的赵潜,第一次对小猴子的好感值开始往下降。 明澜红着脸下地去哄儿子,好不容易哄睡着了,赵潜恢复了心情,继续前头没完成的事业…… 小猴子又“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赵潜无力地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瞪着窝在明澜怀里抽泣的臭小子,明澜背过了身,憋笑憋得快内伤。 第二天,严嬷嬷无所适从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三皇子要求她晚上带着小皇孙睡觉! 当天晚上,赵潜终于心满意足了…… 太子妃有空的时候常常来看明澜和小猴子,看着小猴子的时候,眼里满满的喜爱和疼惜。 明澜教她怎么抱孩子,稳重的太子妃紧张得不行,露出了几丝这个年龄本该有的稚嫩和雀跃。 明澜看得有些心疼,太子妃实际上也不过二十出头,身上却压着重重重担,即便如此,她待人依旧真诚纯善。 二皇子钱氏偶尔也会抱着孩子来串串门,其实二皇子和他们家住得很近,只不过,从前的赵潜默默无闻像个隐形人,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两口子。 钱氏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不过到底比太子妃差了一层,明澜虽然不会和她交心,但是有时候谈谈孩子聊聊天,也相处得挺愉快。 明澜紧跟着赵潜的方针,主线是跟着皇帝走,平日里兄友弟恭,谁也不得罪。当然,如今的赵潜也得罪不起任何一个人。 小猴子见风长,一天一个变化,原来叫他小猴子,别人看着他红红的脸总能心领神会,但很快就长得白白胖胖,小手如同藕节一般,看得人恨不得抱在怀里揉一揉亲一亲。 明澜每天都和赵潜说一说白天小猴子的新奇反应,或者府里发生了什么大小事。原先赵潜只是听着,不太说话,慢慢的,似乎被明澜影响了,偶尔也会冒出几句自己在外头遇上的事情。每当这时候,明澜总会给出积极的反馈。 赵潜一次两次后,不知不觉地越说越多,每日饭后一个时辰就在两人的互相交流中过去了。白天几乎见不着面的两人,就这么交融到了对方的生活里。 后院,两个宫女已经再次沉寂下来了。淑妃选的人,本就不是什么伶俐有野心的,一次两次尝试都不行,就彻底认命了。唯一那秀女,依旧有着不服输的劲,看似跟着安分下来,实则觑着机会,往赵潜面前撞。 赵潜知道吗?他当然是知道的。在小猴子出生之前,赵潜看到这个秀女还会想到这是父皇因功赏他的,还有点特殊的意义,小猴子出生以后,该有的名字迟迟不定下来,他对皇帝的“赞赏”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秀女不过一个表面功夫,一到关键的子嗣上头,皇帝的心思就显露无疑。 而且赵潜还是能明白点明澜那明里暗里表露出来的意思的,一个是珍之重之的妻子,一个是皇帝安抚他的物件,他选择谁,再清楚不过了。 而那个秀女,除了第一天见到了大肚子的主母,从此后多次求见都见不到人,她就知道这主母肯定是不喜她的,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只是微微意外明澜的直接。 主母这边没了突破口,她就开始一次次“偶遇”“求见”三皇子,身为侍妾,她的确有见三皇子的权利,哪怕明澜定下的规矩是赵潜召见了,这些人才能上来。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姑娘还是个比较聪明的“活”人。 所以,赵潜就有意无意地遇到了几次,有时候还是抱着小猴子的时候。不过他依旧像没见到一样,一脸平静地略过她,不给半点反应。 事后,明澜要是知道了,还会好好“奖励”他一番,食髓知味的赵潜都玩上瘾了,有时候就想着那几个侍妾再来晃一圈,回头再透给明澜知道,又有额外的好处。 明澜起先还没看出他的小心机,后来感觉出不对劲了,怎么像赵潜主动迎上去一样?结果迎上去了却依旧一脸冷漠地忽视了人…… 被夫妻两人当做夫妻情趣玩的秀女却快崩溃了,前途昏暗无望,三皇子府的日子又实在清贫,她怀疑,三皇妃就是故意苛刻她们,她当年在家中都比如今过得好啊!堂堂皇宫难道日子过得这么差? 富贵险中求,快被他们玩坏了的秀女终于爆发了,扑到赵潜面前控告明澜苛待她们,同时哭得梨花带雨想借此博取怜惜。 结果…… 赵潜大怒,狠狠地申饬了她足足小半个时辰,所有能想到的扎心的话全都往地上的秀女刺去,骂得她脸色苍白瘫伏在地,好不容易尽兴了,这才让张存书把人拖回去,没有他命令,不许再出来! 赵潜回到正院的时候依旧怒气冲冲的,坐到桌边狠狠灌了两大杯茶水。 明澜已经听说了这个事情,她倒是不太生气,小姑娘嘛,总以为皇宫里是富贵的,事实上,皇家有的人,比外头的小官日子还难过。 赵潜看她笑眯眯地抱着儿子,满腔的怒气突然散了,打心底下了一个坚定不移的决心。连一个侍妾都嫌弃他们府里日子不好,如今他有妻有子,妻子还跟着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一定要出人头地! 有了儿子以后软和许多的赵潜突然更加拼了,儿子依旧关心照顾,但是书房里的灯灭得更晚了,早上起得更早了,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坚硬成熟了。 夫妻互相陪伴着成长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明澜默默看着赵潜的变化,更加精细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给他更多空间让他能够努力奋斗。 半年后,赵潜再次立功,在皇帝嘉奖他之前,他主动请皇帝给自己的儿子赐名。 心情很好的老皇帝当天便赐下了名字:赵楷。 明澜抱着已经能听懂他们说话的小猴子:“小猴子,我们有名字咯,赵楷,小楷楷,好不好听?” 小猴子咧着嘴“呀呀”地笑了起来,似乎真的喜欢这个名字一般。 赵潜看着欢乐中的母子,也勾起了唇,这种靠自己庇护他们母子的感觉很好,他以后会做得更好,给他们带来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赵潜:昨天惹了娘子生气,去“偶遇”个小妾求奖励 四处寻找机会的秀女:过来了,过来了,三皇子和三皇妃吵架,今天机会很大,一定要成功…… 赵潜板着脸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一脸轻愁、在桃花树下吟诵相思诗的美女…… 秀女:心碎成了渣渣…… 赵潜:(娘子,看我表现,看我看我!)儿子,今天乖不乖? 明澜:心机男! 94、皇家夫妻6 生下小猴子后的三年是最平静的三年, 除了过年过节, 明澜抱着孩子在众人面前刷一刷存在感,其余时候, 她都带着小猴子低调地在三皇子府里过日子。 赵潜早出晚归, 有时去了外头办差, 看到小孩子的东西就会带回宫里来。明澜故意吃醋,只说他如今只想着儿子了。 第二回,赵潜就开窍了, 不管去了哪儿, 儿子和妻子的东西都得买,哪怕是一点不值钱的小物件, 只要是投了明澜的意了, 她也能高兴很久。 看着家里的女人孩子收到他的东西如此开心,花了心思的赵潜也更加高兴了。 三年间,四皇子大婚也跟着入朝办事了,五皇子六皇子亲事都已经定下了。兄弟们一个个长大, 太子并没有感到帮手越来越多了,反而危机感越来越重, 压力越来越大。 太子妃在小猴子两岁不到的时候终于怀孕了,皇帝高兴不已, 大张旗鼓地给东宫送了不少好东西,又多次关心询问,不知道二皇子和钱氏心中什么想法,但是赵潜虽然明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关起门来面对明澜时,心里就有了些许愧疚和不平。 明澜倒是没太大感觉,她知道太子妃心里的苦楚,皇帝这样重视,让好不容易怀上的太子妃压力重重,孕期反应严重,整个人都没有胖几两肉。 所有人都盯着太子妃的肚子,有人盼望着生儿子,有人盼望着生女儿,恶毒点的,更是念叨着最好生不下来。 太子妃怀孕不到五个月,太子侧妃也跟着有孕了。 明澜去看太子妃,见她依旧没有多开怀的模样,劝她:“依我看,就算是个女儿,也不一定是坏事,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不像小子要操心一辈子,多好呀!” 太子妃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我是一点不介意她是个姑娘的,不怕和你说实话,如今,我反而觉得压力都小了……我不成,总有人可以,我就盼着孩子平平安安就好!” 明澜看出来了,太子妃根本不介意什么侧室小妾,也不介意她们生孩子,她只是尽职尽责地做着“太子妃”这个角色。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已经是太子妃了,还怕什么呢?大荣朝建朝以来,赵家还没人抛弃过结发之妻,太子再宠后院那些人,她依旧是女主人。女人的痛苦来源于在意彼此的感情,不在意的话,就如同后来的原主,日子少了许多难过。 几个月后,太子妃顺利生产,但是,让皇帝和太子全都失望了,这是一个女儿。 皇帝虽然依旧多次关怀表示重视,但是态度还是微微冷淡了点。而太子更过分,据说转身就走,直接去看望后院怀孕的侧室,并愈发重视她那一胎。 洗三时,明澜再见到太子妃,却发现她反而心情更放松了,她知道,太子妃是彻底对自己的丈夫死心了,不在意自然不计较他的态度。 明澜心里对太子也十分气,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太子妃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她一个外人都看在眼里,而身为丈夫,平日里宠爱小妾,有事就拉着妻子顶上去,即便他压力大需要儿子,但是女儿不是他的亲骨肉吗?他是怎么做到,不看一眼刚出生的女儿和为他艰难生产的妻子,直接钻进小妾屋里的? 洗三回来,明澜一脸不高兴,赵潜让人退下后细细询问原因,明澜就狠狠批判了太子一通。大概就是三心二意对妻子不好,活该太子妃冷了心肠,看他以后没了一心为他的太子妃日子能过的多好!把正妻当做管家理事的工具,自己做甩手掌柜,不知道好日子哪里来的还天天钻后院寻欢作乐…… 赵潜一脸复杂的表情,妻子的话都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是他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为什么总觉得逻辑不太对? 是呀,按照当今社会,女人管家,男人主外,家中三妻四妾都是常事,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偏偏赵潜被明澜潜移默化影响了好几年,意识都往明澜的思想那里偏了,既觉得明澜说得有道理,又觉得这话似乎不太对劲,但是他自己都一时不明白哪里有问题了。 只好劝她消气:“好了好了!太子妃都不在意了,你还气什么?” “我心疼她呀!”明澜叹气,“不过也好,太子妃生个女儿才好呢。女儿大了,找个好人家就好了,儿子……太子的儿子可不好做……”后头的话,明澜不好说下去了,只摇了摇头。 赵潜却瞬间懂了,儿子是难办啊!如今兄弟一个个长大,二皇子和太子水火不容,其他兄弟也拉帮结派,父皇依旧健朗,多年以后什么形势谁都说不清楚;如果太子赢了,正宫之子和其他皇子又将是一番争斗;如果太子输了,整个东宫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是罪不及外嫁女…… 赵潜看着明澜的眼神有些惊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明澜竟然已经看透了未来的形势。 两人说着话,一觉醒来的小猴子摇摇晃晃地来找娘亲。赵潜看着亲昵在一起的母子,再想到明澜言语中的态度,无意识的,心里的警戒线又提高了一些。太子是前车之鉴呐…… 赵潜在吏部做了三年,因政绩杰出,皇帝将他调往了户部。 皇帝其实也不是真的冷漠,他是有心想培养每个儿子的,只不过其中最重视的是自己的太子。 五皇子、六皇子的亲事挨得很近,大婚的日子一日日临近,他们在宫里的院子也得装修,这就牵扯出一个问题来了,本来就挤挤挨挨的皇宫,如今更挤了。 内庭的掌事将空着的几个院子列出来递上去给皇帝看,暗示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排院落了。皇子成家不比独自一人时,整个格局要大出来几倍,还得考虑他们以后的妻妾孩子会越来越多,他们这些奴才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明澜提前从太子妃那里听说了这事,心里暗暗高兴,看来,他们搬出宫的日子不远了。 果然,没过一个月,皇帝就下令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这三位已经成亲的皇子全都出宫开府。府邸都是皇帝亲自挑选出来的。 赵潜晚间回来,明澜问他“以后的家”怎么样? 赵潜嘴角微微勾着:“在内城,宗亲王爷们多在那里,我也不怎么去,不过我们的府邸是当年的顺亲王府,想来不会太差。” 顺亲王是皇帝的叔叔辈,在世时闲云野鹤喜好享受,身后没有子嗣,虽然过继了一个但是身份不够,已经没了亲王爵位,另外开了一府住,顺亲王府就被朝廷收回了。 小猴子安静地坐在边上听父母讲话,手里玩着小木马,眨着大大的眼睛,确认般问:“出宫?” 明澜笑着点头:“对——出宫!小猴子喜不喜欢呀?” 小猴子点点头:“喜欢!出宫,好多玩具,好多吃的……” 明澜黑线,因为赵潜出宫总会带玩具和吃食回来,所以导致孩子的意识里,宫外就是玩具和吃的…… 赵潜说:“出宫后,小猴子就快四岁了,不能玩了,要启蒙上学!” 小猴子懵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上学?” 赵潜点头。 “我会!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小猴子一下一下敲着手里的木马骄傲地背诵明澜教他的声律启蒙。 赵潜赞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在小猴子高兴地咧开嘴的时候,坏心地说:“不止这些,上学要早起,要离开娘亲,要一个人去学堂听师傅上课。” 小猴子石化了,呆呆地看着依旧一脸认真的父亲,再转头看看自己的娘亲,看着两个大人都一脸郑重的模样,嘴巴慢慢瘪了起来,扔下手里的木马“哇”地哭了。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娘亲……哇——” 赵潜还在那边说:“你长大了,要读书明理了,不能再混玩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离开母妃一人去学堂念书了!” “我不要……我要娘亲……”小猴子依旧长大了嘴哭,扑腾着要到明澜的怀里去。 明澜看得想笑:“你又捉弄他……” 赵潜不以为然:“他太粘你了,男孩子应该从小锻炼独立,不可拘泥于后宅。”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是他们都还没搬出宫呢,你就这样吓唬儿子好吗? 明澜抱住不停地往她这边扑的儿子,小猴子趴在她肩头抽噎。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再这么爱哭,你爹就更想锻炼你了!” 小猴子太聪明了,大人的道理都能听懂,就是孩子天**玩,性格上像明澜多一些,情绪丰富。但可能是从小就受到了父母全心的爱护,三岁左右的小猴子在父母面前爱哭爱撒娇,对比鲜明的就是隔壁二皇子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懂事稳重一板一眼。 小猴子收回了眼泪,负气背对着赵潜,重重“哼”了一声。 赵潜和明澜无声对视着笑。 赵潜清了清嗓子:“你要是能学会弟子规和三字经,在认识三百个字,这半年你就先不用上学了。” 明澜拍儿子的背:“小猴子你觉得怎么样?” 小猴子犹豫地回过头看了赵潜一眼,似乎不太相信。 赵潜问他:“你是要上学还是在家学这些?” 小猴子大声说:“在家!我要在家学!” 赵潜点头:“好,那就说定了,弟子规、三字经、三百个字,这三样你一个做不到,就要去上学!” 小猴子气得又背过身子去:“哼!学就学!” 明澜忍着笑,傻儿子哟,你本来今年就不用上学,你和你爹玩心眼! 夜里,赵潜和明澜歇息下了。 赵潜拉着明澜:“我们再生一个吧,给小猴子生个妹妹。” 明澜斜眼看他:“当初是谁说不生了?” 赵潜在夜里脸皮就特别厚:“有人不肯让别人生,那只能劳累你自己了。” 明澜气得掐他:“你还有这心思呢!” 赵潜笑着握住她的手:“天地可鉴,我只是转述了你的话,这么些年,你看我有没有心思?” 明澜“哼”了一声。 赵潜刮她鼻子:“我看小猴子这‘哼’‘哼’的都是学了你!” 明澜没好气:“是是是,好的学的都是你,坏的都是学我!” 赵潜不跟她废话了,直接办正事…… 明澜按住他的动作:“你真的想生?明年我们肯定要搬出宫,到时候事儿那么多,我要是生产,多不方便?” 赵潜直接堵嘴,模模糊糊说道:“有了就生,别的不用你操心……” 明澜觉得也是,小猴子大了,她身子也养得不错。太子有了两个孩子,二皇子府上都有了四个孩子了,估计成婚的四皇子也很快会有喜事,他们家的确人口最少……她要不不避孕了? 还没等她犹豫玩,发现她分心的赵潜就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了…… 顺亲王府多年没有主人需要重新规整,而且规制限制,工部也要重新量地调整。其他几个皇子都一样。 能搬出宫,对所有皇子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宫里有下钥的时辰,皇子们在外面做事总是束手束脚,到点就得回来,而如果出宫搬到内城,那里都是王公大臣,要交际要联络人都是非常方便。 皇子们想到的好处,太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日子,太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就连原本对太子没有任何不敬之心的赵潜,都被他迁怒了好几回。赵潜内心不可能不为此愠怒。 太子不是什么好的储君。他的一切得来地太容易了,有的人会借助自己的优势变得更加优秀,有的人就堕落在优异的环境里。太子是慢慢地变成了后者。而他自己并不自知。 皇帝不太能看到太子的变化,并且总是宽容着太子;能看到太子变化并给他指出来的人,太子妃是一个,但是她生完女儿后似乎已经不再为此费心了;太子的母家是一个,但是后族势力一直是被皇帝削弱的重点,而且太子在东宫,和母家长辈接触不多。 兄弟们眼看着太子在改变,却没有任何规劝之心,只会觉得,这样无能的人,为什么他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赵潜原来是想跟着太子的,他曾经和太子一起协理某事的时候,就该事提过一些建议,却被太子直接无视了,事后,太子更是直接占了所有功劳受到皇帝褒扬。赵潜自那以后,就看明白了,也没了亲近之心。 明澜能感到这种变化。 轻松的日子似乎随着出宫开府反而一去不复返了,朝廷、皇子间的气氛一点点地在变味。 作者有话要说:  明澜:太子这种渣男,太子妃辛辛苦苦,他就想着左拥右抱balabalabal……这种男人,活该最后妻离子散……就算当上了皇帝,太子妃反正没有儿子,乐悠悠地做着她的皇后,看着这些庶子为了皇位打成一团,一个个没了好下场,这才是真的出了气呢! 赵潜:为什么突然有些后背发凉…… 明澜继续:太子妃没儿子才是真的好呢!享受够了先太子一步走,让太子以后一个人父子离心晚景凄凉! 赵潜:越说越觉得自己浑身都凉飕飕的…… 95、皇家夫妻7 自从那日, 赵潜说想要再生一个后, 明澜就不避孕了,不出两月, 她的月事就果然没来。 这一回, 赵潜第一时间发现了。 他暗含兴奋, 偷偷地问她:“是不是又有了?” 明澜笑点头:“八、九不离十了,再过一个月,就让太医来看看。” 赵潜激动, 搓着手在原地走了两圈, 又在明澜面前站定:“你今天起,不要再抱小猴子了, 当初那些忌讳的东西也得重新注意起来……” 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长串, 简直是个操心的话唠。 别的明澜倒是愿意听他的,不过小猴子可不行:“小猴子那还是一样,不要让他觉得,爹娘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他了。” 赵潜从没想过这种问题, 皱眉:“孝敬父母,兄友弟恭本就是应该的, 你有了身孕,他自然得更懂事些!” 明澜对这理所当然的思想感到无语:“他才三岁, 昨天还是独一无二的宝贝,今天就这不能抱那不能动,他会不失落?” 赵潜却觉得没什么:“他就是从小过得太自在了,身为长子, 这都是应当的事!有什么好失落的?” 这家伙,明澜气得把抱枕砸到他身上:“你小时候就没失落过?我没说你不对,但是他还小,你好好引导他自然会懂道理,我只是让你和他好好说,不要这么不留余地,他虽然小,但是也会伤心会以为父母不喜爱他了,懂不懂?” 赵潜抓住抱枕,连连喊:“你别大动作!” 明澜气得白眼。 赵潜还真没考虑过小猴子的感受,因为他从小都被教导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父皇有新的儿子都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没有失落过吗?还真的有过…… 即便是如今,对比太子,对比那些受宠的弟弟妹妹,他依旧心里不是滋味。 以前,他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惭愧,觉得自己违背了圣人言,心胸太过狭隘,但是当明澜细致地考虑到小猴子这些感受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很感动,仿佛自己那些隐晦的小心思,都被明澜温柔地照顾到了。 于是,在这一个月里,明澜和赵潜有意无意地给小猴子灌输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可以像太子大伯家的小堂妹一样可爱,可以像二伯家的堂哥一样身后跟着小跟班…… 小猴子听着听着,也有些盼望起来了,完全没想过,新来的弟弟妹妹是否会分了他的宠爱。 一个月后,明澜被太医诊出喜脉,怀孕快三个月了,胎相已稳。 赵潜想要个女儿,主要是太子家的女儿集齐了父母优点长得非常玉雪可爱,而且在太子妃精心养育下,伶俐懂事,软萌贴心,赵潜眼馋了。 小猴子被赵潜日日念叨着,也想要个妹妹了。 明澜随他们父子去,反正要是生下了一个小子也不怕他们嫌弃。 宫外的府邸已经进入了修建阶段,赵潜自己有许多想法,每隔几日都要跑去看一看。他虽然看着生人莫近的模样,但是为人处世似乎挺不错,只要他主动去和人打交道,相处都挺愉快。工部的那些主事对他都挺有好感。 整个府邸的设计,明澜的想法也被采纳了许多,最让她合心意的,是整个府宅,基本都被她和未来的孩子们划分了。 明澜问他:“还是要留出几个院子吧,后院还有三个人,她们到时候住哪?” 赵潜皱眉,随手在边远的地方,画出一小块地来:“就这吧,清静。” 明澜又问:“那还有后头要来的人呢,不先留几个院子?” 赵潜不明,点着几个院子说:“这不都是,万一小猴子弟弟妹妹多呢,所以先多划分几个,不用太大,等他们成家了就开府出去另过。” 明澜一看,都是给孩子的,他以为后头的人是新出生的孩子呢…… “你不打算纳妾了?父皇又赏秀女呢?这块地方,三个人住已经挤了,到时候再来人,住哪?”明澜挑明了,她倒是宁可备下个地方,省得到时候事到临头,还要占了原本她孩子的院子,这才膈应人呢! 赵潜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还想着至少要生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儿子女儿都有伴,但是现在的府邸小,算上正院,给孩子们分都不够了,要是再来别的女人,难道委屈孩子挤着住? 明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眉头越皱越紧,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想法? 好久,赵潜才下了决定一般:“先这样!要真来人,还是去后院,这地尽够了!” 明澜看看那侍妾的院子,再看看给未来女儿的院子,面积一比三都是绰绰有余的。一个要住三个以上的人,一个就住他女儿一人,果然爹和丈夫就是不一样的。 当然,明澜肯定是不会反对的咯,那也是她的女儿,贴心小棉袄呀! 工部的人办事效率非常高,明澜六个月的时候,他们就把内城的三皇子府给修缮完了。 但是考虑家中都是孕妇小儿,赵潜上折子希望再晚两个月,等新府邸通风去味了以后再搬进去。 皇帝对此还是十分照顾的,当场就同意了。 老二和老四的府邸也都修缮好了,他们按照皇帝定下的日子,直接开始搬家。 明澜想了想,怕到时候月份大了更忙乱,就陆陆续续吩咐人整理东西,打算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外搬。 赵潜怕她累到了,户部的事情都尽量不接手,专门回家来帮她忙。皇帝知道后,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儿子好了。但想想赵潜从小就重感情,这么做似乎才是他的性格,便也随他去了。毕竟大荣朝,更奇葩的皇子都出过,只要不继承大统,皇帝一般都放任自流。 二皇妃钱氏和四皇妃李氏却看得眼红,人都是不能对比的,看看自己家里的甩手掌柜,再看看隔壁的好丈夫,简直是扎心窝。 其他兄弟们不敢当面在冷面三弟/哥面前开他玩笑,背后却说老三没出息。 出没出息,赵潜自己心里最清楚。 明澜捧着大肚子,边上倚着小猴子,小猴子小短手握着一本小人书,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给肚子里的小妹妹“讲故事”,明澜半倚靠在榻上,吃着新鲜的葡萄,听着隔壁赵潜严肃着声音,一一将事情派遣下去。 真的接手了明澜的事情,赵潜发现,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小事,看着不过一个小小的皇子府,里头累身累心的事真是想都想不到,要是能选择,他是宁可去户部加班加点干一天一夜,也不愿意在家里管这一府的事儿。 中间间隙的时候,他进来吃点茶点,忍不住开口:“难为你日日管着这些。” 明澜笑:“你是刚管,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我们府上还简单呢,四皇子府,那才是真的难。” 四皇子母妃受宠,从小娇生惯养,后院女人是除了太子最多的。四皇妃李氏才嫁进来多久?生生操心得老了好几岁,比明澜看着都显老。 赵潜对此也有耳闻,这些天,隔壁动不动就吵嚷开来,老四还在兄弟间抱怨过,房子就这么大,一群女人争得就差打起来了,都是目光短浅之人! 才说着呢,突然有宫女来禀报,说四皇妃来了。 赵潜赶紧抱着小猴子避开了,李氏红着眼走进来。 明澜扶着腰直起身:“这是怎么了?快坐!” 李氏喊住她:“三嫂你别动,我就是憋得慌来你这走走……”说着就哽咽了。 溪月和她的大宫女一起扶着她在明澜面前坐下。 明澜递给她一碗自己喝的果子露:“尝尝,酸酸甜甜的,喝完心情就好些了。” 李氏缓过来一口气,“恩”了一声,斯文地捧着那碗低头喝了几口。 明澜看着她,皮肤白皙,身姿窈窕,低头时泪沾眼睫,一副惹人怜惜的美人模样,真不明白,四皇子为什么就是看不上自己的妻子呢?后院一群莺莺燕燕,她看着,和李氏也都是一个类型的美人,但明显没有李氏这一身的气质。 喝了几口饮料,李氏心里的委屈压下去不少,抬头不好意思地朝明澜扯了扯嘴角:“三嫂,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在那里透不过气来,不知道能上哪里去,只能来你这里了。” 明澜听得都替她心酸了,安抚地笑了笑:“没事,我如今什么都不能做,正闲得慌呢!” 李氏拭了拭眼睛,想到刚刚急匆匆进来时避开的人影,有些羡慕:“还是三嫂你好。我们那天天闹得乌眼鸡似的,就那么一块饼,分给谁都不满意,还一个个大话许诺出去了,苦的是我这做事的人。”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也是如今才慢慢好起来的……”明澜开解她,“你也别太软和了,尊卑有别,没有你退让的理。你和四弟是夫妻,有什么事都可以摊开来好好商量,咱们这些妯娌日子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最后过得怎么样,都要靠自己。” 这种家事最不好劝,明澜也是看李氏自从结婚后就处处委屈,这才说了一句。 李氏叹气,也不再提家里的糟心事让明澜堵心,转移了话题聊起别的来。 四皇妃在明澜这里呆了很久,心情好了很多这才感激地告辞离开了。 赵潜紧跟着就抱着小猴子回来了。 小猴子这个机灵鬼,转着眼珠子说:“四婶婶,哭!” 明澜点了点他:“四婶婶日子委屈,你见到她了要多逗她开心。” 小猴子点头:“我知道,四婶婶对我好。” 李氏性子软,与人为善,想不到小猴子竟然也记得别人对他的好。 明澜摸了摸他的头:“对,小猴子很乖。” 小猴子立刻开心地笑了。 赵潜捏起桌边的玉件把玩着,独自一人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参与他们母子的话题。 半天了,他突然像想起来了一样,和明澜说:“老四目中无人,李氏没有正主意,你别太掏心掏肺,回头做了恶人。” 明澜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我今天也是看她实在可怜,孤身一人嫁到了宫里,受了委屈竟然没有个去处。这些兄弟家的事,我是不敢掺和。” 赵潜“恩”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了,拉着小猴子继续给还没出生的“小妹妹”念书。 事后,赵潜和明澜听说了隔壁府的八卦,原来,内城的四皇子府,除了正院有三个地段好、离前院近的侧院,一大两小。四皇子的侧室知道这个事后,哄着四皇子把那大的给自己,老四呢,也没说大的小的,只说这三个院子给你们留一个,于是,人人觉得大的是给自己的。李氏分院子的时候,大的给谁,另外两个都不满意,为了这个院子,三个女人天天又哭又闹,你争我抢,连老四自己都被烦得暴躁了。 于是,无辜的李氏成了老四的出气筒,始作俑者不去骂他的“心肝宝贝”,反怪李氏“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也难怪李氏红着眼睛跑了出来。 明澜都不知道发表什么评论好了,糟心地挥手,让下人以后这种事别报上来了,听得心烦! 赵潜从李氏离开以后就一直时不时地出神,听了这事后更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澜怀孕后就注意力下降,神经粗了很多,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明澜:被你的兄弟气得肺疼! 赵潜:所以你要明白我是多么优秀!以后别听八卦了,多看看我。 明澜:对对对,还是我家的最好,么一个,好好保持! 赵潜:(* ̄︶ ̄)作死的兄弟那么多,以兄弟为鉴,可以守住老婆。 96、皇家夫妻8 两个月后, 明澜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 坐着马车告别了居住七年的皇宫,搬进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新家。 三皇子府一切都被赵潜亲自安排好了, 明澜就换个住处的事儿, 就连一个月后的产房, 都已经妥善地准备好了。 晚间,赵潜扶着明澜一一参观正院。 正厅、两人的书房、卧室、孩子的游戏房、起居室、小书房……正院几乎就是他们全家人的一个小家了。 最神奇的是,赵潜竟然在她隔壁又准备了一个小卧室! “你是打算以后和我分床睡吗?”明澜问他。 赵潜瞪了她一眼:“你坐月子的时候住的, 就半个月!” 明澜恍然, 突然发现,这个三皇子府, 赵潜的每一处设计都似乎在告诉她:以后就她一人了。 尤其是这个小卧室, 原本他们讨论的时候是没有的,也不知道怎么在最近又收拾出来了。 第二天,溪月忙完回来,凑到明澜身边说:“奴婢看着, 三皇子没有准备自己的院子。” 按时下很多人家习惯,一个府宅里, 有前院有后院,后院分为正院和侧院, 是正妻和侧室、孩子们住的。前院有卧室、书房,是男主人住的,还有客房,是给男客住的。 溪月这意思是? “前院没安排卧室书房?” 溪月点头又摇头:“书房倒有, 不过好几间,小主子和三皇子都各自分开了,有一间专门给小主子们的,好大一间,隔了几个隔间,小主子们可以每人得一间,清雅得不得了!” 能让溪月这么眼冒星星,明澜都开始好奇前院到底成什么样了。 “不过的确没有卧室,书房后头也就简单搭了小床……”溪月脸上露出了喜色,“主子您不知道,这皇子府好大,三皇子已经定下所有的院子以后给哪个小主子住了,那几个……”她比了个三,“全都在西边小院里,从前院过去,腿都走酸了!” 明澜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她的脑门:“收敛着些,不该你管的别管!” 溪月嘿嘿笑了:“奴婢知道,奴婢不是为您开心嘛!” 明澜瞪了她一眼。现在赵潜的态度嘛,的确挺让她开心,但是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赵潜从前是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又住在宫里,以后可不一样了…… 说起那后院的三个女人。 原来在宫里的时候,明澜是没有定请安规矩的,只因为,两个是没名没分的宫女,最后一个倒是正经的秀女,偏偏被赵潜发了话,长期禁足;如今出宫了,这三人名分不明的似乎也不太好,尤其是两个宫女,到底是下人还是主子呢? 明澜问赵潜的意思。 赵潜犹豫了一下,道:“都侍妾吧!” 赵潜现在是皇子,可以有侧妃、良娣、侍妾、媵妾。媵妾一般是皇子妃、侧妃这些人带来的陪嫁侍女。 明澜又问:“那秀女的禁足呢?听说这几年过得不是很好。” 赵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前头都是主子,不禁足也让她们别随意出来走动!” 明澜低头看了看自己:“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赵潜扭过头:“没什么。” 明澜身子重,没法如同以往那样和他打闹,探了半边身子,越过中间的小几推他:“说!做什么这么看我!” 赵潜笑着扶正了她:“别闹,快到点了,让人喊了小猴子来摆膳吧!这小猴子真成了孙猴子了!” 明澜被他这么一说,立刻觉得饿了,再想到到了新家撒欢的小猴子又不放心起来:“溪月,小猴子去哪儿了?你去找找!” 赵潜忍着笑,扶着一怀孕脑子就不太好使的明澜往正厅走去。 十一月的时候,明澜在新宅子的产房生产,打破了赵潜爷俩满满的期望,再次生了一个儿子。 赵潜抱着小猴子看弟弟,小猴子新奇地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就惊吓地缩回了赵潜的怀里:“弟弟好难看!” 赵潜拍拍他的屁股:“你那时候也这么难看!” 小猴子不可置信,回过头确认一般,再去看了一眼新生儿,然后绝望地捂住眼:“我不难看!” 赵潜不理会戏多的小猴子,看着握着小拳头睡得香甜的小儿子,勾着嘴角笑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明澜生产顺利,照顾孩子也非常有经验。 赵潜前半个月睡在隔壁的小卧室,后半个月就忍不住抱着铺盖跑过来和明澜睡一张床。 满月的时候,妯娌们前来贺喜,因为在宫外,不少大臣家眷也来了。看着伶俐的小猴子,再看健健康康的新生儿,纷纷夸明澜有福气。 老二的名字,皇帝倒是大方了,太子的侧妃反正也生了儿子,二皇子家正妃侧妃加起来也有三个儿子了,皇孙不稀奇了,名字就像批发一样,满月就赐了下来。 小猴子当初是赵楷,老二是赵桓。 小猴子不乐意,问:“我是小猴子,弟弟是什么?” 赵潜问他:“你觉得弟弟是什么?” 小猴子纠结个小眉毛,扒在摇篮边看了许久:“小粽子?” 明澜问:“为什么是小粽子?” 小猴子指了指包裹着婴儿的襁褓:“因为弟弟像粽子一样被包起来了!” 明澜和赵潜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了,无良的爹这次依旧随便,就这么确定,小二的小名就是“小粽子”了。 明澜想到其他兄弟家的皇孙,小名不是带着福气就是雅致好听的,再想想自己家的,真的是不敢在外头叫出口啊…… 小粽子周岁的时候西北出了□□,难民流离失所,京城城外,都聚集了大批衣衫褴褛的逃难百姓。 皇帝下令赈灾减赋,将赈灾的事情交给了太子和在户部做事的赵潜。 赵潜要和太子一起去西北赈灾,明澜给他收拾了行礼,又将一包包药装进专门的包裹里,细细叮嘱他注意自己身体。 这一年,京城的天也奇热非常,皇宫的冰都用得紧巴巴,各家府里,为了这一点冰,闹出的糟心事也是说不完。 明澜的母亲在赵潜离开后来探望过她几次,陪她说说话,看看两个外孙。她担心女儿独自在府里,一例用度会不会缺什么少什么又没处说。 不过还好,明澜有原主的记忆,三皇子府又人口简单,除了天气太热,小粽子身上长了痱子难受得直哭,别的都一切如常。 温母一脸感叹:“当日以为三皇子为人冷淡,想不到却是最好相处的,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儿好福气,只愿以后都能这般平平顺顺的。” 老人的想法明澜自然是理解的,赵潜的确是个很好的丈夫,即便前世也是如此。这皇城里,没有因为小妾受过丈夫委屈的,恐怕一个手都数不出来。 明澜自己在府里日子过得安稳,却挂心远在西北的赵潜。自古以来,赈灾都不是什么好差事,尤其跟着的还是太子。那简直就是个坑。做好了是太子的功,做差了赵潜必然要给太子顶包。 两个月后,赵潜终于回来了。 明澜听说他进宫面圣去了,便一直派人等在门口,正院里热水热菜都一应备好了。 直到天黑了,赵潜才从宫里出来。 出去的时候干干净净一副白嫩书生模样,回来时,又黑又瘦胡子拉碴。小粽子见了他吓得躲在明澜怀里不肯出来。 赵潜也没有逗弄儿子的心思,板着脸去了净房洗漱一番,狠狠吃了几碗饭这才吐出一口气来。 明澜哄睡了两个孩子,回到房里见他闭着眼皱着眉靠在榻上,便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给他按摩头部。 赵潜慢慢松开了眉头,明澜低头一看,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在外头遭了多少罪,竟然累成这样。 第二天,赵潜舒舒服服地一觉醒来,发现外头天已经大亮了,怀里的明澜正睁着眼看她。 他惬意地呼出一口气,将人揽得更紧了一些,继续闭眼躺着。 明澜问他:“今天不用去上朝了?” “恩,父皇许了我三日的假。”赵潜懒懒地说。 明澜慢慢地抚着他几乎没有了肉的背:“很辛苦吧?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赵潜松开她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许久,说:“太惨了,‘饿殍满道’,‘易子而食’,去了那儿才知道这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说着,他突然握住了拳,愤怒道:“可恶的是那些朝廷命官,枉做父母官,百姓哀鸣遍野,他还能大鱼大肉,甚至妄图遮掩灾情以做政绩。” “这些贪官都抓了吗?父皇怎么说?”明澜光听着都觉得义愤填膺。 赵潜的脸色更不好了:“陕西的巡抚是太子门人,他虽然没有蠢得直接大宴钦差,但是我看他们家就连奴仆都是油光水滑!太子不仅不肯动他,还打了赈灾银子的主意……” 明澜震惊地起身看向他。 赵潜揽着她靠在自己肩头,拉了拉她身上的毯子:“太子越来越糊涂了,本末倒置,堂堂储君却开始走歪门邪道,立身不正迟早出事。” 这是赵潜第一次这么说太子,这话太严重了,由此可见,这一次太子干出的事情,让赵潜是多么失望愤怒。 “那你呢?会不会牵连你?” 赵潜拍了拍她肩:“如今不会,以后就怕他哪天……你放心,即便到了那日,我也有准备。只是太子恐怕记恨上我了,我坏了他不少计划,这才将赈灾这事做完了。” 明澜放下了心,也觉得太子这行为太不是人了些:“他到底急什么?连这带血的钱都要贪?” 赵潜看着前方出神,这一次太子的行为给一心过自己日子的赵潜重重一棒。一路百姓的血泪凄惨,太子视而不见;外面哀鸿遍野,太子安然和门人饮酒商讨“大事”;有好官拼上性命,艰难维持一县百姓安稳等待朝廷赈济,却等来米汤一样的白粥,还只能一人一小碗,替朝廷承诺的官员差点被愤怒的百姓打死在府衙…… 贪官升官发财饮酒作乐,清官散尽家财流血流泪里外不是人,一国储君为了一己私利助纣为虐,君不君,官不官,是否哪一天,民就不民了? “明澜,我……”赵潜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明澜看向他。 赵潜也回头看着妻子,两人对视,他有许多话,却不敢说出来,怕吓到了明澜。在他们往日的计划里,一直都是搬出宫,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明澜也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性子。 明澜冲他眨了眨眼睛,环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有志向?” 赵潜讶异地看她。 明澜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支持你。” “你……”赵潜喉头仿佛被堵住了什么,发了一个音就再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是争权夺利,我不喜欢,可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放心去做,你可以的。” 赵潜紧紧抱住她,他什么都没说,可妻子却什么都懂了,并且不怕后果全心支持,这种感觉,让他热泪盈眶。 两人才温情了不久,门外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拍门声。 小猴子领着弟弟在外头喊爹娘。 赵潜太久没见儿子了,难得不计较小猴子的无礼,让他们进来。 小猴子牵着弟弟的手,直冲两人的床。 “爹——我好想你——” 小粽子跟着凑热闹,在边上喊:“爹——爹——” 赵潜将儿子抱上了床,放在两人的中间。 小粽子好奇地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男人。 明澜揽住他,指着赵潜问:“小粽子,你看这是谁?” 小粽子看着对面的人许久,迟迟不说话,眼里有陌生有好奇。 赵潜难免的,心里有些失落,错过了儿子成长的两个月,没想到他连爹都快不认识了。 明澜安慰他:“小粽子其实知道你,就是有些陌生了,你陪他三四日,他就亲你了!” 小猴子扑在赵潜的怀里,看着弟弟:“这是爹呀,弟弟!” 小粽子吃着手指头,口水流下来一拉,冲着赵潜喊:“爹!” 赵潜笑了,抓起他的肚兜给他擦了口水:“乖!” 小粽子得到了回应,立刻高兴起来,扑腾着双手一蹦一蹦的。 小猴子腻在赵潜身上,给他讲这些日子自己做了些什么,学了些什么,弟弟有了什么变化,赵潜一边回应小儿子,一边和大儿子说话,一张床上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儿子长大后…… 小粽子:我的名字是谁取的,为什么我叫小粽子! 赵潜:你哥。 小粽子控诉地看着亲哥…… 小猴子不服气:那我的名字谁取的!为什么我要叫小猴子! 赵潜:你娘。 小猴子控诉的看着亲娘…… 明澜:呵呵,都是我的错咯! 赵潜:不是,百姓常说,贱名好养活,父母是为了你们好。 儿子们:→_→爹,你的贱名呢? 赵潜:规矩呢! 97、皇家夫妻9 赈灾银被太子挖去了不少, 赵潜累死累活把自己熬成了个黑瘦子, 好不容易尽可能地救济了百姓,勉强稳定西北的情况, 回到京城, 太子把功劳占去了大半。 这三天, 皇帝大肆褒扬太子,赵潜不过作为协理人员被一带而过,太子被百官称颂“爱民如子”, 声望似乎又高了一级。 二皇子遇上赵潜, 问他:“你就这么受着?” 赵潜八风不动:“为父皇太子出力理所应当。” 二皇子对这个水泼不进的三弟彻底无语。 五皇子、六皇子相继成婚,紧跟着入了朝堂。两人年纪相仿, 自成一派, 二皇子在赵潜这里争取不到就和四皇子连上了线,如此,皇帝的六个儿子,太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已经形成三个派系, 赵潜谁都不靠,一副老婆儿子热炕头胸无大志的模样, 成为三派不得罪尽量争取的人物,当然, 有些时候也成了他们甩锅的对象。 对此,赵潜老神在在,一副不想惹事,事儿来了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甩到我头上的模样。 但背后的辛苦筹划, 估计也就明澜能看到了。 有时候,明澜真的想诅咒这皇帝快点驾崩算了,偏心拉偏架也就算了,一天到晚给人添堵。 前头一个劲儿夸太子办事有章法,西北赈灾立了大功,完全没看到太子从大饥荒的地儿回来依旧白白胖胖,而他的三儿子却跟闹了饥荒的灾民一样;回过头来,又似乎觉得有些愧对三儿子,脑子一抽,当年选秀,又赏了一个女人下来。 赵潜当天走进正院,就见院里气氛不同寻常。 两个儿子在玩具房乖乖地玩玩具,一点没有以往的大呼小叫。小猴子指了指正房:“娘亲不舒服,睡了。” 赵潜心里一急,快步走向两人的卧室,却见明澜坐在小桌前皱着眉写字。 他奇怪地上前,只见往日的秀丽小字如今成了狂草,起承转合间的烦躁如透纸背,更难得一见的是,明澜抄写的竟然是佛经? “什么日头,你抄起这个来了?”赵潜好笑地问。 明澜啪地将笔扔下,墨水溅到了纸上,斑斑点点。 赵潜一惊,知道她气得不轻。 将人转了一个方向面对自己:“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就说,自己折腾自己、折腾这好好的纸笔做什么?” 他这么好脾气,明澜的气就发不出来了,而且他也的确无辜。 叹了口气,指了指皇宫:“宫里来消息了,府里要进人,家世不错,是做你的侧妃来的。当日让你准备院子你不准备,现在好了,人家一个堂堂侧妃,能甘心和侍妾挤在一个小院子里?” 赵潜皱眉,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些日子宫里选秀是挺热闹的,但是刚好户部也是最忙的时候,他哪里有闲心思关心这些,总以为和自己不搭嘎的。 他拉了一把椅子一起坐下,问:“哪家的?怎么,不能去西院?” “两广总督宋光的庶女,宫里的意思就是看你这些年没有正经的侧妃良娣,所以给你挑了一个‘才貌双全’的。人家爹是两广总督,进了那西院,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差的地儿了吧!” 赵潜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明澜嫌弃地推他,赵潜硬生生将人按了过来:“瞧你,和我气什么。” 明澜推他:“别闹我,烦着呢!” 赵潜刮她脸皮:“你烦,我可以帮你啊。这事你一人烦有用吗?” 明澜更气恼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烦,还来逗我? 赵潜将人抱进怀里,亲她:“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明澜看他:“你打算怎么做?” 赵潜笑:“肯定不是你担心的。” 明澜翻了个白眼:“谁担心了,你爱干嘛干嘛!” 赵潜蹭在她耳边,看着她揶揄:“我真干嘛了,有人不还得被醋呛死?” 明澜被说中了心事,外强中干:“我肯定活得好好的,谁还离不了谁了,看咱们到时候谁过得好!” 赵潜抱紧了人:“好好好!是我离不了你,你要是过得自由自在了,我十个八个侧妃也没用啊!” 明澜被他说笑了,抬手挤了挤他的脸,这古板小老头,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门口,小猴子带着小粽子扒在门框上,小猴子捂着弟弟的眼睛,小粽子使劲想扒拉开,两人闹出不小动静。 好不容易哄好了明澜,正吃点豆腐的赵潜停下动作,朝门口看去。 就见小猴子一脸心虚地看着他傻笑,小粽子这傻儿子还在使劲挣扎逃脱哥哥的手掌。 明澜不好意思地跳下他的腿,整了整衣裳喊他们进来。 赵潜板着脸瞪小猴子:“父母的房间,你们不打招呼就能随便闯进来?谁教你的规矩?” 小猴子脸上的笑立刻没了影,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小粽子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也收了表情,有些害怕地和小猴子站在一起。 “身为兄长,带着弟弟行这种鬼祟之事,这是你对弟弟的教导?” 赵潜不顾两人欲哭的表情,依旧声音严厉。 小猴子从小就受他们宠爱,这样偷偷摸进来的事情不止一次了,最初下人想要通报,但有时会遇上明澜在休息,小猴子就说自己就进去看一眼,宫女们怕打扰明澜休息就放行了,久而久之,小猴子进出他们房间似乎越来越少人管束。 从前孩子小,明澜不在意,不过想想如今小猴子也不小了,而且他开智早,心眼多,的确应该管束起来了。不管是撞到他们做什么亲密事还是谈紧要的话,被他听到了都是不好的。 明澜的不作声让小猴子意识到问题大了,父亲是真的要责罚他。眼泪立刻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小粽子见哥哥哭了,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赵潜不管他们:“你已经长大了,当了哥哥,就要以身作则。你知道捂住弟弟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应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要把父母对你的关爱作为你犯错的资本,赵楷,你记住这句话!” 小猴子噼里啪啦地掉眼泪,“恩恩”点头。 明澜见赵潜训完了,蹲下身给两人擦眼泪。 小猴子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娘亲……” 明澜应声:“娘知道,小猴子是担心娘亲所以才来看看的是不是?” 小猴子点头。 “但是你爹说的对,小猴子长大了,要学会尊重别人了。你看爹爹和娘亲去看你们,是不是会先说‘小猴子,我们进来了’?我们尊重你,你也要尊重我们,这不仅是规矩,也是一个人的品德!” 小猴子又掉眼泪,明澜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为自己犯错而哭了。 赵潜看他们母子互动,也抱起了小粽子哄他。懵懂的小粽子见气氛好了起来,慢慢就收了眼泪。 等小猴子不哭了,他从明澜怀里出来,怯怯地看着边上的赵潜。 赵潜冲他招手。 小猴子抿着嘴跑过去。 赵潜将他放到膝头,两个儿子一边一个。小粽子早就忘了前头的不愉快,伸手扯小猴子的衣服,扯得他衣服都变了型,小猴子难受得不行。 小猴子看向赵潜:“爹,你看弟弟!” 赵潜说:“小粽子不对,你就管教他,只要你做得对,爹不怪你。” 小猴子一听,立刻笑了,不过他也没有下什么重手,反而一点点将自己的衣服扯了出来,对小粽子说:“弟弟,这是我的衣服,你不能扯!我会难受!” 小粽子缩回手,两个小胖手捏在一起,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对了。 新来的宋秀女,赵潜说先做良娣,反正皇帝只说他这里人少,也没说是给他定了侧妃,再说这些兄弟,除了太子,哪个府里的侧妃良娣是皇帝定的?皇帝才没空管这些事呢! 至于住的地方,赵潜更偷懒,让人将那个西边的院子规整了一下,缩减了原先三人的空间,让出正房给宋良娣。相当于这院子就是给宋良娣了,其他三人就是住在她的偏房。可想而知,这三人会多么仇视新来的这位。 事情都是赵潜亲自办的,偶尔府里的风声散出去一两分,不知情的还在说,三皇子终于开窍了,对这位两广总督的千金分外重视。 明澜都觉得,妯娌看自己的目光都软和了不少,莫名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还在宫里的宋秀女也听说了这事,心里暗喜。 选秀结束后某日,宫里就将人送了过来。 赵潜不在,明澜也没让孩子见外人。等到这位宋良娣给她行了礼,寒暄完毕,就将她送去了西院。 明澜前有几世经验,后有原主记忆,可以看出,这位宋良娣看着温良恭俭,但是城府不浅。记得前世,赵潜的孩子,她生的最多,也是她的儿子最有出息。虽然有她入府早,赵潜重旧情的因素,但是前头那三人可都没做到。 一想到前世,明澜的心情又不太愉快了。 多年调教之下,求生**很强烈的赵潜,今天一早就回了府,自踏进正院的大门就没有出去过,整晚更是连个“宋”字都没有提起。 明澜一肚子的郁闷都被他这“小心做人”的姿态弄得消散无踪,简直哭笑不得。 而西边小院里,宋良娣满心期待三皇子亲自为她准备的院子,却没想到走进后是一个不大的小院。没有她期待的雅致风景,而且一路过来不知道走了多久,正房里也布置得普普通通不如她的闺房。 最崩溃的是,才坐下不久,就有三个侍妾前来拜访,原来,这在她看来已经不够大的小院,竟然还住了三个侍妾! 宋良娣简直是不可置信! 好不容易应付了明显来者不善的三人,忍着气精心洗漱打扮了一番,等着今晚三皇子过来,宋良娣打算着,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是这种情况,但是她势必要笼络住三皇子的心,然后争取早日搬出去。 然而,她点着灯一夜到天明,整个西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 第二天,明澜和赵潜一起用早膳,就有通报,说是宋良娣和西院的三位小主一起来请安了。 明澜看了赵潜一眼。 赵潜自顾自喝粥:“先吃饭。” 等到吃完饭,赵潜去户部,明澜送他出去,遇上了门口的四人。 宋良娣温顺地福身行礼,反倒是另三人惊慌失措。 赵潜没理会,直接抬步走了。 明澜送走了他,让四人进屋来。 宋良娣对于昨晚苦等了一夜没有说半点话,反而一脸恭敬地说:“听三位妹妹说了府里的规矩,皇妃体恤,让我们一旬请一次安,只是卑妾毕竟初来乍到第一天,所以今日就来打搅皇妃了。” 明澜对于别人好言好语,她也是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的,哪怕她自己心里透亮。于是,心累地和这个宋良娣聊了半天,好不容易将人送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明澜:心累,又来了一个女人,老皇帝,你能不能别给你儿媳妇添堵? 赵潜:心累,又要小心做人哄皇妃了,父皇,你能不能别破坏你儿子的性福? 98、皇家夫妻10 赵潜的态度让明澜心里很舒服, 但是不得不说, 宋良娣的到来,还是让明澜多了很多糟心的事。 且不说她在府里时不时地想要刷存在感, 出门去了, 因为她, 也引出不少纠缠的事。 宫里的宴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都是大节小节整个皇族聚会的,以前因为宫里没有太后、皇后, 赵潜也是小透明, 所以没人来管他们。如今,赵潜慢慢冒出了尖, 又滑不留手谁也不沾, 明澜在妯娌里又是特殊的存在——即便是和二皇子感情甚好的钱氏,身后还跟着一位侧妃,更遑论太子妃、李氏后头三个女人了。但是明澜,自从嫁进皇家后, 大小宴会,永永远远清静的一个人。 太子妃和明澜交好, 不会为难她,但是钱氏等人就会忍不住半含酸地揶揄, 尤其如今府里有了良娣,两广总督也是个地方大官,是二皇子还在争取的人物,明澜一次两次不带人过去, 她们就频频开口问起来。 上座的贵妃等人也跟着掺和,反正不是自己的儿媳妇并不心疼。 旁人被打趣,还有婆婆帮衬,明澜是孤立无援一人,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大多能插科打诨地岔过去,但是次数多了,难免心累。 问赵潜的意见,赵潜却直言,不必带她出门,甚至,三皇子府的家眷,除了明澜可以和娘家通信,其他人一概被他禁止与外头互通往来。 渐渐的,赵潜和明澜夫妻都被传不近人情,赵潜好歹可以说是治家严苛,明澜背后的声誉就隐隐有些不好听了。 温母和家中的嫂子几次上门来,将外头的话传给她听,让她注意谣言多了也会积毁销骨。温家如今的女儿都还是稚龄,倒是不怕这个姑奶奶的声誉影响什么,就是纯粹担心她自己。 明澜安抚了娘家人,等赵潜回来后就和他商议,是否要查一查散布谣言之人。 赵潜说:“不必,左右都是那些人,寻常百姓不敢议论皇家事。这种小道消息查到了也没法做什么,倒不如以谣止谣。” 要不怎么说赵潜腹黑呢! 几天后,外头的谣言就成了四皇子家的争风吃醋二三事,二皇子家的异母兄弟不和二三事,甚至五皇子六皇子新进的侍妾都能从头到脚说上好几遍,当然三皇子不喜女色三皇妃善妒也同在其中。但是前者细节详尽,内容劲爆,后者干巴巴说不出具体事来,两相对比,三皇子府的事儿就这么压下去了。 明澜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赵潜打蛇随棍上,立刻要求有所奖励…… 小小的风波,倒像是给夫妻两人添加了一点夫妻情趣。 然而,自此事以后,明澜对于这些兄弟妯娌却是心里更加疏远了,如今一个个年纪增长,原来住在宫里一墙之隔的几分感情,可能也淡的要没有了。 小猴子七岁,赵潜去南方办差,回来时带来了一个中年书生徐思远,随行的还有他们一家。赵潜将他们一家安置在三皇子府的后街,前院还给徐思远留了一间客房。 徐思远二十岁中了进士,后来因父母前后去世,守孝六年,几经谋职不成,家财散尽心灰意冷,便带着妻儿回了老家当教书先生。赵潜在办事时无意间与他结识,说服他投入门下。 赵潜很看重这个人。 明澜的记忆里,徐思远在未来赵潜的政治选择中,也提供了许多帮助,是赵潜最后成为胜利者的一大助力。 从南方回来不久,赵潜再次被调往了兵部,大荣朝西边胡人经常来犯,皇帝这两年一直想平定西北,然而光就粮草一事,兵部和户部就已经扯了几年的皮了,每有一仗,就是一次唇枪舌战。 赵潜作为一个户部主干,被派往兵部,既看出了皇帝的决心,也让他本人挑战更大。 在赵潜的压力重重中,一个年又过去了。 转眼小猴子八岁了,这是明澜一直记挂的一年。 这一年,春日的天气非常多变,常常这两天热得像快要入夏了,第二天就立刻降温成秋冬,忽冷忽热,大人受了风寒的都比比皆是。 明澜对家里的一大两小操心不已,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冷了热了,赵潜还说她年纪不大,却越来越唠叨了。 两个小没良心的还在边上点头一起嫌弃她。 人就是不能太过自信。 小猴子才跟着赵潜嫌她管得太多,没过几天,在天气再次降温的时候就鼻塞咳嗽了。 也怪这些年,明澜事事都亲力亲为,乳母的职能权力小了很多,根本管不住这调皮的主子。小猴子在学堂休息时打闹,热了就脱了衣服,出门还不肯穿上,等到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晚饭间,明澜让府里的大夫来把脉开药,这熊孩子还不肯吃,夜里就发起了高烧。 明澜和赵潜披了衣服赶过来,小猴子脸蛋烧得红通通的,梦中一直在难受地哼哼。 明澜不敢大意,立刻让人去请太医,又在边上给他物理降温。 太医很快来了,把了脉也说是风寒,但是烧得很严重,要尽快退烧。 小粽子被他们折腾得哼唧着要醒过来,明澜赶紧让赵潜抱着小的先去睡,也怕他们过了病气。 赵潜怕小的醒来了哭闹,到时候更加添乱,忧心地将他抱走了。 一夜过去,赵潜要去衙门的时候,明澜还在小猴子房里,他进去看娘俩,明澜蹲在小猴子的床前,脸靠着床沿打瞌睡,赵潜轻手轻脚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比昨晚好了些许,但依旧是烫的。 他本想叫醒明澜让她去歇一会儿,谁知她醒来后反而催着他赶快去上值,自己又忙着给小猴子降温。 赵潜没办法,兵部的事情的确也不能耽搁,只好叮嘱了溪月照看主子,便忧心忡忡地走了。 明澜照顾大儿子一夜,白天的时候,孩子醒了过来,但依旧难受得直哭,温度反反复复,没有真的降下来过,期间还伴有严重的咳嗽。 中药见效慢,小猴子才八岁,这么高的高烧,她不知道孩子能不能熬这么长时间……她本该会西医的,可是如今这条件,根本拿不出一粒西药来! 不止如此,里头她照顾着小猴子,外头找不到母亲和哥哥的小粽子哭闹不断,明澜这个做母亲的,简直心被掰成了两半。 “溪月,你去照顾小粽子,府里的事你也盯着些,往日怎么样,如今还怎么样,谁敢趁乱浑水摸鱼,从严处置!” 还好溪月已经被调教出来了,明澜一时不在,她也能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中午吃饭,生病的小猴子嘴里都是苦味,吃什么都是苦的,哭着什么都不肯吃,等到喝药的时候,更是喂一半吐一半,明澜的衣服都溅满了药汁子,看着孩子半迷蒙地挣扎难受,明澜忍着才没落泪。 赵潜记挂着家里,今日很早就赶回了府里,一日没见到母亲和哥哥的小粽子哭着扑过来,哭声里都是委屈和害怕。 赵潜安慰了他许久:“……哥哥病了,娘亲在照顾他。小粽子长大了,要乖乖的吃饭睡觉,让哥哥病快点好起来,知道吗?” 小粽子下拉着嘴角哭:“哥哥,病。” “对,哥哥病了,所以小粽子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爹娘操心,恩?” “好,小粽子乖!”小粽子明明还是想哭,却使劲憋着不敢哭,硬生生收了眼泪。 赵潜看着,再硬的心肠都软了下来,第一次亲了亲儿子,夸他:“小粽子很棒!” 将乖乖的小粽子交给溪月和奶娘,赵潜又去看大儿子。 大儿子的房里一股药味,虽然明澜放了水果去味,但是进来就觉得苦涩。 小猴子又睡过去了,明澜依旧守在床前。 赵潜俯身摸他的额头,心里一惊,一天了,和早上根本没什么差别。 明澜直起身:“你回来了!”声音嘶哑疲惫。 赵潜揽住她的肩:“辛苦了……” 明澜控制不住,一天的担忧惊惧涌出来,埋在他胸前哭起来:“太医的药已经是效果最好的方子了,小猴子喝了一天的苦汁子,连给他吃糖,他都说‘娘,糖是苦的’,烧却一点没退下去,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从小到大,从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 赵潜揽着她,安抚地拍着她背。 晚间,又要给孩子喂药,起初小猴子见明澜哭了,十分懂事,无论吃饭还是喝药,再难受也硬撑着吃下去了。但是等到半夜,他又半昏半醒迷迷糊糊,明澜再喂他喝药,他就紧闭着牙关抗拒,一边抗拒一边流泪。 赵潜抱着他,在他耳边哄,许诺他病好了带他出去踏青放风筝,许诺他可放假一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小猴子慢慢听进去了,但一碗药也就勉强进了一小半。 赵潜这才明白,为什么下人会端上来三碗药备在边上。 这一次喂完药,小猴子终于不难受地在梦里哭闹,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人守了他许久,惊喜地发现体温似乎在下降了。 赵潜身上被黑乎乎的药浸湿了大半,明澜让他先去换一身。 “你身上也都是,我先照看着,你去洗洗,顺便歇一歇。”赵潜让她先去。 明澜不肯:“我还得看着他体温变化,你去吧,顺便看看小粽子,他肯定吓坏了,我就不去了,在这呆了一天,怕把病气带过去。” 赵潜的确不放心小儿子,回来时那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出去了。 明澜守着小猴子,打了水给他擦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小猴子身上似乎没有那么烫了。 刚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她身边另一个宫女砚秋便进来脸色古怪地喊她。 明澜以为小粽子那边有什么事,问她:“怎么了?” 砚秋欲言又止,好久才下了决心一般跪在地上低语:“奴婢刚刚看到宋良娣拦了张存书,自己进了三皇子换衣的屋子。” 明澜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砚秋重复:“宋良娣!” 三更半夜,这个宋良娣大老远的,怎么会来正院?还进了赵潜的屋? 明澜猛地站起来,谁知一天没好好吃饭,连水都没喝几口,动作一大,眼前头昏眼花。 砚秋吓得赶紧爬起来扶她。 明澜看了一眼小猴子,确认他睡得安稳,这才扶着砚秋往赵潜那边去。 一路上,她思绪纷杂。宋良娣这几年一直非常安分,不像之前那个秀女,三天两头来个偶遇,想要引起赵潜注意。宋良娣一直都是一副安分从时的模样,但是明澜也知道,这是假象。 每次请安必赶在赵潜还在的时候;时不时送一些给他们两人和孩子的绣活物件上来,样样精致用心;赵潜要是外出,她总会光明正大地送类似平安扣等物件过来,用不用也随他们;回来时能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等在门口迎接,有时候明澜照顾两个小子都不一定有她及时;明澜有的东西能拦下不让赵潜知道,但不是事事都能拦下,而任何一个男人,这样几年下来,都会认为对方是个安安静静,默默守着他没有任何奢求的小女人。 明澜自己都不知道,今晚,要是赵潜真的做了什么,她要怎么做?和原主一样?可她有两个孩子啊!她怎么洒脱? 明明就在隔壁,明澜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 门口,张存书整个人弓成了虾米:“主子,奴才……奴才不敢进去……” 明澜并没有怪这些下人,皇子要是要在里面办事,这些奴才冲进去看到了什么,全都是不要命了。 她挥退了人,朝门口走近。 砚秋拉她:“主子,算了吧,闹开了不好看,万一三皇子大怒……” 明澜扯掉她的手,她应该相信赵潜,夫妻十多年,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要亲眼所见。如前世原主那样,只听了一耳朵就心里认定死心了,对如今的明澜来说,到底是不甘心。 她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推开了门,几乎同时,内室传来一阵女子的呼声以及一句娇弱的“三皇子……”,明澜步子一顿,直直地往内室走去。 转进内室,赵潜穿着最里层的单衣,身上披了一件外套惊讶地看着急匆匆进来的明澜。 离他不远的脚下,躺着一个女人,明澜一眼就看出,果然是宋良娣! 作者有话要说:  赵潜:什么情况……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明澜怎么会来……我该怎么解释……她会怎么想……要是生气了我该怎么哄……完了不会被赶去睡小房间了吧…… 99、皇家夫妻11 赵潜看了看进来的妻子, 又看了看脚下的女人, 立刻往明澜的方向走了几步。 “怎么了?小猴子那边有事?” 明澜拉拢了他身上的衣服:“先把衣服穿好了,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赵潜哦了一声, 手忙脚乱地套衣裳。 明澜看不下去, 拿了架子上的衣裳帮着他穿上。 “小猴子睡安稳了, 我来看看你。”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看向他。 赵潜面色尴尬, 张口想解释。 地上的宋良娣抽泣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给他们行礼:“卑妾给皇妃请安。皇妃不要怪夫君, 是我擅自进来的。” 明澜的火一下子上来了。 不等她开口,赵潜黑着脸抓起一个茶杯砸在她身边, 宋良娣整个人一抖。 “夫君是你能喊的吗?” 宋良娣一脸伤心欲绝地抬头看他:“媛媛嫁入府里三年, 难道您从没把我当做您的女人吗?媛媛可以卑微地躲在角落里仰慕您,可是连一句‘夫君’都不能喊吗?皇妃娘娘,三皇子也是我们的夫君,是我们一生的天啊!”说着, 哭得绝望地冲明澜爬过来磕头。 仿佛赵潜对她做的,都是明澜暗中陷害一般。 赵潜气得一脚踹开了她, 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宋良娣捂着胸口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潜, 她怎么都没想到,到这一步,处处伤害她的依旧是赵潜,而她最大的敌人明澜, 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说。 赵潜比明澜更愤怒:“能喊夫君的只有皇妃一个!区区侍妾,既然知道自己卑微就该安分,半夜闯到正院来还敢说卑微在角落里!你以为我是瞎子,你装老实本分我就真信你痴情了?” 明澜惊讶地看向赵潜,想不到他竟然也都知道啊! 赵潜快速收拾好了衣裳,拉着明澜出去,走到门口,怒气冲冲地瞪了张存书一眼:“把人给我拖回去!自己去领板子!” 张存书苦着脸弯腰应了声:“是!” 回到小猴子的屋子,明澜又去看了一眼小猴子,确认他睡得安稳,体温也的确下降了,这才走到外间。 赵潜闭着嘴,同她一起确认儿子好转后,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全没有刚才的威风。 明澜的气早都没了,尤其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最后那点不爽快都没了。 “怎么回事?你们里头发生了什么?”她轻声问。 赵潜给她倒了热水,拉着她冰凉的手暖着,嘴里解释:“夜里昏暗,我也没注意,以为张存书喊了一个宫女来给我换衣裳,等到脱了外衣,我打算穿衣服的时候,她手上不规矩,嘴里也喊了……喊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脚把她踹开了。刚踹开人,你就进来了。” 明澜凑到他面前:“你就没动摇?” 赵潜不高兴地皱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别说别的了,今晚小猴子还生着病,你还守着他,我能做出这种事吗?” 明澜讪讪地笑:“我就说说,我也信你的。” 赵潜反过来生气了:“你急匆匆进来,是不是以为我做什么了,所以来……你也不信我。” 明澜解释:“我信你啊,所以才进来亲眼确认,要是不信,我能进来打扰你办事吗?我直接就和你划清界限了!” 赵潜抓着她的手,声音严肃带着了然:“你可总算说出来了,你那些小算计,就想着独占着我,偏偏不明说,就等着我钻进套里来自觉守着你,嘴里还问我,什么给侧妃留院子,什么后院的人定名分,我真要做了什么,恐怕整个府都要翻了天!这天下,怕再没有你这样的女人了!” 明澜心里一惊,今晚波折太多,人又疲惫,竟然直接说了自己的态度。 她小心看说这番话的赵潜表情,他又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喜怒。但是,在家里,他这副表情已经几乎不会有了,很明显,这不是什么好的态度。 她突然也破罐破摔了,抽出了手对上他眼睛:“是了,我就是这样!我不喜欢你有别的女人,我全心守着你一个,也希望你能同样只有我一个!你要是一开始就和四弟、太子一样,我也就和太子妃一样了!可如今,府里有新人我难受,你关注别的女人我会伤心,刚才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一瞬间眼前都是黑的……我也没给你设套,我只是小心翼翼维护着我们的感情,不然我能怎么样呢?你看我在算计,我其实也累啊……要是像今天这样说出来,你又会高兴吗?” 明澜说着说着,心里委屈,泪水就滚了下来。 赵潜急了,他不过希望明澜能坦白心情,他们都十多年夫妻了,他其实对她再清楚不过了,很多事不必她这么拐着弯试探,也存着吓吓她,小小“报复”的心情,却没想到把人惹哭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赵潜赶紧起身坐到她身边,将人抱在怀里:“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怪你,要不要别人,哪是你能决定的!我逗你呢!我就要你这样的!你不说我高兴,你说出来我也高兴……啊,别哭了!” 明澜想不到赵潜突然又变了态度,顿时明白他果然是捉弄她,心情如释重负却更加委屈了,哭得更伤心。 明澜趴在他肩头闷着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打他。 赵潜急得汗都出来。明澜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别哭了……你哭得我也难受……乖,以后我就守着你一个,别哭了啊!”赵潜亲她侧脸,轻声细语地哄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明澜哽咽着说:“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没逼你!” “恩,你没逼我,我自愿的。以后府里也不进人了,来一个是一个麻烦精,以后一个都不要了!”赵潜给她擦眼泪,又亲她唇。 明澜推他,自己擦脸:“脏!父皇赏下来的,你还能推?” “不脏!”赵潜转移亲她红肿的眼睛,“我去说,他忙着呢,几年才能想到一回。” “随你,你以后别又说我算计你,不让你纳妾就好!” 赵潜笑了:“是我说错了话,以后再不说了。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说不了谁!” 明澜被他逗笑。 赵潜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难得泪沾眼睫,我见犹怜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含住她的唇,探进了她口中。 明澜推搡他:“小猴子……” 赵潜含糊应:“就一会儿……”抬着她的下巴,彻底吞掉了她的声音。 两人磨蹭了一会儿,到底担心儿子,又守到了儿子床前。 这夜,夫妻俩轮流交替测小猴子的体温,隔段时间就给他擦拭降温,期间明澜想念小粽子,又抽空去看了他一眼。可怜的小粽子,睡着了嘴巴还是瘪着,眼角带着泪。 明澜一身脏兮兮的,不敢靠近他,看了许久,这才回了屋子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回去看顾小猴子。 这样一夜下来,清晨,明澜再摸上小猴子的额头,已经完全不烫了,只是微微有点热,这种温度影响不大,药效持续发挥很快也能压下去了。 她最最担心的是高烧引起的并发症,要是引发脑膜炎或者烧坏了他脑子……如今,松了好大一口气。 赵潜告了半天假,见儿子病开始好转了,压着明澜躺下睡一会儿。这一天两夜,明澜也的确累坏了,几乎没有好好合过眼,没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赵潜摸着她青黑的眼底,确认她睡熟后,给她拢了拢被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小粽子早早就醒来了,耷拉着嘴角,要哭不哭地看着门口。赵潜一走进去,就见他眼睛一亮,大声喊:“爹!” 赵潜奖励地摸了摸他的头:“小粽子昨晚做得很好!等哥哥好了,爹带你们去放风筝!” 小粽子眼睛更加亮晶晶了,笑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赵潜微笑,看着他七弯八扭地自己穿好了衣裳,领着他出去用膳。 照顾好了小的,大的也醒了,病中的小猴子格外娇气,赵潜也心疼他,亲自动手,耐心哄着他吃完了白粥,陪他说了会儿话,最后到了吃药时间,又哄他吃药,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觉得腰酸背痛。 等两个小的都安顿好了,赵潜回到房里,衣服也不脱,躺到了床上,往日看明澜照顾儿子亲力亲为,他也不觉得如何特别,如今自己才做了一个早上,就发现妻子真是不容易。 赵潜转头看着脸色憔悴的明澜,侧身抱住她,在她额头吻了吻,闭眼睡去。 两人一觉睡到午后,明澜从梦中惊醒。 “糟了!小猴子!” 赵潜也醒了:“早上的药已经吃了,精神不错,你别急。” 明澜却觉得心惊肉跳,还是急匆匆地跳下床,披头散发地往小猴子房里赶。 赵潜连忙在后头追她。 跑进小猴子房里,明澜立刻觉得不对,室内温度远远比她在的时候低,一转头,直冲着门口的窗户半开着! 人家说春寒料峭,最近低温,又是早上,小猴子本来就还没完全退烧,这窗直喇喇地冲着他吹冷风,好人都被吹风寒了! 明澜赶紧去摸小猴子的额头,还好不烫,又摸手脚,可怜他睡在梦中,无意识地缩成了一团,身上就盖了被子一个小角!小手小脚都凉飕飕的! 明澜怒火中烧,气得差点站不住。 赵潜追过来,也同样发现了异样,勃然大怒! “人呐!奶娘呢?伺候的都死了吗!” 明澜让溪月拿汤婆子来,给小猴子暖手脚,又趁乱摸了他的脉,万幸,可能正是病好的时候,抵抗力强了不少,没有什么异样。 小猴子被他们折腾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她:“娘亲……” 明澜“诶”了一声,这几天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小猴子睡得多,这么精精神神醒来倒是第一次。 刚醒来就往她身上蹭:“娘亲,我冷。” 明澜带着汤婆子把人裹着被子抱在怀里:“马上就不冷了,溪月给你准备了汤婆子,你摸摸,热不热?” 小猴子笑了:“烫!” “还难受吗?头痛不痛?” 小猴子摇头:“不痛了,就是睡得好冷。我梦到好大的风,呼呼地刮过来,我差点就被吹走了!” 明澜气得肺都要炸了,勉强带着笑音应和他:“那后来呢?你被吹走了吗?” “没有!”小猴子仰头笑着看她:“我想着,我可不能被吹跑了,我还得回家见爹娘,陪弟弟呢!我答应了弟弟,要带他去抓蛐蛐的!” 话一出口,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刻捂住嘴,眼珠子机灵地乱转。 两个娃老是甩掉下人自己躲在假山下、草丛里抓蛐蛐,让满府里的人好找,明澜对此是明令禁止的。 “不可以自己带着弟弟偷跑知道吗?”明澜板着脸,“出行要报备!” 小猴子“恩恩”点头,一副我可乖可乖了的模样。 娘俩正说着,外面吵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小猴子看向明澜。 明澜也不瞒他:“你屋里的奶娘宫女,没有好好照顾你,不给你盖被子,还开了窗,所以你才会睡得越来越冷。娘亲和爹爹不赶过来,小猴子说不定病得更重了。所以你爹在外头审查是谁想要害你生病。” 小猴子有些懵,可能从小备受宠爱的他有些接受不了有人对他不利这样的事情。明澜安慰他:“没关系,爹娘会处理好的,小猴子你好好休息,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对父母,小猴子还是很信任的,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恩恩点头。 明澜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留了砚秋陪着他,自己起身往外头走去。转过身,她的表情就控制不住地沉了下来。 外间,奴才在门口跪了一地,小猴子的奶娘匍匐在最前头,身边是一个宫女,一等宫女服饰,看不清脸。 赵潜见她过来,朝她递过来一个问询的眼神。 明澜会意:“没事,只是手脚凉了一些,别的没有大碍。” 赵潜放下了心,回头看着外头的这些人,神色再次阴沉起来。 “招了吗?”明澜问。 赵潜看向奶娘。 张存书厉声让奶娘把刚才的事再说一遍。 两个孩子的奶娘都是明澜选的,都是忠厚没有心眼的人,那奶娘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都是奴婢大意了!小雁说,小主子想吃我做的馅儿饼了,刚醒来的时候还念叨呢,这两天小主子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我便信了,想着他总是说嘴里是苦味,就连忙趁着他还睡着就去做了……” 小雁是小猴子自己选的大宫女,名字还是他自己取的。 明澜看向边上那个宫女。这就是那小雁了。 听到奶娘控诉的小雁同样一副受冤枉的模样:“奴婢也是心疼小主子这两天受了罪,所以才和严嬷嬷说了,想让小主子高兴高兴的!奴婢并没有撒谎!” 人人都是一副受了大冤屈的模样,明澜看得心里越来越窝火。 赵潜出声:“张存书,把刚才单独问话的结果一个个念出来。” 原来,前头之所以吵闹开来,是赵潜二话不说,直接将所有人拖进屋里单独审讯了,如今,结果都在张存书手里。 溪月让人搬来了椅子给两个主子,赵潜和明澜坐下,脸色阴沉地听着张存书一一念着所有人的供述: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和谁在一起、有谁能作证。 一张张纸读下来,因为知道小猴子病了在休息,几乎没人靠近过小猴子的屋子,而小雁却是在里头独自呆了很久,辩无可辩。到最后几张纸,甚至有个小宫女,直接看到小雁站在那扇后来被打开的窗户边上,说隐约看到了她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赵潜:作死的,一个个都要害朕的老婆孩子,朕必须天天守着他们才行。想害朕妻离子散?朕偏偏守着朕的皇后好好过日子! 明澜:恩,觉悟不错,继续保持! 100、皇家夫妻12 小雁全身无力瘫软在地。 明澜赶过来太快, 她根本没法恢复现场, 直接被抓了一个现行。 赵潜声音冷得像冰刀一样:“你是自己说,还是我让你说?” 小雁瘫在地上不动。 明澜出声:“溪月, 把这个宫女的籍贯背景拿上来, 只要和她有半丝关系的, 不管是不是亲眷,全都以谋害皇族抓起来!就是阿猫阿狗也别漏下!我就看看,人能有几个死法!” 小雁惊惶抬头:“这是我一人做的事!他们是无辜的!” 明澜冷笑:“我儿还是无辜的!别人我奈何不了, 还奈何不了你一个小小宫女?你不说主谋可以, 一日不说,我就砍你亲友一人, 等你家没个活物了, 你还能这么有骨气,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小雁愤恨地盯着她。 溪月快步将一本册子拿过来,站在明澜边上,将小雁籍贯家人, 从小到大的姐妹好友,入宫后交好之人全都念了出来。 小雁听得脸上血色尽退。她以为自己上位是讨好了小主子, 轻而易举,却没想到, 皇妃在背后早就将她调查得一干二净。 赵潜挥手:“张存书,将册上所书之人,尽皆缉拿归案!” 张存书应声,刚走了两步, 小雁就惨叫阻止:“不要!奴婢说!”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一向平和的三皇子府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向来温和的三皇妃第一次露出冷酷的一面,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只有小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是宋良娣……我家里困难,宋良娣偶然得知后帮了我许多……她说自从进了府里,过得像个活死人,求我给她一个机会……我不忍心,便答应了。按照计划,我昨夜趁天黑让她进了院子……她说,只要她和三皇子一起待一段时间,再等小主子病重点,皇妃就不会再有心思霸占着三皇子了……我并没有想真的害了小主子,就是想开一会儿窗,再悄悄地关上……” 明澜气得浑身发抖!前世难道……今生也幸好她突然赶了过来!好一个宋良娣! 张存书很有眼色,立刻让人将宋良娣去带来。 赵潜打断他:“不必了!将她送去西院!”说着,给了张存书一个眼神。 张存书神色一凛,意会到三皇子是连宋良娣的辩解也不想听了,直接将人定了罪还要把人彻底毁了……不敢大意,拉着瘫软如泥的小雁退了下去。 赵潜扶着明澜回屋,明澜问他:“你让张存书怎么处置了?” 赵潜声音平淡却带着寒意:“府里女人不能太少了,就让她占着位子!只不过巧言令色手伸得过长,这些都先废了。” 明澜不再说话,但是情绪仍久久不能平静。 赵潜同样气怒,他万万想不到,从不看在眼里的侍妾,竟然差点要了自己长子的性命! 小猴子在里头喊他们。 两人勉强打起精神走进去。 明澜的心情低沉了好几天,又在孩子面前若无其事,赵潜也一心记挂着她的情绪,两人还同时在背地里,将后院四个女人全都彻查了一番。 接二连三地出事,两人全都忘记了关注细节小事。 小猴子病终于好了,两兄弟像牛郎织女一样,好不容易见了面,开心得不得了。 小猴子这一病,加上小雁的事,人也长大了不少,不像往日那么天真烂漫了。赵潜独自领着他,把事情如实说给他听,明澜不知道他们父子是怎么对话的,但是小猴子回来反而安慰她不要生气,眼里少了几分单纯,但是依旧带着纯挚的关心,明澜看着心疼又欣慰。 府里的气氛慢慢好起来,溪月告诉明澜,宋良娣被灌了哑药,断了手脚,躺在床上只留小雁一人照顾,明澜想到这两人今后的结局,最后的心结也彻底抛掉了。 府里的气氛慢慢好了起来,赵潜终于松了一口气,两个儿子在饭前吵着他之前答应的,去城外放风筝的事。 赵潜自然很干脆地答应了。 明澜笑看着父子三人,低头喝了一口汤,一阵反胃,猛然吐了出来。 赵潜倏地站起了身,跑到她这边扶住她:“怎么了?哪里难受?” 两个孩子也滑下凳子,围在她身边。 明澜连连干呕,摇着手说不出话来。 溪月早就拿来了痰盂,明澜捧着一阵阵吐苦水。 张存书不用赵潜说,拔腿就往太医院跑。 赵潜顾不得脏,拿着袖子给她擦脸:“胃痛?今日吃了什么了?” 明澜摇头,勉强压着那股反胃的冲动,虚弱地靠在他身上。 太医很快来了,这一次,连明澜自己都非常惊讶,太医诊出来的是滑脉——她又怀孕了! 而且时日不短,两个多月马上三个月了。 然而因为她之前疲惫,又出了宋良娣的事,她一个来过红,另一个自己也分心忘记了时间。 赵潜却吓坏了,他清楚记得明澜是来过月事的! 太医都被他弄得惊讶了,哪个皇子还能记皇妃的小日子记得这么清楚的?只好细细解释了一番,来红也是正常的,当然,前期劳累心情起伏也有关系,这一胎不像之前那么稳,这段时间要小心保养。 赵潜明里放下了心,晚上躺在床上,抱着明澜,手抚摸着还没有太大变化的小生命,好久没法入睡。 虽然意外发现了明澜怀孕,不过答应两个孩子的事情,赵潜还是要践行的。找了一个天气不错,他也休沐的日子,一家人去了去年刚添置的城外别院。 去年上层文人中流行“追求野趣”,不少王孙贵族买了京城外的地建造园林。三皇子府也跟着凑了一个小热闹,但是没有建,就趁大家都找名人大家设计园子的时候,他们入手了一个现成的。 园子的设计都挺精巧,只不过到了他们手里,明澜种上了果树,赵潜种上了农作物,整个就成了田园风。 明澜不能跑动,赵潜让人在桃林里安置了桌椅,放上了鲜果饮料,让明澜舒舒服服地坐在那看着他们游戏。 而赵潜自己,则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放风筝。 小猴子说自己是齐天大圣,选了一个孙行者的风筝,小粽子一听,嚷着要粽子的,赵潜头大,谁家风筝会做粽子模样的?拿了个虎虎生威的老虎风筝,一本正经地哄他这个更厉害……明澜在边上直笑,看着赵潜在两个儿子中间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手忙脚乱。很欣慰,在生活中,赵潜在她的影响下,越来越偏向一个慈父。 帮着两个孩子将风筝放上了天,赵潜自己拿出一个燕子的风筝,看向明澜:“这是给咱女儿的!” 明澜摸上肚子:“你怎么就知道了?” 赵潜一口咬定:“这回肯定是!” 三个动物风筝全都上了天,小猴子指着他们说这个是我,这个是弟弟,这个是妹妹!引来赵潜“说的不错”的赞赏眼神。 明澜吃着水果,仰头看着或高或低的风筝,桃花瓣在身边飘落,心中如同这春日的天空一般澄净起来。 小猴子已经八岁,小粽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赵潜带着他们疯玩了一次,回到家里,就开始抓他们的课业。尤其是小猴子,过于聪明的孩子十分需要引导,赵潜让徐思远开始定期给他上课,涉及的内容不局限于圣贤书。 徐思远的确是一个能人,小猴子在他的教导下,不曾丢掉原本的稚子之心,但是人却肉眼可见地成长起来,偶尔有什么事,赵潜问他看法,也能慢慢说得有理有据了,这是明澜在后宅无法让他学会的眼见和学识。 小粽子依旧蠢萌蠢萌的,哥哥说东,不会往西,偶尔任性了,被小猴子一句话就能拐得忘了东南西北。不顺他意的时候,就会抱着手臂“哼”一声,自己走到角落里坐着,但是只要小猴子一把他想要的东西递到眼前,什么不高兴立刻都没了,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哥后头。 明澜感叹:“这傻小子哟!” 赵潜却说:“赵桓不傻,这是大智若愚,宽厚豁达!” 恩,这是你儿子,你当然能看到他全身的闪光点。 明澜五个月的时候,朝廷里关于打仗的风声就起了。明澜问赵潜内部消息。 赵潜点了点头:“这是父皇毕生志愿,如今时机成熟,国库充盈,这一仗是必然的。” “和往年不一样?你们皇子会不会上前线?” 赵潜安抚地拍了拍她:“肯定不一样,父皇言语间似乎要御驾亲征,如今大家吵的其实也就这一点,要是真的成了,总有几个皇子要一起去的。” 明澜回忆,赵潜当初是上了战场的,期间有一将士舍身救他,他回来后就纳了他留下的妹妹。简直狗血的剧情。 明澜敲边鼓:“你说打仗的时候,有没有为了报恩娶恩人女儿这样的事啊?” 赵潜点她脑袋:“你想些什么呢?” “就说说呗,从小听的故事、唱的戏文不都这样?” “有肯定有,将士娶妻难,又是恩人之女,很可能就这样成婚了。兵部侍郎的岳父当年是西北大将军,倒不是恩人,就是‘慧眼识人’,将女儿嫁给了他。” “那你们这种呢?比如四弟?” “好色?”赵潜想了想回答。 明澜为被黑了一把的四皇子默哀一秒钟,又问。 “那五弟呢?”老五鲁莽仗义,但是可不好色。 “图方便吧!嫁给别人就像嫁女儿一样多操心,纳回府里不就一劳永逸?老五那脑子,能想到这就不错了。” 明澜嫌弃:“你这是报恩呢,还是报仇?” “怎么不是报恩?嫁到外头要门当户对,没有娘家不一定日子过得好,放在府里,老五肯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明澜明白了,估计前世这家伙就是这么想的……不气不气,前世和她没有关系,不能拘泥于旧的记忆。 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吵了四个月,最后终于定了。明澜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眼看着就要生,每天提心吊胆,就怕赵潜在那之前直接出征了。 半个月后,皇帝下了旨意,太子、四皇子临时监国,二、五、六三个皇子随驾出征,三皇子坐镇后方负责粮草辎重。 明澜意外。 赵潜回来也没说朝上的事情,只说了结果。 事后,在温母前来看她的时候,明澜才得知,是赵潜主动请缨,愿意全力负责粮草。 对于皇子来说,粮草这事情并不好办,尤其京城还有一个不稳定的太子在,反而是战场上,想要建功立业机会更多。堂堂皇子,出事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明澜看着自己硕大的肚子,猜想,赵潜可能是为了她才转变计划要留在京城的。 御驾出发不过三天,明澜就发动了。 这一次是在深夜,赵潜就躺在边上,不过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慌乱。 第二天早上,起床前来给父母请安、一起用膳的小猴子兄弟突然发现,妹妹出生了! “妹妹!妹妹生了!”小猴子激动坏了。 “我做哥哥了!我做哥哥了!”小粽子更加激动。 然后看到红彤彤的小婴儿,早就忘记小时候的事和第一次见到新生儿的小粽子全都僵住了。 “好丑!”异口同声。 这一回,赵潜可不是耐心引导的慈父了,一人一个脑瓜子:“你们那时候比妹妹还丑!” 小猴子隐约有了记忆,看看小粽子:“弟弟那时候好像也这样。” 小粽子崩溃。 虽然丑,但是是妹妹呀!小猴子趴在边上,越看越觉得妹妹其实很好看,软软糯糯的,多可爱。 明澜已经沉沉睡去了,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娘亲,被赵潜带着去了学堂上课。 回头,明澜坐月子的时候,赵潜抱着孩子一脸骄傲:“你瞧,我就说是女儿!” 明澜对着傻爹无语:“是是是!你厉害!有本事你也把她教得像小明月那样!”小明月就是太子妃的女儿,如今小小人儿已经是郡主了,太子妃教导的这个女儿,敌过许多皇子家的儿子,可惜就是个女儿身,不受太子重视。 赵潜不高兴了:“做什么和别人比,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明澜呵呵了,她可是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产生想要女儿的想法,是去东宫见完小明月以后。 多年执念已经让他对女儿理所当然地不挑剔、无条件宠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潜:终于有了个女儿,心愿了了。 明澜:你为什么这么想要一个女儿?(准备好了听到女儿像娘亲的回答……) 赵潜:女儿贴心乖巧,以后我也能挂着女儿的香囊出门去,看他们还嘚瑟什么! 明澜:(╯‵□′)╯︵┻━┻你怎么不去雇一个绣娘! 赵潜:这不一样…… 明澜:有什么不一样? 赵潜:你瞧,我给你画的簪子你不就最喜欢? 明澜:【死鱼眼】哦! 赵潜:没了? 明澜:没了! 赵潜:娘子你不给为夫也绣一个? 明澜:不是生了女儿了,十年后就有了,别急! 赵潜:o(╥﹏╥)o 101、皇家夫妻13 皇帝在前线的情况并不是一帆风顺, 赵潜负责的粮草这块, 太子果然开始刁难。 如今的太子,谁也说不清他是什么心思, 在前线生死一线的不只是他的兄弟, 还有他的父皇, 但是,太子在收到前线告急的信件后,态度反而暧昧起来。 赵潜第一次, 明晃晃地和太子起了冲突, 联合四皇子,对着站队、旁观的大臣们威逼利诱, 越过太子, 直接按照皇帝传来的旨意,如数将粮草、武器补给了过去。 在太子全权代理朝政的京城,能做到这样,非常难。但是赵潜立场坚定地站在了皇帝那一边, 或者说,他坚决不站在太子这一队。 四皇子同样, 他绝不愿意皇帝在此时出事,让太子得了便宜。 赵潜这样违背太子行事, 四皇子又在里面搅浑水限制着太子,整个京城的气氛都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皇子府里,赵潜每日回来就和徐思远在书房商谈,一谈就到半夜。 明澜正在坐月子, 外头的事被赵潜瞒着,一无所知。只知道女儿的洗三和满月因为战事的关系都没有大办。 直到出了月子小半个月后,西北传来大捷,皇帝砍杀了胡人首领,待平定余下残余势力,不日就能班师回朝。 赵潜更忙了。 明澜也微微察觉了外头形势的变化。 等到皇帝班师回朝的具体时间传了过来,赵潜才将近两个月的事情细细给明澜讲来。主要也是让她心中有数,免得外出交际遇上太子一系,受到敌对吃了闷亏。 明澜正在哺乳期,小女儿老规矩,由前头的哥哥小粽子给取的小名,小粽子牢牢记住了当日放的燕子风筝是给妹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叫小燕子。明澜可不想女儿以后“太过活波”,赵潜也不要这名字,想了个偷梁换柱的,建议叫小雁儿。坑妹的二哥大人好不容易同意了。小雁儿比前两个哥哥娇气,为照顾她明澜费了不少心血。 自己养孩子才明白为人父母的艰难。这六个儿子,皇帝对太子绝对是如同明澜对小猴子那般尽心尽力,可如今却换来太子要置皇帝于死地,皇帝的心情,明澜都能想象出来。过几日,等皇帝回来,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皇帝在军中就听说了京城的事情,即便是亲父子,他也不会真的将大后方彻底交给了太子,看看留在京城的三个皇子各守一派便可知一二。 因为这事,西北大胜都不能让皇帝的心情好转多少,独自在帐中看到信件时,皇帝甚至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同样的道理,太子不会不明白,他不至于蠢得真置皇帝于险境而不顾,只是态度微微犹豫了一下,老三和老四就闹将出来,将他彻底架上了油锅…… 马上就要过年的时候,皇帝的队伍安营扎寨在郊外,军队里异状突生…… 早有准备的皇帝,半个时辰就将所有叛军拿下,叛军首领,本是军中副将的李岩宁死不从。朝廷最终从他的尸体搜到了太子信物……再搜查这些人的营帐,太子密谋的信件随之曝光…… 皇帝气得昏倒,醒来后,甚至赶不及奔回京城,直接快马传旨斥责太子无君无父,倒行逆施,将尚在上朝的太子圈进了宗人府。 整个东宫被禁军团团围住,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女眷一片哭嚎惊惧,唯有太子妃,甚至没有半点惊讶,安慰了受到惊吓的女儿,呵斥了乱成一团的侧室庶子,关起门来依旧平淡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皇帝赶在除夕前回了京城,西北大捷的喜悦冲不散太子被圈的凝重气氛,皇帝自受刺后,心中郁结不得开怀,再加上战场上受的外伤,一路过来,身体虚弱,人老了许多。 大年初一,皇帝似乎缓和了情绪,先下旨检讨自己从大皇子幼年时就册封他为太子,多年栽培关爱,反而让太子野心膨胀,心中忘了为人之本,如今要改正错误,贤者为先,废去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分封此次西北之战中立了功劳的众位皇子。 除了太子,剩余五个皇子全都被封为了亲王。 这是很奇怪的局面。 按照大荣朝的传统。一般都是一早立了嫡子为储君,其余兄弟到一定年龄则会被封为亲王,这也意味着,这些皇子这辈子最高的爵位就是亲王了。 可如今,皇帝这话,反而有种让他们起点相同,互相竞争的意思。谁最“贤”,谁就是继承人。可是什么样的才能算是“贤”呢?皇帝什么都没说。 赵潜明显感觉到,二皇子和五皇子一派,原本短暂的同盟立刻破裂而且对峙起来。 太子被废,皇帝甚至不愿意听他任何解释,直接将他们一家人迁到了内城最外边的一个旧宅里圈禁起来,整个府邸,可能最新的就是外头打高了一倍的高墙。 赵潜这几日回到家里,面色凝重。 明澜同样心寒。太子对父亲见死不救,她心寒;皇帝如今让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她更加心寒。皇家啊! 赵潜心中比明澜还多了一件事,他不确定,真的是太子要造反吗?即便是,背后没有别人推动?父皇当初对太子多好,如今却连仔细查明真相的机会都不给这个最疼爱的儿子…… “小猴子和小粽子打架,谁赢了,你会觉得高兴一点?”明澜问赵潜。 赵潜连日的迷茫突然如同拨云见雾一般,父皇的行为让他心寒,他心中无法再将高高在上看着他们兄弟厮杀的人当做父亲了,他不知道,如今的皇帝,是真心想要看看他们五人谁最合适,还是如同对待太子一样,哪怕他们任何人出了头也一朝被他投入地狱? 赵潜犹豫,不知道自己如今该怎么选择。 可是,作为父亲,小猴子和小粽子打架,谁赢谁输,他两个都会惩罚,一个也不会漏下! 徐思远听完赵潜的话,感叹:“皇妃一语惊醒梦中人。” 皇家无小事,但是在皇家,有时候政治也是家事。 徐思远同时告诫赵潜:“皇上正壮志酬筹,储君之位还得等。”言下之意,如今的皇帝并不喜欢有人来分权。这也给赵潜解释了为什么太子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定罪圈禁了。 隐隐浮躁的赵潜又沉静了下来。 这个年,过得悲喜交加。但是不管怎么样,赵潜终于有个正正当当的爵位了。废太子的风头过去以后,夫妻两开始忙活着府邸的扩建和设计。 在其他四个皇子慢慢开始互相博弈的时候,这对满足于如今爵位的夫妻简直是整个朝堂的一股清流。 老皇帝似乎看儿子们厮杀不够过瘾,尤其是还有个奇葩的儿子对亲王爵位沾沾自喜,美滋滋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于是,他又下了一个旨意,六岁以上的皇孙,全都接到宫中教养,一旬回一次家。 明澜气得差点冲进宫里去砍了那作死的老皇帝! 她家的两个儿子全在皇帝圈出来的范围内! 赵潜满头大汗地劝着暴怒的妻子,万万想不到,明澜会因为这事彻底暴躁了,比当日皇帝赐下秀女还气愤。 小猴子和小粽子也很难过,尤其小粽子,一个小哭包,一听说要离开父母去宫里,立刻耷拉着嘴巴哭起来。 小猴子在父亲的眼神暗示下,勉强打起了精神,耐心地哄小粽子:“弟弟,没关系,哥哥陪着你呢!一到放假的时候,哥哥就带你回家!” 小粽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哥哥。 赵潜示意明澜看两个孩子。 傻憨傻憨的小粽子在小猴子的引导下忘记了要离家的事情,只记得“哥哥带你回家”这半句话,挂着泪珠就应了一声:“好!” 明澜瞪了赵潜一眼,抱着女儿进了里屋。 小猴子笑嘻嘻地看着赵潜。 被儿子取笑了的赵潜瞪了小猴子一眼,又摸了摸他的头:“晚饭后来我书房,别担心,爹也是从宫里长大的。” 小猴子“恩”了一声。 赵潜收回手,紧跟着追进了里屋。 明澜背对着门,逗弄着几个月的女儿。 赵潜蹭坐到她身边,紧紧挨着她:“我也舍不得,你冲我生气,我可真是两头郁闷,里外不是人。” 明澜不理他。 “其实去宫里也有好处。我们府里到底是太简单了,小猴子和小粽子太过单纯。他们以后的路都不会是这么平坦着,平日里教得再多,都不如让他们真正在里头经历一回来的有用。” 明澜明白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尤其小猴子,他的未来很可能就是储君、皇帝。 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一点不肯放手,可宫里形势最最复杂,尤其别家孩子里头都有人照顾,我们家……” 明澜说不下去了,赵潜年少失母,这是他的痛处。 赵潜也沉默了,握了握她的肩膀说:“放心,现在她们都不会第一个对准了我们,谁先对我们动手,谁就可能面临我和另一方联手,她们不敢赌。宫里我也会安排好,儿子我也有份,我也不舍得他们受伤害。” 明澜软下了身体靠在他身上:“我也不是怪你,就是心里不得劲,忍不住想发火。” 赵潜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腹:“情绪多变,难道又有了?” 明澜拍掉他的手:“去你的!” 就这样,柳条抽枝的时候,小猴子牵着小粽子的手走进了皇宫。 少了两个孩子,明澜起初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后来慢慢自己调整好了,不得不说,虽然心里十分记挂,但是一天的事儿真的少了不少。 好在,赵潜如今脸皮越来越厚了——全然不像年轻的时候,板着个脸其实最是脸嫩——也不管皇帝是什么脸色,每天下了朝,必然去看一眼儿子,听两个儿子讲完前一天发生的事,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等到了府里,就把这些事转述给明澜听。 听着两个孩子在宫里过得挺不错,能得到大儒教导,又有了许多小伙伴,明澜也就放下了心。 而皇帝,真的是嫌弃死这个三儿子了,好好一个亲王,什么样子? 赵潜对皇帝的嫌弃半点不理会,皇帝虽然三天两头说他没出息,实际上却是对他越来越亲近,赵潜有恃无恐,并且越发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日子空下来了,明澜想起太子妃,想着如今风头也过了不少,问赵潜,能不能去看看她? 赵潜自然是赞同的,毕竟是兄弟,而且皇帝如今对前太子早就没了之前的恼怒。 果然,明澜去了太子圈禁的府邸,门口的禁军都不像最初那样连送进去的东西都要严格检查了,同意明澜带着一个侍女,进去半个时辰。 这是明澜第一次见到变故后的太子妃。 没有落魄不堪,没有憔悴,太子妃依旧沉静温柔,冲着明澜微微一笑时,仿佛依旧是往日那个掌管后宫的“准皇后”。 太子妃也没有对明澜的到来有太多的惊讶,只笑着问候了一句:“你来啦,前些日子你送来的东西都收到了,明月很喜欢。” 明澜也一如往日:“喜欢就好,你们缺什么,不要同我客气,告诉了我,我好下次送来。免得我前思后想还怕送来了不适用。” “到底走太近了不好,我们什么都不缺的。”太子妃摇头。 正说着,明月进来,甜甜地笑着,给明澜见了礼。 明月像太子妃,通身的气质和行事作风都像。 “明月像你,教得真好,我们家的那个,能有明月的一半就好了。”明澜拉着明月坐在身边,见她一身衣裳打扮与往日差别不大,心里也放心了不少。看来皇帝并没有太为难太子妃她们。 太子妃笑了:“三弟终于得偿所愿,还没恭喜你们呢!”说着,拿出一个香囊来,“如今不自由,这满月礼还是得补上。” 明澜收了:“那我不客气了,你可是她的大伯母!只不过这可不是一个红包就好了,到时候,还得你亲自来参加周岁礼才好,不然我可不教她喊大伯母!” 明月在边上噗嗤噗嗤笑。 明澜点她:“你也是,不抱一抱妹妹,我就不教她说‘姐姐’,反正她也就两个哥哥!” 太子妃自然明白明澜的好意,只不过:“我倒是觉得如今挺好的,日子清静,我也有空好好教导明月。” 她看向已经慢慢抽长了身体,隐约可见日后风华的女儿:“就是担心她以后……” 太子妃又看向明澜:“到那日,恐怕还要拜托你这个婶娘了……我们不曾帮你什么,反而委屈三弟颇多……只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明月,只能求到你们头上了……” 明月红了眼睛:“母亲……” 明澜抱住明月瞪了太子妃一眼:“你胡说什么!别说到时候你一定能亲自送着咱明月出嫁,就是明月的事儿,我这个婶娘怎么能不帮?当初在宫里,你帮我的还少了?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当我是白眼狼?” 太子妃笑了:“是我不好,你与三弟在宫里时就同旁人不一样。” ……半个时辰转眼就过,明澜留下了东西离开。没过多久,又送了一些她发现太子妃那边缺少的东西过去。 赵潜也同样去关照了一下太子那边的生活——太子是单独被看守的,生活条件也比女眷孩子差了不少。 皇帝几乎同时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并没有表态。 没有表态就是不反对,明澜便定期关照一下太子妃,也不太过亲密,偶尔才进去见一见聊一聊。当然也就太子妃母女,其他的侧妃庶子,她是半点不管的。当日没有情分,如今也不做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粽子:我来取名字!该轮到我了! 赵潜:…… 明澜:【看戏】当初谁让儿子随便取名字的?自食其果了吧! 赵潜:妹妹不一样…… 小粽子:爹爹你不能言而无信! 赵潜:…………好,你取! 小粽子:叫小燕子! 明澜:不行! 小粽子:【委屈】为什么,小燕子放小燕子风筝呀!爹爹选的! 赵潜:……(突然后悔了怎么办) 明澜:(想打夫君怎么办)…… 赵潜:叫小雁儿吧。 ……赵潜和小粽子的斗智斗勇n分钟…… 小粽子:【勉强】那好吧……大人总是这么多变! 赵潜:…… 明澜:哈哈哈哈 赵潜:你笑什么,恩? 明澜:笑你自作自受啊!哈哈哈哈! 赵潜:出去玩,我和你们娘亲有事谈。 明澜:喂喂喂……你要干嘛…… …………………………………………………… 昨天发完才发现,原来章节已经破百了!给自己撒朵花~~ 然后,今天居然看到有小广告贴到了评论区里【笑哭】,我是不是该高兴,承蒙他们看得起,把广告贴到我这小透明的地方【捂脸】…… 102、皇家夫妻14 宫里, 小猴子年长, 脾气好,身上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领导力和凝聚力, 几个堂兄弟都和他关系亲近起来, 赵潜回来给明澜描述, 明澜仿佛看到了一个收集小弟的大哥大…… 赵潜十分骄傲:“小猴子不错,让这些有矛盾的弟弟都能听进去他的话,这是他的本事。” 宫里这些皇孙, 有的是异母兄弟, 有的是父亲互相不和,天然的矛盾多了去了, 小猴子能在其中掌握好平衡, 成为让众人信服的兄长,连带着罩着小粽子都无忧无虑,这还真不是小本事。 但是小猴子上头还有一个比他大的呢,二皇子家的嫡长子, 整个皇孙辈里最年长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二皇子影响了他, 日常兄弟相处,总自诩高人一等。大家都是天子骄子, 他这样难免被人嫌弃,两相对比,小猴子兄弟俩遭了他的嫉恨。 这日,赵潜还在兵部, 有皇帝跟前的太监前来找他,说是皇孙们打架,皇帝正生气呢,要把他们这些老子都喊过去。 赵潜心里一咯噔,担忧小猴子小粽子是不是吃亏了。 一路上,那太监倒是机灵,将前后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为何打起来还不知道,只知道大皇孙和二皇孙闹了起来,差点引起所有皇孙之间的混战。小猴子制止了大家,十分江湖气地说不用大家动手,他要和大皇孙单挑! 然后把大皇孙狠狠揍了一顿,期间小粽子在边上耍赖下黑手,大皇孙又气又疼又丢脸,告状到了皇帝那边。 大殿里,小猴子牵着小粽子的手跪在一边,离他们老远,二皇子的长子赵霖同样跪在地上。 看到赵潜进门,小猴子一掐弟弟,小粽子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赵潜给他们递了一个眼神,先向皇帝请安。 刚请安完,二皇子便也来了。 同样请安完毕,二皇子率先对赵潜发难,指责小猴子兄弟不敬兄长,竟然纠集兄弟,合伙欺负兄长。言语中更是影射到了赵潜本人。 赵潜挡在孩子面前:“兄弟之间打架本就是常事,我们兄弟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过,皇兄为何不先听听孩子们说说前因后果?” 二皇子脸色一僵,他小时候甚至和前太子打架过……赵潜这是暗暗将了他一军。 皇帝在上头制止了他们的争论,让几个小的自己说。 赵霖先开口,言语中提到往日小猴子联合其他兄弟孤立他,今天下午是骑术课。小猴子又带着一帮兄弟将他抛在后头,他一时不忿这才出口和他争论,谁想对方却仗着人多势众,一起欺负他。边说边红了眼眶,颇有些可怜。 小粽子义愤填膺,小猴子却按着他不让他说话。 皇帝看着有趣,故意先问小粽子。 小粽子立刻理直气壮地控诉赵霖老是对他们颐指气使,仗着年龄大就指挥他们做这做那,以前赵栩哥哥都没有这样!还常常背后说哥哥坏话,是哥哥不让他们计较。今天也是他先推了自己,说着,伸出肉呼呼的手掌,上面红通通的,隐约破了皮。 嘿,看着一路跟着小猴子,见了爹就哇哇大哭的娃娃,真让他说竟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皇帝惊讶了。 但随即,他心里就有了点数。赵栩是前太子的庶长字,当初是孙辈里最受重视的,言行中已有些自视甚高,但是当时以为他很可能是下下任继承人,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而如今,赵霖却对弟弟们,比他当时还过分。 皇帝沉吟,又问小猴子怎么说。 不同于赵霖的委屈,也不同于小粽子的义愤填膺,小猴子十分客观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承认自己对赵霖出手不符合兄友弟恭的自幼教训,但是也并没有聚集大家一起围攻赵霖:“……我虽然小,也知道不恃强凌弱……我是自己单挑了大哥,和其他兄弟无关……即便我们有错,大哥年纪最大,却对年幼的弟弟动手,我身为兄长,保护弟弟义不容辞!” 说到最后,反倒是带了点孩子气的横冲直撞,却也让被儿子们凉透了心的皇帝心里一动。 小猴子说得仔仔细细,客观具体,不掩藏自己的问题,也不攻击赵霖,在场的大人一眼就能看出谁对谁错,谁说了谎言。尤其赵霖,他往日在宫里的表现更是被摊在了皇帝眼前。 二皇子是个暴脾气,立刻一脚踹上了跪在一遍的儿子。 赵潜看了一眼小粽子委屈伸出来的小手掌,对于赵霖被教训没有吭声。 皇帝哪里看不出赵潜的动作,好气又好笑。再看二儿子,心里多了些厌烦。 赵霖轻视堂兄弟,必然是家中影响的缘故,想得深一点,老二以为自己定能是下一个储君了? 皇帝喊住了二皇子进一步教训赵霖的举动,如同赵潜所说,孩子们打架,没必要非定下谁有罪过。他没责骂赵霖,但是给了小粽子一管御用的药膏,也目露赞赏地夸了小猴子一句“友爱幼弟”。 这对赵霖来说已经是侧面的责备和讽刺了。 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二皇子勉强对赵潜说了一句“孩子不懂事,见谅”的话,带着赵霖走了。 赵潜拉着儿子,要给他们告“伤假”。 皇帝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么破块皮,还伤假?抓起手头的书,冲着赵潜砸过来。 小猴子和小粽子机灵得不得了,立刻紧跟赵潜,冲皇帝撒娇说身上这也痛那也痛,眼里含着泪说想家了。 皇帝对儿子发火,对上孙子却脾气软了,瞪了赵潜一眼,挥手:“滚滚滚!” 赵潜板着脸,一脸恭敬地谢恩,还督促两个儿子恭恭敬敬地给皇爷爷谢恩,然后牵着他们走了。 皇帝看着这一大两小的背影,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等人没影了,还是勾起了嘴角。 现在的皇帝,“孤家寡人”四字道尽他所有心情,也就看到老三一家的时候心里才松了松。 出了宫,小猴子自豪地给赵潜讲述自己如何打败了比他大的赵霖,频频下黑手的小粽子也跟着邀功。 赵潜沉着脸不作声,两个小子慢慢感受到父亲的不快,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回去。 回到府里,赵潜给明澜说了这事,然后拎着两人进了书房好好教导去了。 小猴子保护弟弟做得没错,但是这事情不一定要这么办,此后赵霖必然更加对他们不满,只怕冲突会越来越多。对于不服你的人,赢一次不是本事,让他对你心服口服或者畏惧你不敢得罪你才是一劳永逸。 小猴子再次被刷新了三观。 明澜确认孩子没有受什么大伤后就不管了,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两个儿子的教育,明澜全权给赵潜。 这事情也成了一个转折,皇帝对小猴子慢慢关注起来了,而小猴子在宫里的表现也让皇帝越来越满意。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有私底下,赵潜自己发现,父皇向他提起小猴子的次数越来越多。 九月皇帝六十整寿。六十耳顺,皇帝决定大办一场。 各家各户早早就开始搜罗奇珍异宝打算献给皇帝,八月底,大家都在传,六皇子家运进去一座半人高的玉佛,有价无市。 明澜尴尬了……赵潜是真的清廉啊,门下就几个清官,也不做大生意,家里虽然靠她经营有道小有资产,但是要像这些皇子一样……两个字,没钱! 要不是没钱,赵潜也不会只拉拢了那么几个屈指可数的官员了。 到时候,宴会上要献上寿礼,别的兄弟都是千金难买的珍宝,轮到他们家…… 可要明澜花心思花全家的钱去搜罗,她还真的不想干。 赵潜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放心,说自己会准备的。 明澜差点以为他是藏了什么私房钱。 九月初,赵潜频繁去京城外的庄子,回来都是面带喜色。明澜好奇,问他有什么好事,他还神神秘秘地不说,只说,等小猴子他们回家来,一起带他们去城外。 明澜被吊着胃口,可真是难受坏了,好不容易盼来了小猴子小粽子放假,立刻兴冲冲地带着儿子女儿往城外跑。 赵潜在边上呵呵地笑。 到了城外庄子,赵潜给每个人一人分了一件粗布衣裳,明澜心里一动,有些知道方向了。 两个孩子第一次穿农人的衣裳,也新奇得很。 将女儿交给溪月和奶娘照顾,一家四口一起往园子后头的田地走去,赵潜和儿子说,今天带他们挖土豆! 明澜终于明白了!赵潜大面积种了土豆! 大荣朝,土豆在上层人家是很常见的,但是吃的人不多,毕竟是传入国内的时间不过几十年,还出过中毒的事例。 明澜记得三皇子府第一次吃土豆是她怀小女儿时,她突然就嘴馋了,变着花样地想吃土豆,几乎弄出十多个做法来,那段时间,赵潜陪着她吃了近一个月的土豆,吃得他饭量至少少了一半。 赵潜并肩和明澜走在一起:“土豆这东西非常高产,今年不过种了一亩地,产量却比粮食多了近十倍!这还是粗略估计的!而且土豆非常好种,你瞧这些,都是从未种过土豆的农人种出来的。” 明澜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也曾想过这个事情,但是如今身份限制,她是打算等赵潜登基以后再说的。没想到他自己竟然想到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事的?” “你没发现,吃土豆的那段日子特别容易饱腹?我便想着,要是这东西比粮食产量还高,那么百姓不是不会轻易饿肚子了?当时不过想想,我是打算多试验几年,改进它产量的,想不到竟然直接就成了!”说到这,赵潜脸上露出十分兴奋的笑容来。 明澜抬头看他,这样认真、不忘初心的赵潜让她心折。 地里挖土豆对娇生惯养的四人来说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两个孩子起初觉得好玩,后来也做不下去了。赵潜和明澜这时候并不心疼他们,说好挖多少,做完了才可以结束。 等到晚上吃饭,辛苦了一天的两人,对着桌上的土豆吃得狼吞虎咽,直说“真好吃!” 于是,皇帝六十大寿的寿礼就这么顺利地解决了! 皇帝寿辰,举国同庆,寿辰前后共三天,京城里热闹得堪比年节。 寿宴那天,所有皇子都要出席,皇帝以稚子无辜,他身为父亲,为人父母总是割不下骨肉为由,给了前太子家眷一日自由,太子妃可以带着家中孩子来参加宴席。 太子妃领了女儿,单独去拜见了皇帝,并递上了母女两绣了几个月的插屏以及前太子亲自抄写的经书作为寿礼,“恭祝父皇寿比南山”后,低调地回去了。 皇帝拿着一字一句誊写认真的经书,以及那精美的绣屏,看了许久。 晚宴时,酒至酣然,到了众人献上寿礼的**。 二皇子送了一幅万里江山图,由前朝著名画家所画,后来战乱流落民间,哪怕是在座的所有大儒、权贵,也只在书中记载里听说过。即便是这画的赝品也是价值千金。 这份寿礼让在座无数人两眼放光,有价无市啊!而且这不仅仅是价值的问题!能找到真迹这是圆满了多少文人的人生憾事! 二皇子的寿礼将在座的都镇住了。 轮到赵潜。 两个太监抬了一筐系着红丝带的竹筐子上来,虽然打扮得很好看,但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筐子…… 赵潜无视周围的声音,面不改色地掀开上头的红布。 “哄”的一声,宴席上杂音多了几倍。 “土豆?” “的确是一筐土豆……” “……” 皇帝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个儿子,虽然越来越觉得三儿子是个奇葩,但是寿宴上搞这一出,你要是没钱,问老子来借也好啊!穷得就送一筐土豆……土豆再珍贵,那也就是个土豆啊! 赵潜端端正正地磕了头,念了一长串祝寿的词,皇帝牙疼地喊他起来。 赵潜这才开始介绍他的寿礼:“这一筐土豆是儿子带着王妃和三个儿女一起挖的,女儿还小,就让她刨了一个……儿子去年在园子里试着培植土豆,今年收成,一亩地收了二十多石!” 皇帝的背一下子挺了起来,这产量也太高了!要知道,一亩地的粮食产量绝不会超过三石! 土豆流行在权贵之间,但是吃的人也不多,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东西容易饱腹,而且弄不好还会有毒。 赵潜又递上一本装订精美的册子:“土豆不仅产量高,而且能当主食,制作花样繁多而美味,儿子根据这一年经验,编写了土豆种植要点,还在府中试了十几种做法编成了菜谱,汇编在册。” 皇帝身子已经往前倾了,很快接过了下面递上来的册子,看着里头的产量和简单的种植办法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连连说好,再看到后头的菜谱,一个个新奇的做法,让人馋虫都出来了。 皇帝合上册子,又喊人将土豆拿上来,笑问:“这都是你们自己挖的?” 赵潜应声:“是!都是我们一家五口亲手一个个从地里挖出来的。” 皇帝笑得十分高兴:“小德子,记着,回头让御膳房照着这菜谱,把这些土豆做了,这都是老三全家的孝心呢!” 张德忠在边上笑着应“是”。 只要懂点治国之道的,都知道赵潜送上了一份多么重的礼,不懂的,看皇帝的态度也就明白了,二皇子的万里江山图如此珍贵,皇帝当时的态度都不及此刻笑得发自内心。 再往后的皇子,一个个都送上了稀世珍宝,但是皇帝的态度明显就没有像赵潜送礼时那样发自内心地欢喜和赞赏了。 寿宴过后,有一天恰逢小猴子兄弟和赵潜同时休息回家,一家人计划着去城外园子里玩玩,顺便看看正盛开的野菊。 马车刚走出府门,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走到了他们马车前。 皇帝的御前大总管——张德忠。 张德忠笑得一脸褶子:“主子爷让王爷不必拘束,按计划出游,他同你们一块儿!” 赵潜和明澜面面相觑,小猴子立刻知道是皇帝爷爷来了,想了想,带着小粽子去陪他。 赵潜和明澜当然不会阻拦孩子的孝心。 到了城外庄子,皇帝下了车,笑呵呵地说:“……御厨做不出那味来,我今儿特意来你们家吃吃土豆宴!” 赵潜和明澜还能说啥,只能一脸受宠若惊地把这老爷子请进去。 路上,皇帝看向小雁儿:“这就是你那宝贝女儿?” 小雁儿含着手指头,大眼睛又黑又亮,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老人,长得白净又软萌。 明澜教她喊“皇爷爷”,小雁儿眨眨眼睛,笑了开来,软软地跟着喊“皇爷爷!”。 皇帝心里一下子软了,终于理解老三为什么这么宠爱这个小女儿了,连带着两个孙儿也是如此,一路上三句话里有两句是“我家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皇子们谈论起自己的妻子: 前太子:端庄没意思,除了管家连嫡子都不生。 其他兄弟:千挑万选的准皇后!你不要当年指给我们啊! 二皇子:贤惠温柔,生了两个嫡子,家里大小事井井有条。 其他兄弟:这样的妻子真好! 三皇子:对我好,样样好,最重要是我们有了女儿!完美!【骄傲】 其他兄弟:老三果然惧内又奇葩!→_→ 四皇子:没用,连几个小妾都管不住。 除了赵潜其他兄弟:羡慕你后院的美人【色】 五皇子:像个纸人,真怕一手指头把她弄坏了。 其他兄弟:大老粗不该娶妻→_→ 六皇子:养个王妃真花钱,败家娘们…… 其他兄弟:老六,哥哥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嘿嘿~~ 赵潜全程:笑而不语(在座的都是弱鸡,最好的在我家!) 103、皇家夫妻15 皇帝的到来, 让赵潜和明澜的计划停滞了一下, 不明白老皇帝的意图是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拘谨, 虎着脸赶他们, 让他们今天打算做什么还是照常做!赵潜听了, 也不客气了,直接让人拿上来粗布衣裳——这都是以前来庄子上穿过的,每个人都有。 皇帝看着他们出去一趟回来都一副农家模样, 乐了。 赵潜说:“……最近地里的萝卜都长成了, 儿子带他们去拔萝卜。” 老皇帝抱起了小雁儿:“走,咱们一起去看看拔萝卜!” 赵潜惊讶, 看了看在皇帝怀里一脸无邪咯咯笑的女儿, 皇帝可是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孙辈!连他们这些儿子当年都不怎么见他抱过……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面上所有的情绪,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爷爷抱了孙女,牵着明澜转身出门了。 皇帝笑了笑, 逗着怀里的小孙女,跟着引路的小厮往田头走去。 到了地里, 皇帝惊讶地发现,这庄子不大, 后头的田地却非常多,老三这么大片土地,竟然全都用来种田了!而且种的东西可真是什么都有,隐约还能看到已经过季老了的茄子, 还有老南瓜,至于果实埋在地里的,他这个皇帝也认不出了。 一家四口一看是来惯了田头的,跑进了地里,熟门熟路地干起活来。 皇帝就扶着小雁儿坐在边上,看着他们一家忙活,期间,小粽子每拔到一颗大萝卜就拎着噔噔噔跑过来:“看!好大的大萝卜!我拔的!” 小雁儿很给面子地欢呼出声,抓住了萝卜叶子,看了看,张开小嘴看往里塞。 一老一小连忙喊着“不行”“不能吃”…… 小猴子走过来,给了弟弟一个脑瓜子:“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待会儿我们走了不等你了!” 小粽子委屈地捧住脑袋,大萝卜吊在他脑袋边,嘟着嘴转身往回走。 小猴子问皇祖父热不热,渴不渴,皇帝让他放心,小猴子又小大人地叮嘱了边上伺候的小厮,最后和小雁儿说:“妹妹乖哦,哥哥拔了萝卜给你吃!” 得到小雁儿拍着小手说的“好!”,小猴子这才跑回了田里。 皇帝护着小雁儿,看着地里劳动的四人,老三细心地给他媳妇挽起散落的头发,赵桓拔不动时,赵楷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帮弟弟,这样仿佛普通平民百姓家的温馨和谐,他仿佛穷尽一生都没有遇到过。 午间,明澜先一步回去,带了一些大家拔的萝卜,准备亲自下厨,给皇帝做饭。 四人拔的萝卜都是分开放的,皇帝注意到,明澜拿萝卜的时候,每个人框里都拿了,而且还对着他们提前说了,两个小子一听说要拿去做菜,一下子兴奋起来,手下的活都干得更有劲儿了! 等到大部队回到宅子里,一道道热乎乎的菜全都上了桌,赵潜赶着大家先去洗漱换衣服,包括皇帝。 皇帝瞪眼:“朕就坐在边上!” 赵潜一丝不苟:“边上坐着也脏,您是祖父,要起表率!” 皇帝看了看一起看着他的三个小孩,气呼呼地抱着小雁儿走了。 赵潜在后头笑。 很快,饥肠辘辘的几人就回到了大厅,皇帝坐在上首,左边是赵潜、明澜、小雁儿,右边是小猴子、小粽子。 小雁儿一岁左右,就坐在一个高高的凳子上,自己捧着小木碗,美滋滋地挖着为她特制的午饭往嘴里送,吃得十分开心。 皇帝再次惊讶了。 再看饭菜,果然是农家菜,土豆、萝卜、菠菜、南瓜、茄子,只是这做法宫里很少见到。 明澜一一给皇帝介绍,又不好意思道:“庄子里简陋,都是地里上来的蔬菜,做法也不精致,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原滋原味了,还望父皇多加担待。” 皇帝看着至少五道土豆做成的菜,全然不同,各有特色,摇了摇手:“不用这么小心,我看这样就很好!” 等到试吃的太监一一试吃后,皇帝提筷,也不知今天带着小雁儿饿了还是的确这些新鲜的蔬菜十分对他口味,皇帝多吃了半碗饭,十分尽兴。 下午,外头的日头大了,赵潜也不然给孩子们下地了,带着他们去看盛放的菊花。庄子里的菊花也是没有精心培植的,就是引进来后让他们自由生长,甚至边上还有不少野菊,相比御花园的精致,这里的菊,更多了几分“凌霜开”的傲然和“采菊东篱下”的悠然。 傍晚,皇帝回宫,相处了一天的小雁儿离开皇爷爷的怀里哇哇哭起来,皇帝的心又软了半边。 坐在马车里,皇帝想着这一天的经历,再一一细数赵潜往日行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皇帝这次来府里是秘密来的,赵潜和明澜叮嘱了孩子们不要在外头说起,自己也是如同往常一般,行事没有任何变化。 也不知是不是一天的相处,让皇帝对小雁儿有了不同于其他孙辈的亲近感情,借着一次宴会,明澜带着小雁儿出席,皇帝特意喊了小雁儿,带着她坐在上头又是说话又是赏她御膳,宴会之后,更是时不时宣小雁儿进宫伴驾。 一个一岁多的娃娃伴驾…… 其他四个兄弟对此都十分侧目,暗地里观察了许久,老爷子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孙女,什么都算不上,偏偏莫名其妙地得了他的青眼。 因此,赵潜还被他们盯了许久,收到试探和小绊子无数。 几个月后,大家看皇帝对小雁儿愈加宠爱,可是对她的父亲却是没有半分优待,反而时不时地责骂他两句,赵潜呢,一副面瘫脸,被骂了也面无表情,丝毫不改,让皇帝常常吹胡子瞪眼。大家看着,全都灭了心里的警报灯,觉得老三也就这样了。 明澜真的是欲哭无泪,老皇帝啊老皇帝,当年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一个劲儿地给赵潜塞女人,一想表现父爱了,就塞个女人;如今,两个儿子都被你弄进宫里去了,她好不容易留着女儿,好嘛,连孙女你都抢! 明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老皇帝犯冲! 赵潜也不高兴,儿子耐摔打,在家老是占据明澜大量心神,可是小雁儿不一样啊!他一天不见都想得慌! 皇帝表示,朕是你爹,你不高兴也给朕憋着!孙女照抢不误! 赵潜发狠:“再生一个!” 明澜气得打他,正好边上有小房间:“去隔壁睡!子代父过!” 赵潜:…… 小雁儿两周岁,未能参加她周岁宴的太子伯母终于行动自由了,带着她的明月姐姐一起来给她庆生。 皇帝在赵潜的几次求情下,解除了太子妃和明月的幽禁,原因是“前太子妃自入宫以来恪守妇德,端庄贤淑,行事举止堪为后宫表率,不负太子妃之衔,废太子之过与之无关”。 皇帝对太子妃从来都是满意的,哪怕她当年没有生育嫡子。连带着,他对明月也是十分宠爱,否则也不会早早封了她为郡主。 太子妃自由以后,依旧住在原来的宅院里,十分低调,等闲并不出门,也就像明澜这样关系亲近的才会走动。 她这样,更加让皇帝满意;而她自己,在那宅子里日子是真的自在了,独特的地位,赵渊愈发不喜她,其他人巴结她,而她自己并不在意赵渊,赵渊想去找哪个女人她都不管,带着女儿过自己的日子,逍遥省心。 也是这年冬天,皇帝不知怎的,平地走着摔了一跤,伤筋动骨一百天,好了以后身子眼看着弱了很多。 赵潜这边对皇帝的身体更清楚一些,小雁儿回来会提起,皇帝如今时不时就伤风咳嗽。 六月的时候,皇帝又病了一场,他单独把赵潜宣进宫。 宫里宫外无数的眼睛盯着乾清宫,恨不得知道里头的一举一动。 结果,赵潜被皇帝赶了出来,同时被罚跪在殿外一个时辰。 小猴子小粽子连学都不上了,赶过来要去求情,赵潜呵斥了他们逃课的行为,严令他们回去。两个孩子只好心事重重地走了。 明澜同样得知了消息,亲自带着伤药坐着马车去了宫门口,以保赵潜一出来就能立刻得到治疗。至于这行为会不会让人说道,她也不管了。 两个时辰过得缓慢。 赵潜磕头起来后,皇帝没有任何见他的意思,他便被人扶着送出了宫,一出宫就看到了府里的马车,伸长脖子等着的小厮赶紧将他扶上了车。 赵潜惊讶地见到了里头的明澜。 明澜不顾他的惊讶,快速放下了车帘,一点点卷起他的裤腿,夏□□衫薄,跪在石板上没有半点缓冲,两个膝盖跪的红得发紫了,可以想到,不久后会出现多大的两块淤青。而淤青还只是表面的伤! “他又是怎么了?”明澜语气非常不好,对一天一个花样的皇帝充满了怨气。赵潜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其他几个争权夺利,皇帝不管那些争权夺利的,全来罚本本分分的。 赵潜握住她的手:“噤声。” 明澜抿住嘴,低头给他揉散淤血。 赵潜疼得闷哼。 回到府里,明澜已经准备了轿椅,几人抬着他直到卧室,喊来了出门前就请来的太医。 一通通忙活下来,明澜再没说过话。 等到伤处全都处理好,众人散去,赵潜拉着明澜的手。 “不高兴了?”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高兴?” 赵潜叹了口气:“今日是我不对,父皇罚我也是应当的。马车上隔墙有耳,不该对父皇有怨怼之心。” 明澜看他:“到底怎么了?”她实在想不出,赵潜有什么事好让皇帝大怒的。 赵潜看着她:“你是想做皇后,管着后宫六院,小猴子成为太子,还是如今这样,普普通通地过日子?” 明澜心里一跳,反射性地说:“你不是一直就想……”话到嘴边突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三宫六院?” 赵潜点头。 明澜似乎明白了,但是她自己却不确定,或者说不敢相信:“凭真心说,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去做,但是,如果你当皇帝就必须三宫六院,我宁可吃糠咽菜,和你过再坏的日子都好过去做个皇后。” 赵潜握紧了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帮你选了后一个。” “父皇说,要立你为太子?”明澜觉得十分恍惚,赵潜竟然拒绝了? 赵潜点头:“是,但是说我的子嗣不丰,后院女人全都没有生育,希望我能开枝散叶。” 明澜心里五味陈杂,最后化为对老皇帝的无语:“儿子多有什么用!他自己没吃够苦头吗!” 赵潜捂住她的嘴:“不可胡说!” 明澜拉下他的手:“你真的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 赵潜微笑:“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我不会拿我们这个家去走捷径。” 明澜靠近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她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但是赵潜,这些年真的很好很好,好得她无法不全心爱他。 赵潜也拥住她的肩,安抚她的情绪:“所以,咱们还是要多努力啊,小雁儿都快三岁了!” 明澜抬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引得对方呼吸粗了:“可以啊,只不过,你似乎有心无力?”说着手一点点往下,按住了他的膝盖。 赵潜闷哼了一声,咬牙:“你等着!” 晚上,两个孩子带着刚好在宫里的小雁儿一起回来了,据说是小猴子他们放学去找了小雁儿,小雁儿哭闹着要回家,皇帝只好放人了。 想着皇帝估计在宫里气得半死,明澜心头爽快了许多。 赵潜没有告诉孩子们他为什么被罚跪,对孩子来说,皇帝是他们的祖父,他和明澜都不打算对孩子施加什么影响,让他们对祖父的感情里掺杂进大人的情绪。 第二天,小猴子准时带着小粽子去上课了,但是小雁儿被赵潜留下了,而且他因伤告假,开始了在府里“休养”(带女儿)的生活。 老皇帝估计都气坏了,小半个月后,见赵潜还不上朝,连连派了好几个太医过来。 最重要的是,小雁儿已经很久没进宫了! 赵潜又拖了几天,这才施施然地上朝去了。至于小雁儿,还是继续留在府里吧,毕竟父皇更看重子嗣传承,小雁儿一个女儿,还是少进宫比较好! 这对父子俩的博弈没多少人知道,众人也都以为赵潜惹了皇帝厌弃,虽然皇帝把人叫回来了,但是似乎专门叫回来骂的,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 而皇帝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潜:父皇儿子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多休息几天,努力和王妃一起生孩子。 老皇帝:【吹胡子瞪眼】孽子!不孝子!朕是让你和别的女人生!惧内!没用!把小雁儿给朕送进宫来! 赵潜:父皇您比较看重皇孙传承,小雁儿就不碍您的眼了~ 老皇帝:【气得捂胸口】皇位还要不要! 赵潜:儿子想了想,还是和王妃一起去做个逍遥王吧!父皇,反正您儿子多! 老皇帝:……(心痛,儿子多,但是没一个靠谱的!) 赵潜:【摊手】生儿子还是质量比较重要,父皇您觉得呢? 老皇帝气晕…… 104、皇家夫妻16 皇帝是个好皇帝, 干下最大的错事是, 对太子幼时宠溺,后期限制, 导致其他皇子心中不平, 太子能力受限, 两者相争,形成了如今混乱夺嫡的场面。 但是他很清楚,下一任皇帝应该由谁来当, 很清楚如今的朝廷有那些弊端, 又有谁能够认真解决。 所有的儿子里,只有老三赵潜, 心思最正, 人最踏实,心怀黎民。 但是老三这些年原来越独宠他的正妃,虽然三儿媳他也十分满意,但是做王爷可以, 当皇帝,独宠皇后、子嗣不丰, 在老皇帝看来危害极大。 老皇帝病中委托重任,趁机提出广纳后院开枝散叶的要求, 满以为赵潜必然答应,结果,对方却干脆地拒绝了! 老皇帝五味陈杂。 一个儿子似乎已经拒绝了继承皇位,其他儿子却在皇帝反复生病, 传言身体越来越虚弱的时候,开始动作起来。 过完新年,朝廷才开笔不久,朝廷百官不过上了小半个月的朝,皇帝因身体不适,连续三日暂停了朝会。 乾清宫的大门看守严密,没有皇帝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 有消息传出来,皇帝似乎昏迷了一天一夜…… 赵潜让明澜紧闭大门,自己每日前去乾清宫请安求见一次,得不到消息,也叮嘱张德忠好好照顾父皇,再回到府里来。 除了被幽禁的太子,其他几个皇子同样如此。 就这样五天后,皇帝虚弱地出来露了一面,面色苍白、连连咳嗽,之后又几天不曾上朝。 整个朝廷都气氛凝重。 这一次,除了赵潜依旧如同之前一样,一日一探问,其他人动作大了许多。前来探视的口气愈发强硬、暴躁的五皇子甚至差点冲了进去。 皇帝这一次,连续半个月没有上朝了。后宫的妃子们都开始动作起来。 三月初三上巳节,这是男男女女郊外踏青、互相会友的节日,白日里,京城的郊外热闹一片,少男少女们临水饮宴、曲水流觞,欢乐一片。夜幕降下来,皇宫里,火光亮起。 离皇宫很近的三王府都能听到宫里的打斗声,有所准备的赵潜叮嘱明澜守好门户,快速带人冲进了宫里。 明澜让全府警戒,防止造反的叛军冲进府里来,自己守着今晚睡到了他们屋中的三个孩子。 宫里的打斗平息得很快。 赵潜让人带来四个字:“安好,放心。” 明澜这才合上眼睛躺在孩子身边歇息下来。 而赵潜,一夜未归。 第二日,病了半个月没有上朝的皇帝板着脸上了朝,第一件事,就是斥责二皇子大逆不道,造反弑君。被皇帝实打实抓住的二皇子,直接被贬为了庶人,幽禁牛棚。而名为救驾,实则带兵器入宫,妄图对皇父不利的五皇子,同样被皇帝痛骂,撸去所有爵位、职权,幽禁五王府。 四皇子、六皇子都是共犯,被收回了王爷爵位,再次成为光头皇子。 涉事的朝廷命官牵连十几人,这还是京官,后续调查起来,简直是一场大地震。恐怕午门要血流成河。 赵潜昨夜连夜进宫救驾,虽然到的时候早就被早有准备的皇帝平定了,但是单枪匹马来就皇父的赵潜还是孝心可嘉,但是,皇帝对赵潜的怨气还是很大,并没有任何表示。 但没有表示,在这个所有皇子都沦陷的情况下,已经是鹤立鸡群了。 如今的局面,大家这才发现,皇帝似乎是以自己为饵,将四个蠢蠢欲动的儿子全都吊了出来,并且一网打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赵潜技高一筹,隐忍不发,最后得到了便宜。 “老爷子就不怕,一个儿子都不剩?”明澜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都是皇子,起起落落不都是父皇一句话的事,父亲教育儿子有何不对?” 明澜恍然,悄声念了一句:“老奸巨猾!” 赵潜没注意她说了什么,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不知出神到什么地方去了。明澜一看,也不打扰他,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的病重只是演戏,但是一口气处理了四个儿子,尤其老二自杀在牛棚,老皇帝真的病倒了。 即便对老三恨铁不成钢,但皇帝还是传旨,让三王爷赵潜代理国事。 赵潜入驻了乾清宫,每日兢兢业业地上朝、处理国事,然后定时给老皇帝请安,并汇报各项要事,不擅自做主,不多走一步。 而因为地位的改变,三王府从门可罗雀到如今门庭若市,全府的人,就连一个扫地丫头都仿佛地位高了许多。明澜在接待了两天客人后,彻底关闭了大门,除了往日亲近之人,依旧谁都不见。 虽然皇帝嘴里总说老三没有出息,这点事都不自己拿主意,但是内心却非常满意,病中的烦躁和不甘也消散了许多。 这是徐思远和赵潜商量了许久才定下的策略。 赵潜仔细想过,太子被废的原因是什么?那个背后主谋都没有仔细查探的刺杀? 太子的确有上位的心这是最主要的。另一个,恐怕就是皇帝感受到了太子的威胁。 所以,只要皇帝在世一天,赵潜都不能做太子,他要想成功,只有一条路最保险,临终遗诏,直接上位。 所以,赵潜前头拒绝皇帝,一是为了和明澜的感情,二,也是明白,这不是自己上位的时机。 而如今,皇帝看似越发病重,但是,只要皇帝还在位一日,他依旧是一言九鼎的皇帝,而赵潜就要做一个没有野心、孝顺的儿子。 事实证明,皇帝对此非常满意。 有一个月后,皇帝痊愈,赵潜退了下来,没有任何留恋。甚至归还权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告假,带着妻子儿女又去新买的温泉庄子休养了三天。 连朝上的大臣们都佩服赵潜的豁达了。 只有赵潜自己知道,如今的他,每一步都仿佛在走钢丝,不敢走错任何一步,否则前功尽弃也就罢了,更会连累妻儿。 可喜的是,十多岁的小猴子在这两年中,跟在赵潜身边得到了许多历练,越发稳重可靠起来。 皇帝的身体无人能准确预料。 在大家觉得他病入膏肓,马上就要驾崩的时候,实际上他依旧好好的,反而四个皇子全部折了进去;在大家觉得他身体不错,已经康复的时候,他在回朝处理了两个月政事后,突然当朝昏倒了! 这一次,皇帝整整三天才醒过来。赵潜熟门熟路地总揽大局,安抚了朝中百官不安的情绪。 太医暗地里让赵潜做好准备。 三天后皇帝醒来。 张德忠一一向皇帝禀报了这三天,赵潜的处理情况,虚弱的皇帝又是欣慰又是失落,但最后还是被现实拉回了理智,挥手让张德忠取来一个明黄的匣子。 “宣百官……宗亲……宣读这份……圣旨。” 皇帝昏迷三天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宣读最后一份旨意——立赵潜为太子。 赵潜捧着圣旨来到皇帝床前谢恩。 皇帝提出想见见他的三个孙儿:“……你从小就犟脾气,朕仔细想想,这几十年,除了你的王妃,竟没有几件事是朕给你做主的……赵楷很好……好好培养……别像……” 后台的话,皇帝含在口里没有说下去。 赵潜问:“您要见见大哥吗?” 皇帝沉默了许久摇手,只说:“把赵楷兄弟叫来,还有小雁儿!再没有比你这小气的儿子了……朕多久没见小雁儿了?” 其实皇帝昏倒前三天才刚见过,赵潜看出来,这时候的皇帝有些糊涂了,恐怕一直记着前头他不让小雁儿进宫的事。 他有些后悔了,当初和老头子别劲儿,但老头子其实是真的喜欢小雁儿的。 三个孩子很快进了宫,围在皇帝床前喊“皇爷爷”。 老皇帝精神顿时好了许多,笑眯眯地听着三人在他床前说着说那,尤其是小雁儿,三四岁的小姑娘,说的话童趣又纯真,让老皇帝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 是夜,皇帝驾崩。 赵潜做了一天的太子,登基为帝,封太子妃温明澜为皇后,长子赵楷为太子。 大行皇帝的丧事办得盛大,赵潜夫妻忙得瘦了一大圈。 赵潜暂时解了所有兄弟的幽禁,让他们前来给父皇守灵、哭丧。 待丧事过去,登基大典、封后大典一一举行完毕。 赵潜开始分封几个兄弟。大哥赵渊,曾经是太子,先帝临终前依旧没有答应放他出来,因此,赵潜没有解除幽禁,只给了亲王爵位,荫蔽前太子妃和明月郡主,享亲王妃和郡主待遇。 二哥造反后自杀于牛棚,而且府中嫡子也是从犯,罪证确凿,赵潜没有表示。 四五六三人均参与造反,但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四、六两个皇子封侯,较亲王降了五级,五皇子不解幽禁,同样荫蔽妻儿,给了五皇妃和其嫡子自由身。 前朝事情完了,照理开始分封后宫。 但是赵潜的后宫…… 宋良娣早就疯疯傻傻,和那小宫女互相折磨不成人形。剩下三个侍妾,年纪轻轻已经开始吃斋念佛。 赵潜给了宋良娣一个痛快。然后封剩下三人为嫔。 孝期未过,这干净的后宫,一下就被大臣们给盯上了,当然,这时候,他们只敢在心里盘算。 明澜可是烦透这后宫六院了! 老皇帝自己是走了,可这满宫的女人,怎么安排全成了明澜的事情! 赵潜知道她的苦恼后给想了一个好办法。 后宫分为东西两边,赵潜让明澜将所有太妃都迁到西边,然后在中间选一道宫门作为走动通道,其余都关上,如此一来,彻底隔开了东西两边。既占了大半个皇宫,也不怕这些人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办法当然好了,宫殿少了,赵潜更不可能纳妃了。明澜倒是想这么干呢,但是传出去可得被戳脊梁骨。 赵潜捏她鼻子:“你这满心算盘打得噼啪响,装不会装不懂!就等着我来给你出头是不是?” 明澜谄笑着抱住他:“谁让我家夫君厉害呢!谁让我家夫君最最好呢!” 赵潜哼了哼,龙屁被拍得很舒服,慢悠悠地晃去写圣旨了。 这旨意很快被大臣们知道了,满朝哗然。 最初大家不敢说皇帝,于是攻讦皇后没有统领后宫能力,做出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 赵潜盯着对方,幽幽地说:“这是朕的旨意。” 某大臣歇菜。 然后,众人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皇帝:“东西六宫都是皇帝后妃居所,太妃们应当按照祖上规矩,住到慈安宫去。” 赵潜说:“朕不打算纳妃,太妃们伺候先帝有功,全都挤到慈安宫去,你们于心何忍!” 众位大臣震惊,如潮水般纷纷站出来,想和皇帝谈谈,什么叫“不打算纳妃?” 赵潜面无表情:“众位爱卿是打算在先帝尸骨未寒的时候,和朕谈谈纳妃之事?” 大臣垂死挣扎:“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谁对此感兴趣,朕倒是可以考虑送他去礼部主办婚丧!” 所有有上进心的大臣集体闭嘴。 等到赵潜回到后宫,明澜立刻对他伸大拇指。 赵潜捏住她的大拇指:“攒着!回头我一一来拿!” 赵潜对先帝感情不深,但到底是亲生父亲,所以虽然皇帝只需要守孝三个月,但是赵潜依旧决定守孝一年。如今种种大事办下来,不过才过了半年,还有半年时间。 明澜笑:“可以啊,就看皇上您如何表现,能拿多少了!” 赵潜翘了翘嘴角:“你别后悔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臣:皇后,后宫是给您的后妃住的! 赵潜:朕没有后妃。 大臣:【大惊失色】皇上!广纳后宫开枝散叶是国之重事#¥%&…… 赵潜:恩,你挺专业,以后去礼部吧,皇室宗亲的开枝散叶大事就交给你了。 大臣卒。 ………………………………………………………… 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儿,原来那个背叛的小宫女儿叫小雁,和赵潜的宝贝女儿有点重名了。。。。。诶,向皇上和娘娘道歉,都是小粽子的锅,不是作者的错。毕竟小粽子那时候也不知道小雁儿的事嘛啊哈哈哈 105、皇家夫妻17 结婚近二十年, 赵潜和明澜已经水乳|交融,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虽然如今身份境遇有所改变, 但是两人都是抱守初心的人, 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年孝期过去,劝诫赵潜纳妃的奏折在桌案上叠了高高几摞,赵潜只收不表示。等到所有的谏言议论几乎达到了高|潮, 赵潜突然下了一个旨意, 让人在他办公的乾清宫后殿重新整修,打通主侧殿, 扩大面积, 从今以后,帝后合住! 所有的大臣都懵了,皇帝这不按套路出牌啊!都劝您雨露均沾了,您居然还一意孤行, 把皇后挪到乾清宫里来! 乾清宫是哪儿!商量国家大事、历来皇帝居住之地啊! 大臣们全都激动了,一个个“冒死谏言”, 想要纠正皇帝这荒唐的决定。 这时候纳妃什么大家全都忘记,注意力全在皇后住到乾清宫这种“不合祖制”的事情里。 赵潜就此事, 和所有“正直”的大臣们你来我往整整拉锯了至少七天,把那些迂腐的老臣撤下去好几个,替换上了自己的人,最后终于勉勉强强, 非常不高兴地同意了。 赵潜退了一步,只给皇后留了可以随意出入乾清宫后殿的权利。即便如此,依旧龙颜不悦了小半个月,让剩余的大臣战战兢兢。 事情慢慢平息,回过神来的几个聪明人突然看出了这整件事的关键之处。倚老卖老的大臣下去了三分之二,新上来的都是往日兢兢业业但是不太显眼的人,本以为这些人不过如此,谁知道,一段日子过去后,一个个竟然做得得心应手,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是前朝。 再看后宫,原先大家纷纷谏言的纳妃之事再没了后续,皇后反而多了一个能随意出入乾清宫的特权…… 这整个事情细思极恐。 而赵潜,回到后宫,朝明澜又收了一个“大拇指”。 明澜已经不想点赞了,出孝后的日子不太好过……腰酸背痛,哭兮兮…… 在朝臣们被赵潜这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套路弄得安静如鸡的时候,赵潜登基后的第一件喜事来了。 在辛勤收“大拇指”的赵潜的努力下,明澜的月事又一个月没有来了。 两个月后,皇后有孕的消息公布。 想往宫里送女儿的大臣都开始三思而后行了……即便进宫,又有孩子又有宠爱还有地位的皇后,还有谁能争得过她? 赵潜的后宫终于安静了下来,没什么人——至少明面上——没什么人再关注他有几个后妃,今晚去哪里歇息了。 先帝后期,蛰伏的赵潜并没有真的浪费时间,而是细细观察着整个朝政,心中构建未来的蓝图,等到他终于登基,大权在握,各处关键都有了自己的人后,终于大刀阔斧地革除旧弊,颁布新政。 整个王朝开始如初春的嫩芽,欣欣向荣起来。 怀胎十月,明澜再次诞下一个健康的皇子,赵潜给三皇子取名赵彬。同时,小雁儿的名字也终于在这位父亲纠结了多年后彻底确定了下来,取名赵樨。木樨为桂花,小雁儿出生时正是桂花飘香时节,桂花貌不惊人,色不媚众,但是幽香沁人,百花无一可匹。同时同皇子一样,从“木”字辈。从中可见赵潜对这个女儿的看重。 除了取名之外,赵潜直接下旨,正式册封了开始上学的小雁儿为长公主,授金册金宝。小雁儿成了所有皇家女儿里,最小受册封的公主。 最近被赵潜折腾得团团转,忙得晕头转向但是对后宫人抱着观望态度的前朝,这次彻底绝了指点赵潜后宫的心。 明澜年纪有些偏大了,怀孕生产都没有前头几胎容易。照顾着夜里啼哭的小儿,对着赵潜发狠:“以后再不生了!” 赵潜连连点头:“不生了!孩子够了!”他也心疼明澜,这次妻子真的吃了大苦头,就连小雁儿那会儿怀相不太好最后都调整过来了,这次怀孕加生产,却是让明澜折腾了整整十个月。 赵潜从不说虚话,说不生就真的不生了,不仅没有向明澜提过再生一个的要求,自己还向太医打听对女子没有影响的避孕手段,就因为这,还闹出了“皇后失宠”的传言。 夫妻二人,四个孩子,帝后二人同起同卧,互相扶持养育子女,皇帝冷了热了会记挂着皇后,皇后会带着衣物吃食前来给皇帝添衣加餐。这对世间最尊贵的夫妻,也不过过着最温馨平凡的夫妻生活。 再二十年,小猴子已过而立之年,不仅成家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赵潜时刻谨记着当年前太子的教训,警醒自己不贪恋皇权,认真培养下一个接班人。 而小猴子兄弟三人,明澜的理念是老大管老二,老二管老三,让为长者自小有爱护幼弟的意识,让幼弟自小听从尊敬兄长。而赵潜情感上一视同仁,教育上各有偏重小猴子受到的是帝王教育,小粽子和小团子是任由他们爱好发展,甚至他主动给他们拓展一个爱好。两个小的自小对食物链顶层的小猴子充满了崇拜情绪,兄弟三人感情很好。小粽子偏武,依旧带着憨厚;小团子偏文,笑眯眯的肚里漆黑。 小团子是小雁儿给起的名,孩子们起名都带着童趣,之所以起小团子,是因为小雁儿那段时间特别喜欢用“团”这个量词。 明澜还总是感叹,憨厚豁达的小粽子怎么能带出来一个腹黑的小团子呢?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唯一的女儿小雁儿,那简直是超越了年纪的特殊存在,是全家人的掌心宝。 最多时候,也就明澜可以扮扮黑脸,矫正她的错误。 虽然备受宠爱,但是小雁儿也是跟着兄弟们一起在大儒的课堂里一路学过来的,眼界、学识与兄弟丝毫不差,身边家人都自律端方,她完全没有什么任性刁蛮的脾性。 甚至在赵潜眼里,小雁儿都比小猴子还要优秀。 为此,小雁儿后来的夫婿,能娶到小雁儿是真的过五关斩六将,在受到了无比大的压力和考验后,才尚了公主。明澜一点都不担心驸马对小雁儿不好,别说小雁儿的手段能力,就说忍受了这一关关折腾,最后让赵家四个男人点头,不是真爱,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他这样本就前途无量的男人甘愿受如此大的罪。 登基二十多年,大荣朝在赵潜的治理下可以堪称盛世,赵潜心无牵挂地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身体慢慢不好的他,带着同样老了的明澜住进了行宫,两人闭门谢客,在行宫里或赏景或作画,或做些轻浅的农事,享受着最后的人生时光。 老头子有时候回忆着当年,很是自得明澜对自己处处的小心机。 比如:“你一早就存着独占后院的心,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女人来月事不能同床的!你故意不告诉我有这回事。” 小老头还颇有些朕早就看穿你心思的洋洋得意。 明澜白了他一眼:“你嫌弃你别来啊,后头谁赶也赶不走的?” 老头子哼了一声,有些抹不开脸:“那是朕的床,朕怎么不能睡了?”一心虚,就说“朕”,明澜算是看穿他了。 “还有,生完小猴子,你也没给我安排,害我在边上委屈了半个月,日日听着小猴子半夜哭,睡都睡不安稳。你说,这不是舍不得我是什么?” 明澜一拍桌子:“怎么,后悔了?怪我没给你安排女人?你委屈,你去后院啊,是谁抱着铺盖睡过来的,隔壁吵,我屋里就不吵了?” 赵潜指着她“你……你……”了几句,一甩手,对于明澜和他唱反调的行为,生气了,气呼呼地背着手回屋,朕不晒太阳了! 明澜也哼了一声,臭老头子,老了老了,竟然和她算起以前的小账来了,天天说年轻时候自己多招她喜欢,她要是反驳一句,就能气半天,害不害臊? 但是吵归吵,到了饭点,明澜还是把人哄出来吃饭,然后两人手拉手,一起去饭后消食,看看景聊聊天,再拌拌嘴。 太上皇退位三年后,牵着太后的手在睡梦中驾崩,同年,太后逝。 几百年后,关于赵潜的言情小说层出不穷。 有以赵潜和明澜为男女主的,描述两人青梅竹马、一生一世一双人; 有以赵潜和穿越女为男女主的,明澜或成为恶毒女配,或成为路人甲,不变的是,赵潜依旧和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有以后院宋良娣等人为女主,赵潜为男主的,明澜是面慈心狠的正室,女主温柔善良,腹有诗书,善解人意,最后,明澜的真面目被发现,女主成功上位,和赵潜一生一世一双人; 有人穿越成了明澜,有宫女侍妾重生,有新的大臣之女进入三皇子府……不变的是,赵潜依旧是男主,沉稳、深情、独宠女主一人,生下儿女多个,在夺嫡之争中稳操胜券,和女主一起登上世间最高位。 颜华消散了情感,来到真正的温明澜面前。温明澜的面前还有一个闪着光芒的白色画面,里头是后世的情景。 温明澜看着后世这些离奇的故事,久久无言。 颜华开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赵潜和你的故事吗?” 温明澜看向她。 “因为赵潜优秀,你那一世的赵潜优秀并登上了皇位,符合一个完美的男主人设,所以大家让他做男主;而我这一世,赵潜还多了一个特质,专情。所以,关于他的小说更多了。” “可为什么,赵潜永远都是男主,都是好的,而我却总是那个恶毒的正室?难道身为正室反而有错了不成?” “不过杂谈而已,明澜,你陷入误区了!”颜华摇头。 “你在意的不该是这些杂谈,而是赵潜对你的感情,你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感情!”明澜指向幻境,“你瞧,女主那么多,有哪一个真的比你优秀吗?有哪一个比你了解赵潜吗?这样的她们真的能夺走赵潜的心吗?” 温明澜脑中一清,这才发现,她刚才,被同样的后世结局给刺激得陷入魔障了! 再回想幻境种种,她急切地问:“幻境里和前世真的一样吗?我的儿子……” 颜华看着她,没有回答。 温明澜明白了,似笑似哭,看着依旧不断在穿越重生的后世小说,突然又笑了:“她们不懂……她们不懂……女戒妇德误我,我贤惠淑良却害了儿子,我不嫉不妒反而推远了丈夫,你若没有几世经验,一手医术,如何完成我的执念……为妻难,为妾何尝容易,祖宗规矩害了我们多少妯娌女人,竟还有人前赴后继……” 温明澜笑着笑着,笑出了泪。 颜华很惊讶,温明澜看得太清楚了。 “你很优秀,我能做到,更重要的,是凭借了你的前世记忆。” 温明澜点头:“但愿我来世,去一个平等的世界,否则宁不做妇人身!” 颜华笑着祝福,在她离开前,最后问了一句:“关于赵潜……”颜华看得出来,温明澜前世的冷漠疏离都来自对赵潜的感情,哪怕执念事实上还是赵潜,但是她藏得太深了,深得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温明澜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我已经知道了,老头子挺好的,当时当景,我不敢,他不明,我们都错了,又都没错,放心,我都看开了!” 颜华彻底放心,目送她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句话,大部分的普通人都觉得自己不普通,小部分不普通的人,觉得自己很普通。 这句话很扎心,但确是真的。 106、民国欢恨1 送别了温明澜, 颜华回身。 通往部里的黑暗道路上, 她周身的白色光芒愈发耀眼,在这片白茫茫的似雾非雾间, 金色的光芒已经清晰可见, 这些金光在白雾间时而闪现、时而消散, 此起彼伏。颜华细细回想,确定,自己在幻境中改变世界越多, 金光出现得越多。 如今, 颜华进入部里,再不会感受到窒息般的压抑、忧郁、哀伤, 她发现自己变得强大了, 或者说“阳光”了?甚至她能感受到,在她的白光笼罩周围的时候,所到之处的缠绵忧郁都会瞬间消散许多。 闭上眼睛,细细回看着几世的光影流水, 颜华的嘴角微微提起,轻声对前世所有给了她爱和信任的爱人、亲人说了一声:“谢谢。” 再睁眼, 颜华笑着冲空中情绪波动明显的一处点了点。 一个穿着民国洋装的年轻女子缓缓进入她的白光中。 那女子见自己真的进来了,捂脸哭泣。 颜华没有着急, 耐心地等着她恢复情绪。 许久,那秀丽的女子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沉沉叹出了一口气,忐忑地看着对面的颜华。 颜华回以微笑:“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执念?” 那女子长得清秀水灵, 看举止仪态应该家教极好,如果脸上没有这些郁气,眼中不是这么黯淡无光,这应该是个非常漂亮灵动的姑娘。 “我……我……不想走这条路了……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为什么那么糊涂呢!就像着了魔一样……都是报应啊报应!” 对方却并没有回答颜华的话,愣了一愣,陷入了回忆之中,而后开始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 颜华知道,对方再没法多说什么了,恐怕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之中。 在女子重复的喃喃自语中,颜华的身影一点点散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颜华本以为会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结果,才睁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花。 手臂被两只大手紧紧地钳着,对方还重重晃了她几下,耳边嗡嗡嗡地似乎传过来对方大声的斥责声,颜华更加眩晕了,坚持不住,再次陷入黑暗。 街上,一个穿着小洋装的女学生被一个高大的男人骂得昏了过去,对方不顾这个姑娘脸色苍白已经失去了意识,还在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有点良心的都看不下去了。 但是这个男人长得高大,虽然看上去是书生打扮,可冲着能把这个姑娘弄晕的力气,那副青筋暴起面色通红的模样就像发癫了一样,老百姓看着义愤填膺却不敢轻易过去。 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身板挺直的男学生冲过来一把甩开了这个发怒的男人,将已经晕过去的姑娘拉到了自己手上。 “你没看到她已经晕过去了吗?” “那又怎么样?我受到了侮辱!这比让我去死还难受!我有我的志气,不需要任何人的接济和同情!” “神经病!”中山装的男学生骂了一句,将手里的姑娘打横抱起,快步往附近的医院赶去。 这男学生身姿笔挺、一脸正气,半点不像会说脏话的人,但是这句“神经病”真的是把围观众人的心声全都骂了出来,大家纷纷赞同叫好,冲着更加愤怒的男人指指点点,一副躲疯子的模样离他远远的。 那男人胸膛起伏,环视了一圈,鄙夷地说了一句:“你们这些麻木不仁的愚民!”随后高仰着头,一脸悲悯地走了。 颜华在黑暗的意识海中一点点地接收记忆。 这一次的执念之魂,叫做谢清韫,父母都是出身书香世家,这战争乱世,两人年轻时就弃文从理,谢父出国留学物理专业,谢母留日学医。在谢清韫从小的记忆里,父母长期在北平研究院,见面的时候非常少。 谢清韫从小由亲哥哥谢斐一手带大,兄妹两人年纪相差了九岁,九岁的谢斐已经懂事成熟,对于忙碌的父母没有太多在意,却对柔弱的妹妹疼爱有加,并且主动承担了照顾妹妹的重任。 谢清韫一路受着开放的文化熏陶长大,谢家的环境,在当时的社情里,其实是最理性最进步的氛围了。 在民国这个解放了所有个性,尤其是解放女性的最初时代,有人激进,有人保守,新、旧文化剧烈冲突。谢家父母出身旧家庭,留过学,他们很好地融合了两种文化,并影响了自己的子女。 谢斐就是这样一个代表。 他国学底子深厚,才华不输当今许多大家,但是他又是个新时代的年轻人,穿西装,出入酒会,学的是理化生,喝的是洋酒,口中会说英语,仔细看,颜华发现,这就像一个现代的年轻人。但是这个年轻人知识渊博。 谢清韫也是受着和谢斐一样的教育长大的,所以她腹有诗书,同时外向活泼,眼界开阔。 然而,谢斐太宠她了。相比依靠自己长大的谢斐,谢清韫就像一个温室里长大的鲜花,不知道外头有暖阳也有暴雨。满以为妹妹长大了的谢斐,因为南方打仗所在部门忙的不可开交,没有对妹妹的生活学习处处把关,让单纯的谢清韫直接冲进了外头的世界。 她好奇地探索外界的世界,被周围的人影响,批判着自己的原生家庭,以为外面那种激进的开放才是真正对女性的解放。 谢清韫被拉去做**模特,在一个窗户透亮没有任何**保护的教室;谢斐知道后勃然大怒,要去调查到底是谁这样带坏了妹妹,谢清韫却拦在他面前,骂他是老封建,思想保守陈旧。 谢斐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人人认同的进步青年,怎么就在一手带大的妹妹眼里成了迫害她的封建家长? 谢清韫和那些“进步青年”关系愈来愈好,他们许多人家境贫困,她就拿自己的东西去捐助他们。但是这些人都很有骨气,谢清韫为了照顾他们的自尊,不能说是接济他们的,要说分享,说自己吃不完、用不完,请他们帮忙一起消化一下。 她和他们出入歌厅,“像男人一样平等地”进入娱乐场所;她扔掉了谢斐精心为她置办的所有旗袍、妆奁,只接受来自西方的服装、首饰;他们一起过各种有趣的洋节,对家家户户还在过得传统节日极力批判。 这一时期的谢清韫根本不懂那些女性先辈们努力争取的“女性平等”是什么含义,甚至不知道,她自己的母亲,就是为中国女性争取平等的重要力量,她在一群夜郎自大的“优秀青年”里迷失了自我,背弃了亲情,也彻底伤了哥哥谢斐的心。 兄妹两一次次争吵,谢斐一次次退步,一次次在她危险时将她救出,但是谢清韫始终视自己的家人为敌人,只因为她的家族是清朝官宦世家。她不去了解,她的父亲当年出国留学历经多少磨难,如今在北平又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多少贡献,偏执地认为自己的家庭就是封建家庭,自己的父母兄长都是阻碍她自由的障碍。 谢斐被妹妹的叛逆折腾得筋疲力尽,一次外出办公中,因精神恍惚,右臂中枪,重伤入院。 那时候的谢清韫已经纠缠进了一桩多角恋里,每日情情爱爱、伤春悲秋、要死要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危在旦夕。 谢斐醒来,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心,彻底凉了。 谢斐放任谢清韫自由,谢清韫不知道自己是被放弃了,还以为长久的抗争终于得到了自由,和好友们一起去喝酒庆祝。 这一晚,谢清韫和一直喜欢的人发生了关系。 这个男人叫李秋鸿,是这个群体里公认的才子,他写的文章抨击世俗、言辞犀利,被大家称为“第一批判家”。但是可惜的是,怀才不遇,文章非常优秀,却从没有被报纸杂志接受过。 唯一的一次,是谢清韫当初用自己家里的关系,暗地里联络人帮忙登上报纸的,就这样,还是在报纸最小的一个角落里。 李秋鸿拿着谢清韫加倍给他的稿费,一边大声指责报纸是侮辱了他,指责谢清韫是侮辱了他的人格,一边在后期频频拿此作为自己才华的佐证。 谢清韫摆脱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喜欢的李秋鸿发生了关系,而那时,李秋鸿早就结识了另外一个大商人的千金何萱萱,并如同当时拉着谢清韫加入他们一样,把这位千金也拉入了团体里,两人打得火热。 谢清韫向他告白,李秋鸿拒绝了,但是没有拒绝谢清韫所有的援助,也没有拒绝这一晚谢清韫酒后的“邀请”。 一夜过去,李秋鸿说这是一个“不该犯的错误,我们应该忘记”。 谢清韫伤心,但是李秋鸿真的忘了,走出房门,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般,依旧和那位萱萱你侬我侬,谈情说爱。 谢清韫不甘心找李秋鸿,李秋鸿反问:“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当时你虔诚奉献你的身体,是我没有抵住诱惑,但是如今不是旧社会了,贞洁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纠缠以后?清韫,你还是被封建遗毒荼毒太深了!”说完,一副十分失望的模样。 谢清韫被说得,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在意贞洁了?那应该是封建社会的糟粕! 李秋鸿不喜欢谢清韫,但是团体里的其他人有喜欢的,他们见李秋鸿拒绝,热烈追求谢清韫。 谢清韫在男士们的追求中飘飘然,又没有了兄长的拘束,一次次做出错误地选择。 不久后,谢清韫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李秋鸿还是另外一位林志高的。 李秋鸿坚决不承认,他刚刚在何萱萱和父母的对抗中胜利,成功进入何家,他怎么可能认下这个孩子? 而另一位…… 另一位的确认了,可是,谢清韫无奈和他结婚不到一个月,他远在老家的妻子却找了过来。 谢清韫才知道,原来自己如今的丈夫,竟然在老家还有童养媳,这个童养媳已经生了一个儿子!来到她面前时,这个孩子已经六岁了! 林志高说,童养媳是家里的包办婚姻,是旧社会遗留的,他早就摒弃了。 可是这个儿子他却没有摒弃。 “万一你生的是女儿呢?要是是秋鸿的……当然我并不介意这个……” 谢清韫矮了一头,无话可说了。 林志高的童养媳叫梅花,是个非常老实勤劳的女人,她之所以找过来,是因为家里的两位老人都去世了,她孤儿寡母没了经济来源,她知道自己的小丈夫有了新的妻子,一边绝望,一边却不敢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扔下儿子就想走。 谢清韫到底只是三观被带坏了,人并不坏,把林志高的童养媳留了下来,只当姐姐一样。 但是到底是不一样的。林志高同样是个眼大心空,半桶水晃荡却自视甚高的人,全家的收入来源就靠梅花出去做劳工和谢清韫的积蓄。 一天天坐吃山空。 梅花本就在老家积劳成疾,到了城里也没有能享福,没过三年就去世了。留下的儿子仇视谢清韫,但谢清韫却拿着自己所有的钱供养着这个家以及自己生下的女儿。 从前那个才华横溢灵秀动人的谢清韫消失了,只剩下疲惫不堪、被劳作折磨得快速老去的家庭妇女,而林志高依旧文质彬彬,在外头和女学生打得火热。 谢清韫看着水缸里的倒影,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梅花。 战火蔓延到了北平,谢清韫顶着炮火赶回家,却看到女儿在门口哇哇大哭,林志高和他儿子消失不见,家里她存放银钱的地方也空空荡荡…… 谢清韫抱着女儿去找富人区的李秋鸿。 何家消息灵通,早就在战火未曾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举家搬迁,人去楼空…… 谢清韫找遍了所有当年的好友,无人伸手…… 最后,她遍体鳞伤地来到了过去的家。 谢斐已经随着部队转移,但是他还是给了谢清韫最后的温暖。他在他们幼时藏宝藏的小洞里,放了一把枪,几张银票。 谢清韫嚎啕大哭。 107、民国欢恨2 谢清韫最后的结局并不好。战火纷飞, 孤儿寡母, 尝尽了世间苦楚,最后, 好不容易靠着谢斐留下来的东西勉强保住自己和女儿。 不过十五岁的女儿遇上了意中人, 不顾谢清韫的反对毅然私奔。 谢清韫这才体会到了当年哥哥被她指着骂“保守封建”, 被她一次次攻击指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最后,谢清韫在一个热闹的春节里, 孤独地离开了人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清韫一生, 对谁都很好,除了养育她, 宠爱她, 对她掏心掏肺的哥哥。她对陌生人慷慨解囊无怨无悔,却对哥哥不曾回报反加以指责背叛。 颜华对于这次的委托人,情绪复杂,不像之前的温明澜那般敬佩尊重, 但是没办法,不管对方是谁, 她的任务只能是完成原主的执念。 颜华再次恢复意识时并没有立刻醒来,而是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时间。 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那么她会崩溃的! 还好,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今天,那个不顾她已经要晕了还使劲抓着她冲着她大声指责的人就是李秋鸿。 此时,谢清韫在大学刚结识这些人不久, 还没有后来做裸模、进歌厅的放纵,这些狂放不羁,充满了“自由、批判”的年轻人给她打开了全新的世界,尤其从小在哥哥的管教下长大,没过叛逆期的谢清韫体内的叛逆因子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李秋鸿文笔很好,喜欢写一些批判、揭露世情的文章,谢清韫读完以后如获至宝,觉得字字箴言。可是,这样的文章,一次都没能登上报纸。 李秋鸿一次次被退稿,从没成功过。 谢清韫为他抱不平,拿着他的稿子,找到世交的长辈,希望他帮忙在他做主编的报纸上,登载这篇文章。 那位长辈原本是直接拒绝的,告诉谢清韫这种文章如今特别多,此文完全没有新意,没有自己的思想。 谢清韫不信,几次请求,那位长辈到底心疼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没抵住她的撒娇祈求,答应了。 这天,谢清韫早饭都没吃,看到报纸的一角上登上了李秋鸿的文章,兴高采烈地去找他,却没想到,无意间说了一句主编是自己的长辈,就换来李秋鸿的大怒和指责。 没有吃饭还一路跑来的谢清韫头晕目眩,李秋鸿却根本只在意自己受到了侮辱…… 换了芯子的谢清韫暗暗骂了一句:“神经病!” 清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病房里,边上坐着一个闭着眼睛的青年,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拿着无框眼镜,眉头微微皱着,带着几分疲惫。 这是哥哥谢斐。 清韫动了动,一个“哥”字还未喊出声,谢斐立刻睁开了眼睛,朝床上看过来。 “醒了?头还晕不晕?” 清韫摇头。 谢斐带上眼镜,看了一眼边上挂着的葡萄糖,确定没问题后,带着点宠溺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一大早不吃早饭就跑出去,我一日不在你就这么胡乱折腾!” 清韫嘿嘿讨好地冲他笑了笑:“哥你怎么回来了?” 之前说外交部有事要好几天不回家的。 谢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都晕倒在大街上,被热心学生送进医院了,我还能不过来?” 清韫继续嘿嘿傻笑,又注意到他后半句话:“谁送我进来的?” 谢斐的脸色黑了黑:“别想多了!你那些‘良师诤友’不害了你就不错了!是路过的学生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那学生走了吗?得好好谢谢他。”清韫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哥哥的话生气,反而更加关心那个见义勇为的人。 谢斐见此,心里诧异了一下,以为妹妹是吃了教训知道分辨人心了,心里舒服了许多:“走了,我也没见到他。那样的人才是真正地品质高洁,不像有的人表面说自己是高风亮节的君子,实际却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清韫好笑,谢斐自从知道自己的妹妹结交了什么人后就无时不刻地在妹妹面前揭露那些人的真面目,苦口婆心。 这样子对叛逆少女来说,绝对是适得其反。 “是是是,经过这事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哥,你放心吧!” 谢斐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还是对妹妹表示了信任,带着点犹疑地点头表示赞赏:“这就好!” 清韫只是空腹导致的低血糖,在外力摇晃下晕倒,输了葡萄糖再吃点东西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清韫又去找护士确认了一下送自己过来的人是否有留下什么信息,护士医生帮忙仔细找了许久,只找到一个签字,具体信息却没有了。清韫记下了这个签名,别的只好作罢。 于是,谢斐像捧着易碎的水晶一样,护着她一路回了家。 清韫好笑又感动,回到家里,亲昵地如同小时候般攀在哥哥身上:“谢谢哥——你放心回去工作吧!我一定乖乖呆在家里!” 谢斐有些激动又怀疑,激动妹妹许久不曾有过的亲昵,怀疑妹妹是不是只是想把他支开,又自己跑出去。 清韫无奈,只好拿出一张长宣纸铺在书桌上:“今天我就画一副工笔画,等你回来检查,如何?放心了吧?” 工笔画非常耗时,这长度,不画上一天肯定完不成,谢斐信了,但又心疼妹妹,怕她累着了,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再三叮嘱:“也别累着了,喜欢画就画,累了就休息,不用一定全部完成的!” 清韫一脸无语地推着他离开:“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才二十七岁呢,像四十七的老妈子一样啰嗦!” 谢斐一脸无奈地笑,揉了揉她的头:“小丫头!” 送走了谢斐,清韫果然回到屋里,坐到书桌边慢慢构思起今日的“作业”来。 谢家虽然已经开始学起洋学,但是从小到大,传统的文化学习从没有落下,谢清韫一手工笔画在业界小有名气,但是自从认识李秋鸿等人后,她就把这些“糟粕”全都扔掉了。 晚上八点,谢斐紧赶慢赶地赶回来,直接进了清韫的书房,就见到妹妹安静地坐在桌边细心作画。 这样的场景太久没见了…… 清韫抬头,看谢斐一身风尘急忙忙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笔净了手,问:“这么晚回来,吃过饭了吗?” 谢斐走到书桌前看她的画,果然一长卷就剩下最后一点了,这速度再看,恐怕也是一天都没动,光坐在桌前了。 “不是让你做休息休息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认真起来就忘了吃喝休息!”谢斐又是心疼又是宠溺。 清韫拉着他往外走:“别说我了,哥哥你是不是又没有吃饭?还转移话题!” 谢斐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事情多,忘了!” “哼!我才不信!”清韫撅了撅嘴,“肯定不放心我呢!紧赶着回来找我是不是?” 谢斐观察了一下妹妹的表情,见她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放松下来笑了:“以后不会了,我们小韫儿最乖了!” 小韫儿是清韫幼时的小名,谢斐最喜欢这样叫她。 两兄妹让家里的帮佣林妈做了一些简单清淡的菜,清韫陪着谢斐一起吃了点。 饭后,清韫认真地和哥哥谈了一次。 “哥,李秋鸿那些人我暂时不打算断了来往——你先别急,听我说一下理由。” 谢斐皱着眉,忍了忍气,示意她说。 “如今我已经明白,他们都是一切自视甚高却无才无品之人,可是今日他们能欺骗我这个女学生,下次又会去欺骗谁呢?以后不知道还有几个无辜的姑娘被他们诱哄着,出钱出力地供着他们吃喝玩乐。” “可是清韫,你也才十八岁,他们那些人……这对你不好。”谢斐不知道怎么向单纯的妹妹描述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曾经做过的事情,早在妹妹刚接触他们的时候,他就调查过所有人了,虽然国家动乱,调查的事情并不全,但是有几点很明确: 这是一群不事生产,每日高谈阔论、追求自由,尤其是“性自由”的“新潮青年”。他们之中最有才的李秋鸿,写的文章都是七拼八凑抄袭前人言论,事实上根本没有真才实学,这样也就算了,一群人冲动易怒,惹是生非,却又喜欢勾搭女学生,据传言,曾经有女学生因他们中的谁怀孕后被抛弃,在黑诊所打胎时血崩而死。 这事情不可考据了,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谢斐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单纯善良的妹妹和这样的人搭上关系。 清韫安抚他:“哥,我知道的,这些日子我其实也有些明白他们的本性了,我不会把自己陷进去,可是他们这样欺骗我,甚至还自以为是地瞧不起我这个‘大家小姐’,不报这个仇,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更重要的是,原主的仇,清韫一定要报回来! 谢斐见妹妹这样坚持,有些犹豫了,可又担心她的安危。 清韫好笑:“哥啊!现在这战乱年代,他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怕是最安全的了吧,我也不会和他们天天混一起了,也就偶尔不痛不痒地见一次,只不过想和你报备一下,免得下次你看到了,又得急坏了你!” 谢斐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吧……那我得随时检查的。” 清韫点头:“行行行,都听哥哥大人的!” 谢斐又问她:“你大学也上了小半年了,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不管你有什么目标,我和爸妈都会帮你。” 清韫想了想,试探地问:“哥,你觉得我接妈妈的班怎么样?” 谢斐惊讶:“你想学医?” 清韫点头,这是她能想到的,能最大程度做到的,对这个伤痕累累的国家最有益的事情了。 谢父的工作太高深了,政治、军队也不太适合,派系斗争太多,实际做事束缚重重。学医,她本身就有医术,很快就能投入到救死扶伤的阵营中去。 谢斐听完清韫述说的理由,看着她的眼神变了,仿佛第一次看到自己一手从小养大的妹妹,真的成长了。 “好!我帮你去转专业,只是清韫,学医并不轻松,我们的母亲能到如今的高度也是经历了非常多,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清韫一脸坚定:“我不怕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108、民国欢恨3 谢家在北平, 是军政都要客气对待的人家。 谢父的研究, 是多少人等着要的机密,而谢母, 联络名流捐钱赠药、救死扶伤医术高超, 有医术有资源, 上前线的部队都想要得到她们医院的支援。 而已经进入外交部的谢斐,年纪轻轻已经小有成绩,自身的能力加上家中的背景, 上升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这样的人家, 给了最受宠爱的清韫无限的选择自由,只要她有明确的规划, 宠爱她的哥哥就会帮她尽一切努力实现第一步。 两周后, 清韫从中文系转到了医学专业。 谢斐告诉她:“哥哥可以帮你的,到这一步就结束了,以后的路,清韫, 你想完成自己的理想,就要自己下苦工去努力。” 清韫点头, 她明白。 初初进入医学系,清韫受到了大量师生的侧目。因为医学是个专业性非常强的学科, 而且文理划分来说,是属于理科。一个文科生,而且是中文系的文科生,更甚至是个女生, 突然转了专业,跑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医学系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学院里流传着清韫背景深厚的流言。 初来乍到的格格不入,清韫早有预料,她也并不着急,每日勤勤恳恳地上下课,学着大一最基础的医理知识。虽然曾经受到过最顶尖的医科教育,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几世,她需要好好温习回忆起来。 清韫的低调努力,慢慢赢得了同班同学的好感,而她课堂上不输于任何专业学生的表现也让大家发现,这不是一个单纯走后门来玩玩的大家小姐。 一个月后,清韫终于和大部分同学都熟悉了起来,成为了他们中的一份子。 在清韫全心适应新环境的时候,林志高带着其他人来找过她一次,李秋鸿并没有来,依旧生气她做出的“侮辱了他的人格”的事,林志高等人,希望清韫跟着他们一起去给李秋鸿道一个歉,“大家都是朋友,秋鸿不会真的和你计较的。” 清韫并没有如同原主那样,被他们一会儿□□脸一会儿唱白脸地唬住了,脸上带着气愤和伤心地拒绝:“我不去!他不是觉得我在侮辱他吗?我这种人怎么配和你们做朋友?” 一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遇上了不顺心的人和事,赌气发脾气的模样。只不过人长得漂亮,气呼呼发脾气的模样也并没有让几个男士赶到不愉快。 反而你一句我一句地帮她一起讨伐李秋鸿太过分,说下次要让他好好请大家伙吃一顿饭,把他的稿费全都榨出来,给清韫出气。 清韫也是醉了,李秋鸿一边说她侮辱了他的人格,一边拿着清韫的钱说是自己的稿费,他怎么不有骨气地把钱给扔了? 而这群人,说是让李秋鸿给她赔礼道歉,结果让清韫的钱请他们大家吃饭,算是对李秋鸿的惩罚? 这偷梁换柱,混淆事实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马上就要到期末考试了,清韫没空和他们闲扯,装作还在生气,打发了他们清清静静地投入到复习中去了。 复习考试期间,谢斐刚好空闲了许多,于是每天比林妈操心得还多,清韫的早餐、晚餐、夜宵他一一关心,见她太过努力心疼她累着,见她早早复习完了又担心会不会没复习到位。 清韫看着比自己还在意紧张地哥哥,真的想捂住脑袋:“哥,你可以给我找一个嫂子了!赶紧生个孩子!” 谢斐笑:“怎么?想要小侄子了?” “不,我只是希望你那满腔的父爱可以有倾泻的地方!” 谢斐又气又笑,拍了她额头:“没良心的丫头!” 他也是被前段时间那个叛逆走歪路的妹妹给吓到了,尤其是那天接到电话,对方说妹妹被人送进了医院,简直心脏都要停了,深深觉得自己对妹妹的关心教育还不够,所以,这些日子就过分周全了一点。 清韫的提醒让谢斐克制了许多,的确,妹妹十八岁了,不是八岁的孩子,管得太紧,万一又像之前那样叛逆就不好了。 期末考试,清韫正常发挥,用专业前三的成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平息了学院里“大小姐玩票”的传言。 谢斐高兴坏了,深深地自豪着自己妹妹的“天才”。 清韫对于这个傻哥哥已经无语了,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从前无限宠女儿的傻爸爸们,可大哥,你才二十多岁呀!你瞧瞧你的同龄人们,谈恋爱、参加酒会、潇洒人生,你过得这样中年好吗? 谢斐表示,和妹妹在一起其乐无穷~看着妹妹,哥哥就高兴! 考完了期末考试,学校就放假了,清韫也有了空闲的时间,可以和那群“进步青年”虚与委蛇了。 李秋鸿终于放下了他的“架子”,在她期末考试的时候被他们拖着来找了清韫一次,可是清韫早早就听说这群人等在校门口,下了课从另一个门走了。 如今有了空,清韫就往他们往日聚会的街上走了几趟,果然,第二天就遇上了那一帮人。 “清韫!”几个人笑着跑过来。 林志高他们一共有七个人,除了李秋鸿,还有另外五个,除了其中一个叫董江的在一所师范大学历史系读书,其他人都是住在师范学校附近的“作家”。他们的日常就是聚会、谈论国事、抨击当局、写稿被退稿。大多数人穿着洗得发白变薄的衬衫、西装马甲,安贫乐道的模样。 原主是一次跟着同学出来,被身边的女同学介绍着和他们认识的,单纯不知世事的原主被他们那些高谈阔论吸引,佩服他们不吃嗟来之食的骨气,然后越陷越深。 他们身上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至少无论何时,保持超级厚的脸皮和哪怕喝了两天的白开水没钱吃饭时依旧乐观地自我调侃,这是清韫难得见到的。 看着跑过来的几人,清韫笑着也打了一个招呼。 林志高一直对清韫十分有好感,李秋鸿在后头慢慢悠悠地还没走过来,他就率先开口和清韫聊了起来。 “……我们最近认识了几个美术系的大才子!你不知道,他们的画作有多棒!” 清韫微笑着挺他们激动的七嘴八舌。 她当然知道有多棒了,不过大二的美术生,和这些人一起高喊着自由和解放,一次次对原主洗脑,让原主在无遮无拦的画室里脱下了衣服,边上还有一群非画家的“大作家”们围观。清韫恨不得冲到原来的世界好好打开原主脑子看一看,里面装得是什么稻草? 哪怕是纯艺术的**模特,那也是极度尊重模特**的! 这件事过后,这些嘴里说着艺术的男人,却对原主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更加随意了。而原主以为,自己是真正地融入了他们…… 李秋鸿终于走到了清韫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清韫。清韫看了他一眼,转过了视线。 每次都这样,对原主发了脾气,事后不是原主去哄他,就是他这样欲语还休地看着原主,原主总觉得这就是道歉了,也觉得这样是对她有感情,只是他是男人不好意思说出来。实际上,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表示!一切都是原主自贬自贱,他只是勉为其难地接受。 李秋鸿有些惊讶,清韫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抓住机会和他说话。 林志高见到这个情景,更加高兴了,说得愈发激动,恨不得立刻拉着清韫去美院。 清韫一脸为难:“我刚刚约了朋友去医院做义工……” 大家又纷纷问做义工是怎么回事,她最近在忙什么。 “我转了医学专业,打算以后上战场,做军医;我们很多医学生在假期去医院做义工,救助病人的同时也能锻炼自己的实践能力。” 李秋鸿憋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如今的国人,病得严重的不是身体,而是他们的思想!” 他一说,大家纷纷附和起来。 清韫看向他:“可是我没有唤醒国人思想的能力,如果因此直接放弃了学医,那我还能为这个国家为人民做什么呢?何况,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麻木的,战场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没有医生,受了伤怎么办?” 清韫佩服那些真正有思想的,一直在努力唤醒国人的文人斗士,但是像李秋鸿这样,拾人牙慧,喊着别人的口号,实际上醉生梦死,自己才是沉睡不愿醒来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去抨击他们这些希望通过自己一己之力去拯救国人的医学生? 李秋鸿脸憋得通红。清韫的话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反驳他,这让李秋鸿觉得恼羞成怒。 然而清韫并没有打算讨好他,说完便转移了视线,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李秋鸿第一次尴尬地处在团体之中。 清韫并没有和他们聊太久,约定了下次一起聚会的时间,便和他们告别了。 和这群人分开没走几步,她就感到有个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她视线刚转回去,他就立刻回过了头,大步走了。 清韫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异常啊……周围其他人也没对她投来奇怪的眼光…… 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青年的背影,的确没什么异常,清韫扯了扯袖子,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也自顾自走了。 今天当然是不用去做义工的,她就是来和这些人联络一下,但绝不会去见什么艺术家。 真正的艺术家,她见得还少吗? 晚上,谢斐回家,听林妈说清韫早早就回来了,心里十分高兴,终于确信,妹妹是迷途知返,终于恢复原来乖巧懂事的模样了。 晚饭后,他给了清韫一张请帖:“这是林女士举办的沙龙,你可以去瞧瞧,里面都是当今著名的才子才女,个个真才实学,他们谈论的东西,你肯定会有兴趣。” 清韫接过,看到上面的名字有些惊讶:“这些都是大家呀,哥你怎么弄来请帖的?” 谢斐笑笑:“到时候你去就是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国外留学过,你不是想要追求民主,自由吗,在他们身上,相信你能学到许多。而且,沙龙上有各个行业的专家,你去了多听多看多思考。” 清韫当然诚恳地点头,这样的沙龙,才是真正的学术交流,这些青年才是真正的进步青年。 不过…… 清韫揶揄地问:“哥,据说他们中很多人都有着好几段感情纠纷,比如这位叶大诗人,比如这位赵大才女,再比如这位,据说家里有妻子他又另娶了?你这回不怕我又被带坏了啊?” 谢斐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些花边消息妹妹竟然知道得这么全。 “才能归才能,私德归私德,这是别人的私事,你少去关注!但是……”谢斐严肃地看着清韫,“我们家,私德不许有亏,这不是封建守旧,这是人的基本品德,知道吗?” 清韫嗯嗯点头,自家哥哥的三观太正了,每天都会发现更崇拜自己的哥哥了怎么办~ 109、民国欢恨4 沙龙的地点在林女士的四合院, 幽静典雅。 清韫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里头了, 他们闲适地坐在院子里,或手上捧着咖啡、茶饮, 或吃着点心, 或在与边上的人忘我地讨论。听到清韫进门的声音, 几人陆陆续续停下来看向她。 清韫微笑着鞠了个躬,刚想自我介绍,一个穿着西装马甲带着眼镜的俊秀青年就先开了口。 衬衫、西装马甲、大衣、眼镜, 这些是时下很多“时髦”青年的标配, 包括哥哥谢斐。但是一样的打扮,谢斐穿着显得严谨, 李秋鸿那几人穿着显得别扭, 画虎不成反类犬,而这位青年穿着,俊秀文气。 “先别自我介绍,让我来猜猜你是谁!”那人笑着说。 清韫合上了嘴, 笑着等他开口。 “你是乐文兄的妹妹小韫儿吧?当年我记得还在你家抱过你呢!” 他这一说,附和者众, 清韫讶然,想不到这些人都是哥哥的老朋友。 大家见她不知情的模样, 都笑了,拉着她坐下,纷纷向她揭露当年的老哥是多么小气,不肯让他们碰妹妹一下, 当年为了能抱一抱长得玉雪可爱的小韫儿,他们真是一个接一个地使出了三十六计。 清韫不好意思地笑了,玩笑说:“没想到我小时候竟然被这么多大家抱过,顿时觉得自己突然好值钱呐!” 众人大笑,又感慨起时光飞逝,如今小韫儿也长大了。 清韫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年,谢家父母也是要送谢斐出国的,但是谢家哥哥放心不下年幼的妹妹,不肯去,留在北平念书。 清韫心里的滋味真是复杂难言。 林女士是个性情温和,知识渊博的人,身为一个女性,她学的是物理专业,最敬佩的人是居里夫人。 她的丈夫也是物理学家,夫妻二人志趣相投,热心科研。 林女士非常自然地照顾着第一次参加的清韫,说话温柔舒服,但是等到参加讨论时,她的逻辑清晰,观点犀利,辩论能力极高,思维和眼界盖过在场许多男性。 清韫看着她,眼里几乎要闪着星星。 沙龙的话题范围非常广,社会、文化、历史、科技……这些来自不同学界的大家不断进行思维碰撞,清韫发现,自己光听着他们的观点,跟上他们的思维,理解他们口中各个专业词汇已经非常忙碌了。 在座同她一样年轻的也有一两位,林女士他们会停下来询问他们这些后辈的想法,给他们表达自己观点的机会。 清韫严谨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在大家对她的观点的讨论中,择优吸纳,仿佛被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如同哥哥谢斐在来之前告诉她的一样,他们许多人可能私德并不完美,但是当他们展现他们的专业能力、展露出他们的智慧和先进的世界眼光时,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群了不起的,注定青史留名的大家。 清韫可能无法认可个别人的私人行事,但是却敬佩他们的学识。 与之相对应的,是李秋鸿他们那群人,没有自我的思考、没有真正的专业知识、又丢了为人最基本的品德,除了自以为是、沉浸在自我建造的美好幻觉里,一无是处。 回到家,谢斐问她感受如何。 清韫抱住他:“哥——你真好!” 谢斐高兴又茫然。 “不过,哥哥,你小时候真的被骗了那么多次啊,你怎么每次都中招呢?幸亏我运气好,没被你给丢了。” 谢斐脸黑了:“又是四只眼说的吧!” 清韫噗嗤笑了,指着他的眼镜:“你自己也是四只眼了哈哈!” 谢斐脸更臭了:“别听他们胡说,我怎么会真的放下你自己走开,就是看他们这么想抱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清韫靠在他肩上:“今天突然发现那些人好厉害,自己好渺小,更加发现,原来哥哥也是那么厉害的!” 谢斐摸着她的头:“小韫儿以后也会像林女士一样的。” “哥,是不是我拖累了你了。” “别瞎想,他们那群人有什么,喝喝茶吃吃点心,再高谈阔论一番,哥哥我是做实事的!” “哥,你这话别说出去,会被打死的。” 谢斐毫不在意,自豪地说:“最重要的是我有小韫儿,他们羡慕不来的!” 参加了一场高水平的沙龙以后,隔了几天,清韫又去参加了一场怀才不遇人士的聚会。 上次街上遇到后,清韫和林志高几人定下了再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等到时间到了,她就提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小包,一身轻松地去了。 到了聚会的公园,一群人看到空手而来的清韫都傻了眼。 清韫暗笑。 以前每次聚会,虽然这些人嘴里说着不追求物质,只追求精神上的交流,但是每次都是原主吃力不讨好地带来许多聚会用的吃喝物品,然后这群平日里有一餐没一餐的人就大吃大喝再大声批判一番当今社会,聚会就圆满结束了。 原以为这次也是这样,但是铺好了餐布就等着清韫和她的食物来的众人,看到清韫孤零零的身影,身后什么都没有,顿时就静默了一瞬。 清韫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笑着说:“我意识到以前的错误了,我们的交流的确是精神上的,是学识的交流,思维的碰撞,之前是我层次太低,只注意享受了,所以我今天空手来了,你们开心吗?” 失望的众人回过神,笑着纷纷说清韫果然觉悟越来越高了。 于是,这群人只好坐在空荡荡的餐布上,真正地“清谈”了一个小时。清韫除了点头附和,并不怎么说话。当然,这群人,也只要清韫的附和赞同就足够了。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上一场沙龙,清韫大脑快速运转,不断地吸收着来自各个角度、专业的知识、崭新的见地,不知不觉中,一个下午就过去了;而这一次,她面带微笑地听着七个人一遍遍老调重弹,有些言论甚至幼稚得可笑,简直度秒如年。 比往常整整缩短了一半时间,聚会就结束了,众人又饿又渴,完全没有了争论的力气,何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争论的,全都是观点一致,用着报纸上的名人言论,有志一同地批判、批判、批判。 结束后,清韫也没有说要请他们吃饭,仿佛没看到他们失落地脸色,笑着同他们告别了。 她的钱,都是她家哥哥辛苦赚来的,凭什么给这些人用呢,就算去救济穷人还会得到感谢,给他们,只换来一句勉强接受,她是犯贱吗? 同时,走在回去的路上,清韫有些动摇之前的想法了。 在参加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聚会后,她发现,在她的眼界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她的时间那么短暂,要学习的东西却这么多,她真的要为了前世而和李秋鸿这些人纠缠着吗? 李秋鸿、林志高这些人原本就是失败者,何萱萱比原主精明多了,背后还有老谋深算的何父,李秋鸿搭上她,最后结局谁也说不好,而林志高,没有了原主,原配童养媳一年后就会找过来,他的日子本来就一塌糊涂。 然而就这么放过了他们,清韫心中到底是不平。 谢斐见她吃饭都心不在焉,问她怎么了。 清韫犹豫了许久,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我也不是一直记恨他们,但是当初就是我的女同学介绍我认识他们的,相信除了我以外,肯定还有别的女学生被他们的表象所吸引,尤其是那些家里比较传统自己又追求自由的女生,可他们的自由实质是放浪形骸,那些女孩子最后一定会被骗得一无所有……我不想理会他们了,可是,不甘心放着他们再去伤害别的女生……据我所知,他们中有人在老家都是有妻儿的。” 谢斐又是欣慰又是后怕,幸亏妹妹早早认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对于谢斐来说,即便是包办婚姻,糟糠之妻绝不能抛弃,这些人有妻有儿却在北平追求恋爱自由? “其实,如今这样的事非常多,是新旧文化冲突下产生的问题之一,无论是普通学生还是功成名就的大家,都有这样的事,清韫,你的目光可以不局限在这七人身上。” “在我们父母结婚之前,我们的母亲想要留学海外,但是外祖父母并不同意,他们觉得男孩子出国留学是追求进步,女孩子还是安稳点,在国内读读大学,以后嫁人就好了。”谢斐突然给清韫讲述起谢母的事来,“母亲她抗争了一段时间后安静下来,几天后,报纸上刊登了一篇关于女性解放的文章,文中直击当时女权现状,虽然很多女人不再裹小脚,可以走出家门,可以上学堂,但是,女性的自由选择权,受教育权都依旧受着歧视和不平等对待……当时,这篇文章引起了很大轰动,让男女平等再次成为社会话题……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清韫,有时候你发现了问题后,要站得更高一些,更远一些,而不是只盯着那几个人,我相信,李秋鸿、林志高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个例,你能阻止他们伤害个别女生,还能阻止其他人吗?那些你看不到的人呢?” 清韫听得肃然起敬。 她的确太过狭隘了。谢斐的目光是从这个社会,这个群体现象出发,而她,目前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清韫再没有和李秋鸿等人联系了。她把空出来的时间,对当前的这个现象做了充分调查,以林志高为起点。 她调查了从名人大家,到学校里的普通学生,从大家小姐,到农村不识字的妇女。对那些包办婚姻下的女性做了一个深入的调研分析,最后,将写下的文稿效仿当年母亲的做法,匿名寄到了各大报刊。 很快,其中的几家报刊刊登了清韫的稿子。 社会各界,尤其是为女权斗争的那些人,全都关注到了从前不曾关注过的群体——包办婚姻中的女性。 文章中的一段话让不少人振聋发聩。 如今,我们都在追求自由,追求平等,追求进步,尤其是为女性权益做斗争的人们。但是,自由、平等是整个□□平等,现实里,却有很多人,鄙弃着这些“落后”的女人,将抛弃她们做得理所应当。这些女子都是被旧制度所迫害的受害者,而“进步”的我们却反过来再次迫害了她们。可能有人说,是她们自己不学着进步,必然被时代抛弃。可是,我想问,谁给了她们进步的机会?她们要赡养丈夫的老父母,要养育刚出生的孩子,而她们的男人远在大城市可能还需要她们寄去生活费!谁给了她们机会去追求知识? 是啊,谁给了这些同样是包办婚姻受害者的女人重生的机会?男人逃离了,在大城市自由恋爱,女人呢?依旧被束缚在老家,帮男人养着父母孩子,同时被嫌弃落后,默默接受丈夫在外寻求真爱。 平等自由,对这些女人来说,像星空一样,美好而遥远,可能一生都追求不了,追求不到。 而清韫也提出了疑问,什么样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是像文中的“七侠士”那样,忘记老家的妻子,在北平放浪形骸交往一位位女友,愤世嫉俗游手好闲吗?自由是否也需要加一道底线? 清韫的文章引发了一场大讨论,再走入沙龙,虽然他们不知道写这篇文章的人就是身边的清韫,但是,家中有包办婚姻,如今花边新闻不少的几位青年才俊这次茶会全都沉默了许多。 而最大**,是此时已经成为一个独立成功女性的章女士站了出来,她以自己的经历告诉大众,只要给这些“糟糠妻”机会,她们能做得很优秀! 章女士的第一次婚姻就是在父母的安排下成就的,但是前夫嫌弃她土,一边和她过着夫妻生活一边在外自由恋爱,当她怀有身孕的时候甚至让她去打胎,因为他们没有“感情”。前夫嫌弃她没文化,守旧,喜欢时髦的女人。如今,章女士成功成为北平商会副会长,多次举办爱国捐助慈善会,为前线出钱出力。她比那位前夫的真爱更有文化,更加独立,成功打了那位前夫的脸。 清韫的文章只是抛砖引玉,改变无数女性命运的是后续不断加入的女权斗争者,如那位章女士,如文化沙龙里的林女士等人。那段时间,男女青年谈恋爱,女方都会忍不住确认“你家里是否有妻子?” 但是,清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愿也已经了了。她在文中透露的“七侠士”虽然很多人不知道是否是杜撰,但是认识这七人的,必然会发现。 之后这七人命运如何,她不再在意了。 清韫在这件事中有个深深的体会,在这个时代,能够发出正确的声音并被大众所听到,也许就能改变许多事,原本只用了一次不打算再用的笔名,她决定,不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羡慕志同道合的夫妻,现今印象最深的有李清照和她的原配丈夫,他们一起研究金石,还编撰了金石研究的书籍;林徽因和梁思成,都是建筑学家,为我国古建筑保护做出了许多贡献。虽然他们失伴后都有二婚。 最感动启功和他的妻子,真正的糟糠之妻不下堂。启功还是皇室后人,照理是封建守旧派的,相比那些进步青年。。。 110、民国欢恨5 清韫使用的笔名就是“颜华”, 她原本的名字。在那篇包办婚姻和女性解放的文章出了以后, 颜华这个名字就出名了。 很多人猜测,这应该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女性, 而且受过西式教育。这样的人, 其实很少。时下女子不是依旧受着女德女戒的教育, 就是上着西洋学堂,西化去传统,很少有人, 中西文化如此融会贯通, 让人读着醍醐灌顶。 这样的优秀女性并不是没有,但是当大家一一去确认的时候, 那些本以为很可能是的女性, 她们都否认了。 女性解放的话题热度还没有散去,“颜华”的第二篇文章再次发表了。 这一次,作者的重点放到了女性生育自主上。从那位令人尊敬的章女士当年被前夫要求打胎的故事开始,作者提供了北平医院近三年收治的私自堕胎和妇科疾病数据, 以及几个高校校园内不少人知道的女学生未婚怀孕事件,揭示了当前, 仍有大量女性缺乏卫生常识,尤其是随着□□自由的传播, 年轻青年在追求自由的时候,并没有提高相应的避孕知识。 这只是一个小方面,更严重的,是即便在北平, 还有许多愚昧落后的地方,女性的生育权完全没法自主,把脉甚至算命得知是女胎时,就被灌药、干重活……从而私自堕胎,不少人因此大出血,甚至没有了生育能力,最严重的,是直接丢了性命。 颜华认为,女性应该有自主生育权,应该自己主动了解女性卫生知识,学会保护自己。她不反对□□自由,不认为女人应该严格守着自己的贞洁,但是,她呼吁尊重生命,哪怕他在你肚子里才像黄豆一样大,他也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即便真的决定要堕胎,也要选择正规医院,而不是用找江湖郎中、算命先生,害了自己一生。 这一次的文章,颜华用通俗易懂的方式,科普了许多两性卫生常识。 这篇文章一出,争议巨大。 保守派本来就看不惯如今的“男女关系混乱”,对于清韫提出的观点,而且将这种“私密”之事放到台面上来说,打心里不喜,觉得伤风败俗;先进派大多拥趸,觉得这篇文章秉持了“颜华”一贯的作风,思想开放的同时,理智客观。 保守派开始攻击“颜华”,其中无数无端臆测。 但是清韫并不在意,她的目的只在于让更多的女性了解到这些医疗常识,第一次,那些习惯了当做隐秘事的人听着觉得伤风败俗,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谈论多了,自然就习以为常。清韫只希望,哪怕有一个孕妇,知道这个常识后走进医院,正规堕胎,避免惨剧;哪怕有一个女青年,在恋爱时想到了保护自己,不像原主那样意外怀孕;哪怕有一个母亲明白自己有自主生育权,而独立地思考决定是否要生一个孩子。那她的文章就是有意义的,她做的就是有价值的。 谢斐对自己的妹妹真的刮目相看。这是他第一次发现,清韫也有了自己独立成熟的思想,这意味着,他的妹妹,真的成人了。而不是,仅仅年龄上到了18岁成人。 当然,谢斐的骄傲只能暗暗在心里憋着,清韫是“颜华”的事情,除了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他必须为妹妹保守秘密,不然,外面那些无中生有、污言秽语的攻击就要直接泼到清韫的身上了。 谢斐会忍不住为报纸上那些对清韫的诋毁而生气,清韫却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在他恼怒的时候,还会指出那些支持她的言论给他看,瞧,这些都是夸我的! 谢斐也是无可奈何极了,觉得自己真像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里的那个太监。 假期结束,清韫再次回到学校上课。 在那之前,她最后见了李秋鸿七人一次。第一篇文章的确给他们带去了许多风波,原本就落魄的几人更加落魄了,清韫表示,自己已经猜出来“七侠士”是谁了,对此感到非常失望,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这让七个人全都傻了眼。 他们原本是义愤填膺地来找清韫抱怨的,还以为会得到清韫有志一同对“颜华”的讨伐,没想到,清韫却直接“背叛”了他们,说要和他们一刀两断。这和他们的计划完全不符,这几人甚至都已经打算好了,只要清韫相信他们,他们就可以让清韫那个在报社做主编的长辈帮个忙,找到那个“颜华”是谁,他们一定要好好和这个人理论一番,让她澄清他们的名誉;如果不行,请那位主编帮忙,“颜华”能写文章,他们也能写,登一篇他们自己澄清的文章也可以。李秋鸿花了一天一夜,连辩解的文章都写好了…… 清韫看了一眼依旧没有说出自己在老家有童养媳的林志高,对他事到如今的行为十分鄙视。 不理会他们或痛心或失望或恼怒的表情,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 此后,这七人的事情,她再不关注。 但是,她不关注,这些人还是会闹出幺蛾子,而且闹出的动静,她不想听到都不行。 此次风波过去许久,没有了清韫,又有第二个女学生被他们表象所蒙骗,如同前世的原主一样,被拐带着结识了那些美术生,然后李秋鸿怂恿那位女生做**模特。 但是那个女生背后的势力并不是好惹的,自己家的女儿被人拐带着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一群男人女人面前脱光了衣服,本就属于保守派的父母勃然大怒,直接带走了女儿,让家中打手,将这群人重重打了一顿。 这件事上了报纸,成为了社会新闻,话题点在于,在原本调查社会械斗的记者了解背景后,发现这七人特别像“颜华”第一篇文中所说的“七侠士”,而不久后,林志高的童养媳梅花带着儿子来到北平,刚好被几次跟踪调查的记者撞上,“七侠士”的现实人物基本被曝光了。 舆论哗然。这七人,人人喊打。已经和他们结识,与李秋鸿关系甚好的何萱萱也一脸后怕地和他们断了关系。 清韫无意间,还是报了一大仇。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清韫彻底抛开了他们,投入到了学习中。 学校里医学院的学生会受到“颜华”女士的启发,准备办一份面向全体师生的院刊,主要内容就是日常医学常识,属于科普类的。 学生会来邀请成绩优异的清韫加入。 清韫自然欣然应允,这是她如今正在努力尝试做的事情。国人的思想需要唤醒,同时,对于基本的医学常识也需要宣传普及。她没有那些有志之士的能力与影响,只希望可以依靠自己的专业知识为这个社会尽绵薄之力。 她相信,精神和身体都不可缺少。 科普类的报刊最怕的就是专业知识太多深奥难懂,文章死板没有读下去的乐趣,但是,这一次,清韫几人走了大众化的趣味科普路线,大量的故事案例中穿插基本医疗护理知识,让更多的人能够轻松地阅读故事后学会基础医疗护理。 清韫还一力坚持,加入了许多在艰苦环境下,最简单有效的自助手段,要知道,几年后,战争全面爆发,这所综合大学里,有很多人都将走上战场,到时候,战场情况艰苦自不必说。 这一份医学院院刊一出,广受好评。当然,其中有不少深受学生们追崇的“颜华”的功劳,因为她在文章里一直主张基本医疗知识应该普及到每个普通人,各个学院的学生都掀起了学习医学常识的热潮。 清韫就这样,暗地里以“颜华”,明面上以院刊主编之一的身份,在学校里火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清韫的存在感凸显出来后,事情也紧跟着来了。 长得好看又有才,校庆晚会、元旦晚会、联谊会……一个个节目邀请清韫参加,无奈的清韫一力以“课业紧张需要努力学习”为由拒绝了。 但是,同学的邀请好拒绝,导师的邀请却不好拒绝了。 一直十分欣赏清韫,给了清韫很多帮助的班主任,让清韫和几位同学一起去参加一场和隔壁军校的联谊,据说,对方带队的是班主任的好友,那种见面就掐的“好友”。这属于官方联谊,因为隔壁军校,汉子太多了,而且管理封闭,为了阴阳调和,一年都会有一次放风的机会。但是因为本校也是男多女少,男生们自然不乐意自己学校的妹子们被外校勾搭走,所以就有了竞争,慢慢的,不知怎么两校pk的气氛一年比一年浓了起来。 隔壁的军校都是一群文武兼备的精英,据说这两年,两个学校几次联谊游戏比赛,我校这边都输得很惨,男生们简直都抬不起头来,一个个本校美女都奔向隔壁怀抱,就那样,隔壁学校还笑话这边的读书人都没啥用。 清韫很想说,她去了,就能让这些男生抬起头来吗?她不也是女的吗? 但是在好友面前丢了几年脸的班主任老人家固执地认定了她必须要去……只要赢就行!而且莫名相信她不会被隔壁军校生拐走…… 清韫只好准备准备,硬着头皮去了。 无良的哥哥谢斐,自己二十七八了还是单身狗一个,竟然还在她后头笑她参加联谊,嘱咐她可以好好挑一个,回头带给他看看,必须过了他那一关才行。 因为,他是尊重妹妹“恋爱自由”的好哥哥嘛! 呵呵,老哥,你这么大年纪再不找嫂子才是大问题,还有,我要是真的带回来了,谁紧张谁哭还不一定呢!被笑话的清韫气呼呼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去辞职了,没找过工作直接去说了……单休还加班,休息太少,写小说时间也不够(但这是我好大的乐趣),我凭着这篇文的微薄收入想着就算找不到工作好歹也不是光吃存款——至少存款减少的速度会慢一点……(竟然有种莫名自豪感为啥……) 真是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说不定过段时间还得靠这稿费吃喝了【哈哈】 111、民国欢恨6 联谊的时间就一天, 不会真的像运动会一样打一天的比赛, 整个行程,安排了两场比赛, 一场晚会。上午篮球赛、下午辩论赛, 晚会会有学生编排的节目, 白天互相欣赏的同学们就可以在惬意的晚会上交友了,当然,此时大多学生都非常单纯, 很多人可能只在联谊中结识志同道合的良友, 当然也有人会收获爱情。 此时的大学校园,学生们的运动种类已经非常丰富, 篮球、乒乓球、棒球、网球, 男队、女队都有。学校鼓励“野蛮体魄”,不仅组建各运动队,还经常举办比赛。 上午的比赛是篮球赛。 全场的女生已经被军校的那些矫健英姿吸引了,我方男生虽然不弱, 但是整个队伍的整体素质还是没法和军校生相比,一次次被抢断、被突破防守, 对方一个又一个漂亮的进球……本校的女生全都叛变了…… 清韫捂脸,她也想叛变, 对方运动员挥汗如雨、身姿矫健的模样真的好帅! 老班姜衍幽幽地站在她身后出声:“军校的男生是不是特别吸引人?” 清韫直觉地想点头,心里一惊,将点头转为了扭头,看着身后的姜老师:“还好, 哈哈,还好!我们学校的运动员也很厉害!” 场上又传来一阵欢呼,对方队员又进了一球,包括我校女生都兴高采烈…… 老姜失望地摇头,指着场中对方队里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给清韫看:“看到没,下午你的对手,一定要赢了这个臭小子!” 清韫往里头看了看,好奇地问:“他很厉害吗?” 老姜一脸感叹:“后生可畏啊!” 能得到老姜这四个字评价,清韫惊讶之余对这个男生也正视起来。重新将目光投到场中,然后,她渐渐地发现,对方队伍里,这个男生似乎是队长,几个隐晦的小动作,小手势,队员们就会快速响应,领导力凝合力非常强。 “老师,他叫什么名字?” “□□清,从山东的小县城一人来北平求学,刚来的时候,只会县城学堂里学的那些之乎者也,短短三年,就在人才济济的军校里名列前茅,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清韫看向姜老师,他的眼里是满满的赞赏。 “老师,你很喜欢他哦?”清韫揶揄。 姜衍瞪了她一眼:“你们都是这个国家未来的脊梁,只要优秀,我都喜欢!但是,今天是为了我们学校的荣誉而战,知道吗?我相信你,你肯定能打败韩小子!” 清韫突然觉得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老师你也说了,他那么厉害……” “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是轻是重,老师我这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你别藏着掖着,小小一场辩论,难不倒你!” 额……清韫尴尬地笑:“老师,我哪里有藏着掖着……您高看我了!” 姜衍摸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清韫有种被他看穿一切的感觉。 篮球赛,对方毫无悬念地赢了,下午是清韫需要参加的辩论赛。 中午,清韫和几位队员去吃饭的时候,迎面遇上了□□清和他的几个同学。 清韫因为姜老师指点所以认识□□清,但是她以为□□清必然是不认识她的。谁知道,两边的人迎面对上,微微低头听着身边同学说话的□□清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清韫的脚步顿了顿,疑惑地看过去,对方又很快地低下了头。 这情景似曾相识。 身边的女生笑说:“敌方的眼神有杀气!” 清韫也觉得,这个□□清似乎不太喜欢她?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意味的眼神,但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下午,辩论赛开始。很巧,□□清和清韫分别是各自辩论队的主辩手。 随着辩论赛的白热化,两个辩论队你来我往、剑拔弩张,□□清和清韫之间也是□□味越来越浓,一触即发。 清韫不太高兴中午□□清的那个眼神,刚知道他时的好印象已经彻底没了。怎么说呢,那个眼神什么都没有,但是就是因为特意看了她一眼,却又什么都没有,才让人非常不舒服,仿佛完全不将人放在眼里。而一场辩论下来,她发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清的确对她有偏见。 带着那一股气,清韫带着队员所向披靡,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成功为本校拿下一分,三年来第一次战胜了对方! 辩论赛结束,两边的同学互相握手致礼,□□清看着清韫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忽视”,但是清韫却给了对方一个同样什么含义都没有的笑容。 □□清立刻看懂了,两人的手指一触即分。 下了场,老姜高兴不已,脸上带着扬眉吐气的得意,兴高采烈地跑去找他的“老友”去了。 晚会,清韫也被老姜逼着报了一个节目。 □□清文武都行,但是艺术上并没什么特长。所以按老姜的话来说,这叫三局两胜。 清韫演奏了一曲古琴。 清韫身上带着历经几世的淡然,有着根植于灵魂的古韵,这些都是她平日里掩藏的,不轻易流露出来的特质,但是当某个特定的情景里,比如全身心投入地作画、写字,或者安安静静地沉浸在书中时,这种特质就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当舞台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而她放松自己彻底投入到演奏的曲目中后,全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 她选择的琴曲是《广陵散》。全曲慷慨激昂,充满了戈矛杀伐的战斗气氛,让听众随着演奏气血翻滚,忍不住想站起来反抗一切黑暗。 《广陵散》的反抗和战斗精神被演奏得淋漓尽致! 娇小的身影,磅礴的气势,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上去应该是吟诵着伤春悲月的温婉女子,却是心有天地,具有这样刚劲不屈的心性。 清韫的确赢了,哪怕是听不懂音乐的人也被她感染得热血沸腾,在乐曲里,他们听到的是对列强侵略的愤慨,看到的是一幕幕同胞被敌人残害的不甘,怒发冲冠,所有人都跟着乐曲想要站起来反抗!斗争! 在久久不息的掌声中,清韫鞠躬下台。 下了舞台,姜衍在下边不停地鼓掌,望着清韫的眼里发着光,连连说了三声“好!” 他身边站着一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子,站姿如松,不苟言笑。 姜衍给她介绍:“这是北平军校的政治老师,秦胡良秦老师。” 清韫赶紧恭敬地问好。她猜测,这位秦老师大概就是让老姜气得跳脚的那位了,只不过,此人看着很严肃,不太像老姜这样老顽童啊,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老姜一个人在计较输赢吗?清韫对幼稚的老姜有些无奈了。 秦胡良冲她点了点头:“很不错,像我们军校出来的学生!” 姜衍拉下了脸:“秦胡良,什么好学生都是你们军校出来的,你最近眼神不太好啊,这是我们学校,是我的学生!” 秦胡良成功气到了老友,脸上终于有了个笑影子,侧过身冲不远处招了招手:“正清,来这里。” □□清看过来,也看到了和老师们站在一起的清韫,同身边人说了一句,便走了过来。 秦胡良给清韫介绍自己的得意弟子。 两个年轻人看向对方,不冷不热地打了一个招呼。让两位老师都有些奇怪。 清韫待人温和,□□清为人诚恳,姜衍和秦胡良满以为这两人不是惺惺相惜至少也会谈得来,却没想到竟然气氛尴尬…… 深深觉得自己老了看不懂年轻人了,两位老师一脸感慨地自己走了,给年轻人留下“空间”。 等老师走了,清韫看着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似乎对我有偏见?我们之前见过吗?” □□清有些意外清韫的直接,但是她开诚布公了,他也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很抱歉,是我看人太片面,所以在之前的态度上有些不对,还让你感受到了,对你造成的不愉快,我向你道歉。” 清韫惊讶,一般这种莫名的不喜不应该是根深蒂固的印象吗?□□清竟然这么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而且话语里的诚恳,让她也不好意思抓着不放,斤斤计较了。 但是——“你的确认识我是吗?” 刚才还坦然自若的□□清突然举起手抓了抓头发,尴尬地“唔”了一声。 清韫没看懂他的意思,是“是”还是“不是”呢? 她还想再确认,有人在远处喊:“定岩,快过来!”□□清应了一声。 “定岩?”清韫念着,感觉有些熟悉。 □□清解释:“这是我的字。” 清韫恍然,但依旧觉得似曾相识:“韩定岩?” □□清点点头,那边又在催,他便告辞了一声,跑过去了。 清韫猛然抬头,望着那个跑到人群里的背影:“韩定岩!是你!” 晚会人多,□□清又一直和他的同学在一起,清韫再没找到机会单独和他说话,直到联谊结束,大家陆陆续续散去。 清韫回到家,快速跑进书房。 谢斐跟在后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你这是找什么?” “哥,我上次医院回来,收着的那位救了我的恩人签字放哪儿了?”清韫放着书桌里的抽屉,头也不抬地问。 谢斐过来帮她一起找,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你有什么消息了?” 清韫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果然看到了里面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她拿出来,摊开那张医院单据,这是当时谢斐重新补办手续后,清韫说了许多话,从护士手里拿来的。为的是万一有一天会碰到这位好心人,可以好好感谢报答一番。 上面的签字是行云流水的草字,但是精通书法的谢斐和清韫都能辨认出来。 “哥,你看,这名字是韩定岩吧?” 谢斐点头:“没错,你看到叫这个名字的人了?” 清韫收起纸,“嗯”了一声:“今天联谊,看到一个北平军校的大三学生,名叫□□清,字定岩。而且见面第一眼,我就觉得他应该是认识我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去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是他,如果是,我们就正式感谢一下。要不是他,李秋鸿发完神经,还真可能逃避责任把你扔大街上自己跑了。” “我去确认吧,我们班主任和他的老师是好友,对他也很熟悉,我找机会确认一下签名,或者直接再见他一面。”要是谢斐去调查肯定就是动用手里的资源了,但是这样寻找好心人的事情,官方调查有些太杀鸡用牛刀了。 谢斐如今对妹妹十分放心,便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清韫就去找了姜衍,把大概的事情给他讲了一下,希望老师能帮忙确认一下签名笔迹。因为军校管理不像他们这种综合大学,清韫其实没什么机会进去找人,更别说私底下确认笔迹了。姜衍虽然看着有些老顽童,但是人品贵重,追求真理,清韫很信任他。 而姜衍也不负她所望,只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纸条就确认了:“这是韩小子的字,他那笔书法是从小在私塾里一点一滴打下的童子功,别的没学到,一手好字却是扎扎实实,远超许多人的!我见过他落款,这就是他签字!” 清韫确定了,怪不得□□清不好意思回答她那个“你是不是见过我”的问题。以□□清的性格,还真回答不了:“我救过你”这样的话来! 反而是她自己,恩人在前却不识,还傻傻地问:“你是不是见过我?”人家当然见过了! 再联想他们军校的校服,他那个子……那日在街头和李秋鸿他们在一起时,她一直觉得有人在看她,回头却只看到了一个军校生,而且对方直接走了…… 所以□□清一开始对她印象不好!换成她她也会觉得这个人是个傻的吧!对方都把你弄晕了,看着就像个神经病,隔段时间,你又跑去和这种神经病好上了……这种人明显就是没脑子的啊,就像她看原主那样。 清韫捂脸,太丢人了! 姜衍看她脸又红又白,最后捂住了脸,摸了摸他那小胡须,笑得别有意味:“才女俊杰,救命之恩,要不要老师帮你传个话,见一见?” 清韫秒懂这不正经的老师又在暗示什么,咳了一声镇定下来:“不用了,老师你下了课还是多去陪陪师娘吧!” 这回轮到姜衍脸色变了。姜衍是四川人,用他们那的话说,他是个“耙耳朵”。 “诶,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尊师重道了!” 清韫笑嘻嘻的:“学生是真的尊重您呀,所以为了您好,劝您多回家,不然师娘在家里多担心您!” 姜衍哼了一声,不想看到这个顽劣的学生,挥手赶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清,字定岩,取自咬定青山不放松之意。男主终于姗姗来迟了。目前正式出场最晚的一位男主,哈哈~ 当男主再遇女主,发现她和当日的“神经病”说笑时: 男主:这个女的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自己都昏倒进了医院,回头又和那个神经病在说说笑笑了。后悔救人了怎么办? 女主:以后再也不为了所谓的报仇降低自己格调了,损人不利己,失策,心塞。 ……………………………… 今天好感动,有小可爱特地给我送地雷~ 谢谢荒城夕照、momo、羽月,还有之前送霸王票的小可爱,一直都想好好地感谢一下,除了看文还额外给我送霸王票~但是我每次更新都勉强赶在零点前,也忘记在哪里能查到名单了,今天特意研究了一下,谢谢以下这几位,笔芯~ quin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5 12:12:55 serc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8 12:19:07 月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 17:52:40 月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 17:52:47 月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 17:52:54 月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 17:53:04 七月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30 01:00:21 羽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1 00:02:22 荒城夕照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2 00:50:41 mom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2 11:46:08 羽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2 12:24:04 112、民国欢恨7 不知道是谁的时候, 清韫一直记挂着找人, 真的找到人了,她又开始纠结了。 韩|正清的人品她是已经认证了, 不管是最初见义勇为后默默离开, 还是联谊那天, 诚恳地向她道歉,清韫都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正直坦诚的人。 但是两个人正式非正式应该最多见过三次, 却有两次有着复杂巧合的误会, 说实在话,清韫自己都觉得好尴尬。 谢斐听到妹妹的苦恼以后, 却第一次胳膊肘往外拐, 深深觉得韩|正清和自己是一个队的,当初他多么不愿意妹妹再接近那几个人啊,可是挡不住亲妹的撒娇,只好投降, 如今你瞧,果然后悔了吧! 清韫第一次发现这个哥哥怎么这么讨厌呢! “有什么好纠结的, 你觉得见他尴尬,我派人送点谢礼过去就好了。”谢斐笑完了妹妹, 还是主动担过了这件事。 “他人挺好的,听老师说也很努力,你别送什么东西过去让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谢斐开始酸了:“有这么重视吗?连我都不信了!哎,想一想, 我养了你十八年,都没见你花心思给我送过什么……” 清韫笑着扑过去,抱住捧心状的哥哥:“你是我亲哥!那绝对是不一样啊!咱俩谁跟谁啊,是不是,哥!” 谢斐嫌弃地扯开她:“以前就是被你这花言巧语给骗了,现在有了对比,我可算知道了!” 清韫不顾他的推拒,硬要窝在他身上,谢斐今晚铁了心要和妹妹“冷战”,偏不让她靠,两人在沙发上扯来扯去,又笑又闹,像两个孩子一样。 最后,谢礼还是谢斐帮忙准备的,毕竟他是男人,又久经世情,比清韫更周全些。 清韫没让谢斐派人去送,她想得比较细,怕给韩|正清带去高人一等的感觉,让韩|正清不愉快,但是也没让谢斐去,他在外交部一直很忙,清韫不想劳累了他。 于是,最后的决定还是清韫自己去送,她也想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 清韫打听了北平军校的作息,得知他们每个月有一天的休息日,感叹军校学生辛苦的同时,选在那一天,她去了他们学校。 和他们综合大学不同,军校的管理比较严格,没有证件大门是进不去的。 清韫给门卫报了名字,说要找大三陆军二班的韩|正清,也不知道他们消息怎么传递的,门卫大爷笑呵呵地让她坐在边上等着。 和清韫一样等着的人还很多,好像都是学校里学生的家人——后来清韫才知道,这些人,许多其实是里头那些军校生的女友,就等着好不容易休息的一天,“牛郎织女”互相见一见。 并不知道军校这个“传统”的清韫一脸平静地坐在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中间,手里提着礼物的袋子。 很快,门口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几个男生走到了门卫室的门口。 清韫一眼就看见了身材高大,被几人围在中间的韩|正清,她刚有些尴尬地想打招呼,几个男生全都发出起哄的声音。 “可以呀,定岩! 把最厉害的给搞定了!” “就是,还说联谊上没认识人,你小子放大招啊!” 清韫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有些发觉似乎惹起了什么误会? 韩|正清长臂一伸把身边的人都扫到了一边,看向里头脸热的清韫:“你找我?” “啊,对!”清韫忙点头,“我有事想和你确认一下,你……你有空吗?” 韩|正清点点头,又赶那些看热闹的:“找你们的未婚妻去!瞎凑热闹!” 那几人哈哈笑了,果然领着原本清韫身边的那几个女孩子走了。 清韫这才知道,这些“家人”不是妹妹,都是未婚妻…… 韩|正清带着她往安静点的林荫道上走。 摆脱了那些揶揄的眼神,清韫也自然了起来,看着身边的人。韩|正清真的好高,肯定有一米九,属于娇小型的清韫想看他都要仰着头。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都是里头学生的妹妹呢,早知道我就等在门口了。”清韫伸出一个手指挠了挠依旧有点热的脸颊,不好意思道。 韩|正清低头看她,刚好看到她微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他立刻回过了头。 “没事,他们就是开开玩笑,不会当真的。” “你找我确认什么事?是姜老师让你来的?” 清韫摇手,停下步子,侧身站在他面前:“你的确见过我的,是吧?大概半年前,我在十里街昏倒,有个好心的学生见义勇为把我送去了医院,但是我醒来后他已经走了。那个人就是你,是吗?” 韩|正清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清韫从手包里拿出那张平整的签名纸条,打开:“这是我问护士要来的,联谊的时候得知你字定岩,又去找了姜老师确认你的笔迹,这才发现是你。我一直想找到当初的好心人表达感谢之情。” 韩|正清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的确是自己写的,随意地揉在手中:“不用在意,我只是举手之劳。” 清韫摇头:“这样的举手之劳,当日只有你做了;而且,即便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关乎人身安全,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她举起手里的袋子:“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这是我哥哥帮我挑的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韩|正清不肯要。 清韫故意说:“你是生气联谊那天我对你态度不好吗?我当时不知道前因后果,以为你无缘无故对我有偏见,所以才挑衅了你。” 韩|正清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不收谢礼:“当日的确是我无礼在前。” 清韫笑了笑:“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那样看我了,这的确不怪你,要是换个人,估计也会以为我是个傻子。这其中事情一言难尽,不过你没错,反倒是我……哎,咱们别说这个尴尬事儿了成不?” 清韫突然俏皮起来,韩|正清也被逗得笑了。 清韫趁机将谢礼递到他手上:“这个你收着,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对不对?” 清韫要是一本正经地给谢礼,韩|正清还能义正言辞地拒绝,可她口气软软的,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他就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僵硬地接住了那个礼物。 清韫立刻笑了。 韩|正清三年呆在全是男人的军校,满脑子都是不断提高自己跟上同学的进度、超越同学,毕业后以身报国……几乎没有和女孩子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看到清韫的笑,他捏了捏手掌,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清韫突然发现,看着很犀利很厉害的韩|正清其实好像有点憨憨的呆萌? 这天,清韫送出了谢礼,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以及对联谊那日的失礼道了歉,所有的目的完成,便很快和不太熟悉的韩|正清告别了。 韩|正清十分绅士地送她上了电车这才回头往学校走。 此后,清韫继续忙着她的学业,忙着科普医学知识的院刊,忙着做调查,用“颜华”的笔名继续写文章……每一天都充实又忙碌。 而韩|正清一个月才有一天的时间休息,他又是非常勤奋几乎休息日也在用功。 于是,两个人此后再未见面。 一日,清韫放学走出校门。 秋日的天暗得早,加上清韫是在实验室做完实验才出来的,学校里的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热闹的校园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影。 清韫打算往前走几步看看有没有黄包车,累了一天,她懒得挤电车了。 才走了几步,暗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 “清韫!” 清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仔细看向来人,脸上红红白白,一身西装衬衫皱巴巴的,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了热度,清韫被这诡异的热情吓得一哆嗦。 “李秋鸿?” 李秋鸿笑了:“清韫,我好想你,你好久没和我们一起聚会了!” 清韫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李秋鸿居然会在这里等她,还敢说出这番话来!前不久,报纸上才曝光了这“七侠士”,李秋鸿几人人人喊打,而且据报纸上所说,他们几人被那位女学生的家人狠狠收拾了一顿,简直成了过街老鼠。 清韫立刻知道李秋鸿想干什么了,神奇的是,他居然有脸来找她! “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们志不同道不合,以前你们伪装骗我,如今终于遭了报应,你还真有脸说这些话?” 李秋鸿脸青了青,但马上挂上了笑容:“清韫,我们之间有误会,报纸上的记者都是乱写的,我们底层人民没有发声的机会,所以才被他们泼了脏水,清韫!你是最了解我们的,你要相信我啊!” 清韫冷笑:“是不是真的,我自己眼睛会看!” 李秋鸿一脸受伤,向清韫走近:“清韫,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也一直喜欢我是不是?” 清韫戒备地退后:“你的真爱是何萱萱吧?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李秋鸿突然凑近来,伸手想抱她,嘴里喊着:“不!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知道的!清韫,我们在一起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地爱你!” 清韫敏捷地一掌把他推开。 李秋鸿愣了愣,没想到清韫能轻松推开他,而且他的胸口还隐隐作痛。但是顾不得想那么多,他又凑了上去,嘴里依旧大声说着那些不清不楚的话。 周围几个零零散散的学生和路人全都看了过来。 虽然说如今社会风气已经开放了很多,但是李秋鸿这样子就是恶意在诋毁清韫的名声,简直是恶毒。哪怕放到百年后,一个女学生被一个混混一样的男人这样暧昧不清地说着两人的“故事”,也一样跳进黄河洗不清,名声受损。 清韫气死,万万想不到,前世攀龙附凤的李秋鸿一朝落魄是这么不要脸和无耻! 周围的人大多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全都站得远远的观望。 清韫握了握拳,盯着面前的李秋鸿。 李秋鸿以为她孤立无援,刚才那一掌只是运气,再次伸手来抓她。 清韫一掌拍掉他的爪子,脚上用力冲着他的下三路重重一踢,没有防备的李秋鸿一下子痛得倒在地上。 李秋鸿的确是不要脸,不知道是不是如今身败名裂完全扔掉了所有的底线和伪装,哪怕痛得青筋都起来了,嘴里依旧说着淫词秽语,甚至开始胡乱编造起从没存在的床事来了。 清韫眼中闪现了冷意,心里下了决定,这个李秋鸿…… “啊——”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在李秋鸿的身上,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李秋鸿惨叫。 “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她会认识你这种无耻的臭虫?想攀龙附凤的人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污人名声跑到大学门口来强占女学生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韩|正清抓着李秋鸿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到了自己身前。 “你知道什么?我们早就认识了,而且互相定情!”李秋鸿脸憋得通红,咬牙反驳。 韩|正清一拳打上去:“我未婚妻和人定了情,我怎么不知道!” 清韫惊讶地看向他。 李秋鸿也呆住了。 韩|正清没有半点作伪的模样,继续打他,口中还大声说着:“到处引诱无知弱势的女学生,你们的丑事都上了报纸,现在竟然直接想强占!要不是我未婚妻什么人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这种人,必须送进警察局!” 韩|正清的话让围观的路人恍然大悟,对清韫的遭遇又是后怕又是愤慨,纷纷出声,一定要把这样的人送进局子里去! 韩|正清抓着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李秋鸿进了警察局,唯一在场的几位路人也一起来作证,清韫一副柔弱的模样,警方直接就将李秋鸿以“流氓罪”关了起来。 走出警察局,清韫情绪复杂。 韩|正清几次看向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欲言又止。 清韫在他多次投过来视线后,发现了他的纠结,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突然散了很多,有些想笑。 那么高高大大的个子,假装她的未婚夫打起李秋鸿的时候镇定自若,现在却又变得呆萌呆萌的,这反差实在太可爱了。 “今天是你们休息的日子吗?你怎么在我们学校门口?” “老师让我来给姜老送点资料,我刚从你们学校里出来就见到了你们。”韩|正清说。 “你又帮了我一次。” “一个男人光天化日欺负女人,不管是谁都会上来帮忙的。”韩|正清有些不好意思,怕清韫又像上次一样客气,强调自己真的是举手之劳。 清韫笑了笑:“你的举手之劳多么难得,今晚要不是你,我恐怕就要赤手空拳勇博歹徒了。” 韩|正清皱了皱眉:“你身手不错,我不来你也能脱身。就是作为女人,身处弱势,还是容易吃亏。他嘴里不干不净,你怎么也解释不清。” 清韫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不管什么时候,女人一遇上名节清白这种东西,一遇上桃色新闻,就永远别想洗白了,不黑也能在大众眼里变成黑的。 低沉了一会儿,清韫又打起了精神:“还要多谢你!幸亏你机智,跑出来说了那些话。不然我打死他也无法自证清白。” 韩|正清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确是夸他,没有不高兴的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你不生气就好,我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愿今晚那些人不要将事情传出去,否则我反倒给你惹了麻烦……” 清韫一愣,脑中转了转才明白他说的意思,的确,要是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了,大家就都会认为他们两人是一对了。这个清韫倒是没往那里想过,想不到,韩|正清心思十分细致。清韫觉得有趣,这个人粗中有细,细中有粗,常常让人意外,看着成熟稳重的模样,有时候却憨憨的;觉得他呆萌呆萌的带着和外形不一样的反差萌吧,他又沉着冷静,脑子灵光身手矫健。 她故意同他开玩笑:“我倒是不太怕这个麻烦,反倒是你,可真的是被连累了,以后恐怕要找不到对象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 韩|正清步子缓了缓,侧头看着带着笑容揶揄看着他的清韫,嘴里的话冲口而出:“我到希望是真的。” 清韫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啊?”了一声,示意他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命途多舛的男主,昨天名字全被和谐了【笑哭】想名字的时候真的是没想到…… 113、民国欢恨8 韩︱正清望着清韫清亮的眼睛, 脸突然就红了。 清韫见他这副模样, 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听错…… 这可真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韩︱正清喜欢她? 上一次才算真的和解吧, 联谊的时候还互相无视呢。他怎么就突然转了个大弯, 对她上了心? 她问:“你是开我玩笑吗?” 韩︱正清收起了脸上的赧意, 正了脸色:“我是真的很欣赏你。” 清韫不信:“你上上次还看不上我呢!” 韩︱正清尴尬地挠了挠头,感觉一失足成千古恨,女孩子都这么犀利吗?那天一个小小的眼神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不过很快, 他就镇定下来认真地说:“我在辩论赛对你彻底改观了, 后来听你弹琴,本来是完全不懂音乐的, 但是你弹琴的时候, 我听懂了,琴声里的一切都和我那么的契合,我……我……额……被你吸引了。” 韩︱正清这样认真地剖析内心,清韫也认真起来, 虽然心里依旧有些惊讶,但他是否是真心实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我能考虑考虑吗?” 这对韩︱正清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好!我等你的回复, 多久都可以!” 清韫笑。 两人转了话题,继续往前走去。 韩︱正清将清韫一路送回了家,清韫在家门口和他告别。 等到清韫完全进了屋里关了门,他这才转身回去。 清韫进了门, 看到谢斐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的,悄悄地跳过去吓他:“大半夜的,你在看什么呢!” 谢斐一脸酸溜溜充满了怨念地回头看她:“看某个呆头鹅难舍难分,恐怕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清韫不明所以地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刚好看到韩︱正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顿时脸红了红。 谢斐本来是试探的,这回确信了,顿时觉得心绞痛,表情复杂地回身坐回了沙发。 清韫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 谢斐看了一眼,心塞,看不下去;过了几秒,又看了她一眼,心痛,没法看。 清韫被他这夸张的戏份都弄得笑死了。 “哥,你在想什么呀!这个人就是韩︱正清,今天他是帮了我,送我回来的。” 谢斐紧张起来:“你怎么了?在学校遇上什么事了?” “我下课后,在校门口遇上了李秋鸿……”清韫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 谢斐气得坐不住了,对李秋鸿咬牙切齿,拿起电话给警察局打过去。 清韫没有阻止他,如果不是韩︱正清及时过来,她可能也对李秋鸿下手了。这种人,牢底坐穿正好,省的出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同时也是杀鸡儆猴,她和谢斐都不愿意公权私用,所以没有通过人脉去陷害林志高等人,但是,这些人没有底线,不给震慑,还以为他们家好欺负,说直白点,就是欺软怕硬,把他们的修养当成是软弱。 打完电话,谢斐拉着清韫上上下下仔细查看,确认衣衫整洁没有任何异样,清韫也连连保证,绝没有让李秋鸿碰到一根手指头,这才微微放了心。 “以后还是让王叔开车送你上下学。” “不用!”清韫拒绝,“你的事情更重要,王叔还是跟在你身边,到我这里来反而浪费了。” 谢斐自然不放心了,如今时局复杂,街上也不是完全太平的,要是清韫做实验晚了,一个女孩子,回来实在不安全。 谢斐说得也很有道理,清韫退了一步,提议以后包一辆黄包车,专门接送她,家里就一辆汽车,还是留给哥哥用。 谢斐勉强同意了。 不过,清韫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哥,我想学枪。” 谢斐意外,但是马上就同意了。 没过几天,谢斐就给清韫拿来了东西,并约好,等到清韫周末休息的时候,带她去练习。 小道流言总是比风吹得还快, 这一周还没过去,大家都知道清韫和隔壁军校的韩︱正清已经订婚了! 大家纷纷感叹这两人瞒得紧的同时,无数男生心碎。当日联谊时,清韫的两场精彩表现,吸引的不只是韩︱正清,还有两个学校的许多男生。 韩︱正清被不知情当了真的校友挑战了好几回,回到宿舍,知道他们肯定没有定亲的好友问他是什么情况。 韩︱正清便把事情说了。 好友问他:“你还打算追吗?” 韩︱正清理所当然点头。 “那你天天只知道埋头学习训练的,你怎么不行动呢!”好友无语道。 韩︱正清脱了上衣去冲澡,莫名道:“她不是说考虑考虑吗?我在等她回复啊,我说了,多久我都等。” 好友绝倒,着急地跟着他进了浴室:“要是她拒绝了呢?” 韩︱正清的脚步顿了下来,回过头,皱着眉头,低沉了声音问:“那还能怎么办?” 好友一巴掌拍到他的赤背上,响亮的声音,充分地体现了他的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我们学校里这些光棍怎么追女孩子的!你以为一年联谊一天,就能把老婆定下来了吗?定岩,你用功用傻了吧?” 韩︱正清依旧不明所以。 “写信啊!写情书!不能出去,你就和她通信啊!聊着聊着,感情不就深了?” 韩︱正清恍然,点点头打开水冲澡。 好友在外边捂额头,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那可是谢清韫啊,我最喜欢的才女啊!” 韩︱正清的声音在他边上响起:“换个人喜欢去,你比不过我!” 好友吓了一跳,又气坏了,还没开口说话,就见他一身湿漉漉的,拿毛巾胡乱一擦,快速套了干净衣裳,坐到了书桌前。 他凑过去要看,被韩︱正清一把推开了。 “啧啧,冬天马上要来了,春天还远吗?” 韩︱正清充耳不闻,思考一番便下笔写了起来。 清韫惊讶地收到了一封信。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收到手写的信件,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微微泛黄的纸笺,行云流水的笔记。 但是看到内容……额…… 清韫: 今日写这封信,恩……是受友人提醒……所以……因此你不必多想,我并没有催促你马上回复的意思,所以……恩,你可以继续好好考虑。 军校生活多是训练和学习军事知识,日子对常人来说可能有些枯燥,不知你有什么爱好,我闲暇时也可以尝试一二。 我打算真心追求你了,你依旧可以好好考虑之前的话,不过偶尔……也许……虽则……但是……若是可以……我们可以偶尔通通信? 韩定岩 某月某日晚,写于宿舍 清韫看得忍俊不禁,眼前仿佛出现了韩︱正清坐在书桌边纠结地写信的模样,想写信,却又怕让她误会是在催促她,想探知答案,但是又怕答案并不是他所希望的,于是一连串的语气词和省略号,充满了纠结。这个男人,信中展现出来的竟然这么可爱。 于是晚上回去,清韫也给他回了一封信。 韩同学: 收到你的信很意外,你说的事情我一直有在认真考虑,不过此前一心学习长技以报国,不曾考虑私人感情,所以目前依旧无法下定主意,也许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医学生的生活其实也很枯燥,知识体系庞大,学而无涯。有个趣事,如今开始学习解剖学,每次上课前后都有许多同学不敢吃肉。我有空时偶尔会画画写字,但如今太忙,许久未动笔了。 如若有空,欢迎随时互相交流心得。 谢清韫 某月某日晚 韩︱正清寄出了信后,心里都是忐忑的,每日都忍不住往收发室去走一趟,有意无意地看看里头有没有自己的信件。 还好,第三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封写着自己名字的信件! 韩︱正清立刻激动地将那封信抽了出来,快步走回宿舍,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仔仔细细地摊开信纸,一字一句地往下读,读了一遍又读第二遍。 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脑海中出现清韫明亮浅笑的模样,拿出一张空白信纸,立刻提笔写下:清韫…… 清韫发现,韩︱正清似乎被开启了一个神奇的技能,自从开始互相通信以后,他的情话技能树不断被点亮,情书里的那些情话,一次比一次厉害,简直让人无法招架,同时,他表现在信件里的情感也越来越炽热,不再像第一次那样,一封信里一半是他的语气词。 有一次,清韫提及自己在练习枪法。 韩︱正清下一封回信里,提议自己来教她。 清韫并没有答应,告诉他自己的哥哥已经找人教她了。她也不是不愿意,主要是这事要是被谢斐这个妹控知道了,到时候可真就是不得了了。她是为了韩︱正清好。 两人的风言风语并没有在学校里淡下去,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他们两人是一对,班主任姜衍看着清韫的眼神总是带着揶揄。 清韫其实这些日子也有些被韩︱正清吸引了,除了他有些可爱、反差萌的性格,主要还是两人的三观、性格彼此很相合。 所以,她也没有极力去澄清这些。 一日,姜衍递给她一个档案袋,让她去北平军校,把东西交给秦胡良,秦教授。 清韫便正大光明地走进了北平军校的大门。 在秦教授的办公室,清韫很巧地遇上了同样在里头的韩︱正清和他的同学。 她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韩︱正清的眼睛都亮了一亮。 秦教授让自己的两个学生先离开,接过了清韫递来的东西,问了一些关于姜老的事情,又关心了一番她的学习。 清韫均一一答了。 秦教授微微笑着说:“第一次来这里吧,要不要找个小伙子带你走走看看?” 军校里面很少带外人参观,清韫知道这个规定,所以不打算由自己打破什么规则,想要拒绝。结果刚张口说话,敲门声响了起来。 韩︱正清一本正经地大步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子与清韫并肩而立,将手上的一叠册子放在秦教授的桌上:“老师,这是今日大家的功课。” 秦胡良原本有些严肃的脸微微动了动,看了一眼桌上的册子,看了看韩︱正清,又来回看了两人一眼,笑了起来:“你来的正好,清韫第一次来军校,你带她去湖边啊枫林啊看看,回去给姜老说说,我们学校的风景也美得很!” 韩︱正清声音响亮地应了“是”。 清韫也只好同意了,回过身,顶着背后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视线,跟在韩︱正清身后走了出去。 114、民国欢恨9 办公室, 秦胡良翻了几本作业, 里面都是他昨晚批改好的红字,将册子扔回办公桌, 笑骂了句“臭小子”。 办公室外, 韩︱正清放慢了脚步, 等着清韫走上来,然后带着她往外走去。 清韫说:“你还要上课吧,我先回去了。” 韩︱正清笑:“今天我们休息, 你忘了?” 清韫“啊”了一声, 似乎之前他在信中说过,还问她能否一起出去, 她说老师那儿有事, 给回绝了。 他低头看她:“现在谢同学有空了吗?” 清韫也笑了:“嗯,刚才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 韩︱正清脚步仿佛都轻了一轻,提议:“你学会用枪了吗?要不要去我们的练习场?” 清韫意外,本以为他会同秦教授说的那样, 带她去看枫林呢。但随即点头答应了。 走进他们的练习场,韩︱正清仿佛如鱼入了水里, 即便清韫在他身边,他身上的拘束紧张都消散了不少。 他拿出自己平日里练习使用的枪, 了解了清韫的学习进度后,一点一点地教她。 清韫原本还有些忐忑,怕在教授的过程中,两人过于亲密,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喜欢,但是已经开始紧张了。 谁知道,韩︱正清一旦开始教导,整个人都严肃认真起来,站姿、手势、瞄准……每个动作清韫都被他严格要求,帮她调整时,必要的身体相碰都是一触即离,清韫飘过去一个眼神,惊讶这家伙的“耿直”,心里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 韩︱正清注意到了,立刻严肃指正她:“眼睛看前方,集中注意力。” 清韫悻悻地转回了视线,认真对准靶心。 清韫被韩︱正清拉着练习了整整一个下午,累得她手酸,不像她哥哥,看着差不多了就劝她休息休息,她课业忙了就不带她去学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刚学会如何使用。 而这一下午,韩︱正清虽然不通人情,但严师出高徒,她打靶的准度有了大幅提升,已经不会脱靶并且有一次幸运地中了红心! 然而真的累啊!清韫回去的时候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军校里,韩︱正清带着一个姑娘在练枪的消息已经上上下下都传遍了,很多人都认出了那姑娘就是他传说中的未婚妻谢清韫。一群单身狗嫉妒得不得了。 而宿舍里,韩︱正清的室友兼好友已经彻底无语了。 “我们学校的枫林那么有诗意,现在正是枫叶红的时候,多适合谈恋爱,你不去;好,那去牙湖啊,牙湖的风景多好?你是怎么想的,拉着谢清韫这样一个温柔的妹子去靶场打枪?” 简直是痛心疾首,仿佛是他自己的梦中女神跑了一般。 韩︱正清说:“她正在学练枪,这里的场地器材都有,她难得能进来一次,我最擅长这个,趁机教她正好。” “你也知道她难得来啊!你怎么能拉着一个姑娘整整练了一下午的枪?人姑娘又不像你,以后要上战场!” “她肯定也会上战场的。她学医就是为了以后做随军医生,现在学这些对她有好处。” 韩︱正清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好友无语了:“兄弟,你还在追求中呢,你追上了再考虑这些不行吗?你信不信,这一天过去,谢清韫肯定被你吓跑了。” 韩︱正清皱眉:“我觉得不会。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好友送他一个冷笑,幸灾乐祸地说:“正好,我的梦中女神又属于我们大众的了。” 韩︱正清不多话,一拳过去捍卫自己的“主权”。 清韫又收到了韩︱正清的信。 清韫: 这两天你的手臂是否有酸痛?我恍然想起,似乎给你定的练习强度太大了。 他们都说应该带你去枫林牙湖,但是我觉得,练习射击对你更有用。他们说,我会把你吓跑了,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姑娘,你看上去柔弱但内心坚韧, 但愿没有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你真的不理我了,我会很难过……非常难过,虽然觉得你不会,但是这几日还是忐忑不安。 今天上课第一回走了神,眼前是你对我笑的模样,没有懊恼分心,很开心见到了你,虽然只是脑海中。 盼回信。希望你依旧愿意理我。 定岩。 清韫这几天的确有些肌肉酸,但是她自己本来就有锻炼,当天难受了一下,后头也没有到酸痛的地步,倒是她对韩︱正清越来越觉得摸不透了。写信的时候好听话一串串的来,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居然全程没说几句话,都在用来练习射击了。难道这就是前世所谓的“钢铁直男”吗? 嗯,当然,她不得不承认,韩︱正清歪打正着,对于见识过李秋鸿、林志高等人热情奔放的清韫来说,韩︱正清的规规矩矩、对她充分的尊重,让她心里非常有好感,并有些喜欢这样真心实意,但是守礼克制的他了。 但是,韩︱正清这么耿直不解风情,说多久都会等,就真的再也不问第二遍,似乎等着她主动来表白,她都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答案了,就看看,什么时候他才会着急起来? 清韫小小捉弄了他一下,故意拖了好几天这才给他回了信。 没有收到信的这几天,韩︱正清每天都在接受好友的风凉话,似乎每一天从收发室空手而归都在证明着好友那些话的正确性。 韩︱正清相信清韫不是那样的人,板着脸将所有的精力再次投入到了训练中。但从一天一趟收发室变成了一天两趟,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急切和不安。 直到那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在那一封封信中间,韩︱正清直接笑了起来,收发室的大爷都惊讶了一下。 “是女朋友终于来信了吗?” 韩︱正清高兴地“嗯”了一声,快步跑回了宿舍。 腊月到了,学校里都陆陆续续地放了假,外地的学生有的都回了家,有的依旧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清韫自然是休息在家里了,韩︱正清却没有回去。 据说他来北平以后就再没有回去过。家中私事,清韫并没有好奇多问,韩︱正清依旧在假期里用功,偶尔有空了,约清韫出门,清韫也答应了。 两人如今的状态就像朋友以上,恋人未满,谁都没有捅破窗户纸。清韫等他问起,他却似乎真的“多久都等”。 清韫假期外出,回来又被同一个熟悉的男生送回来,谢斐自然就知道了。 最初的那几天,谢斐就像是看着女儿长大的老母亲,动不动就心酸地回忆过去,然后感叹妹妹长大了。 清韫从一开始安慰他“最爱的是哥哥”,到后来无视他的戏多。 谢斐对妹妹自然是无限宠溺,只要对方人品不坏,他就尽可能告诉自己要放手。但是对于韩︱正清,那可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怕知道他如今和清韫都还没有确定关系。 有一次,两人直接在门口遇上了下班回来的谢斐。 谢斐仿佛一个看不起穷小子、高高在上的富人家长,不冷不热地和韩︱正清打了个招呼,就告诫清韫马上回屋。 清韫不好意思地对韩︱正清笑了笑:“我哥平常不这样,估计今天遇上什么事了心情不太好。” 韩︱正清理解地点点头,怕她哥哥不高兴,催她快进去。 清韫进了屋,果然看到谢斐站在窗帘后看着外头。 “哥,你这样好像一个偷窥狂!” 谢斐没好气:“我是为谁好?男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和李秋鸿是不是一样的人?” “当初有人还对韩︱正清充满了好感,两人站在一起鄙视我呢!”清韫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 谢斐失忆了般:“谁敢鄙视你?我就说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清韫无语,对这个话题不想再和他讨论了,转移方向问:“爸妈快回家了吧?” 谢斐从窗边回来,坐到她身边:“年二十六回,妈妈那边忙一点,老爸等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清韫感叹:“爸妈感情正好,哥啊,你什么时候也给自己找一个啊?” 谢斐拍她脑袋:“小丫头!自己呆不住了,就怂恿我!” 清韫挽住他的手臂,真心实意地说:“我没有!真的真心希望你找一个心意相通的嫂子,哥哥你这些年太辛苦了,我希望有个人,能够全心全意爱你,照顾你。” 谢斐斜眼看她:“怎么?有了喜欢的人了,不打算全心全意爱你哥,不打算给你哥养老了?” 清韫“哎呦”了一声,拍他手臂:“哥,你正经点!我认真和你说话呢!” 谢斐收了收脸上的笑,说:“我正经着呢!国家危难,战乱四起,找一个好姑娘反而是耽误了人家……所以我也是真的不太喜欢韩︱正清,清韫,他是要上战场的。” 清韫坐直了身子,语气坚定说:“我知道,哥哥,我也是要上战场的。” 谢斐的笑意没了,看着认真回视他的妹妹,许久,叹了一口气。 “你们要是真的互相喜欢,我不拦你们,清韫你是真的长大了,自己的决定要自己承担。” 清韫点头。 谢斐叹气,将她揽进怀里。 “哥,我们不能因为打仗就不生活了,越是困难,我们越要认真地活着,不是吗?我相信还有很多姑娘像我一样,她们并不在意未来的艰难,依旧心怀理想和希望,你要是喜欢了谁,要勇敢追呀!” 谢斐胡乱地揉着她的头:“知道了!知道了!小唠叨婆!” 谢爸谢妈回来的时候,整个谢宅已经被家里的帮佣打扫好了,过年,谢斐也让这些长年在谢宅工作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于是,春节这几天,除了走亲访友,谢家的饭菜都是谢妈和清韫一起做的。 谢爸爸和谢妈妈看着都十分年轻,高知分子的打扮行事,说话做事都轻缓有礼。对两个孩子的教育属于放养状态,无论他们有什么爱好,都秉着支持的态度。所以,年末大盘点,得知清韫换了专业,学了射击,夫妻二人都表示了很大的支持和鼓励。 大年三十的时候,一家人围在厨房包饺子,整整一桌面,谢妈妈下了四人的份量当晚餐主食,其余的妥善储存好。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地吃了年夜饭,虽然几乎大半年没见面,但是他们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父子母女之间感情脉脉,没有什么隔阂。 饭后,清韫给谢斐打眼色,下了一碗饺子,要拎出去。 谢斐背着父母对她吹胡子瞪眼。 清韫连连抱拳讨好,谢斐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清韫捂着嘴偷笑,悄悄地拎着饺子跑出了家门。没走出去几步,谢斐开着车追了上来。 “黑漆漆的,快上来,要去哪我带你去!” 清韫吐了吐舌头,快速地上了车:“北平军校!谢谢哥哥!” 谢斐哼了一声:“关系都没定,就这么上赶着送上去,果然女儿都是胳膊肘向外拐,这水我还没泼呢,就自己出去了!” “哪有这样!是他昨日在信里说,临近过年学校里许多人都走了,有些想家,我看他这些年都在异乡过年挺不容易的,所以才想着去看看……我永远是谢家的人,是最爱谢斐的妹妹,你就放心吧!” 谢斐哼哼:“他那是苦肉计,专门用来骗单纯小女孩的,懂不懂?” 清韫不敢再反驳引起他更大的醋意,嘴里嘀咕了一句:“他要是这么机灵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5、民国欢恨10 到了学校, 谢斐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校门口, 没有一起下去。 清韫拎着保温的盒子,在门卫处找韩︱正清。 在门口等了没多久, 就见远处一个合影狂奔过来, 直到跑到清韫面前才刹住车。 大冷的天, 清韫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韩︱正清却披着一件外套,跑得气喘吁吁, 满头大汗。 “你跑这么着急做什么?” 韩︱正清嘴咧得大大的:“我怕是弄错了, 又盼着是真的,心里急切, 恨不得飞过来。” 清韫噗嗤笑了, 半张小脸埋在围巾里,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韩︱正清看着,心跳快了好几下。 “给,我家亲手做的饺子, 还有一些年夜菜,你拿回去吃。” 韩︱正清意外又惊喜, 还有些喉头发堵:“你特意拿过来的?” 清韫点头:“你不是说想家了吗?你吃吃看,家里的饺子和食堂的是不是不一样?” 韩︱正清低头看着清韫, 手里抱着那包饺子,摩挲了好几下,饭盒透过来的微微热度仿佛从掌心传到了他的心里。 “那个事……你考虑好了吗?……我……我现在想抱你,可以吗?” 韩︱正清的眼睛很亮很亮, 语气充满了慎重小心。 清韫仰头回视着他的眼睛:“我一直想着,你什么时候才敢再问我一次呢?” 韩︱正清仿佛看到了希望,眼中充满了期待。 清韫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韩︱正清就将她整个人裹到了怀里,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圈了进去。 清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鼻尖是他剧烈运动后的汗湿意,耳边传来他扑通扑通的急速心跳…… 几秒种后。 “你还是放开我吧,我哥就在对面,我怕他快忍不住冲过来了。” 韩︱正清吓得立刻松开了手,瞪大眼睛看着清韫,又看向对面黑漆漆的大路。 清韫“咯咯”笑起来。 “你这么怕我哥?” 韩︱正清脸上苦了起来:“他不太喜欢我。” 清韫笑得更欢了,第一次见到他这副表情呢。 “他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不喜欢抢走妹妹的所有男人,但是,他还是认可你的,不然就不会亲自送我过来了。” 韩︱正清脸上一亮,感觉今晚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 “那……我现在要去见见大哥吗?” 大哥叫的真是又快又顺。 “还是别了,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太美妙,你还是快点回去吧,饺子和菜都要凉了!” 韩︱正清犹豫,清韫把他向后转,推他回去。 韩︱正清一步三回头的,清韫冲他挥了挥手,自己先往对面的车上跑了。 韩︱正清站在门口暗处,捧着宝贝一样,捧着手里的饺子,看着清韫上了车,然后许久,车子开走了,他这才返回了宿舍。 车里,清韫一上去就感觉到里头气压异常的低。 谢斐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再抱多一秒,我就要下来砍断那臭小子的手了!” 清韫红着脸尴尬地笑:“哥,你别这样嘛——” 谢斐从牙齿间蹦出来的话依旧凉飕飕的:“你们不是还没确定关系吗?” 清韫干笑:“就刚刚才……” 谢斐一脸后悔。 清韫抱着他摇来晃去:“哥,你不要这样嘛,他人真的不错,而且你想啊,现在这社会,像我这种想要上战场的女人,一般人都不敢要吧,可是他不但不反对,而且全力支持我,甚至主动教我射击……我家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韩︱正清也比不上我的哥哥!” 谢斐按住她:“好了好了,坐好回去了!” 清韫乖乖坐好:“恩恩,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谢斐鼻子里出了一声冷气,发动车子走了。 清韫嘿嘿偷笑。 谢斐看了一眼后视镜的人影,叹出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回到家,清韫跟在谢斐身后,偷偷看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父母。 谢父和谢母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谢母摘下眼镜:“回来了?” 谢斐拉着清韫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谢父合起了书:“什么样的人?让我们清韫大年三十跑出去?” 清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暗暗给谢斐眼刀:不是让你打掩护吗? 谢斐无视她,拿了一个桌上的橘子,剥开:“名字叫韩︱正清,字定岩,北平军校的,山东平县(作者杜撰)人,家里祖祖辈辈做生意,是当地首富。韩︱正清从小在私塾读八股文,16岁跟着长辈出来做生意,回家半年后就跑到北平来,自学了两年,考上了北平军校,在校三年多,无论综合素质还是单项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现在看着人品挺不错的,救过清韫两次,于是我们家这傻瓜就上心了。” 清韫简直目瞪口呆,指着他:“你……你……” 谢斐掰了两瓣橘子塞进她嘴里:“你什么你?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大姐?识人识面不识心,当然要好好调查!” 清韫看了看深以为然的父母,又看了看谢斐,默默低头吃橘子,心里酸酸软软的,很感动谢斐背后的用心。 谢父点了点头:“这孩子看着不错,清韫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好好处着。” 谢母听着也觉得挺满意的,只是还是叮嘱谢斐:“你还是要好好把关,别让妹妹受了委屈。” 谢斐点头:“我知道。” 清韫眼睛热热的,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爸妈,你们为什么不关心关心哥哥的婚事啊,我看他都要打光棍了!” 谢斐给她一个脑瓜子。 清韫捂着脑袋躲。 谢母笑呵呵地看着。 谢父也笑着开口:“你们兄妹的人生大事,我们都不干涉,只要你们想明白了,我们会在边上帮忙,但不强迫,你哥不结婚也好,你要谈恋爱也好,我们都给你们把把关,决定都随你们。” 清韫内心有些震动,谢父谢母的观念她只听说过,自身经历却是第一次,但真的,这样的父母让她充满了勇往直前的勇气和信心。 清韫终于明确答应了韩︱正清,韩︱正清兴奋得不得了,刚过完年,就兴冲冲地约她出去。 清韫在父母了然,谢斐牙疼的目光中,笑着出了门。 这一天,韩︱正清内心几番纠结后,面上十分自然地牵上了清韫的手,然后感受到对方的回握,傻傻地笑了。 韩︱正清带她去吃街头摊贩小吃。清韫从谢斐处知道,他当初是不顾家人反对来北平求学,所有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不愿多花他的钱,只说想尝尝味道,每一样都要最小份的,然后拉着他两人分着吃。 韩︱正清不知道她所想,也没在意自己花了多少钱,满心甜蜜,清韫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出去玩了一天,天快黑时,韩︱正清送清韫回了家,两人一路牵着的手,直到到了家门口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在清韫进去之前,韩︱正清快步上前,用力而快速地抱了她一下。 “还没分开,我就觉得想你了。” 清韫红着脸笑,回抱了他一下:“开学后,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 韩︱正清艰难地松开了手,点头。 新学期开学,清韫当日在校门口被袭击的事情已经彻底淡去,然后,颜华的文章再次刊登。 这一次的主题,是关于女性贞洁。 明朝的大清官海瑞,因为5岁的女儿接受了男仆的一块糕点,生生饿死了亲女;清朝的贞节牌坊高高树立在全国各地。不久前,有流氓打算以无中生有的“亲密关系”诬陷女大学生,企图强占,路人无人援手…… 荡|妇羞辱随处可见,粗鄙妇人骂街骂得还是女人,“荡|妇”、“贱|人”,多少侮辱词汇都是和女性相关? 女人谈恋爱就该受男人欺负,路人理所应当吗?女人追求者众就是水性杨花吗?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吗? 男人在某领域有所成绩,私德有亏大家会说“瑕不掩瑜”;女人专业领先,成就斐然,一旦沾上桃色新闻,就是“睡出来”的成就…… 文章在论点之外,最有血有肉的是一个个真实的、血淋淋的案例,那些被迫害、被谣言扼杀的女人…… 这篇文章,在界内自然再次反响甚大,尤其是为女权斗争的优秀女性以及追求进步的广大女学生。 也不是说“颜华”的文章多么思想超越,有些想法,很多优秀的女性都曾经表达过或者思考过,但是她发表出来了,带着一个个真实的案例,如同一把刀,干脆利落地剖开了腐烂的伤口。 军校里男人居多,但是这里的男青年都是最能接受先进、新潮思想的人,很多人同样主张男女平等,同样关注着这个叫“颜华”的作者。 文章发表不久,清韫就收到了韩︱正清的信。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所有的蛛丝马迹以及我心里的声音一直在告诉我,你就是颜华。” 清韫回信承认了这件事,希望他保密的同时,也向他表示了隐瞒的抱歉,希望他不要因此失望不高兴。 “知道你就是颜华,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震惊与自豪,并没有失望的情绪,也没有任何的不高兴,相反,我很开心,很自豪,我简直得到了一个宝贝。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开始读颜华的文章,如今,我的感受,就好像书里崇拜已久的人走到了我的眼前,并且告诉我,我可以永远的拥有她。” 清韫戳着信纸轻嗔:“肉麻!” 同时,清韫再次收到了林女士沙龙的邀请,清韫受宠若惊,满怀敬意地去了。 这一次沙龙,林女士拿出了“颜华”的先后几篇文章,在场的男男女女,针对这一篇篇文章里反映的女权现实进行了深刻的讨论,从历史、文化、传统、社情各个方面寻找女性地位低下的原因。 最后,林女士表示,希望成立一个妇女援助协会,专门对受迫害或者陷入不公平境遇的女性提供帮助。清韫等人都一致同意,并表示会积极地捐钱捐物。 妇女援助协会很快成立,林女士聚集了北平好几位有所成就的独立女性,整个协会小有规模。 清韫为协会提了第一个名字,林志高的童养媳“梅花”。按照之前的报道,她已经来到了北平,以林志高的人品,梅花必然过得很不好。 为了避嫌,清韫没有参加具体的援助,但是,她向相关工作人员打听情况,接触了梅花的工作人员都一脸感慨,深叹女权之路道阻且长。 梅花无私地贡献着自己的健康和劳力,无怨无悔地洗衣服、做女佣赚钱养家里的丈夫和儿子。林志高嫌弃她,又用着她挣来的钱,她也自认为自己低了林志高一等,觉得自己所有的牺牲都是应该的…… 大家去帮助她,但是她却觉得自己这样的境遇都是理所当然的,感谢了工作人员后,拒绝了帮助,也讨厌她们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清韫也无话了。 但是,清韫除了尽量地捐赠钱物,别的已经没有精力去做了,因为,韩︱正清要毕业了,马上就要去前线。 这距离他们确认关系不到一年。 韩︱正清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信件越来越频繁。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如果我真的全心为你好,一年多的那天夜里,不该表明心迹,在此后的无数天里,不该再联系你。最近我一次次地责怪自己,一次次地问自己,如果重来,我还会这样做吗?答案是,会。我是个自私鬼,哪怕你恨我,我也想要得到你,哪怕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这将是我此生最珍贵的回忆。” “走上战场,我没有想着能活着回来,我知道,上了前线的军人大多是要死的,我最舍不得的是你。” “我希望有一天在战场遇上你,最近总想着这样的场景,当我从前线炮火里下来,看到你穿着白大褂走到我面前……但我又不希望你真的来,最近听说很多人家都出国了,我曾经鄙视他们,如今却希望你能出国,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去的。” 清韫看得想哭又想笑,努力地回忆原主的记忆,想知道战火什么时候蔓延到北平,然而一无所获,原主的记忆充满了多角恋的爱恨情仇,却对其他记得模模糊糊,尤其到后期,日日夜夜地做活养家,连日子都过得糊里糊涂不知今夕何夕。 她回信给韩︱正清: “不要纠结,我就如同你支持我一般,支持着你!我喜欢的,是北平军校的韩定岩,是为一朝报国而努力奋斗的韩定岩。” “我不会做逃兵,就如同你已决定为国捐躯,我转向医学专业时,便也有了这样的准备。战火中,你不用牵挂我,我也不会时刻想着你。活着,我们白头偕老;一人不幸,另一人都好好活着;如果我们都牺牲了,那我们,也将一同长眠在这片土地,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知乎今天有个热门问题,历史上有哪些视死如归的人物?看得想流泪。 116、民国欢恨11 四月中, 前线战况紧张, 韩︱正清这一批毕业生提前上了前线。 清韫一路送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的站台上人群涌动,几步就是一个要上前线的学生、年轻人, 周围围着家中的亲人。 韩︱正清拉着清韫的手站在角落里, 看着父子、母子、夫妻送别的场面, 低头对清韫说:“清韫,有一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和家里断绝关系跑来北平读书的, 我家里是做生意的, 上头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异母弟弟, 以前跟着长辈做生意时, 为了路上顺利,在我们的国土上,要处处讨好洋人才能勉强保住货物,我不想过这样屈辱的日子, 所以独自跑了出来。如今战火蔓延,他们应该也和许多人一样拿着全家财产远渡重洋了……我把我所有的情况告诉你, 好的、不好的,当我们胜利的那一天, 如果我们侥幸都安好,希望你能嫁给我!” 清韫点头:“我愿意,如果我们能战斗到最后的胜利,在敌人投降的那一天, 我就嫁给你!” 韩︱正清开心地抱住她。 两个人,如同所有即将分别的夫妻、亲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火车的汽笛声急促地响起,人群外传来催促大家上火车的喊声。 清韫的心突然揪了起来,紧紧拉着他的衣袖。 韩︱正清也低头看她,手想松又松不开来。 “定岩……” 不远处,催促的呼声不停地响起,仿佛就在耳边。 韩︱正清狠了狠心,拉下她的双手:“如果可以选择,以后别去危险的战场,我会来找你,你要好好活着!” 清韫含着泪点头:“那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韩︱正清笑了笑,又点头。 清韫看着那个笑,心里突然就空了。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外头人多,别挤出来了。” 韩︱正清一点点放开她的手,背上行礼转身离开。 清韫“诶”了一声,想再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看着他马上就要挤进人群消失不见,大喊了一声“韩定岩!”,快步跑了过去。 韩︱正清猛地回身,看到娇小的清韫在人群里红着眼冲过来,到底没忍住,又往回迎住了她。 清韫拉着他的衣服让他低头。 韩︱正清乖乖做了。 清韫箍着他的脖子,踮起脚猛地亲向他。 韩︱正清惊得什么都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上忍不住将她紧紧压进怀里。 两人的亲吻其实没过几秒就分开了,但是对于只限于牵手的这对情侣,仿佛像过了很久很久,韩︱正清弯着腰,愣愣地看着清韫。 清韫保持着亲他的姿势,紧紧对视他的眼睛说:“这是我第一次,如果你不在了,就是最后一次。” 韩︱正清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睛红了。 清韫放开他,微笑:“快去吧!胜利后,来我们大学的泮湖找我,我们结婚!” 韩︱正清不断点头,哑着嗓子说:“我会写信来,只要有机会,就给你写信!” 清韫“恩恩”点头,除了点头,说不出任何话来。 韩︱正清走了,火车载着一车的青年驶向了战火纷飞的战场,无数的亲人追着火车跑着。火车上的人也努力地探出头和亲人告别。 清韫没有追,望着远去的绿皮火车,刚刚死死憋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韩︱正清也没有再露出脸来,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从火车站回到家,谢斐安慰地抱了抱她,如今局势紧张,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清韫问:“哥,北平是不是也危险了?” 谢斐沉默了。 “你们会撤退吗?” 谢斐看着她,沉默许久才说:“会,爸妈他们都会被保护撤离。” “我想去前线做军医。”清韫说。 “你才大二,还可以再等等,没这么快。” “我自己的能力我心里清楚,而且现在医疗资源匮乏,大二医学生已经算高级的了!” 谢斐没说话,似乎考虑犹豫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去哪里我来安排,你不许自己擅作主张。” 清韫同意了,问他:“那你呢?” 谢斐低头,今天的他沉默了许多,每一句话似乎都在犹豫斟酌。 “我也打算上前线了。” 清韫一惊:“你们整个机构不是都要撤离吗?” “我辞职了。” 清韫猝不及防,这些日子,她一心牵挂韩︱正清要上战场的事,却没想到,哥哥也辞职打算奔赴战场。 “哥……” 谢斐笑:“怎么,就许你们小两口生离死别地上战场,就不许我这个光棍去杀敌了?” 清韫摇头,她理解谢斐的想法,就如同她理解韩︱正清的选择一样,他们的选择都是一模一样,可正是彼此都明白对方,这才更让她难受,她最亲的也就这几个人啊,就像韩︱正清所说的,她愿意自己从容赴死,可又奢望最亲爱的人能好好活着,活到灾难过去的那一天。 谢斐揽住她,像小时候那样揉着她的头安慰她。 清韫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这么讨厌……都选在这一天……你都决定了才告诉我……” “是是是,是我不好!”谢斐温柔耐心地哄她。 “爸妈知道吗?我们都去了,他们怎么办?”清韫一边哭一边问。 “知道的,前段时间你情绪不好,所以才没告诉你。” “哥……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了……” “傻丫头,你才多大,哥哥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真的需要你天天哄着?” …… 谢斐和清韫报名参军的第二天,谢爸爸和谢妈妈就回家了。 第一次,一家四口聚在一起有些沉默。 谢爸爸率先打破了别离的愁绪,骄傲地看着一双儿女:“作为你们的父亲,我为你们感到骄傲。这些年,我和你妈妈投入了大量精力在工作上,给你们的关爱很少,但是,你们依旧长大成材,看着你们,我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我们。” 谢妈妈也一脸感慨:“作为我自己,我大力支持你们的决定,但是作为你们的母亲,我很难过不舍。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谢斐和清韫一同点头。 谢妈妈突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谢斐和清韫对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妈妈,他们明白,谢妈妈的这一声叹气是为什么。 在炮弹乱飞的前线,“照顾好自己”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太难。送唯一的一对儿女上战场,父母的心必然是痛苦煎熬的。 北平每天都有开往前线的火车,清韫和谢斐离开前要整理家中事务、将谢宅的人全都安顿好,便又晚了半个多月。 在这半个多月里,清韫收到了韩︱正清的来信。 他果然骗了她,他没有去战况稍微好一点的战场,而是去了如今对战最艰难,已经牺牲了无数战士同胞的一线。 信是他转火车的时候写好寄出的。 清韫: 这一路,除了想着前线的战情,我满脑子都是那日离别前的一幕幕,尤其是你的亲吻。这些天,我仿佛还没从这个美好的梦里走出来。 昨天夜里睡不着,再次满脑子是你,于是忍不住爬起来写了一封信,想着到站了寄出来,但是今天白天再打开看看……我自己读着就实在不好意思,所以重新写了一封。 你要是参军了,到了战场就试着写写信给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你不要太拼命,千万记得照顾好自己。如今,我才知道,什么愿望都不重要了,只希望你,保重,保重,保重! 火车马上要再次开了,不能再多说……保重自己,清韫。 爱你的 定岩 清韫拿着这封几经周折,在她要马上离开后才收到的信,心里又气又难过。 韩︱正清这傻蛋,以为他不说她就猜不出来吗?在去往一线的中转火车站寄信出来,他去了哪个战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亏他离开前,对这个消息半点不透露,临走时还让她去安全点的地方,说会来找她,就他这样,会来后方吗?远在一线的人真的会来后方找她吗? 清韫又气又恨,却发不出半点脾气来。 因为收到信的第三天,她也走了。去的地方是谢斐安排的,和韩︱正清真正去的一线不是很远,但相对来说,有韩︱正清他们在前头顶着,那里战况还不太惨烈。 走得时候,除了必要的医疗用品,只带了一把手︱枪、所有韩︱正清寄给她的信件、父母送她和哥哥一人一个的护身符。 而谢斐,他虽然没有去韩︱正清的那个前线,但也同样去了一个敌我胶着,不断征兵、牺牲的战场,危险重重。 在他们离开前,谢爸爸和谢妈妈也有军队保护着撤离了北平,他们年纪大了,又有着不可替代的自身价值,所以依旧在新的地方,从事他们的研究工作。 半个月后,北平沦陷,整片国土,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117、民国欢恨12 清韫坐在火车上, 告别了送她的哥哥, 身边是一同前往前线的志愿者们,都是年轻的女孩子, 有的只是临行前上了临时的急救医疗培训班。 前线缺人, 无论是战士还是护士, 清韫这样的医生更是稀少而珍贵。 身边的女孩子们都青春洋溢,满怀着心中的理想和参与战斗的热血,虽然环境非常艰苦, 但是年轻的姑娘们依旧能够在艰苦的环境里找到能让她们放声大笑的大小事儿。 清韫在这群姑娘们之间, 也被感染着心情放松了不少。 然而,这样的心情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随着越来越南下, 战争的氛围已经感染了整个火车的年轻人,前几天还在学校里、在和平的环境里读书、慷慨激昂的学子,今日真的进入了战场,心中的情绪复杂得再无法表述出来, 唯有越来越沉默。 到了目的地,清韫他们被当地的部队派人一路接到了驻扎地, 师长亲自出面,对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和感谢。 然而, 这份客气只能维持头一个晚上,第二天,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各自的岗位中,尤其是医生护士们, 清韫到达的当天夜里,就紧急从床上爬起来,去救治从前线送下来的伤兵。 什么叫最艰难的战场,清韫终于见识到了。 缺胳膊断腿的伤兵随处可见,有人被弹药炸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伤口在哪;有人肠子都翻出来了,前线匆忙兜着一路送到后方来…… 清韫很多时候其实能救得更周全些,有的人不一定需要截肢,有的人可以伤口缝合得更好一些,但是……没有时间啊,在这里,保住性命是唯一的原则,这一位救治得精细一点,可能有两个人已经等不到救治死亡了,只要能保住命,一切都粗放着来。 清韫已经彻底放开了自己的医术,只要可以,不管是否惹人注意,她都竭尽所能地救人。 就这样,她来到这里,连一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就连续在医疗所里呆了七天。直到前线的人员终于少了下来。据说是暂时停战了。 这七天,清韫竭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和冷静,但是又每一刻都在害怕,害怕下一个送到自己手上的人是那张熟悉的面孔,更害怕,不远的前线,韩︱正清没能等到送到她的手上,就已经倒下了。 七天后,她好好回去睡了一觉,再出门时,大家看着她的目光都已经带了许多敬佩和尊敬。 清韫医术精湛,而且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竟然比男人还能吃苦,连续七天,除了偶尔坐在边上闭着眼睛歇一会儿、喝口水吃点东西,几乎不眠不休地在做手术、救人。 有心人多关注一点就能发现,七天里,清韫身边的护士轮替了好几拨,而她却一直站在那里,坚守着自己的位子,即便离开也不超过三个小时。 清韫一下子出名了,部队里都在传,最近新来了一个铁打的女医生。 而清韫实际上并不是铁打的,回到几个人合住的屋里,倒头就睡着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还是心中有记挂的事情才勉强起了床。 起床洗漱完毕,清韫扒拉了一个硬邦邦的冷馒头,急匆匆地出门去了,她想去向那些从前线下来的伤员们打听打听前线的消息。 退下来的伤员大多都是重伤,轻伤的根本不会退下来,随便撕下衣服一块,往伤口一扎,就继续向前冲了上去。 清韫不好打扰人,问了好几个正好清醒的伤员。 一圈问下来,她回去的脚步沉得像被铅铁灌注了一样。 “467团一个连队冲上战场,十分钟……就全部战死了……” “我是88师的,我们一万五千个人,冲进了战场,三个小时,一半的兄弟就牺牲了……五个小时,只剩下了六千人……我下来的时候,可能五千人都不到了……” “我们八千个兄弟,只剩下了几百人……都牺牲了……” “不只是普通士兵,军官们也都牺牲了!” 清韫听得眼睛通红,喉头发堵,实在没有勇气问出口:“你在的部队里有一个叫韩︱正清的人吗?”她不敢问,宁可相信,韩︱正清还活着,还在战斗。 午饭后,心情沉重的清韫重新调整好了情绪,穿上白大褂再次去了医疗所。 在这危难之际,她没有时间儿女情长,没有时间为自己的一个亲人牵肠挂肚,因为医疗所里有无数个同胞亲人还需要着她。 停战只停了短短两天,这里的军官领导人似乎也都习惯了,趁着大家有喘口气的时间,将许多伤员都转移了出去,实在无法移动的,就还留在营地里,由这里的医生护士照料。 两天后,清韫刚刚恢复了体力,又有大批的伤员被送了过来。 但这次明显没有上次那么多了,清韫只听人说:“都牺牲了,根本来不及救人转移,全都当场牺牲了……” 医疗所里的众人原本还抱着希望的心情全都沉到了谷底。 清韫扭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咽下喉头的哽咽,大喊:“下一个!” 来到这里整整两个月,清韫睁眼闭眼都是血肉模糊,耳边都是炮弹爆炸的声音,她的缝合技术已经炉火纯青,哪怕在最疲惫的情况下也能快速完美地将伤口处理缝合。 这两个月,他们一边救人一边转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天转移到了什么地方,哪怕在路上也随时照看着重伤的病人,争取从阎王爷手中尽可能地留下每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据说他们已经非常接近前线了,部队里的伤员几乎全都转移了出去,首长已经做好了随时冲上战场的准备。 前线的兵力越来越少,作为后方保障的他们也将时刻准备着冲上去战斗。 原来和清韫一起过来的小姑娘们情绪很不好,她们从刚开始面对重伤员们心疼地哭泣,到后来干练地快速包扎救治,如今,眼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士们马上要走入那个血肉磨房,每个人都心情沉重。 不远处的前线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每一个血肉之躯冲进去都被熔化成血水,再也无法回来。就她们听到的,牺牲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十多万! 清韫只想让自己越来越忙,忙得没有时间想任何事情,不去想不远处炮火中的韩︱正清,不去想遥远的战场,同样惨烈的战役里的哥哥谢斐。 清韫来着部队的第三个月初,部队里的资源储备几乎都用完了,大后方送过来的东西杯水车薪,前线依旧不停地绞肉机一般绞着一个个冲上去的师团。 除了清韫他们医疗队,其他人在首长的指令下,全都冲上了前线…… 每个人都祈祷他们能回来,但是,去的人全都已经没再奢望能健全地走出炮火了。 又过了几日,往日熟悉的名字一次次出现在送下来的伤员口中,这些人永远地躺在了那片土地上…… 在大家的泪水和愈加浓烈的愤怒中,几十万同胞的血肉之躯打破了敌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妄之言,还勉强存留下来的部队,收到了撤退的指令。 清韫所在的医疗队跟着部队撤离。 撤离途中,他们又接收了许多伤员,这些人都是掩护他们撤离时受伤的。 清韫如今已不再害怕哪一天手下的人会是自己最亲的那个人,她只告诉自己,他们还活着,而手下,冷静熟练地快速救治伤员。 然而,偏偏你不想的时候,当日千念万念不出现的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 那日又有一批伤员送过来,清韫正忙着清理伤口,门口传来争执声。 “连长,你的手臂已经伤得化脓了,既然来了医疗队就让人看一看吧!” “看什么看!山子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支援,送了人就赶紧回去!” “连长,你就先进去看一看吧,要不然你这手得废了!” “我说了不看!所有人听我命令,马上启程!” “长连!” 清韫原先听到争吵声还不在意,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很多送伤员过来的人自身也都是受了伤的,只不过没伤到无法战斗,所以大多看都不看,分秒必争地冲回了前线。她们医护人员拉都拉不住。 可是,这一次…… 清韫不能放下手里的伤员,忍着眼眶的泪,手上动作不停,在里头大声喊:“韩定岩!” 外面的争吵声停了一瞬又开始…… “韩定岩!韩定岩!韩定岩!” 外头彻底静了下来。 身边的护士见了有所悟,转身要去叫人,走到半路,一个高大的身子冲了进来,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大门,呆愣愣地看着病床前的谢医生。 清韫抬眼看了他一眼,左手无力地垂着,果然受伤了。 “你在边上等一下,我马上好,不许走!” 韩︱正清愣愣地点头,侧了侧身,站到了不妨碍人的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清韫。 清韫不再理会他,专心处理病人的伤口。 门口探进来几个脑袋,瞅了瞅里头来来往往的医生,再瞅瞅小兔子般乖乖站在墙根的队长,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转而又嘿嘿笑起来。 “连长,你的伤真的得马上看,不然废了手就再不能上战场了!你放心,我们小队由副队带我们回去,一定及时支援山子他们!” 韩︱正清瞪了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专心致志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清韫,撇开眼睛没有动作。 这是有人治他了,那几人明了,偷笑着缩回了脑袋。 没过多久外头就传来列队出发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严谨性考虑,这个故事是架空的,能力所限,怕写历史的话有什么错误会误导大家;不过男主参加的这场战役借鉴了真实的淞沪会战,以前历史学过,大家有兴趣的也可以搜一下,惨烈。 然后,沉重之中,男主马上要跪榴莲了……哦,战场没有榴莲,没事,咱们女主有针筒【微笑】 118、民国欢恨13 紧张忙碌的医疗所, 因为墙角多了一个人, 气氛慢慢出现了变化。 进进出出的护士经过韩︱正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看他一样,见他身子站得笔直,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医生, 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一个病人被推走, 下一个病人送上来,在这间隙,医生们也会偶尔抬头, 一抬头, 看到今日突兀出现在屋里的生面孔,再看他视线锁定之处, 顿时心领神会。 韩︱正清就这么看着她, 看着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熟练地处理一个又一个伤患,分开一百多天,那个娇俏伶俐的姑娘仿佛一下子成熟了,陌生而又熟悉。 清韫自然也能感受到那个火热的视线, 但是不管来来去去多少病人,她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不是生气,而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送来的伤员治疗了大半, 只剩下几个伤势略微轻一点的,有熟悉的医生笑着开口:“谢医生,这边还有一个伤员在边上等了好久,你先去帮这位同志看一下吧!” 刚掀开简陋的手术室帘子出来的清韫一愣, 顺着同事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韩︱正清立刻朝她露出一个笑脸。 清韫无视他,对同事尴尬地笑了笑:“先把这批人治疗完吧!” 几位医生护士全都纷纷开口。 “这位同志的伤看着并不轻,还是先给他看看吧!” “是啊,剩下的人不多了,我们几个处理一下就好了。” “谢医生你也好久没休息了,顺便回去休息吧!” 清韫又看了韩︱正清一眼,见他不顾周围一切,热切地看着她,到底没有忍住,点了点头:“那麻烦大家了。” “没事没事!”众人笑说。 清韫给了韩︱正清一个眼神:“你进来吧,我先给你看看伤口。”说着转身进了隔间。 “诶!”韩︱正清立刻答应,快步跟了进去。 隔间里,清韫依旧带着口罩,示意后头跟进来的韩︱正清坐下。 韩︱正清端端正正地坐了。 “把外衣脱了。” 韩︱正清脸刷地红了。 清韫一巴掌拍他背上:“让我看看你伤口!脸红什么!” 韩︱正清脸更红了,“喔喔!”地应着,手忙脚乱地解扣子。但是左手完全无法用力,单手解扣子,又紧张,几次都没有成功。 清韫看不下去,伸手帮他解了。 韩︱正清咧着嘴,仿佛看不够她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清韫已经彻底脱掉了他的衣服也没有发现。 当清韫脱完他的衣服,满身的伤口让她手上的动作全都停滞了几秒,大大小小的伤口,或新或旧,没有几个是妥善处理的,有的还在微微渗血,左手臂上,那个伤口就如外头那个声音说的那样,早就化脓了,一条白纱布粗糙地系着,清韫都不知道,血肉模糊下,这条手臂会不会已经被感染…… 清韫眼眶中的水汽越来越重,口罩后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转身拿了几个器具和伤药。 清韫一边解开那个完全没有任何功效,已经渗出脓血的纱布,一边问他:“这个伤口是怎么弄的?” 韩︱正清“啊?”了一声,从凝视她的傻乐中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光膀子了,羞涩了一下,看到满身的伤口,这才发现清韫的情绪有点不太对。 打了一个哈哈,韩︱正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不小心被流弹擦伤了,还好,不是大伤。” 清韫刚刚把那块连着皮肉的纱布打开,一点一点地将纱布从腐肉上分离下来,听到这句话,手上一用力,快、狠、准地将最后一点黏连处撕了开来。 韩︱正清痛得整个人都抖了一抖。 清韫抬眼看了他一眼。 韩︱正清觉得这个眼神凉飕飕的,硬生生将痛呼声咽了下去。 “受伤后是不是从来没用过药?” 韩︱正清偷偷呼出一口气,这一回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前线药紧缺,能用上的药都给危在旦夕的兄弟了,他们不用可能会没命,我这样的伤,大家都是忍忍就过去了。” 清韫喉头发堵,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只专心给他清理伤口。好久,情绪缓和了一点她才出声:“你以为你这是小伤吗?你不要这条手臂了,还是不要这条命了?” 韩︱正清侧脸看着她,发现她眼眶早就充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才状似正常。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在学校也不是没学过这些卫生常识,就算没学过,我也叮嘱过你,小伤没关系,这样的伤,你什么药都不用,就这么让它烂着,你是打算好不要命了是吗?” 韩︱正清张了张口,说不出再多的理由来。在受伤的时候,他有太多理由不能从前线退下来,可是,这么多重大充分的理由,放到了一心爱他记挂他心疼他的清韫面前,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再没有说话,随着清韫处理程度加深,韩︱正清也没了精力说话。 韩︱正清的伤不是什么小伤口,长时间不治疗,最后的结果就是肌肉坏死,到了那一步,若不及时截肢,感染到全身,还会有生命危险。医疗所里,这样的病人太多了。而韩︱正清若这次按他原先打算的不留下来下次再过来时,必然要截肢了。 所以,清韫对韩︱正清明知故犯,几乎不要命的做法又气又心痛。 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后,韩︱正清和清韫两人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中期被清韫喊进来的护士也脸上冒着汗珠。韩︱正清是痛的,麻醉药有限,效果也没有特别好;清韫和护士是聚精会神中累的。 大伤口处理好,清韫感谢了进来帮忙的护士姑娘,对方笑着出门继续干活去了;清韫拿了别的伤药,又小心翼翼地一一将韩︱正清身上所有的伤口都上药包扎好。 “腿上有吗?” 韩︱正清捂着腰带死命摇头。 清韫心情放松了,看他这副模样脸也红了起来,又好笑:“我看得多了,你这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 韩︱正清:“……”虽然能理解,医生嘛,的确看得多了,但是还是有些心塞,不想说话…… 清韫笑坏了,韩︱正清一脸“宝宝不开心”的低落模样,又恢复读书时的那副蠢萌了。 一脸郁闷的韩︱正清微微抬起眼皮,见她口罩上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也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真的不用我给你上药?我反正都做习惯了。”清韫再次确认。 韩︱正清抓着裤子,手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犹豫了好几秒。 清韫被他弄得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就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而已,上半身都处理过了……但是这家伙这么一别扭,清韫也尴尬地想多了,没法像一开始那么强势:“那我喊男医生来给你上药吧!” 韩︱正清连忙拉住她的手:“别麻烦别人了,你来吧,反正等打仗赢了,你就得嫁给我!” 清韫白了他一眼:“想得真多,不就上个药!” 韩︱正清在清韫的帮助下穿上了上衣,又脱了外头的长裤,果然腿上的伤比上半身有过之而无不及,上面甚至还有一个中弹的伤疤。 清韫摸向那里。 “当时部队里有两个医生,是医生处理的,所以现在已经好了,一点都不痛了。” 清韫对这种伤,后续的后遗症非常清楚,他的话真真假假其实她心里都明白。但她没有吭声。 处理完了所有的伤口,清韫帮他穿戴好,带着他出门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也给别人腾出隔间。 清韫的屋子都是几个医护人员合住的,现在大家都在医疗所忙着,所以屋里没人。 清韫给他倒了一杯水。 韩︱正清吊着左手臂,右手接过水杯放到边上,也不喝,再次傻傻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清韫,我好想你。” 清韫所有为自己树立的防线,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彻底击溃,她扑进他的怀里,哽咽:“我也好想你!” 韩︱正清笑着红了眼:“你怎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不是让你去安稳点的吗?” “那你呢,半途转了火车,以为我不知道吗?” 韩︱正清右手紧紧拥着她:“我也怕你猜到,但是太想你了,还是忍不住寄了信……对不起,我怕你担心,所以才瞒着你。” 清韫哭着想打他,却又怕真的打到他的伤口:“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情……这一百多天,我每天害怕看到手中的伤员会是你,又怕你受了伤没能及时被送过来……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受了伤竟然打算活活耗死自己!” 韩︱正清被她哭得心疼,也落了泪:“对不起,因为真的缺人……至少我还活着……好多同学,他们才走上战场不到一个月,就都死了……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要护着你们离开……我没打算放弃,就算了少了一个手,我也会活着来见你……” 清韫心酸,不能骂他,又无比心痛,只能捂在他胸前不断地流泪。 两人抱在一起哭,对才刚走上战场一百多天的他们来说,惨烈的战场让他们快速成长,但是内心的无助崩溃被深埋在心底,只有见到了最信赖的人,这才释放出来。 许久,两人慢慢缓和了情绪。 韩︱正清给清韫擦去了泪痕。 清韫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 韩︱正清侧过来脸,探寻着,小心翼翼地,唇瓣一点一点地蹭着她的脸颊,然后是嘴角,最后闭眼含上了她的唇。 清韫能感受到他双唇的颤抖。 她微微抬起头,迎上了他。 韩︱正清停滞了一下,仿佛收到了鼓舞,下一瞬,少了许多忐忑,多了一分激烈…… 韩︱正清既然被清韫亲自抓到了,就别想立刻回去部队了。清韫给他安排了床位,让他和所有病号在一起接受治疗。 韩︱正清想和她说大义、大道理,告诉她部队里缺人。 清韫回他:“我们这里也缺人,你既然两条腿一只手能干活,就在这里干吧!还是说,你北平军校的高材生,看不起我们这边的部队?” 韩︱正清顿时无话可说,郁闷地躺回他的病床。 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了谢医生的特殊照顾,护士同志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草药过来,忍着笑说:“谢医生说,如今药品紧缺,这附近的山上有不少草药,正好能用来治伤,只是疗效好不好,还待检验,以后就辛苦韩同志了。” 韩︱正清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草药:“你的意思是,以后我来试验这中药?” 护士同志很不好意思地点头,似乎对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谢医生说,您思想觉悟高,必然会同意的。” 韩︱正清噎住了…… “你们……谢医生不是学的西医吗?” “额……谢医生好像会把脉的,应该懂中医的……” 这话听着怎么挺没底气的?韩︱正清接过那碗药,看了看护士,又看了看药,问:“真是清韫要你拿来的?” 护士确定地点头。 韩︱正清一仰头,将苦得让人想吐的药汁子全都喝了下去。这速度,让原本还准备接受他推脱的护士看得目瞪口呆。 韩︱正清看她惊讶地模样,抹了抹嘴巴,笑了:“我相信你们谢医生。” 护士接过空碗,听到这句话有些感动,回去就和清韫详细描述了一番韩︱正清的反应。 “谢医生,你未婚夫好爱你啊!真的,说那句话的眼神骗不了人。” 清韫脸色温柔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韩︱正清相信她,她也的确并不是真的只为了惩罚他啊。这些中药的确是对他身体好的。 等到清韫去病房复查的时候,走到韩︱正清这一边时,韩︱正清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口罩后面的清韫默默地笑。 “医生,那个中药太苦了。” “我知道,不过,你不是说药品紧缺,要把药让给更有需要的人吗?我觉得这想法很对。所以我想了个办法,以后你大部分的治疗都喝中药好了,药你也可以自己煎,省得我们护士还要煎药,虽然苦了点,但是总比你少了一只手或者丢了命好吧?对不对,韩同志?” 韩︱正清的脸立刻皱成了苦瓜脸。 边上的护士病友全都忍笑。 然而,当众人都同情韩︱正清的悲惨遭遇的时候,韩︱正清却真的每日自己拿着一个老乡家借来的药罐子,自己守在医疗所外头的炉火边,按照清韫的方法给自己煎药,煎完药当场喝了。不止给自己煎,还给其他的病人煎,护士的这项工作,他扛起了大半。一边煎药,一边还时不时往里头瞧一瞧,看几眼里面忙碌的清韫。 清韫时刻注意着他的伤情,别的都随他,也不让别人去帮他,这人精力充沛,还想表现争取,那就让他先忙乎着吧,省得一天到晚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痛并快乐着~ 局外人明白了一个道理,谈恋爱的都是神经病,千万别去当好人,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 乐在其中的男主:守着药罐子,望着里头的女票,持续傻笑…… 119、民国欢恨14 韩︱正清呆不住, 每日里像健康人一样到处帮忙, 惹得医疗所里的上上下下全都认识了他,都说清韫有个对她十分上心的未婚夫。 清韫无奈却也舍不得限制他, 毕竟难得见面。只是韩︱正清一直在发烧, 伤口的炎症导致他的体温一直无法下降, 所以当他太不听话的时候,清韫就会板下脸来。 每当清韫黑了脸不高兴了,韩︱正清就立刻乖乖地躺回床上, 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无辜纯良地看着她,清韫气也不是, 不气也不是。 “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赖了!” 韩︱正清傻笑, 一点一点地挪着能动的右手,慢慢地牵住清韫垂着的手指。 清韫叹气,任由他牵着了。 韩︱正清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在医疗所呆的时间长了,也慢慢和大家混熟了, 尤其是经常照顾他的护士同志。 于是,他也在时不时的交流中得知了清韫“拼命三郎”的做法。他自己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坚守在阵地第一线。但是,当他知道, 清韫几天几夜不休息,奋战在医疗第一线的时候,他心里万分难受。 他终于明白了清韫看到他负伤后的心情,明知道对方做的都是对的, 但是依旧无比心痛心疼。 这一天,清韫去查房,发现韩︱正清竟然十分“乖巧”,药也吃了,也没喊着自己已经好了,更没有跑出去干活。 “今天怎么觉悟这么高?”清韫笑问。 韩︱正清没有再嬉皮笑脸,认真地说:“我以后会好好配合治疗的,争取早日康复。” 清韫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微微垂下了眼:“放心,我一定让你早点回去……” 韩︱正清拉住她,抬起她的脸:“我不是为了能早点回去,我是不希望让你担心了,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养好伤才走!” 清韫意外,没想到他会是这么想的,在此之前,对于韩︱正清迫切地想回去,清韫心里充满了理解和支持,但是也同时满是心酸,但是,这份心酸是不合时宜的,是不能说的。 原来,他也是明白的。 这一段疗伤的日子,是清韫和韩︱正清最亲密的日子,哪怕在北平,他们分隔在两个学校,韩︱正清还只有一天的休息日,他们最多的交流就是一封封信件。而这些日子,他们朝夕相对,哪怕一个很繁忙,一个受着伤,哪怕条件艰苦,随时面临敌人追击和转移。 清韫空闲的时候,会和韩︱正清一起在部队驻扎的附近山间小路走一走,谈天说地,如同当日在北平的校园小道;只不过,如今的韩︱正清多了一点痞气,会厚着脸皮十分自然地拉过清韫的手,会趁着清韫不备,偷偷地亲她。 清韫说他学坏了。 韩︱正清说:“我以前也想这样……每次看到你就忍不住想欺负你。” 清韫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韩︱正清的伤口开始好转的时候,清韫在转移的路中,竟然收到了哥哥谢斐的信件。 清韫这才知道,谢斐已经寄了很多信,但是都因为部队频繁转移而遗失在半路了,而她寄过去的多封信件,谢斐也同样一封都没有收到。 谢斐的信件没有说太多自己的艰苦,只说了部队里收到了撤退的命令,询问清韫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写出去的信一直没有收到回音,他心里十分担忧。 清韫惊喜,既然要撤退,会不会就能见到了?她连忙托人去打听谢斐他们部队撤退到什么地方,会不会和自己这边会合? 然而,很让人失望的是,谢斐他们和这里离得太远了,他们往西边撤,而清韫这边是往北方撤离。 谢斐的信件在路上经历了太久,既然寄出时就已经要撤退了,清韫想着,如今他们肯定已经进了西北了。她写了回信,让他放心自己这边很安全,而且还遇到了韩︱正清,希望他能保重自己,注意安全。 信写好了,怎么送出去又是一个问题。 韩︱正清白日里闲着无事,帮清韫四处注意要去谢斐他们部队的队伍,直到小半个月后,终于打听到了一个。 清韫连忙托他们带信给谢斐。 给谢斐的信寄出去不久,韩︱正清的伤彻底康复了,手臂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疤痕。 两日后,会有一批康复的伤员回归部队,韩︱正清也会跟着一起离开。 医疗所的领导让清韫休息了两天,给他们小两口最后相聚的时间。然而,清韫和韩︱正清面对面坐着,却相顾无言。 韩︱正清受不了这份沉默,也无法看着清韫难过,张口想说什么,清韫先一步止住了他的话。 “我知道……”清韫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国赴战,抛却生死……我也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埋在了这片土地,那也是最好的归宿,从此骨肉相连,和这片土地同呼吸共血脉……但是,我希望……我请求你……不要轻易地牺牲自己,不要轻易地放弃自己!活着,才能更多地战斗,活着……” 清韫泣不成声。 韩︱正清站起身来到她身边,用力抱住她,不断地点头。 “我知道!我答应!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清韫抽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做的都是对的,可是我看到你的伤口,手上的镊子都拿不稳……也许我还是自私的,我还是没有那么大无畏……”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没有错。” 韩︱正清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她。他们自己,都能从容赴死,但是对于爱的人哪怕做了多少心理准备,还是无法面对他们受伤流血。 韩︱正清再三保证,以后绝不会拖延自己的伤势,会好好保重自己,也要求清韫不要太拼命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彼此的心底都明白着真实的答案,但是依旧彼此承诺,他们掩盖内心最真实的选择,努力让对方放心。 剩下的最后一天,他们真正相处了一整天,仿佛最后一次相处般珍惜着有对方陪伴的每一分每一秒。 第二天清晨,韩︱正清和其他人一起坐上了大卡车,望着那个红十字的医疗所渐渐远去。 清韫睁着眼睛睡在被窝里,耳边仿佛传来了列队的声音、汽车开动的声音……最后什么声音都消失了……泪水隐没在枕头里。 这是清韫在之后的三年里,最后一次知道韩︱正清的消息,从这一天凌晨后,韩︱正清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她都不知道了。 而送给哥哥谢斐的信件,也再没了回音,不知道哥哥是否收到了她的回信,不知道哥哥在西北什么地方,不知道哥哥如今是否安全。 这三年,清韫跟着部队转移了很多次,每一次寄信说自己在某地,几日后就可能转移到了新的地方,她依旧坚持给他们两人写信,但是几乎不报任何希望。 原本以为,最危险的是谢斐和韩︱正清,清韫日日担忧的也是他们的安危,然而,不幸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让人毫无防备,不敢相信。 在清韫他们被敌军扫荡四处游击的时候,敌军对南边的几个城市实施了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官方紧急撤离,但是还是有许多有血性的人受不了官方的懦弱,不愿意几次三番丢下百姓独自逃生,自愿留下来庇护百姓,最终,牺牲在敌军的刺刀之下。 清韫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她的父亲和母亲……敌军的报纸上,还刊登着他们的照片,爸爸依旧穿着西装——虽然凌乱褶皱,妈妈依旧一副温和的模样,眼里却有着无畏的视死如归,身后是一排端着枪,笑得得意的敌军士兵…… 清韫抓着那报纸,泪如泉涌,却说不出一句话,哭不出声音来。 身边的同志看着报纸里的谢姓,又想到清韫的姓,似有所悟,连忙扶住她,却都不知如何安慰。 清韫脑中回忆着在北平那几年,与父母几次相聚,他们的才华学识,他们对儿女的尊重疼爱,他们每一次默默无声的支持……他们兄妹上战场时,母亲的不舍,父亲的叮嘱…… 清韫泪如雨下,口中无声地,一遍遍地喊着:“爸——妈——” 清韫终于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国恨家仇”,那种憋在心里的痛苦,喊不出来,咽不下去,所有的痛苦都带着浓重的仇恨。那一张照片,死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每一个细节每一张脸都那么清晰,无法忘记。 然而她什么都不能做,除了不断提高自己的医术,竭尽全力寻找紧缺西药的替代药品,尽可能地救每一位伤员,希望他们依旧能够回到战场,将敌人彻底赶出这片国土。 大屠杀激起了所有同胞的愤怒和血性,各地的斗争比从前更加激烈,而敌军的活力也更加凶猛。 清韫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刚进入部队时的状态,每天都在不停地救人、转移、救人……有时候他们的医疗分队也会正面遇上敌人,谢斐送给她的枪从此派上了用场。 大家苦中作乐时都说,他们医疗队的人,穿上白大褂能拿手术刀,脱下白大褂,就是个能打能杀的合格士兵。 得知父母噩耗的半年后,清韫终于在绕了中国几乎半圈后遇上了熟人。 那一天,他们刚刚到了一个新的根据地,据说那里已经有我军部队驻扎了,两师会合,所有人欢欣鼓舞。 清韫凭借着出色的医术和过人的战斗力,在原来的医疗队队长牺牲后,成为了新一任的队长。 两师首长会面后,清韫也作为代表出席了双方的见面会。 会议上,清韫见到了一张日思夜想的熟面孔,对方看到她,也激动不已。 会议后,清韫跟着他往外走去。 走出首长的大院,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大喊着“哥——”冲着他狂奔过去。 谢斐回过身,脸上同样是大大的笑意,张开双臂将妹妹紧紧迎到了怀里。 清韫跳到他身上,一遍遍喊着:“哥哥!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谢斐宠溺地拍着她的背:“小韫儿……” 清韫听到这个称呼,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谢斐放下她:“走,回哥那儿去说话!” 清韫吸着鼻子点头,一路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跟着他走。 周围的同志见了,笑着打招呼:“谢团长,终于找到妹妹了?” 谢斐笑着应是。 清韫问他:“哥,你一直在找我吗?大家都知道了。” 谢斐摸了摸她带着军帽的头,叹了口气:“自从离开北平,就只收到过一封信,我担心呀!” 清韫说:“是什么时候的信?我只要有人去西北就让人带信,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了……” 谢斐说:“三年前的,你说和韩︱正清遇上了那次,之后三年,就再没有收到过你的消息,只知道你们那边很不太平。” 说到韩︱正清,清韫也低落地叹气:“我从那以后,也没受到过定岩的消息了,不管是哥哥还是定岩,我都断了联系,甚至不知道你们到了哪里……” 谢斐安慰她:“你看,我们不就遇上了吗?没有消息说不定才是好消息。” 清韫低下了头,想到了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新闻、历史时最受不了军人、先烈的分离、牺牲,写得泪奔…… 120、民国欢恨15 清韫跟着谢斐进了屋, 屋子不大二十来平方, 但是应该是一个人住的,在如今大环境下, 这样的条件已经非常好了。 谢斐给清韫倒了一杯水, 又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只橘子。 “给, 吃吃看,前两天以为老乡送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清韫接过橘子, 发现皮已经有些干了, 问他:“放了很久了吧,你怎么不趁着新鲜吃掉呀!” 谢斐看着她:“说不定第二天就遇上你了呢, 现在水果很少, 难得才能有一个,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橘子了。” 清韫握着那个橘子,泪水一下子砸了下来。 谢斐连忙帮她擦去:“哭什么,不就一个橘子!” 清韫点头, 抬起手臂擦掉了眼泪,万分珍惜地把橘子一点一点剥了。 还好, 橘子本身很耐放,虽然外头有些干了, 但是里头还是水分饱满,果肉分明。 清韫掰下来一瓣,塞到谢斐的嘴里,又掰了一瓣自己吃。 “好甜!” 谢斐拧她鼻子:“傻样!” 清韫嘿嘿笑, 笑着笑着,嘴里的橘子咽不下去了,她想到大年三十,哥哥送她去见完韩︱正清,他们一家四口坐在客厅里,父母问韩︱正清的情况,哥哥也是这样,剥了一瓣橘子塞到她嘴里,把韩︱正清的祖宗十八代说了个底朝天…… “怎么了?不好吃?”谢斐问。 清韫抬眼看他,欲言又止。 谢斐也慢慢沉默了下来。 两兄妹默默静坐了好久,谢斐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傻姑娘……不要难过……爸妈死得其所,对他们来说,为了百姓慷慨赴死也比独善其身四处逃亡要好,这是他们的选择,我们要像他们尊重我们的选择一样,尊重他们的选择……” 清韫哽咽:“哥,道理我都明白……可是……” 谢斐揽住她,就像哄幼时的清韫一样,哄着她:“小韫儿不哭,你还有哥哥呢,哥哥一定永远陪着小韫儿。” 清韫靠在他的肩上,三年多来越来越坚强独立的心突然再次柔软了下来,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在北平的时光。 后来,谢斐还告诉清韫,父母的选择不仅仅是为了大义,也是为了他们兄妹,因为谢父谢母所在的官方和清韫、谢斐所在的部队矛盾越来越多,两个派别眼看着就要互相残杀,到那时,他们一家四口无论在哪里都会处境尴尬甚至危险。 谢斐曾经任职外交部,如今也一点点进入部队高层,他看到的东西更多,而不久的将来,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说,他们受到了南边官方的大面积围剿,在他们部队内部,也开始了奸细清理。 两个派系内外部全都风声鹤唳。 这些当前尚未发生,谢斐私底下给清韫说了,但两人并不会拿到明面上来再次提及。倒是因为清韫是谢斐亲妹妹的事,不久后就传遍了整个部队。 两位首长都听说了,还特意问起他们的情况,当得知其中的妹妹是清韫后,更加关注起来。 清韫是他们这边的医疗队长,精通中西医,她自成一派的高超医术得到了整个医疗队的认可和敬佩,在最艰苦的时候,她一边救人一边带徒弟,在周围的环境里寻找所有能用的药草,让他们师的医护人员在一次次伤亡后不曾后继无人,也让药品短缺的日子里,伤员一次次艰难撑了过去……在两师会合不久,医疗条件非常恶劣的谢斐他们队伍就满是期待新来的医疗小队。 听说了传说中的谢医生还是谢斐的亲妹妹,谢斐他们的首长很快又和清韫见了一面,关心地问了许多他们兄妹的情况,以及清韫这些年的状况。一番话下来,他对清韫的好感和认同已经十分高了,没过多久,两个师的领导们就提出,让清韫专门为整编后的部队组建医疗队。 清韫再次忙碌了起来。 队伍整编,清韫和谢斐终于可以一起呆在一个部队里了,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不会再分离,这对谢家兄妹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谢斐是团长,经常会带着手下的人去之心任务,清韫作为医疗队的队长,更多时候是培育新人、管理团队以及接手重伤患者,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倒是很少。 兄妹二人见面的时候也不太多。但是,这对多年没有对方消息,日日为亲人挂心的他们来说,已经非常好了。 清韫如今唯一担心的,是在南边官方扫荡和侵略者两方夹击下,韩︱正清会不会有危险,如今怎么样了? 但是一直到内外战争全面结束,清韫都再没有收到过韩︱正清的消息。 十年后。 侵略者终于被团结一致的亿万同胞赶出了国土,国内的战争也在一年之内彻底结束了。和平的曙光照亮了整片中华大地。 这十年,谢斐已经成了一个师的师长,清韫作为军医一直跟在他的队伍里。 当年的黄金单身汉,在黄土飞扬炮火连天中终于遇上了属于他的爱情,一个志同道合、坚韧知性的美丽姑娘。清韫又多了一位疼她爱她的嫂子。 嫂子名叫周文婧,是他们原来师部里的妇委主任,后来主动报名成为地下工作者,被人出卖后遭到敌人刑讯逼供,但在狱中十多天不曾发出一点声音,连痛呼都没有,后来被同志们救出,来到清韫的医疗所。 清韫在治疗期间,对她无比佩服,那样的刑罚,全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最严重的深可见骨,恐怕一个大男人都不一定撑得下来……可是这样一个娇小的姑娘,竟然硬生生挺过了,而且据其他同志说,连喊痛都没有!这得有多大的意志力? 最后检查她的口腔,清韫发现,周文婧似乎为了忍痛,将自己的口腔咬得血肉模糊……清韫觉得自己全身都痛了,拿着医疗器械的手轻得不能再轻,不想给这样的姑娘再带去任何疼痛。 后来,当周文婧慢慢恢复时,清韫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她想象中那么坚硬的姑娘,相反,在日常交谈中,周文婧说话平缓,脾气特别好,凡事能不给人添麻烦就自己解决,清韫和她相处得很好,颇有点相见恨晚的闺蜜之情。 谢斐只要不执行任务就每天必来看望妹妹,看望着看望着,就慢慢和周文婧熟悉了起来。 清韫总觉得周文婧就好像是他们谢家的人,她的身上,她有时几乎会恍惚看到母亲的影子。一样知性、坚韧、独立。谢斐倒是没这么细腻,但是就是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十分契合,两人三观一致,理想一致,同样受过高等教育,你说出上半句,她就知道你的下半句,天生默契,行事作风也十分相似。周文婧恢复健康后,两人就很快在简陋的土房子里举办了婚礼。 清韫在谢斐结婚后完全没有失去了哥哥的感觉,相反,还多了一位更加关心照顾她的嫂子,除了大环境的艰苦,内心却安详宁静。 十年的战争,谢斐的视力在战火里受到了伤害,看东西时只能拿在鼻子尖上才能看清,周文婧的身子在当年被抓时留下了病根,多年不育。 但是这两个人,互相扶持,不离不弃。谢斐看不见了,周文婧给他读书、读报纸、读公文;周文婧身子不好,谢斐从没有说过一句嫌弃的话,也早在结婚前就说过一生献给国家,不考虑后代。 清韫在全面停战后,第一时间坐着火车去了北平,来到了当日那个美丽的泮湖。十多年战乱,泮湖杂草丛生,从一个美丽的少女变成了头发凌乱满身沧桑的妇女。 她每天等在泮湖边,希望那个高大的身影能够有一天出现在她的眼前。 和平的歌声传遍了这片大地,许多学子回到母校,望着满目疮痍潸然泪下。但都不是韩︱正清。 隔壁的北平军校和清韫的大学每天都有人前来,他们有的已经位居高位,有的在自己的业界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清韫听说,这两所学校将会整顿之后重新开办,国家决定重整教育。 清韫的职位也定下来了,马上要去就职,可是韩︱正清一直没有来。 谢斐和周文婧每日看着妹妹早早地去泮湖,天黑彻底了才回来,谢斐默不作声,周文婧想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这十多年牺牲了多少人,韩︱正清一直没有来,很可能是已经不在了。可他们是看着清韫这么多年如何坚守着再相见的信念走过来的,谁也不忍心拿这么残酷的事实去劝她。 清韫自然也知道哥嫂的担忧,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韩︱正清如果真的已经死了,那她怎么办呢?她所有的人生计划,里面都有韩︱正清啊! 第十五天,清韫绕着泮湖整整走了三圈,她害怕是自己错过了韩︱正清,毕竟那么多年,他们的面貌都有些改变了,尤其是经受过战争的洗礼,韩︱正清也许早没有当年的青葱了。 她仔仔细细看了泮湖的每个角落,想着,也许韩︱正清就站在其中的什么地方呢,他们没有约定是在泮湖的什么地方相见,说不定她站在这里的时候,他也站在什么地方等着她呢? 她绕着泮湖走啊走啊,什么都没有,然后又跑了起来,还是没有熟悉的身影……清韫脚一软,所有的坚持和信念突然就崩塌了。 十五天了,那个恨不得时时看见她,下一秒就娶她的韩︱正清不会等这么久还不来的…… 清韫蹲在泮湖边,捂着脸无声地流泪。 韩定岩…… 清韫一直蹲在湖边哭,十年来的害怕担忧,如今最后希望的破灭……一幕幕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 十四年前,他们一起在这里联谊、比赛,一起牵手走过,他羞涩忐忑,所有的爱意只敢在信件中表述…… 十三年前,她送他离开,在火车站分别,第一次亲吻,彼此做好了生死相离的准备…… 却不想,医疗所意外相遇,他的惊喜、热烈的爱意,她即便忙碌中依旧能感受到,他胆子大了,敢直接亲她,会和她耍赖,望着她的目光中是爱意也是不舍…… 几个月后的清晨,她躺在屋里,听着医疗所外头的卡车声越去越远,原本以为还会有重逢,没想到竟然是永别…… 韩定岩……清韫在泪水中无声地喊他,韩定岩……你当初的承诺呢? 这一天,清韫在泮湖呆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了,也没有知觉。 嫂子文婧带着警卫员来找她,见她坐在湖边哭得眼睛都肿了,心疼不已。 清韫看到嫂子,抱着她终于哭出声来。 周文婧抱着她,同样心疼地落泪。这十年,喜欢清韫的年轻人太多了,但是她一直坚持着,等着韩︱正清,胜利的第一天,她就跑来北京,谁知道,最后竟然是最坏的结局。 清韫被嫂子带了回去,视力不好的谢斐坐在家里等她。 见她回来,什么都没有说,像从前那样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清韫的眼泪已经哭不出来了,脑子是空的,心也是空的。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从没想过,今后没有韩定岩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别打我,明天是结局~ 写得泪眼汪汪先把自己虐到了的作者快速溜走…… 121、民国欢恨16 周文婧怕她每日不是在家里就是跑去泮湖, 这样沉浸在悲伤和回忆里, 人会出问题,催着她快去就职。清韫的职位已经定下, 去刚重建的总军医院做外科主任, 另外也有不低的军衔。 清韫明白哥哥嫂嫂的心, 虽然她依旧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但是她也不希望让他们担心,过了一个月便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清韫的情绪慢慢恢复了, 上班时专业负责, 下班后,最主要的活动就是去泮湖散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奢望, 但是在那里走一走, 她才觉得心里不那么空了。 眨眼又是一年。 哥哥谢斐以眼疾拒绝了所有的职务,退居家里,弃戎从文,重拾了他当年的笔, 写字作画,翻译国外名著, 开始做一个“文化人”,虽然他眼神不好, 进度比旁人慢了几倍;嫂子进了妇联,做起了当年她做过的老工作。 清韫在哥嫂的强烈要求下依旧和他们住在一起,闲时和哥哥一起作画,给他念那些外文书籍, 帮他整理书稿,每日必去泮湖走走……看起来娴静温和,但哥哥的话却道尽了她的心境,“心如死水”。 抗战胜利一周年,举国欢庆这个重要的纪念日。 清韫参加完了医院的活动,回家之前又去泮湖走了走。 学校重新招生了,校园里的很多建筑还在,有些被战火破坏的重新建起,新的学子也已经在这里读书,清韫走在泮湖边,身边时不时经过几个学生,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仿佛时光倒流,她还是那个18岁的姑娘,在这里走着走着,迎面就会遇上来这里给老师办事的韩︱正清。 清韫苦笑着回神,压下心里的悲痛,准备转身回去。 回过身,迎面撞上来不及低头遮掩的一张脸。 清韫瞪大了眼睛,分不清自己是在回忆中还是现实中。 对方无措地捏着手里的帽子,几次抬眼看她又落下视线。 清韫看着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脸,慢慢转移视线,顺着他的轮椅看到了下面空落落的裤腿。 韩︱正清感受到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整个人都往里缩了一缩,可是轮椅让他无处可逃。 清韫眼中水汽快速聚集。 韩︱正清鼓起勇气抬眼,却看到她落下泪来,急了:“清韫……” 清韫终于确认,这不是她的幻觉,是真真实实的韩︱正清! 她奔到他身边,蹲下来,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正清气虚,小声说:“半个月前才回来的……对不起……我迟到太久了……” 清韫依旧恨恨地瞪着他,问:“那这一年,你去哪儿了?” 韩︱正清像个犯错的孩子,一五一十老实交代着:“我受伤了,一直在当地的医院,我想回来的,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可是医生不让我来……” 清韫的脸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又哭又笑:“还好……还好……” 韩︱正清意外,没想到她突然不生气了,不过还是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来的,医生一同意,我就马上坐火车来了!” 清韫拉着他的手,笑着点头。 韩︱正清心里一松,又问她:“你刚刚说什么还好?” 清韫说:“还好你还活着!还好,你不是因为自己……才不回来!否则,我一定成全你,永远不见你!” 韩︱正清脸色暗下来,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腿,看向清韫:“我来是一定要来的,我知道,如果我不来,你会永远等下去!可是……清韫……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健全地回来……这几天,我每天来这里,也曾遇到过你,但是我看见你却突然不敢喊你……我怕你生气,那天我们分别前,我答应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可是我……” 清韫哭:“傻子,我只要你活着啊!”只要活着,不管是什么样的韩︱正清她都可以接受! 韩︱正清慌乱地不停给她擦泪,自己却红了眼眶,他望着清韫通红的眼睛,眼里带着十多年的思念和深情:“清韫,你……还愿意嫁给迟到又残废了的我吗?” 清韫流着泪:“你以后会让我哭,让我吃苦吗?” 韩︱正清摇头:“哪怕我两条腿都没了,我也会让你过得幸福快乐!” 清韫哭着笑了:“那我为什么不愿意呢?你还是你呀!” 韩︱正清的泪终于无法忍住,落了下来。 “清韫——”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当天,回到谢家,韩︱正清先给大家解释了自己受伤的经过和这一年的经历。 他是一年半前受伤的,但是当时他们部队被封锁在山里,别说药品了,连吃的都越来越少。医疗条件的恶劣导致他的伤口发炎感染,逐渐影响到了整条腿。解除包围、战争胜利以后,他被安排进了当地的医院,但是左腿膝盖往上十厘米到脚全都已经坏死,医生给他做了截肢手术。 手术动了好几次,当他和清韫约定的时间到来时,他还完全不能长途乘火车,所以只能按耐住性子,努力配合治疗,那些天,他一天得问八遍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 直到不久前,他终于被医生同意可以经受长途劳顿,来北京找人。 谢斐听完前后原委,清韫替韩︱正清说了他们要结婚的事情。 韩︱正清忐忑不安,他一直都知道谢斐对他不太满意,又万分疼爱清韫,如今他成了残疾人,谢斐恐怕更加不会同意了。 没想到,谢斐却问他:“你的伤还需要治疗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周文婧也高兴地说:“结婚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咱们可得提前准备起来。” 韩︱正清呆着个脸,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了。 清韫看他那呆呆傻傻的模样,在边上偷笑。 谢斐和周文婧看得感慨不已,这一年来,他们第一次看到清韫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后来,在清韫和周文婧都去上班后,谢斐和韩︱正清谈话,谢斐也简单说了自己家的事情。韩︱正清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牺牲的谢氏夫妇竟然是清韫的父母……他深深地敬佩着谢家所有人,也真正体会到,从小家境优越的清韫当日接受他是多么真心,而如今,前途光明的她接受这样的自己又多么难能可贵。 最后,谢斐说: “我一直以来都对你不太满意,因为我希望我的妹妹能有个安定的伴侣。但是,这十多年,我看着她坚持找你,拒绝所有追求,而这一年,当她以为你已经牺牲时,她的心也死了。我希望我的妹妹是灵动的,而不是行尸走肉,所以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你的腿是在战斗中没的,这是值得人尊敬的事,我们谢家不会嫌弃你,但是,你是男人,作为清韫的哥哥,我希望你能给她幸福,而不是因为这点挫折就拉着她陷入泥潭!” 韩︱正清慢慢严肃了表情,郑重点头:“大哥,您放心,我韩︱正清虽然没了一条腿,但是也能让清韫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半年后,韩︱正清在清韫亲自医治下,复健结束。他们随即举办了婚礼。 此后一生,韩︱正清如同对谢斐承诺的那样,不曾让清韫吃过苦、流过泪。随着后来科技发展,他也按上了假肢,再次站了起来。 两人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姓谢,女儿姓韩。因为谢斐夫妻一直没有生育,儿子姓谢,是韩︱正清主动提出的。谢斐夫妻虽然膝下无子,但是非常喜爱孩子,将两个孩子视如己出。 这一生,哥哥谢斐和嫂子周文婧都是身上有多处暗伤、旧病,早早地就去世了。哥哥谢斐在退居的二十多年,留下了多本经典译著。 韩︱正清也一样,越到年老,老毛病就越折磨他,哪怕清韫妙手回春也无济于事。临走的最后一秒,他依旧紧紧握着清韫的手,口中念着:“清韫……” 清韫送走了所有亲人,孩子也都长大了,心中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没了,不出两年,也永远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颜华回到黑暗中,再次在情女部的门口见到了真正的谢清韫。 谢清韫还是一副没有回过神的模样。 颜华对于这位执念之魂没有太大的耐心,尤其是对比视死如归的谢父谢母,对比毅然从军的谢斐,对比严刑逼供下依旧不吭一声的周文婧,对比千千万万为国捐躯的烈士……她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却将自己的人生过得乱七八糟,人生经历几十年,到死却都没参透自己错在何处,反而化为执念几百年不肯转世为人…… “你的执念消了吗?”颜华直接问她。 谢清韫呆了很久,似乎才回过神来听到了清韫的话,眼里满满有了神采,面上也不像刚才那样面如死灰了。 “消了消了!我总算知道了,原来林志高、李秋鸿他们那不是追求自由,真正追求自由的是像林女士他们那样!他们才是真的有才华的人!” 颜华不可置信,这一生几十年,前半生战火纷飞、动荡艰难,后半生家庭和睦,夫妻恩爱,谢清韫竟只关注了最开始那一年的日子? “主事,谢谢你帮我过了新的一生,能看到林、李两人恶有恶报,能看到哥哥后来过得很幸福,我的执念已经彻底消了,我这便走了。” 颜华失语,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可悲,要说她有错吧,的确没错,她人生的悲剧就起源于被李秋鸿等人哄骗,能看清也算是破了迷障了;要说她对吧,她的悲剧不就是纠结于李秋鸿等人吗,她如今似乎说到底也没有破开这份困境。 但是谢清韫本人满意便可以了。只要她心心念念的想头没了,愿意去转世投胎了,颜华的工作便算是完成了。 颜华一直注视着谢清韫,知道她彻底消失在情女部,她才松下一口气,确定自己完成任务了,这个谢清韫真是可怕,这样神奇的脑回路,颜华哪怕做得再好,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她坑了。 情女部,情女部,除了痴情女,也有这样满心满眼只有情爱的女子。 拍了拍胸口,颜华回身踏进了殿内。 是的,颜华如今周身的白光已经能让她大概看清自己所出的地方了,这里似乎是一个大殿。随着她走动,偶尔视线里会出现高大的柱子、窗柩以及屋顶上的飞檐。 她在周遭都走了一圈,平缓一下被谢清韫吓出来的后怕,也顺便看看情女部的环境。她自己就像盏白炽灯,走到哪儿照到哪儿,光线所及的一个个碎片拼起来,也有了大致的轮廓。 这一回,颜华选人选得有点慎重,她上一世历经生死,饱尝战乱之苦,差点就被原主给否定掉了,这一次,一点儿都不希望再来一个脑子不太清楚的。 然而,说是慎重,但是乌漆嘛黑的,她除了谨慎地做了一个点人的动作,其他的依旧是听天由命…… 这一次,出来的是个现代服装的姑娘。 这个姑娘长得太好看了。 放到古代绝对可以去做狐媚惑主的奸妃,在现代,这种容貌,恐怕也会让人产生众多联想。 没错,这姑娘的美是属于娇媚型的,不是传统的带着仙气儿的美,而是张扬的,“妖妃”式的美。 “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我愿意付出一切挽回他……”执念之魂说着,突然又笑了,那笑美得颜华眼前都亮了,“不,不是挽回,他一直都没有变过呀……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再畏缩犹豫,不管面对多少风浪,也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的故事结束啦! 告诉大家一个会挨揍的事情~容我先顶上锅盖做好防护…… 原来好几次打算的故事结局是包括女主在内的所有人,哥哥谢斐、男主韩定岩、女主清韫全都在战争中牺牲了,一起长眠在他们热爱的这一片土地上。 虽然不是传统的he但是也是生死与共的美好了~ 但是还是不忍心【其实是强烈的求生欲】,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残缺的美了,战争是残酷的,但是这些战争伤痕也让他们的感情更美好了! 这波解释是不是应该打满分?我不怕骄傲! 122、黑天鹅 颜华以为, 这又是一个自卑胆小的姑娘, 这个故事应该也是关于一个女孩因为不敢承认心意,勇敢追求幸福, 最后错失相爱的人, 乃至死后依旧执念于此, 徘徊此间不肯离去的遗憾。 但是,当颜华在黑暗中接收记忆的时候,她发现她错了。 这次的执念之魂叫沈闻樱。 沈闻樱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小时候玉雪可爱, 五官精致,走出去, 谁都会以为这是哪家富贵人家精心养出来的的孩子。 但事实上, 沈闻樱的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在车祸中去世了,她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今天去这个叔叔家,明天去那个姨妈家,小小年纪就会敏锐地看着周遭的大人脸色行事。谁家都不喜欢家里多出一个白吃白喝的人来, 见她来的多了,一不高兴就会骂她。刚开始, 沈闻樱年纪小,被骂了就会哭, 一哭,就被骂得更加狠,甚至还会被打。慢慢的,沈闻樱学乖了, 一被打骂就一声不吭,等大人的火气过了,就端着自己的碗小心翼翼地继续跑来要饭吃。那些刻薄的亲戚也不能真的不管她,嘴里就常骂她年纪小小,人精一样。 十多年间,沈闻樱以为自己是蹭吃蹭喝的外人,所以对于亲戚的嫌弃、白眼从来没有任何怨怼,反而谨小慎微地讨好他们,有时候一边被打脑袋,掐身子,她还要一边露笑脸给长辈,以示乖巧。 然而,实际上,沈闻樱的父母车祸后,是有赔偿款的。一笔足够她安然读书长大的赔偿款。但是,这些钱全都在她不知事的时候就被亲人们分光了,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多少三岁前的记忆,有的就是自小的“讨饭”生活。 从小的经历,让沈闻樱立志要出人头地。她穷怕了,唯一想要的就是钱、钱、钱!九年义务教育,她努力学习,成绩优异,在亲戚、表兄妹的鄙夷中卑微地成长,初中毕业,她靠自己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当地最好的学校,并且拿到了最高奖学金,一学期的学费、住宿费、书杂费全都能减免。 沈闻樱不是真的热爱学习,她只是知道,只有高学历以后才能挣大钱,而且也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有奖学金拿。她把学习当做了挣钱的方式。 沈闻樱从小长得好看。小时候有求于那些恶亲戚,任打任骂,她长得好看,反而增长了那些心中本恶的人想狠狠欺负她的念头,为此,她吃了不少苦头。 慢慢的,青春期到了,沈闻樱脸上长开了,原来的精致越来越往妩媚方向发展,她发现,在学校里,自己的好看开始给她带来便利,有男生喜欢她,请她吃东西,对她照顾周到,让她有些事情上少了许多麻烦。 沈闻樱是个眼光非常长远的人,她什么都不表示,默默接受一些事情上的方便之门,但是对于别人递上来的礼物、单独请她吃的东西,哪怕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她也拒不接受。 她很清楚,这些东西太廉价了,这些男生也太稚嫩,她最值钱的就是自己这个人,绝不会轻易让自己贬值了。 没错,在沈闻樱的观念里,她把自己当做了最昂贵的、可以换来优渥生活的筹码。 也许她长得太美,又是那种成绩优异的女生,所以在她明确的拒绝以后,几乎没有男生再会纠缠,在沈闻樱的面前,很多人都会感到自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位“女神”的好感和维护。 当沈闻樱在男生那里如鱼得水的时候,她在女生那里却几乎独来独往。沈闻樱的脸是男生喜欢,但是女生很难产生好感的脸,尤其她本人又经常十分冷漠,沈闻樱本人倒是一点不在乎这个。 然后,就上了高中。 沈闻樱考上的高中,作为市里最好的中学,里面的学生不是学霸就是家境优越。 她开始改变了,不再像中学那样独来独往,相反,和许多家境优越、成绩优秀的人都相处得特别好,她的容貌依旧鹤立鸡群,但是也有一二女生和她成为了知心好友。 颜华看着这份记忆,不得不感叹,沈闻樱年纪不大,这份心思却已经如此之深了,她不是不会交际,只是不做任何无用功的交际。但是,想到她从小的境遇,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高中三年,沈闻樱一切都做得很好,成绩优异,读书没有花一分钱,前途可期;人缘也不错,和她交好的都是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她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准,除了一个人。 高一下半学期文理分班,沈闻樱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长得一般,成绩在这个满是学霸的高中里出乎意料的烂。 这样的人,照理说应该是家中很有钱,靠赞助学校才能进来的。沈闻樱作为班长,借着职务之便接近了他。在他最初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帮了很多,同时也很快摸清了他的底细。 这是一个普通人。家里普通双职工,成绩不好,唯一的特长是唱歌跳舞编曲,据说是通过艺术特长招生进来的。 的确,学校每年都会招特长生,为了在市级、国家级的比赛里拿奖牌。 可是唱歌跳舞能当饭吃吗? 沈闻樱表面看着态度不变,实际上却完全不对这个名叫季安的人上心了。 但是季安却对她上心了,半年后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性格开朗外向的他一点也不害羞遮掩,光明正大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次次地展露自己的爱意。 沈闻樱烦不胜烦。 季安任劳任怨,不怕拒绝,不怕伤害,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沈闻樱被他缠得烦了,开始不掩饰情绪地发火。 季安默默接受,依旧笑着哄她。 季安先投入了感情,于是赤诚地把一个心捧出来给沈闻樱,哪怕被沈闻樱一次次踩到脚底。 沈闻樱一边看着这样的季安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种屈辱和恨铁不成钢,让她每次都忍不住脾气失控;一边在季安的真心面前,慢慢卸下了心防,越来越展露自己的真性情,但是这并不是太美好的性情,而且,她从没考虑过家境普通,前途也不怎么光明的季安。 高三毕业,季安依旧追逐着沈闻樱,导致沈闻樱在这三年几乎被打上了季安的标签。 沈闻樱几乎怀疑,这是对方故意的!让她气得咬牙切齿! 毕业那天,沈闻樱拿着行李回了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准备等大学通知书,从此彻底告别这个黑暗屈辱的过去。 而季安,捧着硕大的玫瑰花,站在据说是沈闻樱家的楼下,一遍遍喊她的名字,等了她整整一夜,最后被告知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家。 沈闻樱在事后才从好友地方知道这件事。 对方问她:“那不是你家吗?怎么季安去了却说你不住在那里?” 沈闻樱心中一慌,那是她拿出来骗人的地址,那片地方是条件富裕的人家才能买得起的楼盘。 她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立刻回了过去:“因为他总是来烦我,我就随便编了一个地方,你看,他果然找过去了!” 沈闻樱不知道,好友为了让季安死心,把这件事原话不动地说给了季安听。 从此以后,沈闻樱果然再也没收到季安的消息了。那时候,她非常庆幸。 沈闻樱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著名学府,人才济济。她甚至因此成了她们那片区的名人。但是,这个对于她来说只代表着屈辱的地方,她恨不得抹掉在此一切的痕迹。 她抱着再也不会回来的心,离开了家。 大一,沈闻樱在外出兼职时遇上了星探,电视上那些明星的收入和光彩的生活,让沈闻樱毅然走上了从艺的道路。 但是,她还在被经纪人带着到处培训跑龙套的时候,娱乐圈突然杀出了一颗新星,火遍了全国。 那个人叫“季安”。 那时候,沈闻樱除了感叹自己眼光不够,“投资”失败以外,还是满怀对未来的信心的。 但是,娱乐圈并没有沈闻樱想得那么简单,她的未来也不是那么光明。 她的脸,让她轻松拿到了许多入门券,但是与脸不匹配的能力让她依旧止步不前;而与此同时,这样一张脸,引来了无数觊觎,她想独善其身,却发现,入了这个圈,想走,便难了。 沈闻樱从坚持到一点点屈服,原本就逐利的她眼中更是只剩下了利益。 而同时,季安彻底火了,仿佛直接站在了她遥不可及的地方,过去她笑一笑就能得到他满心欢喜,如今,她付出了身体也走不到他脚下的一寸地…… 季安写了一首歌,是给曾经喜欢的人的。沈闻樱心活了一点,却又听到他在节目里说,那只是纪念,故事结局很受伤,所以他早就翻篇了。 沈闻樱失落之余,更想要努力往上走了。她不喜欢季安,所以太多的伤心其实并没有的。 但是,她是季安的初恋被扒出来了……包括她当初对季安的恶劣,欺骗家中的地址,让他拿着鲜花等了整整一夜…… 这简直是往那些粉丝心上插刀子啊! 沈闻樱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攻击,好不容易陪投资商换来的一点机会全都因此被别人抢走了。 让沈闻樱最意想不到的是,揭露一切的人不是让她再次恼恨起来的季安,而是她当年的高中好友……那个把她为家庭住址圆谎的原话直接告诉了季安的好友…… 娱乐圈风云变幻,沈闻樱被攻击得多年一蹶不振,季安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他先后陷入了抄袭风波、聚众吸|毒风波,外界一度传言他得了抑郁症几次自杀…… 沈闻樱不知道他有没有得抑郁症,但是最后他挺过来了,还得到了最高的音乐奖项。而她?学业中断,演艺前途也毁了,人生似乎真的爬不起来了,幼时创伤在舆论暴力中被重新勾起,她真的得了抑郁症。 让沈闻樱万万想不到的是,在她抑郁症治疗无效,纵身一跳之后,唯一来看望她,竟然是季安。他在她的尸体前落泪,此后年年清明,来到她的坟前看她…… 123、黑天鹅2 换成了颜华灵魂的闻樱从记忆的沉浮中醒过来的时候, 天还黑着, 半拉开的窗帘透出一点点鱼露白,应该是在凌晨了。 闻樱揉了揉胀痛的脑袋, 仔细回想着自己现在是在什么时候。 早在之前几世, 闻樱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一般她来到一个世界的时间都是原主最心痛的悲剧还没发生的时候。就像原主的灵魂状态还在她自认为最美好的时候一样。所以,闻樱也常常借助自己到来的时间,判断原主内心最在意的是什么。 但是, 这一次, 当闻樱回忆了如今自己所在的时间后,心情有点复杂, 无奈、心疼, 说不清的情绪。 原主面对主事,说出的执念是希望不再拒绝季安,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陪着季安一起面对风雨一起成长。于是, 如今的闻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回到原主的高中时期, 在季安一次次全心全意地追求她的时候,珍惜季安的感情, 和他在一起风雨同舟。 然而,不仅她睡的房间一点不像高中的宿舍,真实的记忆,也告诉闻樱, 她的确不是高中生。 现在的时间,是大一升大二的暑期,原主已经步入了娱乐圈,季安也刚刚凭借一首原创歌曲红遍大江南北,让所有的人都记住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 原主不久前面临一个抉择,有一部大ip改编的电视剧,里面有一个第一美人,出场的时候不多,但是人设非常好,如果能够得到这个角色,对于新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甚至如果演得好,足够经典的话,像前期的很多前辈一样,十多年后,可能还有人对这个绝美的角色念念不忘。 原主自然非常渴望得到这个角色,但是这部戏的投资商看上了原主。 原主的容貌足够匹配这个角色,但是演技不够。如今的电视剧市场,几分钟的角色其实不需要太多演技,但是投资商说她演技不行不能上,那么漂亮的新人这么多,导演并不会多话坚持什么。 所以,经纪人也不强制要求,只是把这个事实摆在了原主的面前,问她,是要拍这个戏还是就此放弃? 要,自然得让投资商“满意”; 不要,那就继续一个个片场地跑,等着不知道哪一天可能会来可能不会来的机会。 原主本来是在犹豫的,就像中学时,她觉得自己不值得为了那点小男生的小恩小惠就付出感情、身体一样,她也觉得自己目前还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小角色付出身体。 但是,季安在第一首歌的热度还没有消散的时候,再次发表了第二首单曲,继续快速冲击各大音乐榜单的第一名,热度与前一首歌不相上下,而且音乐价值高了许多,用事实向那些预言他会如像流星闪过不会长久的声音打了响亮的一巴掌。 他所属的公司还趁着热度发了消息,说要为季安制作第一张专辑,整张专辑季安都将全程参与,或编词或编曲或制作。 季安的粉丝每一天都在如指数般增长,业内看好他的声音不断。 季安的成功刺激了原主,哪怕知道这种成功是一般人不可复制的,但是对于见过季安卑微模样的原主,内心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于是,她做了一个在颜华看来非常错误,而原主似乎也最最后悔的事情,她答应了经纪人,把自己送到了那个投资商的床上。 就在如今的闻樱醒来的下午,原主就要去找经纪人说出这个决定了。 内里是颜华的闻樱从床上起来,走到洗漱间,看着镜子里绝美的容颜,叹了一口气。 这个执念之魂的防备心是多么重啊,哪怕是在情女部,这个已经呆了几百年的地方,多少灵魂忘记了生前几十年只念念不忘唯一的执念,而她却还会遮掩自己的内心;哪怕面对帮她完成执念的主事,她依旧没有说出心中最大的愿望。 在颜华看来,原主的执念不是没有和季安走在一起,不是后悔没有遵从内心答应季安的追求,而是后悔当日做错了选择,没能走上成功的路,没能完成自己从小定下的目标——挣钱、过好日子。 她后悔没有答应季安,是因为,如果答应了季安,那么她可能就钓上了潜力股,成为了天王嫂;而最终来到这样一个时间点也证明了,虽然她心里是喜欢季安的,但是,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当初一时冲动做错的选择。 颜华其实也是很喜欢原主这一点的,她自己放弃的感情,哪怕这段感情再好,她也不死缠烂打不丢失尊严地去祈求回来。原主从小的经历,让她极度想要过好日子,但是也更加自尊。 她宁可用自己的身体去交易获得金钱和机会,也不愿意用感情去利用季安,通过季安而往上爬。因为前者是钱货两清的,而后者,是亵渎真心。 前世,网上多少人骂原主肮脏、公交车、欺骗感情,可事实上,在颜华看来,原主才是真正地干净、清白,真挚对待感情的。 灵魂和身体彻底融合的闻樱,从洗漱间出来,走到阳台前,将窗帘一下子拉了开来,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直直地照射了进来,将十多来平的卧室照的一片光明。闻樱沐浴在朝阳里,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卧室是公司分给小艺人的,一个房子住了三个艺人,闻樱比较幸运,另外两个房间还空着,所以实际上,是她一个人住这个宿舍——虽然其他两间卧室她也不进去。 桌上的手机振动,是闹钟响了。 闻樱过去关了闹钟,手机感应到她的指纹自动打开了锁屏,原主最后浏览的界面出现在了闻樱的眼前。 这是一篇关于季安的报道。 记者详细报道了季安所在公司对外发布的消息,并且采访了好几位业内人士,还截图了粉丝、网友评论,但是无论哪一方都对季安的评价非常高。甚至有一位有名的乐评自媒体说季安是近十年出的唯一一位具有天王潜质的歌手,很可能将引领中国流行乐潮流。 这评价太高了,当前符合这个评价的人是十多年前出道的张天王,而季安如今才出了两首歌而已。 因此,原主仿佛一下子感到了紧迫感,原本还在犹豫的心,也彻底向某个方向偏去。 闻樱笑了笑,关掉了这个界面,谁知,一个个界面关下去,她发现,竟然都是和季安有关的,而且原主竟然还有个小号,在季安出名不久就关注了他,再仔细搜寻记忆,她更是注意到,原主似乎对季安非常关注…… 看来,虽然季安的分量比不上原主追求“好日子”的**,但是除了这以外,恐怕原主最在意的的确就是他了。 不过,这些还不急。 闻樱收起了手机,又把凌乱的桌面收拾好了,看到那本已经被原主快翻烂的大ip的剧本,轻嗤了一声,转手丢进了垃圾桶。 原主的经历已经是前车之鉴,哪怕这个机会再好,闻樱也不会牺牲自己。 在这个娱乐圈,的确有不少人通过某些交易最终走向了成功,原主也是运道不好,遇上了季安这个大变数,还遇上了一个内心藏奸的好友,导致一切内里都被人扒了开来,再加上本身幼时就有创伤,爆发的抑郁症将她拖垮了。要不然,以原主的冷静理智,和这张大杀器一样的脸,哪怕被打入再深的谷底,也照样能够翻身的。 权︱色交易的确很灰暗,但是像原主那样你情我愿不谈及感情,所有的获得都是她背后付出了代价,那谁也不能置喙什么。 但是,如今的闻樱已经想好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会这么去做的。 她现在其实已经危机四伏了。 季安这张专辑里就会有给初恋情人写的歌,而她的那位“好友”随时都会揭露高中时期的“真相”,还有她幼时那些又贪心又坏的亲戚们…… 原主要走演艺圈的道路,但是还是太稚嫩了,这么多不安定因素,即便有朝一日红了,恐怕随之而来的也是一群吸血鬼。 所以,闻樱改变了原主原本的行程,原主本来要去找经纪人的,但是现在她决定收拾行李先回老家那个城市。 既然这个机会不要了,那么在她成名之前,在她有所行动之前,她先要把现在的那些不稳定因素给解决了…… 原主的父母当年是如何出车祸的,肇事者是谁,相关部门的处理结果,还有那些赔款……原主很久以后才隐约知道的东西,如今的闻樱决定在这段时间里全都调查清楚…… 还有那位在暗处的好友,为什么要对付原主?前世的哥哥谢斐教会了闻樱一个道理,执着于报复某个人太过狭隘,所以闻樱不会花费心思去对付这位好友,只要她过得好,那就是对这人最大的刺激,但是,她也要找到原因,不仅是未雨绸缪,也是为给原主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男主:为季安默哀,这也许是在女主心里地位最低的一位男主( ̄y▽ ̄)~* 关于本文:前段时间,本文参加了我和晋江有个约会活动,有多的营养液的小可爱们拜托多多帮我投票呦~~~~~ 最后,是作者心如死灰的吐槽:昨天太困睡过去了,今天加班到11点,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就差150字就满3000字可以发上来了,结果还是没赶上。。。这个破工作,提辞职提了半个月了还加班到11点的也就我了吧t_t我这个月的全勤奖彻底没了,π_π。。才月初呢。。心好痛。。钱不多但是也能抵一天多的收益呢,肉疼坏了。。。好了,吐槽完了,我还有点活。。继续干活去了。。。心痛≥﹏≤ 124、黑天鹅3 闻樱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背包, 然后带着必要的证件和为数不多的存款, 踏上了回老家的飞机。 在上飞机前,她将自己的决定发给了经纪人, 并告知自己将回家一趟。 回老家, 这是原主考上大学, 离开那个满是黑暗记忆的地方后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闻樱的心里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些波动,坐在飞机上平复了几分钟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趁着在飞机上的时间,想了想接下来的计划。 当年, 闻樱的父母出事, 因为出了两条人命,所以案件还是比较大的, 他们家也不是在什么落后的城市, 照理说,有关部门的档案应该还是会保存比较完善。 因此,闻樱下了飞机,就第一时间直奔交管部门, 查询父母那件事故的处理结果。 当年处理事故的民警已经升职,不过还在这个部门, 闻樱庆幸之余,也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希望可以得到相关的证据证明。 “我是前段时间看到了一个新闻,是醉驾致死的事故,受害人家属有得到一笔赔偿……我一直记得当年父母就是因对方醉驾被撞的,可是从小到大……我都是靠亲戚施舍才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穿的都是堂、表姐妹穿剩下不要的衣服,用的是我自己想办法挣来的钱……我从小看了太多脸色,为了一口饭被打被骂……我就是想知道,我父母是不是给我留下钱了……” 闻樱说着便哽咽了。 那位已经升为领导的孙警官看到一个小姑娘这么可怜,也有些心酸。虽然他办了太多案件,但是,沈家夫妻的这个事故,他还是有一定印象的,主要就是因为,这对夫妻双双当场死亡,据说家中只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年纪刚好和他的女儿一样大,当年案件处理结果下来以后,来了不少亲戚,这群人在他们大队里就开始讨论起来最后的赔偿款要怎么分,却没听到一句,沈家的三岁女儿该由谁照料……因为自己也有这么大一个女儿,所以他当时是非常气愤的。 这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遇上这么狼心狗肺的亲人,虽然他后来知道,这世上有血浓于水的手足也有更加冷心冷肺的亲戚,但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所以很多细节还印象很深。 “我女儿和你一样大,但是你比她优秀多了,你父母泉下有知,一定非常高兴……当年的事情我有印象,的确有赔偿款的,据我当时所知,应该是被你的亲戚分了……” 闻樱落下泪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白吃白喝的……所以从小他们打我骂我,我都忍着,不敢有任何怨恨……” 孙警官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要和他们打官司追回这笔钱吗?” 闻樱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不了,我只想知道当年具体的处理结果,如果能有文件证明就更好了。但是钱我也不要了……我都长大了……能自己挣钱了,也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些注定没结果的事情上。” 孙警官看着她的目光带了点意外,但也多了几分赞同,的确,要真的打官司要钱,过了这么多年,其实很难找到证据掰扯清楚,因为毕竟闻樱的确是在这群亲戚的接济下长大的。 闻樱能感受到这位孙警官的善意,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想留一份证据的,那些亲戚……我这些年也很清楚了,如果我过得穷,他们一定恨不得离我远远的,一旦我过上点好日子,恐怕都会……我不计较以前的事了,可是……我想离开这片充满了阴影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孙警官点了点头,想到家中无忧无虑的女儿,深感眼前这孩子的不容易,回忆了许久,喊她一起出去:“我带你去档案室找找,我记得,当年他们在领取赔偿款的时候,还签过一份文件,按照法律规定,这笔遗产大部分是由你继承的,只有承担了抚养义务他们才能拿到所有的钱。” 孙警官带着闻樱果然找到了那份文件,上面几家亲戚一起签字做了承担抚养义务的承诺,沈家夫妻的所有遗产交由他们代管。 同时,她也看到了当时案件的相关记录,她的父母的确是因为肇事司机酒驾,半夜撞上了上夜班回来的沈家夫妻,两人当场死亡,肇事司机当时不仅赔了二十万,还需要承担刑事责任,被公诉判刑了。 二十万,在十多年前也是一笔巨款了,肇事方家中有钱,是希望用赔偿获得受害方谅解,以求减轻罪责。 闻樱在经过允许后,办理了相关手续,成功影印了这些资料。 事情办理得比想象中的顺利,闻樱不过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把所有想要的东西都拿到手了。 早早回到酒店,她刚把东西妥善放好,手机震动,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是她的高中同学,刘玥——不久后即将背叛她的“好友”。 “闻樱,看到季安的新闻了吗?这家伙现在真是了不得了!” 闻樱关掉了页面,没有理会她,转而点开了另一个头像——她的另外一位好友兼高中室友。她也是一起考到了北京的。 “小佳,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一个开心的表情。 “妞,你终于想起来约我了!还以为上了大学你就把我忘了呢!” 闻樱笑了,愉快地和对方聊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整整发了半小时信息,从刚开始打字,到后来语音。但是半个多小时,小佳全程都没有提起过“季安”两个字。 这就是好友和好友的区别吧。 闻樱隔天回了北京,比向经纪人报备的还早了两天,于是,她按照和小佳的约定,和她一起吃饭逛街去了。 两人坐在饮料店吃冰饮的时候,闻樱随意地提起:“你以前好像对刘玥有点冷淡,这是为什么呀?” 小佳撇了撇嘴:“怎么突然说起她来?” 闻樱拿着吸管搅拌着杯中的水果:“前两天我回了一趟老家,也去了一趟高中,突然发现你好像高二开始就不太喜欢刘玥了……” 小佳点了点她额头:“你现在才看出来啊!你个傻子!” 闻樱好奇地看着她。 小佳说:“她一直喜欢季安啊!在季安追求你以后还每天凑到他边上去,打着你的名义和他套近乎,我是看不惯这一套。你又看不上季安,她自己喜欢就去追啊,你没发现自己的很多事情都能被季安知道吗?都是她为了接近季安,透露的。” 闻樱震惊,而后恍然。 原主不是完全不知道吧,但是刘玥家世好,性格也不错,她只以为刘玥在撮合她和季安,根本没想过是刘玥喜欢季安! “我一直想和你说的,但是你们关系这么好,我要是直愣愣来说,显得我好想在挑拨一样……虽然现在也没差啦……你自己想想吧,我也就说说我看到的……” 闻樱笑了笑:“你没说错,我也是发现不对劲了,所以才来求证的,你这么一说,我就发现一切都能串上了。” 和小佳约会之后,闻樱便给经纪人发了一个消息,告诉她自己回来了,如果有空的话,她希望和她好好谈一谈未来规划。 这几天,在她发了那条放弃的短信后,经纪人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没有信息了,也不知道她是换了一个人选送上去了,还是又去给他们这些新人找机会去了。 闻樱的经纪人姓许,叫许婉,名字挺温婉的,人却是雷厉风行型的,在行业里呆的时间不长不短,运道不太好,手头的艺人没有一个真正大红的。 这一次,她接了包括闻樱在内的好几个男女新人,据说是想要从头开始,在这批资质不错的“白纸”中,打造一个真正的“明星”出来。 她不是那种拉皮条的经纪人,但是也不会阻拦自己的艺人主动寻求机会,她的态度一直是不勉强也不禁止。 在闻樱发了想要谈话的信息后,她倒是很快回复过来了。一个咖啡店的地址和见面的时间,其余废话一句也没有,简洁、干脆。 许婉的能力不差,闻樱决定暂时先相信她。 所以,这次见面,她主要谈了关于自己的两件事。 一个是给许婉打了一个预防针。 她把自己和季安的关系如实告诉了许婉,并且透露,季安的新专辑里很可能会出现一首送给初恋的歌。 许婉最初听到他们是高中同学时眼睛还亮了亮,但是当知道闻樱当年曾经多次拒绝过季安的求爱后,看着她的表情就非常恨铁不成钢了,等到闻樱说道,有可靠消息,季安会发表关于她的新歌的时候,她已经恨不得上来揍闻樱了。 “你让我说什么好?”许婉咬牙,“还没出道,就有这么大的麻烦!” 闻樱并不慌张:“我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风波,但是季安这人不是小心眼的小人,所以问题并不大,许姐你放心,我会解决的,这事情是好是坏也不一定不是吗?”闻樱笑了笑,“新人最缺的不就是曝光度吗?到时候,一旦我被扒出来恐怕得霸占热搜好几天了!” 许婉冷哼:“这种热搜有什么用?演艺生涯还没开始就被黑出了翔!” “许姐,这件事告诉您,除了让您有个心理准备外,也是想先给您表态一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太想和季安扯上关系,不管是炒作还是什么,他是他,我是我,我脚踏实地走自己的路,不会差的。” 许婉不置可否,但也没有直接否定闻樱的话。 第二个事,闻樱和她谈了谈自己未来的规划。 像上次一样,出卖身体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她可以吃苦,从小角色开始一点点磨练演技,凭借这张脸,她相信,成功不过是时间问题。同时,她也打算继续自己的学业,全国著名大学学历,在这娱乐圈里恐怕凤毛麟角,是个很好的卖点。 关于这一点,许婉倒是点头了。 “我不怕等,只要你能保持初心,不因为同期的竞争者全都上位了,你还在边缘挣扎而后悔,我可以给你制定未来三年的规划。你年纪轻,三年后又刚好名牌大学毕业,不难出人头地,但是,我话也说在前头,选择是你自己做的,到时候不要怨天怨地,怪我怪公司,路一旦选了,就必须走下去!你想好再回复我!” 闻樱坚定地点头:“许姐,道理我都明白,我也想好了!我相信自己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当然,就算几年都默默无闻,我也能坦然接受。” 许婉看着目光坚定的闻樱,又是高兴又是叹气:“你说你,这么好的苗子,走哪条路都好,怎么偏偏招惹上了季安?” 那可是如今风头无两的流量歌手啊! 闻樱也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长得太美,总是吸引桃花呀!” 许婉被她这模样气笑了:“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事,我可以尽量给你争取公司公关,但是你也别报太大希望,按照惯例,新人是不会得到太多资源的,你自己做好准备……要我看来,季安现在还能拿出这歌来发表,说不定还是记挂你,你……” 闻樱看着她,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许姐,你没听说过吗?能拿出来说的感情,就说明已经放下了。” 许婉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歌一曲昙华不悟 小可爱的地雷,还有好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干完活看到小可爱们的地雷和安慰,心里暖呼呼…… 125、黑天鹅4 闻樱发现, 许婉虽然做事雷厉风行, 但是对于手下的艺人却不是独断的,相反, 她给下面的人自由发挥的空间非常大, 很多关键的事情, 她都放手让艺人自己做选择,相对业内很多经纪人,许婉还是太软了。也许,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无法真正成功的原因吧。 但是, 对于闻樱来说,这却是刚刚好。 一个下午的谈话, 闻樱想要达到的目的几乎都达到了。她最后拜托许婉帮忙留意合适的角色, 只要能磨练演技,再辛苦都可以。 许婉对这点似乎挺高兴,点头应了。 回到家,闻樱打开电视, 随便选了一个娱乐新闻,自己转身进了厨房做晚饭。以后都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大小娱乐八卦,她也得多关注起来, 虽然真真假假,但是这些套路还是要熟悉。 电视里播放着某小鲜肉最新的绯闻,闻樱洗完了菜,在砧板上噔噔噔地切着。 “这段时间红遍大江南北的季安不久之前参加了某周末综艺, 和嘉宾们一起爆料追女孩十八式,才二十岁的季安似乎经验丰富,花式撩妹手段层出不穷,让女嘉宾大呼抵挡不住……” “会贿赂同学,调座位的时候调到离她最近的地方……” “……假装走累了,趁机拉一下她的手,或靠在她肩上——一下,就一下!不然会被揍的!” “喔——”其他人呼声不断…… “咱们季安很有经验啊,难道被揍过?” “套路,都是套路!” “……” 闻樱切菜的刀慢慢停下来,拿着刀转身走到了电视前。 电视里,季安的撩妹手段被这个娱乐新闻剪辑到了一起,一条一条……都是当年他对原主用过的…… 闻樱心情复杂地看着季安和女嘉宾一起表演情景剧,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原主和他…… 主持人问他,这么厉害有过多少女朋友? 季安伸出一个巴掌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往下减,最后摇头说没有,真真假假的模样,既勾起了大家的兴趣,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读书时候普普通通的相貌,如今带着点坏笑的模样竟然也多了几分痞帅,也不知道是当了明星气质好了,还是当年原主从没get到他的帅。 大家哄然大笑,自然纷纷嚷着不相信他一个都没有…… 闻樱手里的菜刀越握越紧,这个家伙,才二十岁就打算走花心人设吗?他的经纪人呢?这么放飞自我都不管管吗?看着他在电视里捂脸笑的样子,真想一拳揍上去啊!现在他说的这么开心,以后可是全会被反弹到她的身上! 想想就好不开心。 果然是时过易迁,当初追得惨兮兮伤心伤身的人可是季安……如今都能若无其事地拿出来说笑了。 新的新闻跳了出来,闻樱握着刀回了厨房,脑子里一直转着,要是到时候事发,她该怎么应付。 没过几天,许婉就给闻樱发了一个地址和联系人,让她去那里面试。是一个古装剧里的小角色,扮演一个宫女上位,和皇帝一夜露水之情的贵人,没什么突出的戏份,唯一的特点是,长得美。 闻樱回忆了一下许婉给她介绍的角色,发现,以往她推荐的所有角色都是美女,显而易见,她给闻樱定的计划几乎就是奔着花瓶的路上走的。 当然,这对原主来说也挺合适的,原主没有半点演技,要想快点出位,先走花瓶路线,演技磨练好了再翻身也不是不行。 闻樱回复了收到,打算先去片场看看,如果能学到东西,这样的角色也可以,她的记忆里有曾经当演员的人生经历,只要慢慢温习,就像医术一样,要捡起来不难的。 面试前,闻樱早早睡了一个美容觉,起床吃早餐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感叹,和平的现代生活就是好啊,前一世艰苦的生活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虽然没存款没工作,但是日子还是过得非常惬意的。 闻樱美妙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走入许婉发来地址的那个片场。 片场里搭着半古半今的场景,里头分不清身份的男男女女来来回回走动着,门口的安保拦住了她。 闻樱想起那个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喂!”手机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大嗓门。 “你好,我是许婉许姐介绍过来面试的。” “许婉?”对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不是已经来了吗?是宫女凝香的角色是吧!” 闻樱心里一咯噔,问:“您是说,许婉姐已经介绍了新人过来面试了啊?” “是啊!早上不刚来吗?副导已经同意了,谁让你来的?我们不缺人了!”说着,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闻樱想问那个新人名字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声。 两个安保一脸了然地看着闻樱,把门堵得死死的,唯恐她死活要冲进去。 闻樱对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可能出了些差错,那我不进去了,谢谢啊!” 精致无暇的脸上一脸真挚的歉意和微笑,声音如山泉般,在这大夏天里沁人心脾,阳光下,几乎晃了所有人的心神。而让大家愣神的原主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容貌的影响力,回过身,一边往回走,一边打电话。 “喂,许姐,是我,闻樱。我刚刚来了片场,那位蒋老师说已经有人去面试了,您还介绍了别人来面试吗?” 电话里的许婉似乎也十分诧异:“谁去了?我和老蒋说好了,这个角色留给你的啊!”这种小角色,面试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闻樱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不变:“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确认了,是我们这边的人,但是不知道是谁,那位蒋老师就把电话挂了。” 许婉沉默了一下,估计她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安抚闻樱:“我去问问,那你先回来吧,我这两天正在接洽一部电视剧,如果能谈下来,你刚好去这部戏。” 闻樱恩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多说的,许婉应该是真的被埋在鼓里的,都是她手下的人,她没必要特意耍闻樱一趟。 所以,即便她什么都不说,许婉为了安抚她,肯定也会有所补偿。 许婉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好在人还是有底线的;坏在,控制不住手下的人,遇上人品不怎么样的艺人,什么事都能出来。 这次莫名的抢角风波之后,许婉一直没给闻樱打过电话。但是闻樱还是知道了是谁先斩后奏地抢了她的角色——同样在许婉手底下的、某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江露。 江露自认为自己科班出身,一直看不上包括闻樱在内的其他几个非科班艺人,而且据其他师姐妹传言,江露之前也看上过闻樱那个放弃的第一美人角色,但是投资商被闻樱拒绝了,也看不上相比之下相貌降了好几等的江露,最后把角色给了别人。 和江露同屋的两个姑娘一直在闻樱面前为她不平,倒是闻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日不是捧着戏剧集看书,就是宅在家里看经典影片。 一周后,许婉打电话过来。 闻樱一接起,就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 “那部戏谈下来了,女三号,要面试才能定;如果女三号没有进,还有一个五集的角色,这个肯定能留给我。上次的事情是我这边工作失误,所以这个机会和角色我都给你,作为补偿。” 许婉非常直接,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问题,也毫无保留地把情况告诉了闻樱。的确是一份很大的补偿,要是换成以往,她肯定给闻樱二选一,另一个机会留给别人。 闻樱这次倒是笑了,许婉这份直接、只看结果不论过程的性格,有时候还真的有点可爱。这也就是她,不过几面之缘便对许婉有所了解了。要是换成别人,这七天,恐怕都要气坏了,小心眼的,早就把帐记在小本本里,对她有了芥蒂。 “好的,谢谢许姐。女三号有剧本吗?” 闻樱同样爽快的回应让许婉心情更加舒畅。她的脾气就是这样,再多的安抚道歉都没有行动来得实际,这些天,她虽然没有去安抚闻樱,但是花了大把力气去争取这两个机会。从前她也不是没有这样过,但是往往当她把最好的结果拿到对方面前时,对方却唧唧歪歪地还在纠结早就过去的小事。她就是个经纪人,又不是亲妈,每件事都要她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安抚情绪,那她还做不做事了? 闻樱的脾气难得对了许婉的胃口。 两人都没有提那个江露,许婉虽然对艺人管束不严,但是最讨厌擅作主张的人,她不偏心,每个艺人她心里都做了计划,但是江露这一手不但引起了内讧,还表现了对她规划的不满意!既然如此,江露有本事自己争取资源,那以后就都自己去争取好了,除非她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否则,许婉不会再轻易花心力栽培她了。 “详细的剧本没有,有大纲,哦对了,这是个抗战片,你别嫌弃抗战片,虽然拍的时候辛苦了点,但是这是现在的主流,拍得好了,以后你的路会走得很顺!” 闻樱当然不会嫌弃抗战片,但是——“是正剧还是野史,不会是电视里那些烂大街的玄幻抗战吧?” “不是!”许婉笑了,“你还看不上人家玄幻片,你想拍还不够资格呢!里头数得上号的,哪个不是大流量的?” 闻樱敬谢不敏:“算了吧,这样的,我宁可没戏拍,拍了也是黑历史。” 许婉不和她瞎扯:“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回头把大纲发你,你自己看。面试时间是三天后。” 挂下电话不久,许婉果然把大纲发了过来,包括女三号的简略介绍。 这的确不是玄幻抗战片,闻樱看着主创团队的成员,一个个都是圈里有名的拍正剧的。剧本大纲很简单,主要讲述一位军人经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一路成长,不改军人本色的故事。 这是一部大男主戏,女一号是男主的妻子,女二号是男主的政委兼好友的妻子,女三号是个参加革|命的女大学生,差一点成为男女主的第三者,虽然人设有争议,但是她在发现自己感情后毅然离开了男主的部队,申请调去别的地方,最后壮烈牺牲。 短短的两页纸,闻樱看了一遍又一遍,前世的记忆再次回到眼前。虽然她感受不到记忆里的感情,但是那些浴血奋战、那些铮铮铁骨,她依旧能深切地体会到。 女三号也和闻樱有一点共鸣,虽然她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但是她和闻樱一样,对于要放弃的感情,斩断得干净利落。而且最后,她牺牲得很惨,触底反转,必然有很大影响力。 闻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细细回忆了前世所有的战争记忆,然后又研究了多部经典战争片,寻找镜头和演员表现技巧。 三天后,她顶着一头学生头,走出了房间。 对这场面试选角非常重视的许婉亲自来接她,看到她一头长发变成了这么朴素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立刻反应过来。 “想法是好的,不过你剪了头发也先报备一下,万一女三号不行呢?另一个角色是长发的!” 闻樱冲她笑:“不破釜沉舟,怎么能尽力一搏呢?许姐,我剪得不错吧?” 许婉又被吓了一跳,赶紧仔细看了看她的头发:“你自己剪的?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艺人的头发也是大门面啊!” 闻樱甩了甩自己的齐耳学生头:“我最擅长剪这个发型了,怎么会剪坏呢!”前世剪了多少次了,那时候哪有理发店,都是自己动手的啊。 许婉一点都不信,确认的确没有问题这才启动车子出发,黑着脸再次强调,哪怕是艺人自己,也别乱动自己的头发! 闻樱恩恩应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真的太美了,换了一个一刀剪的短发,依旧美得有自己的个性。 大男主戏,女性角色的戏份不是很多,所以即便是女一号,也不是出名的演员,从女一号到女四女五,几乎启用的都是新人。 即便如此,竞争也不小,和闻樱一起竞争女三号的就有十几人,都是满脸胶原蛋白,长得各有千秋的美女。 闻樱的出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但是随即,许多人回过神后又安心了下来。这样的容貌在抗战片里太出挑了,完全不符合整个片子的基调。 许婉其实内心也是有这样的担心的,尤其是看到闻樱自己一刀剪了这么个发型后,依旧容色出挑,很怕本就演技不好的闻樱刚进去就会被导演给pass掉了。 反倒是闻樱,一直十分淡定。 前头女一女二在他们来之前已经选角完毕了,女三的面试没过多久就宣布开始,按照进来签字的先后,闻樱的顺序在中后段。 一个个姑娘或自信、或忐忑地进去,有人出来垂头丧气,有人略带微笑,每进进出出一人,等候室的气氛总会波动一番。 闻樱闭着眼睛,仿佛入了定,完全不管周边的人来人去,脑海里一遍遍翻滚着前世的记忆,以及嫂子当初被救回来后的惨烈模样。 “十三号,沈闻樱。” 闻樱睁开眼,起身走进了面试的房间。 126、黑天鹅5 闻樱推门走入房间的那刻, 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行走举止间,仿佛依旧是前世的谢清韫。 房间正中央坐着三人, 桌前的标签写着各自名字, 分别是导演张丰成, 编剧杨思德,还有一个名字比较陌生,不过按照惯例, 想必是投资商的代表。除了这三个主要人物, 边上还有好几人,应该也是主创团队的, 另有几位工作人员以及摆开的拍摄设备。总之, 场面不小。 闻樱目不斜视地走上前,朝着他们微微鞠躬,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从她走进来的那一刻,已经看了十多个人, 开始视觉疲劳的众人突然精神都抖擞了一下。 这姑娘,进来的姿态实在是太干净利落了, 透着一股英姿飒爽。再看她的脸,嚯, 真精致!想看看有没有人工的痕迹,却怎么看都处处自然。 导演张丰成同样被闻樱吸引了目光,但是他看到的更多,干干净净纯素颜的脸, 长衣长裤,运动鞋,还有那一头齐平的短发……比起前面几位,这个新人的打扮看似非常朴素但实际恐怕花了不少心思。 “沈小姐是特意为了这个角色剪的头发吗?”张丰成问。 闻樱回答:“从某个方面来说是的。这三天,我一直在研读大纲和角色分析,看了一遍又一遍,加上本人以前对这一段历史有过不少接触和了解……我这几天一直尝试着情感代入,将自己当做一个决心奔赴战场的学生,于是,剪了头发也是自然而然了,剪完后,我自己都觉得顺眼了不少。所以,可以说,我是为了这个角色剪了头发,但是也并不全是。主要到了那个时候,该剪就剪了。” 杨成德来了兴趣:“这头发你自己剪的?” 闻樱点头:“是。” 杨成德露了一点笑意:“看来的确有了解历史,头发剪得不错,够丑。” 不少旁观的人都暗笑,闻樱却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她能听懂他的意思。 看似只是简单齐肩的短发,但是真要剪得和过去一样并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潮流在变,而现在的人过得精致,当年,哪里有这么多心思,什么头发打薄一点啊,拉直啊,都是没有的。同样是短发,过去那个发型和如今同样的剧中造型,美感就差了很多。 所以,丑才是对的,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闻樱要不是脸好,这发型的确丑。 张丰成一直都严肃着脸,借着闻樱说了解那段历史的话,问了好几个偏僻的问题,好在闻樱本就从那个年代经历过来的,答得非常详尽,让编剧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张丰成点了点头,示意人递上一个纸盒子。 “抽一道题,即兴表演。” 闻樱看着工作人员递上来的盒子,伸手随意拿了一个——因胡近山不配合工作,冯秀与胡近山发生争吵。下面大概写了一百字的背景介绍。非常简短。 闻樱仔细阅读了两人争吵的起因事件,脑中设想了大概的剧情,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当闻樱走出面试室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许婉迎上来,淡定地没有多问,带着她走出了大楼。 一直到了停车场,她一脸的稳重立刻维持不住了,转身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希望?” 闻樱笑了笑:“我觉得,十之**。” 许婉惊喜,还有些不敢置信,闻樱的演技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因为有数所以原本是不抱希望的:“真的?导演很满意吗?他们是什么表情,你把里头的情况详细给我描述一下。” 闻樱好笑,拉着她回车上:“啊呀,就这样呗,许姐,我们先回去吧!” 许婉一边开车一边还是忍不住问她:“有让你即兴表演吗?选了什么片段?” “抽签的,我抽到的是冯秀和男主的一段文戏。男主粗野,冯秀文雅,两人意见不一致,鸡对鸭讲,冯秀和男主大吵了一架。” 许婉听了心里沉了沉:“这个戏不好演,你真的没问题?”吵架这种戏,最能体现角色人物的性格,无论是气愤中的肢体表达还是表情变化,以及念台词的语气,冯秀的性格不能太娇,不能泼妇,不能软弱,还有,“给台词了吗?” “没有。” 许婉崩溃:“姑娘,你真的确定十之**?冯秀的台词,还是吵架的,你自己即兴?”冯秀是接受先进文化的女大学生,又是在特殊年代,这可不是现代剧,揣摩一下人物性格就可以了,念台词都是日常化。 闻樱安抚她:“许姐,你信我,就算不信,你不也说了吗?还有一个五集的人物呢!” 许婉翻了一个白眼:“女三号和打酱油,能一样吗?你以为五集都是你一个人吗?” 闻樱捂脸,她总不能告诉许婉,前世的自己和冯秀的成长背景很像吧?还有男主这样性格的将军,她当年在医疗所也见了不少,彼此的性格都知道。最重要的是,她有原主的记忆啊,这部剧原主那一世可是火了好久,里面的人物性格、剧情她不说都记得,但是印象还是有的。 不过…… “许姐,这次选角会不会有内部操作?如果那样的话……” “放心,这次的肯定不会,这部电视剧是上头几大部门都参与了的,小角色杜绝不了灰色地带,但是女主女配肯定不会。只要你能被导演编剧看上,绝对没问题!所以,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就算正剧冷门了一点,但是只要能上,你就勉强能蹭上十八线了!不过,你这运气实在不好了一点,我在外头听到有人抽到了受刑的片段,那个好演啊,剧情冲突强烈,演员只要咬紧牙关,坚贞不屈,就能把人物给立起来了,……” 许婉滔滔不绝,闻樱确定这个角色不会有大变动后,就随她去了。 她当时表演结束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张丰成脸色松缓了很多,这是她进了面试室后,第一次看到他表情变化。就是那位投资商代表,一直都笑眯眯的,看不出他是什么态度。 五天后,许婉兴奋地打来电话,告诉闻樱:“成了!来办公室找我,下午去签合同!” 虽然基本在意料之中,但是第一次亲手得到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闻樱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挂了电话,对着黑了屏的手机傻傻笑起来。 签合同是大事,为防止夜长梦多,闻樱快速收拾好自己就跑去公司了。一路电梯到许婉在的十三楼,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头的争吵声。 还没听清里头在吵些什么,就听到“砰”的一声,然后门被拉了开来,江露的黑脸出现在眼前。 江露看到闻樱停顿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讥讽:“怎么,墙角好听吗?” 闻樱笑了笑:“我这人耳朵短,听不到墙角,要不然我能拍多少个“凝香”了,还能等到今天的好运吗?” 江露被刺中心事,嫌恶地瞪着她:“你别笑得太早,不过一个女配,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闻樱煞有其事地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是啊,以后的路还长着,江露姐何必这么生气?” 江露想不到,一直默默无闻十分低调的闻樱竟然也这么牙尖嘴利,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推开人走了。 闻樱侧身躲开,也不理会她,自己走进了办公室。 里头的许婉同样黑着脸,她也听到了两人在外头的对话,露出一丝笑来:“看不出来,你也挺犀利啊!” 闻樱笑了笑:“还好吧,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许婉刚刚被江露气得堵心,这会儿看到闻樱三两拨千斤的模样,突然消气了大半。 “你听说了?上次我让你去面试凝香这个角色的时候,她听到了我的电话,所以提前李代桃僵了。” “没有,不过我猜一下也就知道了。我相信许姐不会和我开玩笑,只可能是她自己得到了消息。” 许婉脸上有了一点笑意,突然发现,其实沈闻樱这个人潜力还是很大的。底子好,情商高,还理性有野心,演技现在虽然一般,但是能被张丰成认可,看来也是进步快速。 最开始她给江露和闻樱的定位是反着来的,闻樱走流量花瓶路线,江露走实力派演员路线。所以抗战片一开始也是为江露争取的。但是如今看来,江露没花瓶的资本却想走花瓶的路线快速蹿红,而有这个资本的人,却已经踏实下来打算认真演戏了。 “吃饭了吗?先去吃饭,下午我带你去签合同。” 下午,闻樱和其他几个主演一起签订了合同。据许婉说,这样主演配角一起签合同还挺少见,一般艺人都很忙,有的主演还大牌,合同都是送到手上去签的。 闻樱听了,心里对这个剧组好感又上升了许多,至少,目前看来,这些未来的同事都是比较敬业的。 半个月后,闻樱进驻了剧组。 与此同时,某个大楼录音室。 毯子、便当盒、稿纸……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在不大的录音室里,制作人阿凡挂着两个快到嘴角的黑眼袋,看着还在不断吹毛求疵的季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季大爷,放心吧,这一版我听了五遍了,肯定没问题。” 季安自顾自听着耳机里刚刚录好的歌,没有理会他。 录音室的门打开,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走进来,拍了拍阿凡的肩:“怎么样?可以了吗?接下来还要拍mv,还要宣传,两个月的时间很紧了啊!” 阿凡抓了抓他已经变成了鸟窝的狂躁头发,深深叹气:“都准备快半年了,早就可以了,就季安这个龟毛……偏偏还真能被他越改越好……”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辛苦了。” 阿凡迷蒙地耷拉着眼睛,摇了摇手。 两人说着话,季安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冲着阿凡露出一个笑来:“凡哥,这个超级棒!完美无瑕!” 说完,才发现后头多了一个人,正是他的经纪人周诚辉。 “周哥,你来了!” 周城辉笑着点了点头:“歌都录好了?” 季安兴奋地点头:“录好了!超级完美!” 阿凡冷漠地插过来一刀:“是啊,写给初恋情人的歌,改了半年,最后又熬了三天三夜,什么都完美,就是结局是失恋。” 季安脸上的笑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周诚辉打圆场:“要不是失恋,季安也写不出这么好的歌啊,这是祸福相依。” 季安一点都没感到安慰,心更塞了,黑着脸收拾了东西,扣上一顶帽子,全身冒黑气地走出了录音室。 周诚辉和阿凡对视,后者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周诚辉头痛地捂住脑袋。 季安一路生人勿近地走出公司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三天三夜没有好好合眼,但是却毫无睡意,歌曲的旋律无限循环在耳边,眼前是过去三年他小心讨好追求,她冷眼相看无动于衷的一幕幕,最后,是刘玥告诉他真相的声音:地址是假的,她怕你骚扰她,所以回家故意拐去那里,我告诉她你在那里等了一夜,她说,很庆幸当初没告诉你真实的地址。放弃吧,她真的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的所有行为。 眼眶发热,季安抓起枕头盖住了脸。 这是最后一次,季安告诉自己,他也是有尊严的,自尊、骄傲、真心……这些被忽视践踏三年够了,用这首歌告别所有过去,从此不打扰她,彻底忘记。 季安以为闻樱还只是名牌大学里的普通学生,不知道她也踏进了演艺圈,更不知道,这首歌不是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127、黑天鹅6 《军魂》开机非常低调, 唯一的宣传是建立了一个电视剧官方微博, 每天八点发布主演、配角的剧照。也不管人家年轻人有没有这么早起来刷微博的。 闻樱趁着假期有空,从第一天开始, 就扎进了剧组里, 有戏没戏都跟着学习。这样认真的态度, 倒是收获了不少剧组里老戏骨的好感。 这部戏,前辈非常多,很多人的作风还保持着上一代的质朴和认真, 对新人不吝指教, 非科班出身,在演戏上一张白纸的闻樱, 受益匪浅。 当日选角一脸严肃的张导, 再次见到闻樱后,对她十分友善,更不必说编剧杨思德,毫不掩饰对闻樱的欣赏和喜爱。 用许婉的话来说, 闻樱外表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内里却像个老干部一样, 和那些老中青演员气场融洽。 闻樱耸了耸肩,她的确和这些人很聊得来, 但是会努力融入他们,不仅是尊重他们这些潜下心来演戏的艺术家,也是很明确地知道,他们这些人背后的能量。 能被他们看中, 对外就是人品、艺品的保障。 许婉对闻樱的处事越来越放心,也开始越发花力气捧她。只是,她所了解、想用的手段,放到闻樱身上,似乎都使不出来了。 她让闻樱开一个认证微博。 闻樱没有开,却反过来让她自己注册了一个微博,说:“以后如果有什么事,许姐你就代替我发声好了,宣传等工作也可以在这个号上做。” 许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星个人微博,拉近和网友距离的同时,也容易成为关注焦点和攻击靶子。闻樱这样做能保持神秘感,躲避很多麻烦,但宣传等必要工作也不会落下。 当然,好处不止这些,目前的许婉还并没有体会到,但她同意了闻樱的建议,开始在自己的微博上放包括闻樱在内的,手下艺人的照片、宣传,重点自然是闻樱。每天积极配合剧组转发宣传剧照和部分闻樱片场的照片。 许婉作为不太成功的经纪人,微博粉丝很少,关注不多。许婉有些无奈,闻樱却一点不着急,沉稳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剧组呆了一个来月,学校里就开学了。 闻樱的学校,是只要报上名字,别人就能立刻崇拜地看着她的名校,她不打算把这四年混过去,相反,她要成绩优异地毕业。 开学前两天,她向导演请了假,说明了情况,希望可以去学校处理一下开学事宜。当张丰成知道她是什么学校的在读生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奇特了。 “a大” 闻樱点头。 张丰成一言难尽:“a大的精英,怎么跑来演戏了?” 闻樱开玩笑般说:“为了梦想?不,我是为了赚大钱。” 张丰成更加不信:“那还是为了梦想更可靠些。a大金融学,未来还缺钱?” 闻樱嘻嘻笑着,没有再多说。a大金融学的确有一群牛逼的富豪学长学姐,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工薪阶层啊。原主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除了读书,也没什么阅历特长。而且哪怕是百万年薪,哪有明星赚得多呢?原主的目标就是那么赤|裸|裸:赚大钱。 不过说出去,恐怕很多人都不会信的。她也不会说出去,毕竟一般来说,伪君子总比真小人更受欢迎,白莲花比坏女配更惹人怜惜。 张丰成同意了她的请假。本来女三号也不需要每天都在的。 闻樱回了学校,领了书本,上了几天课,意外地发现,班里的同学对闻樱都挺友好,原主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真的非常强。 拿上了课表,又了解了各科老师的上课要求,闻樱拜托了原来的室友发送老师上课的课件给她,然后又赶回了剧组。 这时,剧组里许多和张导关系好的演员都已经知道闻樱背后这牛气哄哄的学校了。看着她的目光顿时慈祥了不少,仿佛看到了隔壁家的学霸孩子。好笑的是男主,家里有个才上幼儿园的女儿,如今空下来就和她交流学习心得,一心想把女儿培养成高材生。 闻樱表示,她也不记得自己幼儿园时期有什么学习方法了…… 编剧杨思德真的越看闻樱越满意,觉得闻樱仿佛就是冯秀的转世,如此巧合,冯秀从军前,在读的学校就是a大的前身。 颇有争议的女三号越来越受到他的偏爱,在剧本几次修改中,女三号的形象越来越丰满。 就这样,闻樱开始了最忙碌的四个月。 她这学期课程不多,一共十一门,三门重要的专业课,四门公共基础课,四门通识课。四门通识课和一门公共基础课是不考核出勤率的,所以她全都翘课自学了。剩下的六门课便从剧组请假回学校。 期末考临近的时候,她穿着一身军装,身上还有黄土和血迹,手里捧着打印出来的课件ppt,在剧组的角落一遍候场,一边学习。 扮演首长的老前辈看到了,说她这模样真像进了那年代,像那些在烽火连天中对知识孜孜以求的革命先辈。 闻樱是不敢当的:“这可不敢比,先辈们是为了追求真理,我是为了绩点学分。” 在场的人都笑了。 许婉也将这一幕拍了下来传到了她的微博上。 “期末到了,有人不得不在‘战火’中,临时抱佛脚。” 少数被闻樱颜值吸引过来的人在底下问:“小姐姐还在读书吗?” 许婉回了“是的。”没有多说。 剧组的氛围非常好,包括同样是新人的女一女二,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至少,表面上都是很好相处,没有什么挑刺不和谐的时候。 闻樱很清楚,这样的剧组很难得,恐怕以后都难以遇到了,所以非常珍惜。 半年里,闻樱的演技突飞猛进,镜头感也越来越强,从原来时不时地出镜、不会走位,到后来能和老戏骨飙戏一气呵成。 直到最后一场升华的牺牲戏,冯秀受刑的痛苦煎熬,面对敌人的大义凛然、走向刑场的视死如归,最后微笑着站在一排刺刀前等待受刑的坦然无畏……闻樱展现得淋漓尽致。 闻樱的演绎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冯秀,她咬破了舌头也没有吐出半点机密,她被送上刑场步履轻松。 最后,机关枪声响起,伤痕累累的冯秀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来,张丰成快速反应过来,指挥摄像师:“特写!” 镜头里,冯秀的眼里带着希望的光芒,血痕斑驳的脸上笑意灿烂,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革|命最后的胜利。 张丰成喊了“卡”,眼睛紧紧看着镜头里闻樱定格的那个笑。 好久,满眼放光地看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闻樱:“最后镜头的处理非常好!非常好!”整个人物都在这个灿烂的笑里升华了,生与死,伤痕与笑容的强烈对比,震撼人心。 闻樱笑着向大家鞠躬:“谢谢导演这段时间的照顾。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 第一部戏,杀青了。 《军魂》杀青,聚完餐累坏了的闻樱回家好好洗了一个澡,睡了一个好觉。 然后,她先上了电脑查询了自己的期末成绩。 十一门课,平均绩点3.88。很不错。 心情挺好的闻樱浏览了一下最近的娱乐新闻,第一条热搜,就看到了“季安 新专辑”。 她顿了顿,点了进去。 季安的新专辑发布了,一张专辑十首歌,几乎每首都可以成为经典,主打歌曲旋律有毒,第一时间就冲上了音乐榜第一。 季安的粉丝又壮大了一倍多,微博粉丝量已经超过很多流量明星,这个蹿红速度简直是恐怖。 闻樱找了一下写给初恋的那首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首歌专业性比较强,从专辑发布到现在一个多月来,关注的人并不是特别多,最多有细心的人在这首歌的评论里问,mv结束时,角落里写的“to s”是不是意有所指? 季安从来都没有提过初恋,但是,也许正是这个“to s”刺激了刘玥,前世就是在不久后,有人爆料,季安歌中的歌词唱的都是他自己真实的经历和心境,而原主就是s本人。 在那次爆料之后,这首写给初恋的歌就彻底火了,季安歌中爱而不得的痛苦,mv里他一次次被人拒绝后暗淡的表情,都激发了粉丝的心疼和对原主的怨恨嫉妒。 尤其原主被扒,a大辍学、陪睡投资商、混迹十八线,一副自甘堕落的模样,让路人都为季安不值。 在那一片狂潮之下,季安哪怕为原主撇清关系,都被失去理智的网民认为他痴情,而原主则愈加可恶。 闻樱眯了眯眼睛,黑粉也是粉,有了曝光度,总有机会黑转路,路转粉,只要刘玥敢去爆料,她就借着这股东风,正好站稳脚跟。 季安的顺风车,她不会主动去搭,但是别人送上来了,她也一定不客气! 这样想着,她又抓起手机给许婉打了一个电话。 “许姐,季安在专辑的一首mv里写了我的姓氏缩写,我们高中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被人爆料……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到时候,如有必要,麻烦您安排人把我的学历以及拍摄《军魂》的消息适时放出去……” 虽然许婉已经被闻樱打了预防针,但是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季安的经纪人她知道,所以想不通,老练的周诚辉是怎么同意季安这么作的,自己作也就算了,闻樱还是个花骨朵,这么大的浪潮过来,她小心翼翼呵护的小花一不小心就要淹没在大潮里了! 心力憔悴的许婉只能按照闻樱所说的先去把事情安排好了,另外她自己还联系了水军,虽然这水军和季安那粉丝数差得十万八千里远。 季安结束了最后一场打歌表演,汗流浃背地从舞台上下来,几个助理快速围了上去。 季安仿佛看不到这群人,眼睛四处搜寻着经纪人,看到周诚辉慢吞吞走过来眼睛一亮。 “周哥,我的手机——” 周诚辉呵呵了一声,嫌弃地把手机扔给他:“急什么,不是说发了歌就结束了吗?还指望人家回头来找你?” 季安充耳不闻,解锁屏幕后,看到微信右上角红色的3,心里一跳,抖着手,点了好几次,都没点开。 这蠢模样,周诚辉简直不忍直视。 季安深吸了一口气,恢复情绪,点开了微信,下一秒,他就失望了,发消息过来的是高中同学刘玥。 自从那次一夜告白失败后,他再也没联系过刘玥了。季安是个典型的狮子座,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落魄的模样,除了闻樱。所以,那次刘玥告诉他,闻樱耍弄了他后,他连刘玥也不联系了。 点开消息。 “我看到你mv的小字了,你还没忘记闻樱吗?”这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可能看他没回复,又连续发了两条长的。 “有个事情,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继续受伤了。闻樱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嫌弃你没钱没前途,现在,你大红大紫了,说不定她就会回头来找你了。” “季安,你确定你真的了解闻樱吗?你想想闻樱在班里的好友,哪一个不是家境优越前途光明的?你喜欢的闻樱只是你想象中的……” 季安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怎么都没想到,闻樱最好的朋友居然这样说她。 在季安眼里,闻樱漂亮开朗、乐于助人、成绩优异、为人友善……除了对他冷酷无情外,对谁都是非常好的,而刘玥,是和闻樱关系最好的朋友。 他再看不下去下面的文字,噼里啪啦地打字回复:“我喜欢的是哪个闻樱都不关你事吧?闻樱人品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你作为好友这样背后说她坏话,我觉得并不合适。” 点了发送,他返回联系人界面,直接拉黑了刘玥。往下拉,不由自主地点到了闻樱的头像,看着页面上的非好友提示,心里沉了又沉。 如果真的回来找他……季安想象着那种可能,但是很快他就自己打消了所有的念头。周哥说的对,歌已经发表了,年少的爱恋全都该埋葬在过去,以后再不想了。 季安删除了那个名字,将手机扔给周诚辉,招呼众人:“快帮我卸妆,好不容易结束了,晚上我请客,一起出去high!” 众人欢呼。 128、黑天鹅7 闻樱不知道季安和刘玥还有背后的一点交集, 但是, 这不妨碍她这几天一直随时关注各大论坛、社交网络的消息。 刘玥的爆料没有刷出来,倒是隔几天就看到季安的新闻。新歌音乐榜第一啊, 和美女夜会酒吧啊, 还有和mv的小姐姐同款配饰啊, 闻樱发现,季安的桃色新闻还真是不少。 相比许婉恨不得手下艺人一清二白比白莲花还纯洁,季安的经纪人似乎对他放任自由, 这种花边新闻应该不至于是真的, 但是他们公司竟然都不公关掉。 隔了几天,刘玥突然给她发了消息, 言语间试探她对季安的态度。 闻樱想了想, 说了很官方的话:“他能成功也不容易,当然是祝福老同学了。” 《军魂》已经过审了,马上要进行宣传,闻樱内心还是希望刘玥的爆料和《军魂》撞上, 那时候,她的底气也能足很多, 就像她之前打算的那样,张导等人的认可是她人品能力最大的证明。 所以, 她一直和刘玥打着太极,话都很好听,即便截图也不会有黑点,更加没有和原主那样向刘玥透露自己进入了演艺圈, 努力稳着她。 就这么一天天拖着,寒假来了,闻樱收到了剧组发过来的宣传行程,《军魂》要首映了。她第一个宣传行程就是首映礼。 前去参加首映礼,闻樱打扮得很低调,发型依旧还是那个民国学生头,化了一点淡妆,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透着青春朝气。 首映礼的主角是这部电视剧,是电视剧的几位灵魂人物,闻樱只是女三,不能喧宾夺主。到了现场,果然,女一号和女二号也一样打扮得很简单,不过她们都精心设计了妆容,不像闻樱,借着先天优势,对这张脸粗暴以待——这是许婉的原话。 发布会上,闻樱几乎就是一个小透明,也就在介绍团队的时候,提到了她,精致的五官吸引了底下记者粉丝几分注意力。 互动环节的时候,编剧杨思德选了闻樱一起做游戏,还特意将她仔细地介绍给大家,夸她对这段历史了解深刻,知识渊博,不少剧情还是她给了他灵感。最后,还主动爆料,闻樱和剧中的冯秀一样,都是a大学生,这个巧合让他惊喜万分,开玩笑说:“做编剧这么多年,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a大的演员了!” 这个爆料引起下面人的惊呼,a大名声太大了,在普遍学历低,做几道中学数学题就能立学霸人设的娱乐圈,这简直是站到了娱乐圈学历的顶端。 杨思德的爆料是剧组和许婉这边商量过的,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军魂》多了一个噱头,闻樱也不经意间立下了一个学霸人设。 这下子,闻樱一下子收到了大批量的关注,记者提问也都开始纷纷指向她。 “沈小姐是a大什么专业的?” “目前是金融学的大二生。” 热门专业,想考进去分数一定不低,记者心里惊讶之余也有些佩服了。 “作为全日制学校的学生,沈小姐拍戏之余还有空去读书吗?” “这一点很感谢张导,在我开学以后,张导尽可能调整了我的进度,如果遇上实在冲突的,只好向学校请假,然后自学课程。” “张导是怎么选上a大的高材生来拍戏的呢?” “这部戏的主要角色都是通过公开试镜选角定下来的。” 闻樱主动接过话头:“我是大一的时候遇上星探踏进这一行的,因为对演戏很好奇,所以就想来体验一下,能得到张导的赏识非常荣幸和感恩……” 提问很多,闻樱虽然存在感提高了一些,但是并没有抢了其他人的风头,反倒是那些前辈,提问中关于她的事情都会真心夸赞她,甚至扮演首长的陈老主动夸了她好几次,让闻樱感动又感激。 这些老艺术家是真的不求回报地带新人,闻樱最后被问到对于这部剧的观感时真心地说:“非常庆幸,我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拍戏是进了这样一个剧组,每一位前辈都在无私地指导我关照我,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孩子,我职业的第一课不仅学到了专业知识,更学到了什么是‘演员的修养’,这将会让我一辈子都受益无穷。” 一番话,让在座的剧组成员纷纷点头,底下的记者粉丝对这个新人的好印象也不断刷新高。尤其是那些阅明星无数的记者,几乎都觉得这样一个长得好、人设好、起点不低,人会来事儿的新人,前途不可限量,于是,对她愈发友善。 发布会结束,微博上主演、配角的剧照广泛传播开来,剧组终于不“佛性”宣传了,就连闻樱的“军魂 学霸”都上了热搜。 刘玥立刻发来了消息,震惊地问她:“闻樱,你也去拍戏了?!!!!你怎么去混娱乐圈了?” 闻樱没回复她。 刘玥急促地连连发来好几条消息,情绪越来越激动。 闻樱一直在浏览网上的动态,直到关于她的热度稳定的时候,拿出手机,把刘玥的账号拉黑了。 这下,这女人该气死了吧?她就等着她的爆料了!闻樱微笑。 隔天晚上,闻樱洗完了澡,正敷着面膜刷手机,高中的班级群热闹得全都在讨论这个事情,对她和季安的事情一清二楚的众人纷纷发散思维,猜测闻樱是不是想要去追回季安了,或者两人再次在娱乐圈相遇,会不会来一发追爱2.0版? 闻樱无语,这帮人,原主都在群里呢,你们当着人八卦好意思吗?班级里一下子出了两个明星,几乎所有人都被炸出来了,只有刘玥、闻樱、季安一直沉默。 闻樱休息了两天,再次跟着剧组跑去了上海做宣传,上海宣传之后,第二天上午就要飞广州。 闻樱刚结束宣传准备回酒店养精蓄锐,许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几天,她受闻樱所托,密切关注着网上的动向。 “闻樱,”许婉的声音很低沉,闻樱的心一下子稳了,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不但没有慌张,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黑你的帖子真的出来了,是一个自称你的高中同学爆料的,里面详尽地描述了你和季安三年的纠葛,而且全都站在季安的角度,帖子里你就是一个不喜欢他还吊着他,又肆意糟蹋他纯真感情的渣女。而且里头说,你不接受季安的原因是嫌弃他又丑又穷,但是如今看到季安火了,又想进娱乐圈重新追回他。” “你刚才在宣传会没法联系你,季安人气太高,才三个小时,这个帖子已经传遍了所有网站,你原来的好形象已经彻底没了,你待会儿上网做好心理准备……还有,我让水军下场了,但是杯水车薪基本没什么大用,你之前说能自己解决,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闻樱能听出许婉话里的焦急,看来,这一次比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这个她也想到了,前世原主默默无闻,这一世,刚好她在宣传期,真是走入大家视野的时候。 “许姐,你先别急,我待会儿看看情况,然后和张导那边也说一下,明天广州还有宣传会,记者肯定会问,我会回应的,除此之外,我晚上写一份声明,等明天宣传会结束后,你帮我发在你的微博上。” 许婉也无可奈何,她以前带的所有艺人加起来的热度,都没有闻樱这三个小时的热度高。既然闻樱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便姑且信她。 挂了电话,闻樱点开手机微博,热搜第一就是“季安 沈闻樱 初恋”,后面跟着一个“爆”字。点进去,心痛偶像的,大骂闻樱的,简直吵翻了天,几乎所有营销号全都下了场,一场娱乐大狂欢。 闻樱也不去看那些骂她的,看了也是心塞,她点开关注人列表,里头唯一的头像就是季安的号。 季安目前暂时还没有表态。 闻樱又顺着网友分享的链接,进了最初爆料的帖子,内容和前世差不多,许婉已经把所有要点总结了,反正就是一出痴情男苦追渣女三年不成功,一朝功成名就后,心机渣女有想吃回头草的戏码。 其中提到许多让人义愤填膺的事,比如季安省了三个月的生活费给她买的生日礼物,被她丢进了垃圾桶;她生病时,季安跑前跑后精心照料,结果她病好后就直接把人甩开不屑一顾;季安捧着鲜花等了她一夜,地址却是假的…… 闻樱一一总结要点,先给张导打了一个电话。 张导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还理解地说小姑娘那么漂亮,肯定会有人追嘛!同时提点她仔细处理这件事,如果她负面新闻太多,可能会影响她的出镜率,这个事情,是他也无法决定的。 闻樱道歉并感谢了一番,又在剧组的群里,向大家道了歉,保证自己一定解决私事,不影响整个剧组和《军魂》这部戏。 半年来的相处,闻樱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而且身在娱乐圈,这种泼脏水的事情他们都见多了,不少前辈反而安慰她不要在意外界的言论,要调整好心态。纷纷说应该感谢她,《军魂》这冷门电视剧如今未播先火。 女一女二只说了几句场面话,闻樱也能理解,她一个女三如今彻底抢走了女一女二的风头。 总体上,在剧组这边,闻樱内心充满了温暖。 剧组这边报备完后,她又打开word写声明。 声明写完已经是夜里,闻樱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 她拿出手机,点进班级群的联系人列表,找到季安的头像,点了添加联系人,然后发送了申请添加好友的信息。 当初闹得这么不愉快,现在主动去联系人多没面子,如今刘玥送了这么大的理由来,她自然就借坡下驴了。 原主对季安的记忆除了高中时期也没有多少,闻樱不了解季安,还是先熟悉一下再说。虽然是执念之魂的嘱托,但是也得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还有对方的态度。 消息发送后,闻樱等了几秒,见他没有立刻同意,估计着应该是没看到消息,便放下手机,先去洗了一个澡。 季安收到闻樱的消息时,其实正拿着手机,他也看到了网上爆发的舆论狂潮,第一时间就想去查是哪个孙子饭吃了闲的,来爆他的料,还净说他当年的窝囊事,他不要面子的啊! 然后看到了闻樱被黑了,那些骂人的话,他看着都心肝颤。完全无法想象,闻樱看到这些字眼是什么心情。第一时间,他就想去发微博澄清。 但是周诚辉阻止了他,警告他不要随便发微博,这时候他帮闻樱说话,只会给他自己立痴情人设,而闻樱会被黑得变本加厉。 “除非你对沈闻樱真的不在乎了,也不在意踩着她立人设,否则,你给我安分点。” 季安立刻就安分了。 周诚辉幸灾乐祸:“我让你别在mv加那些东西吧,偏偏矫情地想‘告别’,瞧人家姑娘被你害的,被你喜欢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这事情对季安的事业完全没影响而且他们走的是才华路线,所以这些花边新闻,周诚辉一点不在意,还能看看好戏。 季安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老实得不行,任说任骂。等周诚辉数落够了,才一脸希冀地问他:“那周哥,现在怎么做才能帮她洗掉这波黑啊?” 周诚辉靠在沙发上敲着二郎腿:“现在吧,你要是维护她,她被黑;你要是也出来说自己被她欺骗了,那她更被黑;她回过头来找你,证实了当初是看你不起;她还是不喜欢你……唔,这个还可以操作,但是过去三年不接受你还是会成为她的黑历史,除非有一天,她比你火比你成功时,估计才能摆脱这盆污水了。” 季安整个人都颓了,他突然觉得似乎周诚辉说的对,遇上他可能真的是闻樱最大的不幸。打扰了她三年,如今还害了她的前途。前两天,发现她进了娱乐圈的兴奋全都消散无踪了。 正自暴自弃地玩着手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他点开,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是来自高中群的闻樱!添加他为好友! 季安傻呆呆地看着这条请求,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忐忑,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冷静,兴奋闻樱主动来找他了,忐忑她会不会是来骂他的;为多年的女神第一次主动搭理他激动不已;想到高三毕业那个寒冷的夜晚,等了一夜的沮丧心死,又冷静下来…… 季安表情不停变幻,看着手机纠结了好久,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点接受,说不定闻樱还在对面等着他呢! 按下接受,他打开闻樱的界面,但是除了系统消息,对方迟迟没有说话。 闻樱洗完澡吹了头发,回到床上看手机的时候,发现季安已经接受她的好友申请了。 她发消息过去:“你好,我是闻樱。” 保持一个姿势,连周诚辉走了也没在意的季安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新消息。看到这样官方的语气,他所有的情绪全都收了起来,再次恢复理智。苦笑,我知道你是闻樱啊,这么多年,即便已经死心了,但是一遇到你,还是控制不住心情。 “我知道,你是因为今天的事找我吧?”季安回了过去,又马上发了下一句,“非常抱歉,我没想到你也进了娱乐圈,更没想到有人会爆料。是我害了你。” “这也和你没多少关系,就算没有那首歌,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季安心又活了一瞬,想,她也听了那首歌吗?她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次找你,是想提前和你这边沟通一下。明天我有新戏的宣传会,到时候记者肯定会提问,我也会做回应,还有我公司这边也会对过去的事情做一个声明。因为这些都会涉及到你,所以我想,还是应该来和你说一声。” 季安看着这段话羞愧不已,闻樱自己被黑成这样,一个声明涉及他都要特意来说一下,而他当时任性地在歌里放上了她的名字,却根本没想过会不会给她带去伤害……这样子的他,闻樱肯定不会喜欢吧…… “没关系,不管什么样的声明都可以,只要对你有帮助就行。需要我这边做什么?我可以全力配合。” 闻樱有些意外季安的直爽,连她要发表的内容都没看就直接同意了,还主动提出帮忙。 “目前还没有,谢谢你。” “应该的,本就是我造成的麻烦。” 对话就此结束了,季安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不长的对话记录,又去翻了她过去的朋友圈,好久以后,抹了一把脸,猛地站起身来,跑出去找周诚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催更催得心肝颤,今天努力码字上5000了,别嫌少,苦逼的作者真的尽力了……多希望一天有36个小时,让我上班睡觉码字全都能尽情地做完…… 129、黑天鹅8 第二天, 宣传会人山人海, 剧组把安保提升了好几个等级,所有人进出都检查了随身物品, 闻樱更是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直到宣传会正式开始, 这才出现在会场。 底下的记者一个个蓄势待发,剧组其他人看得都忍不住皱眉,担忧地看向怎么看怎么单薄的闻樱, 今天闻樱就一个人, 连助理经济人都没有。 剧组分享拍摄趣事期间,闻樱第一次开口说话, 下面就砸上来一个矿泉水瓶。猝不及防的众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闻樱一个侧身,水瓶贴着她的肩飞了过去。 慢了半拍的安保立刻将闹事的人带走,那个小姑娘一边被拖走一边嘴里还骂着闻樱。 张丰成整个脸都黑了下来,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闻樱笑着说:“有拍下来这一幕的朋友记得把视频传我一份, 我刚才那个动作肯定很帅气,回头朋友圈至少可以吹一个月!” 尴尬的气氛顿时活了起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前头的各项活动, 到了记者提问环节,所有记者又全都涌向了闻樱的方向。 男主的扮演者吴宏出声帮闻樱解围, 那些记者才缓下了动作。 但是,第一个问题还是直接指向了闻樱。 “沈小姐,最近网上关于你和季安的爆料都是真的吗?季安真的曾经追求你三年你都没有答应吗?” 闻樱拿起话筒:“今天是《军魂》的宣传会,这是一部倾注了大家无数心血的好电视, 希望各位记者同仁能够提和它相关的问题。” 下面的记者激动起来…… “不过……”闻樱示意大家安静,“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事影响了这部好戏,所以,今天我可以回答三个问题,三个问题后,关于我私人的问题,请大家看我公司的声明,在此就不回答了。” 三个也好,能抢到第一手资料就是赚的,记者们立刻摩拳擦掌。 “刚刚那位记者朋友第一个提问了,虽然是两个问题,优惠一下也算一个吧,爆料是真真假假都有的,我和季安的确是同班同学,他有表白过,我没答应。” “为什么没有答应?因为那时候他又穷又丑吗?” 闻樱笑了:“才过了一年多,人外貌会变吗?你们觉得季安很丑吗?没有答应很简单啊,因为我不满十八岁,老师说,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吴宏噗嗤笑了,连连点头:“没错,各位同学们,读书的时候不要早恋,你看闻樱认真学习现在就考进了a大。” 很好,这个理由很强大,下面的记者竟然无言以对,还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真的被带偏了,完全没想到,那时候才读高中,他们自己读书时的确很多学霸从不谈恋爱,而且他们要是作为父母,也绝对不会同意孩子早恋的。 最后一个问题,记者们的目光让闻樱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们吃了。 在你争我抢中,一个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沈小姐,你和季安还会有可能吗?” 问得好!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说,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闻樱,等待她的回答。 闻樱顿了顿,开玩笑说:“大家的问题都这么犀利吗?回头出了这里我都不敢面对老同学了。” 有人眼睛一亮,立刻发问:“你们还在联系吗?” “都是同学朋友,当然会有联系。好了关于我个人的问题结束了,请大家多多关注我们的新剧《军魂》!” 众人恍然,竟然被她带着跳过了第三个问题。以为新人好套话的记者吃了一个闷亏,主持人已经开始引导现场提问,他们也不能过分不给剧组面子,而且这几个问题已经足够他们回去发挥了,于是放弃转而采访其他演员。 下了宣传会,除了几位前辈关心闻樱有没有受伤,女一号走进休息室后脸直接就黑了。 闻樱知道她是不满自己抢了她女一的风头,但是这圈里的竞争本就是这样,她不可能为了所有人的好感,放弃自己向上走的机会。从头来几百次,她都会这么做。 在安保保护下,闻樱他们当天就离开了广东。 候机时,许婉打来电话,先是问她有没有受伤,网上她遇袭的视频已经传遍了;还有一个,是让她去看看季安的微博,他发声了。 闻樱挂了电话,抓紧最后登机的时间先点开了季安的微博: 曾经表白过,她学习很努力不想早恋; 关于爆料,除了追求她这件事其他都不属实; 现在还是朋友,是我的粉丝就不要被人利用去伤害我的朋友! 最后,你们以为我这么傻逼被人渣了还会无怨无悔吗? 看到最后一句,闻樱扑哧笑了。脑海里仿佛出现他狂拽炫酷吊炸天的模样。最开始两人窗户纸没有捅破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但是越到后来,可能越喜欢就越卑微,他在闻樱面前就都是一副小心翼翼、努力讨她开心的样子。 爆料其实至少有七分是真的,原主拒绝他的生日礼物不成,的确扔进了垃圾桶,但当时情况是季安劝她收下时自己说一点不值钱,原主也以为是小东西;生病时自小孤苦的她有被他的悉心照料感动,但是病好后,现实还是让她拒绝了季安;地址是假的,倒不是骗他的,是骗了所有朋友……有想过吃回头草,但是并没有战胜她的自尊,所以只是一个念头。 但是季安并不知道这些,他的确好几次觉得自己有希望了又被狠狠拒绝,站在他的角度,这篇爆料几乎是写出了他的心声啊,但是他全盘否定了。 赶在最后一分钟,闻樱给许婉发信息:许姐,声明暂时别发。 回到北京,闻樱第一时间开机,看到许姐再次给她发了消息:季安重发微博了,舆论有转变,你上网去看看,声明我暂时没发。 闻樱又去看季安的微博,一开始没看出什么不一样,后来才发现,最后一句“你们以为我这么傻逼被人渣了还会无怨无悔吗?”被改成了“你们以为我这么傻被人渣了还会无怨无悔吗?” 其他和原文一模一样。 这条微博底下,他自己还评论了:公众人物要做表率,再生气也不能用不文明词语【微笑】。 接着,下一条还是他自己的评论:逼着我承认三年追不到女神你们满意了吗【手动再见】。 下下一条还是他:躲在阴暗里那个诬陷爆料的,说我又丑又穷,我丑???? 闻樱看着看着就弯起了嘴角,底下粉丝的评论焦点已经不在闻樱和他的事情上了,纷纷说自家爱豆就是这么有素质;安慰爱豆不哭,你有我们;调侃爱豆肯定在心中mmp,好不容易在女神面前光鲜出现,如今又被打回原形;还有狂刷你帅你帅你最帅,你什么样我们都觉得你帅…… 当然,觉得被季安的态度伤到了的粉丝也有,在评论里喊着要脱粉。 再回到热搜,她今天被袭击的事情也上了热搜,视频中从瓶子飞上来,她敏捷地躲避,到众人愣住她高情商圆场,赢得了许多路人好感。 当然,她在宣传会上的正面回应也已经被这些高效率的记者全部传到了网上,她给出的“不早恋”理由强大,共鸣甚多。 很多人都在下面回复,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攻击闻樱,她长得漂亮成绩优秀,有人喜欢追求是很正常的事情,想想自己校园时期的学霸校花,有几个真的恋爱了?就因为季安现在火了,当年她不答应就是错了吗?高中情窦初开很正常,但是现实里,很多学生都是专心读书,不谈恋爱的。 不喜欢他还要接受礼物?这样不才是绿茶婊吗?到时候粉丝肯定又要说闻樱吊着你们爱豆了,拒绝了你们咒骂,不拒绝你们就开心了? 这么多老前辈支持闻樱,她人品差,这些有人生阅历的人精看不出来吗? 季安的声明更是打脸,一群人气得跳脚,结果人家还是朋友。 可以说,闻樱自己的行动加上季安的微博,将整个舆论风向扭转了大半,现在,闻樱的路人好感多了非常多,反而是季安,他的黑子又找到了新的理由,开始以此为证据到处黑他。 季安替她扛走了部分火力。 回到家,闻樱重新修改了声明,然后发给许婉,让她发到微博上。 声明内容不长,主要是针对爆料的不实之处以许婉的角度对此一一进行了反驳: 初恋事件爆发以来,手下艺人闻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攻击,对于一直默默无闻专心学习演戏的她来说非常猝不及防,也严重影响了她的第一部作品和为这部作品付出无数心血的前辈同仁,对此闻樱深感愧疚。因此针对这一事件,本人与闻樱沟通后作出以下声明: 1、拒绝表白是因为闻樱高中的目标是a大,所以为了梦想不愿做任何分心的事; 2、本公司与闻樱签约时间是前年10月,季安发表第一首歌的时间是去年4月,所以不存在闻樱为了季安进入娱乐圈的说法; 3、拒绝过程中,闻樱表示为了让同学放弃的确做过一些比较冷漠的事,但是态度明确,并不存在欲拒还迎,如今大家都成熟了,说开以后彼此也还是朋友; 最后,一条小内幕消息,在经纪人好奇八卦之下,闻樱终于松口说,季安高中并不丑,但是大家那时候都是学生,领着生活费,的确是穷。 在此希望,所有爱他们的粉丝,请离他们的作品近一点,离他们的私生活远一点,给他们一点点隐藏年少美好记忆的空间。季安的好听的歌还有很多,我们闻樱的《军魂》也正在国家台上映哦! 声明发下去不到三分钟,季安又转发了这条微博并点赞,认证!我不丑!不丑!不丑!推荐专辑里我最喜欢的歌《everyday》,还有,搬着小板凳等着第三集,老同学能否剧透? 粉丝全都在下面哈哈哈,表示突然发现了偶像逗比的一面,如此在意自己的颜值,但是人家女神可能是在讲客气话,偶巴你是走才华路线的啊,没颜值的人才会走才华线!然后一层层全都甩手一张花美男的照片,边上是季安的黑照。 简直分不清是亲粉还是黑粉。 紧跟着,剧组那些万年难发一条微博的前辈们也都纷纷转发,表示对闻樱的支持和认可。本来就被大家说是老干部的吴宏,还可爱地再次强调,读书的时候要好好读书,不要早恋。 吃瓜群众的瓜都掉了,百万网友讨伐沈闻樱,维护季安,好嘛,不到24小时,两个主角完全不在意那点青涩记忆,声明一致,互动和谐,尤其是照理是受害人的季安,人家还搬着小板凳追初恋的剧呢! 最开始群情激奋的粉丝除了小部分脱粉,剩下一群铁粉歪楼走上了黑爱豆的蜜汁道路…… 不是痴情就是的确没有被伤害过,广大群众坚定完毕。 痴情的话,看看这位初恋对象,a大高材生,颜值高、有才华、没黑点,被一圈实力派演员导演认可,人品也不会差……拿什么和人家比? 没脸说让爱豆换个人喜欢,细数圈里人,换哪个能合适? 如果的确没有被伤害过……那她们为什么要黑沈闻樱啊? 声明发出三个小时后,整个舆论风向都改变了,热搜热评也看不到骂她心机婊等难堪的词汇。 许婉欣喜地给她打电话,拍着胸脯说,她这一天一夜的心情真是像坐过山车一样。 “闻樱,你事业的春天来了!有季安这个高曝光高流量的绯闻制造机在,你以后的曝光率一定不会缺!你知道吗?就刚刚一个小时,我就接到了三个节目邀约!虽然质量不好,但是这只是开始!现在投资商都追逐流量,你只要有了曝光,能搭上季安的名头,以后哪还愁拍不到好戏?你看他那个mv女主,弄一个和他一样的配饰,就上了几天热搜,如今已经去拍ip剧了!这一次我们是因祸得福了!没想到季安这么厚道,真的是全力在配合我们,我的微博粉丝几万几万地上涨……哦对了,现在的热搜热评好像有人在控场,我们公司还没动作,你说会不会是季安?” 闻樱从没发现,许婉其实也是个话唠,以前以为她从来不说一句废话,现在发现那只是在不熟悉的时候,如今她全力捧她,接触多了,话也越来越多。 因祸得福?对闻樱来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幸运,只有不断的争取。不然,她为什么不把刘玥的爆料扼杀在摇篮里,反而吊着她,让她赶在这个好时候爆发出来呢?她的确拉不下脸去找季安,但是能搭顺风车的时候,她半点不会客气。至于车子逆风?那就让他变成顺风! 挂了电话,闻樱发消息给季安表示了感谢。 季安回过来:我引发的事当然得由我来解决! 同时还发了一个油腻甩刘海的表情包。 闻樱笑,问他:“你是不是找水军控场了?” 季安回复:“我经纪人找的,我的黑粉太多,看到他们就烦,社会主义社会,就应该和谐一点!” 也不知道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比上次活跃了很多。 闻樱还是再次诚恳地发了“谢谢”。 季安又回了一个捂脸害羞的表情。 闻樱确定,这人今天真的吃错药了,上次的紧张兮兮完全没了。 而被女神认定吃错药了的季安,实际上正在接受周诚辉的口水洗礼。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对于这个男主,大家分成了两派【笑哭】,季安已经哭晕在厕所。 男主前期的确是不成熟的,本来男生就比女生成熟得晚,加上女主的过去,让她更加成熟现实,所以两人差距挺大。男主现在还没有真正了解女主,喜欢了三年也只是女主表现出来的那个闻樱,女主防备心重,男主稚嫩。所以前世男主得到了报应,女主的死,他肯定一辈子也无法走出来。 但是也正因为闻樱防备心太重,所以认识一两年的人她不会轻易交付真心,反而从少年时期陪伴过来的人,她哪怕再现实心里也留下了他的痕迹。聪明独立又有戒备心的人,需要傻一点的伴侣才会有安全感,哈哈~季安遇上闻樱就蠢萌蠢萌的。 130、黑天鹅9 从季安第一条微博起, 周诚辉就一直保持这个喷火龙的状态, 嘴巴里,从季安出道的第一条绯闻到今天频繁支持闻樱打脸自己的粉丝, 周诚辉数落得自己都肝痛。哪怕之前他还安慰过季安对于那些失实的绯闻无须在意, 如今全被他怪到了季安的头上。 “让你别发微博别发微博, 你看看现在粉丝群和微博的人数,还在往下掉!以为自己火了一年就膨胀了是吗?” “是谁和我保证忘记沈闻樱了,这就是你的信用?” 季安小声辩解:“我说的是放弃过去的感情了!” 周诚辉瞪眼:“有什么区别?你和我玩文字游戏?” 季安缩回脑袋, 安静如鸡。 周诚辉继续:“是谁哭着和我说被伤透心了, 是谁说等了一晚上从里到外都冷透了,是谁喝醉了酒赌咒发誓再也不喜欢她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还说自己不是傻逼?我看你就是个大傻逼!” 季安抬头想反驳, 看到周诚辉不善的黑脸又默默低头,竟然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凄惨。 “不经过我同意就连发三条微博还不停地评论,往日让你发发微博你怎么就懒得像摊泥?私自去找粉丝站长控场,你不想混了是吗?要是粉丝站长被你刺激第一个跳出来发表脱粉声明, 你想过后果吗?” 周诚辉一口气骂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室三米之内无人敢接近。 等到他终于停下来了, 季安眼疾手快地上水。周诚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过了。 季安讨好地笑:“周哥, 其实闻樱的确没做错什么,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你也知道网络暴力有多可怕,还是我的粉丝引发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引起的, 我不能坐视不管的。” “是!你是情圣,她不喜欢你她没错,都是你的错!” 其实周诚辉从来没打算帮沈闻樱过,一个是他在季安高三时就看中他了,所以他们的事情他知道,他把季安当小辈,看到季安伤心难免迁怒;还有一个,他当时的分析都是忽悠季安的,沈闻樱背景干净,绝对算才貌双全的女神,相比季安那些绯闻对象,层次高了不知多少,粉丝经过稍微引导就能接受这样一个初恋。但是季安才刚刚放下这段感情,粉丝也不稳固,帮了沈闻樱不但会出现如今这样大批粉丝脱粉的状态,还会让季安又开始心思浮动起来。瞧瞧现在,人家说一句现在还是朋友,就把他乐得屁颠屁颠的! 但是谁知道看似单纯好忽悠的季安,一遇上沈闻樱竟然脑子就好使了,擅自做主去给沈闻樱解决麻烦去了。 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作为惩罚,周诚辉增加了他五个节目的行程,缩短了三分之一交上新歌的时间,这意味着,这三个月,季安除了吃和睡,将没有任何空余的时间。周诚辉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 闻樱并不知道,为了帮她发声,季安答应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件,被他的经纪人周诚辉几乎操练得要死,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同情心。 季安她很少联系了,对方也没有像从前高中那样,动不动就来找话题,两人又仿佛没有互加好友一般。 《军魂》已经在国家台播出,她还在全国各地跑宣传,随着剧情发展,她扮演的女三号冯秀也将出场,从那以后,闻樱一天不落地守在电视机前看最终的成片,寻找不足,总结经验。 闻樱的角色一开始出场很惊艳,明亮的眼神,漂亮的脸蛋,笔挺的军装,和无赖不讲道理的男主争吵时小小的身板涌现的大能量,不摄于男主的威势,将痞子出身的男主辩驳得无话可说。 让人好笑的是,冯秀被男主气得想哭,口中能骂出最凶狠的话也就是:“混蛋!” 男主一点不在意,得意洋洋地说:“老子就是混蛋!你优秀,你别在混蛋的队伍里待着!” 闻樱将这个角色演活了,找不到一丝违和感,反而引人入胜。 再到后来冯秀慢慢开始欣赏男主,喜欢男主,播到这里时,《军魂》的收视率已经同期第一了,每天,新的剧情出现,热搜、社交平台上都会有相关话题,里面的每一个人物,都能让网友们分析出一部剧来。 相比冯秀的少量出镜,女主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所以很多人对女主更有好感,对于冯秀这个走在小三边缘的人,负面的评论随之而来,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隐隐的,又有声音将冯秀的“婊”和闻樱现实和季安的事情联系了起来,说她演得好,肯定是本色出演。 这时候,许婉的专业性就体现出来了。 “这些评论肯定有水军下场,闻樱,你也有人眼红了啊!”玩笑归玩笑,她快速联系公司公关部门,同样下场控制舆论。 随着闻樱和季安关系的曝光,以及她在《军魂》中的表现,公司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新人,并开始大力培养她。 背后有公司支持和没有公司支持,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就像现在,早就结束了宣传的闻樱可以在家里吃吃薯片看看电视,再不用像之前那样,亲自关注舆论动向,然后亲力亲为危机公关,而且,如今她手头上已经有了好几个剧本,一部分是自己找来的,一部分是公司送过来的。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选择任何一个剧本,冯秀这个角色的亮点在后头,《军魂》也还没到最火爆的时候,国家台首轮播出以后,更大的热度在地方台和网络平台上。 公司在了解后续剧情后,和闻樱的想法不谋而合,停下了所有的水军,甚至还反过来加入黑子的阵营,群嘲冯秀和闻樱。 觉得冯秀还不错的路人声音全都被掩盖了下去。 电视里,冯秀经历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在道德和情感中不断挣扎,最终,她向组织提交了调动申请,去了另一个部队。 最后离开的时候,男主给她和其他一起将离开的同志举办了欢送会,冯秀望着男主唱了一首外文歌,在她的微笑中,眼里的深情和诀别让无数观众心酸。 再过了五集,冯秀被抓、受刑、壮烈牺牲。牺牲前的笑容不仅定格在这一集的最后一幕,也定格在所有人的心中。 闻樱的戏份自此全部结束了,虽然战争还未胜利,整部电视还没进入后半段,但是冯秀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前段时间的负面评价一扫而光,无数人为冯秀落泪,因为冯秀这个角色开始怀念那些壮烈牺牲的革命先辈,感念如今和平生活的来之不易。 闻樱那些零零散散的粉丝终于成了规模,他们给粉丝群体取名“黄莺”,自发建立了粉丝站,一个接一个地去许婉的微博底下催着闻樱快点开通微博。 许婉已经尝到了不开通微博的好处,在最初的“初恋事件”里,因为闻樱没有微博,黑子们除了在自己微博和营销号底下骂骂,无处可去,而营销号那么多,火力就无法集中。许婉的微博关于闻樱的内容也不多,最多只能算是分散火力的一个点。 而前头不是没有明星,哪怕两年三年后依旧被人揪着过去的黑料在她本人微博下不停给路人“科普”,败坏路人好感。 于是,许婉也没有劝闻樱开微博,反而先向公司申请,给闻樱配了一个助理,然后又申请开通了一个“沈闻樱个人工作室”的微博。工作室是不存在的,就是一个名头,作为闻樱的官方发声渠道。这操作圈内很多,粉丝也都十分熟悉了。 盼啊盼啊,没有盼来女神的个人微博,却盼来了她官方工作室的微博开通,粉丝又是失望又是开心,抱着没有肉,汤汁也是好的的心理,纷纷添加关注。 很快,工作室的粉丝量就奔向了百万。 这时候,《军魂》马上就要结局,各大电视台和视频播放网站全都已经买了版权做了播放预告。 公司和粉丝对冯秀的出镜部分做了剪辑,或宁死不屈、或虐恋情深、或两情相悦生死相离,cut的点击、转发量不断上升。 闻樱终于跨出了稳稳的第一步。 季安第一时间关注了闻樱的工作室微博,转发了所有关于冯秀的视频,除了冯秀和男主感情线的短片。 一群粉丝在下面呵呵,表示已经看穿了季安的内心。 闻樱的男粉在下面留言,表示非常理解季安的心情,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这些感情线的视频,闻樱是他们的! 闻樱的颜值吸引了大批量的男粉,她的粉丝男女比例甚至隐隐要超过1。这在整体上女粉偏多的粉丝大环境里是非常稀少的。 闻樱已经开始了大二下学期的课程,已经出名的她刚开始出现在课堂里还会有些小轰动,但是很快,a大的学霸们就习以为常了,在这些人眼里,知识比明星更有吸引力。 但是,时不时的,闻樱上课的照片,在讲堂演讲的几秒小视频还是会被发布到网上,素颜依旧晃眼的颜值,传说中的a大课堂,精彩的发言……对闻樱的印象还处于初恋s和冯秀的网友,终于发自内心膜拜起这位大神了。演戏学习两不误,外面热火朝天,人学霸回去上课了…… 黄莺们简直骄傲得不要不要的,我家小姐姐是a大学霸,从此妈妈再也不反对我追星了,我的目标也成了a大——边上的大学。 上了半学期多的课,闻樱开始接新戏了,如今她能选择的剧本又多了一半,她把所有和冯秀相似的角色全都去掉,然后在剩下为数不多的剧本里,挑选了一部仙侠剧的女二号,一只懵懂单纯的狐狸精。 不同于之前《军魂》的选角,这部戏是ip改编,公司也是其中一个投资商,能把角色送到闻樱手上,就可以说是基本定下来了,有试镜,但就是让导演看看扮相,只是走一个过场。 闻樱并不是真的专心演技不食人间烟火,之前就说过了,她想火,所以,能得到ip剧的女二,而且角色灵动可爱,很容易就招人喜欢。她自然而然地接了下来。 ip剧开拍的时候,闻樱大二下半学期已经进入了后半段,这一回她已经出名,想翘课就得乖乖地请假。还好,有上学期的成绩证明,又有冯秀这个好角色,再加上从开学到现在她全勤上课,课堂表现和作业都非常优秀,所以最终请假还是过了。 这次的剧组主演全是年轻人,男主是流量小生明昭廷,女主是流量小花吴瑶瑶,男二是电影学校刚毕业的新人。闻樱了解了一下,男女主都可以算是顶级流量了,伴随着无数铁粉的支持之外,是路人对他们尴尬演技的吐槽。他们前期的电视剧,十之八︱九都是被喷没有演技。 闻樱是做好了最差的准备去的。 她扮演的是一只独自跑出青丘的小狐狸,因为懵懂无知,在人类社会闹了许多笑话,在一次拿了鸡腿不付钱被人追赶的时候,男主出现帮了他,相信兽类第一直觉的小狐狸从此赖着好人男主不肯离开了。 男主把小狐狸当小妹妹看待,小狐狸却慢慢喜欢上了男主,而那时,男主已经遇上了女主,两人产生了感情。 这一次,闻樱从第一集一直出镜到最后一集,期间有各种懵懂、抱大腿、吃货、撒娇等卖萌情节,角色形象与之前的冯秀截然不同。 仙侠剧很多都是绿幕无实物表演,其实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但是闻樱发现,现在这部剧,考验的似乎是剪辑师的剪辑功力…… 小明同学人非常不错,很好相处,也是在认真演戏,但是小鲜肉的行程实在太多了,虽然不轧戏,但是动不动要去录制真人秀、要上综艺、要参加什么什么秀。 吴瑶瑶私底下人有些冷淡,除了面对镜头时嘻嘻哈哈十分活泼,一离开镜头就什么话也不说,给人很大的距离感。 一开始大家都不敢接近她,剧组里也隐隐有她耍大牌的流言。 但是后来闻樱在一些细节中发现,吴瑶瑶人其实挺不错的,可能本性就是不太爱说话,不喜欢交际。 闻樱其实和吴瑶瑶是有点相似的,她也是个很难接近的人,但是她的表现不是冷漠而是亲和,这也是从小的环境造就的。 剧组的纪律比前一个散乱了不少,各种八卦流言都会有,谁进了谁的房间,谁和谁有暧昧,闻樱的新助理乔乔隔几天就能听到一些八卦。 闻樱对这些八卦是姑且听着的态度,主要的精力用在塑造小狐狸的角色上。她每天都在努力卖萌,下了戏也努力练习小狐狸的表情,揣摩小狐狸的心理,助理乔乔每天会记录她片场的花絮,最后选择一些有亮点的、可以曝光的,上传到工作室的微博上。 粉丝们被闻樱的新角色和表情包萌得一脸血。 整个剧组,也就男二和她最认真拍戏了。两个人经常不但身处绿幕还要对着空气念台词做表情。 闻樱感叹,怪不得拍了这么多戏,这两人演技还止步不前,这样三心二意,怎么能揣摩角色心理?怎么会能维持住角色心理?一个真人秀回来,原来搭档之间培养起来的角色默契又全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嫌弃男主的小可爱们继续嫌弃吧,毕竟儿子要穷养,女儿要富养,哈哈~~~男主耐摔打,被嫌弃不心疼。 今天是512,不想哭,告诉自己别去看,但还是忍不住点开一个个视频,然后又流了好多眼泪。 让人心塞的是,看到有明星这种时候发博悼念还露出文案马脚,本来作为路人对他们挺有好感的,现在已经没了。真的,这种微博发了伤我们感情,更加伤四川人的感情。明星们忙是真的,不发微博可能还会被指责,但是错了认错也就算了,还有粉丝说指责的人也没有真心悼念没资格说的……有时候真的一粉顶十黑。 131、黑天鹅10 因为主演三不五时要离开剧组, 闻樱的戏份几乎被安排在了前期, 当她把自己一人能拍的戏全都拍了以后,许婉看她在剧组里无所事事, 就也给她接了一档真人秀。 是一档全都是女人的真人秀《梦中的女神》, 聚集了老中青三代艺人, 这档节目才第一季,没有可借鉴的经验,导演组只给了一个大致的规划, 主要是请来各种类型的女神, 展现三代艺人的和谐相处。 其中年龄最大的是曾经留下无数经典形象,如今已经回归家庭的影后施玉, 第二大的是女歌手周周, 接下来,是女主持李晴、流量小花秦子茜、闻樱是年纪最小的新人演员。 “都是业内口碑很好的女艺人,而且秦玉多年后重返荧幕,绝对会引人眼球, 公司为这个机会争取了很久,你好好拍!”许婉亲自跑来剧组给闻樱介绍节目的流程和参与的艺人, 十分重视这一次的真人秀。 闻樱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前世经验, 她很明白真人秀对她如今的影响有多大,成则人气更上一层楼,败了,可能原先好不容易掰回来的路人好感全都功亏一篑, 还会收获无数黑子。 “许姐你放心,我有数的。” 许婉对闻樱的情商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么说也只是以防万一过来叮嘱一句。 不久后,闻樱就接到了第一个拍摄的通知。通知里有这一期节目的主题和地点,拍摄地点在苏州园林,主题是关于江南水乡,古风美人。节目组特意说明,让艺人着中国风服装第一次亮相。 节目开拍那天,每一位女神都有一辆自己的车,车子开到园林门口,然后隆重出场。 前面的几位艺人或是中国风的礼服,或是有中国元素的小礼裙,或穿了性感的旗袍,每一个都美得独一无二,引起周围粉丝的欢呼。 等到最后,轮到闻樱出场。 所有的摄像头对准了停下的车子,车门拉开,大家首先看到一截飘逸的红边白色袖子,然后,一个挽着发髻的汉服姑娘从车上走了下来。 闻樱穿了一件宽袖红边金丝暗纹的米白色汉服!一路迤逦而来,向着众人微笑示意,步步生莲,仿佛是仙女下凡。 欢呼的粉丝们突然消了声,一路看着她缓缓走进大门,等到节目组的摄影师全都跟了进去,这才回过神来。 黄莺们赶紧扯着嗓子大喊:“闻樱,我爱你!” 走进门的闻樱听到了回头冲着粉丝们所在的方位嫣然一笑,轻轻挥了挥手。 一群粉丝捂着胸口尖叫。 闻樱第一次与粉丝这样近距离接触,看到他们这么可爱的模样,噗嗤笑了。 这次,连黄莺身边的其他人也尖叫了。 什么叫比电视里还美,这次真的见识到了! 闻樱来到大家聚集的亭子里,向所有姐姐打了招呼,大家寒暄完毕后,导演组就发了这两天一夜的行程表。 先可以自由活动逛园林,中午的时候有苏州美食大家可以便品尝美食便聊天,下午就会去今晚住宿的小楼,晚上是睡衣party。 整个行程就像是旅游,但是怎么让这个旅游充满了笑点和看点,这就看他们这些艺人自由发挥了,发挥不出来,节目组就会启动预案,换个说法,就是会折腾嘉宾了。 五人中主持人李晴是苏州人,又是因为职业关系,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熟识,所以她主动担负起了导游和暖场的工作。 李晴是搞笑一姐,有她在,全程都不会冷场。而且她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却非常心细,有嘉宾说了尴尬的话,她能立刻让这话变成搞笑,闻樱因为是新人和他们都不认识,她隔一会儿就会把话头抛给闻樱。 就这样逛了一上午的园林,原本有些尴尬梳理的五人慢慢熟悉起来。秦玉和周周的年龄最长,其他三人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们的电影、听着他们的歌长大的。 吃饭时,大家闲聊,纷纷开始说起自己当年看秦玉电影时的感受和经历,说当年学校里都听周周的歌…… 闻樱也很喜欢秦玉,但是她倒不是小时候看的,而是前段时间钻研演技的时候,买了碟片在家集中看的。她也并没有遮掩,直言自己前段时间才看了秦玉姐的电影,然后说了许多感触。 小花秦子茜十分惊讶:“闻樱你小时候竟然没有看过秦玉姐的电影?怎么可能!” 闻樱笑了笑:“小时候从来没去过电影院。” 秦子茜想说,还有电影频道啊……李晴立刻一脸了悟地“哦”了一声。 “人家闻樱是学霸呀!肯定从小努力读书,从来不参与娱乐活动的!” 闻樱能感受到李晴的好意,真心笑了:“恩,小时候是个小书呆子。” 这话说得半开玩笑,大家也就拿各种书呆子的梗来问她有没有?还说起自己读书时身边的学霸故事。 到了秦玉这个年纪,其实多少赞美都听习惯了,也看淡了很多事情,所以闻樱的直言并没有让她不高兴,反而,她后来的那些感触,让她对闻樱有了好感,发现这个孩子是真的在研究欣赏那些电影。 第二天早上,睡衣party疯了一晚的五人都睡得老晚才醒来,闻樱下楼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最早的,却没想到秦玉已经在厨房间了。 “年纪大了,觉少,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恨不得一天睡十个小时,那时候偏偏行程太多,都没能好好睡,现在呢,想睡也睡不了了。” 秦玉一边煎蛋一边和闻樱说话。 “秦玉姐你说这话,我觉得特别有违和感,”闻樱笑着说,“一个三四十模样的人说自己年纪大了……我如果那时候能像您这样年轻,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秦玉已经快六十岁了,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真的像四十左右。 秦玉被她逗笑。 闻樱撸起袖子,拿了柜子里的面,也开始帮她一起做早餐。 秦玉一边煎蛋,一边看她洗菜切菜,然后下锅,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惊讶:“闻樱你厨艺不错啊!” 闻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其实我也就会那么几样。” 秦玉摇头:“会不会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我家女儿和你差不多大,让她烧个饭她都能烧糊咯!” 闻樱真心说:“这样才好啊,秦玉姐,真的,什么都不会做的人肯定是从小幸福有人宠,能做您的女儿多幸福!” 秦玉摇着头笑,但是眼里却带着对女儿的宠溺。 其他三人起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的早餐,面包、煎蛋、阳春面,还有豆浆、 牛奶,种类丰富。 李晴跑过来挨个抱秦玉和闻樱:“哇,爱死你们啦!” 秦玉拉着闻樱夸她:“别夸我了,都是小樱做的,我就动手做了一份煎蛋。” 秦子茜发现,一觉醒来,秦玉和闻樱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两天一夜拍摄回来,许婉来问她感觉怎么样。 闻樱第一句话是:“不错。” 第二句话便问她:“秦子茜和我有什么竞争吗?” 许婉惊讶,然后又了然:“怎么,她针对你了?这竞争,说有也有,说没也没。你们年龄相近,她现在凭着一部ip剧大火了,想要挤上四小花旦,但是,毕竟还没上,这圈子就这么大,她其实年纪也不小了,可能是有危机感了吧!她做了什么?” 闻樱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态度上我能感觉出来。她也不会这么傻,明目张胆地做什么,这不是欺负我,是给她自己挖坑呢!” 许婉放下心:“要真的针对你,你也不用怕,该反击就反击。” 闻樱点头。 节目后来又陆续录了两期,第四期录制的时候,第一期也开始在电视台播出了。 第五期节目,闻樱他们飞去了湘西,此时的她们,关系已经非常融洽,录制期间的话题也多得数不清,而且,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关于播出的第一期的话题。 这一次,她们穿上了当地苗族、土家族的民族服装。 李晴拉着闻樱站在镜头前:“这套服装其实有两个款式,我本来非常喜欢的!但是当我辛苦地穿了一半,回头看到小樱走出来的时候……我默默地脱下了我的那一件……” 其他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闻樱脸红:“晴姐——” 李晴推开她:“你离我远点,和你站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是个丫鬟。”说着,拉着大家往前走,一副要甩开她的模样。 闻樱捂脸无奈地笑。 闻樱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穿什么都能穿出自己的美来,而且天生皮肤白,大多数人站在她身边都会显得又矮又黑。 第一期节目出来,每次她和李晴和秦子茜走在一起,网友都会刷闻樱美美美,然后感叹,这两人和闻樱站在一起,立刻就显得颜值不够了。甚至还有人说,就像小姐身边两个丫鬟。 这也让两人粉丝对闻樱看不惯起来,网上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李晴这么夸张的表示,闻樱知道,她是想帮她澄清的。 吃饭的时候,李晴提起这个话题。 “……你们看到网上的话题了吗?竟然说我是小樱的丫鬟!”李晴的表情太夸张,大家全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周周说:“其实人美不美,看得不是容貌,而是气质。当然小樱这个级别的不能划进来,她没气质也美。” 李晴头一个大笑。 闻樱塞了一嘴的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大家全都打趣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 李晴边笑边不断点头:“你看我们秦玉姐,不管站在谁的身边,都会成为焦点,时光不但不会收走一个有内涵的女人的美貌,还会让她因时光越来越美!” 秦子茜感叹:“晴姐说得真好!” 秦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所以不必在意别人评论你什么,你只要自信就好,我年轻的时候,也有太多人说我不好看,说谁谁谁比我漂亮,骂我这么难看的女演员也能出来演戏?” 大家惊讶:“秦玉姐这样的,也会被人黑吗?” 秦玉理所当然地说:“有啊!” 秦玉的话引起好多感慨,大家又都说起自己被批评的经历。被骂,几乎已经成为每个艺人必会经历的事情。 闻樱一直一边吃,一边听大家讲着,秦子茜看向她:“小樱其实也经历过很严重的网络暴力。” 知情的李晴、周周顿了一下。 秦玉不太关注八卦,“哦?”了一声,开玩笑说:“小樱也有黑点吗?” 闻樱放下筷子,笑得无奈:“人不喜欢你的时候,怎么做都是错呀。不过,我知道,能战胜这些舆论的唯一方法,就是变强!” 秦玉欣赏地鼓掌:“说得太好了。你的成绩单就是打那些人脸的最好武器。” 晚上,李晴和闻樱睡在一个屋。 李晴这些日子下来很喜欢闻樱,觉得她不骄不躁,做事说话让人非常舒服,而且人也正,很有原则。 所以,她总是时不时地给闻樱一些话题和镜头。 关了灯,李晴和闻樱聊天。李晴对今晚的话题依旧十分有感触。 “今天在说以前那些事的时候,差点没出息得又哭了。你那句‘变强’,立刻让我满腹委屈变成了豪情万丈。”李晴因为做搞笑节目经常扮丑扮傻,听到过太多诋毁和谩骂,说这个话题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心酸的。而她也知道,闻樱去年经历的并不比她轻松,她万万没想到,闻樱面对镜头,什么委屈都没说,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闻樱在被子里被她说得咯咯笑。 李晴凑过来,问:“小樱,你真的不在乎那些黑子吗?你有没有哭过?” 闻樱在被窝里沉默了很久说:“小时候会哭,后来发现,哭是最没用的行为后,再也没哭过了。” 李晴被她说得有些心酸,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隔着被子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 两人相拥而眠。 仙侠剧闻樱戏份杀青的时候,真人秀也到了尾声。 这部剧除了增长了闻樱的仙侠剧演艺经验,对她的演技几乎没有帮助,不过,这一点,她也预料到了,她拍这部戏,目的也只是为了增加人气。 反而是真人秀,让她认识了秦玉这位前辈,和李晴这个好朋友。 最后一夜,他们聊了一夜,互相约定以后要常常联系。 《梦中的女神》一期期播出,闻樱不管穿什么样的服装都美美美的颜值再次虏获了大批外貌协会,而她在节目中不卖惨,不爱表现,不管做了什么都不居功的低调也收获了许多路人好感。 反而是秦子茜有时候看似随意实际微微为难闻樱的话被网友用放大镜看了出来,两个相差不到五岁的女演员,被从头比到了脚。 闻樱除了作品,其他都略胜一筹。 工作室微博粉丝量,借着真人秀和几场热搜也破了500万。 此时,暑假也快要过去,马上就要迎来新的学期。 闻樱大二下半学期的成绩因为行程和专业课的增加,略有下降,但是名次依旧保持在专业前百分之三十。 在这段期间,许婉那边发生了一件事。 随着闻樱慢慢冒出头,许婉手底下的人有了对比就有了心态变化,尤其是江露,她抢了闻樱的角色,最后却没起任何水花,反而闻樱因祸得福事业走上了正轨。 江露心中并不甘心,前段时间搭上了一个土豪,拍了一部都市爱情剧的女三号,也有了一点粉丝后,开始闹着要换一个经纪人。 许婉气得要死,但是没办法,那土豪和公司上层也有些关系,上面发话给她重新配了一个经纪人,而江露,自己走的同时,还挖走了许婉手底下不少新人。 这些人也不知是在江露煽动下,还是真的那么想,觉得许婉处事不公,偏心闻樱。 许婉手下六个人,只剩下闻樱和另一个比较踏实的男生。 这件事让许婉很生气,也非常受伤。但是对闻樱来说,却是一件好事,从今以后,许婉必然会把所有的精力和资源放到她的身上。虽然还有一个男艺人,但是对方是男的,和她没有太多交集和冲突,许婉在两者之间,也明显更看重闻樱。 在闻樱忙碌的这段时间,季安的新专辑也在他经纪人小皮鞭的鞭打下出来了。季安依旧全程参与专辑制作。周扒皮缩短了专辑制作时间,让季安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连体重都下降了五斤。 专辑发布的第一时间,季安给闻樱寄了一份。 闻樱认真地把所有歌听完了,并一一向他反馈了自己听后的感受。 季安听到这么认真的乐评,开心得几乎快飞上了天。打开电脑继续回看最近在追的《梦中的女神》,一个人又是傻笑又是捧心又是皱眉。 闻樱把最后一篇评论发给季安后,她忙碌的行程也来了。 仙侠剧的宣传开始了,这一次,作为女二号,又是ip偶像剧,闻樱的宣传行程几乎跑遍了全国,同时也接二连三上了多个综艺,包括李晴主持的节目,但是两人都没能好好聚聚,就立刻分开赶行程了。 这一段时间,闻樱和季安几乎是轮换着上热搜,一个新专辑好听到爆,一个新剧新角色萌得人心都化了。 尤其是整部剧里,“唯一演技在线的就是女二”、“新人演技亮眼”、“是小狐狸让我继续忍受这两个主角的尬演”……网友一边追剧一边吐槽,同时在强烈对比中,认可了闻樱的演技。 就这样,闻樱跑宣传跑得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身处何地时,一条“爆”热搜降临微博: “季安 新歌抄袭” 一夜之间,几乎所有营销号出动,集体发博“季安抄袭”。给出的证据里,有两段音乐,一段是国外某不出名的音乐,一段是季安新专辑主打歌的旋律。 乍一听,两段音乐还真有点像。 就像周诚辉说的那样,季安是走才华路线的,如果抄袭被落实,那他就真的毁了。 闻樱忙得天昏地暗,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网上的消息,直到宣传告一段落,她才从身边工作人员的口中听到谈论。 而那时,很多人似乎已经认定了季安抄袭,言语中有许多可惜甚至鄙夷。 132、黑天鹅11 从宣传城市飞回北京, 一落地, 许婉就像演谍战片一样,快速把她从vip通道接到了保姆车。 闻樱去下墨镜, 问她:“今天怎么了, 这么慌张?有狗仔?” “岂止啊!”许婉一副后怕的样子, “季安前段时间被爆歌曲抄袭,现在因为他本人沉默,公司只形式地发了一个声明, 外面都吵翻天了。我一直担心你宣传会不会遇上记者纠缠, 还好,剧组公关不错。” 闻樱恍然, 怪不得这段时间她的助理乔乔一直紧张兮兮的, 安排个行程都再三检查确认,她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也没顾得上,还想着回来了要问问乔乔这段时间怎么了。 “许姐,是你让乔乔瞒着我季安的事吗?” 许婉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但是看闻樱也并不惊讶的样子,便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于是看了她一眼, 承认:“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告诉你你要是影响了状态, 回头记者又要乱写‘季安新歌被爆抄袭,初恋闻樱新剧宣传失魂落魄’。” 闻樱并没有表现什么不高兴,只是认真地看着许婉说:“许姐,我们某种程度来说, 是合作伙伴,我觉得你可以多给我一点信任。即便我知情了,我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状态,相反,如果运气不好,有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问了,我猝不及防,很可能出问题。” 许婉沉默。 许久以后,她拍了拍闻樱的手背:“好,我以后知道了。关于你的事情,我尽量和你沟通,但你也别让我失望。” 闻樱拉着她的手笑:“许姐,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成为视后的经纪人!” 许婉胸中一震,这就是她当年进入这个圈子的目标啊!不过,她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反而笑着点了点闻樱的头:“出息,视后就是终极目标了?前面还有影后、大满贯影后、国际影后呢!” 回到家,闻樱先给季安发了一个信息。 有史以来第一次,对方什么都没有回复。 闻樱有些担心,想了想,试着打从前知道的那个手机号码。没想到,手机通了,季安竟然没有换号。 但是对方的彩铃一直唱到自动结束拨打,也没有人接起电话。 又打了几次,还是打不通,闻樱看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便放下了手机先做了饭,又洗漱了一番,期间间隙,又试图联系季安,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复。 闻樱气恼地点了好几下他的柴犬头像,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就先进屋睡觉了,她这段时间就没好好睡过。 至于季安那家伙,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睡饱了的闻樱早早起床,联系许婉。 “许姐,你能联系到季安的经纪人吗?” 许婉差点炸起来:“你这时候联系他们干嘛?” 闻樱说:“我昨天一直试图联系他,但是他一直没有回复,我有点不放心,想自己去看看。” 许婉立刻否决:“绝对不行!你知道季安那边有多少记者盯着吗?你一旦过去,肯定被拉下水,这趟浑水,我绝对不许你去趟!” 从许婉的角度来说,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闻樱现在考虑的并不是这些利益和顾虑。 “我本来就不可能和他彻底切断关系不是吗?当初他是怎么帮我的?现在我马上划清界限,我就不会被攻击冷漠势力了吗?许姐,从利益和我的事业角度讲,我去看望他也只会显得我有情有义,而且我相信,他还会站起来的,他也不会抄袭!” 许婉心情复杂,问她:“闻樱,你去看他,是前一个理由,还是最后那句话?你老实告诉我。” 闻樱沉默了一下,坦诚:“因为我相信,他不可能抄袭。同时,我衡量过,是否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许婉的心情更加难言了,闻樱袒露出来对季安的感情让她忧心,但是她这样的年纪,哪怕这种时候依旧冷静判断,也让她的感受复杂。 “季安那边现在并不好联系,我尽量帮你,你在家等消息,别出门!”最后,她还是同意了闻樱。因为她说的都有道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闻樱很理智,并不会自己作死,所以不用许婉说,她也不会轻易出门,给记者送新闻稿去。 周诚辉那边,大半个公司都在为季安的抄袭事件忙活,网上舆论控制,媒体公关,国外音乐的创作人联系,周诚辉身经百战,虽然忙,但也不慌。 歌曲大家都停了,并不是所有的旋律相似就构成抄袭,音乐抄袭是有明确规定的,别说季安没听过那首歌,哪怕听过了,只要法律鉴定不是抄袭,那就不是问题。 如今,却有两大难题,一个,法律看事实,舆论却都是网友主观情绪,所以公司这边希望联系到这个创作者本人,让他发声证明季安并没有抄袭。在网上,原作者的发声比法律更有力量。这个很不容易,毕竟人家并没有义务为你一个中国的歌手去做这种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另一个,季安的状态很不好。 季安如今不过二十岁,自从出道就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遭遇过这么大的挫折。前一天还在捧心尖叫,说喜欢你,喜欢你的歌曲,不管你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的粉丝,第二天全都换了一副面孔,集体指责他,质疑他,甚至无数人私信他,骂他“抄袭狗去死”。 季安不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挫折,但是,他已经开始对粉丝产生了不信任,也对人性有了怀疑。 在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边自虐地看恶评,一边或崩溃或怀疑人生的时候,周诚辉立刻产生了危机感,请来了一位心理医生,让他和季安进行交流。 但是季安变得极度不信任人,总觉得现实中的人看他的目光也像网上那些人一样充满了嘲讽,他不敢见人,害怕外面记者的镜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轻易不开门。 周诚辉一边忙着外头的公关,一边要担心季安的情绪,一支蜡烛两头烧,非常煎熬。 这时,许婉联系上了他。 周诚辉有些惊讶,这个时候闻樱竟然会不避嫌地靠过来,这让他突然对闻樱的印象好了非常多。放在从前,他是绝对杜绝季安和闻樱接触的,但是现在,他发现,闻樱似乎并不是真的冷漠,而季安……也许闻樱的出现会有用? 中午的时候,闻樱就收到了许婉的消息,上面有一个地址。 闻樱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动手做了一两样她印象中季安喜欢吃的菜,然后用保温盒装好,再换了一身低调的运动服,戴上帽子口罩,这才出发。 到了那里,是一个闻樱不认识的男的来开的门,对方一眼就认出了她。 “沈小姐,快请进。” 闻樱进门,这个年轻男人自我介绍:“我是季安的助理,您喊我小兵就好,上午周哥和我说过您大概今天会过来。” 这个名字也是……闻樱几乎立刻想到,肯定是季安给取的绰号。 她微笑着和他打了一个招呼,问:“季安呢?他最近怎么样?” 那个助理小兵忧心忡忡,带着她走到一个卧室门前:“季安已经把自己关在里头好几天了,除了偶尔吃点东西,几乎不开门。” 闻樱也是醉了,让小兵先去忙自己的,她和季安聊聊。 助理小兵似乎还挺相信她,点点头干脆地走了。 闻樱抬手敲门,里头没有半点动静。 “季安?” 还是没动静。 “季安,我是沈闻樱,你能开个门吗?”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一个地方微微闪着亮光,照着半张胡子拉碴的脸。 季安不停地翻看着网上的消息,无数恶毒的诅咒铺面而来,他已经麻木了,但是依旧会觉得窒息……然后隔断时间又退出换成和闻樱对话的界面。 里头,有昨日闻樱发过来的十几条消息,每一条都在询问他这边的情况,在关心他。 他来回切换这两个界面,一个是地狱,一个仿佛是天堂,但是一想到地狱,他就觉得,自己离天堂越来越远了。 季安的脑子里都是悲观的情绪,他看到闻樱后来再也没有发送消息,便想着,是不是她生气了,再也不打算理会他了?是不是其实已经拉黑他了?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开始鄙夷他了? 越想,越觉得绝望,仿佛因为昨日闻樱的消息而刚刚点起来的一束光芒,也马上就要熄灭。 可是他也不敢争取,他开始也觉得自己像网上那些人说的那样一无是处,一边委屈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啊,一边想着也许我就是这么讨厌……所以墙倒众人推,所以闻樱一直不喜欢他…… 季安已经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一个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连是不是响起的敲门声,他也早就自动屏蔽了。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季安?” 季安睁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季安,我是沈闻樱,你能开个门吗?” 他转过脸,看向门口那个似乎声音的方向。 闻樱见里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又敲了几下门:“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就这样招待我吗?” 季安确认了,不是自己幻听,几乎是下一秒就立刻坐起了身,顾不得头晕眼花,快步往门口走去。 闻樱听到屋内的声音了,似乎是什么撞击声,以为他有了反应,谁知道,等了几分钟,对方又没动静了。 “我出门来这里前,做了两个菜,特意给你带过来了,你真的不开门吗?” 就在门后边的季安一边忍受着身体的虚弱眩晕,一边听着门口日思夜想的声音,能得到闻樱的关注,这是他当初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现在太晚了,他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了。 “季安——” “你回去吧!”季安突然出声,声音沙哑,带着鼻音,“你不是不喜欢我吗?这时候跑来这里干嘛?你回去,我不饿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见你们!” 季安头顶着门板,手里紧紧握着门把手,他想说,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菜,我想见你,但是,曾经的自信似乎已经成了久远的记忆,他如今,连闻樱的面都不敢见。 季安咬着牙通红了眼眶。 “你不是说还是朋友吗?原来是客套话吗?”闻樱的声音低落下去。 季安想说:不是,当然不是!那是他最大的真心话!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全都离开他好了,反正他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只会给别人带去麻烦。季安哽咽,死死地憋着不发出声音来。 不管说什么,房间里再没有传来任何回应,闻樱的耐心耗尽了,放下手里的包,用力砸了一通门,骂他。 “季安,你瞎矫情什么呢!抄没抄袭你心里没数吗?不就是网络攻击吗?当初你一首歌把我拉下水的时候,我不也一样?我要是像你一样矫情,早就被你那些粉丝骂出娱乐圈了!” “你公司、经纪人都在外头加班加点地给你解决问题,你这个当事人反而躲在屋子里,你是不是又在哭鼻子?” 季安高中的时候就泪点低,很多同学都知道这件事。 里头的季安表情已经懵了,完全没想到闻樱会突然骂他,听到哭鼻子,立刻伸手抹了一把脸。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还说我不喜欢你,你自己想想,以后要出现什么负面新闻,人家是男朋友护着女朋友,我呢,我要是选了你,我是不是一边要面对媒体,一边还要回家安慰你不要哭?你丢不丢人?”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我给小兵吃也比给你强,你别出来了,这朋友也别做了!如你所愿,以后咱们各走各路,见面就当不认识!” 说完,没一会儿,季安就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 被骂得一脸懵逼的季安反射性地拉开门想去看一眼她,就见到已经走到了走廊的闻樱听到动静也回过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季安如受到惊吓一般,立刻转移了视线。 从知道季安出事到刚才,闻樱担忧季安的状态,也相信他会跨过这个坎。但就在刚才这四目相对,她看到季安一身颓丧,脸颊的肉都没了,从前无论何时,望着她都亮晶晶的、充满自信的眼睛,如今连对视都不敢的时候,突然满腹心酸心疼,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责骂,再也说不出口了。 在这场网络暴力里,季安是真的变了,变得敏感自卑,变得胆怯消极。 她勉强笑了笑,喊住又想要钻回房间的他:“是想报复我从前让你等了一夜吗?我也要在这里站一夜,你才能让我进去吗?” 季安立刻摇头,回过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沉默着欲言又止。 闻樱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的眼前:“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想要吃我做的菜,我这回做了两个,你还想吃吗?” 季安点头,沙哑着声音说:“你这样过来,出去后又要被骂了。” 闻樱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我什么时候没被骂了?那又怎么样呢?我不怕任何咒骂,只要我能达成我的目标!” 季安有些意外,他从没有发现,闻樱也有这么刚强的一面。不过这份意外转瞬而逝,他所有的心神都被手上的触感夺走了。 闻樱牵住了他的手! 他多少年梦寐以求都不曾实现的事! 闻樱并没有发现他的关注点,拉着他坐到了餐桌边,然后打开饭盒,小兵机智地盛了饭,拿来了碗筷。 “吃吃看吧!其实真的很一般。” 季安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坐在餐桌上吃饭了,而且还是闻樱亲手做的菜,亲自送过来的。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在那里吃饭,闻樱拿出手机,一条一条给他念那些支持他的人的评论。 季安从无动于衷,到一点点动容。 “人常常会忽视已经得到的那些珍贵东西,你在为那些黑子自我折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爱你的人呢?黑子就算你付出了性命,他们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歉疚,但是,爱你的人却被你深深伤害了。” 他含着口中的饭,望着对面依旧那么积极向上的闻樱,仿佛很早以前,她就这样,乐观坚强,而且总是明白自己要什么,坚守主见。所以,哪怕她一次次拒绝他,他依旧无法让自己停止心动。 “对不起,我现在终于遭报应了,当初我害你被攻击,如今才真的知道你的痛苦。” “我说了啊,我并不痛苦,那一次,我不仅没有受到伤害,相反,我还提高了知名度,得到了公司的重视,也接到了很多新的剧本。” 季安惊讶,有些不相信:“你不觉得这些人都很冷酷吗?只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却肆意攻击你,把所有的恶意扔到你的头上,其实这些都是真实的人性,因为网络虚拟,所以才肆意暴露,你不觉得,人都很肮脏丑陋吗?” 闻樱没想到,季安已经开始对人性失望了。 但是,那也是他曾经的生活单纯美好啊,像她,从小就知道人性的丑陋,又何来期望呢?也就季安,就像一个小太阳,微微温暖了一点她冷酷的心。 “因为人性本来就是丑陋的!”闻樱不打算安慰他,而是把现实揭露在他的眼前,“我三岁就懂得了这个道理。你只是从前遇到的都是好人,所以认为世界是美好的。” 季安眼中的光越来越淡。 “别人是好是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样的人?你希望影响别人做好人还是坏人?” 季安若有所思。 陪着他聊天,终于让他慢慢吃完了一碗饭,他看着还有大半的菜,不舍得,还想吃,闻樱拦住了他,这么久没吃饭,突然吃多了不好。 吃完饭,她嫌弃地赶他进去把胡子剃了,好好打理好自己。 “本来就丑,现在更丑!” 季安先是眼神一缩,反射性地受伤,但看到闻樱戏谑的笑,这才反应过来,闻樱不是那些网友,那只是一个玩笑。 他镇定下来,反驳:“你不是说我不丑的吗?” 闻樱哼了一声:“没看到人家提醒你那只是客套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应该是前天了,晚上11点才吃上晚饭,一直在加班。我都不好意思上来请假了,之前才刚有一天请假,又请,怕被打┭┮﹏┭┮哎,最近每天都一堆事,不知道公司何时放我离开…… 133、黑天鹅12 听到闻樱说当初说他不丑只是客套话, 季安立刻不高兴地撅了撅嘴, 固执地看着她:“真的,我真的很丑吗?” 闻樱抬眼看他, 想说“是”, 但是发现他眼里有认真, 有怀疑,他看似玩笑,却是认真在问的。 心下一叹, 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一次的网络暴力把季安的性格变了大半,从前的自信飞扬真的不见了。 “你去照照镜子, 你一定后悔这副模样出来晃的。” 季安一惊, 立刻转身往回走,来到洗漱间,看着镜子里脸颊凹陷、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自己,顿时懊恼地“嗷”了一声。 赶紧打开水龙头, 收拾起自己的脸来。 小兵从厨房间冒出头来,看到季安出事后第一次带着活力的背影, 冲着闻樱笑了笑,神情略有轻松。 闻樱回以微笑,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季安出来。 再走出房间,季安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过独自一人待了一会儿,走出来时, 情绪又有些低落了。 他坐到闻樱对面,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闻樱的视线下有些瑟缩。 闻樱还注意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小兵,甚至还故意避着他。这并不像忧郁症,反而更像社交恐惧症。 闻樱避开那些话题,天南地北地和他聊着天,说着说着,又说到高中时候的事。 说起年少的时光,季安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两人说起那些同学、朋友,季安突然说: “你还在联系刘玥吗?” 闻樱看向他,说:“又是拍戏又是上课,我已经很久没联系以前的好友了。” 季安提醒她:“你还是不要和刘玥走太近了,她人品不好。” 闻樱一愣,难道季安知道刘玥爆料的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 季安怕闻樱误会自己是挑拨离间,又不敢告诉他自己曾经借着刘玥打探了很多她的事情,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她在背后说你坏话,你还是小心她,现在你是公众人物了,高中同学的爆料对你伤害很大的。” 闻樱有些明白了,含笑问他:“她是对你说我不好了吧?” 季安意外她一点不惊讶,反而一语中的。 闻樱说:“你觉得,当时那篇高中同学的爆料,会是谁做的呢?是谁,这么了解我们事情,把细节也都能详细描述出来?” 季安腾地直起背,瞪大了眼睛。 立刻掏出手机翻到他和刘玥最后通话的界面。 不错,刘玥向他诋毁闻樱的话,和网上帖子的言论非常相似,细数身边的同学,闻樱的朋友们,除了刘玥,其他人对他都是很冷淡的,不可能知道他等闻樱等了一夜,不可能知道他努力省钱给闻樱买了礼物…… 闻樱伸手:“能让我看一下吗?” 季安递过去,内心几乎被愧疚填满了,似乎,连这个爆料都是他引发的…… 闻樱看了刘玥和他的对话,惊讶他对她的信任,坚硬的心不可抑制地软了软。 她点了点刘玥的那些话:“没有想过,这些都是真的吗?” 季安果断地摇头:“不可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我是呢?你看人的眼光,总是不怎么准的。” 季安皱起了眉,拿起手机,一遍遍看着刘玥的那两段话,神色越来越难看。 “是不是从没想过,我是这样现实的人?”闻樱问。 他抬头,盯着闻樱:“我真的丑吗?让你没法接受吗?” 闻樱原本严肃的心情好笑起来,这么关心他的脸,偶像包袱也太重了点吧。 “不帅,但是也不丑,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季安勉强满意,神色松了松,又问:“那你是真的嫌弃我穷吗?” 闻樱收了笑意,沉默了一会儿,说:“并不是嫌弃,只是对你的未来没有信心。音乐这样的东西,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肆意地玩……不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道理因此嫌弃你,事实上,我是尊重你的。” 季安紧接着问:“那既然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闻樱呆住,仔细回想这原主真实的心境…… “考上好的大学,未来才有无限可能,高中怎么会谈恋爱呢?而且你前途未卜,我身无分文,爱情没有面包……” “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季安突然打断她的话,倾过身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里迸出耀眼的光芒。 闻樱惊住了,这才发现,自己被他的话带着,进入到了他的陷阱里,把喜欢他当做彼此都知道的前提了……而事实上,原主加上她都从来没有真的承认过对他的好感…… 看着季安闪闪发亮的眼睛,闻樱突然心跳快了起来,猛地甩开他的手,一把把人推开:“你故意装忧郁骗我!就在这等着我呢!” 季安跌倒在沙发上,望着她开心地傻笑。 闻樱气坏了,还有种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恼羞成怒,气得拎起包朝门外走去。 季安起身追她,将噔噔噔往外走的人从背后牢牢抱住。 闻樱挣扎。 季安双手环箍着她的身子,下巴杵在她的肩上:“我好开心,闻樱,我真的好开心。毕业后我无数次决定忘记你,重逢后也能把你当普通朋友。但是,当你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当我发现你的心意,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你的爱意。这一刻,我觉得再多的攻击和咒骂也都变得值得了,你比一切都重要!” 闻樱安静下来,感受着他的呼吸在颈边,听着他满是真心的话,慢慢动容。 “我爱你。”季安轻声在她耳边说,用着陈述的语调,却仿佛充满了天经地义,“我爱你,沈闻樱,我爱你!” 锁骨上一烫,闻樱想转头看他,却被他牢牢地抱住,不能动弹。 “就这一次,以后我保护你,我会坚强。” 闻樱感受着肩上的湿漉,再没有动。 “你确定吗?哪怕我心中没有光明,哪怕我现实势力?刘玥有一点没说错,你如果依旧贫穷,我不敢选择你。” “我有钱,以后还会挣更多的钱!我还有名气,热度随你蹭,大腿也随时给你抱!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不怕我不是真心喜欢你吗?” “闻樱,你喜欢我,我能感受到。喜欢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季安笑了。 闻樱沉默了。是啊,季安多聪明啊,他不会坚持一份无望的喜欢那么那么久,只是因为发现了闻樱偶尔显露出来的感情,所以一直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打动她。 罢了,她也认了。就像季安自己说的,他现在已经小有成就,未来更是前途不愁,感情上几乎事事以她为先,而她又心有好感,这样的人,以后还能找到第二个吗?怕是难了吧。 “记住你今天说的,如果以后你拿这些来指责我,觉得我骗了你……” “绝不会!我说出这些话是仔细想过的,就算你是刘玥所说的那种人,我也放不开手,两者相比,我更难过你不喜欢我。” 闻樱放松了自己,靠在他胸口上:“好吧,你赢了。” 季安高兴坏了,一把抱起她又蹦又跳,还不停欢呼着转圈圈。 闻樱捂着脸,忍受着他的幼稚,嘴角却也扬了起来。 季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闻樱无视他的傻笑,拉着他先把过去的误会一一解释清楚。 她不掩饰自己追求物质的野心和欲|望,但是也绝不会让误会横亘在两人之间。 听到当初好几次的伤心挫败并不是闻樱有意为之,尤其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错误住址并不是为了欺骗他而编造的,季安的心情更加乐开花了,紧紧牵着她的手,看着她傻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闻樱有些脸红,这是她难得的真实情绪外露。 季安痴痴地看着她,悄悄地朝她凑近,一厘米、五厘米、十厘米……她白嫩无暇的脸近在眼前,曾经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的情景……就在他心一横,唇瓣想贴上她的脸颊时,门口传来开门声,周诚辉的声音响起:“小兵,你探头探脑在厨房干嘛呢!” 季安猛地弹开,闻樱脸红,甩开他站起身来。 季安一脸懊恼,脸色奇臭地跟着站起来,恶狠狠瞪了小兵一眼。 周诚辉看了看气氛奇特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做贼心虚的小兵,视线来回扫了很久,慢吞吞地走进来。 “心上人就是不一样啊,终于舍得出来了?” 季安眼神游移,心虚地喊了一声:“周哥……” 周诚辉哼着恩了一声,一屁股坐下:“舍得出来了也好!国外那边联系上了,你三天后飞去意大利,和这位歌手一起合作一首歌,当时候会发布到国内外社交媒体上。” 季安爽快地应了。 周诚辉神奇地看了他一眼,怀疑他是不是吃什么仙丹了,一眨眼竟然又恢复人样了,还这么有干劲。早上他走之前还一副看透人生,心灰意冷,永远蜗居卧室一辈子不出来的模样。 闻樱见他们有事谈,便打算告辞。 季安勾住她的手指,不肯她走:“我还想吃你做的菜……” 周诚辉见了鬼一样:“你们!” 季安自豪地笑:“周哥,闻樱答应我的表白了!我们在一起了!” 周诚辉整个人差点炸起来:“开什么玩笑!” 季安脸上笑着,眼神坚定:“真的,我很认真。” 周诚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这么让沈闻樱来劝一劝,两个人竟然! 闻樱没有季安这么傻白甜,她明白周诚辉的顾虑:“这件事,我也会和我的经纪人说的,我们暂时不会公开,对外就说是朋友。” 季安笑意没了,一脸委屈:“为什么不公开?我拿不出手吗?” 周诚辉都要被自己的艺人蠢死了,瞧瞧这副蠢样!沈闻樱真是比他聪明一百倍!怪不得被招来挥去还甘之如饴! 闻樱用手掌盖上他的脸:“别装委屈!不公开对我们都好。而且感情的事情一旦被媒体聚焦,你没听说过吗?秀恩爱,分得开!” 季安顿时觉得非常有道理,勉为其难地同意:“好吧,那还是别公开了,但是要经常见面,我的演唱会你也要来……” 周诚辉忍无可忍,当他不存在是吧!都说谈了恋爱智商就会降低,这两人降低的智商全都减到季安头上了吧! “沈小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闻樱点头。 季安不同意:“我为什么不能在?” 周诚辉黑脸,闻樱笑了:“周哥,他在也没事。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我这边也一样,所以公开肯定不会的,在外我们也会注意保持距离。如果有什么捕风捉影,一律回应是朋友。我的路线是演员,不打算跨界,所以和季安不会有太大交集,适量的炒作对双方有好处的话可以接受。还有哦,有个小小的建议,据说粉丝是越虐越铁杆,与其树立一个完美的形象,一朝崩塌万劫不复,不如让大家知道,季安也有很多缺点,但是小问题不掩盖他的才华,亲妈粉比女友粉更安全更牢固。” 周诚辉什么都没说,闻樱就把他想说的全都回答了。 “你和你经纪人商量好了?”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有,会发生这件事是个意外,我这边,回去后我会和经纪人沟通好的,这是对大家都有利的处理方法,她不会反对的。” 周诚辉心情复杂,沈闻樱不可小觑,季安和她同龄,论为人处世之老练,季安差了她不止一点半点。明明看着还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却有着成年人的稳重和眼光。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计划,我以为你只是来探望他的。” “这也超出了我的计划,”闻樱笑着看向身侧的季安,“我很少冲动,不过我想,这是个美好的意外。” 周诚辉看两人甜蜜对视,被塞了一嘴狗粮,心塞。 但是想到早上出门前的季安,他把所有的反对全都压了回去。沈闻樱这时候能出现,这时候能冲动答应和季安在一起,对季安的感情看来并不浅,而季安……就算出事前,他也没看到过他这么高兴的模样。 晚饭,周诚辉提议将许婉一起叫来,加上小兵,五个人一起吃了饭。 闻樱满足季安的要求,做了两个家常菜,季安吃得眉开眼笑。 看他这样,闻樱好笑不已。 许婉初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非常震惊的,但是当得知周诚辉已经解决了季安的问题,她就立刻没有任何顾虑了。说白了,现在是季安大势,闻樱能和他在一起,即便地下情,也是她们这边占便宜。 而看着两人相处,季安在闻樱面前幼稚,闻樱一副纵容的模样,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中间谁也插不进去。许婉尤其发现,这一晚,季安那副蠢蠢的模样,让闻樱笑得比从前任何时候还要开心。 两个经纪人心累地叹气。 闻樱吃完饭,在季安的依依不舍下离开了他的公寓楼,还没到家,网上就出现了她探望季安,一直待到晚上才离开的新闻。 当然,黑粉将火力分布到了闻樱的工作室微博上,骂她三观不正、骂她和季安一丘之貉,都是烂人,什么都有。 同时,那些还苦苦坚持为季安分辨的粉丝感动不已,从前门庭若市,如今门可罗雀,真的是世态炎凉。那些每天转发点赞季安的明星朋友如今全都消音了。闻樱是第一个,直接去看望他们的爱豆,不惧流言的人! 怪不得季安会喜欢沈闻樱这么多年,能有这样一个初恋,不枉曾经的喜欢啊! 许婉放心了不少,就这样一步步来,只要闻樱能得到这些粉丝认可,万一恋情曝光,她们受到的伤害也会少一点。 闻樱让乔乔发一条微博: 闻小樱最近每天都在听歌,走火入魔了。 图片:闻樱低头听歌的抓拍,季安专辑的封面显而易见。 网上,季安抄袭的事情因为这一条微博再次掀起一波高|潮,有粉丝跑来支援,有黑粉骂得更加疯狂,而当事人,全都已经关了手机不再理会这些虚拟世界的喧嚣。 现在的暴风雨越大,未来的彩虹就会越美。 第二天,第三天,闻樱每天都应季安的邀请去他家里陪他,一直到他出国。 她不高调也不偷偷摸摸,外头蹲守的记者都能隐约确定这应该就是闻樱。 确定关系后的季安变得粘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和闻樱在一起。他给她看自己创作中的歌曲,给她听新歌的demo,也拉着她一起追她的新剧,一集不落。 和他在一起,闻樱的心仿佛没有了任何枷锁,恢复了这个年纪的朝气和青春,轻松无忧。 三天过去,季安飞去了意大利。 闻樱开始挑选新的剧本。 一周后,一个音乐视频在国外的社交网络上火了,然后是国内……当网友们打开视频,看到里头的外国人自我介绍时还略微有些陌生,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什么和季安这个抄袭者在一起,直到评论下有课代表点题,这个陌生的老外,就是那个被抄袭的作者! 然后这两个人合作演唱了这两首关系复杂的歌曲,给了两首歌新的演绎方式和新的灵魂。 最后,那个外国音乐人特意说明,这两首歌,并不存在抄袭关系,季安的歌曲很优秀,他非常喜欢。 季安的粉丝快速回流,路人、脱粉的粉丝纷纷跑回他的微博,刷着“季安,对不起。” 那些在最难时期苦苦坚持的铁粉终于出了一口气,喜极而泣,喊着:“季安不稀罕你们的道歉!”“走了不要回来!” “季安对不起”话题牢牢占据热搜第一,紧接着就是闻樱当日的公开支持获得一片点赞。 关键时刻见人品,患难见真情,对比其他圈内朋友,闻樱的仗义赢得了粉丝路人好感,季安和闻樱的粉丝一路在黑粉的打击下携手走来,也拥有了深厚的友谊。两人的cp粉开始冒头。 季安已经回到国内,他赖在闻樱的身边,闻樱看剧本,他看手机,刷了一会儿就无聊地关掉了。 闻樱看向他:“怎么不看了?”当初那么在意的人。 季安窝在她肩上:“没什么好看的,粉丝都是虚的,喜欢的也不是真的我,他们随时都可以走,随时又跑过来,还是怀里的人更重要!” 闻樱白了他一眼,不管他了。 说着话,闻樱的手机响了。 好友小佳的消息: 闻樱,这几个人是你的亲戚吗?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我,说是你的亲人,他们联系不上你,问我知不知道你的电话。 闻樱脸一沉,问她:你告诉他们了吗? 小佳:没有,你现在身份不同,我怕你遇上什么骚扰,就说很久没联系你了。我就是和你提一个醒,他们都是我们老家的人…… 闻樱:谢谢你,他们的确是我亲戚,不过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他们缠上了。 小佳:那你自己注意啊,明星最怕亲人泼脏水了,我看他们来者不善,说的话都阴阳怪气的。 闻樱:恩恩,我会处理的。 季安忍着没去看她的聊天界面,直到闻樱放下手机,才问:“怎么了?不高兴?” 闻樱合上剧本,简单说了说小佳发来的消息:“……都是老家的亲戚没错,不过都是吸血鬼,你的麻烦完了,我的麻烦来了。” 季安眉头皱了起来:“这什么亲戚啊,不帮你还找你麻烦?” 闻樱叹气,给许婉打了一个电话,大概说了一下事情,让她提前做好舆论风控,然后打开电脑把之前准备的资料都一一整理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闻樱:我这人比较现实(以前是真觉得你穷)…… 季安:没事没事,你喜欢我就行! 闻樱: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有误会)…… 季安:没事没事,我不在意了,你喜欢我就行! 闻樱:我家里有很多极品亲戚(我处理他们你别吓着)…… 季安:没事没事,一切有我在,你喜欢我就行! 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喜欢我,你什么模样都可以!——季痴汉 134、黑天鹅13 “沈闻樱三岁的时候, 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是我们几个亲戚一起养她长大, 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学!自从她去北京上了大学, 就突然再也没了消息, 我们这些亲戚全都是在电视上看到她才知道她去做了明星!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她那些同学朋友全都说不知道她手机号……我们就想通过电视告诉小樱,我们就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想关心你, 不是想要你的钱……我们有存款有孩子,对她真的没什么要求, 就希望她好好的……小樱的父母不在了, 她年纪轻,又漂亮,进了这么复杂的地方,我们怕她做错什么事!” 视频里, 闻樱的婶婶情真意切地对着闻樱喊话,闻樱刚刚因为重情重义被全网点赞, 这个反转的视频出来,立刻吸引了大量关注。 “所以沈闻樱忘恩负义, 从小是孤儿被亲戚养大,如今长大后就断绝了这些养育她的穷亲戚,是这个意思吧?” “这么快就忘了那个爆料贴吗?当初沈闻樱就是嫌弃季安穷才不要他,现在吹什么重情义, 不就是因为季安有钱了才贴上去?事实上,她就是嫌贫爱富,穷亲戚当不认识,玩失踪,重情重义全都是用在有钱人身上。” “现在真的是不能轻易站队,沈闻樱才出道多久?一个又一个丑|闻,能洗白也只能服她公关团队强,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孤儿哪里来的公关团队……啧啧!” “沈闻樱的经纪人叫许婉,原先手底下有好几个新人,《军魂》的女三许婉直接给了沈闻樱,如今许婉手下的女演员已经全都转了经纪人。” “她才拍了几部戏,每次都通稿踩女主,就她一个非科班新人演技最好!” 各路牛鬼蛇神纷纷下场,闻樱似乎又成为了一个心机炒作女,当初的行为全都被阴谋论,她低调是心机,她自信是看不起别人,她和秦玉关系好是抱大腿,她能一下子做女三是潜规则,她支持季安肯定是因为已经知道季安能洗刷清白…… 季安前一天晚上刚被闻樱劝着回去,第二天,看到微博上爆炸的消息,立刻赶到了她的家里。一路开车过来,不戴帽子不戴口罩,穿得又潮又显眼,仿佛就等着别人来拍他。 这人还自豪地点开新闻让他看:“沈闻樱被爆抛弃穷亲戚,季安一大早火速赶往沈闻樱住所,看来两人的确关系深厚,在对方低谷期都不离不弃,是否有可能旧情复燃?” 下面,疑似他的粉丝纷纷支持自己偶像决定,认为沈闻樱帮过他们,季安这么做无可厚非。 闻樱无语,拍拍他脑袋:“恩恩,做得不错,我要联系人,你自己上网去。” 季安撅了撅嘴,不满她的敷衍,但是也不敢打扰她,就看着她联系人。 闻樱和许婉通了电话,许婉正在公司开会,沈闻樱这招黑的体质,让公司又爱又恨,但是说真的,在新人上,无论能力和名气,目前还真的没人比沈闻樱条件更好。所以虽然还是有所不满,但是公司依旧给了比较大的支持。 开完会,许婉又赶到了闻樱的宿舍,这时候,季安已经开始在网上公开支持闻樱了。 他转发了一条粉丝劝他不要盲目相信闻樱的评论,并写道:“不是所有的亲戚都是好人,不是当事人没有发言权!” 在道德大义上讲究以孝为先的环境,直接开口说亲戚不是好人,这触及了很多人的雷点,哪怕很多人生活中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某些亲戚,但是到了别人身上,他们无法理解,亲戚怎么会害你?尤其还是辛苦抚养你长大的亲戚? 季安又被骂了,不过这回他一点都没玻璃心,对骂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反而谁骂闻樱,他就怼谁,还给支持他们的粉丝点赞。 粉丝、路人又是好笑又是无语,都说他比沈闻樱本人还着急。有的人觉得他真性情,有的人觉得他就一个傻子。 许婉点点手机,问闻樱:“你不管管他?” 闻樱一点不在意:“他高兴就随他去,反正也是做无用功。” 许婉喷笑,莫名同情季安:“怎么感觉你养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闻樱笑而不语,讲一个u盘递给她:“这是我之前收集的证据,这次要快准狠直接解决,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能编。” 许婉接过:“放心,这次公司会全力支持,别小看我们的公关,业内可是数一数二的!我来之前和各部门开了会,他们的建议是办一次澄清的发布会,至少要把从小养育你这点撇清,其次你想想他们有什么对你不好的,先把‘恩人’这个定位给他们打破了!” 公关部想的基本和闻樱想的一致,她点了点那个u盘:“全都在这里了,里面有他们吞没我父母车祸赔偿金的证据,还有承诺抚养我成年并暂时保管赔偿金的签字,还有几分录音,是我找人去老家和邻居聊天录的,可以证实他们不但没有抚养我,还在小时候虐待我。” 她又递上一个文件档:“这些是我从小得到奖学金的证明,九年义务教育不花钱,同时还申请了贫困生补助,我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没钱要去他们家吃饭,穿他们孩子不要的衣服,没有花过他们一分钱,相反,他们霸占了我父母遗产,我要告他们!” 许婉听得目瞪口呆,接过档案袋,看着里头的文件,一双手沉甸甸的,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闻樱……你……” 闻樱又补了一句:“许姐你还记得我那次和你请假回老家吗?我就是办这些东西去的,我知道,一旦我红了,他们肯定会像吸血虫一样吸上来。所以,这一次,我不但要成功公关,我还要彻底和他们断绝关系,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来骚扰我!” 许婉眼睛红了,连连点头:“你放心,我马上回公司,这些人这么没良心,一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三岁的孩子,一帮子亲戚是怎么能做到拿了人家亡父亡母的钱还虐待她的,而闻樱一路靠补助和奖学金,竟然走到了a大,走到了现在这个优秀的模样。 许婉拿好了资料,急匆匆地走了。 闻樱送她离开,关门回身,看到季安高大的身子堵在玄关处,眼睛红通通的,又一副哭过的模样。 她开玩笑说:“又被那些网友气坏了?你这泪点比林妹妹还低啊!” 季安一言不发,拉住她的手,将她摁进了自己怀里。 怪不得,怪不得她说从小见识了人心的黑暗,怪不得她那么努力地想赚钱,怪不得她隐瞒了真实的住址,怪不得她说不想过穷日子…… 闻樱笑着回抱住他,虽然季安泪点总是很低,但是,看到这为她流的眼泪,她的心却轻松起来了。她已经忘记了哭是什么感觉,但有人为她哭,她好像自己也释放了所有情绪一样。 两人回到客厅,季安抱着她,两人躺在沙发上。 “你为什么从来不哭呢?”季安看着她的笑脸,万分心疼。 “小时候是因为越哭越会挨打,笑得好看点,吃饭就顺利点,少被念叨一些;后来慢慢长大,我发现哭没有任何用,除了发泄情绪对我没有任何帮助,所以我就不哭了。时间久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哭的,什么事总能有解决的办法,哭还浪费时间。” 季安整个心揪着地疼,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小的闻樱,为了吃上一顿饭,对着那些虎狼亲戚讨好地笑,明明想哭,却还要笑……遇到了麻烦,无助地大哭,却没有人去帮她,最后哭累了,还是自己面对一切…… 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头顶在她的发上,打湿了她的脸。 闻樱顺着摸上去,满手湿漉漉的,好笑又感动:“哭包……” 季安吸鼻子:“我不改了,以后你受了委屈,我替你哭,我陪你哭……不对,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闻樱环住他的肩,靠进他胸膛,听着他的啜泣声,心就像被温水泡着一样。 公司的动作非常快,当天下午就首先以路人爆料的方式,将闻樱提供的那份邻居交谈录音放上了网。 “这孩子可怜喔……三岁没了爹娘,东家讨点饭西家喝点粥,去叔叔家吃饭,那骂声一条街都能听到……” “……自己家孩子不打,不高兴就打小樱,孩子饿得没办法,扒着门说饿了,不打几下不拧几回不给进门……哭啊,小时候被打肯定哭,我们看见了,她就拖进去打……后来不哭了,被打还笑,喊婶婶,诶……没妈的孩子啊……” “左右邻居都知道,出了名的……有什么用?劝不住的,你越说他们越打得厉害,还好房子给她留着呢,小是小的,总归不用住到这些亲戚家去。” “小樱自己争气,考到北京去了,去北京好,高材生,以后也别回来了,走了好,聪明点别回来,不然啊,有的闹呢!” 几个邻居的录音被编辑在一个视频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公司联系了几大营销公众号转发,在大号带头下,大量小号也开始发现爆点自发编辑微博。 于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一群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点闻樱人品问题的人又被啪啪啪打脸了。 更多人义愤填膺,无法想象,这是什么亲戚,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连邻居都希望沈闻樱离开家乡后一辈子别回去,她小时候被虐待得多严重? 而且,那邻居猜的多准,这些亲戚看到沈闻樱红了,果然又来“闹了”。现在再看那几个亲戚的视频,简直恶心,还说不要钱,只是关心孩子。小时候吃顿饭都要打的人,如今她过得好好的了,跑出来关心孩子来了? 当然还有所谓理性的人说“就算是亲戚,也没有义务养沈闻樱吧?看视频,这些人经济条件并不好,他们也没有真的不给她吃饭啊!” 但是,这些独树一帜的人都被大批量气坏了的网友怼回去了。 前头说亲戚血浓于水,不能断绝关系,现在又说亲戚没义务抚养沈闻樱,这是血浓于水?合着都是沈闻樱这个受害人的错,只要是亲戚怎么做都对?祝你全家都有这种亲戚! 闻樱靠在季安怀里睡着了,仿佛季安的眼泪真的是代替她流的一样,哭着哭着,闻樱自己就睡着了。 季安抹了一把脸,低头看着她的睡颜,闭着眼睛安睡的她柔弱、没有防备,吹弹可破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好像一个脆弱的娃娃。但是他知道,她的内心,在从小的苦难中,被锻炼得比任何人都强大。 从高中到今天,一日日的记忆联系着她的成长经历,好多话都顺理成章起来,她看似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乐观,背后都是累累伤疤。 他拿出手机,转发了那条录音的微博,配文: 我因为承受不住网络攻击落泪的时候,她对我说,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哭泣!我对人的善变和恶毒感到失望时,她说,她三岁时就知道了人心的丑陋,但是做好人还是坏人,希望影响别人做好人还是坏人,这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 今天,我才知道这些话都是她真实的经历,不是口头对我的安慰。 闻樱的粉丝“黄莺”们已经哭得泪流满面,看到季安的微博,更加泪奔,无比心疼,纷纷留言,希望季安可以帮忙照顾此刻受到伤害的闻樱。 季安的粉丝也都看得心酸,一边安慰黄莺,一边被闻樱的三观所吸引,说从此也粉上了这个励志的姑娘,希望自己喜欢的两个爱豆都能好好的。 而闻樱在《梦中的女神》中说过的话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翻了出来。 闻樱说小时候从没有看过电影,秦子茜不相信的时候,她表情有些尴尬,但没有说出自己小时候的往事,而是开玩笑说自己是书呆子。 李晴问她真的没有哭过吗?她说从来不会哭,因为哭是最没有用的。 当时还不觉得,现在一联想到邻居说的,一边被打,一边还要笑着喊“婶婶”,就算是路人都忍不住落泪。 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姑娘,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变成如今这样,面对网络暴力无坚不摧、风轻云淡的模样啊! 这一次,和闻樱相处融洽的很多明星、前辈都纷纷站出来为她发声,包括当时一起录节目的秦玉、周周、李晴,还有秦子茜。 再接着,闻樱的小学同学、初高中同学、大学同学鱼龙混杂地出来讲述自己知道的事情。有说她不好的,有说她好的,但是很大一部分都证实了闻樱的确从小条件不好,而在大学第一学期,她还在疯狂打工,会被星探看中也是在打工的时候。 当大部分网友们已经开始相信闻樱,并讨伐这些吸血鬼亲戚的时候,公司又发了明天开发布会的通知。 一步接着一步,没有给对方任何准备的机会。 睡了特别安稳一觉的闻樱在晚饭的时候才醒过来,那时候网上的舆论已经彻底站到了她这边。 不过她并没有关注到外界的情况,她睁开眼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季安的笑脸。 季安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起床喽,吃晚饭了!” 闻樱一转头,这才发现自己睡到卧室来了。 抿了抿似乎还残留着触感的唇,她脸微热,低下视线坐了起来,暗暗看了季安一眼,发现他居然一副做惯了的模样,摸不着头脑,第一次亲脸还紧张了半天,这次居然这么正常? 季安一把抱起一脸懵逼的她:“沈闻樱小公主,我们去吃饭咯!” 闻樱摸了摸他脑门:“你吃错药了?” 季安的脸一下子垮了,但是很快又扬起笑脸:“今天,你就是我的小公主,我要让你享受全世界最最高级的待遇!” 闻樱被他的变脸逗笑了,看他这么卖力忍下了舌尖的吐槽。 季安将她公主抱到洗漱间,亲自给她倒好漱口水,温柔细致地给她擦脸。闻樱仰着脸,季安仔仔细细地轻轻擦过她的每一寸皮肤,最后,就着这个诱人的姿势,再次啄了一下她的唇:“小公主,好了!” 然后不顾她的反对,又将人抱到餐厅。 餐桌上,摆了一桌子闻樱喜欢吃的菜,这一次是真的闻樱爱吃的,而不是高中时她为了省钱只吃素的,而季安也傻傻地信了以为她真的不爱吃荤菜。 闻樱逗他:“你亲手做的吗?” 季安梗住,“额”了一声,尴尬地保证:“这次是点的外卖,不过放心,以后我会学会的!到时候做给你吃!” 闻樱咬着筷子忍笑,也不当真,点点头表示她能理解。 饭后,季安收拾了碗筷,陪着她一起准备明天的发布会,两人一直准备到快十点,这才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了。 闻樱坐在沙发上看季安一一收拾东西,对方坚决不让她动一下,因为今天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 “所以过了今天,我又是能扛大米的女汉子了吗?” “当然不是,你永远是我的小公主!” “以前我一直把你当小公主来着……你看你多符合,爱哭爱撒娇,老是想要抱抱!” 季安一脸哀怨地看过来。 闻樱笑不可抑,笑够了,看他实在委屈得可怜,冲他举起双手:“季爸爸,我要去睡觉了!求抱抱、举高高!” 季安立刻笑起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身边,弯下腰。 闻樱环住他的脖子。 季安像抱孩子一样将人抱起来,送她回卧室。 闻樱躺下后,没有立刻松开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明亮温柔,带着爱意。 “谢谢,今天做小公主很开心。” “以后会让你每天都是小公主。”你这么好,值得每一天都被呵护疼爱。 虽然知道自己并不可能真的变得柔弱依赖,但是季安这一天的心意,闻樱还是满满接收到了,并且很开心很感动。 季安在她的额头印下晚安吻,互道晚安后,关下灯光,轻轻走了出去。 回到客厅,帮闻樱收拾好了东西,季安这才回家,当然,路上不免又被拍。 有人怀疑两人已经走到了一起,许多粉丝在最近两起事件中已经成为了cp粉,但是,当事人没承认,也没有切实证据,大家也就只能感叹他们友情深厚,期盼能旧情复燃。 第二天,新闻发布会召开。 闻樱在许婉的陪同下到了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几天的量够饱满吧~ 135、黑天鹅14 这次的发布会, 是公司出面组织的, 作为业内前三的娱乐公司,这方面的组织能力与号召力非常强, 娱乐新闻的几大媒体均有出席。 闻樱从通道处走到台上, 瞬间爆亮刺眼的闪光灯让她有一瞬间失明。 许婉紧紧扶着她, 对她说:“镇定。” 闻樱其实并没有慌张,不过第一次遇上这么大片闪光灯,一时没有防备。 微博上、视频网络上, 好几个媒体在现场直播, 被周诚辉抓回去严令禁止他去现场的季安无视周诚辉的脸色,也如同所有粉丝一样, 牢牢守在正直播的电脑前。 闻樱走到自己的座位前, 向下面的记者们微微鞠了一个躬:“谢谢各位记者同仁前来参加这个发布会,这一次,因为我个人家事抢占大量民众关注点,浪费了社会资源, 并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我感到非常抱歉。” 这个开场白有点意思, 网上有句不太好听的话“将军坟前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 话不好听理却不糙。闻樱这话似乎很有点类似的意思,果然高材生,自己一个绯闻也能总结一番深刻的反思来。 发布会分成了三部分,第一部分, 主持了先说明了发布会召开的原因,然后介绍了接下来的流程。 第二部分是闻樱的澄清说明,第三部分是记者的提问时间。 在闻樱开始说明时,发布会现场的灯光暗了下来,投影仪投在一侧的墙上。出现了大家广为熟悉的亲戚视频,他们在里头说闻樱从小是孤儿。 视频被暂停,闻樱的声音响起。 “在我三岁的时候,我父母晚上上完班,在回家路途中,被一个醉驾的车辆撞上,当场死亡。这是当时的车祸调查相关报告,还有醉驾司机的判决书。” 投影的屏幕上出现一份接着一份的报告。 “发布会结束后,我会公开这些文件,如果还有存疑的,大家可以自行查证。” 闻樱说明了一句,然后再次播放视频,里头,几个亲戚说从小养育她,供她读书供她吃穿。 视频停住,画面切到了又一份文件,闻樱解释:“醉驾违法,但在刑事立案之外,民事赔偿上,肇事司机家属也赔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款。虽然我恨这个醉驾的司机,但是不得不承认,当时,这笔赔偿款足够我读书生活到成年。” 屏幕上出现一个特写,是结案文件里,关于民事赔偿的描述。 看到上面的数字,底下的记者惊讶,这笔赔偿款真的高,一个人省吃俭用,还能赚点银行利息,加起来连大学都可能不成问题! “然而,我从小到大没有看到一毛钱。大一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父母没有给我留下财产,直到有一天看到电视新闻,才知道,原来醉驾肇事还有民事赔偿的……我去找了当年处理这个案件的警察,告诉了他我的遭遇,希望查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肇事方没有任何赔偿,让我整整受了十五年的苦,说实话,我很不甘心。” 屏幕上出现一份抚养承诺书。 “这是我六位亲戚长辈亲自签下的抚养我的承诺书,在抚养我的前提下,他们可以帮我暂管属于我的那部分财产。但是父母去世后,我在外婆家住了三年,外婆去世,我就一人住在原来的家中,家里的房子原本也是打算卖掉的,但是因为房子太小,钱分下来就没多少了,亲戚们争执不下,谁都不同意把我带回家,所以最后,房子侥幸保住。我在原来的家里一直住到高中毕业。因为不想再没有尊严地各家要饭,初一出去打工挣生活费,第一件新衣服是初一过年,我用省下来的50块钱给自己买的一整套运动服……网上的录音我都听了,的确是我很多年的邻居,基本上那些年我就是如录音所说……在看到这份承诺书之前,我厌恶那样的日子,但是没有怨恨过任何人,我以为我所有的苦难,是因为我没有父母……” “我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一条街的邻居,每家都接济过我,我也穿着邻居亲戚家的旧衣服一路到了高中。这些亲戚的确给过我饭吃,给过我衣穿,但我都因此付出了代价……而且这些东西……我本可以自己名正言顺地买……” “关于我读书生活费用,我从小领补助,九年义务教育免学费,成绩优秀学校还会发奖励,我没有花过任何人一分钱,如果说我欠了谁,欠的也是国家!是国家供我读完了九年书!……至于高中,学校每年全额奖学金,我每年都有,学费书费住宿费全免……所有的证明全都有原件!” 最后,那段视频进入尾声,闻樱的婶婶说不图她的钱,怕她太漂亮进圈里做错事。 一直讲述得风轻云淡的闻樱,在这段话结束后脸色非常难看:“我是穷,但是我有底线,从小到大,长得好看不会让我少挨一次打,不会让我吃上一餐饱饭。我得到的所有都是我努力学习、拼命生活赚来的。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伸手要东西的屈辱,一辈子都不会去做第二次!” “在此之前,我已不想计较过去的事情,在得知真相后还对关心我的警官说从此离开那里,不纠缠这些小钱,我自己未来照样能赚回来!我现在也一样这么想,但是我不打算隐忍了,关于这些人侵占财产、虐待儿童、侵犯我名誉权的所有行为,我将全部诉诸法律!” 闻樱的说明信息量太大了,她几乎就这么把自己彻底地扒开了,一个从小吃百家饭,穿旧衣服,被虐待的过去……一个从小靠补助和奖学金走到今天的a大女演员…… 那些密密麻麻的证书奖学金,他们完全相信,她读书不花亲戚一分钱。 这一句话一句话对照着扇巴掌实在是太爽了! “你说你从前没有怨恨过,那么现在呢,你恨你的亲戚吗?”有记者问。 闻樱平静地说:“不恨,我会比他们任何人都过得好!” “那你为什么决定起诉他们?” “因为我发现,坏人得不到惩罚是对好人的不公。” “能描述一下他们在你小时候是怎么虐待你的吗?” 许婉黑了脸,要阻止这类提问。 闻樱拿过话筒:“我只记得在很痛的时候,也要笑得很好看,这样他们才会放过我。” 说着,她放下话筒对那个记者笑了一下。 笑得很好看。 所有人都理解了她这句话。 那些亲戚虐待了她,这个提问同样是二次伤害。 直播弹幕全都骂问问题的记者是脑残,想知道怎么虐待,自己去试啊! 闻樱这个笑,太太太让人心痛了。 季安看着里面的闻樱,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愤怒地刷弹幕,骂那个脑残记者。 周诚辉看到他大号上阵,难得没有说他。 那个问题后,记者们的问题温和了很多,也有人问到季安,询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整个发布会,闻樱第一次露出轻松真心的笑容:“如今应该是难兄难弟,患难与共?过去的误会都已经解开了,现在的关系比高中时更要好吧!” “未来有没有可能呢?” 闻樱笑:“看缘分。” 发布会结束,闻樱的工作室微博号发了所有文件的照片,坦坦荡荡不怕查验。 然而,网友们的关注点已经转到了对学神的无限崇敬上了。 发布会结束的下午,那位孙警官在女儿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当他发现这个明星就是当时找来的那个小姑娘时,将事情上报上级后,在他们的官微上,替闻樱证实了赔偿款和抚养义务的事情。 就此,闻樱的澄清和说明有了官方盖章,真实性无可置疑。 闻樱的叔叔婶婶以及其他几个亲人,上了视频的都已经臭名昭著,没上视频的,当地人也都有所耳闻了。然而,大家对他们这群人都没什么同情心,最大的感慨就是报应。 这些人也曾想过要继续闹,反正明星最怕的就是坏了名声。但是闻樱的法院传票快速送到了他们手里,有一条,就是告他们诽谤。 这些人从没觉得自己对闻樱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是自己霸占了闻樱的财产,但是造谣胡说是真的,闻樱是他们那家家户户都有名的好学生,别人家孩子……看到法院传票,他们怂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闻樱离开了发布会,回到家中。 许婉兴奋不已,不停地浏览网上的最新消息,看到那些恶亲戚被网友骂,深深觉得大快人心。 乔乔刚将所有照片传上网,门铃响了。 许婉揶揄:“我猜一定是季安!” 乔乔跑去开门,嘴里说着:“我觉得也是哦!” 开了门,果然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季安,后头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周诚辉。 季安一进门就跑到闻樱身边,关心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闻樱笑:“你有看直播吧,我没事啊!” 季安不放心:“那怎么一样,你这人就是喜欢掩盖自己的情绪,再难过也不说出来。” “那你要我怎么证明我的确没事呢?” 季安转了转眼珠,嘟着嘴凑过来:“来,亲一下。” 闻樱哈哈笑着,一巴掌糊到了他的脸上。 周诚辉重重地咳了一声:“注意点影响,这里还有三个大活人呢!” 季安回过头,看到看戏的三人,一脸“你们怎么还没走”的惊讶表情。 周诚辉被气死。 许婉笑出声来,这一对经纪人和艺人也是真逗。 周诚辉无奈摇头,他现在对闻樱彻底改观了,小时候的经历不说,她在最近一件件事情的处理中,展现出来的手段和能力让他十分欣赏,而很难得的是,她不心慈手软但也没有不择手段。季安这傻白甜有个这样的人管着也好。 所以对于把人用过就扔的白眼狼,他翻了个白眼也不计较了,给他们二人空间的同时,再三强调:“我不管你给闻樱发了多少微博,但是必须保证占比不超过百分之三十!要是敢曝光或者被曝光,我弄死你!” 季安绝望地仰倒在沙发上,他最近发了多少他都不知道了,现在该弥补多少微博才可以? 闻樱很没有良心地在边上看热闹。 季安心塞,拿起手机开始编辑微博。 发了一张从前的自拍。 粉丝在下面说好帅,终于发自拍了,还有粉丝晒出刚才他直播骂人的截图,觉得这样的季安帅爆了。 季安乐了,发现这个不错,又发了几条自拍,美滋滋等夸奖。 然后发着发着,粉丝开始怀疑这不是本人了。 “是不是被盗号了?” “最近哥哥怎么了,感觉从一个高冷变成了逗比。” “怎么办,突然开始嫌弃这些自拍了。我是不是太不对了……” 对此,其他粉丝纷纷点赞,表示你不是一个人,突然看到这么多不修边幅的自拍,真的开始腻了。 闻樱笑坏了,捧着抱枕笑得直不起腰来。 季安哀怨地最后发了一条微博:“不是说好是彼此的天使吗?这样笑我真的好吗?” 粉丝以为这是在对他们说,看似安慰实则继续黑他。 闻樱看了,勉强停住笑,爬起来摸摸他的头:“乖,不哭!” 季安抓住人,猛地压倒在沙发上,抓她痒痒:“还笑不笑我!没良心的坏蛋!” “哈哈哈”闻樱挣扎不已,又控制不住地大笑,笑得眼里朦胧含水,“放开我!” 风波相继过去,季安和闻樱的名气再上一层楼。充满了愧疚心理的粉丝展现了巨大的购买力,季安专辑的销售量再创新高。而闻樱,已经成为了新一代的励志女神,她原本受精致外貌限制而接不到的一些角色,也因为困难童年、励志人设的设立有了新的机会。 最大的变化是,从前大家对季安和闻樱的关系谨慎小心,怕触及两人的不快,除了故意博关注点的个别记者,一般人都不会提及。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两人关系非常好,两家粉丝亲如一家,网友们羡慕这样的友情,还有那么一撮人,入了cp的坑,盼着有一天两人旧情复燃。 恩,cp圈里,季安是其中元老。 仙侠剧因为闻樱更加火了,看的人多了,评论也更加客观了,整部戏里,最出彩的就是女二,又萌又可爱,眼里心里只有男主一个人,大家觉得,男主喜欢女主不喜欢小狐狸简直是瞎了眼。 人气不断上升,季安和闻樱都开始忙碌起来,原本还能腻在一起的两人开始了隔空谈恋爱,见到对方最多的时候不是私下联系,而是电视上的娱乐节目和八卦新闻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很忙,周一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做准备,而且今天回家了没有带电脑,是手机打字的(昨晚写着写着就眼皮子睁不开了。。。。),所以晚上可能也会没有时间码字,请大家见谅(^_^) 大家520快乐~ 136、黑天鹅15 闻樱试镜一部大女主戏成功了, 长期驻扎在了剧组里, 连学校也由许婉去办理了自学的申请,只在考试周的时候参加考试。 幸亏a大的学习氛围很轻松, 里面也多得是是智商高行事“奇葩”的神人, 闻樱还不算最特殊的。 这次的戏是一部古装戏, 主要讲述一个没落中医世家的嫡女如何一步步从乡野丫头成为当朝第一个女御医,第一个平民王妃。 整部戏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发生在女主少女时期, 乡村学医、行医、小有名气;第二部分, 因为一次偶然,女主救了一个尚书大人, 于是走进了官宦人家, 结识了男主阑郡王;第三部分,女主被人举荐给皇帝,让她给某宠妃看病,至此, 踏入宫中。 全程在闻樱看来就像是一个菜鸟打怪升级的过程,女主从一个小姑娘慢慢成长为一代女名医, 同时还收获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情。而在此期间,女主遇到的阴谋诡计、友情爱情一样不缺, 整个剧情张弛有度,跌宕起伏。 女主性格坚韧、处事淡然、心思纯澈,刻苦钻研医术不为外物所动,是个特别招人喜欢的角色。在闻樱出事之前, 许婉听到剧组选人的消息过,但是从没有想过闻樱能直接做女一号。而身世风波过去没有多久,剧组却主动把剧本送了过来,邀请她前去试镜。 闻樱的演技愈来愈精湛,加上几世人生经验,试镜没有任何问题。 大女主戏,闻樱的责任非常重,作为一个只演过一部女三、一部女二的新人,能否一肩挑起一部女主戏的大任,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也是闻樱的压力所在。 没日没夜地拍戏、钻研剧本、讨论剧情,闻樱的日子过得浑然忘我,仿佛自己就变成了剧里的女主。 作为真实的男票,正在为未来的演唱会做策划的季安几百次拿起手机,又放下……女盆友已经一周没有联系他了,上一次打过去才说了句“亲爱的……”,就被对方“你等一下打过来,我现在在讨论剧本!”然后给干脆利落地挂了…… 如今他想自己的女朋友,只能和粉丝一样,翻着狗仔偷拍、探班粉丝拍的照片,然后舔屏…… 季安郁闷得开会都听不进去,前两天他和演唱会伴舞团的同事排练完一起出门吃夜宵,结果被狗仔巧妙地截了一张一男一女的图,发新闻说他夜会美女,疑似有新恋情。 他还以为,这下子,闻樱总应该来兴师问罪了吧?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地等着她的电话,谁知道——第三天了,连一句询问的微信都没有…… 季安生无可恋。 “周哥,女朋友看到你绯闻没有反应是好事还是坏事?”季安趴过去问身边的周诚辉。 周诚辉斜了他一眼:“给我认真开会!” 季安抬头一看,额,相关负责人还在滔滔不绝讲话呢……可是闻樱不理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闻樱在不在意他是不知道了,但是没过几天,他就知道,换个角度,他是非常在意了! 闻樱和男主片场采访在电视里播放了,其中夹杂着他们拍摄的花絮,俊男美女,两个人实在是登对又养眼。而且彼此似乎熟悉得很,拍摄ng后还打打闹闹…… 季安简直整个人被扔到了醋海里,心酸…… 结束了一个音乐舞台,他坐在角落里一遍遍打闻樱的电话,没人接听……醋海变成了醋火,整个人周围黑色气息翻涌,工作人员噤若寒蝉,都绕他远远的。 几个音乐人和在隔壁录节目的模特演员进来找他。 “哟,谁惹了我们安子了,走,今晚哥哥们带你去high,什么事儿过不去的!” “哎呀,你们自己去,烦着呢!”季安翻了个身,想继续打电话。 “瞧你这小模样就是为情所困,跟着哥哥,保管让你开心起来!”几个男的不顾他挣扎,哈哈笑着把人拉了出去。 都是圈里的前辈,虽然玩得好,但都这样了季安不好意思过分,只好臭着脸收起了手机顺着他们走出去了。 几个人把他带去了酒吧,以前他们也带着季安来过几次,大家都很熟门熟路。 季安从小学跳舞,性格开朗,一开始不情不愿地被拉进了舞池,跳着跳着,便把情绪发泄了出来,吸引了大片的目光,叫好欢呼声不断。 从舞池出来,季安满头大汗,心里的郁闷散发了不少,喘着粗气倒在沙发上,一口喝完了一杯鸡尾酒。然后可能觉得不够,又喊了好几杯,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喝得像白开水一样。 朦胧的灯光、滚动的喉结,下颌低落的汗珠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而且这帅哥还是大明星季安……四面八方的视线注视到这边来,几个身材妖娆的美女已经在他们卡座前走了好几回。 在座位上的几个前辈暧昧地看着季安,只有季安这个当事人没反应过来。 季安瘫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摸手机,原本以为肯定没有新消息,谁知,屏幕一点亮——闻樱的未接来电! 季安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中彩票啦,一惊一乍的!” 季安哈哈笑:“比中彩票还开心!哥,我出去打电话!” 刚跳完舞勾搭了妹子回来的几人迎面撞上他,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指了指那个风一样的背影问剩下的人:“什么毛病?” “肯定是哪个妹子的电话!”有人笑。 季安跑出酒吧,一直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这才点了闻樱的号码。 今晚闻樱难得不用拍夜戏,不用讨论剧本,她想起好久没有给季安打电话了,前段时间还看到了那家伙的绯闻,估计某人快急坏了,所以心情很好地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原以为对方肯定马上就接,谁知道,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也许正在忙着,闻樱微微失落之后耸了耸肩,自己看剧本去了。 过了许久,手机便响了起来。 闻樱笑着接起。 里头传来气喘吁吁又充满了哀怨的声音:“小樱樱——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闻樱被他那个声音刺激得一抖:“说人话!” 季安生气:“你都不想我吗?你已经7天又18个小时没有联系我了!” 闻樱无声地笑,嘴里说:“想啊,这不是一有空就打电话给你了?是有人自己没有接!” 季安心虚了一下,怕她生气:“那个……小樱……我来酒吧了……刚刚在跳舞没接到……” “和你朋友在玩是吗?那你先玩吧……”闻樱没有多想,酒吧是他们这些人常去光顾的地方,之前有时候打电话,也会遇上他和工作团队一起去酒吧玩的时候。 “诶诶——别挂!”季安连忙喊住,“今天是和几个圈里的朋友出来的,我和他们说一声,我这就回去了!” 闻樱刚想说没关系,晚点也可以和他打电话,突然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圈里人吗?我认识吗?” 季安巴不得闻樱啥都关注着他,她一问,立刻老老实实把每个人都说了一遍。 闻樱听完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里面至少两个人她记得很清楚,前世聚众吸|毒被抓的名单里就有他们。 虽然离事发还有很久,这些人经举报被抓至少要两年后才发生,但是,她不相信他们是两年后才开始吸|毒的。 她看似随意地继续和他聊着:“都是大前辈了诶,你们关系很好吗?经常去酒吧玩?” 季安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闻樱是不是在意他来酒吧玩了,又想着,以后自己是不是要换个地方聚会?不能让她不高兴呀! “也不是经常,就偶尔,你放心,我只跳舞喝酒,一个女人都没看,她们都没你好看!” 闻樱无语,但嘴角还是微微勾了起来:“酒吧混乱,你是公众人物,小心一点,可以的话,还是少去吧!” 季安“恩恩”点头:“好的,我这就走了。”一边说着,一边捂着手机跑进去,把自己的东西一收,冲大伙笑得见牙不见眼:“几位哥哥,我有事儿先走了,回头再聚哈!” 然后不顾后头的指责、气愤声,再次跑了出去。 “小樱樱,我想你了,什么时候才可以见面?”全副武装窝在出租车后面,季安又开始撒娇。 “你出来了?”闻樱无视他问。 “出来了,在回去的车上。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啊……我真的好想你,开会想,吃饭想,跳舞想……” 闻樱笑,再次转移话题:“你喝了酒没自己开车吧?” 季安丧气,低落地说:“没有……在出租车上……” 然后又开始委屈地撒娇:“小樱樱~小樱樱~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么一大个子,全身裹得没露出一点皮肤,窝在后头腻腻歪歪地撒娇,司机师傅好几次抬眼看后视镜的人,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病。 闻樱有些听出来了:“季安,你是不是醉了?晚上喝了多少?” 车子里的空调暖气一吹,一冷一热的,季安的酒劲其实已经上来了,他迷蒙着声音:“我没有醉,小樱樱~老婆~我好想你,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闻樱确认,这家伙是真的醉了。同时也有些后怕,幸亏她打电话过去了,要不然,喝醉的季安和那几个人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着,她对听话的季安也软下了声音:“你说,我听着呢!” 季安的声音迷离了很多,透过电话过来竟然意外的苏:“老婆……我好想你……可是不能公开……他们会伤害你……我好想去看你……” 闻樱抿唇:“我也想你的。” 季安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声音都有力起来,电话里传来他的傻笑。 闻樱好笑又无奈,出门和隔壁房间的乔乔说,让她联系季安的助理,去接一下快到家的季安。 电话里,开心的季安又在不停地喊:“小樱樱~老婆~” 一直确认小兵接了季安,闻樱这才挂了电话,整个全程,季安声音迷离,看似逻辑不清,但是和他说什么都能回答,说他清醒吧,一但不回答问题就迷离着叫“老婆”…… 最后,收到一张小兵拍来的图,季安宝贝似的捧着手机躺在床上睡着了。小兵表示,怎么都拿不出那个手机,一动手机就喊“老婆”。 闻樱笑了,保存了照片。回身进了卧室,思考一番,将电话打给了周诚辉。 作为有名的经纪人,周诚辉在圈里的人脉不可小觑,闻樱相信,只要给了方向,他肯定能查清楚吸|毒的事情。 季安对人不设防,在圈里两年多了还保持这样单纯的性格,和周诚辉的保护分不开。既然如此,这个坏人也还是让周诚辉去做吧。 137、黑天鹅16 第二天, 季安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握着手机睡了一晚。习惯性地点开屏幕,想看看闻樱有没有给他发来信息, 脑中突然回忆起来, 闻樱昨天给他打电话了! 季安开心地坐起身, 解锁手机想去确认一下,就看到一条新的消息,点进去, 是闻樱发过来的!季安觉得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然后……看到闻樱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他眼神迷离, 两手捧着手机放在脸边, 笑得一脸痴汉样。 “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闻樱在照片下问。 季安拿着手机“嗷”了一声,脸蹭地红了。 他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不断没有喝断片,而且记忆清晰……他昨晚也不完全是喝醉了,主要就是酒壮怂人胆, 把心里念了几百遍的“老婆”给喊了出来…… 但是!后来这个捧着手机发花痴的人一定不是他!他明明记得自己安全到家,还和闻樱告别了的!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到闻樱的手上去! 季安哀嚎着倒在床上, 捂在被子里恨不得再也不出去了!没脸见人了! 周诚辉收到闻樱的提醒后心中一惊,他不明白, 闻樱和许婉这样的段位,怎么会得到这种要紧消息的。但是,闻樱所说的两人,和季安是众所周知的好友, 几人在微博上互动非常频繁,要是他们真的吸|毒,风波刚平的季安又要惹一身骚!更让人后怕的是,要是季安被他们引诱…… 周诚辉不敢再细想,他虽然在圈里摸爬滚打多年已不是什么慈善人,但是黄赌毒他是绝对不沾,也禁止手下艺人沾惹的!季安差一点就因为他的疏忽踩到线上了……这些人还是他最初建议季安多打交道的…… 周诚辉立刻打电话叮嘱季安,这些天不许再和人出去浪,把演唱会的事情全都准备好,要是完成得好,能挤出时间来,就放他去剧组找闻樱。 季安欢呼雀跃,立刻充满干劲地排练去了。 而周诚辉,不管心中信不信,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十分隐晦地打听消息去了。 而闻樱,自从那天某人借着酒意不停喊老婆,一脸痴汉样被拍照留证后,她就好几天没收到电话了,她大概能想象到某人的窘迫,心里好笑的同时,也就专心拍戏,放任他自我纠结去了。 有个缠人的男朋友,好不容易让他自我纠结不来求关注求抱抱,也算是放了一个小假了。 但是太久不联系,若有所失的人又换成闻樱了。 半个月后,闻樱结束了一段拍摄了七天多的重头戏,导演给他们放了小半天假,说是第二天会有新人过来,参与接下来新阶段的拍摄。 闻樱倒也不怎么在意,这部戏配角很多,下一阶段就是宫廷部分,配角会更加多,而且大多会是女人了。 男主的扮演者邵函冲她挤眉弄眼:“宫斗戏要开始了!” 闻樱心领神会,很多剧组,人一多就戏里戏外都是戏,有时候,戏外的宫心计比戏里的还精彩。 看来对方也是体验颇深。 闻樱回了他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女人宫心计的战场可不会分人,男主也是火力点啊。 出了剧组,邵函好不容易放风,出去happy去了。 闻樱翻了翻手机,发现这次某个二哈好像不好意思得有点久,竟然半个月没有联系她了。 乔乔问她:“姐,我们回酒店吗?” 闻樱一边点开微博一边同意:“我回吧,你可以去周边玩玩,这几天你跟着我没日没夜的,也辛苦了。” 乔乔眼睛一亮,有些雀跃。不过还是克制住了,一路陪她先回酒店。 闻樱也不管她,乔乔年纪不大,但是人很踏实淳朴,她对这个助理还是很满意放心的。 回了房间,乔乔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去了。 闻樱刷着季安的微博,发现他这几天好像真的很忙,一直在准备演唱会的事情,隔几天会上传照片,大多别人拍的,不是满头大汗地跳舞健身,就是在开会策划舞台。 “这么忙?所以电话也没了?”闻樱点了点照片里的人,照片上面部汗水滴落,透着雄性阳刚性感的人一会儿被点开,一会儿被点回去。那张帅脸时大时小。 闻樱觉得自己也中毒了,这么纠结这人干什么,不来缠着她正好,她可以趁着下午好好复习课本,马上就要考试周考试了。 下午三点多,门外响起门铃声。 闻樱以为是乔乔忘记带钥匙了,打开门,却看到一个包裹严实的高大人影。 她惊了一下,反射性想锁门,对方在她动作前,快速拉下口罩,对她绽放出一个露出大白牙的灿烂笑容。 闻樱手一松,跟着笑开来:“你怎么来了?” 季安快速挤了进来,“咚”的一声,用背合上了大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儿:“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 “你的演唱会呢?” “都准备好了,周扒皮给我放了几天假,让我来接一个小活。” “什么小活?” 季安摘掉了帽子口罩,将人抱进怀里,小声说:“老婆,我好想你!” 闻樱瞪眼:“你说什么?” 季安无赖笑:“老婆,我就想叫你老婆~你也没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闻樱气得揪他的脸:“那天你没喝醉是不是?故意装醉哄我,恩?” 季安被揪得腮帮子变了形,“哎呦哎呦”地边叫边凑近她,然后趁人不备直接啃上了近在咫尺的嘴。 闻樱猝不及防,“唔”地一声,就被吞掉了所有声音。 季安的炽热和思念扑面而来,闻樱反抗了一秒,便彻底融化在他浓郁的情感里。 许久后,两人坐到了客厅,闻樱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的腿。 季安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问:“这么久联系有没有想我?”才问完,他又失落地自我否定,“算了,你肯定不会想我。” 然后又提高了兴致:“今天的surprise怎么样?惊喜不惊喜?好久没联系,突然看到我是不是超级感动?” 闻樱看着他那傻样,揉了揉他的脸,发现手感真不错:“想,惊喜。” 季安思考了一下她的回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闻樱轻笑,看到这么容易满足的傻瓜,满心满眼都是她,让她都不忍心不喜欢他了。 “来看我的演唱会吧,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子。” “什么时候?” 季安说了一个时间,是在寒假里。 “我的戏份还有三分之一没拍,可能时间会冲突……” 季安哦了一声,虽然努力不想表现出来失望,但是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 “不过我会去的,你的第一个演唱会,再忙也会挤出时间去的!” 季安笑了,立刻说:“说好的啊!我让小兵把票送过来!你一定要来!” “恩!”闻樱笑。 晚饭时,两人去了酒店的餐厅,走过大厅的时候,遇到了几个粉丝。 和粉丝打完招呼后,两人走进包厢。 “你到底接了什么小活?待会儿微博上就会有我们的新闻了,你可别告诉我,根本没有来这边的理由!” 季安一脸神秘:“放心,我来得光明正大!不过,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我来这里最大的理由,就是想你了啊!” 闻樱依旧对他无时不刻的情话无法免疫 ,脸上微热,斜了他一眼。 季安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幸福地傻笑,只觉得如今这样,能看到她的喜怒嗔痴,能这样互相欢喜地坐在一起,已经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吃完饭,两人在外头的夜市逛街,冬夜的夜市挺冷,身边偶尔也会经过裹得密不透风的同行。网上果然有了两人共进晚餐的新闻。紧接着,有狗仔放出了季安进入闻樱所在酒店楼层的偷拍照片。 “看来狗仔一直在跟着我们,也不知道跟的是你还是我,竟然这么快就被拍到了。”闻樱看着那照片,恐怕狗仔比她还早知道,来人是季安。 季安其实挺郁闷:“我都从头到脚都捂住了,还能被拍到?” “正常人就没有这么打扮的,而且女演员的房间,只要是雄性进去,他们就能大书特书!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加注意一点了。你待会儿早点就回去吧!” 季安心塞爆了:“我难得来看你!” 闻樱安慰他:“不是还有好几天吗?晚上太晚了比较敏感,还有乔乔也要回来的。” 季安无奈,只好应了。 两人说着,许婉打电话来确认:“季安真的去看你了?” 闻樱恩了一声。 许婉揶揄:“我就说他坐不住,你和邵函的cp粉已经有了苗头,季安这大醋坛子还不紧张兮兮地跑来守着?” “他说他是接了工作过来的。” “这话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许姐!你是来问情况还是来笑话我的呀!”闻樱不乐意了。 许婉在电话那边哈哈笑:“主要来看你们笑话,其次来问问,需不需要我公关?” 闻樱黑线:“不用了,他说他是公事来的。”说完,不给许婉继续揶揄的机会,说了一声“拜拜”就挂了。 季安隐约听到了许婉的话,脸上有了笑意,他一点都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小心思,最好闻樱的身上盖满了他的印章那才最好! 闻樱挂了电话,一阵寒风吹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努力想把整张脸捂进围巾里。 季安赶紧拿下自己的围巾又给她圈了一层:“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网上的事情,周哥会解决的。” “真难得,他会放你出来惹麻烦。” “我哪里惹麻烦了!我已经没日没夜整整半个月没有休息了!这是他答应我的假期!” “那你还和朋友们出去玩吗?” “哪有空!”季安说起这半个月就牢骚满满。 闻樱心里有数了,看来周诚辉已经有了动作,但是他竟然没有对季安说出实情。而季安嘴里说他是周扒皮,但是言语间的亲近也是明显能感知到的。这两人,不像是经纪人和艺人,反而有点像父子。不过,周诚辉比他们大十几岁,看他们的确有点看后辈的意思了。 季安送她回到了房间,居然真的没有耍赖强留,拿上了行李,给闻樱一个晚安吻便出去了。 他这么干脆,反而闻樱有些担心了:“你订好房间了吗?” 季安指了指她的斜对面第三间房间:“这是我的房间!” 这一层的房间剧组全都包了,这人竟然在这里订了房间……闻樱恍然:“你接了剧组的活?做什么的?” 季安坏笑:“你猜?” 闻樱把最近剧组的安排想了一圈,立刻想到了:“主题曲?” 季安竖起大拇指:“聪明,好想给你一个奖励,但是在门口不可以……真遗憾~” “谢谢你了,这种奖励你自己收着吧!”闻樱肯定,这人的奖励一定又是想要占什么便宜。 季安笑着抬手抹过唇,然后将手指印在她的额头上:“给聪明的老婆的奖励,万千迷妹想要都没有的,好好珍惜!” 老婆两个字说得超级小声,但是闻樱看他嘴型就看懂了。 “稀罕!”闻樱挥手赶他回房间,径直关了门。 门合上,闻樱摸了摸额头,刚才盖章的触感还在,忍不住失笑。 门外,季安看着关上的门看了好几秒,这才脚步轻快地提着包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剧组新成员相继来报道,季安也跟着去了剧组,顿时,整个剧组都热闹了起来。而闻樱,在新来的演员中,看到了熟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将会略微写得长一点~ 138、黑天鹅17 江露来的时候阵势不小。 季安和导演等人打了招呼, 说是准备演唱会累了, 来剧组看看,顺便找找主题曲的灵感。 季安能答应创作并演唱主题曲是导演十分惊喜的事情, 所以对于他亲自过来表示热烈欢迎, 也大方表示季安这几天可以自由进出剧组, 有什么需求尽管提。知道闻樱和他是朋友,更把介绍剧情主线的任务交给了闻樱,让季安大为满意。 因此, 一串的招呼打下来, 季安名正言顺地走进了闻樱的化妆间,坐在边上看着她上妆。 “你来了才知道谁是导演的亲儿子。”闻樱看着镜子里的人开玩笑。 时常暴躁易怒的导演, 见到季安, 态度不要太和善。 季安理所当然:“那是,像我这么有才华的人,走到哪儿都讨人喜欢。” 闻樱无语,什么叫给根杆子就往上爬, 这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热闹起来。 刚好闻樱画好了妆, 化妆室的工作人员帮她最后处理好,纷纷兴致勃勃地朝外头看去:“哪位大明星来了, 外头这么热闹?” 大明星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未来有的热闹瞧,长期呆在剧组日子过得枯燥乏味的工作人员顿时起了好奇心。 闻樱见怪不怪,对着镜子确认自己妆容无误后, 往片场走去。 季安紧跟而上。 第一次现实中看到闻樱的古装扮相,季安惊艳又新奇。而且很神奇,穿上古装的闻樱仿佛真的变成了古人,行走间足不露裙,裙风不动,姿态优美。偏偏她仿佛一直都是走惯了的,速度丝毫不慢。 季安一路跟去,眼里只剩下了她。 直到眼前的人突然停下。 他回神,发现他们面前站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那女人对着闻樱还笑的特别难看。 闻樱刚走出化妆室没有几步,就看到江露带着好几个人往这边走来,两人对视,江露笑得十分张扬。 “小赵,你瞧瞧,人想往上爬就得豁的出去,不但能豁出去,还要会装可怜,什么被网络暴力啊,身世凄惨啊,这什么天煞孤星才能克父克母啊?咱们就是太幸福所以才默默无闻。” 她边上那个姑娘估计就是小赵,尴尬地笑,不敢接话。 闻樱微笑:“好久不见啊,江露,这么久了你还是从前那样,半点没变过。” 不等江露开口,她又立刻接上:“哦,不对,你还是有长进的,这不,已经从爬床的宫女演到了宠妃了。额……你是来扮演宠妃的角色吧?正宫皇后和你的气质毕竟还是差距甚多。” 江露整个脸都黑了,气得几乎要冲上来撕了闻樱。 她的确是作为宠妃的扮演者进组的,就这,还是她冲金主撒娇卖力很久才终于拿到的。 季安黑着脸走上前,半挡在闻樱身前。他第一次见识到女人明枪暗箭,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只觉得江露欺负了闻樱。那些话听得他都想上去打人。 江露见了,讥笑:“我是没你本事大,能让人心甘情愿当备胎,无怨无悔。没有这个备胎,你现在还在剧组跑龙套呢!季大天王,你有点骨气,说不定有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季安上上下下看了她一圈,冷笑:“有的人,想送上来我也瞧不上。想做我朋友,蹭我热度,先上了一中,考上a大,脸长得端正点,再来和我说吧!我要是想当备胎,怎么也得挑最好的。” 江露气得颈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 闻樱噗嗤笑了,冲着季安招手:“传说中的备胎,咱们给江宠妃让让,这剧组庙小有人佛大,可别容不下啊!” 季安“哎”了一声,高兴地跟着闻樱走了。 远远的,还听到他的声音:“这皇帝什么眼光,这种模样的都能当宠妃?” 闻樱回复他:“所以这宠妃后来失宠了。” 江露背对着他们,手紧紧地捏成拳。身边的人一片死寂,但很明显,并不怕她。 闻樱对这个插曲眨眼就忘,进了片场,就专心听导演讲戏,熟悉走位。 季安手中拿着他的宝贝作曲本,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忙碌。 闻樱拍完一场,江露才慢吞吞地从化妆室走出来。身边的助理热情地给大家发零食。 江露自己走向了正在研究镜头的导演…… 季安戳了戳闻樱:“你拍戏的时候老是会被她们欺负吗?” “你哪里看到我被欺负了?刚才她都差点被气得失去理智了。” “那是她小心眼!她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我不打女人,不然真想去打她!” 闻樱对他的偏帮很窝心,不过,他不懂,她说的话看似轻飘飘,但是对于心中有鬼的江露,却同样是扎心窝子的。 “我也不是什么软包子,说的话她同样扎心,她的确是爬床的小三。”闻樱凑到他耳边,“她以前是许姐手下的,后来找了金主,也看不惯许姐捧我,所以带着许姐的其他艺人全都转了经纪人。所以她才敌视我,平日里没有这些事的。” 季安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对闻樱盯得更紧了,生怕她受欺负。 下一场就是闻樱进宫给皇妃看病的戏,是闻樱和江露的对手戏。 季安的担忧非常有道理,江露果然借着戏中的身份,一次次为难闻樱。 最初觐见跪拜的戏,因为江露出戏,被ng了好几次,导演烦躁得骂人,江露这才勉勉强强地过了。 季安看着闻樱一次次下跪心疼不已,对于江露这个女人更是无比厌恶。 季安坐在导演边上,装作好奇地问:“拍戏原来这么难啊?这个配角演技太差了吧?这么容易被ng……” 导演有些尴尬,这是投资商塞进来的人,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龙套,没想到,偏偏丢脸丢到了外人面前。 一场结束,季安立刻跑过去扶人,夸张地嘘寒问暖,仿佛闻樱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闻樱和新来的江露不和,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一个是女主,一个是小配角,偏偏女主认真演戏,小配角又是耍大牌又是会ng,这么冷的天,还故意让人一次次下跪,剧组人员对于江露的印象一降再降。对于闻樱,更加心疼佩服。 闻樱接受季安的全套服务时,江露被黑着脸的导演叫到了一边,再回来,便再也不敢作妖了。 而闻樱,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两人的对戏,她演技全开,不仅将她秒成渣,而且多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抢了镜头。江露全然不知,导演睁只眼闭只眼,看出门道的工作人员觉得闻樱被欺负后反击理所应当。直到播出后,江露才发现自己在剧中难得的几个重要出场,几乎都没有存在感。闻樱牢牢地抢占了观众和镜头的焦点! 一天拍摄结束。季安的作曲本上多了些东西,不过神秘地不让闻樱看。 闻樱随他去了,卸了妆,两人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看到江露笑得春风满面地坐进了一辆豪车。 车门打开那瞬间,露出里头一个男人来。 闻樱脸色微变,脚步一滞。 季安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常,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闻樱摇摇头:“没事。” 季安不放心,拉着人回了酒店,先确认她体温正常,然后又催着她换了衣裳,亲自检查了她的膝盖,亲眼看到上头只有两块红印,这才放了心。 闻樱望着紧张的他,所有的心神不宁都消散无踪。 她主动靠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慢慢静了下来。 季安能感受到闻樱心情的异常,但是不知道她怎么了。他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多问,而是回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背。 闻樱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肩上,脑中浮起原主的记忆。 车里的那个人影闻樱很熟悉,因为,在上辈子,这人是原主的金主。 原主第一次陪投资商拿到角色后,辗转也经历过几个“老板”,后来,就遇上了这个男人。 这是时间最长的一个金主,同时也是后来被狗仔和知情人士曝光的那位。 这人家里是有老婆的,只不过所有的琴瑟和鸣都是做给外界看的,只有原主这种身在其中的,才知道他们内里的现实龌龊。 有钱人不可能离婚,各玩各的,拿点小钱养“宠物”,腻了就换一个。 原主也不谈感情,只要利益,原本刚好一拍即合。 但是这是见光死的,一朝被曝光,金主就直接断了联系,而原主独自承受狂风巨浪。 闻樱想起这些事,本也没什么,她已经彻底改变了前世的人生路线。但是,她看到如今嚣张的江露,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前世,原主病了以后,曾经听说,江露在她之后也攀上那位金主……闻樱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后来的江露的确是越走越顺,事业开始有了起色。而那时候,原主已经陷入了抑郁症的泥潭。 前世到底多少人下脚踩了原主,闻樱已经无法查证了,但是,两世印证,江露的新仇旧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 此后几天,闻樱让乔乔注意江露的动向,必要时拍下照片。 乔乔年纪小,人老实,存在感不是特别强,没什么人注意她。没两天,她就激动地把照片拿给闻樱看:“江露竟然是小三!” 那位金主,是上过电视秀过恩爱的成功人士,乔乔自然认得出。 闻樱收了照片,拍拍她的脑袋,告诫她不要说出去,不然会害了自己。 乔乔捂着嘴点头。 闻樱一笑,回身进屋,把照片发给了许婉。 江露的背叛,一直是许婉心中的刺。 139、黑天鹅18 许婉收到照片的时候, 正在与品牌商谈闻樱的代言事项, 商谈完毕回到酒店就看到了照片,同乔乔一样, 她一眼认出了里头的男人, 不过, 她没有乔乔的惊讶,这位金主的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没想到的是, 江露竟然这么好运气, 攀上了他。 有钱肯花钱,对身边的女人很宽容大方, 圈里这样的金主是很难得的。 许婉心中不忿, 江露这种人竟然也有出头的机会!但是转瞬,她也想到,闻樱为什么会发这张照片给她?这么久相处下来,她很清楚, 沈闻樱不是爱说八卦好管闲事的人。 第二天,好不容易等到闻樱下工, 以为有了二人世界的季安,在闻樱房间里看到了许婉。 他被无情地赶走了。 许婉笑了一番季安离开前的模样, 正经下来后,开门见山:“你要对付江露?” 闻樱捧着手里的水坐在沙发上,看向许婉:“她像只嗡嗡嗡的臭苍蝇,我不拿出苍蝇拍, 她就以为我不能把她怎么样。我已经不理会好几次了,但我可不是圣母。” 许婉被她的形容说得发笑,深以为然,江露在她眼里也像个苍蝇,还是吃进去了的那种,每每想起就觉得恶心。 不过她坐在闻樱的对面,问她的态度:“你把照片发给我,希望我去匿名曝光?” 闻樱随意地说:“如果你有资源的话,能亲手出气不是很好?没有的话还是别冒险了。季安在这里,狗仔一直跟着,他们被曝光不过时间问题。” 许婉无语,所以她急急忙忙地跑来做什么? 闻樱似乎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当然,能马上曝光最好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现在的剧组下了工就不想上工。” 江露仗着背后的金主拉帮结派,主演配角各有各的小团体,时不时发一点似是而非的微博,让闻樱不胜其烦。 许婉看出来了,闻樱已经到了忍耐极限,所以直接拍了照片出手了。她这手段还算温和了,艺人私底下开撕,什么手段都能有。只不过…… “季安这傻白甜知道你这模样吗?别把他吓坏了,周诚辉这人,从没见过他这么护着艺人的经纪人。” “这么点事就圣父吓坏了,那要他何用?” 许婉对于闻樱的御夫手段是十分钦佩的,这话也不过是随口一个玩笑。她把乔乔拍到的所有照片都传到了手机里,向乔乔了解了这些天剧组的情况,知道江露一个又一个的幺蛾子后,深深觉得,闻樱说的对,有仇还是亲手报才痛快。 想遍所有熟人,连夜将照片发了出去。 第二天是周三,网上一个狗仔工作室微博放出了“周五见”。图上是两个剪影,一男一女,立刻让人联想到“小三”、“劈腿”、“恋情曝光”等等花边新闻。 “周五见”的话题眨眼就上了热搜。 这已经被用了多次的营销梗还是吸引了超乎寻常的流量,关注这个爆料的人比关注江露的人多了百倍。 许婉有些心虚,那个金主也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人,她这爆料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而当事人江露,还不知道那黑色剪影里有一个是自己,千金小姐一样地坐在剧组里,身边围着一群讨好的小演员,对着闻樱指桑骂槐:“有的女演员啊,夜路走多了就容易遇上鬼,我看这人和我们认识的某人挺像。” 季安和乔乔气坏了,闻樱失笑:“可不是像吗?简直和本人一样,还有那位男士……看着怎么也有些眼熟呢……不会又是一出……” 闻樱未说完的话让江露一惊,仔细看那男人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和自己的“男友”越来越像。 她立刻变了脸色,急匆匆地跑出了剧组。 许婉原本还担心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那金主恼怒牵出她们这爆料的人怎么办,谁知道,江露慌里慌张,动作太大,被长期跟着闻樱和季安的狗仔发现,一番跟踪下来,再联系那周五见,顿时知道了同是狗仔的竞争对手底牌。 于是,这家狗仔,直接在周四晚上就放出了他们拍到的江露和某金主二三事,重点标注,该金主名字是三个字,传说中有名的爱老婆的成功好男人。 有照片有视频,虽然女主角大家不熟悉,但是不妨碍大家关注那个好男人人设的金主到底是谁? 许婉联系的工作室没有办法,只好在对方已经吸引了大批热度的情况下,周五零点放出了手里的东西,为了显得独一无二吸引流量,几乎把手中的照片都放了上来。和狗仔偷拍不同,乔乔在剧组内部拍摄的照片更加清晰劲爆。 金主的脸被打了马赛克,江露却直接被扔在了露天上。指责鄙夷声漫天而来。 然后,许婉放出了闻樱在剧组受到江露欺负的小道消息。抛砖引玉,后续的工作人员爆料越来越多,这也很正常,江露做事张扬没有眼色,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江露的名声雪上加霜。 闻樱作为不炒作专心拍戏的受害者再次以正面形象上了一次热搜。 江露好几天没有来剧组了,季安看着网上的新闻觉得大快人心。 闻樱幽幽地在他耳边说:“信不信,这都是我弄出来的。” 许婉那天虽然是玩笑话,闻樱说的也很是决绝,但是,这话还是给闻樱心里落下了影子,她也会忍不住猜想,阳光单蠢的季安是否也会在发现她的黑暗后心中起了疏离之情呢? 季安愣了愣,好久才转过弯来,佩服地看着闻樱:“老婆你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能打不能骂,这几天可真是气坏我了!老婆还是你好,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闻樱呆滞,好久才无语地捂脸笑了起来。 季安看着捂脸笑的闻樱,眼里是浓浓的笑意和情愫,他放大了声音扑到她身上:“小樱樱,亲爱的老婆,给你奖励!”然后胡乱往闻樱的脸上亲。 闻樱被他亲得痒得直躲。 几天后,在导演的最后通牒下,江露带着口罩,孤身一人来了剧组。当日围在她身边喊着“江露姐”的人全都远远地看着她,江露脸色憔悴地拍完了最后一场戏:因为女主不懂宫闱规则,发现宠妃装病后直言不讳,皇帝不信,大怒要处罚女主,男主挺身相救,几番周折后终于让皇帝发现真相,江露扮演的宠妃自食苦果,彻底被皇帝厌弃。 这场戏倒是非常映衬江露的心境。自从他们的事情被狗仔曝光,她的金主就直接公关了和他自己相关的帖子新闻,和妻子一起出游被偶遇、被偷拍……却将她完全撇弃掉了,除了往日送的礼物没有计较,租给她的房子被一夜收回,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根本不存在。她就像被主人玩厌了,随手丢在大街的宠物。 江露的懊悔凄惨演得很到位,但是作为一个声名狼藉的艺人,此前还仗着背后的势力那么嚣张,惹了众怒。最后的成片,这拍摄了几小时的一场戏,被导演留下了不到两分钟的镜头。 江露的演艺生涯也就这样了,想要崛起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需要有面对一切黑料的勇气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不过,人习惯了走捷径,要放弃一切血肉模糊地往上爬,很不容易。 走了一个对头,闻樱的日子又顺心了起来,季安也可以放心回去了。再不回去,一天催三次的周诚辉就要直接杀过来了。 走之前,他趁着闻樱在拍戏,自己跑出去了一趟,等到闻樱中午下戏吃饭,就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东西进来。 “闻樱,你快来看!” 闻樱走近,发现他手里一块布盖着的东西竟然会动。 “噔噔噔”季安自带音效,掀开了上头的灰色布块,将手里的东西递到闻樱眼前。 闻樱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哈士奇。 “可不可爱?”季安献宝地问。 闻樱点头,奶萌奶萌的哈士奇实在是太惹人喜爱了,但是,一想到他长大的样子…… “你不会是特意买来的吧?” 季安点头:“是啊,我要走了,就送一只狗狗陪你吧!我看了哈士奇长大的样子了,你看,高大威猛,像不像狼?这样我不在,它就会代替我保护你!” 闻樱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照片,里头那只哈士奇倒是真的挺英俊,但是……季二安啊季二安,你是真的没看过网上那些哈士奇干过的奇葩事吗? “你以前是不是没关注过狗啊?”闻樱试探地问。 季安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我小时候爸妈都不许我养狗,久了也就不怎么关注了,不然喜欢又不能养,多伤心啊!不过这次你放心!我问过了,哈士奇对人很亲,还很好养的!你带在身边,谁欺负你就让他咬谁!” 闻樱头痛的捂住脑袋,那不是别的狗,那是哈士奇啊!已经有你这个二货,再来一只,她还要不要活…… 但是软萌萌趴在篮子里的小哈实在是太让人心软了,闻樱虽然预知了未来的灾难,但是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双湿漉漉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点头应了。 许婉回来看到后,笑得直不起腰来:“季安这是真傻还是装傻啊!送哈士奇保护你,确定不是和对方一起来折腾你?给根骨头,这二哈就叛变了吧?” 闻樱抱着怀里小小一只的狗狗,轻轻戳着它的脑袋:“以后就叫二安吧,你爸是个大二货,你是小二货!” 二安“呜呜”地叫着,脑袋蹭着闻樱的手指,一副讨好的模样。 闻樱轻笑:“真像你爹!” 回去的季安在视频里得知这名字后炸毛了,坚决不承认自己二。 闻樱举起二安放到视频前,让它和季安对视:“你自己看,像不像?” 一个看着陌生的屏幕眼神湿漉,一个看到突然出现的狗头,瞪大了眼睛,别说,还真有点相似。 季安想说一点都不像,他可真是委屈啊,送了一条狗给女友,结果自己沦落成狗的地位了…… “你是它爹,不像你那是像隔壁老王?”闻樱逗他。 季安眼睛一亮,突然发现是这个道理啊:“像!像!你是二安的妈妈,我是爸爸,当然像我们了!”越说,越咧开了嘴。 闻樱哈哈笑了,季安耍起宝来,真是太有趣了。 看到她笑得开心,季安也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还在做,新的工作同时在找,作者码字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爆肝了。。。。。 明天还要5点多早起赶车……也没时间检查错别字了,发现虫的亲见谅~ 等我稳定下来后再来爆更^_^~~~~~~~~ 140、黑天鹅19 季安回去不久, 就将主题曲的demo发了过来, 让闻樱惊讶的是,他做的曲不是他自己唱, 而是男女合唱。 导演将闻樱叫去, 希望她可以和季安合唱这首主题曲。 闻樱从来没有唱过歌, 不敢贸然接下。 回到房间,她立刻联系了季安。 对方似乎刚刚运动完,气喘吁吁, 但接到她的电话声音十分开心。 “你给剧组的歌是男女对唱的?”闻樱问。 “是啊, 我在剧组看着你拍戏,写这首歌时, 脑子里都是你在戏里的模样, 所有的灵感都是来源于你。” “导演让我和你合作,可是我从没有唱过歌。”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想着要自己和他说呢!”季安兴奋地轻呼了一声,“歌里的人都是你,我也希望是你和我一起唱这首歌。” 闻樱强调:“我不会唱歌……” “哪有, 以前音乐课,你唱歌很好听啊!”季安截断了她的自我否定, “你什么时候来录歌?” “我还没答应呢……”闻樱揪着手里的抱枕哼哼。 季安立刻上道地讨好起女盆友,闻樱一边笑, 一边咬紧了口风,没有应下。 许婉这些天一直陪在闻樱身边,导演也派人和她聊了一下,她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季安自从抄袭事件真相大白以后, 人气直线上升,他和闻樱的感情也扑朔迷离,一直是外界焦点。这一次,如果两人合作,不仅电视剧能更受人关注,闻樱的人气也会更上一层楼。 剧组让闻樱唱主题曲,除了人选合适,何尝不是因为这点。 多方劝说下,闻樱提出,既然要合作主题曲,希望能尽量赶赶她的戏份,以便后期空出时间去录制歌曲。 剧组当然是答应的。 于是,闻樱的排戏密集了起来,但是,季安演唱会前后的一段时间,都理所当然地空了出来,宽松的时间只剩下录制主题曲这一个任务。 许婉事后恍然,摇头感叹:“你这算盘打得,我这个经纪人都自愧不如。” 闻樱抱着开始长牙到处咬鞋子的二安笑,儿子开始熊了,当然要去祸害他爹去了。 季安演唱会的前两天,闻樱的戏份基本全部完成,只剩下一些零散镜头可能要补,导演直接放她飞去了北京。 演唱会前一天,闻樱谁也没通知,低调地下了飞机,直奔家中,放下所有行李,只带了二安,又奔向演唱会场馆。 具内部可靠消息,季安在那里做最后的排练。 场馆里还在最后的确认阶段,观众席一片黑暗,闻樱在小兵的带路下,做到了前方的一个座位上。 季安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他穿着宽松的白色体恤,破洞牛仔,手里拿着话筒,在舞台上熟悉场地和道具。 闻樱仰着头看着上方的他,二安趴在她的膝头,脑袋搭在两条前腿上,也安静地看着前方忙碌的身影。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季安,认真、专注、成熟。 他会对发现的问题皱眉,严肃要求立刻解决;会一遍遍熟悉整个场馆,然后独自在那里记忆思考;他不苟言笑,身上没了私下里的活泼和幼稚;他精益求精,关注到每一个细节…… 冬日里,他的白体恤已经湿透。 站在上面的他,哪怕只穿了最普通的白t,也依旧闪闪发光,让人移不开眼。 闻樱突然发现,这三年,成长的不只是她,其实季安也成熟了,他在他的专业上获得成功,不是靠着运气和那一点天分,而是背后实打实的汗水和态度。 那个保持着年少单纯真挚的季安,只是展现在她的面前而已。 但是,眼前这个自信、成熟、闪闪发光的季安让她同样无法移开视线,甚至更受吸引。 这场最终的排练一直到很晚,闻樱抱着被音乐声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的二安悄悄离开了体育馆,并没有和季安打招呼。 “我明天直接来看演唱会,你不用和他说我来过了。”闻樱嘱咐小兵。 小兵了解,点点头表示ok。 回到家没多久,闻樱就收到了季安询问的消息,问她是不是还没回来,明天还能出现在演唱会吗? 闻樱回复:“你猜?” 季安心痒难耐,连连追问,撒娇打滚几乎和二安有得一拼,闻樱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舞台上那个指点江山的人,好笑不已。 季安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复,心塞地上床睡觉了。第二天,一直到上场前,还在见缝插针地确认,闻樱是不是来了。 闻樱拿着门票,带着口罩等候在长长的队伍里。 有粉丝团体的组织者见她没有应援物品,热情地把小灯棒和皇冠发给她,还有一件印着应援文字的t恤,上面写着“i”和“安”中间是个大大的爱心。 闻樱接过,说了谢谢。然后在身边几个人的目光中,将大大的t恤套在了自己的毛衣外面,摘下帽子,戴上了那个皇冠。 理她距离近的粉丝“啊”的一声。 闻樱举起手指放到了口罩前:“嘘——” 那几个粉丝捧着手里的荧光棒“恩恩”点头,眼里满是激动,小声请求:“啊啊,闻樱!可不可以给我签一下名?我也是你的粉丝!” 闻樱笑得眼睛弯弯,回头往外看了看,指着一个标志柱子悄悄说:“这里人太多了,演唱会结束,你们在那里等我好吗?就你们几个人哦,不要告诉别人!就当做你们的秘密福利~” 那几个姑娘激动得整个脸通红,捂着嘴无声尖叫。 怎么会有这么nice的偶像,而且真人好漂亮,只露出半张脸就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闻樱笑了,这几个姑娘真可爱。刚才她就看到她们在组织粉丝秩序分发应援物品,而且好几个人手里竟然拿着她和季安的q版头像。 一身粉丝打扮的闻樱走进体育馆,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果然是全场视觉最佳,坐下后,比她昨日的视线开阔了好几倍,和舞台近在咫尺。 她拿出手机,举着手里的应援灯拍了一张自拍发给季安。 化妆室的季安几乎下一秒就点开了消息,首先看到的是闻樱大大的笑脸,然后是熟悉的粉丝打扮……再然后,是衣服上那颗大大的爱心。 季安瞪大了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演唱会开始。 季安活力满满地出现在舞台,引起整个场馆的欢呼。 闻樱跟着身边的人一起挥舞手中的灯棒,一起为他尖叫,第一次这么放开一切拘束,疯狂得仿佛不是她自己。 季安在第一首歌快唱完的时候就看到了下面的闻樱,然后整场演唱会,闻樱这边的人都幸福得快晕过去了,因为不管他是怎么样的走位和舞蹈,每隔一会儿,季安就会来这里走一圈,低头冲着他们唱歌,或深情,或撩拨,或可爱,简直是大大的犯规。 闻樱配合着他,不管他给出什么样的动作都仿佛小粉丝一样欢呼激动,好几次,镜头前的季安,嘴角眼里都是浓浓的笑意。 演唱会后半段,季安换装后一首快歌结束,他站在场中和大家聊天。 “出专辑、开演唱会,是我从中学时就有的梦想,今天是我梦想实现的一天,谢谢你们能来,谢谢你们对我的喜爱和支持。”说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粉丝们尖叫。 “我中学还有一个梦想,希望我开演唱会时,沈闻樱能坐在下面听我唱歌……” “啊——”整个场馆都疯狂了。 闻樱目瞪口呆,这家伙,疯了吧…… “其实我们本来是好友,沈闻樱是我进入新的班级,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太好了,长得好看,成绩好,性格好,满足男生对初恋的所有想象,所以‘哪个少年不怀春’……”季安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底下都笑了。 “那时候以为自己很深情,也觉得自己付出了全部的爱意,所以后来打算结束时,还想要弄一个仪式,在我的mv里写上了她的名字……” “我不后悔曾经的幼稚,但是此后在我身上发生的风波,让我亲身体会到了其中的艰难痛苦,我不敢面对人群,不敢面对镜头,我变得多疑怀疑人生,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我的创作……然后,被我伤害的人,站出来把我从泥潭拉起了……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原来真正辛苦的人一直不是我……” 季安顿了很久平复心情,最后说:“谢谢你今天依旧成为了我的粉丝,穿着应援服,带着小皇冠来看我的演唱会,实现了我年少的梦想;谢谢你依旧在我身边没有因为我的幼稚而离去。” 季安提起自己曾经的低谷,让粉丝们全都心酸起来,她们只知道他那段时间过得很艰难,被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粉丝质疑,但是没有想到,他被打击得这么严重……而帮了他的人,是前不久同样被伤害过的沈闻樱…… 当沈闻樱的身世曝光,就再也没有人指责她当初对季安的拒绝了,一个只能依靠自己的女孩,哪里有资本在读书时谈恋爱风花雪月呢? “接下来是一首新歌,希望所有痛了累了的姑娘,都可以放心地哭泣,希望你们每一个人,以后的人生都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可能你们体会不到,那真的、真的是最简单也最难的幸福。” 音乐声响起,这是季安很少有的慢歌。 闻樱听着里面的歌词,望着季安遥遥望过来的眼神,眼眶热了。 歌曲最后,是季安低沉温柔的声音:“亲爱的小公主,你想哭就哭吧。” 闻樱笑了,笑得很开心,但是眼里还是有温热的液体溢出来。没有闻樱这样经历的人很难明白他的话、他的歌,因为哭是多么容易啊,谁不是想哭就哭呢?可是闻樱却十多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了。 灯光暗下去的最后一瞬,镜头扫过闻樱,她的眼中闪着晶莹。 演唱会结束,闻樱等人群稍微疏散后跟着工作人员进入后台。 季安已经换下了演出服,见到闻樱来了,立刻开心地起身迎她:“小樱樱~你终于来了!” 闻樱笑着抬头瞥了他一眼,又转过了视线。 但是季安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异常。他收了笑容,抬起她的脸,愕然地发现,她的眼眶竟然是红的。 “你——” 闻樱打下了他的手:“我没事!你现在有空吗?我刚才答应了几个粉丝要给他们签名,你去不去?”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自己先走了出去。 季安赶紧跟上。 安静的走廊里,季安拉住她:“你哭了?” 闻樱扭头没说话。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谁让你哭了?”季安急坏了,闻樱哪怕遭遇再艰难的事都没有哭过,如今竟然眼睛通红。 “你不是说想哭就哭吗?我高兴哭不成吗?”这个时候嘛,脑子又不好使了,恼羞的闻樱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外走。 季安一愣,他是关心则乱,这下回过神来了,脑中一个烟花炸开,所以,是感动的吗? 他赶紧拉住前头的人。 “别闹了,外面天气冷,那几个粉丝还等在外头呢!”闻樱无奈。 季安不放手:“你也知道冷啊,你看你穿的!我让小兵把人带进来,我们都别出去了。” 闻樱惊讶,想不到他还有周全的时候,揉了揉胀胀的脑子,难得哭一次,把脑子都哭迟钝了。 季安打了电话,低头看着闻樱,眼里是满满的笑意,他将人拖到小道里,两人呼吸相闻。 轻柔地一下一下亲着闻樱微微红肿的眼眶:“老婆,我今天好开心……以后我一定不让你伤心难过,但是你如果觉得委屈了感动了,这里——”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永远准备接受你的眼泪,季安牌吸泪肩膀,不但可以倚靠还能吸收公主珍贵的眼泪,蓄水量没有上限。” 闻樱噗嗤笑了,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了一下他的唇:“好的!季先生!” 季安摸了摸自己的唇,低头想再复习一下刚才那个动作,闻樱先一步拉着人往外走了:“赶紧回去了!” 季安跟在她后头,全程摸着唇傻笑。 小兵把几个粉丝带到了后台化妆间,闻樱和季安全都给他们签了名并合影,让几个粉丝开心得语无伦次。 回家往粉丝群一说,让所有人羡慕嫉妒恨。但这传奇经历也让大家对闻樱的好感爆升。 季安这一天演唱会,网上,关于演唱会、新歌、闻樱看季安演唱会、闻樱哭了、粉丝福利多个热搜话题齐齐上榜,季安和闻樱的关系再次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这一次,希望他们在一起的呼声更加高涨了。在粉丝眼里除了他们彼此,谁也配不上他们! 但是两人依旧没有公布恋情,哪怕是最可能着急的季安都没有任何公布的意思。 恋情没有公布,但是两人对唱的主题曲却出来了。 然后,借着两人感情和最新主题曲的热度,闻樱的第一部女主戏也开始在卫视播出。等到播放到剧情高|潮时,新剧收视率稳坐同时段第一。 说到主题曲,闻樱表示,以后再也不要和季安合作唱歌了!打死都不要!他那副龟毛苛刻的样子,分分钟吵架分手的节奏。进了录音室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对她这个业余选手要求严得她心累,而且沉浸在音乐里,女朋友是什么东西估计早就被他忘了,还什么肩膀给她靠,她就算哭了,估计他还要黑着脸教训一番,嫌弃她把嗓子哭坏了。 当然,录歌结束,某人出了录音室就差跪榴莲了。二安都能叼着磨牙的骨头棒蔑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就会结束这个故事啦~ 141、黑天鹅20 新剧正在电视上热播;季安的演唱会, 闻樱能到场的, 每一场都会去;当两人都空下来的时候,恍然发现, 除夕夜就要到了。 季安收到了家里的电话, 问他今年回不回去。 一年到头没回家, 父母虽然是询问的态度,但是其中的期盼是显而易见的。季安应了年三十回去。 挂下电话,看着闻樱, 他欲言又止。 闻樱明白他的为难, 笑着解了他的选择困境:“我过年还要参加电视台的春晚,本来就没空陪你, 你回去吧!” 季安依旧一脸为难:“可是……我妈希望我带你回去……” 闻樱吓了一跳:“什么带我回去?” 季安笑:“她想见未来儿媳妇啊!” 闻樱瞪大了眼睛, 指着他:“你把我们的事说了?” 季安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当然了,你是我认定的媳妇,当然要告诉父母了。” 闻樱不安:“我们也没多久啊,这么早说……现在怎么办?” 季安拖住她的手:“你也跟我回去吧, 我知道,你那个地方台春晚在二十九, 我等你结束了,咱们一起回家!” 闻樱心里没底:“不好吧, 我们才在一起多久,这么快去见你父母……我不去……” 季安委屈状:“难道你都没打算和我携手一生吗?我从你答应的第一天起,就决定这辈子非你不可了!再不会有别的可能!” 闻樱心里震动,可是, 她对于年长的长辈,没有任何相处的经验,甚至没有太多美好的记忆。 季安给她吃定心丸:“我爸妈高中时就知道你了,你不知道,每次一说我的成绩,他们张嘴就是你看你们班的沈闻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后终于不担心我在圈里混成混混了……现在更是,每次打电话来都要关心一下我们的情况,生怕我把她未来儿媳妇给弄丢了。” 闻樱苦笑不得,什么混混,什么未来儿媳妇…… “去吧去吧,你不去,我回家也没有好果子吃!”季安拉着她的手撒娇。 二安摇着尾巴跑过来,仰着脑袋看看闻樱又看看季安,然后也跟着季安一起冲着闻樱呜呜咽咽地撒娇。 “你看,二安都劝你去了!”季安大笑,指着成精了的二安。 闻樱没好气地抽回手拍二安的脑门:“没良心的!我养着你这么久,居然亲你爹!” 季安得意极了,抱起二安猛亲:“好儿子!好助攻!” 吓得二安“嗷嗷”地挣扎着小短腿要跑。 闻樱哈哈笑着,再不帮这吃里扒外的二狗子。 就这样,闻樱从春晚的节目下来,就被等候在电视台楼下的季安直接接去了机场,然后回到了熟悉的城市,来到了季安的家中。 季安的父母都很和善,这让无比紧张,手心出汗的闻樱一点点放下心来。 双方一番寒暄见面后,季父季母去厨房做年夜饭,季安一拉闻樱的手这才发现她竟然手底都是汗。 向来镇定强大的闻樱这样子胆怯紧张实在是很有趣的事情,但是季安没有觉得好笑,只觉得心疼坏了。 这是闻樱记忆里过的最温暖团圆的一个春节,一桌的年夜饭,季安父母慈和的目光,窗外美丽绽放的烟花,临睡前塞到手中的压岁钱……这样的春节,仿佛梦中一样完美。 季家房子不大,只有两室一厅,季安拉着闻樱进了卧室:“你睡床,我去客厅睡沙发。” 闻樱犹豫:“这么冷,睡客厅不好吧。”儿子的女友睡在大床,儿子却去客厅睡沙发……她怕季家父母心疼儿子。 季安立刻借坡下驴,紧接着说道:“那我睡屋里的地上!” 闻樱好笑,她还以为他会要求睡床上…… “也别睡地上了,一人一边床,不过你不许过界!” 季安大为惊喜,再三保证不会欺负她,然后屁颠屁颠地铺床收拾去了。把两床被子放好后,他又将刚才父母给的压岁钱压在闻樱的枕头底下。 闻樱在边上看着,见他把两份全压在了自己这边,提醒他:“你自己的也放进去了!” 季安放回枕头还用手压了一压:“都给亲爱的,让小樱樱明年平平安安。老公的小金库也全都上交给老婆!” 闻樱红着脸嫌弃地扭头:“谁是你老婆了,你一天天的嘴里净胡说八道!” 季安坐在床上笑:“吃了我家的饭,收了我家的压岁钱,怎么就不是我家的人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闻樱竟然无言以对。 零点跨年,季父季母都熬不住去睡了,季安从背后抱着闻樱,一起站在窗前看着外头集体绽放的烟火。 闻樱仰着头看着一朵又一朵的巨大花团散开消失…… “每年我都站在窗前看烟花,特别讨厌烟花消失的那一刻,希望能一直放到天亮,今天是第一次,我发现烟花消失时也很美好。 季安低头看着她的侧脸:“为什么?” “因为有你啊!”闻樱回头冲他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映着窗外的烟火,是季安此生,见过最美的笑容。 闻樱逐渐向他开放内心,这让他欣喜又激动。 “就算没有了烟花,你还在身边,明天早起,还有伯父伯母……季安,这是我最幸福的春节。” 季安将人转了一个身面对自己,闻樱冲他笑得甜美。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以后每一年都会这样。不过,今晚的你,是否需要季安牌吸泪肩膀?” 闻樱打掉他挤着自己脸的手,又一头撞进他的怀里:“你怎么这么讨厌,我今年只想笑着过完年的!” 季安含笑抱住她,感受着胸口的湿热:“因为小公主的眼睛告诉我,她想哭了……小公主想哭就应该哭呀!” 第二天,闻樱眼睛微微浮肿。 季安的妈妈看了她微微憔悴的脸色,误会了,趁着没人时拉住季安叮嘱他:“你们都是明星,未婚怀孕影响不好!而且闻樱还在读大学,一定要做好措施,别只顾着自己乱来!” 季安惊呆了,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老妈竟然这么开放,而且这都想到哪里去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解释,季安他老妈就是不信…… 季安最后只能放弃抵抗,不管他妈妈说什么,都恩恩点头。 季妈妈不说还好,她一说,晚上再同床共枕,季安就蠢蠢欲动了。 好几次,好好拥抱着聊天,说着说着,就贴到了一起,然后差点擦枪走火……最后时刻,还是季安自己强自忍耐住了。他屋子里啥都没有,老妈的话简直像魔咒响在耳边,不能让闻樱未婚先孕…… 闻樱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的,她从前所有的坚持不过是还不值得而已。但是如今,她信任季安,所以也不在意婚姻这个形式。但是某人自己坚持,她当然不会说破……男人嘛,都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一年后,娱乐圈爆出了一个巨大吸|毒丑|闻,昔日光鲜亮丽,深得观众喜爱的娱乐圈前辈、新晋小生被朝阳群众举报聚众吸|毒,警方当场抓获。新闻里,一张张往日熟悉的面孔,一脸狼狈地被警察带走。 这简直是娱乐圈的一场巨大地震,涉事明星,不乏往日大家尊敬、从没有黑点的天王、老演员。 那天刚好是季安的生日,闻樱从剧组请了假,回到北京替他庆生。 季安终于如愿以偿,抱得了美人归。抽屉里被准备了一年,却一直不敢用的东西终于在他生日这天用上了…… 快中午时,胡闹了一晚的季安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怀里是与他肌肤相依的闻樱。 他暗自开心了好久,轻手轻脚地拿起手机,对着两人牵搭在一起的小臂和手拍了一张照片保存起来。 收好照片,浏览了一下新闻,这才知道,最晚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里面的人,好几个都是他往日的朋友。 说是往日,是因为大概一年多前,周诚辉就禁止他和这些人相处了,理由便是这几个人吸|毒。 他不敢置信,但是和闻樱谈恋爱,准备全国巡回演唱会……一系列的事情让他忙得也没空和朋友出去喝酒蹦迪了。 没想到他们真的吸毒,还闹得这么大! 季安震惊归震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吃瓜群众。 谁知道,等到闻樱醒来,两人黏黏糊糊地起了床吃了早中饭,网上的风已经往季安这边吹了。 因为其中有人和季安是众所周知地关系亲近,所以,已经有人有板有眼地说,季安也在其中。 再然后,新闻直接变成了季安吸|毒被抓。 周诚辉一直防着这个可能,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公关,但是,谣言一旦散布出去,即便源头被掐死也没有用了,不实言论依旧在不断向外传播。 周诚辉联系季安,问他有没有能证明昨天不在场的照片,可以发到微博上的。 季安和闻樱也已经看到消息了,闻樱也正在建议他立刻发照片,这不是普通事情,及时撇清是必须的。 季安发了一组九宫格,里头是昨天前半场闻樱和工作人员一起给他的生日惊喜,后半场就是他和闻樱的二人世界了。 粉丝都知道,昨天是季安的生日,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证明他不在场,有人甚至说那聚众吸|毒就是他的生日宴会。 他本人微博放出家中庆祝生日的照片,上面还有清晰的年龄蜡烛,货真价实。周诚辉随即买了“季安澄清”的热搜,终于洗掉了这飞来脏水。 脏水洗掉了,但是季安心急忙慌地发照片,有一张照片里露出了女性裙子一角,有好事者比对闻樱的私服,确定这衣服闻樱也有。 大家又开始猜测,昨天,本该在剧组拍戏的闻樱是不是飞去北京给季安庆生了! 微博下一群粉丝排队要求他公开恋情,也不猜测他是不是追到女神了,直接默认这两人隐瞒了恋情。 季安笑嘻嘻窥屏,却不发声。 闻樱发现,季安在这件事上的转变真的好大,当初,连死心都要写一首歌公之于众的人,如今竟然这么忍得住。 粉丝们一边不相信他们在一起了,一边觉得这两人肯定有猫腻,还有人不断踏入cp的大坑,被季安虐的不要不要的。 未来几年,季安和闻樱的友情人尽皆知,而传说中的恋情扑朔迷离。大家只看到: 闻樱a大毕业,季安悄悄去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两人还合照传上了网; 季安新歌发布,闻樱的工作室第一时间转发点赞; 季安的演唱会,百分之六十能见到闻樱的身影,联想季安当日说的,年少的愿望就是沈闻樱能去听他的演唱会…… 闻樱的新剧发布,季安总是积极追剧,但是粉丝仔细统计,里头的剧照没有一张有相应的男主,全都是闻樱单独镜头的截屏; 当闻樱拍戏传出绯闻时,季安那几天的微博总是充满了酸气;而季安被拍到和合作女艺人相同配饰、外出吃饭时,微博就是撒娇卖萌,或者直接澄清,一副求生欲极强的模样。 有人说,这是友情最好的样子,有人说,不相信单恋后还会有单纯的男女友情…… 闻樱毕业第二年,季安的歌曲获得了国际音乐大奖,作为国内第一人,地位瞬间超越大多天王,成为如今流行音乐的第一人。 周诚辉说:“我以为你会在领奖时公开恋情。” 季安含笑:“还不到时候。” 以前是周诚辉不同意公开,怕影响季安的事业,如今,他地位坚不可摧,可以公布了,季安自己却说时候未到,周诚辉发现,自己居然也看不明白这个傻白甜了。 季安如日中天,闻樱稳扎稳打,凭借着自身的演技和流量,接了一部又一部的好剧本,毕业第三年,她如当日对许婉所说,拿到了国内电视最高奖的视后。 当日拍综艺结识的影后秦玉曾经给闻樱介绍过资源,不过闻樱为了达成视后这个目标,没有立刻转向大荧幕。 如今,当日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 拿到视后奖杯,闻樱这才不急不忙地转向大荧幕,不同于时下众多明星的急功近利,闻樱这份耐心反而替她扫清了进军电影的路,过去结识的影后导演纷纷伸出橄榄枝。 然后,闻樱用一年的时间,拍了一部双女主的文艺片,她和另一位女主一起,获得了影后奖杯。 那一年,她还不满三十岁。 闻樱获得影后的那一天,当她拿着奖杯走下台时,季安坐在下面,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此生有幸,失而复得。” 配图,是一张他趁着闻樱睡觉,偷亲她唇的照片。 电影节和红毯的热度瞬间被压到下面,整个热搜疯了,全都是关于这两人的话题,不仅仅是微博,其他网络平台全都是这样。 电影节结束,季安牵着闻樱的手离开,全程不给她看手机的机会,直到回到家。 闻樱打开房间,灯光猛地自动亮起,整个客厅成了玫瑰花的海洋,跟在她身后的季安走到她身前,缓缓下跪。 “我会一辈子照顾你,宠爱你,让你每一天都开心大笑;我想成为你累了倦了的港湾,你所有的眼泪我都愿意珍惜;你不用特别特别爱我,只要每天爱我一点点,只要愿意接受满是缺点的我,我会全心爱你敬你,此生不渝。” “老婆,嫁给我。” 闻樱笑了:“你已经喊了老婆了,我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季安举着手中的戒指:“你舍得拒绝这么爱你的我嘛?还有我们可爱的儿子!” 难得一直乖巧叼着玫瑰花的二安“汪汪”两声,玫瑰花掉了一地…… 季安不忍直视地闭眼……果然当初是被宠物店老板给骗了,这蠢二哈…… 闻樱笑不可抑,伸出手放到他眼前:“我不会每天只爱你一点点,因为,我的确特别特别爱季安啊!” 这是闻樱第一次,真正直白地说出“我爱你”。季安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抖着手给她戴上戒指,站起身紧紧地抱住她。 闻樱抬手给他擦眼泪,自己也红了眼睛:“傻子!” 季安捧着她的脸,无比珍重地亲吻着她的唇。 这边是充满了笑和泪的求婚,而网上,无数人在等着当事人之一的闻樱回应。 但是闻樱被季安牵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躺在床上看到了季安的微博。 闻樱还在思考怎么在网上回复,季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的关注人只有我一个吗?” 闻樱一惊,盖住手机回头。 季安手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她,被子从他的肩头滑落,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 闻樱收回视线,抓着手机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解释。 季安拿过她的手机,自己确认了一番,果然,这个微博关注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几乎没有原创微博,轻易就划到了最早的一条,那是他刚出名的时候,她转发了一条他单曲的乐评,那时候,离毕业不过小半年,他们互不往来…… “原来你……”季安拿着手机,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 闻樱抢回手机:“很早以前的微博,我后来早就不用了。” 这话漏洞百出,季安心中已经明白,原来,她从来都没有无动于衷…… 网上对于闻樱的不回应已经吵翻了天,有人觉得闻樱没有微博不回应正常,有人觉得,一直是季安在热脸贴冷屁股,闻樱对季安太过冷漠…… 许婉参与了昨晚的求婚,对于后续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不能打扰他们。所以,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让闻樱起床后想想怎么回应。 闻樱让她帮忙申请一个个人认证微博。 期间,心情激荡的季安抱着闻樱又是一番运动,逼着闻樱承认了心意,然后事后,被恼羞的闻樱踢下了床。 闻樱进浴室洗漱完,许婉也把账号发过来了。 她拉着季安的手,拍了两人带着对戒的照片,传到微博: “此生有幸,不曾错过。 ps:昨晚有人求婚不给看手机,今天得知消息后,特申请认证了微博前来为他正名。” 网友先是震惊;然后是哈哈哈,求婚前不给看手机……季安一定是怕被闻樱发现偷亲偷拍还自曝恋情;最后发现,闻樱好霸气,为了某人特意开通微博什么的,实力宠季小公主。 到了两人如今的地位,网上的言论不过是让他们解闷一乐而已了,祝福便接受,反对也不会在意。 求婚半年后,心急的季安快速筹备好了结婚事宜,两人在国外一个小岛上举行了婚礼,只邀请了亲朋好友,拒绝媒体拍摄。 直到他们的孩子出生,结婚一周年的时候,两人才在微博放了两张结婚照。 这两个人微博的画风好像倒了一个个儿。闻樱微博常年长草,所有工作宣传都在工作室的微博,可能几个月才发一条动态,一般是回应季小公主的。 而活得越来越像个小公主的季安微博,活跃得像一个高仿号,到处点赞评论,只不过内容永远是音乐、闻樱,后来多了个孩子。虽然孩子只在文字描述里存在。 两个人,一个像霸道总裁,一个像傻白甜女主。只不过性别互换了。 平常的时候,闻樱季安的粉丝全都活跃在季安的微博里,盼着发糖,盼着了解闻樱的消息,一到闻樱发微博的时候,那简直是喜大普奔,比过年还开心,纷纷表示,季公主太作,沈总该管教还是要好好管教。 季安每每这时候都举着手机一脸委屈地抱住闻樱,求亲亲,求安慰。 季安喜欢音乐,闻樱为了赚钱,两人进入娱乐圈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圈子,所以,对于两人的孩子,他们保护得很好,在他们没有选择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曝光,拒绝了所有出场费高昂的节目邀请。 闻樱为了孩子,更是慢慢隐退,减少了一半的工作,留在家里陪伴他们成长;季安也开始转向作曲和制作,不必要的宣传和综艺全都减到了最少,钱是少了,但是留在家里的时间却多了。 他们不在江湖,江湖却有他们的传说,两人约会、全家出游时不时被偶遇,所有人都羡慕他们的爱情,始于年少,终于白头。 当他们步入中年,两人再次因为一部电影合作,宣传期间参加了一档谈话节目。 主持人问他们,在季安经历学生时期的挫败、闻樱经历后来的网络暴力之后,为什么最终还会选择对方? 季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还是爱啊,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发现闻樱对我有爱意,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闻樱说:“我从来不掉眼泪,但我发现,我只有在他面前,会忍不住想哭。” 主持人问:“婚后二十多年的感情是怎么保鲜的呢?” 季安说:“每天都觉得对她不够好,希望明天能做得更好。” 闻樱笑了:“看到他心情就好了,也没想过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季安转头看她,眼神幽怨,闻樱瞥到了,嘴角含笑故意不理会。 主持人追问的话问不出口了,这个眼神说明了一切,他们依旧相爱着,一直在热恋期,何须保鲜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丰满的一章~黑天鹅结束了,明天一丁点小尾巴,然后开始新的故事辣~ 看在作者熬夜写肥章的份上,营养液什么的不要客气地来吧~~~~么么哒~~~~~ 142、最萌年龄差 这次访谈节目, 两人述说了彼此走在一起或笑或哭的种种, 让人羡慕又憧憬这样的爱情。 而他们话语中,那位诋毁闻樱的朋友, 匿名陷害闻樱的高中同学……已经结婚生子, 陷入茶米油盐和对丈夫孩子不满的刘玥, 这才知道,原来竟然是自己反而促成了他们重新联系最后走在一起……看着光鲜亮丽的两人,再低头看看一团糟的自己……刘玥更加控制不住自己更年期的脾气, 家庭大战再次爆发…… 早就忘了刘玥, 自顾自幸福的季安和闻樱生了两个女儿,家庭日常就是各种粉红, 宠宠宠。 两个女儿理所当然是小公主, 闻樱在季安眼里也是需要宠爱的公主,而他自己,即便老了,在闻樱那儿也是小孩脾气, 是两人粉丝众所周知的季公主。 闻樱的事业心不强,凭借着出色的外貌和在线的演技, 在早期拍摄了几部经典作品,结婚后就将重心放回了家庭。虽然作为演员的人生不是很长, 但是,留下了许多让人惊艳的角色。 相比之下,季安的事业更加成功,他有天分也努力, 加上不错的运气,在三十多岁时就成为了华语流行乐第一人,未来二十年,无人超越他。 闻樱身上,除了沈影后这个称号,又多了一个天王嫂的标签。 后来的几十年,他们的生活优渥,再也没有经历过经济困难的难堪,两个女儿在父母的爱中健康成长,成为了独立、自强的优秀女性。她们的人生路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的,父母支持她们的选择,并随时站在身后护持着她们。 在家庭里,从小沐浴着最美好的爱的季安教会了闻樱如何去爱,如何去和家人亲密相处。 闻樱离开的时候,满头白发的季安抱着她的手不停地哭,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闻樱视线模糊中,仿佛看到了那个哭着抱住她,向她告白希望能在一起的、年轻的季安。 他的泪水滴到她的颈间,在她耳边一遍遍说:“闻樱,我爱你,我爱你!” 在最后的黑暗来袭那一刻,闻樱艰难地伸手摸到他湿漉漉的脸,带着气声,笑着说:“哭包……我也爱你……” “闻樱——” “妈妈——” “外婆——” 黑暗中,亲人们的呼喊回荡在耳边,闻樱因为年老而沉重的身体一点点轻盈起来。 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彼岸花、熟悉的黑色道路。 颜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飘,发现这些不断盛开、枯萎的彼岸花就像她上一世的感情一样,走完这条路,所有的情感都化为枯萎的彼岸花,消散在黑暗中。 最后,只剩下空留有影像,纯白如纸的灵魂。 路的尽头,依旧是执念之魂,真正的沈闻樱。 “我想,你的两个执念我都完成了吧?”颜华率先开口。 沈闻樱微笑着向她行了一个礼:“是的,这一世太美好了,美好得我都不愿意醒来了。” “可是人生总有到尽头的时候,你还有未来很多人生。”颜华说。 “我知道。”沈闻樱脸上带着释然,“很抱歉,没有告诉你我真正的愿望。几百年来,我耿耿于怀但是却不敢说出口。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情,而我,其实更在意物质……” “这情有可原,没有面包的爱情不会长久。”颜华并没有像上一位那样心中产生不满,相反,她很心疼这个灵魂,“也许,是你把自己想像得太物质了,有谁能瞒过所有鬼神,来到这个情女部呢?” 沈闻樱语滞。 “沈闻樱,你很好,很优秀,你没有错!”颜华鼓励她。 沈闻樱苦笑了一下:“如今想这些似乎也没用了,我该走了,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会忘了他,能有一个幻境让我圆梦,我心满意足。” “也许,你们还会相遇呢?”颜华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下一世,要幸福,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沈闻樱应下,重新绽放笑容。 虽然已经看了这张脸一世,但是颜华还是被这么美的笑惊艳到了。 孟婆的铃声遥遥传来,沈闻樱向她告别,匆匆离去。 颜华沉浸在沈闻樱的美颜中,好久才回神往大殿走去。 是的,如今她能看清大殿的外观了,她也注意到,自己周身的白色雾团已经和金丝融合,白雾中隐约散发着金光。 她仔细回想金光的一次次增加,总结发现,她在幻境中影响力越大,金丝出现得越多,但是,同样是做皇后,金丝增加的数量却完全不一样……再联系入职第一天,让她永远印象深刻的判官审判,颜华恍然,这金光应该是她前世功过相抵后的功德值! 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走进殿内,颜华有些激动,积攒功德值到一定程度,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实话,随着经历的人生越来越多,曾经的情感又全都被抽离了,她的前世记忆也慢慢开始混乱模糊。所谓的前世记忆金手指最终也是鸡肋。每一世,她都当做是自己的人生,认真去生活,然而,回到这里时,被抽去情感的那一刻,真的太痛苦。 颜华也好奇,她的终点是什么。 想象是很美好的,但是走到殿中央,周身立刻变得忧郁压抑的氛围将颜华所有心神都拉了回来。 这么多的执念之魂,终点真的会有吗? 突然有一丝绝望的颜华,随手点了一个灵魂,哎,随便哪个,反正该来的都是要来的,颜华自暴自弃地想。 然后,一个丫鬟打扮,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到了她的面前。 “我八岁入府,十二岁来到少爷身边,十五岁定情……我们两情相悦,情浓时曾经相许白头……我真心喜欢少爷!我不求地位,只希望给我一个小小的地方,能守着他,每日看到他,能为他生儿育女……可是他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每日和少奶奶浓情蜜意,将我弃如敝履……为什么……我要揭穿张氏的真面目,我要让少爷一生只有我一人!” 一直都是做正妻、做皇后的颜华:……怎么办,可以退货吗? 就算这姑娘和那个少爷真心相爱,她也没法对付人家正妻啊! 颜华被强制塞入幻境的时候,不断祈祷,希望这个正妻张氏真的是一个草菅人命的毒妇,这样,也许这个任务她还能完成…… 颜华以为自己会在一个大户人家的丫头耳房里醒来,谁知道,醒来发现自己身下的床铺又硬又小,身上的被子也硬邦邦的。 她不确定这是什么情况,赶紧闭上眼睛回忆所有记忆。 这个身体姓程,堂姐妹里排行老三,因此叫三娘。她自己只有一个亲哥哥,是程家的长孙,叫程大勇。父亲程益,二叔程耳,三叔程山。 父亲程益是程家的长子,底下就程大勇和陈三娘一双儿女; 二叔程耳比程益小三岁,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就是大娘和二娘。 三叔程山年纪比前头两个哥哥小很多,被程老头送去念了私塾,希望他能考一个秀才。未来秀才程山是全家的金疙瘩,老大老二成家后依旧赚钱上交程老太太手里,然后被拿去供程山念书。 程益作为长子付出的最多,婚前收入老实上交,自己没有半分积蓄,好不容易定了亲,程家老两口,扣扣索索地给了一两银子,婚后还念叨着取老大媳妇花了家里好大一笔钱。 一两银子,一般人家彩礼都不够,程益却要用它送彩礼、规整房子、办喜宴。不得已,只好向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兄弟东拼西凑地借了一点钱。 刘氏嫁进来,发现屋子全是旧的,家里一大家子她要伺候,然后,自己丈夫收入全上交婆婆的基础上,竟然个人还背了五两银子的外债! 就这样,婆婆看她还横竖都不顺眼。 结婚没一个月,刘氏就崩溃大哭,跑回了娘家。 程益是个老实人,没成家的时候听娘的话,成家了,听话的人又多了一个媳妇。他追去岳母家说好话,刘家生气归生气,女儿都嫁出去了还能怎么样呢?只好劝着刘氏想开一点。 为了供老三程山念书考秀才,程家从没有分家,前头两个儿子全家收入要上交七成给老太太,就算是这样,随着老二程耳结婚生子,家里人口越来越多,整个程家的经济也越来越紧张,直到程山十八岁,秀才还没有考上,但是,应该成婚了。 家里孩子都吃不饱,可程山却看上了一个小地主家的小姐,觉得自己是秀才,一般农妇配不上他,死活要娶富家小姐。 前两个儿子结婚扣扣索索的老太太,这次却硬逼着老大老二把所有钱拿出来,凑老三下聘的彩礼。 程益程耳哪里有钱。 于是,老太太趁着老大媳妇回娘家的时候,把程三娘卖到了镇上的富绅家里当丫头。 三娘年纪最小,刚好符合有钱人家要求的丫头年纪。 就这样,程三娘进了崔府。 且不说程家因为这事闹成什么模样。 三娘进了崔府,除了前三年学规矩日子有些辛苦外,比在家里反而过得好多了。家里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有点吃的都藏起来,不是给小叔就是给哥哥弟弟,绝对没有女孩儿的份。在崔府,她却吃得饱穿得暖。 三娘忘掉了被卖的恐惧和愤恨,慢慢在崔府如鱼得水,十二岁,被主母挑中,来到了崔家少爷的身边。 崔家少爷对下人非常好,尤其是年轻的丫头,从不打骂指责,反过来,还常常拿稀奇东西逗他们,哄她们开心。 三娘被改名字成了绿玉,绿玉吃得好过得好,脸渐渐长开了,竟然出落得十分好看出挑,加上做事利落能干,慢慢的,在崔家少爷房里,她成了第一人,崔少爷在家时,半刻也离不得她。 绿玉掌管着崔少爷整个院子,深受器重,崔少爷允许她偶尔见一见家人,于是,她慢慢开始接济父母,有一次,还被特许回家探亲。探亲那天,看到堂姐妹看着她吃穿住行满眼羡慕的眼神,绿玉沉浸其中,飘飘然起来。 十五岁,绿玉半推半就地从了崔少爷,整个院子事事以她为首,崔少爷对她嘘寒问暖,恨不得把她挂在腰带上,去哪儿带哪儿。 主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年后,崔少爷就被定了亲,张家是崔家常年的生意朋友,张家小姐和崔少爷也是从小认识。 又过半年,崔少爷大婚,娶了张家小姐张氏。 婚前,绿玉小意请求少爷不要忘了自己,崔少爷应了。但是大婚后,新婚夫妻从小认识,志趣相投,崔家少爷又是怜香惜玉之人,与张氏的感情越来越好。除了张氏不方便的时候,再没想起过绿玉。 绿玉自然会争宠,然而,张氏得知她和崔家少爷的关系后,贤惠地给她开了脸,大丫头的位子由她带来的丫头替上了。 绿玉突然发现,原来做小妾比做大丫头都不如,做了小妾,少爷想不起她,看不到她,她似乎就要在这偏僻的小房间里孤独终老了。 不过很快,她就兴奋起来了。因为,就张氏不方便那几天,她怀孕了! 绿玉根本不知道,庶长子在这些主母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而庶子又是什么样的地位。崔母根本不在意一个庶出孙子,而张氏,这个孩子简直彻底毁了她的新婚生活。 怀孕三个月不到,绿玉与昔日姐妹争执中意外流产。 小产后无人调理加上心情郁结,绿玉卧床不起,病容枯槁。而这时,张氏房里传出怀孕的消息。 崔家少爷欣喜若狂,彻底忘记了角落里的绿玉,就这样,绿玉怀着满腹的不甘撒手人寰。 颜华醒来后突然觉得脸好疼。被自己打脸打的。 她就不该随便!什么该来的迟早要来,这种执念,她完全没法淡然接受哇! 难道要她去做通房丫头,然后演绎一出通房丫头逆袭成为主母的戏吗?那崔家少爷就是个典型的三妻四妾男,对通房、正妻分得很清楚,一个卖身的乡下丫头,她怎么挑战规则,实现阶级跨越?而且程三娘委屈,她要是真的逆袭成功了,人家张氏作为正妻,不更委屈?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程三娘竟然还真的对崔家少爷动感情,还执念了几百年……一个比贾宝玉还不如的男人,贾宝玉好歹真心对女孩子,这姓崔的,原主病重后,是直接把她抛在了脑后再不理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故事~~ 不过这次是种田,不是宅斗~~~ 143、最萌年龄差2 颜华在黑暗中翻了一个身, 身下的木板咯吱咯吱响。她觉得, 自己肯定不是在崔府。 调整了睡得僵硬的身子,重新闭上眼。 现在的程三娘刚刚八岁, 因是女孩的缘故, 从小不受阿爷阿奶待见, 整个大家庭里,唯一对她好的是她的阿娘,但是因为他们大房七成的收入要上交, 自己单独还有五两银子的外债, 所以,即便阿娘阿爸对她很好, 八年来, 三娘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尤其这几年,年成不是特别好,二叔家的堂弟出生,三叔读书花费愈来愈多, 整个家都捉襟见肘,三个孙女的待遇每况愈下。 一个月前, 三叔提出要娶隔壁村郑地主家的小姐,光聘礼, 全家铜板一个不剩地搜罗出来,也不过勉强过关。但是娶地主小姐,房子肯定要装修,喜宴更要热闹铺张, 后续的花费只会比聘礼多更多…… 程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每天皱着个眉头想办法。 借钱?谁家都穷,有点余钱的,知道程老爷子家一清二白,还有老三这个无底洞,都不敢冒风险借钱给你。 挣钱?除了老三程山,全家能干活的全都起早贪黑地做活了,就连最大的孙子程大勇都已经开始做活挣零花。 程老爷子咬牙让三儿子放弃这不可能的想法,老太太不干了,觉得小儿子选择没错,娶地主家的小姐,多有面子的事情! 前几天开始,无路可走的老太太又开始折腾两个儿媳妇,旁敲侧击让两个儿媳回娘家借钱。 二婶是个精明人,嘴里说得好听,三叔娶郑家小姐多好,大力支持!等老太太敲边鼓让她借钱,她就立刻说娘家多困难,也不用老太太逼,唉声叹气地说:“谁家都不容易,我还是去看看吧,要是能,我就是一个铜板也给借过来!” 然后去了几天都不回来了,家里的家务活全都压在了三娘的阿娘刘氏身上。 刘氏每天累得直不起腰,儿子程大勇心疼,劝她也回外婆家躲几天,借钱嘛,借不借得来都是不定的。 刘氏嫁过来后,心里从来都是有怨气的,见儿子丈夫全都同意,也不管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前晚决定,她也回娘家“借钱”去。 那晚睡觉前,刘氏还说,要带三娘一起去,她怕自己走了,婆婆对三娘更不好,回娘家,舅舅舅妈对孩子好着呢! 但是,程三娘最后没去成。 刘氏娘家离程家村有点距离,要赶清晨天微亮就起来,这样才能中午之前到刘家。当地风俗,回娘家一般不会到下午才进门。 那天凌晨,三娘因为前天晚上被老太太指派干活,睡太晚没能起来。 刘氏心疼女儿,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就让程益回头送女儿去外婆家,她先走。程益老实归老实,对刘氏的话却基本都听的,也不嫌麻烦,应了。 于是,程益先送刘氏回了娘家,想着晚上回来,明天再把女儿送过去。 然而,仿佛真的天注定一样,当天下午开始下大雨,程益困在岳母家没能及时回来。 他们以为夫妻两一晚没在家,家里也是有叔叔婶婶阿爷阿奶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却不知道,他们走的当天,程老太太就打听到了镇上崔家收小丫头的消息,一个丫头卖身银子有十两!老三的婚礼大半花费就此解决了! 第二天,趁着夫妻两不在家,老太太就拖着哭闹的三娘到了镇上,将人卖给了牙婆。 而颜华过来的此时此刻,程益夫妻已经去刘家一天了,等到天亮,程老太太就会把三娘卖掉。 内里已经成了颜华的三娘,拽住了被子,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亮起来了…… 没多久公鸡就开始打鸣,隔了一张帘子的程大勇细细索索地起床了。 三娘小声叫他:“哥!” 程大勇“诶”了一声,穿好了衣服掀开帘子看着窝在被子里的妹妹:“你再睡一会儿,今天阿爸肯定来接你去外婆家了。” 三娘拽住他的袖子:“你别走,等阿爸来了再走。” 程大勇以为妹妹是因为父母不在害怕了,拍怕她的背:“没事,大娘二娘还有阿奶都在家呢,没事的。” 就是因为那狠心的阿奶在家啊! 三娘更加不肯放手了。 程大勇看着天越来越亮有些着急:“三娘乖,今天阿爸不在家,哥哥要和二叔去地里,再不去,二叔又要说我们家了。” 三娘坐起身:“我和你们一起去!” 程大勇有些头疼,不知道从来都是安静乖巧的妹妹今天怎么了,就算父母不在,昨晚睡觉都是很乖的,偏偏早上起来就开始闹了。 他学着阿爸虎了脸,小声呵她:“三娘!你忘记阿娘说的了!不许去地里!你乖乖再睡一觉,睡醒了阿爸就来了!” 程大勇当初就是十岁不到,想着给程益帮点零碎小忙,去了地里,就此被程家老爷子算成了劳动力,再也没好好歇过。看儿子这么辛苦,还拿不着一分钱,刘氏心肝肺都疼。 所以,坚决不许三娘又步了后尘。 程大勇怕妹妹再歪缠,抽回了手,转身匆匆出去了。 果然,等出去时,二叔已经等在院子里了,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程大勇也跟程益一样心眼实,不好意思再慢吞吞吃早饭,随手半张饼,顾不得吃不吃得饱,就拿着锄头跟着程耳去田头了。 三娘趴在窗口,看程大勇这样,心里不好受,也不能怪他忽视她,谁能想到,程老太太竟然这么狠心呢! 她想着还是要自力更生,至少今天要出去躲躲,等程益回家了再回来。 这样想着,三娘立刻掀开被子穿起衣裳来。 刚刚套上了外套下地穿好鞋,程老太太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三娘!你出来,今天跟我去镇上!” 三娘心头一跳,四处查看能躲的地方,却绝望地发现,家徒四壁,不但穷,就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程老太太掀开帘子进来,三娘整个人都凉了一凉,瑟缩地往后躲。 老太太看着鹌鹑一样的孙女,满脸嫌弃,一把拽过人:“胆子这么小,半点都拿不出手!跟我出来!” 三娘想挣脱:“我不去!我阿爸今天要来接我去外婆家!” 程老太太眼睛一瞪:“去什么去!刘家那群穷鬼,去了也没好处!” 刘家再穷也比你家好!嫌弃人家穷,你还让儿媳去借钱?三娘心里浓浓的厌恶升起。 程老太太年纪不小,力气却大得很,一只手紧紧抓着三娘细竹竿一样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把人拉出了屋子。 大娘、二娘好奇又羡慕地往这边看,她们从来没去过镇上。 三娘拼命想挣脱,但是这个身子从小营养不良,八岁个子像六岁,还没几两力气,她挣扎了一番就头晕眼花。 “阿奶,我还没吃早饭,我饿!”三娘想拖延一下,而且也真的太饿了,饿得低血糖了都。 “吃什么吃,都是别人家的了,还吃程家的大米干什么!”程老太太更加不耐烦,一把把人拖到院子门口。 三娘大叫:“我就是这家的人,怎么是别人家了,阿奶你要把我卖掉吗?” 老太太一惊,倏地回头,一巴掌拍在三娘的脸上:“胡说八道什么!不是老嚷嚷着我偏心吗?这回好心带你去镇上,还不领情?再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三娘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除了执念之魂本身记忆外,她从来没有被这样打过的经历,就连程三娘这个原主,记忆里也没有这样被打过。 本来就长期瘦弱,再加上早饭也没吃,三娘头晕眼花地被她拉着走了,绝望的是,不管内心的反抗多么剧烈,身上却使不出力气来。 她没有办法,慢慢地安静下来。去镇上的路不短,她决定半路上找机会逃跑。 程老太太对三娘的安静满意了,但是抓着她手臂的手半点也没有放松。 三娘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程家村去镇上要走半个时辰的路,一般只有赶集的时候村里人才会出去,其他时候自产自足的小农家庭基本不需要这么大老远往外跑。 所以,三娘一路上都没能看到求助的人,而随着步行路途的增加,日头越来越高,她的力气流失得更快。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三娘已经想着是否要自毁容貌,宁可以后变丑,也不要去做丫头小妾!她有手有脚,阿爸阿娘还有哥哥都勤快能干,未来肯定能过好日子,要是真的被卖了,从此命运就掌握在别人手里了,能不能恢复自由身都成了未知数,更后患无穷的,卖身影响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儿女!一世奴世世奴! 三娘计划好了一切,准备装体力不支倒地,然后趁机拿石子划破脸……就在这时,小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仔细看过去。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看着比程大勇大了几岁,应该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高壮,步履矫健。三娘仔细看他的服装,和村里人一样的短打,但是看着布料质量很不错,十分整洁干净;应该是个家里条件不错的人。 那人也看到了程老太□□孙两人,慢下脚步打了一个招呼:“陈阿婆。”脸上没什么表情,态度也是平淡没有温度。 程老太太从鼻子“恩”了一声,说话带着点酸气:“又打了野猪去卖了?你这钱比我们好赚啊!” 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野猪哪里这么好打,就一些小猎物换点钱,我没地,也只能靠这些过日子。” 程老太太心里好似舒服了点,带着点优越感:“外地来的当然没地,你能学了程猎户的本事已经好运气了!” 三娘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他们两人说话,仔细观察加判断,可得知,眼前这个人是外来的,住在程家村打猎为生,今天应该是去镇上卖猎物去了,看老太太又酸又妒的模样,看来,这猎户的钱还是可观的,应该有余钱…… 这般想着,在那猎户不打算再交谈要离开的时候,她趁着老太太和人说话放松了手劲儿,猛地挣脱冲到了那人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腿。 “叔叔你救救我!我阿奶要把我卖掉!我阿爸阿妈在外婆家,他们说好今天来接我去外婆家的!我不要被卖掉!” 那男人一惊,反射性想推开人,听到她的话,再低头看她哭得嚎啕凄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程老太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气得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要去抓她。 三娘“啊——”地惨叫起来,抱着那男人的腿躲闪大哭:“我不要被卖掉!阿奶你放过我吧!呜呜呜呜——” 不宽的小路上,四处飘荡着她凄厉的哭叫声。 那男人看不下去,护住躲在他身后的三娘。 “陈阿婆,你为什么要卖亲孙女?程益知道吗?” 程老太太气得脸通红,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插手的男人大骂:“陆冬青,你个外来人,多管什么闲事!我程家村的事,你管不着!” “外来人”这词在当地,带着对非本地人很强烈的歧视,说出来的人也往往带着鄙夷的语气。一般如果是迁移过来的人听到这句话,脾气不好的,可能都会打架。 那男人也有些动气了:“你再说一句看看!我就算是外来人也不卖亲骨肉!” 程老太太最要面子,程家村也从来没有卖孩子的事出现过,所以她其实心里也是发虚的,但是前头有地主小姐在那吊着,让她暂时忘记了卖孙女的负罪和丢脸,一心奔着未来的好日子去。 她撒泼一样,低头去拽三娘的手臂,使劲掰开她的手指。 三娘哭得快要厥过去,抱着男人的腿,手指用力得发紫:“我不要!我不要!叔叔救我!” 男人觉得自己的腿被抓得发痛,可见这孩子用了多少力气。 他本来对程老太太以及程家都是很看不上的,也懒得管这家子的闲事。但是这姑娘哭得实在是太惨了,陆冬青过不去心里的这个坎。 他一把拽过三娘隔开程老太太。 老太太力气没有年轻男人大,气得坐在地上骂:“陆冬青,这是我老程家的孙女,你凭什么管!你到处去问问听听,有没有外人管人家亲孙女的事情!” 陆冬青口拙,不知道怎么辩驳,只是护着三娘不让老太太冲过来。 老太太见了,气得拍着地嚎起来:“程家村的人都过来看看啊!这外来人欺负本村人啊!抢我的孙女啊!……” 陆冬青气得脸发红,看着凶恶,嘴里却只能吼:“你再胡说八道!” 三娘见他吵不过老太太,拉了拉他的裤腿。 陆冬青低头。 144、最萌年龄差3 陆冬青低头, 看着哭得狼狈不堪的三娘。 三娘嗫嚅着问:“叔叔, 你有钱吗?” 陆冬青不明白她的意思。 三娘抱着他的腿,睁着大眼睛仰头望着他, 哭得通红的眼里是浓浓的乞求和希冀:“叔叔, 你可不可以买了我, 我不要去镇上当奴才,你把我买了吧,你让我干什么活都行, 等我长大了我也会挣好多钱报答你的!” 陆冬青惊讶, 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来。 三娘抱着他的腿哭求:“叔叔,你暂时出钱买了我吧, 我会挣钱还你的, 两倍三倍多少倍的钱都可以,我以后一定还你!” 程老太太听了可不得了,气得跳起来要抓着三娘打:“吃里扒外的小娘比,还敢自己动心思了, 你这赔钱货!” 三娘尖叫着躲,一老一小, 绕着陆冬青,又是哭又是骂, 把陆冬青折腾得头昏脑涨。 “别吵了!”陆冬青看到三娘被程老太太一巴掌拍到头上,连哭的声音都生生哽住了,脸色紫涨,吓得赶紧抱住小姑娘, 一把把老太太推开。 “这是你亲孙女,你怎么下得去手!”陆冬青抱着三娘拍她的背,让她换过气来。 老太太疯癫了一样,手指指着陆冬青骂:“你也知道这是我孙女,你是我龟孙子还是什么,也来插手我的事!” 陆冬青忍无可忍,怀里的小女孩轻得像没有份量,瘦骨嶙峋,脸上还留着两个巴掌印,可想而知往日过得是什么日子……他摸着衣襟里刚刚拿到的钱袋子,一咬牙。 “你不是卖孙女吗!我买了!” 老太太一愣,继而冷哼:“我不卖!”她又不是傻的,真卖给同村人,她程家的老脸还要不要了,全家人都要被村里戳脊梁骨。 陆冬青膀大腰圆,瞪着眼睛:“我就要买了,你卖不卖,说个价!” 老太太欺软怕硬,刚才手指头都要戳到了他的脸上,看他摆出一副凶相,就立刻消散了气势。 “二十两我就卖!”要是这陆大傻子真给了二十两,丢脸就丢脸了,二十两,老三取地主媳妇铁骨定了。 陆冬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不要就算!我卖镇上崔家去!”老太太一副随便你的模样。 陆冬青看得都觉得齿冷,这不是地里一颗白菜,这是亲孙女啊!这老婆子竟然这样当做东西一样讨价还价地买卖。 三娘不知道陆冬青知不知道行情,但是她记得,镇上崔家是十两银子收了原主的。她被陆冬青抱着,趴在他的肩头,借着这个位置,小声提醒他:“阿奶说镇上收丫头十两银子。” 陆冬青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继续恶狠狠地瞪着程老太太——他发现,这老婆子看到他虎着脸凶恶起来,嚣张的气势就没了,一下子老实很多。 果然,老太太要价的气势又弱了几分,只是还是不肯十两就卖。 陆冬青不想再纠缠:“十二两,不卖就算了。崔家收丫头也就十两银子,这丫头瘦狗一样,十两还卖不出去,你自己想好了,不卖我也懒得管闲事,你们自己去弄吧!” 说着,要把手上的人放下来。三娘也一副老实认命的样子,没有挣扎。 程老太太像收到什么赔钱货一样,连连摇手:“十二两卖!卖了就别给我退回来!把钱拿来!” 陆冬青重新直起腰,抱着孩子,将整个钱袋子甩给她。这是他今天去镇上用猎物换来的所有钱,刚好十二两,如今全给出去了。 老太太眼疾手快地接了钱袋子,眯着眼睛仔细数了钱,试了真假,然后心满意足地掉头要回去。 三娘急得拉陆冬青:“卖身要签字的,阿奶最爱耍赖了!” 陆冬青好笑又心疼,这孩子被卖了没有半点伤心,也不知道该高兴她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心疼她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苦。 他安慰地说了一声“放心。”然后疾步赶上前头兴奋得脚步轻松的程老太太。 “程阿婆,这丫头你卖给我了,钱也收了,回去我就让你签字画押,要是你收了钱还反悔……”陆冬青做了一个阴森森的表情,冷哼了一声。 程老太太紧紧捂着钱袋子:“这赔钱货谁要,我老太婆肯定不会反悔!” 陆冬青冷哼:“你嘴巴说的我信不了,回去你就给我盖手印,你要是反悔,小心报应到你三儿子头上!” 满村的人都知道,程家最在意老三。 程老太太气坏了,扯着人就快步回了家里,拿出老三读书的半张废纸,扔给陆冬青:“我老太婆不认字,你有本事你写!” 她也是想羞辱陆冬青的,在老太太眼里,满村里识字的也就他们家的程山。 谁知道,陆冬青拿起笔刷刷刷就将东西写好了,还特意提醒老太太:“这是你卖三娘给我的契书,要是你反悔,就赔我五倍的银子,也就是六十两!你同意就画押,以后要是反悔,告到官老爷那都是你赔钱我有理!你要是不肯,就把钱还我!” 老太太死死拽着钱袋子,怎么可能同意还钱,找来一块过年用剩下的红泥巴,印在手上,果断地在契书上印了手印。 陆冬青收了契书,抱着三娘走出了程家。 整个程家除了大娘二娘没人在,所以没有人阻止程老太太这荒唐的事,隐约听到大概的大娘二娘,都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声,生怕阿奶把自己也卖了,阿爷阿奶嫌弃他们是女孩子,这是她们一直都知道的事。 全程,三娘都是一副安静的样子,窝在陆冬青的肩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离开程家,走了好远一段路,陆冬青才动了动肩,问她人有没有难受。 三娘可怜兮兮地小声说:“饿……” 陆冬青加快了脚步,抱着她赶回家,给她用昨日的剩饭做了点泡饭。 三娘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陆冬青将那张契书摊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儿:“这契书我已经让你阿奶签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她以后不会再卖你。你放心,这就是个名头,我不要丫头也不用你卖身,等你阿爸回来,你就找他去吧。” 三娘从遇上陆冬青开始就在观察他,她看得出,陆冬青长得有些粗壮,面相偏凶恶,但是人却不善言辞容易心软。可这和她阿爸的老实又不一样,陆冬青人挺精明,和程老太太对阵时,知道如何掌控她的心理最后达成目的,半点没吃亏。 她来了他家后,发现他的屋子不小,有好几间,但是可能一个男人自己单独住,除了个别几个可能常活动的地方干净,其他都是蒙了一层灰,没有什么烟火气。家里也没穷得和程家一样家徒四壁,看来猎户的确比较容易挣钱。 最后,他直接说明十二两银子只是为了替她买一个保障,自己半点不要回报,三娘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面黑心热,也更坚定了她原本的想法。 “叔叔,我不走了,你买了我,我就留在这帮你干活吧!我不要回家了,回去了,阿奶不会给我饭吃,阿姆阿爸也会为难,我给你干活,你就给我吃点饭,我吃得不多的……刚刚是太饿了所以多吃了一点……”说着她不好意思地把碗往后移了移。 陆冬青好笑,但随即又皱起了眉。 “你一个小娘,我怎么养你?我自己吃饱也不错了。” 三娘挺起胸膛:“我会打扫,会做饭!我还会种地!以后家里的事你都不用操心了,我全都帮你做了,你放心出去赚钱!” 陆冬青这回真的笑了,带着点嗤意,一个到他大腿的小娘,竟然说要包了他家里的所有家务…… 三娘拉住他的手摇来摇去撒娇:“叔叔,我真的可以的,你就收留了我吧。你花了那么多钱,我肯定不会让你白花,我会拼命帮你干活的!”说着,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也没地方去了,家里不敢去,阿爸也得听阿奶的;去了,你十二两银子真的就白送阿奶了。去别的地方,拍花子会把我拍走的。” 陆冬青皱眉,对程益这个老实人实在是无语,这老实得也太窝囊了,连妻儿都护不住! 他勉强道:“那你先留着吧,我给你脸上上点药,等你阿爸来了再说。” 三娘立刻点头,口中恩恩应着,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姑娘单纯真稚的笑容让陆冬青心里松了一松,那张长期板着的脸也放松下来。 陆冬青从来没近距离接触过异性,还是个瘦小脆弱的小女孩,反射性地就想把她小心捧着呵护着,免得不小心弄伤了。他家里长期备着各种伤药,往日都是他自己给自己上药,如今要给一个小姑娘上,他手上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脸上紧张得满是汗水。 上完药,他让三娘去他屋里休息,自己去院里干活去了。 三娘本来夜里就没休息,起床后又大闹了这么一出,的确非常累了,也不客气,躺在他的木板床上就呼呼睡了过去。 不管怎么相信陆冬青,心里还是有着警醒,她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睁眼见屋里没人,她下了床踩了鞋跑出去,就见到陆冬青换了一件粗糙的衣裳,撸着袖子在磨箭头、刀具。 三娘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看了许久。 正看着,门口传来大动静。 “冬青!你在吗?三娘!你在不在!”柴门外,程益敲着门大喊。 三娘拖拉着鞋快步跑过去开门。 程益见门打开,自己的小女儿好好地站在门前,心一下子就落了地,一把抱住女儿:“三娘……” 三娘小手拍了拍程益的背,安慰他:“阿爸!” 陆冬青放下手里的活,擦了一把手走过来。 程益眼眶发红,低头在女儿身上蹭了蹭,看向陆冬青。 “冬青……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买了三娘……” 陆冬青脸色并不好看,一则他天生这样,另一则他也看不上程益这过了分的老实头。 “你阿娘没和你说吗?” 程益低头,说:“她说你要买丫头,家里缺钱……就把三娘给……” 三娘挣扎着从程益怀里直起身,大声说:“是阿奶要把我卖去镇上崔家当奴才!我不要当奴才,求叔叔买了我的!叔叔还花了十二两银子!” 说着,忍不住哭起来。 程益震惊又心疼,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了愤怒和不解,抱着哭泣的女儿,除了给她擦眼泪不知道怎么办。 陆冬青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三娘回去你阿娘会不会转手卖第二道?我十二两银子是实打实给你们家了,人我可以不要,这事情,你作为男人要解决了!” 程益脸烧得慌,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阿姆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难道老三娶媳妇就这么重要?重要得要卖了他的女儿…… 媳妇还在娘家,这事情要是被媳妇知道…… 三娘指着自己的脸:“阿爸,阿奶一大早就冲进屋里来要把我拉出去卖了,我说我饿,她说不是程家的人不能吃程家的饭……还打我……好疼……呜呜……痛得耳朵嗡嗡的……我以为我耳朵听不到了……” 程益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看着女儿上了药的脸,眼里聚起了泪:“三娘……是阿爸不好……阿爸昨天该回来的……” 三娘用小手给他擦泪:“阿爸,叔叔救了我,我不回家了,我给他当丫头还钱……我不要去见阿奶了,她好坏……” 程益哽咽,不知道怎么面对女儿。 陆冬青抱过三娘:“你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再来领女儿。” 程益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松了,女儿和冬青说的没错,三娘的确不能这时候回去,老三结婚是个无底洞,万一老太太又要卖了三娘…… “冬青,麻烦你照顾三娘……你的钱我会还你的……这次多谢你了……” 陆冬青不置可否,最后在程益离开前说了一句:“你结婚十多年了,还挤在一个小屋里,打算以后儿子娶媳妇也和你们睡一个屋吗?这程家村,没有你们家这样,儿子结婚十几年不分家的。” 程益听完,站在原地很久,这才脚步沉重地走了。 陆冬青抱着三娘关上了门,一转脸,看到三娘对他笑得十分开心。 “叔叔,你真厉害!阿爸这下子肯定会想一想分家的事了!” 陆冬青将人放回门口台阶上,嘴里随口说:“你也知道什么是分家?” 三娘坐在台阶上,晃着两条腿,支着下巴看他再次忙活起来:“我知道啊,阿妈一直想分家,阿妈说,不分家,阿爸阿妈还有哥哥干活干得累死了,我们也还是吃不饱。” 陆冬青又开始弄他的那些陷阱器具,不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145、最萌年龄差4 快到午饭时候, 三娘跳到庭院里, 跑进了陆冬青之前给她做泡饭的屋子,这是一个独立的“灶间”, 也就是厨房, 两眼的土灶, 灶墙角落里垒着满满的柴火。 进屋左手两个红黑色大厨柜,估计年代久远,已看不出原来的本色。两个橱柜都是上面四扇门的柜子, 下面镂空架子, 碗盆覆在上面,沥水又防尘。橱柜边是一个大水缸, 水打得满满的。 再抬头, 灶间的屋顶上悬着好几条铁钩,上面挂了一个篮子,几块风干的肉。 三娘一眼就看到了淘米篮子,又挨个看了几个小陶土缸, 找到了米缸,斟酌着陆冬青的饭量, 舀了一碗半的米。再拿起一个水盆,舀了清水, 蹲在地上把米淘了。 灶台对三娘来说有点高,她把整个灶间转了一圈,从灶下搬了一把小凳子,站上去, 把米倒进了煮饭铁锅里,加上水,花了老大的力气,把又沉又重的木盖子给盖上。 农村的土灶生火不是一件容易事,三娘试了好几次,失败了好几次,这才灰头土脸地把火点着了。 原来在程家,灶间是老太太非常重视的地方,轻易不让媳妇孙女进去,灶间里的吃食她数得清清楚楚,少一个小角都能被她发现。 所以三娘对着陆冬青夸了海口,实际上,却是没多大经验的。好在,她前几世多少有点记忆,试了几次终于找到了窍门。 米饭煮着了,她又开始搜罗起菜来,橱柜里有两个估计是他昨日吃下的剩菜,每盆还有不少,三娘把它们放进了煮饭的锅里热着,又找到一点青菜,吭哧吭哧地炒起来。 别的肉她不敢乱动,因为在村里,肉是很贵的,一般人家吃肉都是难得的事情,比如程家,都是程老太太说今天能吃肉,做点肉菜,两个媳妇才敢动手。三娘不知道陆冬青的态度,不敢擅作主张。 陆冬青刚把工具收拾进杂物房里,出来就看到灶间的烟囱冒烟了,里头还有炒菜声,惊讶地走过去一瞧,竟见到三娘踮着脚尖站在小板凳上炒菜,脸上被热气熏得红通通的,小小的鼻尖上汗珠大得马上要滚下来。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了不断翻炒的铲子。 三娘抬头。 陆冬青将人抱下来,踢开了小板凳,自己站在灶前炒起菜来。刚才在三娘手里笨重不灵活的铲子,在他手里变得轻而易举,眨眼,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就做好了。 三娘立刻递上自己准备的盘子,陆冬青看了她一眼,接过,装盘。 三娘在边上小声解释:“我也会做的,就是这个铲子太大了,我多用用就习惯了……” 陆冬青低眼看她,三娘仰着脸蛋,一脸“我保证”的小模样。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去看火,我再做个菜。” 三娘指了指饭锅:“两个昨天的菜我已经热上了。” “我知道。” 见此,三娘听话地跑到灶下,专心给他看起火来。 陆冬青从一个柜子里拿出笋干,泡进水里,又从头顶上摘了腊肉,切下一块,把剩余的重新挂上去后,将手里的肉块切成片,和泡了没多久的笋干一起倒进锅里做“笋干烤肉”。 三娘时不时地探头去看他的动作,看到他这粗犷的“笋干烤肉”,目瞪口呆,突然觉得有些牙疼,仿佛已经被那硬邦邦的笋干硌到了牙齿。 不过她不敢出声,有肉吃还嫌弃,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做好了菜,三娘像只小蜜蜂,勤快地帮忙端菜盛饭,陆冬青看她端着大碗总觉得心惊胆战,生怕把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碗都给摔没了。 “叔叔,你放心,我家里也常干这活!”三娘拍着小胸脯保证。 陆冬青不置可否。 午饭比程家丰盛了百倍,三娘第一次吃得饱饱的。期间,陆冬青纠正她的称呼:“我辈分比你还小,你不能叫我叔叔。” 三娘微微张着小嘴,惊讶得嘴边的肉也忘记塞进去了。 陆冬青也不解释怎么算的辈分,推着她的手,把那块肉塞进了她的嘴里:“以后叫哥哥。” 三娘机械地咬着硬邦邦的腊肉,脑子里想的是:“不是辈分比我小吗?为什么还要叫你哥?” 这么想着,也就问出来了。 陆冬青面无表情:“你想让我喊你姑姑?” 三娘连连摇头,立刻狗腿地露出一个甜笑:“哥哥!” 陆冬青转过视线,又自顾自吃起饭来,只是时不时地会把肉夹到三娘的碗里。 三娘吃得开心又牙疼…… 三娘做饭早,两人吃完了饭,她抢着揽过了洗碗的活,正在院子里洗着,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程大勇在门口喊她的名字。 “三娘!三娘!” 陆冬青坐在院子里削竹竿,一动不动,没有理会的意思。 三娘冲了冲手,赶紧跑过去开门。 门一开,程大勇猛地冲进来,看到开门的三娘,拉着人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三娘却发现他眼睛通红,脸上的泪水都没干。 “哥哥,我很好呢,你别哭。” 程大勇吸着鼻子,抹了一把脸:“阿奶太过分了……都是我不好,我早上该带着你去田里的……” 三娘拍着他的肩安慰他:“阿奶要卖掉我,躲过了一天也有第二天,我现在挺好的,哥哥你回去帮着阿爸和阿姆,一定要让阿爸分家,只要我们家自己单独住了,我就能回家了!” 程大勇点头:“你放心,阿奶阿爷这样偏心,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让阿爸下午就去接阿姆,一定要分家!他们竟然把你卖了……”说到这,程大勇又哽咽起来,“他们不是我们的阿奶阿爷!” 兄妹两在院子里说了许久,陆冬青全程在边上做自己的活半点不参与。 程大勇特意跑过去向他道谢,他也只是“恩”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陆冬青沉默寡言是村里人都知道的,背后甚至有人给他取外号叫“陆哑子”。说他有嘴却和哑巴一样。 程大勇习惯了,表达了感谢后,见妹妹在干活,立刻撸着袖子把活都抢了,等到三娘要做的事都被他做完了,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 三娘送走了哥哥无所事事,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陆冬青边上,看他把几根竹竿子翻来覆去地做花样。 做着做着,她发现竟然是一张竹床…… 陆冬青一直做到了晚饭后,才终于满意完工。 晚上,她就躺在了这张竹床上,隔壁屋子就是陆冬青。 而程家那边…… 在娘家好不容易舒心了一点的刘氏,看到丈夫和儿子匆匆忙忙赶过来,丈夫低着头说不出话,儿子哭得伤心,嘴里喊着“妹妹被阿奶卖掉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整个刘家全都大乱。 刘氏当下就急匆匆地要冲回来,程益连忙解释了三娘被救下的事情,即便如此,刘家上下都对老程家的做法充满了愤怒和极度的不满。 刘家外公让程益表态,如今已经沦落到亲生女儿都被老太太卖了,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程益咬牙说:“分家!我们自己单过!三娘那边,我会赚钱把她赎回来的!” 刘氏不理会他的狠话,扯着程益又打又骂,后悔自己怎么瞎了眼嫁给这么一个男人。 刘家舅舅就等着程益这句话呢!拉开了妹妹:“你打他骂他没用,把眼泪擦了,跟我去程家!我倒要看看程家这是做出的什么人事!上上下下三乡八村,有几家好人家是卖儿女的,程家是穷成破落户还是全家都要做饿死鬼了!” 程益被舅兄骂得抬不起头,但是从前对于父母的那点维护,如今却是完全没有了,只觉得,大舅兄骂得痛快。 刘家舅舅叫上了家里十岁以上的所有男人,问村里借了牛车,大张旗鼓地往程家村赶,进了程家村,就把程老太太卖孙女的事情嚷嚷了开来,引起村民纷纷议论和一路围观。 到了程家门口,刘氏冲进去就扯着还在优哉游哉吃晚饭的老太太厮打起来。 “你这个老太婆!你不是人!我嫁进你们家十多年,当牛做马累死累活,没有一分钱用到自己身上!女儿吃不饱,儿子当牛赶,你还要黑了心卖了我的三娘!你怎么自己不去当奴才!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啊!” 刘氏是真的崩溃,几乎想要和老太太鱼死网破。 程老太太拿了钱心里正高兴呢,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突变,被刘氏压在地上实打实厮打了好几下,“哎呦哎呦”喊着,翻不起身来。 一路跟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都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更知道这程家的情况,看着婆媳打架,只觉得刘氏也终于是忍不了了,甚至有人觉得刘氏忍功了得,女儿被卖了这才闹出来。 刘氏撕扯老太太,刘家大哥拉着程益找程老爷子。 老爷子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如果老太太偷偷摸摸把人卖了,拿了钱,不被人戳脊梁骨,他是半点都不反对,甚至还会觉得老婆子做得不错。但是如今,这件丢脸的丑事被全村人看了热闹,可能还会被人指指点点很多年……他的老脸发热,只觉得程家祖祖辈辈的清白名声都被这事搞臭了! 刘家大哥让程益和老爷子商量,这事情要怎么解决。嘴里说是他刘家人只看不插手,但是一旦老爷子拿亲情父子关系压程益,他就立刻不高兴地出声打断,程老爷子瞪着程益让他主动示弱,谁知道,往日老实孝顺的程益也一副木头人的样子,只嘴里坚持着“分家”。说得狠了,甚至说出“净身分家,以后除了送终再不搭嘎”的话来。 另一边,往日能撒泼解了老爷子尴尬局面的老太太依旧被刘氏压着打,刘家的侄子和程大勇看似拉人帮忙,实际上却是拉偏架,护着刘氏不让她被程老婆子伤到。 程耳想帮亲娘,却根本插不上手。一个斗不过几个年轻小子,另一个,他有两个女儿,没生儿子前,他和他媳妇的日子比大房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老太太竟然卖亲孙女,程耳唇亡齿寒,对着偏心老三的阿姆,没有了半点母子之情。 所以,他率先护着儿女不受殃及,至于大哥要分家,他乐见其成,老大分了,他老二自然也理所当然地分家。 等到刘氏出完了气,也打得没了力气,程益这边,在刘家大哥的高压下,老爷子也终于松了口,同意分家。 程益带着刘氏的嫁妆等现有的家当搬出去,老爷子要出一笔安家的银子。以后逢年过节,程益作为儿子要看望孝敬父母;但是基于前期十多年收入上交,以后老爷子夫妻的养老,大房不承担责任。 最后一条,是刘家大哥硬逼着让老爷子答应的。 刘家大哥让他当着众人的面,一一说清楚,说明白,以免日后再纠缠。 老太太被儿媳妇打得倒在地上,老爷子孤立无援只能开口说了,说完,脸上一片灰败,嘴里念着:“儿子白养了啊!几十年生养你,白养了!养条狗还能给看家门……” 程益原本有些不忍的心,立刻又坚硬起来。哪怕这最后一条有些过分了,但是他从前付出了多少,阿爸竟然全当做没有过,觉得养他不如养条狗……程益转身得决绝,将妻子从地上拉起来,也不理会“哎呦”喊着的阿姆,带大悲大吵后有些虚脱的刘氏回了屋里。 第二天,睡得香甜的三娘睁眼就见到了自己一大家子的亲人,阿爸阿姆哥哥,还有舅舅和几位表兄,全都来陆家看她来了。 146、最萌年龄差5 刘氏到了陆冬青家里, 进屋看到女儿睡得憨实, 脸上红通通的,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高兴三娘运气好, 没有真的被婆婆卖掉, 心酸自从女儿会走路后, 再也没有这么无忧无虑地睡过懒觉,每日鸡打鸣就起床帮忙,兄弟坐着她站着, 有一口吃的永远分不到她嘴里, 女儿八岁了,从来没有吃饱过……现在想想, 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忍下来, 让婆婆这么磨磋自己儿女的。 三娘还在睡,大人们不忍心打扰她,便又走去堂屋找陆冬青。 昨日晚上,对于十二两银子的事情, 刘家舅舅又和程家两个老的扯了半天。老头子老太婆坚决不肯拿出十二两银子,只说分家了就不管你们大房的事情, 要银子没有,要气死阿姆阿爸, 你就来! 原本刘舅舅是想解决根本问题,先分家,分家了,三娘能不能马上赎回来都是时间问题, 不然银子拿回来了也一样朝不保夕。但看到他们这副嘴脸,哪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气得不行。 今日来到陆家,见了陆冬青,一行人再三道谢后,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没有钱”的话来。 人家帮了你,你却要拖欠人家一大笔银子,这哪里有脸呢?十二两,这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陆冬青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窘境,主动出声:“人你们带回去,银子你们有钱了还我就行。” 刘氏和程益又是羞愧又是欣喜。 一群人坐在堂屋说着话,大多都是程益夫妻和刘舅舅感谢着陆冬青的出手相助,陆冬青倒是偶尔应几声不太说话。 三娘揉着眼睛走出屋子,摸到堂屋,就见到好大一群人,仔细一看,都是自己的亲人。 刘氏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快步过来抱起她好一番激动。 几个哥哥跑上来嘘寒问暖。 几人注意到她脸上的伤痕,又是大大地心疼,对程老太太更添愤恨。 刘氏告诉她:“三娘,我们和你阿奶家分家了,你可以跟阿妈回去了。” 三娘惊讶,越过人群看陆冬青:“可是我已经被哥哥买了呀,阿妈你们有这么多钱把我买回去吗?” 刘舅舅摸着她脑袋:“你先跟你阿妈回家,银子以后舅舅会帮着你阿妈还的。” 这样就是说,陆冬青果然不要银子,直接放人了! 这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程家的情况,如果遇上仙人跳,这陆冬青岂不是白白被骗去十二两银子? 三娘转头问刘氏:“阿妈,那以后我们搬去哪里住啊?” 这话,把在场所有人都问住了。 程家就一间现在住的老房子,老爷子根本就没打算给成家的儿子们建新屋,所以,程益程耳全都是没有房子的。 是啊,现在和老房子那边全都闹翻了,短时间搬出去的话,搬哪里去呢? 三娘提建议:“阿爸阿妈,你们要不先找村长问问哪里能给我们建房子吧!还有阿妈你不是说我们也能有地的吗?那分家了,这地,阿奶他们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们呀?陆哥哥好厉害的,他会写字,买了我后让阿奶在纸上摁了手印,阿奶再也不敢反悔了!阿爸,你也让阿奶阿爷摁手印啊!” 三娘的话让淳朴的程益夫妻还有刘舅舅目瞪口呆,继而眼前一亮。 村里人分家从来没有写字条的,大家谁都不认识字,写了跟没写没什么差别。但是一般会叫上附近德高望重的人,分家的时候作为见证,他在场主持了,以后谁都不好反悔了。 所以,到了真正分家那天,还真的要请前排屋的程叔爷过来主持!还有三娘说的地!这地是他们农民所有的经济来源啊! 刘舅舅呼噜三娘的脑袋:“小娘脑子灵活啊!” 三娘嘿嘿笑,又说:“阿妈阿爸,我不要回去了,陆哥哥买了我,我就给他干活,不能让他钱白白没了呀!” 程大勇急忙道:“三娘不用你,我以后每天来给陆大哥帮忙!” 陆冬青看着说得热火朝天的几人,开口:“我没什么活要干的,你们都不用来。” 虽然他说得冷淡,但是大家一致都认为他是心地善良施恩不求报。 三娘歪在刘氏身上:“阿妈,我真的不要回去!我怕阿奶,我回去又要被她骂……陆哥哥给我做了小床,我喜欢住这里!” 众人想到刚刚进三娘房间时看到的小床,没想到竟然是陆冬青动手做的。 刘氏心里一疼,婆婆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还没彻底搬出来,三娘回去真的会受委屈…… “那……”她犹豫,“那要不你先住这里……冬青……三娘能不能再住几天?我会每日来照看的,她在这里吃用的,我也另外给你钱……真的是不好意思……” 陆冬青抬头看三娘,对方双手握拳抵在下巴上,一脸希冀地看着他,眼里的请求几乎要化为实质,直直刺到人心里。 他低沉着嗓子“恩”了一声:“不用给钱,我买了她,养她也是应当的。只不过我要上山打猎,一两天不回来很正常,到时候你们记得自己来照看她。” 三娘立刻笑了。 刘氏真的是千恩万谢。 大家又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商讨了接下来怎么和程家二老斗智斗勇。 离开的时候,一直默默没什么存在感的程益突然在众人告别后,抱了一抱女儿,小声对三娘说:“三娘,阿爸很快接你回去。” 三娘乖巧点头,也抱了抱他:“阿爸,你别伤心,我和阿妈哥哥都喜欢你。” 程益鼻子一酸,用力抱了抱女儿,扭头走了。 送走了亲人,三娘转身回屋。 陆冬青从灶间端出一大一小两碗泡饭,又端出一小碗酱瓜和昨晚吃剩下的笋干烤肉。 三娘上桌,拿起筷子看着他:“陆哥哥,你这么晚了也没吃过早饭啊?” 陆冬青呼噜呼噜地吃着泡饭,闷头“恩”了一声。 三娘笑得好开心:“你是不是在等我啊!” 陆冬青大口喝泡饭的动作一顿,转眼看了傻笑的某小娘一眼,又转回视线,继续吃起饭来。 三娘抿着嘴偷笑。 陆冬青就是面冷心热,实际上,不过一天,他就尽力调整自己的生活状态来接纳她了。 当天下午,刘氏就把三娘为数不多的衣服用具全都送了过来。 村里都知道,程猎户收养的外来人儿子,十二两买了程三娘,有人说程老太太恶毒心狠,也有人说陆冬青看着面凶,人倒是不错;但也有看戏的人开始嚼舌根,嬉笑着说这是外来人怕找不到媳妇,趁机买了一个小媳妇儿养着。 这些闲言碎语刘氏早就明白,她也不在意,过了十年的苦日子,只要能摆脱,只要儿女好好的,她还怕那些不相干的人背后嚼舌根?孝大于天,没有这次事件,他们还得继续给老三当牛做马;没有陆冬青,三娘早就被卖进了崔家……如今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每天宅在家里的三娘和陆冬青就更不知道外头的流言了。 三娘发现,陆冬青是真的独来独往,在这里住着,就没见过除了她父母亲人之外的人,再来找过他。 陆冬青在家里收拾所有打猎器具花了三天,三天后,三娘明显感觉到他开始没事做了。家里的家务活又有她抢着干,闲着无聊的陆冬青开始坐在屋檐下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三娘也和他并排坐在屋檐下:“哥哥,你什么时候去打猎啊?” 陆冬青扭头看她,犹豫了一下说:“再等几天。” “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待在家里不出去?”三娘趴在自己的膝头,脸枕在膝盖上,看着他问。 陆冬青也没说是还是不是,只说:“你阿爸那边在分家了,等他们空了就来找你。我这屋离山近,你也别跑出去。” 所以,还是担心她一人在家所以才不出门吧?三娘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哥哥,你平时都能打到什么猎物?” “野鸡、兔子多一些,还有些大鸟,运气好的话,陷阱会抓到野猪。” “一头野猪很大吧?这得能卖多少钱哇!”三娘一副崇拜的样子。 陆冬青看她稀奇的模样有些好笑:“太大了反而不好卖,野猪难抓,抓到了也要找店家肯买才行。” “如果有人买,能卖多少钱啊?” “这说不定,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陆冬青并没有被她拉着走,反而一眼看穿了她的目的。 三娘没有被揭穿的不好意思,抿唇说:“我就是想知道,哥哥你给我阿奶的十二两是不是好难赚到的,你是不是没银子了?” 陆冬青闲着没事,话匣子打开了倒是也说了起来:“还好,一次肯定卖不了这么多,这是我前三个月打猎寄卖拿到的钱,刚好那天收回来,你也是运气好!我一共就十二两。” “那你是不是没钱了?”三娘忧心忡忡。 陆冬青笑了一声:“反正饿不着你!” 三娘不好意思:“哥哥,你放心出门去吧,我会呆在这里不出去的,我哥哥还会每天过来,我一定好好地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陆冬青其实早就想去打猎,再拖一些日子,天气越来越冷,就再也没有猎物可打,他原本打算存着过冬的十二两银子也没了,被这小娘说中,他的确没银子过日子了。 但是,家里有小孩在,他又不放心走。而且三娘贴心又开朗,家里多了一个人,日子也不知不觉地热闹起来,他就拖了一天又一天。 三娘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在家等他回来,不乱跑,不偷吃! 陆冬青笑了:“就你,能偷吃多少!” 三娘噘着嘴,不忿地说:“那可不少,我阿奶天天提防着我们姐妹,就怕我们偷吃。” 陆冬青敛了笑,说:“我不怕你偷吃,你听话点在家呆着,不要一个人跑出去,我这里是山脚下,有时候也会有东西跑下来……我明天就上山去了。” 三娘乖乖点头:“我知道的,你一定在你不在的时候给你看好家!你也注意安全啊!不要受伤了!” 被人叮嘱关心,这是生平来头一次,陆冬青感觉心里怪怪的,点点头,起身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去了。 147、最萌年龄差6 第二天一早, 陆冬青就背着一大包工具和箭出门去了, 怀里还揣着昨日三娘连夜给他做的干粮。 想到三娘这个小不点竟然真的能给他做干粮,陆冬青摸摸怀里的东西, 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娘醒来的时候, 院子里静悄悄的, 没了半个人影。 她走到灶间打算给自己弄点泡饭,打开锅盖,却发现里头已经有温热的泡饭了, 原来陆冬青临走前还给她做了早饭。 笑眯眯地吃了饭, 她仔仔细细地把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打算在陆冬青离开的这些日子里, 将整个家打扫一遍。 这些天日日在陆家吃饱喝好的, 她整个人精神头都养回来了,原主给她留下的影响也消散不见。 是的,在最初的几天,原主幼年的怯弱笼罩着她, 体力不支精神不济的她好几次被原主的性格影响了判断。如果没有陆冬青,可能她真的被卖进崔家了。 陆冬青还算爱干净, 不过毕竟单身男人,许多看不到的角落, 什么东西都胡乱塞在一起,三娘一个个收拾出来,看得哭笑不得。 正把一个专门放杂物的小间清理出来,哥哥程大勇又雷打不动地上门来看她了。 “陆大哥打猎去了?”见妹妹在干活, 他连忙跑上来帮忙。 “是的,他的钱全给阿奶了,又怕我一人在这出问题,是我劝他去打猎的。”三娘一边清洗几个木桶一边说。 “陆大哥以前独来独往又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好相处,没想到人这么好!”程大勇感叹。 “人都是关键时候才看出真心的——哥哥,我们家里分家的事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事,程大勇心情就沉重起来:“阿奶不肯分地,还说已经分家了,要赶我们出门,可是我们连住的地儿都没有……阿爷闷声不吭,二叔倒是帮我们说话了,可也不敢说太多话,三叔最过分,直接说一堆文话指责阿爸,我们虽然听不懂,却也知道不是好话。阿爸以前对三叔多好啊!” 三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他:“二叔其实也想分家的,所以会帮忙说话,但是他肯定也不愿意我们分走太多东西,我们拿得多了,他们以后就少了。” 程大勇瞪大了眼,但是又觉得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情,顿时觉得三观再次被颠覆,这些天,他看透了亲情冷暖,有些觉得习以为常又还是有些受伤。 “我们不能老是靠舅舅来帮忙,既然说了分家,肯定还是要分的,不然以后我们日子更加难过了,我也再不能回家去。但是具体怎么分,你让阿爸去请程叔爷来,程家村别人家怎么分的,我们也怎么分,公平公正,阿爷最要面子,当着程叔爷的面,他不会让阿奶撒泼耍赖。” 程大勇不停点头。 “都说娘舅大石头,分家的时候,舅舅还是要请的,阿妈作为媳妇不好说话,但是舅舅是娘家人,可以提出异议,舅舅性格也强势,不会让我们吃亏。” 程大勇一拍掌:“三娘你现在比我脑子还灵光啊!说实话,这些天,阿妈不理阿爸,阿爸每次找阿爷阿奶都被骂得又伤心又气愤,家里真的是太难受了……” 三娘拍拍程大勇安慰他:“我们阿爸人老实,但是手脚勤快,心是好的,对我们也好,只要分家成功了,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程大勇点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我回去就和阿爸去说——其实当日舅舅说去请程叔爷,但是阿爸怕程叔爷和阿爷认识多年,不会帮着我们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在年纪大的人眼里,不管真相如何,和父母争吵,可能都会认为是小辈不孝顺。 “我们这下坡屋,还有什么说话有分量的人吗?阿爸挑着公正点的,多请两个呗!”程家村根据地势分为上坡屋和下坡屋,一般上、下坡屋都是各自内部联系紧密,各有各的祠堂,一个坡里,要真数起来,每家每户祖上都有亲戚关系。而上坡和下坡之间,亲缘关系也有,但是因为地理和区域的划分,关系就疏远了。 程大勇叹了口气:“我回头问问阿爸吧——不说这个了!你既然能躲着老屋那边也别管这些了,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当时候,你回去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三娘笑起来:“好啊!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不过哥哥,阿爸太老实,你一定要把好关,千万别把太多东西让出去了,不说阿妈回头要气死,我们也吃大亏啊!给了阿奶他们,都是不记情的!给了也是白给!” 程大勇连连应声:“是是是!小管家婆!我一定时时来和你传递消息,你才在陆大哥家做了几天丫头,越来越爱管事了!” 三娘把水往他身上甩:“你还是我亲哥嘛!” 程大勇哈哈笑:“怎么不是了!不是亲哥,我才不来干活!” 快到午饭时,虽然陆冬青不在,程大勇还是走了,程家人来看三娘,从来不在陆家吃喝,总觉得不能再占陆冬青的便宜。 三娘送他出门,再三叮嘱:“一定要趁快,阿爸不会和人争执,你多看着点,啊!” 陆冬青用力呼噜妹妹的脑袋,把她的小揪揪呼噜得乱发丛生:“知道了知道了!小娘不要这么婆!” 三娘哼了一声,捂着脑袋关上了门。 陆冬青回到程家老屋,程老太太正招呼着二叔家的堂弟程二勇吃饭,二婶也从娘家回来了,端着菜从灶间出来。 自从分家的事闹开了后,老屋吃饭,再也不算上他们大房。 程老太太看到程大勇进门来,冷哼了一声。 “家里的活干不完,上赶着给别人家当奴才!白眼狼怎么待他好都没用!” 程大勇的脸立刻涨红,气的。 刘氏在屋里听到了声音,大声喊儿子进门:“大勇!回来吃饭!下午再去你陆大哥家帮忙!什么亲爹亲妈,还没陌生人有良心,你和三娘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冬青!人家当奴才有钱拿,我们自家做十几年奴才还要被卖女,卖了一个就有第二个,以后一家子奴才!” 程老太太拿着筷子气得胸膛起伏。 大娘二娘心有戚戚,自从三娘被卖后,她们每日都过得心惊胆战。 程耳和他媳妇也不理会老头子和老太太的面色,自顾自坐下吃饭。“卖了一个就有第二个”,这话准准地扎在了他们心上,道出了他们心中的隐忧。 程大勇“诶”了一声,高兴地进屋。虽然阿爷阿奶对他这个大孙子还算不错,但是他们卖了妹妹,对他阿爸阿妈又不当人看,而且这份不错,一遇上三叔就什么都不是了,连个边角都够不上。 虽然这样想很不孝顺,但是看到阿奶气成那样,他心里竟然十分畅快。 程益家窝在一个厢房里,老太太不给他们用厨房,程益手巧,自己搭了灶台,刘氏摘了地里的菜来做。老太太见到了气得指桑骂槐,以前刘氏小心翼翼,如今是半点不理会。 这菜地是程益开垦的,菜是她种的,他们凭什么不能摘了吃? 吃了饭,程大勇和父母说了三娘的话。 “阿爸,你快去找程叔爷他们吧,三娘说得对,这事不能拖,拖着拖着,就又没影儿了!” 程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刘氏看着来气:“女儿都被卖了,你还在想什么?三娘不恨你都好了,你要不分家,这日子也别过了!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卖了我这个外姓人!” 程益猛地抬头:“我没说不分家!” 刘氏低着嗓子责问:“那你这些天在想什么?我哥当了坏人,你还想当好儿子!” 程益握着拳:“你不懂!家里的地都是不分你我的,我现在分出去,根本说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父母和弟弟们的,阿爸肯定不愿意分多少给我,我们单过了,没有地怎么活?” 程大勇说:“那就像三娘说的那样,找人来主持呀!别人家怎么分我们也怎么分,还有,阿爸,你去找人多说说我们的不容易,我们还要赎回妹妹呢!阿奶拿了我们十二两银子卖了妹妹,程叔爷肯定会帮我们的!” 程益一拍桌子:“好!我这就去!” 刘氏拉住人,再三教他怎么说话,这才放心地放他出去了。 等程益走了,刘氏抹眼泪:“你阿爸这个人啊!” 程大勇安慰阿妈:“三娘说了,阿爸勤快人也好,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刘氏叹气,见提到女儿,又问起三娘怎么样了。她这些天家里为着分家的事闹得分身乏术,也不好意思老是往冬青家里跑,怕打扰了人家。 程大勇笑:“好着呢!我看她吃得比家里好,也没人赶着她干活,日子过得再没这么舒服的了!” 刘氏又是笑又是叹,对陆冬青心里更加感激。 程益这天跑了程叔爷家,没想到,一直和程老爷子交好的程叔爷这次很干脆地站在程益这边,一口答应来主持分家外,还保证会替程益主持公道。程益感激不已,又按着女儿的话,走了远路,跑去舅兄家,红着脸请舅兄再来一趟。 刘舅舅自然是同意的,他也等着程益分家的消息呢,结果几天都没等到,才刚和妻子说过这程益老实头,被人踩到了泥里也不知道翻身,白费他当日出头。 第二天,程叔爷、刘舅舅相继来了程家老屋。 一看到来人,老爷子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好了。 程叔爷和刘舅舅相谈甚欢,在外人面前,刘舅舅有礼有节,说的话也不偏不倚很有道理,程叔爷连连点头,觉得刘家的人十分讲理。 程老爷子没有办法,只好正式分家,把之前老太太和他商量的方案拿了出来。 “老大单过,家里还有老二和老三,老三都还没结婚,所以家里的东西分四份,我们老的最少,老二有三个孩子,老三要结婚,都要多留一些……老大……石林场的那块地给老大,家里原来大房在用的家具也都可以拿走,别的我们也没了。” 石林场……离程家村最远,虽然地是肥的,但只有二分地,种不了多少东西,他们家村里就有好几处地,都是土质好能出产的好地,哪怕小小一块,也够他们种菜满足日常吃用了。 只有这么一块地,以后全家怎么过日子啊!程益绝望。 刘家舅舅不了解程家村的土地,但是程叔爷心里门清,对程老爷子的做法心里也是叹息,这样的亲爹也是少见的。 “老三啊,我也说句公道话,你们老两口把程益的女儿卖了,收了十二两银子,不说他们大房这些年给家里挣的钱,就这一笔,也够他们置换村里好几块好地了,你不能只说地怎么分,这银子也是实打实的啊!” 程老爷子脸色铁青,几乎快抬不起头来,卖孙女的十二两是他这生拿过的最烫手的银子,每次想起都让他觉得无颜见人。可是让他拿出去,十二两啊!从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的钱,他又怎么都还不出去。 老太太又想扯着嗓子说话:“那钱……” 程叔爷一瞪眼:“老三!这种时候,女人该做的规矩要做!我们程家村,上坡屋下坡屋,哪家卖过儿女!这事情一出,我们下坡屋出去都没脸!” 如今是太平盛世,自给自□□点小税,很少有人家日子难过到要卖儿卖女的。 老太太悻悻地闭上了嘴。 程老爷子也瞪了老太太一眼,铁青着脸没说话。 刘家舅舅开口:“亲家公,你怎么分家是你家里的事,我刘家不插嘴,但是我妹妹嫁到程家十几年了,到头来如果连个住的屋子都没有,不但女儿没了,还要出门讨饭,你们程家真的穷,我就把妹妹接回去,我刘家还不会养不起一个小姑子,人家问起来了,我也实话实说,丢的总不是我的脸。” 程老爷子胸膛起伏,手握着椅子的把手,青筋暴起。 程益也开口,眼里含着泪:“阿爸,我八岁下地干活,十八岁结婚娶媳妇,十年所有钱都上交了,结婚还借了五两银子,我自己还的;婚后一大家子,刘氏做点绣工的钱,阿妈也收走了,现在我搬出去,一块石林场的地我们怎么活?你也考虑考虑我啊!大勇还是你大孙子呢!” 程益哽咽的话,让屋子里沉默下来。 程老爷子看着屋里所有人,突然发现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对,自己已经是孤立无援。 这时,程耳突然站了出来。 “阿爸,我觉得大哥说的对,我们不能这样混着过日子了!下面的小辈都快要结婚了,我们这些父母手里却没有半点积蓄,彩礼嫁妆谁来出?他们也是您亲孙女亲孙子……” 程家二老万万想不到,程耳这时候竟然也跳了出来,手指指着他,气得发抖。 程耳却继续说道:“大哥不容易,还有三娘要赎身,您二老也不用特意给我们多留什么,我们三兄弟,一切平分。我们家孩子虽然多,但是我和李氏会自己去挣钱的。” 程耳比程益嘴巴活多了,话说得好听又有情意。而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得很,说什么给他们二房多留一些,实际上全都是给老三留的。还不如平分他们拿到的多。 而且跟着老大分家,这机会再好没有了。 老三不在家,在家的所有人全都站在他和老婆子的对立面,程老爷子终于看清大势已去,整个人气势削弱下来,被老二的话一激,咬牙放狠话:“好!你们一个个要走,那就分家!全都分了!你们翅膀硬了不要爹娘了,以后我们就跟着老三过!” 程耳心里想着,能不能靠老三还不一定呢,不过他不会傻得说出来。家里的东西有多少,他再清楚不过,一项项列出来,然后均分成四份。 程耳有城府,但是人心并不坏,加上边上有程叔爷在,他不可能坏了自己的名声,四份东西很公平,他提议抽签,抽到哪个是哪个。 程耳的提议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 老爷子看着两个儿子自顾自列了他的财产,自顾自抽签,心里突然悲凉,涌上心头的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懊恼。 最后,程益抽到了四分旱地,三分水地,都在村里或附近,对此程益十分惊喜了。 程耳也抽了,抽到了四分旱地,四分山地,一分水地。山地是程老爷子去年买来的,在山坡上,上山下山有些不方便,挑水施肥也挺累。 另外两人各有五两银子的安家费。至于三娘卖身的十二两,二老是死活不肯吐出来了,他们打着黑锅也背了,不能再赔了银子的心理,就是不肯还钱。 那个石林场的地也很好,就是路远,最后谁都没有抽中,还是归到程老爷子手中。 程益心肠好,想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不方便这么远去干活,石林场的地对他们家来说不差什么,张张嘴,想着要不把二分旱地换那块地,也算是最后对二老的一点孝心。 二分旱地和石林场的地的确没什么差别,但是程益好心,别人不一定领情,一直旁观的程大勇拉住他阿爸的手,不让他再说话。 程益犹豫了一下,想着刚刚阿爸对自己的狠心,对三娘的冷漠,果然闭牢了嘴一声不吭了。 老太太瘫在椅子上哭起来,嘴里哀声念着儿女不孝顺,这个家就此四分五裂了。 程叔爷仿佛没听到一般,又关心程益和程耳,以后的房子打算怎么办。 提到这个,两兄弟都犯了难,他们都没有房基地,分到手好好的田地也不舍得就此盖房子了。 “我年纪大了消息不灵通,你们去村长那问问,有没有谁家要卖地的,要不然,找个位置好点的荒地,找村长登记了,你们年轻力壮的,自己开出来也不是难事!” 两兄弟都感激地点头应了,以后就是为自己家忙活了,再辛苦心里都是甜的! 当天下午,分给两人的土地就去村长那里做了登记,正式归到了兄弟二人名下。又打听了宅基地的事,如今日子好过,卖房卖地的人家不多,但是荒地还是很多的,村长让他们自己看着挑,回头来登记就行。 建房子,石料、泥沙、木材、人工都是钱,随你挑也没人会挑个老大的地,只会量力而行。再说,荒地也没什么大用,所以,村长很大方。 回到家,程益在刘氏面前终于挺直了腰板,喜滋滋地拉着她给她看土地的契书。 刘氏也开心,但是偏偏见不得他那样:“要不是你二弟,我看你这个木头也就拿着石林场的地耷头耷脑地回来了!你那心眼,连你二弟一半都不如!” 程益傻笑,他从来不计较自己媳妇数落他的话,捧着契书拉着刘氏:“咱们和三娘说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三娘还在家里等陆冬青回来呢!自从那天程大勇离开后,连续两天都没有人来看她,她猜着可能真的开始分家了? 因为不知道陆冬青几日回来,她也不敢随意出门,便一边等程家那边的消息,一边继续大扫除。 陆冬青还没等回来,程家的人先来了。 是阿爸阿妈还有哥哥,全家一起来的。 “三娘,阿爸分家了,你喜欢新家在哪里,你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就建什么样!”程益兴冲冲的。 刘氏白了他一眼,嘴角也含着笑:“是啊,以后新家也给三娘一个单独的屋子,我们每个人都一个屋子好不好?” 三娘跳着拍手:“好呀!太好了!” 刘氏笑得畅快,她自从婚后,从没有这么轻松开心过。 程大勇拉着她:“我们明天就去看地!你和我们一起去!” 三娘犹豫:“可是冬青哥还没回来呢!我答应她不出门等他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上山打猎怎么样了。” 大家开心的情绪平缓了一下,也觉得三娘说的有道理,冬青不在,三娘还是要给冬青看家的。 三娘提出自己的想法:“阿妈,你觉得我们把房子建在这边附近怎么样?” 程益有些意外:“这边太靠山了,很少有人来这里建房子的。” 三娘也知道,但是她有自己的考虑:“我这些天住在这里,觉得这里挺好的。门口就有小溪,挑水很方便。背靠大山,山上东西多,前两天冬青哥在的时候还给我摘了野果子和蘑菇。而且这里人少地多,到时候建房子也不会和左右邻居有什么摩擦,独门独户自由自在。” 刘氏犹豫:“山边虫蛇多吧……万一有什么野兽跑下来……” “也不多吧,我住这里没遇上过呀,就算有,冬青哥和程伯伯一直住在这里,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呢!还有我想啊,我们可以划大一点的地,用围墙围一个超大的堂地(院子),堂地里弄几块地,这样,我们不出门也能在堂地里种菜摘菜了!这多惬意!” 程大勇接上:“这样我们无形中又多了地了,阿爷分给我们的地我们就能全部用来种贝母粮食了!” 程家村世代种贝母,村里除了村民自己要吃的农作物,剩余的地全都是用来种贝母然后卖掉的。 程益听得也心动起来:“这里地宽敞,以后我们晒贝母也有地方,不用和别人抢晒场……” 刘氏被他们一个个说得也觉得真的很不错,但是……“你们一个个想得挺美的,这么大一片地,这么大的房子,要花多少工夫才能弄出来?钱呢?人力呢?你们爷俩到时候别干得悔青了肠子!” 的确,想象中那么美好的家,有堂地,院子里有菜地,还有结实的围墙……这些要从荒地上开发出来,简直是个巨大的工程。 程益咬牙:“只要以后住得好,我累点就累点!最重要的是,以后离三娘也近!我们总不能真的一分钱不给就把三娘带走了,这怎么对得起冬青?以后冬青家的活我们肯定要帮着做的,住得近了才好帮忙!” 程益的话让刘氏沉默了,是啊,按道理说,三娘已经是陆家的人了,冬青虽然愿意还人,但是都是血汗钱,他们也不好意思白借他的钱啊。 “行吧,就按照你们说的,待会儿出去,你们爷俩去看看哪里好,既然定了,那就快点盖起来,老屋我是一天都不想多住!”远些也好,离老屋远远的,省得她再看见公公婆婆。 就这样,当陆冬青拖着大大小小几个猎物回来的时候,离他家不远的地上,程益带着儿子和几个朋友开始建房子了。 陆冬青呆呆地看了许久,进了家门还有点疑惑。 三娘听到门口动静,以为是阿爸或者哥哥来看她,走出门,才发现是许久未见的陆冬青! “冬青哥!你回来了!” 陆冬青从疑惑中回神,发现这小娘嘴巴还真利索,眨眼又换了个称呼,亲热的模样让他想冷淡都不好意思冷淡了。 “哇,这么多东西!”三娘连着跳下几阶台阶,快步奔到他身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几只兔子野鸡,居然还有一只孢子。 陆冬青“恩”了一声,把猎物放到堂地里,卸下了身上的东西。 三娘想凑近去瞧,他立刻阻止了:“别走过来,不好闻。” 好几天在山上,血腥气、汗臭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还真的是让人窒息的气味。 三娘捂着嘴笑,快步跑进屋里给他打水,又给他拿来干净衣裳。 陆冬青看着干净得像新打的木盆,又看着放置在一边的衣服,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怎么感觉几天没回家,家里都变了个样儿了? 他一边冲澡,一边扫视着整个堂地和房间,发现真的是窗明几净,看上去和他走以前一样,但是仔细瞧,这差异太大了,他以前是堂地干净,现在是角落里也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冲好了澡换好衣裳,他慢慢走出来,看着等他的三娘:“这都是你收拾的?” 三娘笑问:“怎么样?是不是看着更加舒服了?大多是我弄的,不过我哥没造房子钱也老来帮忙!” 说到造房子,陆冬青问:“你家打算在这边上建房子?” “是啊!我阿爸和阿爷分家了,他们问村长要了边上好大一块地,打算建个大房子,以后就和我们是邻居了!” “我们?”从来都是一个人的陆冬青感觉有些怪怪的,家里多了个小丫头,房子边来了一个新邻居,作为外来人独来独往的陆冬青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是呀,不过阿爷只给了阿爸五两银子,所以阿妈问舅舅借了钱造房子,我的赎身银子可能一时间凑不齐了,冬青哥你别嫌弃我呀!” 陆冬青蹲在地上处理猎物,说:“我本来就说你可以直接走的。” 三娘跑过去帮忙:“那不行,怎么能让你银子打水漂?只要我阿爸阿妈一天没还你银子,我就给你干一天活,我的吃用也让我阿爸阿妈单独给你算,你已经救了我,不能让你再吃亏!” “用不着算这么清楚,”陆冬青说,“不过一抬手的事。” 三娘摇头:“那不能这么说,我虽然人小,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你看,我还是能给你干很多活的,我挺喜欢这里,你比我阿爷阿奶好多了。还有,我也好喜欢你给我做的小床!” 陆冬青不说话了,闷头处理手上的兔子。脑海里却闪过进门时飞奔出来的人影,这次打猎回来,似乎并不是很疲惫,开门看到有人迎接,这滋味还真说不出来,但并不是坏的。 三娘陪着陆冬青连夜处理了猎物,晚点的时候,刘氏也来帮忙了,有人帮忙,顿时进度快了好多,陆冬青第一次在打猎回来后能够一身清爽、早早地上床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和今天的一起,二合一~大肥章~ 148、最萌年龄差7 第二天大清早, 山头还笼罩着云雾, 陆冬青就起床了,站在堂地里那冷水洗漱了一番, 烧火煮早饭。 火刚烧旺, 门口就传来响动。 陆冬青过去开门查看, 刘氏端着一盆东西站在门口:“我来看看你们起了没,这是我自己腌的咸齑,当小菜做汤都好的, 给你们拿来点。” 陆冬青一直知道这个咸齑, 但是他们家从来不做,有时候在镇上看到了倒是会买一点, 虽然是这样, 但是他有些不好意思拿刘氏的东西。 刘氏不顾他的沉默,把东西往他手上一放,就急匆匆地走了:“这个你拿回去放小缸里用石头压着,不会坏!三娘这懒丫头你也别纵着她, 让她起来烧饭,别让你天天烧饭给她吃了!房子那边事多, 我先走了。” 陆冬青端着那不小的一盆咸齑,望着刘氏脚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 半天才回过身进门。 他进了灶间,就立刻按照刘氏说的,拿出来一个三娘已经收拾干净的小陶土缸,把盆里的咸齑和咸齑卤都倒了进去, 从中拿了一棵放在边上准备早上吃,其他的,找了一块石头,洗干净,结结实实地压在上头。 拿出来的那棵咸齑,陆冬青舀了水,洗干净了,切成丁,伴上一点香油,就着泡饭,又脆又下饭。 吃完饭,灶膛里的柴火烧成了红炭,刚好温着早饭让三娘醒来吃,陆冬青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裳,提上了昨日处理好的猎物和毛皮,准备去镇上卖。 三娘睡到自然醒,走到堂地洗漱完发现陆冬青早就走了,灶间的锅温热,里头早饭已经做好,桌上竹编的食罩罩着切好的小菜,她什么都不用干,直接开吃就好了。顿时有些羞愧,这些天一个人住着,天天赖床起得晚,今天居然也习惯性睡过头了,她如今倒是真的饭来伸手了。 吃过早饭,知耻而后勇的三娘立刻把昨日陆冬青换下的脏衣服全都拿了出来,拿上皂角和棒槌,往溪边洗衣服去。 如今程家全家忙着建新房子,连刘家能帮忙的表哥们也都来帮忙了,三娘这边再没人来帮她干活。又因为程益和刘氏对陆冬青的人品愈加了解和放心,对于三娘住在陆家也没了原来的担忧,完全一副放任自由的态度。 到了中午,三娘满头大汗地晾完了衣服,对自己豆芽菜的身高满腹怨念。 陆冬青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往日他去卖猎物需要多久,想着不能让他回来饿肚子,还是做了两人份的饭菜,一直等到正午过了,不远处程家宅基地又开始上工,这才揉着饿坏了的肚子,打算先吃了。 刚打开食罩,门口就传来响动,她立刻跑到门边探出头去:“冬青哥!你回来了!” 陆冬青被她的激动欢迎弄得一惊,还是没习惯天天回家家里有个人等着他,抹了一把汗“恩”了一声,大步往灶间走来。 三娘立刻转身打了凉丝丝的洗脸水,绞了毛巾递给他:“快擦擦脸!先吃饭,吃完饭洗个澡,现在的天越来越热了!” 陆冬青第一次这么被人周到地照顾,以前年纪再小,养父也都是让他自己动手一切事情,三娘这么周全,他反而有些不自在。再看看三娘的小身板,让这么小的人照顾自己,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大热的天,凉丝丝的还真是舒服,但是放下毛巾,他立刻自己拧干净,然后快步倒了洗脸水,生怕三娘又来伺候他。 三娘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有些好笑,她阿爸回家,不管阿妈还是哥哥或者她,都会帮忙倒洗脸水,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陆冬青竟然会不好意思。 她也不抢着干活,转身把饭盛好了,拿了筷子勺子,怕他又不自在,自己先坐了下来。 陆冬青看到桌上的菜,咸齑笋丝、油焖雷笋、蒸腊肉、紫菜汤,有荤有素,一道道还挺好看。 “你都自己做的?”他惊讶。 三娘骄傲地点头:“是呀,你尝尝好不好吃?就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做的有点早,可能不太热了,没有刚做出来的时候好吃。” 陆冬青低头扒了一大口饭,夹了一块油焖笋,吃得津津有味:“好吃的。你以后别等我,卖猎物时间不定的,生意好了一下子就卖出去了,运气不好,下午才能回来,该吃午饭了就吃饭。” 三娘应声:“我知道的,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也就先吃了。” 陆冬青发现三娘的手艺真的很好,比他养父和他自己做的菜好吃太多了,也不知道这小娘这么点年纪怎么做出来的,他吃了整整两大碗饭。 有人喜欢自己制作的美食,三娘开心得眼睛弯弯。 吃了饭,两人争着收拾,最后口拙的陆冬青没能说过三娘,只好站在她边上看着她洗碗。 “下午日头大,你别出门了,我去看看你家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陆冬青突然开口说。 “不用!怎么能让你去帮忙呢,你刚打猎回来都没休息过,你先休息吧,我家帮忙的人不少咧!” 陆冬青不说话了,但是等三娘收拾好,就见到他换了劳动穿的旧衣裳出门去了,她喊他也不管用。 建新房子要给来做工的师傅做上午下午的点心,刘氏每回做了,要是还有多的,就会也给三娘这边送一份。刘氏为人挺大气,虽然家里经济已经是负债状态的,但是并不在这些微枝末节上扣扣索索,绝不会为了一点点银钱就克扣自己儿女的吃穿用度。 下午,刘氏做的是面条,也给三娘端来了一小碗。 进了门,她就说起老屋那边。 “你那阿奶,就没见过比她肚气(肚量)还小的人,我们养师傅做点心,她也能在窗口说半天,一共就拿出了五两银子,我们有钱没钱她心里没数的?我和你二婶做的咸齑,拿一点像隔了她的肉一样,我们种的菜、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怎么就拿不得了?没有你舅舅,你阿爸有亲爹亲娘也得去睡路上!” 三娘接过她手里的碗,劝她:“她就是那样的人,阿妈你何必和她计较?” 刘氏坐在她边上看她吃面,嘴里说:“我才懒得和她计较,要不是现在房子没建好我早就想搬出来了!你阿爸还觉得分到那些东西满意死了,也不看看,这十几年我们交上去多少银子?地里的活多少是我们干的?” “阿爸就是心软,其实阿奶三个儿子,阿爸是最心软孝顺的,可惜现在阿爸也对阿奶没法忍受了。” “她活该!”刘氏畅快道,“老三快把家底掏空了,进了家门,两手一摊,两脚一翘,什么事都不干,有见过他心疼心疼她这个阿妈吗?没有!吃饭时,碗里有块肉,他也先扒拉到自己碗里,你阿爸倒是想着给你阿爷呢!偏偏这两个老的,眼睛被牛屎糊住了,就觉得老三最好!” 三娘笑:“阿奶阿爷是觉得三叔会出息呢!” 刘氏叹气:“亲爹娘也一样,都喜欢有钱出息的,没出息的再孝顺也没用!” “那也看人的,阿妈你会因为我没出息对我不好吗?” “那当然不会,我自己生的都是宝,没出息我也养你一辈子!” 三娘笑了,倚靠进刘氏怀里:“我以后会挣大钱的,让阿妈和阿爸都享福!” 刘氏揽着她:“你过得好好的就行了!以后嫁了人,女婿给你阿爸买点东西来,一定把他高兴坏了!” “阿妈你老数落阿爸,你看其实你对阿爸好着呢!都没说女婿给你买点什么来!” “我不要你的东西,是他现在就已经念着了!”刘氏嫌弃地说着,收了三娘吃完的碗,站起身,“好了,我去帮忙了,你在冬青家勤快点,别让冬青反而照顾你,我们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不过做事归做事,你自己也别累着!再等一段时间,等家里房子建好了,阿妈就算再欠冬青几份情,也一定接你回去!” 三娘还没应声,刘氏又说道:“冬青这后生实在是厚道,我刚刚去送点心,没想到他也在那拌土呢!拉着他不让他干,他闷声不吭地转头又去干活去了!你真是运气好,幸亏当时遇上了他!” 三娘也很无奈:“他是说了要去,我让他别去,转身把洗好的碗拿进灶间,他就出去了,喊也喊不住。” 刘氏心里对陆冬青更添好感,只觉得人不可貌相,往日好来好去的不一定就是真心的,看着冷淡的人,说不定心是火热的。 “三娘,现在家里忙,没法来帮你,你辛苦点,帮冬青多干干活,做饭打扫洗衣服,你能做的都勤快点做了,我们欠他太多了!” 三娘点头:“阿妈,我知道的,外面的事我帮不上忙,冬青哥家里的事我都会帮忙做的。” 刘氏看着女儿其实也有些心疼,毕竟才八岁呢,虽然村里八岁的孩子都会跟着大人下地干活了,但是她总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娇养着。 “阿妈你别担心,我在这里比在家里还吃得好呢!冬青哥打猎,有好多肉,你看我,这两天是不是长肉了?” 刘氏仔细看看,竟然觉得女儿真的好像有点长胖了,原来黑瘦黑瘦的,现在好像也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娘胡说八道让她有了心理作用,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少吃点人家的肉,打猎来也能卖钱呢!哪有你这样当‘丫头’的!” 程家的房子从初夏一直建到了秋天,足足大半年,新建成的房子虽然花了他们所有的家底还负债累累,但是,真的是又大又气派。来看新家的村人,只要看过都觉得真好! 期间,刘舅舅真的是出钱又出力,可以说,这房子有一半是刘舅舅出钱建的,也幸亏舅妈是个心胸开阔的,只说亲戚家有事当然要帮忙,孩子们都大了,房子肯定不能太小,这样子最好!并没有因为小姑子借钱借人就摆脸色看。 陆冬青也帮了大忙,还不肯拿酬劳。只要他不去打猎,有点空就跑去工地里搭把手,他年纪轻力气大,不聊天只闷头苦干,干的活能顶两个人。程益和刘氏如今对冬青比对亲兄弟还亲。加上三娘在陆家,两家人到后期几乎快一个锅里吃饭,不分你我了。 新房子的堂地里围了两块小地,都开垦好了,程益像养孩子一样,施肥养地,开春就能种上秧苗,以后在家就能直接摘了蔬菜瓜果吃。 开垦新地的时候,程益也提议帮陆家也弄一块这样的小地,陆冬青没有土地,堂地里开一块小一点的,自己种点东西想吃就吃,不用去买,多好。 陆冬青不肯要,说只会打猎不会种地。 最后三娘坚持要,程益还是帮陆家开了一小块菜园子,三娘开心地说:“冬青哥你不用学,我会!我来种,明年你就能吃上我种的菜了!” 陆冬青一脸无奈,心想:明年你都回家去了,你家有菜园子呢!想归想,最后他还是依着三娘的想法同意了。 房子建了大半年,程益一家三口一直住在老屋,和老太太老爷子三天闹一次矛盾,两边关系越来越僵硬。 149、最萌年龄差8 程耳建的房子稍微小一点, 提早一个月搬出去了, 老太太最后一个月更是把火力对准了刘氏,刘氏那段时间天天火冒三丈, 肝火旺盛。 有时候来看三娘, 忍不住和女儿说起来, 又委屈得要掉眼泪。 好不容易房子在大家的望眼欲穿中建好可以入住了,搬家这事,两边又大吵了一架。 当日说好程益房里的家具全都能拿走的, 程耳他们当初也是这么搬的, 结果没想到老太太不知道又吃错了什么药,刘氏要把几个樟木衣橱搬走的时候, 她竟然拦着门不肯让他们搬走, 说当初程益结婚,这衣橱是她出钱打的,如今既然分家了就该还回来。 刘氏真的是又气又好笑,都用了十多年了, 要不是他们家中赤贫负债,谁还计较这两个旧衣橱?而且儿子结婚你不花一分钱, 你还有脸说? 这一次,程益是真的火了, 对着老太太大吼:“阿姆!你是不用我送终了是吗?结婚钱要回去,二十年挣钱还了你养我的恩,最后还收了三娘那十二两卖身钱!你要算的清清楚楚,那今后我也一分不欠你了!你以后就没我这个儿子!” 老太太被他吼得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倒在地上打滚大哭:“我早就没有你这个儿子了!联合外人强逼分家,拿走了家里所有钱!我还要什么儿子啊!老天啊——” 刘氏气得也嘶声大吼:“我们就分了五两银子!我女儿被你卖了十二两!你说我们拿光了钱,那你把我女儿的卖身银子还回来!” 老太太充耳不闻,只哭喊儿子儿媳没良心,更是指着刘氏说她丧门星,自从娶了她,大儿子就越来越不孝。 刘氏气得脸发白,程益看着一点也没动静的里屋,老爷子和老三就这样躲在里头不出来,他心里一片冰凉。 程大勇眼看着阿爸阿妈都受了气,机灵地跑出去请前排屋的程叔爷。 老太太对程叔爷还是比较怕的,不仅他本人有威望,程叔爷的老伴也是非常厉害的人,老太太根本吃不消。 等程叔爷来了,老太太才抹着眼泪从地上起来,程叔爷让程益继续搬家,自己进门去找老爷子去了。 刘氏那天气得饭也吃不下,受伤害更大的是程益,怎么都没法接受自己父母对自己的冷漠,一连几天没胃口吃饭,躺在床上睁着眼睡不着觉。看他这样,刘氏反而不生气,开始心疼自己的丈夫了。 三娘回家看了他们,扮做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拉着父母装傻扮痴彩衣娱亲,终于让他们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陆冬青是陪着她去的,等两人回到陆家,他时不时看一眼恢复正常的三娘,怎么都觉得刚才那个撒娇卖痴的小娘太好笑。 三娘发现了他的视线,如今朝夕相处了大半年,也熟悉了他的表情,知道他在偷笑,瞪了他一眼:“很好笑吗?” 陆冬青眨眨眼,当做没听到,转身拿了木盆打水洗澡去了。 三娘气得在后头叉腰,这陆冬青现在也越来越坏了! 闹了这么一大场,搬进新家的暖房宴,程益和刘氏直接没有通知程老爷子和老太太,叫上程耳一家,还有刘家人、陆冬青一起吃了一餐饭。 听说老太太又气了很久,对程益看不上眼外,对刘氏恨之入骨,总觉得儿子的不孝都是刘氏教唆的。 搬进新房没多久,天就入了冬,早上起来,凉气飕飕地往脖子里灌,山里的动物都开始过冬,陆冬青彻底闲了下来。 程益开始发愁明年的贝母种。这次和老屋闹得不可开交,两个老的又都是小气的,今年种上来的贝母,一个都不肯给他们分出去的儿子,两人宁可拉着老三累死累活也不肯说让程益程耳去帮忙,生怕被他们顺走一点。 老三实际上能做什么?两老的干得直不起腰来,又在屋里念着家门不幸。 刘氏不让陆冬青一个人开火,热情地拉着人到自己家里一起吃饭,陆冬青呢,最不能拒绝别人的热情,一面对热情的中年妇女,就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但又绝不会白拿人家一点东西,吃了你家一餐饭,总要给你家干更多的活,两家你来我往的,越来越多了牵绊,分不清你我。 程益这么发愁,在座的陆冬青想帮忙却也无法可帮,他自己就一直没地没贝母。 三娘开口:“阿爸,二叔也没分到贝母种,你去找二叔商量商量呗,他脑子灵活,肯定早就想了办法了!” 程益犹豫。 刘氏戳他:“你自己弟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借我大哥钱时都拉下整张脸皮来了,让你去商量一下,有什么好犹豫的!” 程益只好点头。 说完了这事,刘氏又十分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看向陆冬青:“冬青,阿嫂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没钱,三娘的十二两银子……” 陆冬青很快接上:“不急,我用不上钱,你们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给就行!” 刘氏脸红,但是看看坐在边上的女儿,还是开口了:“阿嫂是想着,我们房子也建好了,三娘……要不让她回来住?她又懒,在你家还得让你照顾他……”下边的话,刘氏实在说不下去了,怎么都觉得自己太欺负陆冬青好说话。 说到这个,陆冬青也有些沉默了,以前他一直坚持让三娘回来的,这点他从没有改变过想法。但是,家里有个活泼懂事的伴,每天回家有人做了饭等着你,这日子过得挺有意思,想到以后又要一个人面对冷灶冷屋,心中竟然开始犹豫了。 陆冬青的沉默让刘氏更加忐忑,她想着,要不算了,三娘在陆家过得非常好,比过去八年都要好,说真心话,她还觉得三娘住在陆家也是他们家占便宜。冬青喜欢三娘,要不再让三娘再住段时间? 这是陆冬青出声了:“三娘当然可以搬回来。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把她东西拿过来。” 程益见了,拉着陆冬青的手感激不已。 吃完饭,三娘跟着陆冬青回去。 “冬青哥,你有没有舍不得我啊?” 陆冬青没有说话,低头走路。 “我很舍不得你呀!一想到以后不能和你住一起了,我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说着,叹了一口气。 陆冬青扭头看了她一眼,回过头仿佛笑了一声:“这么小的小娘,还知道叹气。” 三娘无语,她这么真心地述说自己的不舍,居然不被他当一回事。 “你不要收了我的屋子好不好?我以后也来你家住,我还要报答你呢,你家里的活都我来打扫!你就当请了一个短工!” 陆冬青没同意:“不用了,没多少活,这么冷的天,你这年轻小娘别冻伤了手。” 三娘没辙了,陆冬青除了刘氏刚提出请求时好像有点不舍,现在仿佛恨不得立即把她出手一样,好歹,他们也是有了半年同吃同住的友情啊! 既然说好了三娘要搬回去,那呆在陆家的日子也就没有几天了,虽然就只是从这里搬到了隔壁,两家还是挨得很近,但是,总有点离别的情绪在两人之间。 陆冬青这两天难得的配合,三娘说什么他都耐心跟她聊。 下午太阳出来了,三娘拎着木桶打算去溪边洗衣服,陆冬青见了,过来拿过了份量不轻的木桶,跟着她往溪边去。 两人蹲在三娘常洗衣服的石块上,陆冬青不让她碰冰冷的溪水,自己下手浸湿了衣裳递给她,三娘擦皂角,敲棒槌,他再拿过去放到溪水里漂洗。 两人分工合作,进度倒是也挺快。 有从田里回来的村民路过,故意开两人的玩笑:“三娘,现在就给冬青洗衣裳啦!冬青你这小媳妇很勤快啊!” 村里人常常喜欢开这种玩笑,以后给谁做媳妇做女婿啊,干活这么利索可以出门子了啊,也不是有什么恶意,就纯是调侃。 但是这里就陆冬青和三娘两人,被人一说,陆冬青本来就脸皮薄,就有些尴尬了。 三娘看他脸色,之前陆冬青和他们家走近了,就有些嘴巴坏的在背后说,陆冬青这外来人要做她们家的上门女婿了,还是童养婿。她怕他多想。 “冬青哥,你不要介意外面那些人的话哦,我们全家都是真的很感谢很喜欢你,所以才和你亲近的。” 陆冬青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那些流言蜚语他当然听到过,不过他作为一个乞讨的流浪儿到被养父收养进了这个封闭族系的村子,耳边就没少过流言中伤,只是他没想到,三娘年纪不大,知道的还挺多。 “我只信我听到看到的,外人的话从不在意。” 三娘见他果然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抿嘴笑了。 看她笑得傻乎乎的,陆冬青心情也好了很多,手上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将衣裳都洗完了。 两人拎着木桶回家,一路经过田头,田地里不少白萝卜胖乎乎的都拱出了地面,三娘洗衣服正洗得口干舌燥,看露在外头的大萝卜,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它又脆又甜的口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想吃一个!” 陆冬青看了一眼那地界,说:“那是程三嫂家的,你拔一个得被她念到明年去!” 三娘吐了吐舌头:“我就说说,可不敢去拔人家的萝卜。”村里种的东西,摘一点点是没人说的,因为本来作物结果就是一茬茬,很多人家来不及吃或者吃厌了只能让它长老了。尽管如此,三娘也不会去陌生人家的地里摘东西。 陆冬青没再说话,带着她回了家,晒好了衣裳。 三娘实在口渴,回屋喝了好大一杯水,心里还心心念念着路上见到的大白萝卜,想着,不知道阿爸种的萝卜可不可以吃了? 出屋的时候,发现陆冬青人又消失了,也不知道闷不吭声地去了哪里,她怕他回来找不到人,只好先坐在堂地里边晒太阳边等他,想着,晚上回家吃饭,问阿爸要几个萝卜回来。 冬天的白萝卜,被霜压过了,煮汤红烧又软又有营养,大下午晒着太阳生吃,汁水甘甜,咯嘣脆口,堪比水果的美味。还有它顶上的萝卜叶,切成丁腌制上,隔了一两天就能吃,清爽脆口…… 正想得馋虫爬到了嗓子眼呢,陆冬青高大的身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丛绿油油的东西。 三娘定睛一看,开心得蹦起来冲过去:“萝卜!冬青哥你哪儿拔来的萝卜!” 陆冬青看她兴奋的样子,笑了,拿来了菜刀切掉萝卜叶,又把新鲜湿润的泥土洗掉,挑了一个保证实心好吃的萝卜递给她:“生萝卜少吃点,这些晚上做菜。” 三娘接过,一心削萝卜皮,恩恩点头。 白白胖胖的萝卜在她的手下,被完美地剃掉了厚厚的外衣,露出里头半透明的肉来,她切掉了一头一尾,又切成两半,将一半塞到陆冬青嘴边:“这一半给你!超级好吃!” 陆冬青拒绝不能,只好接过吃了,果然甘甜脆口。 晚上,两人就带着剩下的萝卜去了程家,刘氏拿这些萝卜红烧了一大碗,又软又入味,深受众人喜爱。程益一边吃,一边心头火热地想去看看自家地里的菠菜萝卜都长成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在老家,说生萝卜是败血的,熟萝卜是补血的,后来知道并不是,但是那时候听人这么说后还是忍不住想吃生萝卜,要那种甜的,不辣的,实心汁水多的,偶尔吃一点真的很好吃,但是多吃会打嗝,比吃了韭菜还有味道,哈哈哈~ 150、最萌年龄差9 程益找弟弟程耳商量了来年贝母种的事情, 程耳果然有了想法, 他一早就料到了家里两个老的会不肯拿出种子,所以建房子的时候, 刚好贝母收成, 他联系了几户人家, 多留一些种子卖给他。 程益懊悔,那时候他就没想到这个! 程耳自己还负债,虽说对程益同病相怜, 但是却不会出手帮他, 那些贝母种,他自己也是刚好种下的。 程益垂头丧气地回来, 刘氏一听, 又是懊悔又是责怪程益没有他二弟有脑子。 这是还真不能全怪程益,真的是全家都忘记了!实在是没钱请短工,全家上阵建房子,每个人都累得躺下就睡着。不像程耳, 私底下还是有点积蓄,建房子也没有他们家大。 三娘没有他们守着土地守着贝母的顽固思想, 见真的没法弄来种子了,就说:“不能把地租出去吗?谁家地不够的, 就租给谁好了,我们自己有菜园子,够吃用了吧!” 程益有些不舍得:“都是好地……” 三娘无奈:“种一年也不会成了坏地啊!” 程益又说:“那我以后做什么去?不种地还能做什么?” 刘氏又笑又叹:“你这个榆木脑袋啊!不种地你还不乐意了!” 程益一脸委屈地坐在边上,被他们娘俩嫌弃, 程大勇笑呵呵地看着,他现在是不敢在阿妈和妹妹说话的时候开口的。 尤其是妹妹,自从变故过后,越来越厉害了。 程益见状,只好同意了,但是坚持只出租一年,一年后他还是要自己种地的。 “我也就会种地,还能去干啥?” 第二天,刘氏端着洗衣盆去溪边洗衣服,就将自己家里的水田旱地要租出去的消息传了出去。 想租地的人还真不少,程益老实人缘好,租金也比地主家的便宜,虽然时间短了点,但是那几块地都是好地,租一年不亏。 最后,程益只留下一分旱地,其他全都出租收租金,价格也谈好了,就等他把地里的作物收上来,开春人家就来种。 晚上坐在桌前算租金,想到一笔债能还掉,程益又开心起来,揉着三娘的脑袋:“我家三娘就是聪明!” 腊月到的时候,三娘终于从陆冬青家里搬了出来,住进去的时候面黄肌瘦,出来时个子长了,脸也白了,还明眼可见地长了肉。 刘氏开玩笑说:“这回又得回来过苦日子了,我们家现在可是穷得揭不开锅!” 然后,陆冬青第二天就拿来一大块他自己做的腊肉…… 刘氏怎么能要?百般推拒,陆冬青把肉放到砧板上,转身就走了。 刘氏望着这大块肉叹气,回头对三娘说:“你这是什么福气,卖身还给我们家赚了了一个大好人。” 三娘知道陆冬青做的事后,有些好笑他的耿直,但心里又十分感动。 进入冬节气,眼看着越来越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起年货来。 程益家虽然今年过年紧巴巴,但是终于有了独立的家,刘氏不争馒头争口气,立志要把这第一个年过得热热闹闹的。 十一月,村里人家陆陆续续开始做年糕。这年糕也不是每家都自己做,程家村这边有做年糕手艺特别好的程“年糕”,他家每年专门给附近几个村的人家做年糕,生意红火,要做还得上他们家排队。 这天终于轮到了程益家,程益挑了糯米,刘氏带着两个孩子,三娘拉上了陆冬青,一起去看“做年糕”。 大冷的天,程“年糕”光着膀子在堂地里捶打石槽里的糯米,响亮的号子加上咚咚咚的声音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妻子在边上,把他敲打完的糯米压制成型,手势灵活,刷刷刷切出一条条年糕来。满院子都是等候的孩子们的叽叽喳喳欢呼声。 刚做完的年糕热乎乎软糯糯,上头点着鲜艳的红点,边上同样来凑热闹的孩子们,都被大人塞了一小块年糕,吃得津津有味。 “冬青哥,你以前来打过年糕吗?”三娘抬头问被她强拉来的陆冬青。 陆冬青摇头。 养父过年从来不讲究,他自己一个人时就更简单了,要真说起来,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过过一个传统的新年,都是和平日里一样吃吃喝喝就睡过去了。 打年糕他都是第一次来看,更别说自己打了。 三娘了解了,陆冬青虽然住在程家村,但似乎和这里两个世界,单身男人,过日子怎么方便怎么来,虽然的确简单了很多,但是也少了许多乐趣。 程益家的年糕一条条切出来的时候,三娘第一时间去抓来一个,想不到,虽然冷却了很多,但是还是热乎乎的带着点烫,三娘交替弹着手指,不敢握实了,一路呼呼地吹气跑到陆冬青身边。 “快,第一个年糕,我们一起吃!” 程大勇在边上好不酸气:“诶,现在三娘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大哥了,就冬青哥是她亲哥!” 三娘回头做了个鬼脸:“那边还有这么多你去拿呀!” 程大勇更加叹气:“阿妈,三娘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果然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 刘氏哈哈笑,被这双儿女逗乐,轻轻拍了儿子后脑一巴掌:“什么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小孩子再胡说!” 程大勇哼哼,家里的女人越来越可怕了,他马上就能娶媳妇了,哪里是小孩子了! 陆冬青嘴角微微勾着,站在这满是烟火气的院子里,他终于感受到了过年的那种欢庆和喜悦。 他抬手接过三娘手里的年糕,一点不觉得烫,扯下一块塞到三娘嘴里。 三娘吃了,把剩下的推向他的方向:“你也吃,刚做的和平日里煮熟了的味道不一样!特别好吃!” 陆冬青又捏下一块塞进了自己嘴里。 也不知道是这热闹的打年糕氛围,还是三娘的话,亦或者真的现做的年糕更好吃,总之,陆冬青的确亲身感受到了孩子们吃到年糕的欢呼雀跃,别有滋味。 打完年糕,刘氏分了一些给陆冬青。原本以为他从来不吃年糕是不喜欢,没想到,后面几天,三娘去找他,发现他竟然一直在吃年糕,似乎很喜欢的模样,刘氏知道后,又让三娘送了一些过去。 转眼进入腊月,过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作为家庭主妇的刘氏忙得不可开交。 腊月开始家家户户都要掸尘,也就是大扫除。掸尘要清洗棉被、器皿、晒衣柜、衣箱,剪指甲、洗澡,从里到外,从家具到个人,全都进行一番大清洁,寓意辞旧迎新。程益家刚建好不用打扫什么,于是他们就去了陆家,帮陆冬青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 打扫时三娘进了她原来住过的屋子,发现里头的东西都没动过,也不知道他是懒得动还是听了她的话特意留着的。 掸尘结束,刘氏又开始张罗起谢年饭,祭祖谢年, “请客”祖宗大人。再到腊月二十三,这是灶王爷上天之日,祭灶君,摆灶果。到了孩子们眼里,便是望眼欲穿祭灶后的五色灶果。 三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这里的各色习俗充满了兴趣,表现得倒符合她这个年纪,而陆冬青,他作为被拉来一起过年的人,实际上也第一次经历这些,身边有个事事情绪盎然的三娘,竟然也被带着心情激动起来。 程大勇和三娘抢灶果,陆冬青借着人高马大,抢了程大勇手里的豆酥糖,下一秒就塞进了三娘的嘴里,三娘吃得眉开眼笑,程大勇气得直跺脚,嚷着冬青哥太偏心。 陆冬青理所当然地说:“三娘是小娘。” 程大勇委屈得只好再在灶果里翻有没有新的豆酥糖。 程益和刘氏在边上烧火做饭,看着他们三人闹,笑得合不拢嘴。 在他们眼里,虽然十八但没结婚的陆冬青也算个大孩子。而自家的两个孩子,自从分了家以后,越来越幼稚孩子气了。但是,孩子气才好,两个孩子小时候就没有享过福。 祭灶完,腊月二十六,镇上有庙会,也是村里人集体出动采购年货逛街的大日子。 这一天,刘氏早早地喊了两个孩子起床。一家四口加上陆冬青,五人搭着村里人的牛车往镇上赶。 程大勇要跟着程益去置办年货,刘氏要去摆摊卖点绣品挣钱。庙会人又多又挤,刘氏怕三娘被人拐走了,让陆冬青带着她去四处逛逛。 这庙会是真的挤啊,摩肩接踵完全没有夸张,几乎都是人贴着人走了,三娘个子小,被挤在里头,几乎快呼吸不畅。 陆冬青有些后悔来了,庙会热闹是热闹,但是实在太难受,三娘也憋得脸通红。 陆冬青低头问她:“要不先走了?人太多了!” 三娘来这里人挤人不是真的为了凑热闹的,她对家里的经济条件很清楚,最近一直在想怎么给家里开源找出路,种地肯定不行了,她也不太懂,而且地也租出去了。程益明年不能真的完全闲着,她想着,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小生意? 所以,今天,她是来看市场行情来了,看看这年代,大家都能卖什么东西。实在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做生意也得小心调查,拍脑袋按照前世经验来,说不定直接就赔本了。 所以,她摇了摇头:“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陆冬青无奈,看看这拥挤的人群,又看看垫着脚尖探头探脑的三娘,一弯腰,将人夹住咯吱窝举了起来。 三娘“呀”的一声,视线一下子拔高,被陆冬青抱到了怀里。 她脸刷地红了:“冬……冬青哥……” 陆冬青一副正常的模样:“你想看哪你说,我带你去。” “我……我过完年就九岁了……你……你放我下来吧……” 陆冬青看了看她:“还得多吃饭,这么轻,个子又小!”似乎还带着点嫌弃。 三娘郁卒,深受打击。 但是就算身体小,年龄是九岁,可她思想是大人呦喂,被他抱着走在人群里,真的觉得没脸见人啊! 反倒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人群里这样的人多着了,阿爸脖子上架着孩子的,哥哥举着妹妹的……被太高了视野的孩子们欢呼雀跃。 长长的街道,小摊贩们的招呼声此起彼伏,杂耍的锣鼓声时不时传过来,人声涌动,充满了年节的气息。 三娘在人群里,看到有个画糖画的,那老爷爷的手艺真是厉害,三两下,就是一副漂亮喜庆的糖画,举起来都让人舍不得吃。 陆冬青以为她想要,从人群里挤过去,替她要了一串。 三娘看着递到眼前的福娃娃糖画惊讶:“给我的?”她还在想,陆冬青这么有童心还要一个福娃娃的糖画…… “你不喜欢?” “喜欢!”三娘立刻接过。 虽然是个憨态可掬的福娃娃,没有前头那些有美感,但是三娘还是不舍得吃,举着仔仔细细看了好久。 谁知道,看着看着就悲剧了……庙会人太多,不知怎的,后头突然挤了过来,三娘的手肘被人一撞,那笑哈哈的福娃啪地黏到了前面妇女的头发上! 三娘瞪大了眼睛,赶紧收回手,然而……福娃的半个脑袋已经歪了,几点黏糊糊的糖粘在那人发上。 三娘张了张嘴想道歉,还没开口,那妇女似乎看到了什么摊子,很快挤出去了…… 三娘和陆冬青面面相觑,两双眼睛里都写着挣扎和心虚。 回到家,三娘还想和家里人说这事呢,结果程大勇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三娘一脸懵,陆冬青转过她身子一看,她后肩上也被黏上了半块糖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亲身经历,小时候和同学去一个庙会上凑热闹,买了棉花糖,棉花糖太大了,我举着它在吃的时候,前面的人因为前头拥挤停下来,然后因为视线被挡住,我的棉花糖就直接沾上了那个人的马尾………直到重新走动时我才看到那人的头发,然后……转过我的棉花糖,另半边大半没了…… 当时我和我同学都不敢出声,怕被骂,但是我觉得那人回家发现后一定骂死始作俑者了【捂脸】 151、最萌年龄差10 新年过得热热闹闹, 但是过完了年, 眼看着别人家纷纷开始种贝母,程益却只能去撒撒菜种, 种两块小菜地, 心里开始焦虑起来。 “今年可怎么办啊?家里还欠着大舅子钱……” 刘氏也开始发愁, 一家四口张嘴吃喝,还有负债,下半年收了贝母肯定要花钱买贝母种……一桩桩都是要钱啊! 三娘跑出找陆冬青:“冬青哥, 你什么时候去打猎, 带上我哥行不行?” 陆冬青已经把放了一个冬天的陷阱、箭头都拿出来了,这几天正收拾着, 听她这么说问:“大勇要学打猎?” 三娘摇头:“不是, 我就是想要几只野鸡啊之类的,我自己去肯定拖你后后腿,就想让我哥帮我去抓,嘿嘿!” 陆冬青好笑, 以为她是馋肉了:“不用他去了,我打了给你送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三娘就怕这样, 不肯接受,“你打了当然要去卖钱。” “没事, 开春头一回,不一定能打到多少,少了不好卖。” 三娘低头想了想,她是打算打来野鸡野兔自己做卤味小食的, 年前庙会,她仔细观察了各种摊贩,发现只要农民能种上来自产自销的,很少有人卖,卖了生意也不好,价格更是低廉,可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农民种上来的作物。 然后是妇女们都会做的手工品,什么绣品啊、络子啊,除了花色特别稀奇好看的,一般都大同小异,价格也低廉。 最受欢迎的是有独门手艺的,比如那个糖画,再比如卖爆竹,还有做盘面的,这都是整个小镇独一无二的老牌子店。单价不一定很高,但是生意火爆,没有竞争对手,常年挣钱。 这边的百姓都是偏安逸的,不知道外头谁当了皇帝县城换了哪个县老爷,反正在这个小镇里、下头的几个村,大家生活稳定,吃饱穿暖,很少有人劳累得花心思挣钱,也不会想着做什么改变。 所以,三娘想到了一个法子,她会做前几世看过吃过的小食,辣的不辣的,当个零嘴下酒菜都非常好。 但是原材料不好找,一般人家都不怎么杀鸡宰猪的,她想做卤鸡爪、鸡翅、做冷吃兔,都是肉类,成本太高了,对于现在的程家来说,没钱买。 所以,她想打了打猎。 如今陆冬青又要白白送过来,三娘再三拒绝没得到他再次回应,就知道肯定是反对无效了,想了想,到时候算他一起入股好了,赚钱了就分他一半! 这般想着,三娘不再反对,高兴地回家去了。 陆冬青看着蹦蹦跳跳回去的三娘,笑着低头继续干活。 回去后,三娘又拉着程大勇上山找辣椒,野辣椒是山上最多的东西,村里人口味清淡,很少吃辣椒,偶尔做特殊的菜,才会摘来放一点点。 程大勇说她瞎折腾,但是还是带着她去了。如今不用像在老屋那样,睁眼就起来干活,程大勇也上山下水地到处野了。 三娘摘了小半篮的红辣椒,回家后一个个串起来挂在通风处。程家其他三人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么多野辣椒,刘氏更是担心三娘被辣到了:“挂到小屋门口去!弄完了洗手,这么辣的东西你摘来有什么用?” 三娘神秘地笑:“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三人敬谢不敏,完全不信。 三娘也不在意他们的怀疑,又转头去准备各种香料去了。大山是个宝啊,里头能找到好多她需要的东西,一样没有肯定转眼能看到替代的另一样! 过了几天,陆冬青就上山去了,三娘见自己又没了事情,就继续“祸害”程大勇,拉着他去小溪坑里捉小鱼头,小溪里有那种长不大的鱼,一般都一指长,没什么骨头。 程益闲着无聊,一时兴起,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还拿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竹筐,往里撒了点东西,说带他们“捉好东西去!” 父子三人在溪边玩得不亦乐乎,程益说的好东西原来就是小虾,不过这窄口的竹筐要放过夜才可以捉到虾。 三娘问,往里头撒的东西是不是蚯蚓,程益却说:“怎么能放蚯蚓?那在地里是好东西,不能弄死的!” 三娘微微惊讶,记忆里,前世钓鱼都是蚯蚓做饵的。 三人捉了一小碗的小鱼,一起往回走,走着走着,程益发现马兰都长出来了,又带着他们一起挖马兰,一边挖一边叮嘱:“别把太小的挖了,还能长呢!……别拔根!明年还能出芽。” 程大勇是向来就知道的,非常熟练地挑大的采,三娘却感触很深了,这马兰是野生的,谁都可以挖,但像程益一样的当地人似乎都天然懂得适度取用自然馈赠,不过度,求持续,打猎的陆冬青也是这样。 父子三人满载而归,刘氏看到东西倒是挺开心,她如今每天都一分一毫地算着,如何能省点钱。 晚上,刘氏用马兰拌了咸齑,很香很爽口。 三娘微微腌制了那些小鱼头,然后尝试做了麻辣小鱼干。她不敢放很多辣,这村里也没有花椒,味道比前世淡了不少。 刘氏真是心疼啊,好好的一个菜就被糟蹋了!可是她疼女儿,尤其在三娘经历过被卖的事件后,对女儿几乎百依百顺,只能闭着眼认了。 终于,菜上了桌,原本躲厨房躲得远远的程益三人,一脸视死如归咬了一条小鱼干,嚼了嚼…… 好吃!下饭! 明明已经被辣得吸鼻涕,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再吃一口!然后一口接着一口,一个个嘴唇都成了香肠嘴。 饭后,程益得意地感叹,自己家的三娘就是聪明,这么小就会做这么好的菜,谁会想到野辣椒还能这么好吃! 三娘趁此机会,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阿爸,阿妈,你说,我们把这些小菜送到小镇上去卖好不好?镇上不是有好几家饭馆客栈吗?这个当下酒菜很不错吧?” 程大勇先提出怀疑:“东西是挺好吃的,但是谁会买小鱼头吃啊!” “那可不一定,我们价格不用定太高,人家饭馆也不差这点钱,我相信,只要吃了第一次,他们肯定想吃第二次!” 刘氏想得更多:“价格也不能太低啊,你看看你这放的油啊糖啊盐啊,这得花多少本钱?” 三娘这个倒是没仔细算过,但是不急,还有肉类的呢,先试做几样,只要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程益和刘氏吃着觉得好,那就**差不离了!到时候,本钱再仔细算。 程益和刘氏点头,这个也有道理。 “一开始我们可以先打开销路,然后慢慢提价。我们今年先做做小生意,明年阿爸不是还想种地吗?到时候哥哥和阿妈做,或者看具体生意好坏也是可以的。” 刘氏觉得可以尝试,除了油盐酱醋,这几乎是无本生意,能赚一点钱也是好的。 真正的一家之主觉得可以了,程益自然没话说了,程大勇年轻,跃跃欲试,于是,三娘的提议就这么愉快地通过了。 这一次,陆冬青打猎回来得很快,猎物的确不多,就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三娘觉得正好,能一下做好几个菜。 陆冬青上山了一趟,发现程家又有了新变化,在刘家看到刘氏几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三娘做菜,他一头雾水。 第二天家家户户正要做午饭,村里的烟囱开始往外冒烟,陆冬青在堂地劈柴准备烧火,三娘端着一碗东西进来。 “冬青哥,给你尝尝我昨天做的好吃的!” 陆冬青还是很信任她的手艺的,三娘把一块肉递到他嘴边,他看看自己脏兮兮地手,便张嘴吃了。 肉眼可见的,陆冬青的脸刷刷刷地红了。 三娘惊讶过后,笑坏了:“冬青哥,你的脸红得好快!”明明肤色不怎么白,结果脸皮似乎特别薄,脸红起来明显得不得了! 陆冬青艰难地咽下口中的东西,不作声。 “好不好吃?一开始有一点辣,但是有没有觉得吃了还想吃?” 陆冬青心说并不想吃,但是怕伤了她心,没有开口。 三娘把碗端进灶间:“我给你放食罩里了,你中午可以吃,特别下饭!当下酒菜也可好了,现在我阿爸喝酒就爱吃它!” 陆冬青劈着柴,恩了一声,心里有些怀疑,程益真的能吃下这么辣的东西? 中午,陆冬青一人吃饭,看着一大碗的鸡块兔肉,犹豫了一下,慢慢把筷子伸了过去,然后又被辣得猛扒了一大口饭……过了一会儿,辣味过去了,他吃着吃着,又去夹了一块…… 饭后,三娘来找他。 “冬青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她是这几天做了几次后,特意根据这边人的口味调整的,辣味其实就吃进去那一下,没什么后劲,但是不改原本的美味。 陆冬青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点头了,这菜诡异得吃了还想吃。 “我们把这个拿到镇上去卖好不好?”三娘说。 陆冬青惊讶,但很快明白过来,也觉得理所应当,程益没地种,肯定要想办法挣钱。 “可以试试。” “你说,以后你去打猎,然后我帮忙做成熟食,咱们再去镇上卖,这样会不会比你直接去卖更挣钱?” 陆冬青惊讶:“我?” “是啊,这东西有你打猎来的,当然要算上你了,而且我们家也没有养鸡鸭,肯定还要找人买的,别人哪有冬青哥你好啊!” 陆冬青不打算分他们钱,只说:“前头我可以帮你们打猎,以后赚钱了你们自己去买好了,钱不用分我!” 三娘一脸恨铁不成钢:“哎呦!冬青哥你怎么这么老实啊!有钱分还不好!” 陆冬青拍她脑袋:“分的是你阿爸的钱,你捅你阿爸的钱袋子啊!” 三娘理所当然:“本来就是你的,还没进阿爸的钱袋呢!” 陆冬青好笑,对三娘为他着想的举动很感动,但还是坚持不收。 三娘叹气:“冬青哥你真是活雷锋啊,一个劲给我们家塞钱。” 陆冬青没听懂前头,但是对于后半句一笑而过,没说什么。他不在意这点东西,三娘和程家人都是特别好的人,他相处得愉快,就乐意帮他们。 第二天一早,三娘要去卖自己做的麻辣小食,陆冬青对镇上的饭馆客栈熟悉,主动提出带三娘过去。程益老实不会说话,程大勇还不够老练,权衡之后,刘氏就同意了,私底下说要是真的赚了,一定要给冬青分红利。 152、最萌年龄差11 去了镇上, 三娘意外地发现, 陆冬青和这些饭馆客栈的掌柜都非常熟悉。原本以为敲开这些店的大门会是第一道难关,没想到, 有陆冬青带着, 直接就能和掌柜见上面。 至于熟食的推销, 陆冬青寡言少语,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三娘却能说会道呀!小娘嘴巴噼里啪啦, 拿着实打实好吃的小食, 列出一二三四条店里卖这东西的好处,要是您还不放心, 可以放在这里寄卖, 赔了不算您的,赚了给您分成! 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群的掌柜笑坏了,指着三娘问陆冬青:“冬青,你这上哪捡来的小媳妇儿, 小嘴这么利索!赚钱本事还不小咧!” 陆冬青连忙说不是:“这是我邻居家孩子!” 三娘在边上笑:“阿伯,你怎么不觉得我是冬青哥妹妹啊!” 掌柜笑了:“冬青光棍一条, 哪里来的妹妹,我看你给他当小媳妇最好!” “您和冬青哥很熟吗?”三娘睁着大眼睛问。 那掌柜点头:“当然熟啊, 他阿爸打猎就往这里卖野味了,从小看着他跟着程猎户来的!” “那您肯定知道冬青哥的脾气了!” 那掌柜的点头。 “那您更要买我们的熟食了,要是东西不好,冬青哥这么耿直, 肯定不会带我来这里把它们卖给您了!” 陆冬青一直默默看着她游说掌柜,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 而那掌柜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其实已经尝了其中的冷吃兔了,香辣开胃,的确别有滋味,当做下酒菜卖肯定没有问题,只不过生意人,眼睛毒辣,想得深远,总是要在一开始端端架子,在最开始把价格压下去了。 掌柜的想压价,三娘也不是真的九岁孩子,该争取的利益半点不会让,两个人你来我往,陆冬青听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最后,三娘和那掌柜的说好,前一个月,以寄卖的方式,放到饭馆卖给客人,盈亏自负,掌柜的也不收任何钱;一个月后,只要菜确实受欢迎,掌柜的就按照说好的价格直接买断,到时候,三娘她们只要供货就可以了。 前者利润高一些,但是店小二不推销,不一定有人点,三娘不仅要花心思做菜,还要费心力卖,所以,三娘肯定努力想让掌柜认可,直接供货给饭馆的。 陆冬青跟着两手空空一身轻松的三娘走出门,脑子还是晕的,但是他不笨,联系自己卖猎物,大概也知道了其中的路数。 三娘抬头看他:“冬青哥,过两天我们再来看看这些菜卖得怎么样,如果可以,就要拜托你再去打猎咯!” 打猎完全没问题,不过……“你全都给这家了,不去别家看看?” “既然你第一个带我来这里,肯定这家老板人最好,现在我们没钱,只能卖一家,等到以后我们生意做大了,就给所有镇上的店家供货!” 陆冬青心中一动,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抿着唇勾起了嘴角。 回到村里,刘氏留陆冬青吃了饭,一家人期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第二天,陆冬青闷不吭声地又上山打猎去了,三娘去喊他吃饭才发现陆家都没了人。 陆冬青不在,和掌柜约定的三天时间到了,程益带着三娘去了镇上,三娘怕程益太老实,被掌柜的套路了,一路上叮嘱他别说话。 程益听得又气又笑,但谁叫这是自己女儿呢,再三保证不坏她的事儿。 到了饭馆里,还没到饭点,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拨算盘,三娘跑进去。 “阿伯!我们来了!” 掌柜抬头,见到三娘立刻笑了起来:“我就猜你一早会来!”又见到后头的人是个陌生人,问:“冬青呢?打猎去了?” “对啊,阿伯你比算命瞎子还厉害啊!” 掌柜摇头失笑:“你这小娘拍马屁更厉害!” 程益上前打了招呼,掌柜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心眼实的人,心里又叹,这小娘难不成是家里最机灵的? 三娘问:“阿伯,我们的熟食卖得怎么样?” 掌柜一说起这个就笑得更高兴了:“好!好!昨天就卖完了!”说着,从里头拿出一串钱来:“喏,这是卖得的钱,你数数!” 三娘接过钱递给程益,没有数的意思:“不用了,我相信阿伯!我们可是要长长久久做生意的!” 掌柜听得心里舒服,对三娘更加正视了。这香辣小食一开始的确没人敢点,但是按照三娘说的那样,在菜没上的时候,盛上小小一碟免费送给客人垫一垫,立刻就有了回头客,下一回,大家就专门点这个菜了! 掌柜也不是没心眼的,相比从三娘这里买,他当然更想让自己的大厨研究,自己做自己卖才最最合算。 但是这香辣菜真不是大厨的长处,其中也不知放了多少调味料,大厨自己也吃不出来。等到第三天,三娘拿来的香辣小鱼干、冷吃兔、辣鸡块卖得一点不剩,有客人又来点菜,大厨勉强做了一个,却被大家嫌弃不已…… “你下次什么时候能再供货?我们这边客人都等着呢!” 三娘一脸为难:“我们家欠着债呢,没钱买鸡鸭鱼肉,都是冬青哥打猎来了才能做的。” 掌柜着急:“这打猎时有时没有的,你这供货太不稳定了!这让我们怎么给点菜的客人解释?” 三娘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没办法,阿伯,这次赚的这串钱是我们家唯一的钱财了!” 掌柜皱紧了眉,他开饭馆的最在意客人的感受,客人想吃什么他们做不出来,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且因为这道菜,这两天生意也隐隐在提升,要是这菜时有时无,那他的生意怎么稳定下来? 他犹豫很久,看着一脸抱歉为难的三娘,又看看满眼焦急的程益,犹豫半晌,从柜台里拿出半两银子来:“这是先借你的,你今天就买鸡和兔子回去做,明天把小食拿过来,卖出去的钱扣完了借款再给你!” 三娘眼睛一亮,双手接过:“谢谢阿伯,你放心,我这就和我阿爸去买鸡!这借的钱,你看要不要我画个押?” 掌柜看她从满脸为难眨眼就变成兴高采烈,心中有种入了套的感觉,想想觉得自己多想了,这小娘心眼再多也不至于真成人精了,挥了挥手:“不用了,像你说的,我们是要做长长久久生意的,你要是贪了这点小钱,以后也别想赚大钱了!” 三娘收好了钱,点头说阿伯说的对。而后在掌柜的催促下,拉着程益出门去了。 一出门,憋了好久的程益着急地问:“三娘,这白拿掌柜银子不好吧,我们能还上吗?” 三娘胸有成竹:“阿爸,你放心,你数数刚刚那串钱,这不已经赚钱了?” 程益可不敢在大街上数钱,财不露白。 两人又跑去西市上买了鸡和鸭,兔子少,又贵又难买,三娘想着陆冬青也快回来了,到时候肯定有,便没有买。 回到家,程益劈柴烧火,刘氏和程大勇打下手,一家人又热火朝天地忙起来。三娘仿照前世,把鸡鸭一一拆分,每个部位都做成了各有特色的卤味。 肉块卤在锅里,香气散发出来,整个程家都飘荡着喷香诱人的味道。 陆冬青是在天黑前回来的,手里提了好大一串猎物,进到程家,闻到满院的肉香味,有些惊讶,他紧赶慢赶,就是怕镇上小食卖完了,三娘没东西做下一份,没想到她已经解决了? 程大勇出灶间出来,第一个看到了胡子拉碴的他,高兴地招呼他:“冬青哥!你回来了!” 陆冬青往后收了收手里的猎物,恩了一声。 三娘听到动静跑出来,果然见到陆冬青站在院子里,好不惊喜,飞奔过去:“冬青哥!” 陆冬青看到三娘一路既往的热情,心里的失落才消散了许多,笑着恩了一声,再次阻止她贴近,他深知自己身上臭着呢! 三娘习惯了,而且打猎回来的陆冬青也真的是发臭……停在离他两步远的边上和他说话。 “……我们的小食都卖完了,掌柜还借了我们半两银子,我买了鸡鸭正在做呢!……你快去洗漱,待会儿过来吃饭啊!锅里的饭还热着呢!” 完全不把陆冬青当外人。 陆冬青心里的别扭完全没了,将手里的猎物递给程大勇,嘴里对三娘说:“这些你们也拿去做熟食。” 三娘不客气地收下,催着他去洗洗回来吃饭。 第二天,陆冬青再次陪着三娘,把做好的辣卤鸡、辣卤鸭送去了镇上。称好份量后,两人再结伴回来。 回到家,一家人加上陆冬青,五人开始处理他打猎来的猎物。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掌柜彻底认可了三娘的熟食,正式决定向他们进货。既然是大量进货,那价格肯定不是饭馆里卖的零售价了。 这个程家人都能接受,虽然一份卤味,三娘她们赚的钱比之前少了些许,但是也更加省心了。三娘和掌柜签订了契书,约定好了供货的节奏和量,从此后,三娘她们只要按约定的份量做就可以了,再不用看饭馆的生意好坏。 而第一个月挣到的钱,三娘将一半给了陆冬青。 “冬青哥提供的原材料最贵,所以你拿一半!” 陆冬青怎么可能要:“我光卖猎物也卖不了这么多,太多了!” 刘氏同意女儿的做法:“那不能这么说,你陪着三娘跑了多少趟,没你我们也没法认识饭馆的掌柜!” 以一对四,不善言辞的陆冬青大败,被说得最后收下了一半的钱。 剩下一半,三娘建议先做成本,等真的盈利富余了,再一一还债。 大家一致通过。 最后,对于后期的工作,三娘进行了分工。 陆冬青负责打猎,偶尔可以兼职送货;刘氏和程大勇和她学做辣卤;平常的送货,则专门由程益和她一起。 如此,生意慢慢上了轨道。 一家饭馆的名声慢慢打出去了,有人打听到了这辣卤是谁家做的,开始找上门来。多家竞争下,辣卤的价格也有了微微的提高。 进出的人多了,又一趟趟往镇上跑,程家村的人也开始听到了风声,知道程益家做出了新生意。 有人来打听,有人来凑热闹,好几天,都是来打探的人群。 这时,三娘当时坚持把房子建在人少的山边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没有人来人往,又有围墙挡着,家里晒着一箩箩的香料,轻易不会被人看到。 陌生人还好打太极,亲戚却不好弄了。程耳也来了,分家后没走动过几次的人,消息传出后,也来询问情况,话语间颇有一起做生意的意思。程益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他再老好人,想想自己家最艰难的时候,父母兄弟有谁伸手帮过忙?如今好不容易起早贪黑有了点起色,能把秘方分享出去吗? 程益支支吾吾不会说话,刘氏看不下去插话:“这是三娘弄出来的东西,冬青人好,让三娘回了家,不过,卖身的契书还在呢,赎身银子我们也没凑齐,我们就占个光,大头都是冬青的,连三娘那份也都是陆家的不是我们的。” 程耳面红耳赤,不再提这个话题,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程益又被刘氏好一顿数落,半点不会说话,差点又被那精明弟弟牵着走了! 程益还说第二年要种地,但是生意摊子大了,人手还不够呢,他要全心去种地了,人手就更不够了!而两者相比,种地又累又不赚钱。 程益纠结了一下,就放弃了种地的想法,只收回来一分地,买了一丁点的贝母种,打算自己养种,多种几年,一生二,二生四,以后就有足够的贝母种了。 卖辣卤第三年,程家欠舅舅家的钱财全都还清了,连三娘十二两的卖身银子也还给了陆冬青。 三年间,镇上也有出别家的辣卤,但是三娘做出来的味道依旧独此一家,滋味最好,味道最香。其中到底放了多少香料、调料,比例多少,还没有一个大厨能够摸清。 三年,三娘吃好喝好,个子快速拔高,脸蛋有肉了,皮肤白了,看上去也亭亭玉立了。 陆冬青二十了,他皮肤黑,常年面无表情,显老成。刘氏作为亲近的长辈,最近一年一直发愁他的婚事。 而陆冬青自己,却是半点都不着急,一副打算一辈子打光棍的模样。 每次刘氏一提起结婚的话题,陆冬青明面上面无表情,可熟悉他的三娘却能看出他苦大仇深的眼神,在边上捂嘴偷笑,乐得不行。于是,陆冬青就转头瞪她。然而,依旧很熟悉他表情的三娘,半点不害怕。 这日,打猎回来休息了几天,深怕刘氏给他做媒的陆冬青主动陪着三娘去镇上送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再努力更一次。 作者工作基本定了,最近在交接和找房子,要在端午前搞定,所以时间紧张,感觉分身乏术o(╥﹏╥)o,提前和大家说明一下,以后更新时间会不稳定,大家见谅~~~~ 153、最萌年龄差12 送货不像从前, 只要包上一盆卤肉就可以走, 现在送货,得赶着驴车, 拉着三四筐东西挨家挨户去送。筐里不仅有卤鸡、卤鸭, 也有冷吃兔、藕片、豆干……这次陆冬青刚打猎回来, 下一回,还会多上许多野味。每一次,有野味的时候那些有钱人家就特别喜欢。 没错, 现在, 程家的供货对象除了饭馆客栈,又多了镇上的几家大户人家, 也包括那个她曾经差点被卖进去的崔家。 崔家最有钱, 崔家老爷太太尤其是大少爷认准了程家的辣卤,只定他们家的,三娘每次送货也先去他们家,保证东西最新鲜。 到了崔家后门, 已经熟悉的崔嬷嬷听到小厮传报笑呵呵地出来,盯着小丫头把食盒捧进去, 自己和三娘说话。 “你家冬青哥又打猎回来啦!” “是啊,刚回来。” “那下回是不是又有野味了?” “有的, 这次有一头野猪!” 崔嬷嬷瞪大了眼睛,惊讶:“哎呦,这本事大的,野猪不好打啊!” 三娘与有荣焉:“所以我也是顺便来问问, 您这边有没有要新鲜野猪肉的?或者我做好了送过来?” 崔嬷嬷不敢自己做决定,让三娘等着,自己去问主母的意思。 三娘应了,和陆冬青一起等在外头。 陆冬青全程板着脸,心情不太好。 三娘拉拉他的手:“别不高兴了,这可是我们的大客户!” 陆冬青恩了一声,还是面色不变。 三娘无奈,但是心里却是高兴的。 陆冬青之所以不喜欢崔家,也是有缘故的。在程家的生意打出了名声以后,崔家少爷特别喜欢三娘做的鸭锁骨,但因为程家是家庭式作坊,鸭锁骨不能批量做,能买到很难得,于是,崔家少爷便提出招三娘进崔家做厨娘,给出的佣金很高,被拒绝后,又想买程家的方子。 两边你来我往扯了许久,程家那段时间压力不小,最后,三娘候在崔府外,等到了外出的崔家少爷,当面与他相谈。 崔家家大业大,其实根本不在意她们这点小生意,崔家少爷当时也不过十四岁,看到三娘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挣钱养家,生了恻隐之心,意识到自己不过想随时随地吃个东西,但可能因此压垮了一个普通百姓之家…… 后来,三娘就长期给崔家供应辣卤,大多的鸭锁骨也都进了崔家。原先的矛盾就此消散了。 事情早就过了,但是陆冬青依旧对崔家非常厌烦,也许这也和当年三娘差点被卖进崔家有关,有这种情绪的不单单是陆冬青,刘氏程益也有。 三娘看得开,做生意就是和气生财,面上你好我好就可以了。 崔嬷嬷很快就出来了,一脸高兴地和三娘说:“好事好事!我和太太去说的时候少爷也正好在,他说过几日要请同窗来聚餐,你们的野猪整只都要了!” 三娘一听,这太好了,省得他们再费力气杀猪一家家去卖,崔家给的钱从来只多不少。 陆冬青却出声说:“整只猪不行!” 崔嬷嬷一愣,崔家收了整只猪放哪都是好事,怎么陆冬青反而不同意了。 三娘也惊讶,拉着他小声问:“你预定给别人了吗?” 陆冬青微微摇头。 “你想自己吃?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去买呀!” 陆冬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 三娘拍他手臂:“那为什么不卖啊!” 陆冬青说:“难得打到野猪,你上次不是说要吃卤猪蹄吗?还有大勇婶子他们今年都没吃过……” 三娘感动,但是还是转身和崔嬷嬷拍板:“崔嬷嬷,整只可以卖的,下午我们就送过来,不过整只的价钱……” 崔嬷嬷笑呵呵地说:“放心,太太说了,不能让你们吃亏,你们这么大太阳从山上打来又一路送过来也不容易,到时候称重量,价格肯定比外头贵上一二成。” 最后半句,是崔嬷嬷拉着三娘偷偷地和她说的。 三娘了解地点点头,谢过了她,赶着驴车去下一家。 陆冬青全程闷闷不乐。 三娘挽着他的手哄他:“别不高兴了,整只卖出去方便呀,我们想吃卤猪脚,可以去市场买猪脚嘛~” 陆冬青赶驴车不说话。 三娘拉着他喊:“冬青哥!冬青哥~” 陆冬青护着她让她坐好了别掉下去,但是就是不愿意搭理她别的话题。 一直到送完了所有的货,三娘也没让他高兴起来。 三娘叹气,陆冬青别看闷不吭声的,轴起来是真的轴,但是他不高兴也是为了她,她也不能怪他。 日头越来越大,两人坐在车上往回赶,到家时,热得满脸是汗,程益三人今天去田头伺候庄稼去了,都不在,三娘拉着他不让他走,想让他吃家里做的木莲。凉爽清热的木莲最消暑了。 转身往灶间走的时候,陆冬青看着她后面的裙摆瞪大了眼睛。 “三娘!”喊出的声音里带着惊慌。 三娘心里一跳,回头。 陆冬青跑过来,指着她的裙摆:“你哪里受伤了?出血了!” 三娘心里一慌,一边扯裙子,一边感受身上,没觉得哪里痛啊!嘴里说着:“没有啊,我没觉得哪里痛啊,是不是沾到什么地方的血迹了?” 背着身子,隐约间果然在翠绿的裙摆上看到了点血色,她刚想说肯定是哪里蹭上了,小腹突然微微一疼,前世的经验让她突然想起,她这是……来初潮了! 陆冬青还扯着那片裙子,一脸紧张,三娘的脸瞬间红爆了,“啊”的一声,扯了裙子就跑。 陆冬青赶紧追上去:“你怎么了?哪里弄伤了?” 三娘躲开他:“没有没有!我没事!” 陆冬青不信,没事怎么会这副表情:“你别不好意思,哪里有伤就说!” 三娘捂着肚子,不能说啊!而且拖不了了,她好像要血流成河了!再不走就要把整个裙子都弄脏了。 陆冬青看出来了:“肚子痛?” 三娘胡乱点头,陆冬青将信将疑地放开了她。 三娘赶紧冲回房里换衣裙,又拿了刘氏的月事带用上。 陆冬青站在堂地里,眉头紧锁,他确定,那血肯定是三娘的,只是她为什么不肯说呢? 中午,刘氏提前回来做饭,陆冬青怕三娘隐瞒“病情”,就把事情告诉了刘氏。 刘氏一听就懂,回屋和三娘确认后,感慨女儿也长大了。只是对于外头依旧一脸糊涂的陆冬青,她跟着头大了,这个女儿家的事情,怎么和他解释呢? 刘氏想随便糊弄过去,后来又一想,不行啊!这程猎户养冬青似乎什么常识都不教,如今二十了也不找媳妇,不会他这方面什么都不懂吧? 这么想着,等程益回来吃饭,她就偷偷让程益去和陆冬青讲讲这些常识。 程益尴尬不已,觉得刘氏肯定是多想了,但是想想陆冬青这么大了对找媳妇没有一点兴趣,万一真的是不了解呢?他小时候,虽然老实,但是十多岁后,同龄的朋友之间就会说起这些话题,多少都已经开窍懂了。 饭后,程益和陆冬青单独交谈了一会儿,陆冬青涨红了脸出来,看到三娘更是耳朵尖都红了,匆匆跑回了家。 三娘发现,陆冬青这回似乎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下午,要把野猪运去崔家,程益和程大勇去,陆冬青不乐意去就不去了。本来三娘要去的,但是她来了月事,刘氏就让她歇着。 三娘去旁观野猪,陆冬青也在,一看到他就视线游移脸皮发红,往日两人都站在一起,这回,他离三娘老远,三娘原本的那点不好意思都被他的举动给冲淡了,抿着嘴,心里实在笑死。 陆冬青突然意识到,三娘不是小孩子,而是个大姑娘了,再过两三年,估计刘氏就会给她相看人家…… 陆冬青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 再次看越来越白净好看的三娘,越来越发现,她已经不是当日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向她求救的小不点了。 刘氏对于陆冬青的亲事非常挫败,感觉一时之间没什么希望,于是开始给程大勇相看。 程大勇因为前几年家里条件不好,亲事已经有些耽误了,如今,程益家卖辣卤在镇上已经出名,家里的条件也好了起来,这亲事就提上了议程。 刘氏托了一个信任的媒婆,又拜托了娘家嫂子,仔仔细细挑了小半年,终于确定了一家姑娘。 准嫂子家在刘家村隔壁的李家潭,比程大勇小两岁,脾气软,家里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家庭条件不富也不穷,一般般。 自己家里一家子老实人,刘氏怕亲家太厉害吃亏,特意了解了这家父母兄弟的品性,也都是忠厚人,这姑娘的哥哥已经成婚,嫂子就是刘家村的,性格刘氏再熟悉不过,刘舅舅也帮着打听了许多,确认了亲家品性后,两家互相满意,定下了亲事。 婚礼定在了明年春天。 程大勇亲事定了,刘氏半开玩笑说,要提早给三娘注意起夫家了,不能像老大那样仓促,女婿要仔仔细细考量好才行。 三娘惊恐,她虽然习惯了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生活,但是以后嫁给一个农村小伙,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对方还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人,可能话都说不到一块儿,思想也不一致,就生娃、种地……这日子也太可怕了…… 三娘开始有了危机感,她可不想被父母定下了婚事,至少对方也得她满意才行! 于是,有意无意的,她开始注意起身边的同龄少年,但是悲剧的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啊,她的思想根本就不是十多岁,不懂种地,更不想呆在家里生孩子做家务。她还想去镇上开一家程氏辣卤呢!嫁人了婆家怎么会同意,娘家婆家混在一起,利益分配也得出问题。 对,还有婆家!这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婆媳问题,极品一点的,自己家的阿奶就是,好一点的,也有日常龃龉。其中最大的一个火力点就是“生儿子”。 不能想,越想越绝望…… 陆冬青自己纠结了好久才从看到三娘就不好意思的情绪里转出来,等他终于能自然面对三娘的时候,却发现三娘好像陷入了什么困境,心情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乐观了。 154、最萌年龄差13 程大勇要成家了, 三娘慢慢把手头的事情交给他独立去办, 打算以后辣卤的生意就都交给他,让他有个谋生的路。 所以, 这几日, 三娘就开始闲下来, 不用送货,下厨也有了刘氏,她开始坐在台阶上, 望着远山发呆。 陆冬青进来, 就看到她坐在门口,托着腮, 微微皱着眉, 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他坐到她的身边。 三娘回过神,见是他,心里起了戏弄之心,故意凑近他:“冬青哥, 你今天怎么不躲我了?” 陆冬青没想到自己的动作都被她看出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清了清嗓子,脸又开始发热。 “我……我有吗?” 三娘紧追不舍:“有啊!太明显了好吗?我走到哪, 你就立刻躲开,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说着,声音委屈了起来。 陆冬青当真了,急得口齿也不清楚了:“没有……没有的事, 我就是……就是……你很好,没错……”他一直把三娘当妹妹,但是妹妹突然长大了,他因为自己无知还扯着她裙子追根究底问那是什么血,想想就觉得太羞耻了! 三娘抬头,见他额头上都冒汗了,脸上通红,终于起了善心,放过了他:“好吧,那你以后别动不动就不理人啊!不然就再不理你了!” 陆冬青偷偷地长长舒出一口气,立马点头保证:“不会了,不会了!” 三娘转过头暗笑,原先一个人坐这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陆冬青忘记了自己过来的话头,陪她坐在台阶上抹了抹额头的汗,平缓了刚才的尴尬。 三娘突然兴起:“冬青哥,我们去山上摘芭果吧,现在肯定有了!” 芭果是山上的一种也果子,红色的,味道有点像草莓,有两种品种,一种植株低,果子很甜,一种植株高一些,挺立的一整棵,味道酸中带甜,都非常好吃。 陆冬青同意。 三娘从屋里拿了一个竹篮,两人一起往山上走。 山上有不少挖笋的村民,看到他们手里的竹篮就猜到是来摘芭果的,一边指点他们哪里有,一边又开他们两人的玩笑。 三娘和陆冬青的关系一直是新鲜事稀少的程家村津津乐道的事情,一个是几十年来程家村唯一被卖的小娘,一个是程家村几十年来唯一一个买人的后生,虽然大家大多了解陆冬青不过是救三娘,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拿此开玩笑,尤其还有戏文里唱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梗,大家就更加爱开玩笑了。 以往村民开玩笑,三娘和陆冬青是完全听过就忘,从不过心的,但是这回,陆冬青有点上心了,他怕这玩笑再开下去,三娘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而三娘呢?听到这话,心里突然一亮,回头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在后头护着她上山的陆冬青。身材高大,皮肤偏黑,但是仔细看五官还是十分端正的,人品性格已经多年熟悉了,不必多说,家里简单就他一人也没有婆媳关系……这么一算下来,陆冬青挺不错啊。 两人找到一处果子特别多的地方停下来采摘,三娘问他:“冬青哥,你有相好的对象吗?” 陆冬青惊讶,没想到三娘也会问这个,闷声说:“小孩子这么爱管闲事!”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没有!我一打猎的,朝不保夕,谁能看上我?” “谁说的!你这么好!”三娘维护他,话一转,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那我长大了,要是你还没成亲,我嫁给你好不好?” 陆冬青摘芭果的手力道一种,好大一颗芭果被他全捏碎了。 “啊呀!这么大颗,太可惜了!”三娘看到了心疼不已,难得这么大颗的呀! 陆冬青整个脸都木了,慢慢转头盯着她看,想看出她是不是童言无忌。 三娘注意到他视线,回视:“干嘛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陆冬青收回视线,沉着声音说:“以后别胡乱说话,你不小了。” 三娘停下手里的动作:“我没乱说话,我是认真说的。真的,冬青哥,你要是等我长大了还是没成亲,我们在一起啊!” 陆冬青脚一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三娘这回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陆冬青被笑得脸红,有些恼怒:“再乱开玩笑,我丢下你走了!” 三娘看出,他是真的完全没有准备,也不敢真的把他吓坏了,便求饶保证再不说了。 陆冬青这才平缓了被惊吓的心脏。 过了年开春,程大勇成亲了,因为程益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的新房也建了没几年,所以程大勇没有另外分家单过去。不过这和程益当年结婚是完全不一样的。 刘氏将婚事安排得妥妥帖帖,李家潭那边听说李翠嫁到了程益家,都羡慕不已。程益家如今也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富户了。 程大勇结婚了,家里有了新的成员加入,大家磨合了一段时间,好在李翠的确如刘氏打听到的那样脾气和善,程大勇也喜欢这个媳妇,过了小半年,全家人就亲密无间了。 陆冬青因为有程家辣卤的分成,加上时不时打一点野味,收入可观,精明点的村人都看出了这一点,从前没人理睬的“外来人”,慢慢变得受欢迎起来,以前只有刘氏会操心他的婚事,如今,媒婆自动上门来要给他说亲。 陆冬青半点不喜欢那些姑娘,来一个赶一个,来一双赶一双,刘氏看得又着急又头疼,暗地里和程益说,陆冬青这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打光棍了? 程益却是不在意这些:“光棍就光棍,我们也照样能照看他。” 刘氏无奈,但是也没办法,毕竟那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不能天天唠叨,把人逼烦了。 眨眼,三娘十七了。程大勇和李翠已经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刘氏给三娘相看了好几家后生,但是不是三娘不喜欢,就是程益父子两不同意,把刘氏气坏了。 程益父子主要是要求高,希望对方离程家村近,家庭条件好,兄弟不要太多,亲家母必须脾气好……这一条条下来,打听到一处不好的,他们就立刻否决,否决着否决着,三娘都十七了,同龄的村里小娘全都成亲了。 三娘是半点不着急,巴不得所有的对象都不成,她当年对陆冬青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觉得陆冬青很合适,不打算再嫁到远处去了。 存了这样的心,这些年她再看陆冬青便慢慢有了喜欢,只是陆冬青就是个榆木脑袋,半点不开窍的。 这日,刘氏又在念叨程益、程大勇、三娘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眼光高,到时候小娘成了老姑娘,看你们怎么办!前两天那个后生条件不错人也实诚…… 三娘听得耳朵生茧,吃完饭就跑出了门。 刘氏在后头念:“又去找冬青,一个两个都不成亲,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在想什么!” 程益和程大勇闭嘴吃饭,不敢说一句话以免吸引了火力。李翠在边上好脾气地边笑边给孩子喂饭。 三娘跑进了陆冬青家里,陆冬青也正在吃饭。 她看到桌上的小鱼干,伸手抓了一条放进嘴里,边吃,边伸手抓第二条。 陆冬青拍她手:“没吃饱饭吗?去拿筷子来!” 三娘嘻嘻笑,趴在桌子上看着他说话:“吃饱了,就是看你吃又馋了。” 陆冬青无奈,夹了一条递给她。 三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陆冬青,张嘴直接把筷子上的鱼叼走了。 陆冬青一愣,举着筷子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 三娘当做没看到,嚼着嘴里香辣咸甜的小鱼干,说着:“好吃!” 陆冬青犹豫了一下,收回筷子夹了米饭放进嘴里,眼角瞟到三娘因为吃辣吃得艳红的嘴唇,心里一颤,立刻又挖了两大口米饭。 三娘注意到了,偷笑,想着,就不信你半点不开窍!吃完了嘴里的东西,她又指着桌上别的菜: “冬青哥,我要吃这个。” “冬青哥我要吃那个……” 陆冬青每次都纠结,但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犹豫几秒后还是给她夹了,看到她毫不避讳地含了他的筷子,心里又开始别扭。 “冬青哥……” “想吃自己拿筷子去!” “奥,那我不吃了!” 陆冬青没好气地夹了鸡块塞进她嘴里。 “冬青哥你真好!” 陆冬青:…… 吃了饭,三娘赶走他,自己帮他洗了碗,打扫了灶间,陆冬青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忙里忙外,脑海中想起她第一天来这里,垫着脚尖踩在小板凳上做饭的模样,如今,当初的小不点已经出落得身材高挑,水嫩漂亮了…… 三娘洗手擦干,回头看到他盯着她发呆,起了作弄的心思,慢慢走近,猛地凑到他眼前:“想什么呢!” 陆冬青一惊,反射性想躲开,但是眼前看到的是一张白净含笑的脸,明眸皓齿,熠熠发光,他看呆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三娘的好看,很多时候,无意间看到三娘的喜怒嗔,他都会被惊艳一下,但是那是妹妹,他从来没有别的想法。 三娘没想到他竟然又呆了,好笑地戳他的脸:“冬青哥?” 陆冬青一个激灵回神,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三娘,吓得猛地往后退,但是他后头是门槛,他仰身往后倒去…… “哎——”三娘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吓得伸手拉他,但是这么高大的个子那是她的小胳膊拉得住的,反而她自己,被对方无意识地拽住身子,一起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三娘垫在他身上,没感觉,但是替他痛得不行。 “你没事吧!”她撑着他胸膛爬起来。 陆冬青从没这么丢脸过,忍痛摇头,撑着地面坐起来。 三娘又好笑又心疼:“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啊,背后肯定痛了吧!” 陆冬青默默伸手揉了揉后背,脸红得彻底:“我没事……” 三娘不信,走到他后面,用手按关键的几个地方:“这里痛不痛?” 陆冬青感受到背后柔软的小手,后背一挺,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我去换件衣裳,你回去吧!”说着,猛地起身,一溜烟跑了。 三娘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然后突然开始发笑,陆冬青并不是完全没感觉的吧?不然慌什么? 155、最萌年龄差14 又到了一年挖笋的季节, 程益全家都忙, 但是做咸齑笋丝、做笋齑、笋干都是必须的,不能不做, 不然今年一年都没得吃了, 这是当地人必备的家常菜。 陆冬青自告奋勇提出去挖笋, 三娘被刘氏押着学女红,她不乐意学,也提出一起去。 刘氏满腹嫌弃反对, 但是敌不过女儿的撒娇, 只好同意,一边叮嘱她小心蚂蟥, 一边又落下狠话:“回来就给我好好学绣花!都要嫁人的人了!” 三娘吐舌头:“女婿都没呢, 早得很!” 刘氏气坏,回头又去说程益,瞧你这个好女儿! 三娘跟着陆冬青上山不是拖后腿去的,她是真的能挖笋, 这些年在村里的生活,已经把她锻炼得上山下水无所不能。 但是陆冬青依旧十分照顾她, 路都要自己踩过了才让她走,发现了笋尖, 第一时间自己动手,能不让她用力气就不用。一路上还老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去摘发现的芭果。 三娘也是服了。 两人到了一片比较平坦的竹林,三娘看他在挖笋, 自己也在周边找了找,没走出两步,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冬青哥……冬青哥……” 三娘的声音喊得非常轻,生怕惊动了什么,陆冬青第一声没反应过来,第二声就立刻觉察出不对。 他慢慢站起身,放低声音问:“怎么了?” 三娘声音有些发抖:“蛇……我正对面……蛇……” 陆冬青定睛看去,果然,一条青绿色一指半粗的蛇直着身子冲着三娘,两边仿佛对峙一般。 在山里走惯了的他立刻看出,这是有毒的! 陆冬青全身绷紧,握紧了手里锄头,安慰三娘的声音却依旧平稳:“别动,再坚持一会儿!” 三娘腿发软,她最怕的就是蛇了,再过几千年她也怕蛇……而且这蛇的动作明显是盯紧了她了,她都快哭了…… 陆冬青眼睛紧紧盯着那条蛇,慢慢地脱下身上的外套,嘴里不断安慰越来越濒临崩溃的三娘:“不要怕,没事,别动,我有办法……” 三娘不敢看那蛇,又怕不看它,它攻击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咬着唇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陆冬青终于把外褂脱了下来,他放轻脚步,挪到一个合适的方位,快速出手,把外褂盖到了蛇身上,将它整个罩在了衣服下。 三娘心下一松。 陆冬青举着锄头快速跑过去,对着蛇头方位一阵猛砍,布料下蛇身窜动,没多久血色映出了外褂,下面一动不动了。 陆冬青伸手想揭开看看,三娘喊:“别拿开,再砍几下!”一边说,一边坐到地上心有余悸地哭起来。 陆冬青按经验判断蛇早就死了,但是见她害怕果然又砸了好几下,也不掀开外褂了,刨了土严严实实地将那一块埋了,往三娘这边走来。 “好了,没事了,已经被我打死了。” 三娘腿软得站不起来,捂着脸忍不住哭:“吓死我了,呜呜呜……从来没遇上过,我一转身它就盯住了我……” 陆冬青蹲下,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我上山也不常遇到,蛇都是怕人的。” 三娘再也不相信这句话了,怕人还盯着她不放! 陆冬青扶着她站起来,三娘紧紧拉着他,不敢看蛇所在的那片地方一眼。 陆冬青心疼,这次真的是运气不好,山里蛇虫多,但是很少招惹人,就像他刚说的,蛇都是怕人的,身上撒了药,又用探路棍打草,很少有蛇真的会窜到眼前来,遇到毒蛇,还是攻击人的毒蛇,真的是十分少见。 也难怪三娘吓成这样。 “我们回去吧,不挖笋了。”陆冬青收拾了地上挖出来的笋,扎上麻袋,扶着她要往山下走。 三娘腿软,心有余悸,的确不敢再呆着了,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她估计都不敢上山来了,刚才和蛇对峙的场面清晰地印在脑子里,挥散不去。 一路下山,草丛里有个风吹草动,三娘都要身子惊一惊。 陆冬青矮身要背她:“你上来,我背着你很快就下去了。” 三娘犹豫了一下,靠了上去。 三娘的份量很轻,陆冬青背在背上没感觉多少份量,反倒是少女柔软的身体,让他有些不自在。 只是大热天里,三娘发凉的皮肤,和紧紧抱着他脖子的动作,让他收回了心神,十分心疼,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下了山,陆家更近些,陆冬青便把她放到了自己家里,原来给三娘的那张小床至今还在,只不过,再躺上去时,却不够大了。 三娘凌晨起床上山,心身俱疲,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只不过梦里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又好像想逃脱什么却逃脱不掉。 山里人不怕一般的蛇,最怕毒蛇,刘氏几人听说三娘上山遇上了毒蛇,纷纷跑来看她,程益更是连连后悔,不该让女儿上山挖笋的。 倒是三娘,一觉醒来精神恢复了许多,除了对上山还有阴影,别的都一如往常。 在陆家吃了午饭,陆冬青不放心,亲自送她回去,快走到程家门口,听到里头大吵大闹。 两人对视一眼,疑惑一向平静的程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娘快步跑进门,就见到她那许久未见的阿奶拉着一个陌生妇女,在和刘氏大吵。嫂子李翠红着眼眶站在刘氏身后。 只听老太太扯着嗓门说:“十七岁了还嫁不出去,还想挑什么人家!早上村里人都看到陆冬青背着她下山,传出去我们老程家还要不要做人!能进邹家的门,人家做梦都要笑醒,你还挑什么挑!” 刘氏气得发抖:“我女儿什么样用得着你管!我就算养她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去做妾!你卖亲孙女一回,还想卖第二回,你这个老东西,你怎么还有脸上我的门来!” 说着使劲推着两人往外赶。 那陌生的中年妇女指责刘氏:“你这儿媳妇做得太不孝了,你婆婆是你长辈,你这骂的什么话!她也是为你好!” 刘氏呸了一口:“弄得我家身无分文,儿女离散还为我好!我求求你们,这些好对你老三去用去,老三媳妇生了三个女儿了吧?你挑随便哪个去卖去做妾都行,别对着我们来,我们受不起!” 老太太一听,怒了:“你这婆娘恶毒心肠!这些年你一分钱不给我们两个老的,自己发财过好日子,我问你要过一分钱吗?程益是我生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他问问自己,有没有脸不给我们养老!” 刘氏气得脑子发晕,再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卖她的三娘做得理所应当,卖老三家的女儿就是恶毒心肠,还想养老钱? 三娘冲进门。 “阿奶,我卖身的十二两银子你花完了吗?三叔这九年孝敬你多少银子,有十二两吗?二叔家呢?有没有十二两?等二叔三叔都拿出十二两,三十六两银子你和阿爷全都花完了,你再上我们家的门吧!” 老太太张口想说早没了,却被她后半句憋进了肚子里。三十六两,按村里分家规矩,所有儿女加起来的赡养费二十年都不一定有这么多。 农村赡养,不是都给白花花的银子的,大多老人年纪大了,送些吃的用的过去,老人自己也会继续种地干活,谁家有这么多银子?一年给父母送一两都是这帮儿女发财有钱了。 那中年妇女都被这大笔银子惊得发不出声音。 老太太词穷,只能耍赖:“你看看这刁丫头!我程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东西啊!” 三娘冷哼:“我早就不是程家的了,我卖身契还在陆家呢!” 老太太一愣,一脸不信:“不可能,老大早就把你赎回来了!” 陆冬青走上前:“从来没赎过,我是同意三娘回来住,只不过,她一直都是我家的人,从来没赎身过。阿婆你要反悔,把她卖去做妾,这也可以,你把当年说好的,反悔五倍赔偿,六十两银子赔给我,我就把人送回给你们!” 老太太吓得声音都没了,不停念叨着:“不可能,老大这傻子怎么不可能把女儿赎回来!” 刘氏帮腔:“我们哪来这么多钱赎身,三娘只要在家住着,卖身就卖身了,省得回来被她阿奶再卖一次!” 老太太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们。 陆冬青说:“你不信,我回家去把卖身契拿过来,上头说好了,反悔五倍赔偿,还有你的手印!” 这是,程益从田里回来,看到家里的阵势有些发懵。 老太太一看他回来,立刻问他:“老大,三娘的卖身契呢!” 程益愣住,看着老婆女儿冬青面色铁青,气氛紧张,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斟酌着说:“卖身契……我没见过啊……冬青那吧……” 老太太气得倒仰:“你们这些蠢货!别人家的人,天天供在家里养着白吃白喝,你们钱多得烧的!” 刘氏胸口堵得慌,顾不得什么老幼尊卑,拿起门边的扫把就赶人:“我自己的女儿我想养就养,你卖我女儿还有脸来!你晚上睡觉不怕列祖列宗来找你吗!我看你才是程家的败家精!” 程益想劝,三娘一把拉住他:“阿爸!阿奶要把我卖去邹家当小妾!” 程益气得瞬间呼吸急促起来,转头猛地扯着两人往屋外拉。 “阿妈!你心是彻底黑了吗?以后一步也别进我家的门!” 程益第一次彻底发火,气势颇有些吓人,连老太太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凶的样子,一直到被赶出门都没回过神来。 刘氏终于觉得丈夫有担当了一回。 关起门,刘氏讲起前后经过来。 原来,程益和程大勇去田里后,刘氏带着李翠在家处理鸡鸭原材料,老太太就带着一个中人上门了,张嘴就说要给三娘做媒。 刘氏根本不信会是什么好事,果然,听到后来,竟然是让三娘去做妾!还是邹家三十岁大儿子的五房小妾! 李翠觉得这是在荒唐,帮着刘氏说了几句,结果被老太太大骂“破落户”“外姓人”,还说她做嫂子的见不得小姑子好,李翠一片真心被骂得羞愤欲死。 于是刘氏就和老太太大打出手了。 这些年,他们和老屋几乎没有来往,老三娶了隔壁村老童生的孙女,婚礼也没喊他们家,生孩子满月更加一次没走动,程益家里做辣卤赚钱了,半点利益没分给老屋甚至二弟程耳,父子兄弟关系愈加僵硬,程益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几乎人尽皆知,万万没想到,这老太太想钱想疯了,还敢这么上门来。 三娘开口:“老太太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要是她真的想卖了我,先收钱再让邹家来要人都是可能的。我看,我这些天还是去冬青哥家里吧。邹家要脸面,我卖身契还在冬青哥手上,不会强抢的。” 刘氏后怕:“这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还好当初没毁了这卖身契!” 陆冬青不好意思:“我当时忘记了,那时候会写也是三娘叮嘱的,后来我也给忘记了……” 程益拍着他的肩膀:“没事,我们信你的,你不是讹人的人。” 李翠却担心:“可是三娘去冬青哥家里,以后名声更不好听了……老太太今天说的话,外头会不会也这么想啊!” 刘氏皱眉,儿媳妇说的很对,三娘被卖,这么大了还住在陆家,这事情传到外面不知情的人耳朵里,对三娘很不好。 三娘却浑不在意:“没关系,我也不要嫁出去,以后我就赖着冬青哥!” 陆冬青脸顿时爆红,瞪着三娘,不敢看刘氏他们脸色:“你又胡说!” 刘氏和程益惊呆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女儿居然有这种想法……还有,“又”胡说,所以三娘以前就这么说过? 李翠其实微微有些看出苗头的,三娘对陆冬青太亲近了,陆冬青对三娘也是与众不同,几乎事事都宠着顺着她,她刚嫁过来不知道他们的过去,第一次还以为陆冬青和三娘是一对。 三娘随口往湖里扔了一块大石头,扔完转了话题:“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吃饭,大哥还在地里等着阿爸带饭回去呢!” 刘氏愣愣地去灶间了,精神恍惚,脑子里还转着三娘和冬青两个人的事。 三娘冲冬青吐舌头,陆冬青垂着眼睛,只看到她小巧的舌头,眼睛一刺,慌得都不知道手脚怎么放,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三娘。 156、最萌年龄差15 三娘说以后要赖着陆冬青, 刘氏听了以后对于三娘要去陆家住的事情有些犹豫不决。三娘不敢再刺激他们, 怕适得其反,只是提醒他们去打听一下老太太是不是收了邹家的钱, 要是真的收了钱, 老太太肯定要填一个孙女进去! 程益果然去问了,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程益几乎要被气死, 老太太果然已经收了邹家的钱, 更讽刺的是还是十二两银子。 十二两银子,一个孙女!卖了第一次, 以为他们赎回来了, 还想卖第二次!真的是欺负程益老实头,不知道反抗吗! 刘氏的咒骂、程益的愤怒暂时不提,如今,他们的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老太天把主意再打到三娘的头上来! 这时, 程益和刘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虽然他们对于陆冬青和三娘的年龄差感到非常的不适应, 从没想过他们将会有夫妻关系,但是陆冬青这个人他们是相当认可的, 更别提和邹家相比了。 当天下午晚饭前,刘氏和程益就把三娘的东西打包到了陆家,让三娘暂时住在陆家避避风头。 晚饭两人还是在程家吃的。 吃完饭,陆冬青和三娘一起回家。三娘看着走在侧前方的身影, 上前一步挽住了陆冬青的手臂。 陆冬青犹豫地挣扎了一下,三娘紧紧挽住。 “冬青哥,你不喜欢我吗?”三娘问。 陆冬青摇头:“当然不是,我把你当妹妹一般!” “只是妹妹吗?” 三娘拽着他的手臂,身子倾到他的前方,一边跟着他的步子走,一边看他的脸。 陆冬青摆正她的身子:“是……是啊……” “是就是,你结巴什么?”三娘轻笑。 陆冬青的脸立刻红了,夏日的傍晚,天色还亮着,他的表情三娘尽入眼底。 两家距离近,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陆家大门,陆冬青像红烧屁股一样,开了门就钻进了自己的屋子。 三娘在后头看得好气又好笑。 她收了院子里的衣裳,敲他门窗:“这么热的天,你不洗澡啊?” “就来!”陆冬青在里头答,但是就是不见动静。 三娘无奈,将衣服放到他门前,进了自己的屋。 陆冬青听外头没了动静,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打开门想躲开三娘洗澡,门一开,就看到边上的小凳子上,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衣裳,陆冬青心里一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弯腰拿起衣裳,原本还感动后悔着的陆冬青,看到最上头的贴身衣物,立刻全身都发烫起来了。 这个……这个丫头……故意的! 三娘从窗口探出头去看他反应,果然看到他羞愤的模样,缩回头捂嘴大笑起来。这呆头鹅,就是要刺激才可以。 这刺激有些大,陆冬青原本要到堂地里冲冷水澡的,结果为了避开三娘,跑去外边河边洗澡去了。 陆冬青这人不愧是一根筋,他认准的事情,仿佛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三娘自认为已经很能影响他的决定了,但这次,她一次次调戏,对方除了脸红逃避,竟然还是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不肯出来。 三娘开始挫败了。 直到有一天,三娘住进来不到半个月,三娘收拾着行李器材,一副准备上山的模样。 陆冬青好久没去打猎了,程家的辣卤非常忙,要采购原材料、要制作、要送货,地里还有活要干,陆冬青基本每天都过去帮忙。 但是帮忙时就不可避免地碰上三娘…… 看到他低头制作陷阱,三娘跑过去,蹲在他面前:“你要上山?” 陆冬青点应声:“恩。” 三娘突然非常失落:“家里辣卤不是还很忙,山上又热又危险,你怎么突然要去打猎了?” 陆冬青手里活不停,头也不抬:“我就是一个打猎的,不打猎能干什么?” 三娘摁住他的手:“你是为了躲我吗?” 陆冬青抬头,发现三娘执拗地看着他,但是眼里带着失望和伤心,他心里突然被重重拧了一下,暗暗吸了一口气,他挣脱她的手:“你还是离我远点,要不以后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外面说的不好听。” “我不在乎啊,我本来就不打算嫁给别人。” 陆冬青拿着东西站起身,硬着心肠不理会她:“你比我小了近十岁,我都快能做你阿爸了,我们不合适!” 三娘站起身依旧固执地看着他:“我阿爸十七岁才生我哥,你想当我阿爸还差十年呢!” 陆冬青没说话,狠狠心,转身走了。 他一个大了快十岁的外来人,而三娘漂亮年轻,家里条件好,他们哪里相配?即便他现在有点钱了,看那些媒人介绍的都是什么样的女人?他是很喜欢三娘,这么多年下来感情也很深,但是他哪里能耽误三娘呢? 三娘无计可施,坐在堂地里直到月亮升起,星星满天,身上被蚊子叮了十几个包,也不见陆冬青出来一下,她死心,默默回了屋子。 第二天,天没亮,陆冬青就上山了。 三娘气得要命,但又拿这人没有办法。 气鼓鼓地回了家,刘氏问冬青今天怎么没来,三娘便把他上山的事说了。 刘氏看了看女儿气恼的模样,放下手里的活交给李翠,拉着三娘进屋。 “三娘,你是真看中冬青了?” 三娘点头:“是啊,我之前就喜欢他了,但是那时候小,所以没说。阿妈,冬青哥条件很好啊,我找遍了咱们这几个村,没有比他人品更好,对我更好的人了!” “他比你大十岁呢!” “不到十岁啊——” 刘氏点她的脑门:“差那么点有什么不一样?” 三娘扭在她身上:“阿妈——还好啦,如果他不是比我年纪大,当年也没法救我啊!你不觉得我们这年纪差得正好吗?要是没他,我就去崔家做丫头了!” 刘氏听到这个又有些心酸庆幸:“是要感谢冬青,但是你得婚姻大事,和感恩不是一回事!你要报答,多的是路。” “怎么可能是为了报恩?我是真的喜欢他,阿妈,以后他成了你的女婿,这样我们彻底是一家人,我也不用嫁到外面去,这多好啊!你以后儿子女儿都在身边,一般人可没这个待遇的!” 这个是真的说到了刘氏的心窝里,她这些天思前想后也觉得这一点实在是好。 “说来说去你一头热有什么用?冬青是不是躲你了?他毕竟比你大呢,你喜欢归喜欢,别勉强他,勉强的日子过不好!” 三娘顿时扎心了,连刘氏都看出来陆冬青躲她了…… 两人正说着话,刘氏的态度已经软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时,李翠过来说:“二婶来了。” 程益的兄弟亲戚上门很少,这二弟媳过来,刘氏摸不清头脑,匆匆出去见人。 三娘慢悠悠跟上,到了正厅,就听到她那二婶喜滋滋地说着:“二娘大后天就要去邹家,我想着也是出门子,大家亲戚还是一起送一送,吃餐饭。” 刘氏李翠和三娘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目瞪口呆。 “你把二娘卖去邹家了?”刘氏震惊出声。 二婶脸落下来:“大嫂,你话也太难听,哪里是卖了!二娘不像你家三娘,家里有个上门女婿养着,你和大哥如今又都做大生意了,她年纪不小早该出嫁了,邹家家大业大,嫁过去吃喝不愁,再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刘氏话出口有些懊悔,但是听到这李氏说话黑白颠倒,对女儿没有半点心疼,也是大开眼界,感叹不已,彻底歇了劝说的心思。 李氏看到边上的三娘,又招呼她:“到时候三娘你也来,二娘好久没见你了,以后说不定见面时候更少了!哦,以后你去送货做生意啊,说不定还能让二娘帮帮你!” 说着,得意地笑起来。 刘氏三人气得想笑。 等人走后,李翠眼里有着不忍:“二娘她……” 刘氏摇头:“你别管那边的人,二娘比三娘还大两岁,至今没定亲。三娘是挑剔,二娘是她爹妈狠心,想着拿彩礼给二勇三勇攒家底呢!” 程耳夫妻前两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叫程三勇。 三娘有些心疼那个沉默寡言的二娘,印象中因为是二叔家第二个女儿,一直就像个隐形人,如今,更是被父母耽搁大了年龄,直接卖去做妾了。 中午,程益回来,进门就说他听到消息,程耳夫妻拿了老太太手里的银子,把二娘送去邹家了! 刘氏已经不惊讶了,但是却又生气起来:“你瞧瞧你弟弟,卖女儿还能把钱从老婆子手里拿回来,你呢!女儿被卖了,钱也被拿了!” 刘氏如今对老太天没有半点尊重可言,为老不尊,她也半点不打算孝敬。 程益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说话。 第三天,二娘要被送去邹家,程益和刘氏不愿去见老太太那些人,没去,程大勇带着三娘去了,但是同样没有带上李翠和儿子。 他们兄妹去,还是看在和二娘从小长大的份上。 二娘脸色苍白,神情郁郁,因为是去做妾,程耳家没有几分大红的喜气。 这头,三娘在和二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另一头,陆冬青打猎回来了。 他回家收拾了一番,见三娘不在家,便想着把猎物拿去程家,也顺便哄哄小娘,怕她到现在还生气着。 谁知到了程家,三娘也不在。 他把猎物交给李翠,东看看,西看看,眼睛四处寻找这三娘的身影。 李翠看到了,心里暗笑。 “找三娘?” 陆冬青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没有,就是看她不在家……” 李翠低头叹了口气:“在二叔那边呢,邹家来要人了……” 陆冬青心里咯噔一下:“什么?邹家来要人?” “是啊,又被卖了十二两银子!” 陆冬青整个脸都青了:“凭什么!不是说了三娘是我的人吗!” 李翠背过了身:“你要去找人快去吧,估计邹家的人已经来了!” 陆冬青信以为真,也顾不得想为什么三娘被卖会从程耳家出去,而且程益夫妻怎么会同意,脑子里只剩下三娘被卖的消息。 扭头冲出程家,一路飞奔,陆冬青眼睛通红,又急又痛,他想起三娘固执地看着他,说喜欢他,问他为什么不接受她,他却第二天招呼不打就上山了,没能在三娘最无助的时候站出来帮她。 三娘…… 作者有话要说:  嫂子神助攻~~~ 157、最萌年龄差16 三娘秉持着姐妹之情, 悄声与二娘说着:“……二姐去了邹家, 一切小心,若邹少夫人为人还行, 还是尊敬着主母一些……主母对姐姐还是有很大权利的, 能生下一儿半女平安度日便好了, 家中这边还是少点筹划……我是和二姐说真心话,二姐听或不听自己决定。” 二娘低着头微微点了点头:“三娘……我知道……你运道好,遇上了陆冬青, 我却是不可能了……” 三娘无言, 她的确算是运气好,但是最大的不同其实在与他们的父母, 二娘这火坑, 是二叔夫妻亲手送把她进去的。 大娘坐在边上,看着妹妹红了眼睛却也是满腹话语无法说,她如今做的是正头娘子,日子却又何尝好过? 外头, 李氏和程耳高兴的声音传过来,入了姐妹三人耳朵, 刺耳不已。 就在姐妹三人默默无语相对而坐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三娘!” 三娘一惊, 连忙站起身来仔细听。 “三娘!三娘!” 堂地里程耳和几个亲戚在聊天,看到陆冬青冲进来,以为大哥家里有什么急事,指了指方向:“在二娘屋里。” 陆冬青头也不回地冲过去。 后头的中年妇女都开始啧啧起来:“你家侄女要嫁人了吧, 这着急的模样!”说完嘿嘿笑起来。 程耳似有似无地笑笑:“这我们哪知道,现在人发达了也不搭理穷亲戚。” 一群人又说起程益做生意的事来。程耳看了一眼陆冬青奔向的方向,好心情都没剩下几分。老大如今是真的连兄弟都不想做了,他女儿出嫁竟然都不来! 陆冬青冲向二娘的房间,三娘也正好确认是他的声音开门出去,两人在门口对上面。 陆冬青二话不说,扯着三娘就走。 三娘在后头喊他:“怎么了?你刚下山吗?出什么事了?” 陆冬青蒙头往外走,脸色奇差,一副就在爆发的边缘,三娘不敢多问,只好配合他的脚步,匆匆往外跑。 路过站满了人的堂地,刚才还在说他们的几人看到两人手拉着手,又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还没关系呢,这就拉上手了……” 陆冬青停下步子,扭头瞪向那几个长舌妇:“程三娘是我的人!你们谁再敢动动看!” 几个女人被唬得顿时噤声,同时也惊骇这两人居然真的有关系! 三娘震惊了,这上山一趟,借了豹子胆吗?竟然不脸红害臊还开窍了? 这时,远远的,一队家奴打扮的人向这边走来,陆冬青脸色一变,立刻拉着三娘就往家里跑。 三娘本来还想送送二娘,结果被拉着跑了一长段路,想喊他停下,一张嘴灌了一嘴巴风。 陆冬青拉着人一路跑回陆家,将门紧紧锁上,三娘看着他郑重的模样,也有些被镇住了,以为有什么大事,等着他开口…… 陆冬青关上门扭头就往屋里走,把三娘落在了堂地里。三娘莫名其妙,跟着他走进去,就见他在里头翻箱倒柜。 “你找什么呢?” 陆冬青一边找一边说:“你的卖身契。” 三娘更糊涂了,事儿都过了:“你找我的卖身契做什么用?” 陆冬青翻了一遍没翻到,没心思回答她,只着急忙慌地继续翻找。 三娘无奈:“你慢慢找啊,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会长腿跑了,还有,邹家的人都来了,你突然把我拉出来……” 陆冬青顿下动作,不可思议地转身看她:“你自愿去的?” 三娘糊涂,二叔家和他们家也没真的吵架闹翻过,二娘被送去做妾,她作为妹妹于情于理都该去啊,有什么自愿不自愿的。 她糊里糊涂地说:“是啊,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陆冬青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盯着她,半晌,问:“你不是不愿意去做妾?你不是说要嫁给我……你……反悔了?想去邹家了?” 三娘一开始不明白陆冬青的反应,等到他一脸震惊心痛地说完,她终于意识过来,陆冬青这是以为她会被送去邹家! 再联想到这一路的反应,三娘恍然大悟,这是什么乌龙让陆冬青误会了!但是误会的好啊!这缩头乌龟终于承认心意了! 三娘半天才忍住笑,为了不让他看穿,低头看着地面说:“你不是不要我吗?我那天在门口等了你一晚上,被虫子咬了一手的包,你理都没有理我一下……” “那你也不能去做妾啊!”陆冬青低吼。 “做妾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让我找条件好的?邹家条件不好?”三娘咬唇,忍笑反问。 但是这副模样在陆冬青眼里就是对他的抗拒,从前的三娘从来不会低头不看他,每一次和他说话,都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眼里满满都是他。 “邹家少爷都三十了,还有一个夫人四个小妾!” “我就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陆冬青语滞,真的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滋味,好像从前那个永远追着他,眼里心里都有他的小娘就这么消失了,那种失落仿佛连心都少了一半。 “你不要我,我就找要我的人去!”三娘转身作势要走。 陆冬青大步跨过去,将人紧紧扯住:“我要你!你嫁给邹少爷还不如嫁给我!” 三娘撇开头:“你别以为娶我就是救我了,你不喜欢我,我嫁给你也过不好日子,你可别发什么善心,你心里不高兴,我们成亲也不会幸福。” 陆冬青紧紧揽住还想往外走的人,看着她的后脑,终于鼓起勇气,哑着声音说:“喜欢!我喜欢你!” 三娘立刻回头,看他赤红着眼睛,眼中的情感终于不再掩藏,心有些软了,低头噘着嘴说:“你是喜欢妹妹那样喜欢我!” “不是……”陆冬青犹豫了一下,“我骗你的……没法完全当妹妹,牵手的时候会紧张,背着你的时候会多想……”说到后头,他自己都觉得羞耻说不下去了。 三娘惊讶了,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你背着我想什么?” 陆冬青扭头,对着三娘的耳尖全红了:“没什么……” 三娘“噗嗤”一声,立刻捂嘴笑起来。 陆冬青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看着三娘:“我有你的卖身契,是我的人!你不能去邹家!我要娶你!” 三娘笑起来,问:“前头的钱我阿爸还了的,你说我是你的人,我如今可是涨价了,你能出多少钱?” 陆冬青赶紧解释:“不买你!我明媒正娶地娶你!” 三娘忍不住地笑:“那你打算出多少彩礼?你不是说配不上吗?” 陆冬青仔仔细细算了自己所有的家产,连辣卤的分成都算上了,还是觉得寒酸,看了房子一圈,犹豫地说:“我钱少,留二十两准备婚礼,其他的都给你?” 三娘惊讶:“房子都给了?” 陆冬青点点头:“都可以给你,不过以后住还是要住这的,等我去打猎挣钱,再建个好的!比不上邹家,但肯定比邹家对你好!” 三娘很感动,陆冬青是真的认真在思考怎么上交家底,半点都没给自己留,她回握他抓着她手臂的手。 “傻子,一分钱都不用!你的房子家底都给你自己留着吧!” 陆冬青急了:“你还想去邹家?那晚是我错了,我也在窗边看着你,一直到你回去,我当时就是希望你年纪轻轻嫁个相配的!现在我知道了,你嫁给谁都不好!” 三娘踮起脚尖戳他脸:“冬青哥你怎么这么憨啊!我没打算去做妾!邹家的人去的是二叔家,所以,被卖了的人是二娘不是三娘!” 陆冬青呆滞了:“啊?” 三娘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哪里听来的消息啊!把我都弄晕了!就算我被卖,怎么可能去二叔家出门呢!” 陆冬青惊得面无表情,脑海中想起自己刚才的一幕幕…… 三娘抱住他,不让他跑了: “不过你自己说的,要娶我的!你今天这么大声对着一群人说我是你的,我以后是再也嫁不出去了!你必须负责!” 陆冬青木然地慢慢低头看她,想到自己在程耳家对着众人吼的那句话,木然地应了一声:“哦!” 三娘又问:“冬青哥,你背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啊?” 陆冬青“呼”的一下,全身仿佛都熟透了,就想夺门而出…… 然而三娘紧紧地挂在他的身上,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他全身更加火烫了。 “你就说一句话!你娶不娶我!” 陆冬青低头与她对视,视线从她大大的杏眼,看向挺直的秀鼻,然后是红润的唇,他心跳加快,所有的顾虑想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脑中只有她明亮的眼睛,和冲他撒娇嘟起的唇,不受控制地哑着嗓子说:“娶!” 三娘笑了,在陆冬青眼里,就好像漫山的花都开了一般。 她蹦起来,冲着他的唇撞了一下:“这是约定,不许反悔!” 陆冬青猝不及防,只觉得唇上被轻轻一碰,一触即离,但是那柔软的触感久久不曾消退,才刚刚降温的身体,又从头到脚发热发红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又看了看她红润的唇,点头:“哦!” 三娘看着他的呆样哈哈大笑。 然而,她不知道,素了二十多年的人勾引不得,下一秒,陆冬青就摁住她的后脑,凭着本能张嘴亲了下来,三娘所有的笑声都被他堵了回去。 对方趁着她张嘴大笑毫无防备,长驱直入,三娘丢盔弃甲赔了夫人又折兵。 作者有话要说:  当了二十多年和尚的男人~~~三娘对陆冬青这方面一无所知~~ 158、最萌年龄差17 三娘捂着嘴跑回了家, 回过神的陆冬青忐忑不安, 内心却像拿掉了一块大石头,喜悦得骨头都轻了二两, 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恨不得绕着屋子跑几圈表达内心的喜悦。 三娘跑回家, 嫂子李翠一眼就看到了她红肿的嘴唇,惊讶这两人的进展快速,胆子还挺大。 “冬青哥是不是该来我们家提亲了?”她拦住三娘揶揄地问。 三娘低头, 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的异样:“嫂子你怎么知道?” “这么急急忙忙地跑去找你, 而且,你去照照镜子……这样还不来提亲, 你哥哥可得上门揍人去了!” 三娘惊讶:“嫂子是你骗他的?” 李翠清了清嗓子:“我实话实说的啊, 冬青哥性子急,听岔了就飞奔出去了,没办法……” 没办法三个字带着浓浓的笑意。 三娘恍然,抱住她:“嫂子你真好!” 李翠揽住她:“我是看阿爸阿妈还有你哥哥都同意了才帮你的, 你还是要注意……咳咳……你们还没成亲呢!” 三娘连忙捂住嘴,脸红了彻底:“嫂子!我知道——” 李翠笑笑, 拍拍她:“好了,我去忙了, 时候不早了,阿妈应该快从外婆家回来了,你别让她看出来!” 三娘紧紧捂着嘴:“谢谢嫂子!”说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翠在后头摇头,心里想着, 等丈夫从二叔家回来了,要和他说一声,让冬青哥赶紧来提亲。 晚上,家人陆陆续续回来,看到三娘回来了有些惊喜。 程大勇故意说三娘:“还以为你打算赖在冬青哥那再不回来了呢!” 三娘白了他一眼。 程益想到这事就有些吃不下饭了,女儿一心向外,他当阿爸的就忍不住失落心酸。 “你哥说得对,咱们女孩子要矜持点,陆冬青也就那样,三娘有的是好人家要呢!” 刘氏瞪了他一眼:“不懂就别随口说!陆冬青哪里不好了!” 程益动了动嘴唇,弱弱地说:“他比三娘大这么多,三娘看上他,他还不愿意……” “不愿意才是真的好人,邹家大少爷这样的,只要长得好点的小娘,谁看上他他都不会拒绝!” 程益觉得这道理也对,不说话了,但对三娘上心陆冬青这事,还是忍不住泛酸。 三娘脸埋在饭碗里,微微抬起半张脸,小声说:“冬青哥答应了……” “什么?”除了嫂子李翠,其他人全懂震惊地看向她,连小侄子都举着勺子学舌:“什么!” “今天冬青哥以为我被卖去做妾了,冲过去把我拉出来,说要娶我……” 程大勇皱眉:“他是不是只是想拉你出火坑……不是看上你……” 三娘摇头:“我解释清楚了,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程益心情更加复杂了,端着半碗饭看着脸泛红光的女儿,心塞。 刘氏倒是高兴:“冬青可总算开窍了,他就是心思重,要说对人好,这么多人,我看他就对你最上心。” 程益哼了一声:“你又知道了!” 刘氏瞟了他一眼:“哪像你,一会儿急着找女婿一会儿又不舍得女儿,冬青这样不正好,离家近天天能见,你也不知道多观察观察,就知道说风凉话!” “我哪儿不观察了!”程益半天回了一句,“你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三娘和程大勇对视一眼,安静低头吃饭,不插嘴阿爸阿妈的“争执”。这夫妻两人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二天,三娘起得晚了一些,下楼的时候,嫂子李翠说,哥哥和冬青哥一起送货去了。 嫂子对她使了一个眼神,感觉这两人去送货似乎还另有故事? 只是三娘再怎么问,嫂子都不肯说里头到底有什么事情了。 两人老晚才从镇上回来,三娘仰着脖子看程大勇身后的人影,却空空如也,她问:“冬青哥呢?这么晚回来怎么不让他来我们家吃点?” 程大勇累极的模样,一屁股坐在藤椅上:“他有事,大男人一餐饭而已,你啊,还没嫁过去就这么操心!——没半点灵光的,也不给你累了一天的亲哥倒杯水!” “我以往不也这样!你现在就喜欢取笑我!”三娘叉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才不给倒水! 程大勇在后头喊:“诶!你这小娘!怎么这么刁啊!” 李翠在隔壁听得发笑,还是她心疼丈夫,给他倒了温水过来。 连续几天,程大勇都和陆冬青去送货,又很晚回来,三娘越发觉得他们在偷偷做什么,心里有所怀疑,但程大勇和冬青一起,她又有些否定自己的猜测。 但是让她自己去问陆冬青吧,想起那天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吻,她有些不敢面对陆冬青。很神奇的,以前没捅破的时候,她还能很自然地跑到他面前说要嫁给他,但是如今他回应了,再去见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偏偏陆冬青这个呆子一天都不来看她,晚饭也不来吃了! 三娘也是对这人无语了,要不是天天和她哥哥出去,她都怀疑陆冬青是不是又变心了。 大概七天后,一早,程家外头就热闹起来,三娘正在二楼自己的屋里,听到动静打开窗往外看去,就见到外头他们村有名的程媒婆和陆冬青一起进了门,后头几个后生还帮忙一起挑着几担东西,上面挂着大红绸子。 三娘心中一跳,握紧了窗柩。 陆冬青进了门,似有所感,抬头向二楼看去,就见到三娘红着脸站在窗边望着他,陆冬青冲她一笑:“三娘,我来提亲了!” 三娘“恩”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程媒婆笑呵呵地看着两人的互动,见人小娘都进去了,陆冬青还抬头呆呆看着,扯了他一把:“小娘都进去了!以后有得看呢!赶紧提亲成亲,做了你娘子,想看多久看多久!” 陆冬青被说得脸红,回过神和媒婆一起进了正屋。 程益和刘氏已经在程大勇那边知道消息了,今天也正等着呢,也就三娘被他们瞒着,这也是这边的习俗,人选私下定了后,提亲定亲都是父母定下,小娘定亲后才会知道消息。 这边的习俗,走到提亲这一步基本两家互相已经看对眼了,陆冬青和三娘更是不必说了,彼此之间再没有这么知根知底的。 所以,三娘站在楼梯口,听到底下你来我往几句走了一个过场后,就在媒婆笑呵呵的声音里,程益夫妻收下了冬青的聘礼。 两人的亲事,正式过了明路定下了。 等到人声散去,三娘慢慢走下楼梯,刚拐出楼梯间,就看到陆冬青站在边上微笑地看着她。 三娘有些惊喜,轻声问:“你怎么在这?” 陆冬青专注地看着她:“等你。” “你这几天天天去镇上,就是去准备聘礼了吗?” “恩,我说过,一定会明媒正娶你的。” 三娘被他的视线烤得有些灼热,低头不说话了。 陆冬青动了动手,慢慢地牵住她半藏在袖子里的白嫩小手:“再等一个月,下月十六,我们就成亲。” 三娘点头:“恩。” “我那天冲动了,想最后和你确认一遍,你真的不后悔了吗?” 三娘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不后悔,我喜欢你,也喜欢过这样的日子。” 陆冬青笑了,快速地抱了抱她:“好的,那你等我来娶你。” 此后一个月,刘氏让三娘尽量不要和冬青见面,这也是风俗。 有时候,三娘就坐在里间,陆冬青在外头和哥哥程大勇干活,彼此的声音都能听到,偶尔三娘晃过门口,陆冬青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 有时候三娘侧耳听着外间的说话,听到陆冬青沉稳的声音,心里一甜……有时候,陆冬青想让三娘知道自己就在隔壁,故意放大了声音说话……有时候,他们趁着没人,就在角落里牵着手小小聊一会儿……哪怕只是几分钟的联系,也能让彼此心中开心许久。 三娘突然发现,这习俗还真能促进他们的感情,这半掩半藏的,让彼此的思念不断疯长,两人透过窗户看到对方的一个剪影,或者惊鸿一瞥,这一天心里都会甜蜜很多。 陆冬青时不时地让程大勇带东西过来,镇上卖的手镯,头花,或者新花样的布,这疼爱的模样,让程益都说不出不是来。 刘氏对于这个女婿已经万分满意,每天看冬青仿佛看儿子一般,亲儿子都退了一射之地。 一个月后,在吹吹打打中,三娘绕了程家村下坡屋一圈,然后进了程家隔壁——陆家的家门。 新婚第一天晚上,陆冬青看着盛装打扮的三娘,向来克制的他第一次眼中带着浓烈的火光和渴望,三娘仿佛成了他的猎物,被他吃干抹净,心有余悸。 有人不看好,有人羡慕三娘嫁在一个村,三娘和陆冬青的结合对程家村来说是个新奇的事情,但是当事人却对外界的传言没有半点兴趣,成亲后,开始过起小日子。 159、最萌年龄差18 早晨, 三娘在陆冬青的怀里醒来, 抬眼就看到陆冬青眼神明亮地看着她。 三娘脸一红:“你怎么醒这么早?” 陆冬青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懒散, 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没事, 你累着了, 多睡会儿。” 三娘脸更红了,瞪了他一眼,翻了一个身。 陆冬青笑笑, 将人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又在床上磨蹭了许久, 不过陆冬青很是克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三娘暗暗呼出一口气。 陆冬青先起来, 给三娘准备好了衣裳, 又打好了洗脸水,这才钻进了灶间烧火做饭。 以这一带的婚俗,结婚是男方女方家里各自办三天酒,第一天简单吃点, 第二天正日子酒宴丰盛,最后一天就可能菜少点, 其中来个大杂炖,这边叫杂羹, 把前头剩下的好菜都炖进去,加上醋。对于不轻易开荤的农村人,这是不能错过的好菜。 陆冬青没有亲友,又和程益家这么近, 婚宴就混在一起,集中办在了程益家。两人睡得日上三竿,隔壁已经响起了大厨做菜的声音,香味悠悠地飘过来,饥肠辘辘的三娘忍不住肚子咕咕叫。 她走进灶间,发现桌上的食罩里放了好几道荤菜,都是昨日办酒宴做的。 “冬青哥你这哪拿来的?这没吃过的吧?” 陆冬青往灶眼里塞了一根木柴,抬头看那菜:“恩,你不是不爱吃杂羹?我让厨师单独做了留出来的,今天你不能回家,我们这边吃点。” 三娘笑,这个她倒是没想到,新婚三天是不能回娘家的,今天要是让她做菜,她估计得腿软。 她坐到陆冬青身边,挨着他,看着灶眼里旺盛的火光。 吃了饭,陆冬青带她看家中的变化,这短短一个多月,陆冬青果然尽心尽力地准备了“新房”。主卧里打了一个梳妆台、一个大衣柜,都是专门放三娘的衣物首饰的,衣柜里还有几套三娘的新衣裳,是陆冬青去了镇上,看到好布,想着三娘穿上肯定好看,就让人按照尺寸做了的。 客厅许多家具也都是新打的,以往那些老旧破损的全都被替换了,就连三娘以往住过的那个屋子,也被微微改动了一下,她小时候睡过的小床还在,陆冬青指着它说:“以后让我们的孩子睡!” “你这花了不少钱吧?”三娘问。 “都是你那生意给的分成。其实用的还是你的钱。”陆冬青有些不好意思。 “你又是送货又是打猎,怎么能说是我的钱呢!” “那也是你聪明,换成我我是想不出来的!” 三娘得意地笑:“那是,你当年救我绝对是救了一个金元宝!” 陆冬青“恩恩”应和,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三天后,三娘回门,陆冬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回门礼,没走几步路就到了隔壁程益家。 刘氏如今是再满意不过了,儿女都成家了,要外嫁的女儿就住在隔壁,女婿是相处十多年的陆冬青,没有什么好挑剔不满的,看着陆冬青提了一手的回门礼,女儿两手空空拉着他的手臂走进门来,刘氏更加踏实了,冬青是真的宠三娘。 饭后,一家人坐在桌边磕着瓜子聊天。 程大勇提起家中生计的事情。 “三娘把辣卤交给了我,但是这生意其实都是三娘做出来的,我们作为哥嫂也不能白摘了三娘的果子,既然冬青哥和三娘成家了,我们还是把分成定一下。” 程益和刘氏看李翠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欣慰地放手让两兄妹自己决定。 三娘问程大勇:“哥哥你是怎么想的呢?” “辣卤手艺是你的,你占大头,加上冬青哥还出人出力,你们两人就分一半,剩下的一半,阿爸阿妈和我各一半。” 陆冬青出声:“我们多了。” 程大勇不赞同:“不多,没有三娘,就算我们能想到,做出来也和外头那些辣卤一样,没这么好吃,更不会有这个招牌和好生意。” 程益同意儿子的做法,儿子女儿都是肉,当然希望一人一半,程大勇这边,虽然说和父母各一半,但是他们的家产,以后肯定留给儿孙的。 三娘想了想,和程益一个想法,这样分,其实也就相当于兄妹两人一人一半,她肯定不会和哥哥争父母这边的家产,以后都是哥哥和侄子的。程大勇有这个心,她很开心,但这生意本就是给父母哥哥改善生活的,她不会真的拿走一半。 “我们三成就好了,以后我也想和冬青哥做些别的,所以生意上可能没法帮很多忙,投入的精力肯定没有哥哥嫂子多,这两成还是给哥哥你。” 三娘这么说了,程大勇当然支持妹妹去做想做的是,便也同意了。 这事完了,程大勇又说起另一件事来了。 “我觉得我们不能光靠辣卤的生意,该买地还是要买的,土地是咱们的根,阿爸如果想种地的话我们留一些种地,剩下的租出去也好,我觉着,银子放在家里也没用,买了地,种贝母能挣钱,租出去也能挣钱!” 三娘对程大勇刮目相看,这些年他做辣卤生意,眼光远见都不一般了,还知道赚了钱要投资。 程益一听到地眼睛一亮,刘氏也觉得买地好,之前听三娘劝说租出去的地如今收了不少的租金了! 三娘笑:“这个主意好,买一点买一点,以后咱们小侄子就是地主家少爷了!” 刘氏轻拍女儿:“胡说,我们这样的哪能当地主?几辈子吧!” 回去的时候,冬青问三娘:“以后你想做什么?” 三娘反问他:“冬青哥呢?除了打猎你还喜欢做什么?” 陆冬青摇头:“我就会打猎干力气活。” 三娘抱着他的手臂摇:“没关系啊!我也啥都不会,我们也一起学,反正哥哥那有分成给我们呢!没钱了回家蹭吃的去!” 陆冬青一本正经反对:“不行,你嫁给了我,我肯定让你过好日子!” “好好好,那我就等冬青哥养我了!” “恩,我养你!” 陆冬青还是想去打猎赚钱,但是三娘却很担心他的安危,两人躺在床上,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每次下山带来一串串的猎物不是那么轻易得来的,陆冬青身上有好多疤痕,都是从小打猎受的伤。 她也劝着陆冬青买地,不过他们家刚办了婚事,陆冬青的存款不多,暂时就买了离家最近的两分地,两人向村里的老农民要了点茄子、黄瓜等秧苗,一起去种上,定期浇水除虫,伺候着它们长大。 陆家那个小菜园子是当年三娘强烈要求开垦的,这些年除了种些葱和青菜别的都没怎么种过,这一次,三娘和陆冬青也一起在这里种上了豆角、小甜瓜。 两人一个挖洞一个插上菜苗,一起填土、洒水,偶尔抬头对视,从对方眼中都看到满满的期待和兴奋,期待兴奋着他们长成结果的样子。 等各类菜苗终于在他们的呵护下挺拔存活下来后,秋天到了,门口山头的银杏树一片金黄。 三娘拉着冬青去捡银杏果。 树上长着的不能打下来,因为银杏树都是有主人的,但是熟透了自己落下来的,村民们去捡主人不会计较。 陆冬青往日是不爱去捡这种东西的,又不常吃,处理起来又麻烦,常常花了大功夫却没什么用。可是三娘喜欢,他便拿了一个竹篮带着她去了。 踏着金黄的银杏叶,两人和几个小孩子混在一起在参天的大树下找银杏果,陆冬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都快三十的人了,边上一起捡着玩的都是十来岁的孩子。 可是三娘拉着他的手,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打定主意要回去的陆冬青心软了。 “那下回人少点来,这么多孩子,你和他们抢羞不羞?” “这么多人,下回来就没了!本来大家都能捡,我们家没孩子才只好自己来的。”三娘不肯。 陆冬青叹口气,低头给她找果子。 三娘要跟着一起捡被他拦住:“都是破皮的果子,你别碰,小心手蜕皮。”银杏果的果肉有刺激性,会腐蚀皮肤,接触多了,手上就会蜕皮。 “我知道,小心点不会的,以后剥核的时候才会腐蚀。”其实捡果子没这么严重,就是等果肉烂了把核捏出来的时候对手的伤害很大。 可是陆冬青就是不同意,三娘一动手,他就起身拦住她,几次后,他就让她专门去找,找到了就喊她,一个专门找一个专门捡,速度也快了很多。 边上的孩子们看到他们的办法,顿时惊叹,也学着组队两两合作起来。 三娘得意地冲着陆冬青笑,嘴里喊着:“冬青哥我们快点,不然要被抢光了!”陆冬青看着边上的孩子,再看看其实也没大几年的三娘,笑了,幼稚地顺着她和孩子们比赛起速度来。 捡了小小一竹篮,陆冬青牵着三娘下山回去,三娘捧着满满的银杏果开心不已:“冬青哥,等白果晒干能吃了,我给你炒白果吃!” 陆冬青紧紧牵着她的手,顾着她的脚下,一边应声:“好!” 160、最萌年龄差19 三娘嫁给了陆冬青, 但是当初的那张卖身契, 陆冬青一直在心里记挂着想找到它,他清楚记着自己当初怕程老太太耍赖, 小心翼翼收着的。 这天, 两人有空, 三娘又陪着他仔仔细细找了一遍,顺便也把屋子清理了一次。 三娘从八岁到十八岁,来到这里的所有时光都有陆冬青的参与, 陆冬青的屋子里, 拿出三件老东西,其中必然有一件是她见过或用过的。 “这是我给你做的箭袋!那时候我还住你家呢, 你居然还留着!”三娘找到一个收得整整齐齐的就箭袋。 “你夏天被咬了满身包, 特意给你做的草药包,这还有多的……”陆冬青掏出一小袋小药包。 “那我们下次继续用上!”三娘闻了闻,时日久了没什么味道了,但的确是驱蚊的药草, “不过,这个怎么没印象?” 陆冬青拿过东西塞到最底下:“就放你床上了, 你可能没注意到,现在早就没用了。” 三娘不信, 看着他:“是吗?” 陆冬青“恩”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一叠新的东西。 三娘肯定,陆冬青又是没说实话,不过暂且放过他, 顺着他的意思转移了关注点。 “这……这是我小时候穿的吧?” “对,你长个子快,阿妈拿来的衣裳后来都太小了,你不穿了也没拿回去,都收在这。” “那是因为我在这吃好喝好啊,以前都吃不饱,完全没法长个。” 陆冬青抿唇,他一直都心疼从前的三娘。 就这样,回忆着整理着,两人把两个老柜子都收拾完了,三娘很惊讶,陆冬青留着的旧物,竟然许多都是她留下的。 “冬青哥,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啦!” 陆冬青摇头:“你以前就一个小不点,我都成人了,怎么可能喜欢你?” 三娘撇嘴,哼了一声。 陆冬青看了她几眼,三娘不搭理他。 “现在喜欢不就好了?”他郁闷地在边上嘀咕。 三娘忍俊不禁,这家伙到底是会说情话呢还是真的耿直呢? 翻到柜子最底部的时候,三娘看到一本十分破烂但是平整的书册,她拿起来,隐约看到上面的封皮写着“千字文”。 陆冬青“哦”了一声:“在这!” 说着,将书拿过去,小心翼翼地翻了几页,果然找到了夹在里头的卖身契。 三娘看着那本纸张发黄脆弱的“千字文”,惊讶地问:“冬青哥你上过学?对了,卖身契也是你写的,你认字?” 陆冬青轻手轻脚地把书页盖上,望着残破的册子,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眼神怀念。 “学过几年,养父知道后也鼓励我多练字识字,所以那时候还会写会认,后来再没学过,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冬青哥以前……” 陆冬青轻轻摸着书册:“我阿爸是秀才,阿妈是个普通的村里姑娘,嫁给阿爸后就伺候公婆、生儿育女,还供着我阿爸读书。阿爸一直落第,家里越来越穷,直到有一年,科举又开始了,阿爸说那是最后一次,阿妈带着我去村口送他,从此,他再也没回来。” 三娘握住他的手。 陆冬青笑了一声,像是无事的模样:“那时候我比你当年还小,连记忆都模糊了,只是从小被要求读写的三字经、千字文还印象深刻。” “后来你怎么来了这里呢?” “村里都说我阿爸肯定路上出事死了,很久以前也有个秀才去考试,半路遇上大暴雨,掉进河里淹死的。但那些天天气特别好,我阿妈不信,一边督促我继续学习,一边四处托人打听消息。我阿爷阿奶信了外头的说法,受不住,生了大病,阿妈一个人维持生计累得一天睡不够两个时辰,阿奶阿爷相继走了,阿妈没多久也一病不起,她临走前说我一个孩子没人照顾,让我去找阿爸,我那时候小,以为出去村子就能找到阿爸,真的就出来了,谁知道,外头世界这么大,我哪里能找到一个不知生死的人,身上没钱就只好讨饭,在这里的镇上停留了好几天,遇上了好心的养父……” “你阿妈是不是知道阿爸在哪?不然外面世界这么大,为什么让你一个孩子出去找人呢?” 陆冬青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她自己就去了,说不定真的出意外死了……他比你三叔也没好多少,想做陈世美也不够格。” 三娘听出来了,陆冬青对亲生父母其实没有太大的感情,尤其是那个秀才父亲。 “养父对我很好,小时候的印象几乎都没了,我能识字,还是他坚持让我继续学,才十多年都不忘的,他去世后,我就再没看过书练过字。” 三娘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陆冬青从那本旧书中拔出视线,回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没事,还是要感谢养父,要是当初不识字,你阿奶反悔不说,前段时间说不定你就又被卖去邹家了。” “恩!要多谢养父,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陆冬青是有带三娘去看养父的打算的,不过村里人没这种说法,在村里,很少在清明节之外去打扰先人的,他怕三娘去墓地害怕。 如今三娘自己提议了,他第三天就准备好了东西,带着她一起上山了。 自从遇上了毒蛇,三娘就对这大山心有余悸,陆冬青一路护着她,到了程猎户的墓地,也率先清理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让三娘站着,然后自己拿着砍柴刀,将周围胡乱长出来的杂草枝叶都清理出去。 三娘牵着他的手,恭恭敬敬地给程猎户上了香,磕了头:“养父,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冬青哥的!” 陆冬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下山时,陆冬青找了一个木棍,怕又遇上什么意外,坚持背着她下山,三娘拗不过,一路靠在他肩上,不停地问:“冬青哥,你累不累,放我下来吧!” 陆冬青行走自如:“不累,早上起得早,你歇歇。” 三娘看他果然十分轻松的样子,便也不说了,转头看着四周的景色。 走着走着,三娘突然看到了许多眼熟的植物,都是她们家做辣卤最需要的香料,又惊喜地拉着他改变方向,摘了好多香料回去。 回到家,三娘叫陆冬青分辨每一种香料,然后一一教他制作的方法,让三娘惊喜的是,可能是因为经常上山打猎,经验丰富,陆冬青对植物的分辨力非常强,对于香料的制作、研磨都是手到擒来分外轻松。 沿路摘来的那点原材料,他一人就轻松做完了,三娘拿来做菜,质量非常不错。 一直琢磨生计的三娘突然灵光一闪。 “冬青哥,以后我们专门做香料怎么样?” 陆冬青不太明白,但是他很耐心地听三娘解释。 “我们家的辣卤之所以生意最好,是因为我们有独特的香料和配方,这说明,方圆几个村,应该没什么人了解香料这块,辣卤配方当然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但是香料我们可以做出来卖呀,除了做辣卤的香料,我还知道好多种其他的,我看我们山上特别多可以做菜的草药植物,我们可以直接上山摘,以后还可以自己种,这里没有的,我们去找走商,说不定也能有新发现……” 陆冬青疑惑:“三娘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阿爸阿妈都不知道吧……” 三娘梗住了,她日子过得太轻松,竟然降低了警惕性!这样封闭的农村生活,她的所有知识都无法有合理的解释…… “一次次试啊……辣卤那时候不就是我们一次次试的吗……” “万一不能吃呢,有的草有毒的!”陆冬青不放心,对于她的草率十分不赞同。 三娘无法,试探地商量:“那我们摘了东西去镇上药店问问?” 陆冬青内心觉得药店估计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小娘眼含期待,他无法开口拒绝,便点头同意了,想着,到时候就当带她去镇上玩了。 但是马上就要入冬了,大多的植物都已经枯掉,两人约定是约定了,却要到明年才行,三娘转了话题,不希望陆冬青再看出什么破绽来。 入了冬,辣卤生意更好了,冬天吃点辣的驱寒又美味,三娘也不再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夫妻二人专心去程家帮忙做辣卤生意。 考虑到有条件不好的人买不起鸡鸭肉,三娘又新推出了素肉,全都用豆腐皮做的,辣条、素鸡、素鸭脖,微辣、中辣、重辣应有尽有……程家的辣卤生意又往上走了一步。 等到年底分红,全家人全都笑得合不拢嘴。 三娘也说了自己想做香料的打算,并解释会增加品种,不让人发现辣卤的配方。 三娘备受程家人信任和宠爱,自然不会遭到什么反对。 陆冬青揉了揉额角,这局面他一早就想到了,包括他自己其实内心也完全不会反对三娘,就是好奇三娘这小脑瓜子怎么这么灵光,眨眼就能想出一个又一个的新鲜事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端午节快乐~三天玩得爽不爽? 作者三天一天都没休息上,找到了房子然后昨天搬家了,一天都没打开晋江的app,今天又过节去外婆家,晚上终于写完了一章~ 这篇种田文历经了我终于离职、找房子、搬家,每天沉浸在生计的作者,写文也写得比预期还种田【捂脸】,不过我家这边的农村真的是过得这么缓慢,明明很无聊但是回家一趟后就不想回城里上班了,挖挖土豆、摘摘玉米、摸摸螺蛳,吃的都是最新鲜的,空气好空间大,比上班舒服多了。 可是还是要滚去挣钱……o(╥﹏╥)o 161、最萌年龄差20 过了年, 三娘和陆冬青拿到了辣卤的分成, 手头又有了钱,陆冬青在附近几个村打听了一下, 陆陆续续又买了几块地。 程益特意去把关了, 看了这些土地, 连连点头:“养养就肥了,是好地,种贝母最好!今年我来帮你们伺候!” 三娘却说:“阿爸, 我们不打算种贝母了, 这些地我打算全都种香料。” 程益目瞪口呆:“香料山上不都有吗?” “有是有,但是自己种出来才好啊, 山上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少的。” 这说法完全不在程益的认知里:“怎么会越来越少?山上的东西你要多少有多少, 浪费这么好的地来种这个,太糟蹋了!” 三娘不改主意,坚持种香料:“有我们一家就会有第二第三家,等那时候再种, 万一培育失败就来不及了。” 程益说不过女儿,回家和妻子儿子一说, 这回刘氏也站在了程益这一边,觉得三娘太胡闹:“卖香料也就算了, 怎么能糟蹋地呢!” 在他们眼里,土地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但是三娘是打定主意不回头的人,两人就把劝说对象换成了陆冬青,而陆冬青却只有一句话:“三娘喜欢就好。” 两人连连摇头:“你不能这么惯着她!她年纪小, 不知道轻重!” 陆冬青笑说:“她不是一般小娘,就算赔了也没事,我还会打猎呢!” 程益和刘氏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女婿太惯着女儿,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程大勇倒是看得乐呵呵的,他和陆冬青的想法一样,三娘要是赔了,还有他这个大哥呢!他有地有辣卤生意,肯定能养活妹妹。陆冬青这态度很是让他满意。 三娘要移栽香料,有的是直接采种子,有的是整棵移植,陆冬青不但一切听她指挥,还替她出谋划策,从小山边长大的经验,让他对山上的各类植物了如指掌,怎么移植怎么种,三娘只要动动嘴,他就能做得妥妥当当。 在村民们稀奇的眼光下,陆冬青和三娘终于把买来的地都种上了各类香料。两人刚忙乎完,二叔程耳家就传来了“好消息”,被送去邹家做妾的二娘怀孕了! 二婶李氏笑得合不拢嘴,串门都勤快了不少,几乎不上程益家门的人,这几日都来了好几趟,不是夸二娘有福气,就是说自己当初有眼光,以后外孙就是邹家少爷了! 刘氏听得差点要赶人,她是绝对疼爱儿女的人,就算把自己卖了都不舍得动儿女一下,所以对于李氏的喜悦她不仅半点感受不到,反而内心充满了厌恶。 程耳一家在村子里都高调了好几分,村人遇上了他们也会开玩笑说“如今做邹少爷的丈人、丈母娘了!” 程耳更加觉得有面子,对二勇的亲事万分挑拣,老觉得那些普通人家的村姑配不上邹少爷的小舅子。 老三程山和程耳的关系一下就亲近起来了,两家人你给我一捧玉米,我送你一把青菜,什么事情都惦记着对方,有空了还一起去老屋那边吃吃饭聚聚餐,仿佛从没有过往日的龃龉。 一共三个兄弟,这两人关系好得仿佛是一家人,程益这边就一下子凸显出来了,好像他是那个家的外人一下,加上程家的二老,那些父母兄弟仿佛才是亲密一家人,而程益却被他们孤立了出来。 程益虽然早就对父母兄弟冷心,但是这种明显的对比,还是让他心里不好受起来。 三娘劝他:“二叔如今喜欢被人吹捧,三叔就想着占二叔便宜,他们如今看着关系好,眨眼说不定又闹翻了!” 程益叹气,脑海中浮现出幼时的记忆,那时候一家人没有任何隔阂,哪怕偶尔争吵打架,也是眨眼就和好的,如今,这样亲密的一家人却四分五裂虚情假意,他的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再没有比三娘的话更灵的了。 二娘十月怀胎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还没满月,邹家少爷又纳了一个小妾。 李氏想去看看当“少奶奶”的女儿和外孙女,却被邹家的下人直接赶出门,只说“我家少奶奶可没破落户的亲戚,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认亲了!” 李氏喊出二娘的名字来,那下人却更加鄙夷,半点没把二娘放在眼里,“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程山的妻子张氏原本是想来蹭点光的,谁知道却蹭了一头一脸的晦气,也彻底明白了二娘在邹家的境遇,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脸鄙夷地看着李氏,转头自己走了。 李氏又羞又窘,回家后好久不敢出来见人。 当年程山一心想娶大家小姐,最后兄长分家,家里没人再无偿挣钱供他,他既没心思读书也娶不到佳人,便和隔壁村的村花张氏成亲了。张氏长得好看,从小被夸漂亮,有点自视甚高,提亲的人不少,却一个也看不上。倒是程山,她看中程山一副书生的模样,幻想着以后丈夫高中自己做官太太,一口答应了婚事。 谁知道嫁进来后才发现这程家是什么情况,两个会赚钱的兄长全都闹翻分家了,除了公公婆婆会干活,丈夫手无缚鸡之力还得她供着他,家中几乎没有余钱,公婆还顶着卖孙女的臭名声,最让她不满的是,这两个老的,以后都要她和程山养老! 他们哪有这么多钱?婚后过尽了穷日子的张氏视钱如命。 而且她嫁进来连连生女,老太太对她使唤来使唤去,没有半分好脸色,她一想到以后还要给这么一个仇人养老,简直膈应得觉都睡不好! 程山不是个有良心的,天天被枕头风吹着,张氏说什么,他不反对,样样随她。 于是,张氏和李氏去了一趟邹家,两家人又瞬间闹翻了,二勇往三叔家田埂边走过,都要被张氏疑神疑鬼,怕他偷摘了他们家的豆子,在门口指桑骂槐念上许久。 李氏气得顾不上羞,出门对骂开来。 等消息传到程益家的时候,程益这滋味更复杂了。 刘氏看着女儿竖大拇指:“还是三娘看得明白,这些人啊,眼里哪有什么亲情,都是奔着铜钱去的!” 刘氏刚夸完三娘呢,她自己的话也应验了,只不过这应验,让她恨不得自打嘴巴子! 几天后,程老太太哭哭啼啼地上门来。 三娘的香料在镇上摆了一个小摊,打出了程氏辣卤的招牌,顿时吸引了不少做餐饮生意的人家,慢慢的,因为价格便宜又是零卖,普通百姓也怀着好奇心买了少许,一次用着好,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有些调料放到菜里特别下饭,穷人家最喜欢下饭的菜,省菜又能吃饱饭。 香料生意好,刘氏就也跟着驴车出来,给三娘做帮手,免得陆冬青一个大男人面对一群妇人张口结舌。 陆冬青赶车,三娘和刘氏来了镇上,家里就剩下程益和程大勇一家三口。看着今天比较闲,程大勇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丈母娘家了。 程益一个人惬意地躺在树荫下休息呢,就听到程老太太、他阿妈,哭哭啼啼地进了门来。 “老大啊——” 程益吓得坐起身来:“怎么了?你哭什么?” 程老太太捂着脸抽噎:“老大不得了了,你阿爸出事了!” 程益猛地站起身:“出什么事了?” “他从地里回来,半路不知怎么掉进了沟里,摔断腿了!” 程益心稳了稳,摔断腿还好,看大夫养一养就好了,只不过老头子年纪大了,估计得吃一番苦头。 “那送他去看大夫啊!” 老太太一脸伤心:“是要送啊,可不是……不是没钱……” 程益恍然,原来是来要钱的,他刚想开口,老太太就先委屈地一一数起来:“老二两个儿子还没成亲,二娘过得也不容易,你二弟妹还抠门,一分钱也拿不出来……老三实在是日子不好过,他们自己都过得补丁打补丁,几个孩子天天吃咸菜笋齑,真的是没有一个铜板……我实在没办法了,老大你看在我们二老把你养大的份上,你救救你阿爸吧!” 程益听得整个脸都僵硬了,这什么话?老二老三都不容易,那他日子过得很好是吗?就算他现在有钱了,那也是他们全家人老老少少起早贪黑做活做出来的!给老头子看病他不会小气,但是这话说得,他给钱好像理所当然,不给钱就伤天害理了! “你也说了你们养了我们三兄弟,他们再不容易,阿爸出事,怎么能不掏钱?” 老太太立刻横眉竖眼:“老大你还有没有良心,老头子还躺在家里,你连这点钱也不肯拿!” “我不是说不肯拿钱……” “那你拿钱来啊!” “既然三兄弟,至少也应该每户都出点……”程益话没说完又被老太太打断。 “你别管别人的,你自己那份先出了,你是老大!”老太太理直气壮,说完又哀哀戚戚地哭起来,“老大啊,你是老头子的亲儿子,小时候我们最疼的就是你……” 程益被她搅和得头昏脑涨,心一软,还是想着受伤的老头子最大,把手头有的钱都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抹着眼泪走了。 等到家人陆陆续续回来,程益怕他们生气还没说出老太太来过的事情,谁知道,几天后,刘氏听到外头闲言碎语,老太太竟然在外头抱怨,儿子不孝,老头子摔断了腿,没钱看病,还要她这个做娘的上门哭着要钱,心寒透了。 刘氏之前听说老头子断了腿还在说呢,老屋那边不来要钱绝不主动给钱,谁知道,原来有人早就拿钱了,拿出了钱还没落到半点好! 刘氏火冒三丈地回家,程益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程益一声不吭,刘氏彻底断了他所有的零花,不再给他一份闲钱。 老头子年纪大了,断了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程益当时手头的钱不多,哪怕全给出去了,也没多久就用完了。老太太厚着脸皮又来要钱,刘氏就一句话:“老二老三出了钱再来我家要!” 老太太还想用一哭二闹的戏码,刘氏直接锁上了大门。 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去找程耳、程山,可惜程益还是个心软的,程耳、程山却都不是什么心肠软的人,不说难听的话,就哭诉自己家里的难处,然后——没钱! 起初老太太吃定了程益会拿出钱来,所以脾气硬,在外也说三道四,如今程益那条路彻底断了,老二老三更是铁石心肠,老太太终于慌了,老头子还在家里躺着等着买药呢! 这次,老太太是真的哭了。 程老爷子躺在床上,听到老伴的哭声,心都凉了。念叨着“找老三!老三说了给我们养老!我们的钱都给老三了!” 老太太一想是的,爬起来又去敲老三的门,张氏开门一顿骂,扯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孩子骂老太太当年骗婚,害的自己和孩子都穷成这样了,哪来的老脸还敢来要钱? 刘氏听说后,好不痛快!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年她和女儿吃了老太太多少磋磨,如今,报应来了,她最心爱的小儿子,弃他们不顾! 但刘氏记仇归记仇,最后老头子的看病钱,她还是出了,不是什么好心,只是看程益每天两边挣扎犹豫,到底不忍心自己的丈夫难受。 绝望之中,还是老大把钱送了过来,老爷子老泪纵横,自那以后,闹腾的老太太也消停了不少,至少,轻易不再来招惹程益他们家了。 李氏在门房吵着要看女儿外孙女的事情还是被邹家主母知道了,二娘老实本分地事事以主母为先,为了压下新来第六房小妾的风头,那邹家少奶奶开恩让二娘回家看看父母,当然,孩子是不能带出去的。 既然要为她作势,二娘回来的阵仗就被安排得十分体面,李氏原先的萎靡立刻就消散了,到处同志二娘当年的姐妹玩伴,让大家都上她家去,和二娘“好好聚聚”。其中的显摆之意显而易见。 不过,一辈子在村里的姑娘们还是十分好奇的,虽然不高兴李氏的得意,但也心怀着好奇地去了。 三娘也过去了,她主要是想去看看二娘过得怎么样。 二娘当初的房间,人一被送走就被侵占了,所以回来也只能坐在一个侧屋里,里面几个眼熟的同村小娘。 三娘走进去,问她过得怎么样? 不过一两年,二娘仿佛失了所有的灵性,如古井一般波澜不兴,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听你的话,站在了少奶奶那一头,虽然总会有今天这样的麻烦事,但是好歹让我把女儿生下来了……三娘……有钱过得更累啊!我有了孩子,宁可少爷他永远别进我的屋了……” 三娘握住她的手。 二娘轻声在她耳边说:“他对谁都一副好的模样,其实没心的……少奶奶说什么他都应,前头好几个,都被少奶奶卖掉了……他都不理会……” 三娘怕怕她发抖的手:“没事的,你生了孩子了,只要不忤逆邹少奶奶,她不会轻易动你的!” 二娘点头,悄悄抹了抹眼角:“我知道……你好好和冬青哥过日子……你那样的日子真是神仙都羡慕不来……” 三娘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屋里其他的姑娘拉着二娘说话,问这问那,二娘回过头仿若无事般,浅笑着和她们聊天。 三娘发现,二娘真的变化太大了,她已经能完美得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些单纯的小娘们已经无法发现她的情绪变化了。 从二叔家出来,三娘的心情不太好,二娘热热闹闹的今日,多像前世原主回家的情景,原主的愿望她是绝对达不成了,邹少爷、崔少爷有什么区别呢?二娘和原主的路有什么不一样呢? 陆冬青正要和程大勇去送货,看她一脸郁郁地回来,便拉住了她:“走,一起去镇上逛逛!” 三娘心里正憋屈着,想着出去走走也好,便跳上了驴车。 陆冬青把赶驴的活交给了程大勇,自己陪着三娘坐在车里,为了保鲜,车里都放着冬天储存下来的冰块,分外凉爽。 陆冬青不知什么时候拽了一把狗尾巴草在手里,抱着心情低落的三娘,在她眼前翻来覆去地折腾那几根狗尾巴草,然后,一直成型的小狗出现在了三娘的眼前。 小狗在他手上蹦啊蹦,蹦到三娘鼻尖上,痒得她笑着躲避。 陆冬青把小狗交到她手里,刮着她的鼻子:“高兴了?” 三娘耸了耸鼻尖,把玩着小狗,心里甜甜的。管他什么邹少爷崔少爷,反正她绝不改变自己的观念,原主的执念随它去吧,她没法喜欢上那个什么崔少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三人一路到了镇上,依旧挨家挨户地去送货,去崔家的时候,三娘和陆冬青都坐在车里没下车,等送完了大户人家,往饭馆去的时候,陆冬青就带着三娘下车了,两人和程大勇说了一声,提前开溜逛街去了。 陆冬青放到后世绝对是个好男人,他陪着三娘逛街,比三娘还要上心,什么布料首饰,恨不得都买来给三娘用上,反倒是三娘,大多只看一看,半天才选中一样,不舍得买太多,浪费又用不上。 两人正在一家首饰店看饰品,楼上传来响动声,一男一女的谈话声顺着里边的楼梯传出来。似乎也是一对夫妻在看什么首饰,不过楼上的肯定更高档些。 三娘好奇是哪家的恩爱夫妻,回头去看,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掀开了门帘,不过刚出来就回过头打着帘子给后面的妻子让路。三娘仔细看着,一个秀气的年轻少妇浅笑着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三娘脑子“忽”的一下,突然恍惚了起来,周遭的声音都仿佛远去了,自己的思维也不清楚了。 陆冬青就见到三娘一脸好奇地去看楼上下来的一对年轻夫妻,然后突然神情恍惚,犹豫了一瞬,竟然慢慢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陆冬青疑惑,紧跟在她身后:“三娘怎么了?” 但是三娘并没有回答他,眼睛发直地一直往前走。 陆冬青心里一跳,却不敢轻易去碰她,生怕出了什么事。 三娘一直走到那对年轻夫妻面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打扮贵气的年轻少爷。 “少爷,你还记得我吗?” 那对正互相含笑对视的夫妻听到声音,一顿,回头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妇。 崔少爷看了她半晌,本想说不记得,但是不知怎么的,竟然还真觉得有些眼熟,可他怎么可能认识一个村妇呢? 崔少夫人本被这女人的眼神弄得不愉快,但是紧接着看到紧紧护在身后的男人,又见丈夫一脸迷茫的模样,心里定了一定,柔声问:“这位夫人是不是认错了人?” 崔少夫人的声音让三娘一激灵,猛地回过了神来,刚才那瞬间……三娘出了一身冷汗,她刚才竟然被这个身体的直觉控制了! 她维持住镇定,依旧看着崔少爷:“您忘记了吗?我是卖程氏辣卤的程三娘!那时候,多亏您手下留情,我们家的生意才能做到如今!” 崔少爷终于恍然大悟:“哦!是你啊!那个卖鸭锁骨的小丫头!”说着,哈哈笑起来,“看不出来,你都嫁人了啊!” 三娘也笑,拉过了边上的陆冬青:“是啊,这是我丈夫陆冬青。” 崔少爷仔细看了陆冬青,又笑说:“他我也记得,从小就护着你,生怕我们家把你抢走了!我就说,哪有这么看顾妹妹的,这明显就是看小媳妇儿嘛!” 陆冬青面无表情,崔少爷遇上过他一两次,也听过家里下人的闲话,说这程家小娘身边跟了一个黑门神,明明是做生意的人,却老是黑着一个脸,也还好程家小娘嘴甜会说话,不然这生意不都得被这黑门神给吓跑了? 因此他不以为忤,和妻子介绍了一番他家和三娘的渊源,崔少夫人恍然大悟,三人聊了一会儿天,相谈甚欢,然后互相告别。 看得出来,崔少爷对崔少夫人还是很有感情的,两人对视间的默契果然是从小青梅竹马培养起来的,崔少爷说什么,那少夫人都能紧跟着接上,话没说完,对方就知道意思了。 这样的默契,陆冬青和三娘也有,前世的原主和这位崔少爷有吗?三娘回忆了一下,似乎没有。相反,就连前世,这位少夫人和崔少爷似乎也是这样,两人之间流动的气氛总让原主感到气闷,因此更加嫉妒抑郁。 和崔家少爷少夫人分开,三娘和陆冬青一路沉默着往回走,坐上了程大勇等在路口的驴车,回到了程家村。 程大勇粗心,没发现两人的异常,把他们送到了家就赶着驴车回程家了。 陆冬青开门,三娘跟在他身后。 进了门,陆冬青突然猛地回身,将三娘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三娘想呼痛。 她缓缓回抱住他,试探地问:“冬青哥,你怎么了?” 陆冬青没说话,抱着她许久,三娘只好也回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陆冬青终于一点点松开她,望着她的眼睛:“我以为,你不见了。” 三娘立刻就听懂了,她动了动唇瓣,却说不出任何理由来。 “那个不是你……” 三娘眼睛微热,那么一瞬,陆冬青竟然能发现…… “你不怕吗?”她问。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只要你在,就没关系。”陆冬青盯着她的眼睛确认,“你会走吗?” 三娘摇头:“不会!我不会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牵制着做了那样的事,但是我确信,我会一直呆到我们人生的终点!” 陆冬青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历劫归来一般,满腹的恐慌散去,涌上来的是汹涌澎湃的情感。 他猛地低头,含住她的唇,顶开她的唇瓣长驱而入,将人儿紧紧地箍进胸前,扯下她的腰带…… 三娘从未感受过他这么汹涌的热情,呼吸间透出来的,除了爱意,还有残余的恐慌、失而复得的欣喜,复杂的情感将她整个人都卷了进去…… 第一次,三娘这么明显地发现,陆冬青真的爱她,爱得哪怕几秒钟,也能发现她和原主的不同…… 三娘同样热情回应……激起了陆冬青更加猛烈的动作…… 从那天以后,三娘发现,陆冬青更加紧张她了,好多时候,看到她在发呆,都会慌张地喊她,这样惊弓之鸟一般的陆冬青让她心疼,但是,这样的陆冬青也开始学着表达自己的情意了,会在她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同样努力回应,会在哄她的时候,红着脸表述情意,这又让她欣喜。 两人闹腾了小半个月,才从黏黏糊糊的二人世界里出来,这时候,三娘才想起当日回娘家的二娘来。 问刘氏知不知道那天后来怎么样了,刘氏虽然对二房不屑,消息却非常灵通。 “还能怎么样,时间到了就又被接回去了!” “后来有什么消息回来吗?二婶没想着从二姐那里占便宜?” “二娘现在聪明着呢!半点没给好处,去了后也再没半点消息出来了!你那二婶啊,眼里就只有那几块铜板,自己打自己脸都没关系,这不,前段时间还在得意女儿嫁得好,这两天又在抱怨二娘没良心了,让外人看尽了笑话!” 李氏被看笑话三娘是不在意的,只要二娘自己有脑子,别自己把自己害了,她就欣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胡闹得太厉害,两个月后,三娘确认,自己怀孕了…… 陆冬青听到消息的时候板着脸十分镇定,等小心翼翼地安顿好三娘后,自己坐在堂地的石阶上呆呆坐了半天,然后突然“嗷”地一声飞奔了出去。 三娘在屋子里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又忍不住被他这蠢萌的模样惹得哈哈大笑。 小半个时辰后,陆冬青才回来,脸通红,一身的汗。 三娘丢了干净衣裳给他让他去洗洗:“你这是上哪发散精力去了?” 陆冬青呵呵傻笑:“我高兴,在外头跑了一圈,顺便把这好消息和我养父说一声!” 三娘收了笑意,点头:“是要说一声,不过你也不用这么飞奔吧!还以为你高兴得发癔症了!” 陆冬青还是傻笑,眼睛盯着三娘的肚子。 三娘捂脸:“傻阿爸,快去洗澡!要熏死我和你儿子了!” 陆冬青立刻听进去了,大声地“哎”了一声,抓着干净衣裳跑到堂地去冲冷水澡。 晚上,陆冬青环抱着三娘,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三娘的小腹上,喃喃念叨:“真好,三娘,我们有孩子了!我有自己的血脉了!” 三娘能理解他一个孤儿,被视为外来人十多年而留下的心中执念,是啊,真的很好,从此,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联系着彼此血脉的牵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大肥章~~补上昨天的~~~ 这个故事也终于要结束啦~ 162、最萌年龄差21 三娘意外怀孕, 原来的许多计划就被打乱需要重置, 因为年纪小,又是头胎, 陆冬青几乎事事不让三娘动手, 要不是怕到时候不好生, 恐怕就想让她躺上十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香料生意他一人担了起来,哥哥程大勇一起来帮忙, 两家人一个做香料, 一个卖辣卤,家里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 几个月后, 三娘在经历撕心裂肺的生产之痛后生下了一个男孩, 陆冬青抱着孩子喜极而泣。 程家那边,两个老人年纪越来越大,干活越来越不利索,老三夫妻开始嫌弃他们, 最终彻底弃养,连吃喝都不愿意自己一家供着他们了。程老太太厉害了一辈子, 最后却没想到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儿媳抛弃。 三儿子不肯养他们,老太太就开始上老大老二家哭诉, 程耳精明,老太太得不到便宜,就总是上程益家来,刘氏倒不是在意一点小钱, 但是对于老太太动不动哭上门来的行为非常恼怒,家门口老是被老太太嚎哭,觉得全家运道都被哭坏了。 偏偏那段时间,真的遇上好几件不顺心的事,一个是生意上的,三娘的香料终于再次被人模仿,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另一个,程大勇的妻子李翠又怀孕了,可大家还没开心,就发现她胎相不稳,有轻微流产的迹象。 刘氏再三和老太太强调,要说话好好说,别上门来就哭哭啼啼,可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觉得来哭一哭就能拿到好处,偏偏就对着他们家的大门嚎啕大哭,直到程益受不了掏钱。 “一次一次又一次,给出去的钱都够他们两个老的花三个月了!”刘氏却看穿了老太太的贪婪,气得不行。 “搬家!不住村里了!上次三娘不是说想去镇上吗?我们都搬去镇上住!”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留恋故土的刘氏下了狠心,同意三娘的提议,举家搬迁到镇上去。 住镇上绝对是好事,交通方便、市集热闹,以后不管三娘还是程大勇做生意都再也不用长途跋涉起早贪黑了。 只是原先程益夫妻一直舍不得走,如今,老太太三天两头地哭上门,让刘氏终于忍无可忍。 就这样,家底已经富余的程家和陆家一起在镇上买了两个挨得很近的房子,先后搬离程家村。 村里人都说程益发财去镇上了,老太太急坏了,拉着人不肯让人走,说,你们要搬走,此后几年父母的养老费先出了。 刘氏气得已经不想和这老太太说话了,扔下程益转身进了屋子。至于程益?手头没钱,心再软也没用! 为了躲老太太,程益搬家都搬得偷偷摸摸。 陆冬青和三娘的孩子一周岁的时候,两家人已经在镇上稳定了下来,生意也更加好了,三娘和程大勇一起出资买了一个店面,正式开张了“程氏辣卤”。 当三娘和程大勇两兄妹的孩子全都长大,或继承家中的“辣卤”、香料生意,或读书考科举,或买地租地当起地主老爷时,“程氏辣卤”已经成了十里八乡的老字号,此时,三娘他们这一辈人功成身退,开始了养花晒太阳的悠闲日子。 程家村,老太太和老爷子遭了早年偏心的报应,享不到三儿子中举的福,反而被他们抛弃。早先时候从老大地方拿来的钱还被他们拿去给了小孙子,垂垂老矣,身无分文,每天毫无尊严地去儿子家里吃饭,听着两个儿媳嘴中冷嘲热讽,老太太过得从未有过的憋屈,同时心中也念着:生了三个,个个不孝! 二老去世的时候程益回去办了丧事,可悲的是,两人临终之时几乎没有遗产,其他两个兄弟竟然还在争着遗产怎么分,办丧事的钱该怎么出! 程益和刘氏商量以后,见两个弟弟过得的确不是很好,便也不计较这点小东西,主动承担了所有的费用,也不参与他们分家产的争执之中。 程老太太和老爷子去世后,三娘全家似乎和程家村就割断了关系,除了清明节,几乎再不回去。 后来,程益和刘氏也老了,刘氏念叨数落了程益一辈子,程益先走时,她哭得声嘶力竭,办完事,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大半,三娘担心她,常去陪她,她讲的最多的事,就是你阿爸当年…… 三娘突然发现,夫妻夫妻,这份感情静静流淌在生活的点滴之中,可能如胶似漆,可能心意相通,也可能吵闹拌嘴,更可能是平淡如水,但是两个人少了谁都不行,对方仿佛成了你的人生,你的所有记忆、所有欢笑、恼怒、悲伤之中都有对方的影子,一转眼,一抬手都会看到对方的印记,刘氏是这样,她和冬青也已经是这样…… 三娘回到家,靠在中年微微发福的陆冬青身上。 “你不要走得比我早……” 陆冬青抚摸着她的长发,看着头顶的星空,低头亲她的发顶。 “不会,我一定坚持到送你走,你走了我再走,地下黑,我去陪你……下回,我们一起投胎,我陪你一起长大。” 三娘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地下的路是很黑,但是你永远也没法陪着我……更加没有下回了! “谁知道下回什么样呢,我不要下回,就这辈子,你对我好点,我也对你好点……” 陆冬青仿佛依旧是在几十年前哄那个抱着他大腿的小女孩,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好好,三娘乖,不哭。” 有个大你近十岁的丈夫是什么体验呢?就像现在这样,无论什么多少年后,在他眼里,你还是个小女孩,需要他照顾着,哄着;从八岁到六十八岁,六十年的时光都有他的参与,从相遇那天起,他就像一座大山,可靠、让人信任,无论做什么他都在身后默默地支持着你;他纵容你的跳脱、轻狂,而他自己已全然没有了年轻人的善变和轻佻,他又像水,无论怎样的你,他都默默地包容着…… 三娘躺在他的怀里,心中一如既往地安宁。 陆冬青一直坚持着他的承诺,三娘最后一刻,依旧躺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地闭上了眼睛。 颜华走在消退感情的路上,强大的灵魂已经能够抵挡情感剥离的巨大痛苦,哪怕她泪流满面,依旧向前走得步履稳健。 直到来到执念之魂的面前。 程三娘站在大殿前面,眼睛出神地看着远方,颜华过来了也没有反应。 颜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按照她的要求来过这一生,对于她的执念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完成。 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或者,这个执念之魂是不是又要在这个地方待上百年? 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颜华走到程三娘面前。 “你觉得怎么样?” 程三娘一脸迷茫:“为什么我的人生变成了这个样子?” 颜华尝试着劝说:“你的人生本来就可以有很多种样子。” “可是我喜欢少爷啊!我想要和他一辈子相守一生!” 颜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放轻了声音,注意着她的情绪,一点点述说自己的想法:“你看到二娘的生活了吗?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做妾,日子一点不好过,冬青那么好,为什么要嫁给崔少爷?” “他再好也不是少爷……”三娘喃喃。 “可是我即便再努力,也没法在崔少爷大婚前让自己家和崔家一样有钱,那少奶奶和崔少爷是青梅竹马,我没法改变这个结果……” “她这么恶毒,少爷也不是真的喜欢她!” “你真的确定吗?还记得首饰店吗?那次你的情感控制了我,但是不知道你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眼神对视,是有感情的。” 程三娘不断摇头:“不!不可能!绝不会!少爷他喜欢我!他喜欢我!他喜欢的是我!” 颜华心中一惊,发现情形不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那你忘记你父母了吗?忘记你哥哥了吗?要是去崔家做丫头,做妾,前世,他们穷苦了一辈子!连你的侄子侄女也一样穷!你想想他们!” 程三娘屏蔽了所有声音,不停地念着:“少爷!少爷!我喜欢少爷!我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管,只要他喜欢我!我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什么少奶奶、什么父母、陆冬青,你们都在阻碍我!去死去死!” 癫狂地喊着,她柔弱的样子突然消失,展现凄厉的模样来,眼神凶狠地瞪着颜华,双手成爪向颜华急速冲过来。 颜华一惊,但是距离太近来不及反应,当她以为自己必然会被攻击时,突然“鬼化”的程三娘“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消散在了空中。 往日萦绕在颜华周身的白雾形成了一个弧形,将颜华牢牢地保护在了里面。 颜华震惊地摸了摸这个白色的“保护盾”,还是像空气一样,什么都碰不到。 颜华一脸懵地被自动送到了大殿内,看着这个散发着金光的白雾,脑子里回闪着程三娘最后一刻的杀意和消散前的震惊,心跳久久不能平静——虽然她作为灵魂似乎应该没有心跳。 整个大殿无比肃静,往日进门的抑郁缠绵,今日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颜华有点不敢相信这一路经历的,再次出手想摸摸这个白雾是不是有个隐形的“盾”,手指伸出,戳了好几下,还是没有戳到什么东西,周身一片虚无。 然而,她还没收回手指,眼前就现出了一个灵魂,竟然无意间被她点到了一个新的执念之魂! 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的姑娘。 那姑娘也是一脸惊慌,不像从前那些执念之魂,每每出现都是一脸忧郁的样子。 颜华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困惑,怕不多问几句,这大殿直接把她送去新的世界了。 “你是?” 那姑娘也仿佛在收拾自己的情绪,好久,才勉强笑着说:“主事,我的执念……我喜欢一个人……但是不敢争取……我希望回到那个机会来临的时候,抓住机会……你放心!要是没完成我不会害你!我……我……继续呆在这里就行!” 颜华惊讶,问:“你们能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姑娘点头:“是,一直都能看到,您每次都能完成我们的执念,所以大家都抢着……” 颜华明白了:“所以今天都安静了是吗?” 那姑娘尴尬,干笑着不说话了。 颜华说:“你们放心,只要不违背我的底线,我会尽量帮你们完成执念,但是像程三娘那样,尽我最大努力也完不成的,我不会为了满足你们就去动用什么阴暗手段……我不知道会在这里做多少次任务,但是做一次,我就坚守原则一次,你们本应该身负功德,到时候不要步三娘的后尘害了自己……” 那姑娘点头,周遭的气氛已经安静,但是颜华明显感觉到,少了许多惊惧。 颜华看向那姑娘。 那个现代姑娘努力地笑了笑,眼中却充满了爱意和不舍:“主事,如果可以,请尽最大努力,让我和他在一起一次好吗?哪怕是幻境,相守一次,我便心愿了了。如果实在做不到……做不到……”她倏地落泪,“做不到,您就按心意过吧,能开心过一生也好……” 颜华点头,承诺:“我会努力完成你的执念。”只要不害人,她都愿意去努力。 在那姑娘的期盼眼神中,熟悉的感觉袭来,颜华又慢慢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之前没更的,白天趁着休息会再更新的故事。 163、总裁的俏秘书 颜华恢复意识的时候并没有及时去查看记忆, 因为在情女部的经历让她直到现在还无法立刻镇定下来。 明明身负功德的执念之魂会因为她没有完成执念而一念成魔, 颜华不知道,这算不算“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别看她在大殿说得义正言辞, 事实上, 她那根本是条件反射,真正的内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来到新的幻境,她第一时间确认自己是不是夜里在睡觉, 确认无误后, 便什么都不想地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 她仔仔细细地回顾了作为程三娘的一生,但是无论怎么设想, 都想不到, 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取代崔家少爷青梅竹马的妻子,成为和他相守的女人。如果以丫头或者妾的身份进入后宅,就必然要争宠, 而且在一个敬重妻子的男人身边,想要取代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更加难上加难。 颜华一次次回顾程三娘的执念和自己经历的那一世,设想了一条又一条办法, 却实在无法做到程三娘的要求。而且,程益夫妻,哥哥程大勇、嫂子李翠……还有陆冬青……这些人多好啊,在颜华的眼里, 幻境中的生活悠闲而幸福,有什么理由,去到崔家后宅,过着仰人鼻息,与人争宠的日子呢? 最终,颜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无论结果如何,她确认自己依旧会做这样的选择,哪怕惹得程三娘似乎灰飞烟灭了,对于程三娘,她心惊却又不忍,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那神奇的白雾保护了她。 颜华在黑暗中翻来覆去,思绪又转到了她身上的白雾上,原本以为任务失败她会被判官撤去主事之位重新去投胎,却没想到结局时程三娘消散了,她依旧执行着任务,难道任务失败也没关系吗?她不信。但是,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呢? 颜华望着黑暗中的虚空出神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身边的人动了一动,颜华猛地回神,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新的幻境,身边竟然还睡着一个人! 她立刻闭眼搜寻起原主的记忆。 这一次,执念之魂叫做陆漫漫。 名牌大学硕士毕业,一毕业就进了一家国内百强的集团,一开始是作为校招大学生被重点培养,在暑期培养期间,恰逢集团总裁内部招聘秘书岗位,陆漫漫通过自己优异的表现,在选拔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总裁秘书。 这位总裁是集团董事长的长子,名叫叶承川,据说从基层开始历练,历时三年,转遍了各重要分公司的职能部门,陆漫漫竞聘成功时,他才回到集团担任总裁一职不到一年。 原先的秘书已经去分公司担任总监了,属于晋升,所以,这个前途光明的岗位竞争非常大,陆漫漫作为初出茅庐的学生,力压众多老练的员工,得到叶承川的青睐,绝对是表现突出。 陆漫漫满怀斗志地去上岗,也的确在一次次挑战中得到了巨大的锻炼和提升。叶承川是个非常自律并且能力突出的人,在他的身上,你能看到精英教育的最成功典范。陆漫漫眼中的总裁,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身为秘书,最初的她因为经验不足捅出了一个又一个篓子,面对变故会手足无措,但是这些事情一到叶承川手里,似乎全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眨眼便能解决。 而实际上,叶承川不过比她大了三岁,还是一个俊朗会开玩笑的年轻人。 陆漫漫对叶承川从敬畏到崇拜,最后因为夜以继日地加班出差朝夕相处,变成沉沉的,埋在心底的爱慕。 叶承川,就是陆漫漫执念了百年的那个人。 颜华继续看下去。 成为总裁秘书不到两年,陆漫漫就喜欢上了叶承川,但是对方是总裁,是董事长长子,她只是一个秘书,陆漫漫只是独自喜欢着,会因为得到他的赞许或者一次短暂聊天而暗自激动,但多余的,没有任何行动和期盼。 直到有一天,叶承川的心情明显的低落,陆漫漫向他汇报了三次行程他都心不在焉没有记住,开会时更是多次出神——别人不知道,熟悉他的陆漫漫却一眼便看了出来。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日,陆漫漫忍不住小心地询问他:“叶总,您最近身体状况不好吗?” 很意外,叶承川沉默之后反问陆漫漫:“你们女孩子,是不是对异地恋特别没有安全感?” 陆漫漫心里咯噔一下,明知道自己没有希望,还是对叶承川可能有喜欢的人甚至女朋友而心生绝望,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认真考虑后回答他:“那可能要看女孩子的性格,当然还有她对男友的信任。如果是我的话……只要我足够喜欢他,了解他,我不在意异地恋。” 叶承川若有所思。 陆漫漫控制不住地问他:“叶总有喜欢的人了吗?还是有了女朋友”语气玩笑,却内心紧绷。 叶承川苦笑:“是原来有,现在没了。”也许是往日他和陆漫漫共事得很和谐,两人性格也合得来,他难得第一次说起自己的私事,“她刚刚和我分手了。” 陆漫漫不可抑制地欣喜,但是随即心脏又回归原处,她有什么可高兴的呢,总归不会是她的,她反而难过,叶承川因为女友的离开而这么伤心,那位幸运的姑娘能好好珍惜他该多好…… 这一天,叶承川推掉了应酬,下班得很早,陆漫漫独自在办公室整理完最后的一点文件,便也难得早早可以下班了。 她打了一个电话和他确认明天的安排,听到他那边声音嘈杂,不知道身处什么环境。 陆漫漫这一天心不在焉,连晚饭都没有吃,坐在家里,满脑子都是叶承川这些天的失魂落魄,还有今天脸上苦笑,眼神受伤地说女友和他分手了。 陆漫漫就这么坐到了半夜,叶承川的电话打过来,电话那边却是个陌生人,告诉她“你的朋友喝醉酒了……”让她去接人。 陆漫漫狂奔出去,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一路找到了一家高档酒吧,看到了昏暗中,还在频频灌酒的叶承川,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叶承川,颓靡,性感,没了白天的一本正经,多了几分邪气。 陆漫漫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将意识模糊的叶承川扶出了酒吧,熟门熟路地开了他的车,将他送回了家——作为秘书,送应酬喝酒的老总回家,或者替他开车,去他家取文件都是常有的事情。 在以往,无论叶承川喝了多少酒,他依旧极力克制自己,注重礼节,陆漫漫从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失控,因此,虽然初出校园,却从没有对这些事情产生过不适或害怕的情绪。 还记得当日,大学室友得知她还要送醉酒的叶承川回家时,担心她会不会被潜规则了,她开玩笑说,叶承川自律得像个机器人,她怕的是自己会忍不住扑倒他! 却想不到,自律的叶承川因为失恋醉酒,也会有失控的一天。 因为怕他难受,陆漫漫将人扶到卧室,又跑去卫生间拧了毛巾给他简单擦拭了脸和手臂等外露的皮肤,企图让他稍微清醒一点。 叶承川躺在床上眼睛迷蒙,似乎在看她的一举一动,似乎又没有看到。陆漫漫心跳如雷,极力克制,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叶承川不仅是她的老总,还是一路培养她带着她成长的“老师”,她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然而,当她想要解下那早就被他拉扯得歪歪扭扭的领带,打算给他盖上被子离开的时候,在她冷水刺激下,微微醒过来的叶承川突然一把抓住了陆漫漫的手。 “文文……” 陆漫漫僵住了,她觉得那应该是他的前女友的名字。 但是她却突然全身没了力气,所有的注意力都到了他手掌和她手腕接触的那块皮肤,那里火烫得好像要烧起来,她的脑子仿佛被糊住了一样,竟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然后,没有任何时间犹豫,在叶承川的拉扯下冲动地倒了下去…… 当日的玩笑居然成真,她趁着叶承川醉酒扑倒了他…… 第二天,陆漫漫天没亮就醒了过来,事后恢复清醒的她无颜面对叶承川,更害怕以后连秘书都没得做了,收拾掉所有自己的痕迹,匆忙逃离。 让颜华哭笑不得的是,这姑娘有勇气扑倒叶承川,没勇气留下来面对事实,回头跑出去后竟然还头脑明朗地跑去药店买了药,也不顾对自己身子有没有伤害,直接吞了下去。 等到白天,叶承川姗姗来迟,男方似乎真的不知情,女方演得完美无瑕,两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做着总裁和秘书。 颜华已经开始佩服这个陆漫漫的心理素质了,这么能干又心理强大,照理完全不需要她过来,偏偏这么一个厉害的姑娘,竟然面对叶承川这个喜欢的人,会胆小得连心迹都不敢表露,也许这也是越在意越胆怯吧。 再后来,就发生了让陆漫漫心情复杂并懊悔的事情。 那天过后没多久,一个叫钟灵琳的姑娘就强势闯进了他们的视线,陆漫漫以前就知道她,是叶承川青梅竹马的妹妹,比她还小两岁,叶承川从前一直把她当妹妹,对方任性时,还会皱眉训斥。 陆漫漫看得出钟灵琳喜欢叶承川,但是叶承川一贯都是拒绝的。 谁知道,这一次,叶承川虽然还是频频皱眉,却不知为什么,仿佛一次次在忍耐,然后默许了她闯入他的生活。 钟灵琳就这样被不拒绝地追求了叶承川一年多,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在叶承川的工作中,作为钟家女儿的她无条件给他便利,虽然叶承川不需要,但是他的确越来越心软,后来,钟灵琳成为他的第二个秘书,专门担过了叶承川偏近私生活的那部分,陆漫漫自然而然地负责了公事部分,她和叶承川越来越公事化,而钟灵琳和叶承川越来越亲近,最终,两人历经许多事,在三年后,确定了关系。 当陆漫漫发现叶承川真的喜欢上了钟灵琳的时候,她彻底死心了。 成为叶承川未婚妻的钟灵琳也开始对陆漫漫的存在表达出内心早有的芥蒂。同样是女人,钟灵琳如何看不出陆漫漫的感情? 叶承川虽然不知情,但是陆漫漫跟了他多年,也的确早就可以晋升了,于是,在钟灵琳的提醒下,他提拔陆漫漫去了一家集团主力版块分公司,担任分公司副总裁。 陆漫漫默默接受,从此离开了叶承川身边。 后来,除了集团开会、高管聚会,陆漫漫不怎么见到叶承川了,只知道他和钟灵琳结婚了,两人婚后很幸福。 年纪老大的陆漫漫被家里再三催婚,可心中有人的她不想祸害别人,只觉得一个人也过得挺好的,顶着全家七大姨八大姑的压力,一直单身到出意外去世。 陆漫漫一生的记忆结束,颜华头昏脑涨,这个身体似乎十分疲惫,全身酸痛,她还透支了一晚上的睡眠,整个脑袋像浆糊一样,记忆一告一段落,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顾不得再回忆自己如今来到了什么时间。 睡去那一刻,她想着,只要不是叶承川和钟灵琳定情了,她都可以去努力,不就是原主不会倒追吗?前世不也是倒追陆冬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作者倒霉的一天,计划的所有事情,一件都没有办成功,连更新这件最不会出意外的事情,也因为另外一件事出了意外,没能及时码字完毕……仔细算算,计划了五件事,但是24点前,文没更上,所以,我周日的五件事,一件都没完成…… 164、总裁的俏秘书2 以为还有很多时间的颜华卸下了警惕心, 睡得昏天黑地, 天光大亮时都没有任何直觉。 正睡得酣甜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隐约还在喊着什么, 喊声映射到梦里, 颜华梦到程三娘在冲她大喊大叫,不断指责她没有完成她的执念。 已经坚定了自己想法的颜华听得烦躁,在梦里说:“你认清现实, 你家少爷从没把一个丫头放在心上!” 颜华在梦里和程三娘吵架, 现实里,叶承川被那声尖叫吵醒。 他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发现钟灵琳竟然又擅自闯进了他房间, 正要皱眉训斥,手臂一动,却发现,怀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叶承川低头, 酒后迟钝的感官终于恢复了正常,被子下, 他和怀里的人赤身相贴…… 再看向房门口,一脸震惊, 眼泪汪汪谴责地看着他的钟灵琳……叶承川一把扯上被子,将自己和怀里的人牢牢盖住,低声训斥:“又擅自闯进来!出去!” 钟灵琳伤心欲绝,在第一眼看到这副场景的时候, 她还可以认为这两人只是一夜之欢,但是叶承川这样维护怀里的人,让她不得不多想,叶承川是不是喜欢她并且两人关系已经到了最亲密的阶段。 往日,她从不把叶承川的训斥放在心上,知道他最是嘴硬心软,所以不管他多么不高兴,她撒撒娇认认错,两人之间所有的不快便就消散了。然而今天,他在床上抱着一个女人训斥她的时候,钟灵琳突然心脏剧痛,再也没了撒娇耍赖的力气,甩上门跑了出去。 房门被砸出一身巨响,怀里的人似乎被打扰了睡眠,十分不快,哼了几下往被子更深的地方钻去。 叶承川**的胸膛上被扫过软软的呼吸,他身子一僵,立刻往后退去,与对方保持了距离。 对方找好了姿势,又似乎熟睡过去了。 叶承川惊魂未定,不管怎么回想,都想不起自己去了酒吧喝酒后是怎么来到家里,身边又怎么会有一个女人……虽然他印象中,总是拒绝他的女友和他有了第一次…… 难道他酒后乱性,把人弄错了?叶承川脑袋剧痛,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失控的事情。 许久,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慢慢将手伸向被子,一点一点地掀开被角,想看一眼床上的女人到底是谁。 被子一点点被拉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肌肤,上面散布着凌乱的红痕,叶承川太阳穴一跳,觉得自己已经禽兽不如……然后是微卷的长发,发丝散在一张白嫩的小脸上,脸型似曾相识……叶承川僵硬着手微微挑开发丝,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彻底的印证,真的是他的秘书陆漫漫! 叶承川猛地坐起身,情绪复杂难言!他一直非常欣赏好学聪慧又抗压能干的陆漫漫,一心想将她培养出来成为自己未来的班底子,没想到他竟然—— 叶承川的大动作终于惊醒了再三被打扰的陆漫漫,已经换成颜华芯子的陆漫漫一脸蒙圈地睁开眼,意识到刚才和程三娘的吵架斗争只是一个梦后,大大松了一口气,迷蒙地坐起身,歪头看着身边赤着上半身的男人。 原主这时候已经结婚了?陆漫漫刚睡醒记忆断片,盯着眼前的人,仔细搜索昨夜收到的记忆。 叶承川看着陆漫漫迷蒙地坐起身,呆呆地看着他,头上翘着几根杂发,酥胸半露却毫无察觉,望着他呆滞着脸一副思索回忆的模样,简直和平日里精明能干的陆秘书天壤之别。 这和他想像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陆漫漫依旧一脸迟钝,抬起手刚想说什么,被子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她慢慢低头…… 叶承川看得心惊肉跳,扑过去把被子拉起来将人紧紧裹住。 陆漫漫慢慢又回头看向拉着被子紧紧抱住她的人……这张脸,还有自己被子下未着寸缕…… 陆漫漫惊呆了,这……这……这……难道直接到了原主和叶承川发生关系的那一夜! 而且她一觉睡了过去,什么都没准备,直接和叶承川在床上坦诚相见了!待会儿要怎么解释?叶总,我看你喝醉酒秀色可餐,所以忍不住把你扑倒了?或者,哭啼啼地说,叶总,你昨晚硬拉着我不放,我没法反抗……这么矫情,万一他没断片呢? 呵呵……原主,你这是做好了完不成心愿的准备了是吗?怪不得见面的时候这么胆怯的模样!亏她还以为这执念之魂是被吓到了,还心生怜惜! 叶承川低头,和陆漫漫对视,余光中,陆漫漫锁骨上的草莓又扎进了他的眼睛,不止锁骨,还有脖子的侧边…… 叶承川脑子嗡的一下,脸巨烫。他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陆漫漫依旧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叶承川怕她想不开,低头承认错误:“抱歉,我昨晚喝多了……我从没想过骚扰你,昨天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放心,一切处置都依你,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负责任……” 陆漫漫心里一动,眼睛微微动了动,终于回神了。 叶承川居然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记忆里明显是原主扑倒眼前人,陆漫漫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合理,没想到,叶承川这么优秀,直接自己承认错误了! 她低头,将被子拉到了脖子部位,整个人都窝了进去,变成小小一只,显得特别弱小。 “不用了,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下属……你也有喜欢的人……负责就不必了……” 叶承川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眼前的人是陆漫漫,他似乎做什么都变得不合适。哪怕换成从小黏着他的钟灵琳都比陆漫漫好。在叶承川眼里,原本的陆漫漫潜力巨大,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发生这事……也许她连叶氏集团都不愿意再留了…… 陆漫漫却不知道叶承川的想法,她感觉身下黏腻难受,昨晚晚饭没吃,如今似乎也日上三竿了,饿得胃痛不已,忍不住想要洗漱完去吃点东西,不然她马上就要低血糖昏过去了。 “叶总,我想去洗洗……” 叶承川回神,连忙想站起来,但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也什么都没穿,又尴尬地捂住被子。两人扯着一床被子大眼瞪小眼。 陆漫漫紧紧闭上眼睛:“你快点!” 叶承川“恩”了一声,声音沉稳,实际手忙脚乱地跳下床取了自己的衣裤穿上。 站在床边,尴尬地咳了一声:“好了。” 陆漫漫睁开眼睛,裹着被子捡起了自己的衣裳,跑进了卫生间。 一床被子被她裹走,床上的痕迹显露无疑,叶承川收回避嫌的视线,被床单上的鲜红刺到眼睛。他猛地抬眼望向卫生间,又低头看着那点血迹,脑子混乱。陆漫漫刚才说不用负责时那么镇定,他以为…… 叶承川还深陷在深深的自责中,陆漫漫在卫生间声音微弱地喊他,似乎有什么困难。 他连忙过去:“怎么了?” 陆漫漫沉默了许久,咬了咬唇,问:“你还有新衣裳吗?我的衣服不能穿了……”凌乱褶皱地从这富人区出去……路人不知道该怎么看她了…… 叶承川“哦”了一声,连忙去衣帽间找,但是这房子就是他平日上班住的,放置的都是衬衫西装,他拆了一件新的衬衫和西装裤,背着身递给她。 陆漫漫看着盖过半个大腿的白衬衫,犹豫还要不要穿那条更长的西裤。 穿上去裤子简直能当拖把用,而且裤腿太大,挽起来就掉下……最最重要的是腰,不用手提着,走两步裤子就掉了…… 陆漫漫看了看外面的身影,虽然觉得非常羞耻,但是不豁出去似乎追不到人啊……一咬牙,就穿着“衬衫裙”拉开了门。 等在外面的叶承川回身,一低眼就看到了雪白纤长的长腿,然后是让人浮想联翩只盖住了小半截大腿的白衬衫,他反射性有些口干。 “你……” 陆漫漫连忙举着那条裤子解释:“太长太大了,我裤腿挽不上去,还有腰太大了……裤子会掉……” 叶承川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腰,昨晚的记忆片段突然窜了上来,手上似乎还有那个触感……他吓了一跳,扭头就往外走:“我给你去找皮带!” 陆漫漫瞄见了他通红的耳尖,突然发现,叶承川虽然曾经有女朋友,但是似乎也是个雏? 叶承川找来了皮带,陆漫漫还是穿上了那条西裤,然后硕大的裤腿……她站在地上,叶承川弯腰帮她一层层卷上去然后厨房找了皮筋扎住。 陆漫漫望着叶承川给她卷裤腿的头顶,终于理解了原主的心动。一个强大却又不吝啬温柔的人,只是一个早晨,她对叶承川便充满了好感。 解决了衣服,饿坏了的陆漫漫冲到厨房,拿现有的挂面做了两碗汤面,叶承川吃得眼睛一亮,被酒刺激了一夜的胃猛地舒畅起来。 饭后,陆漫漫望着刚被洗衣机甩干的衣服为难:“早上您还有一个会议……” 叶承川打开手机看了看行程,这都是陆漫漫给他编制的,上面有详细的行程安排和各项工作内容概括。 是下面分公司的老总过来开季度会议,不能不去。 叶承川收了手机:“你今天休息一天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陆漫漫望着他:“那会议纪要,还有那些会议文件……” “会议纪要——我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可以写的,实在不行,都有录音,你回头也能写!会议文件你放哪了?我自己去拿。” 陆漫漫绝倒,都给休假了竟然还躲不过会议纪要,刚还一副体恤你的模样,果然什么温柔一说到工作就坚持不到三秒。 送走了工作狂,陆漫漫又走回房间,反客为主地继续补眠去了。只不过,她上床时,发现床单被扯掉换了一条新的,铺床单的人技术不过关,歪歪扭扭皱皱巴巴…… 她心中了然,笑了笑,重新铺好后,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外面下起了阴绵的小雨,挂在阳台的衣裳更加干不了了。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起身自己随意做了一点炒饭,饭后就无聊地呆在客厅看电视。 估计叶承川的会也开完了,然后她开始频繁接到他的电话。 “上次出差的报告放在哪儿?” “前天开会关于人员晋升制度修改的要点整理出来了吗?放在哪里我先看看。” “财务总监上周拿过来一份报告,你记得放哪了吗?我应该已经签字了……” “上次买的红茶放在哪个柜子了?” 最后,很久很久后,他发来一条消息:“你回家了吗?” 陆漫漫发过去一个大哭的表情:“下雨了,衣服还没干……” 他没再回复。 傍晚,依旧没法回家——实际也没打算立刻回家——的陆漫漫开始做晚餐,等叶承川回来。据她所知的行程,叶承川今晚应该七点以后就没事了,家里还有她这个“陌生人”,他应该会尽快回来的。 不过,陆漫漫预计错误,叶承川五点多就进了家门,此时,她正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做饭。 165、总裁的俏秘书3 叶承川打开家门, 就看到里头灯火通明, 一路电梯上来的安静似乎都在这瞬间被冲散了,心头莫名地充盈了一下。 他暗自感叹了一下, 想着是不是要回家里去住一段时间, 竟然有些想家了。 关门换了鞋, 他一路走进去都没见到陆漫漫的人影,刚怀疑是不是她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了,经过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厨房的门被合上, 里头有个忙碌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 又折身往厨房走,一移开玻璃门, 里头浓郁的食物香味就窜到了鼻子里, 油锅的煎炸声热闹不已。 陆漫漫背对着叶承川,还没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 叶承川默默地在后面看了许久,看她动作娴熟地放菜,翻炒, 甚至还能掂锅,食材翻腾, 就好像美食视频一样,而且动作流畅、快速, 精准地加入一样样调料,明明动作单调,却让他莫名其妙地一直站在那里许久。 一直到陆漫漫手头的这道菜出锅,她盛好了菜, 转身要去洗锅的时候,这才发现堵着门口的黑影。 叶承川身材高大,这余光瞥到的巨大黑影吓了陆漫漫一跳,整个人都惊得跳了一下,手里的锅铲磕碰在一起。 叶承川被她的反应也给惊到了,连忙一大步跨进来握住那个锅:“小心!” 陆漫漫吐出一口气:“叶总你怎么不出声啊,我一时没防备……没事……” 叶承川喉咙里轻轻咳了一声,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了这么久,倒不是看她这个人,就是这个做菜的过程,他莫名其妙地看得津津有味…… 陆漫漫低头,叶承川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手叠加在一起握着小小的锅柄…… 叶承川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下去,下一秒立刻就缩回了手。 陆漫漫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笑了笑,十分自然地继续走到水池边洗锅。 “叶总,你先去换衣服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叶承川尴尬地揉搓着刚才和她握在一起的那只手,顾不得多想,点头离开了。走的时候,陆漫漫看他的脸色还是懵的,估计,这一天,他受到的冲击不小。 既然人来了,陆漫漫就加快了速度,等叶承川换下了正装洗了个脸磨磨蹭蹭出来时,她最后一个菜也做好了。 叶承川进厨房翻了半天柜子,在陆漫漫疑惑的眼神中终于找到了碗筷,然后束手束脚地摆到了餐桌上。 估计,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拿碗筷吃饭呢…… 三菜一汤,两人相对而坐,叶承川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陆漫漫专心吃饭,便也伸出了筷子,随后,便只顾着吃饭忘记了自己想要提起的话题。 陆漫漫为了展现厨艺调出了几世经验,做出的菜不能和星级大厨比,但是家常菜里绝对是美味! 饭后,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围着茶几成一个直角的角度。 叶承川坐得端正,一副慎重的模样。 陆漫漫在他开口前突然说:“叶总,你要不要水……” 叶承川想说不用,但是低头看到她捏在一起的手,第一天,她来上岗,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很明显的紧张忐忑…… “我记得家里有果汁,你先坐会儿。”他站起身离开。 陆漫漫点头,望着他的背影,暗暗捏了捏手心。刚才一本正经的叶承川气场真的很强大,她仿佛站在他的对面和他进行商业谈判,并且只敢顺着他的意思来。虽然她相信叶承川并不是想和她谈判,但是如果再不出言打断,恐怕她也会和原主一样紧张。 叶承川是真的记得家里有果汁的,本来想着小女孩都喜欢喝这个,所以才说拿果汁,结果,因为厨房是钟点工常来的地方,他自己几乎不喝饮料也不进厨房,找了半天才找到,找到以后又找了半天杯子……这回真的找不到…… 陆漫漫在客厅等了许久,那点紧张的情绪全都平复了,甚至想好了所有的说辞,却没见到叶承川的人影。她立刻想到了他拿筷子时那副仿佛第一次进这家的模样,心说,不会又找不到果汁了吧? 起身去厨房找他,果然,看到一个提着饮料翻箱倒柜的身影。 陆漫漫忍不住发笑,这么焦头烂额的叶承川立刻接地气多了。 叶承川找得都快出汗了,反射性想喊“漫漫……”但是一想,这是自己家,陆漫漫这秘书也不知道杯子放哪啊…… 正找得想放弃,陆漫漫走到他身边,将一块隐形的抽屉拉了出来:“叶总你是找杯子吗?这个真的做得太高级了,我今天想喝水也找了好久才发现这里能拉开!” 叶承川无语地看着这个自己忽略一次次的地方,心想哪个傻子设计的东西? 陆漫漫看他鼻尖都冒汗了,一脸吐槽表情,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掏出纸巾给他擦汗:“估计你平时也用不到,天天不是加班就出差的。” 叶承川自己接过纸巾,陆漫漫顺势松了手,拿了两个杯子,又回头问他:“你也喝果汁吗?我今天找食材和碗筷的时候还看到了你爱喝的红茶。” 叶承川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跟过去:“不用,就果汁好了。”泡红茶麻烦,他也不好意思劳累她。 两人端着果汁,又坐回了沙发。 出了找杯子这个岔子,叶承川的心情放松了一下,两人的气氛也没这么严肃了。 陆漫漫端着果汁,望着里头漂浮的破碎果肉率先开口:“叶总,先和你说声抱歉。因为下雨,所以在你家呆了一天,没经过你同意,动了厨房啊客厅啊不少东西……” 叶承川自然不会介意这点小事,他现在心里沉甸甸的,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我知道,你不用道歉,你在家里,东西本来就是要用的。是我……”他顿住,下面的话不知怎么开口。 陆漫漫抬头看他,叶承川对上她清澈的眼睛,几次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昨晚的错误,又不知道该不该留人,留,他怎么厚颜说得出口?以后陆漫漫又怎么面对他;不留?他是真的痛惜失去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而且这么久了,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他愈加痛悔,自己怎么就给自己打了这样一个死结! 陆漫漫问:“你是希望我辞职吗?” “不是!”叶承川连忙澄清,“你很出色,也一直胜任总裁秘书这个岗位,你应该也能感受到,我是一心想培养你的。” 陆漫漫低头没有说话。 叶承川深吸了一口气:“说真心话,我舍不得你辞职,秘书岗位的要求很高,能有你这样的人才很难得……而对你来说,在这样的高度锻炼几年,前途大好……是我喝酒误事,害了你……” 叶承川将脸埋进自己的手上摇头,用力搓了一把脸:“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想做什么选择都可以。如果你不愿意留在集团,我可以提早让你去分公司任职经历,锻炼几年也一样可以升到总监以上的……要是不想留在叶氏……我可以给你推荐机会——凭你的能力可能并不需要……我也可以给补偿……” 陆漫漫看着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叶承川愣了愣:“都可以,只要你提出来,我会尽量帮你完成……” 陆漫漫低头,声音不大但是坚定:“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们可不可以都忘记这一天,恢复以往那样……” 叶承川呆住,他怎么都不敢设想这个可能…… “我毕业就做了你的秘书,从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到现在应对自如,你给了我很大的耐心和指导,几乎是手把手把我带起来的,我很感激也很崇拜你……我相信你的人品,相信昨晚你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侵犯我的本意,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过就是一夜而已,就当这么过去了吧……” 叶承川表情复杂,望着她许久,确认:“你确定,愿意继续做我的秘书?” 陆漫漫扯开嘴角笑了笑:“是,确定。这件事就这么让它过了吧,我相信你的为人……也很喜欢以前我们一起努力的那种日子。” 最开始的日子,叶承川初任总裁,她刚做秘书,他们其实都是面对全新的挑战,两人有种并肩奋斗的感觉。这也是叶承川尤其舍不得就这么放陆漫漫走的缘故。 叶承川感动,手伸开想拍拍她又握上拳头没有动。 “谢谢!”除了这两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漫漫的感情掩饰得太好,叶承川从不知道,他的秘书不仅感激他还深深地喜欢他。 谈完话,叶承川给陆漫漫收拾了一件客房,天色晚了,又下着雨,一个女孩子回去让人不放心。 只是挂了一天的衣服还是没干是个大问题,明天陆漫漫还是没衣服穿,但是叶承川已经受不了一个人在办公室做什么都不顺的感觉了。 叶承川索性打了一个电话,让长期给他送衣服的品牌方送一套女装过来,至于大晚上问男装部要女装这种事,他已经懒得管对方什么反应了。 衣服解决了,陆漫漫就收了还湿冷的内衣拿回房间去吹电吹风,叶承川看了一眼,立刻回头当做路过,什么都没看到般走了。 陆漫漫看了一眼大步走到客厅的背影,觉得怪怪的,没多想,紧紧捂住内衣裤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承川看了一眼匆忙被关上的房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刚才看到的情景,然后,似乎是昨晚的片段也跟着跳出一二来,叶承川心慌意乱,立刻打开电视,放大了音量企图赶走昨晚那些疯狂的记忆。 第二天,叶承川开车载着陆漫漫去了集团大楼上班。 以往两人一起上班也是经常的,不过大多都是陆漫漫开车来接他,今天早上,原本她也习惯性想要开车的,不过叶承川第一次直接坐进了驾驶座。 进了公司,两人内心的纠结便完全抛在脑后了,作为集团总裁,叶承川的工作多得数不胜数,大多时间都在不停地开会、商务会谈,而每一次开会、会谈,陆漫漫都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所以,她的工作量也十分巨大。 两个人一个内屋一个外屋,隔了一道墙,除了工作交流,几乎没有说闲话的时候。 但是陆漫漫还是能感觉到不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就像早上他主动开车一样,她给他泡茶,向他汇报时两人的眼神对视,叶承川的反应不再是纯公事的态度,情绪总会微弱地波动一下。 不再把她看成无性别的下属,这就是一个大进步了! 166、总裁的俏秘书4 叶承川的工作行程非常满, 对于他来说,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其余都是工作, 而睡觉有时候是在飞机上完成。 大领导忙, 陆漫漫只会更加忙, 她不仅要为他各项工作做好准备还要注意他的生活,毕竟,没有总裁在里头还没吃饭, 你自顾自点个外卖开始吃了。 两天下来, 对繁重工作筋疲力尽的陆漫漫开始佩服原主,怪不得叶承川如此看重她, 这姑娘真的是厉害, 能力强,抗压,而且很能拼。她已经发现,原主的胃不太好了, 长期的饮食不规律,让她的肠胃开始不健康, 如果再持续下去,必然会得不可逆转的胃病。 这样下去不行, 自己胃痛,叶承川身体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第三天,陆漫漫摸着夜色饥肠辘辘回到家后,按着作痛的胃部下决心要改变。 这天, 难得叶承川不用外出,一天的安排都在集团大厦,陆漫漫的工作也轻松了一些,离午餐一小时,她打了一个电话给附近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菜外送。 午餐时间,楼下的员工们都说说笑笑地走出办公室吃饭去了,二十四楼总裁办公室,里头的叶承川还坐在办公桌前打着电话,没有结束的意思。 很快,饭店的外送电话过来了,二十四楼有专用电梯,外部员工无法入内,陆漫漫下楼去拿饭菜。 等她拿着饭菜回来,透过玻璃看到叶承川已经打完了电话,正一脸投入地对着电脑敲键盘。 她敲门。 里头传来简洁的一个字“进。” “叶总,中午了,我订了午饭,你先吃完再工作吧!”陆漫漫开门进去。 叶承川抬头看了一眼,视线转向办公桌的空档处点了点,又立刻转回视线:“谢谢!你放那吧,我等会儿吃。” 陆漫漫把饭盒放上去,但人站在那里不走。 叶承川自顾自做了几分钟,一抬头,却见她还在,停顿下来:“怎么了?你吃了吗?没吃先去吃饭好了。” 陆漫漫笑:“总裁都不吃饭在工作,我这个秘书哪里敢去吃饭啊!叶总,如果事情不紧急的话,先吃饭吧,你已经有胃病了。” 叶承川不走心地应了一声,眼睛不离电脑,依旧做自己的事情。 陆漫漫也不尴尬,就这么站在边上等着他。 叶承川坚持了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锁了屏幕站起身:“拿来吧!先吃饭!” 陆漫漫嘻嘻一笑,眼疾手快地把饭盒一一拿到休息区的茶几上,一个个打开。 叶承川一一看过去,每个都是他偏好的菜,被迫中断工作的心舒服了许多,刚才没感觉的胃也唱起了空城计。 陆漫漫摆好菜准备出去,叶承川喊住她:“你呢?” “我下去餐厅吃。” 叶承川看了看菜,明显一个人时吃不完的:“这么晚了,餐厅还有菜?你也在这吃吧!” 陆漫漫犹豫了一下。 叶承川自己动手把饭店多给的饭和餐具拿了出来。 陆漫漫在他低头摆放餐具的时候笑了笑,不再客气,顺势坐了过去。 菜本来就是她故意点多的~ 好不容易两人都坐下来准备开动,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陆漫漫听出来,是他的私人手机。 叶承川放下碗筷接了电话,拿着手机背对着陆漫漫,站在玻璃窗前和里头的人聊天,看得出来他是比较放松的。 “刚要吃你就打过来,你天天的没事干,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闲?” “你怎么知道我分手……谁和你说的?” “少管我的闲事,有这精力就来公司帮忙!” “叶承凌,你老大不小了有点主见……我家里钥匙是不是你给出去的!” “没下次了,以后我房子不会再给你钥匙,你要喜欢她你自己去追,扯着我做什么?” “你受不了……那你就惦记着你哥?” “再敢出卖我消息,我和老头子去说,你明年就毕业了,刚好可以先来实习!” 对方似乎在求饶,陆漫漫看到玻璃映出来的叶承川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但是随即,他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变成了尴尬或者羞恼?他突然侧过头看了陆漫漫一眼,两人视线刚好对上,叶承川快速回头,仿佛做贼心虚一般。 “叶承凌!”他咬牙切齿。 但对方把电话挂了。 陆漫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脸颊微红,站在窗前不满地盯着手机许久,才慢慢走回来。 对方肯定提到了和她有关的事情,但是她作为秘书,而对方似乎是他的弟弟,不该有什么事情会让叶承川这个反应,除非…… 陆漫漫细细想着那番对话,似乎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叶承川没有注意到陆漫漫的若有所思,那晚的事情竟然被叶承凌这臭小子知道了,他正气恼着,又不太好意思面对叶承凌好奇的这位真正的“女主”,索性低头专心吃饭。 安静的午饭后,两人又开始忙碌的工作模式。叶承川两天后要飞往香港,陆漫漫必须在此之前把他需要的各类会谈资料全都准备好,并给他过目。 几份材料被他退了一次又一次,陆漫漫一直修改到晚上11点多。 叶承川从办公室出来。 “回去吧,明天改也行。” 陆漫漫看了看时间,犹豫。 “明天还有一个会,白天肯定没时间,您要不先走吧,我改完就走……” 叶承川看了看她在写的东西,点点头,便自己先离开了。 陆漫漫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以为他至少还会关心说一句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好呢…… 一个念头没转完,转头看到做了一半的工作,顾不得别的,又立刻专注地修改起来。 最终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陆漫漫背着包走出大厦,望着一片安静的街道,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人,突然有些想哭,前世的原主多少次这样独自一人凌晨回家呢?迎面的冷风,沉静的世界,站在这茫茫夜色里,她自我怀疑,这样拼命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为什么原来的陆漫漫能坚持到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就在她茫茫然,情绪低落的时候,侧前方一辆车突然亮了亮车灯。 她吓了一跳,走远了几步,谨慎地看过去。 灯光昏黄,那辆车突然打开了车门。 陆漫漫连忙转头小跑到大路上。 后头传来“陆漫漫!”的叫声,声音带着无奈。 她回头。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叶总?”陆漫漫惊讶。 叶承川从昏暗处一步步走到大路的灯光下,脸色无奈:“你跑什么?” 陆漫漫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深夜低落的情绪加上刚才的惊吓,让她忍不住泪水:“我以为是坏人……吓死我了……” 说着,快速低头擦眼睛。 叶承川恍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果真,刚好停在了背光处,半夜三更的确让人害怕。 想到从前的很多次,这姑娘都是加班到半夜才回去,第二天又精神抖擞地来上班,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她总能及时、保质保量地完成。可刚才他从车窗看过去,走出大楼的陆漫漫一脸疲惫茫然,站在原地神情沮丧,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怜模样。所以他才想下车,没想到这反而把人吓到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抹眼泪,虽然极力掩饰,但是他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她情绪失控。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低着的头:“没事了。” 陆漫漫擦干了眼泪,快速压下因为深夜综合征泛上来的消极情绪,笑了笑:“叶总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出门了一趟,路过这里看你灯还亮着……夜里打车不安全,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陆漫漫想问:“这么晚了,你出门上哪去?”但是在舌尖绕了一圈还是没问出口,也许,他真的良心发现,在等她呢?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陆漫漫家很近,叶承川一直看着她上了楼然后快速开车回家。 第二天,两人继续开会、写会议纪要、准备明天的香港之行。 只不过,这天晚上,叶承川一直到陆漫漫起身收拾包准备走的时候才走出办公室。 “下班了?我顺路带你。” “谢谢叶总!”陆漫漫暗自高兴,跟在他后面离开。 第三天下午,两人三点飞香港。 上午依旧在大厦处理日常工作。 临近中午的时候,叶承川正和她说,一起出去吃饭,饭后直接去机场,钟灵琳却突然跑了进来。 “你出去!”她进门见到陆漫漫,不顾叶承川正在交代事情,直接赶她出去。 叶承川黑了脸:“你现在闯门越来越厉害了!” 钟灵琳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承川哥!我有事要说!你先让她出去!” 叶承川不理会,收拾手里的东西:“我马上要出发去机场,有什么事等我空了再说!” 钟灵琳拦在他面前:“不行!我必须现在说!我已经痛苦了很久很久了!再不说我就要崩溃了!” 说着,语气中带了哭腔,的确十分痛苦的模样。 叶承川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她,钟灵琳落泪。 “漫漫你先出去收拾东西,待会儿准时出发。” 陆漫漫点头,出门轻轻合上了门,但是她留了一个私心,没有关严实。 “说吧,什么事?”叶承川的语气依旧不耐烦。 “承川哥……”钟灵琳一边哭,一边说:“你真的又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多年了!” 叶承川语气不变:“我也说过,我把你当妹妹!” “那时候你和文文姐在一起啊!现在你不是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呢?” “灵琳,不管我和谁在一起,我们都不可能的。”叶承川的语气带着无奈,态度却很坚决。 陆漫漫听得疑惑,为什么和前世不一样呢? 前世的记忆里,叶承川并没有对钟灵琳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原主也很后悔,没有像钟灵琳那样勇敢追求。 里头的钟灵琳似乎有些崩溃了:“我哪里不好了……为什么……那天那个女人是谁?你不是说你爱文文姐吗?那为什么,为什么才分手几天,你就……你就和别的女人上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可以,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 陆漫漫一惊,为什么钟灵琳会知道这件事,不过才一周前的事情,为什么钟灵琳知道了,叶承凌也知道了! 那天就他们两个人,叶承川绝对不会主动说起,所以这些人怎么知道的? 叶承川和叶承凌通话时,他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房子的钥匙?出卖……难道…… 前世今生,似乎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陆漫漫猛地站起身,钟灵琳! 猛然的动作推动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里头的对话停了下来。 167、总裁的俏秘书5 陆漫漫猛地冲过去打开了门, 里面的钟灵琳和叶承川也正往门口看来。 钟灵琳还含着眼泪, 惊讶地看着她。 陆漫漫胸口仿佛一股气往上冲,想说话, 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开口, 她紧紧握着门把手, 眼睛都憋红了。 这份情绪,似是原主的,又似乎是她在为原主不甘, 她分不清, 只知道,脑中那个猜想出来后, 几乎就不受控制想冲过去问钟灵琳。可是问什么呢?这一次, 她醒来后钟灵琳早就不在了。 钟灵琳盯着她发红的眼睛,又转头狐疑地看向叶承川。 叶承川以为陆漫漫是为了钟灵琳那句“乱七八糟的女人”生气了,脸色有些抱歉。 钟灵琳更加狐疑了。 陆漫漫深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压下满腹的剧烈情绪, 扯出一个笑来:“叶总,该出发了, 刚刚看到一条消息,去机场的路现在比较堵, 我们可能要绕路过去。” 叶承川马上应声:“好的,你去开车。” 陆漫漫点头,关上门隔绝了里头的视线,站在门边深呼吸了好几次, 才掩饰了异样,拎起行礼先一步去了停车场。 钟灵琳看着被关上的门,再次看向叶承川:“承川哥,陆漫漫……” 叶承川已经收起了自己的情绪,面上看不出分毫来。 “钟灵琳,记得我说过的吗?你年纪小,我尽可能容忍着你的任性,但是不能干涉我公事,这不是你大小姐在家玩玩闹闹!” 叶承川板着脸教训,钟灵琳有些心虚胆怯,她一直都明白,叶承川最是公私分明,立刻忘记了自己的怀疑,解释:“我不知道你要出差……” 叶承川拿起了公文包:“现在你也长大了,还有一条,不要试图来干涉我的**,就算是亲兄妹,年纪大了也要保持距离!” 钟灵琳仿佛在心口被重重一击,她说了这么多,对方却完全无动于衷,半点不在意她的痛苦她的感情…… 叶承川举步要走,钟灵琳拉住他的手臂:“承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家里聚餐好不好?” 叶承川脱开手,回头看着她:“灵琳,你见过亲哥哥爱上亲妹妹的吗?” 钟灵琳哭喊:“可我一直都不是你亲妹妹啊!” 叶承川其实是心疼钟灵琳的,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的确像亲妹妹一样疼爱着,但是他看她这么执着,越发觉得要让她彻底死心。 所以,叶承川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我眼里,你和亲妹妹没任何差别,牵手拥抱不会心跳加速,喜欢你我会觉得自己是乱|伦。” 钟灵琳瞪大了眼睛,无法想象,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得这么决绝,明明如今终于分手,她有了机会……为什么完全不给她一丁点希望? “承川哥——” 叶承川站在门边:“出来吧,香港的会谈很重要,我要走了。” 钟灵琳大哭,但是叶承川无动于衷。 一直被宠爱着长大的钟灵琳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轻视,她放低了身段,不要自尊,乞求一次机会,结果人家完全不在意,还被急着赶出去……一颗真心被人弃如敝履,钟灵琳终于受不了,咬牙哭着说:“好!我走!” 说完冲到了电梯口。 叶承川妥善地关上了门,不急不忙地走过来,电梯门刚好打开。 钟灵琳哭着进去,叶承川仿佛没看到一般,一同走进电梯,从二十四楼到一楼,任凭钟灵琳“呜呜”哭泣,站在边上仿佛陌生人。 钟灵琳的心更凉透。 到了一楼,叶承川率先出去,出了大厦门就坐进了一辆黑色奔驰车,然后车子停了一会儿就开走了。 钟灵琳站在电梯口,哭得妆都花了,人来人往纷纷向她投来注目礼,钟灵琳人生第一次这么狼狈,哭着掏出手机打给叶承凌。 “承凌……呜呜呜……承川哥他抛下我走了……” 奔驰车上,空气一片沉默。 叶承川从后座暗暗看了看陆漫漫的脸色,总觉得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想了又想,开口:“灵琳不知情胡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漫漫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希望被这些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或者开车的时候分散了注意力,但是叶承川一句“灵琳”,让她突然一股气冲到了脑门。 “叶总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替她说话呢?男朋友吗?” 叶承川一愣,陆漫漫的语气太冲,他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对他说话。 陆漫漫说完也后悔了,到底还是不理智了。细想想,叶承川恐怕是看出她不高兴,以为她是被钟灵琳的话伤到了所以才安慰她的。 他的确是好心。 叶承川莫名,被顶了一句也有些不高兴,但到底是自己亏欠人,而且,作为受害人,陆漫漫被人这样侮辱的确应该气恼的。这样一想,叶承川也不气了,反而更加愧疚:“她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这事情你最无辜,很抱歉连累了你。你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这么好声好气,陆漫漫的气更小了点,她问:“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可以在一起,叶总……如果那天早上的人换成是她……你会不会就接受她了呢?” 叶承川意外陆漫漫的问题,越发觉得陆漫漫今天有些异常,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如果放在以前,他会直接忽视秘书提出的私人问题,但是,因为最近的这些事情,陆漫漫提出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就顺着她的假设去思考了。 “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不可能……” “叶总,那晚你喝醉了,你清醒时觉得……我,可能吗?” 叶承川语滞。 “也许会吧,我说过,你需要我可以负责,换成她也一样……这事情是我的错……但是接受……照她的性格……恐怕不得不接受了……”其实家里人都乐意他娶钟灵琳,只是他真的做不到,所以才不勉强他,如果是钟灵琳,可能他的愧疚和负罪感还不会像现在这么重,因为钟灵琳的目的很明显,而陆漫漫,她和钟灵琳根本不是一类人,如今她没事人一样,反而让他良心难安。 他一直最鄙夷职场“性|骚|扰”,如今自己却已然成了其中一员。 陆漫漫心往下沉,果然,叶承川的责任感那么强,绝不可能逃避自己的错误,前世……真的被误会了吧,反而给了钟灵琳一个接近他的契机……原主,你怎么这么笨这么傻!哪怕当日不逃走也好啊!有勇气睡了他怎么就没勇气面对! 车子猛地刹车,叶承川头撞到前面的椅背上,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环顾四周,却发现陆漫漫是故意停到路边了,再去看她,背对着人,看不出任何问题。 陆漫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原主一生的情绪都在这瞬间反涌了上来。这是历经几世发现的,她即便替代了原主,但接收了记忆就不得不接受记忆里的情感,这些情感可能慢慢在她改变人生的时候消散,可能在触及原主心底执念时爆发。 而如今,这情感全都爆发了,因为这份前世一直都不知情的真相。 下了车的叶承川猛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紧张地看着陆漫漫。此刻的陆漫漫坐得笔直,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极力咬牙忍着哭声,但是依旧泪流满面,泪水仿佛止不尽般,汹涌而下。 “漫漫!你怎么了?” 陆漫漫深吸了一口:“叶总,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开车了,麻烦你来开吧。” 叶承川连忙应好:“你……” “我没事!”陆漫漫抖着手擦眼泪,“让我自己哭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叶承川慌张,陆漫漫明明哭得仿佛马上要崩溃,但是却一字一顿说着理智的话,这模样实在让人心软又不知所措。 两人换了座位,叶承川一边开车,一边频频往后看。陆漫漫坐在后座,捂着脸,放开了自己的情绪,无声地嚎啕大哭。 叶承川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从她颤抖的肩还是看出了端倪,仔仔细细回忆着自己的回答,暗自后悔,是不是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是诚实回答,但是好像这答案并不太让陆漫漫好受。 叶承川茫然不知所措。 终于到了机场,陆漫漫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她依旧维持着理智,同时感受到原主的情绪消散得差不多了。 下了车,叶承川主动提了所有行李,陆漫漫收拾好了仪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对不起,叶总,吓到你了。” 叶承川摇头,关心地看着她:“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对你很不好……如果是我的问题……或你没法忍受……我不会公私不分,可以根据你的能力给你提供不差于这里的平台。” 陆漫漫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并不是因为你,我也是公私分明的人,叶总你应该很了解我这一点。” 叶承川点头,两人一起去办理登机,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到了香港,合作方派车来接人,送到五星级酒店后,楼下宴会厅,对方公司高管都已经过来了,对方特意准备了一场接风宴。 叶承川带着陆漫漫去见合作商。 接风宴,其实也是你来我往的酒桌商会,陆漫漫作为女秘书,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时候,毕业几年,她进步最大的是她的酒量。 得庆幸叶承川是个正人君子,当年替秘书挡酒不说,也从没有乘人之危过。 来的时候被钟灵琳闹了一通,两人一天除了早餐什么都没吃过,空腹一杯杯酒下去,从喉咙到胃都是火辣辣地疼。 陆漫漫抬头看叶承川,只见他握着酒杯听着对面中年男人的滔滔不绝,各种诉苦行业不景气,利润低成本高,试图抬价,陆漫漫都知道这里头水分大得不行,叶承川一脸专注,仿佛都听进了心中,面色却没有多少变化。 对方几个高管纷纷劝酒,一口一个“叶总”“小陆”,仿佛是熟识多年的好友。 叶承川压了陆漫漫的手,淡声说:“你随意,女孩子在外面喝醉不好。” 陆漫漫还没回应,其他人全都起哄起来。 “叶总真是怜香惜玉啊!”眼光猥琐有深意。 “这不行啊!我们都听说了,叶总的秘书可是个女强人,酒量好得不行!” “叶总你可不能这么护短啊!”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喜欢起哄让美女喝酒。 陆漫漫对叶承川笑了笑,让他放心,大声冲众人玩笑说:“我们叶总向来t恤下属,不过我们叶总今天一天没吃饭,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又是哄笑。 什么高管富商,陆漫漫经历了很多商务酒宴,到最后,大多的高档宴会喝起酒来就和街头的劝酒酒席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一个分贝小一点,说话文明点,一个喧闹糙话不断。 陆漫漫说了那样的话,众人都给面子让叶承川先吃点菜垫一垫,反倒是陆漫漫自己,成为被围攻对象,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对方是香港这边的大集团,是叶承川这次重点合作的对象,陆漫漫不可能真的不配合。 叶承川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叶承川住的是总统套房,里面多个房间,有会议室客厅还有厨房卫生间。一般叶承川住主卧,陆漫漫作为秘书住另一间卧室。 接风宴后,陆漫漫似乎清醒地和叶承川回了房间,但是一关上门,她就立刻冲到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叶承川也是一肚子酒,就算是高档红酒也阻挡不了它们对胃部的强烈刺激。但是他酒量更好,而且今天一直都是陆漫漫在替他挡酒,不顾他的几次提醒。 他站在卫生间外,等着她出来。 陆漫漫吐得仿佛要把苦胆都吐出来了,眼中生理盐水不由自主地淌下,叶承川等了许久,忍不住开门进来,见她狼狈的模样,心中滋味难辨。 难受的陆漫漫顾不得他,只抱着马桶不停呕吐,好不容易停止了一会儿,叶承川扶起她冲掉了污秽,下一刻,陆漫漫又弯下身去。 从前的陆漫漫从不会喝成这样,叶承川不知道,今晚陆漫漫失控是不是因为白天的异常。但是她白天为什么会情绪崩溃,说实话,叶承川至今不明白。 许久后,陆漫漫终于舒服了一下,她推开他,趴在洗漱台上使劲用冷水泼脸,除了胃部剧烈的抽搐疼痛,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抬眼看着镜子里关切看着她的人,她闭了闭眼,慢慢站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也有些崩溃,一直以来不想破坏大家的阅读体验所以一直没有设置防盗章,原本搜了一下也的确没有盗文的。 然后这个月,本就不多的文章收入骤降一半以上,因为期间离职找房搬家入职,真的经历了太多,我虽然努力尽量保持更新,但是看点击我想我肯定写得不好了,自己也觉得没有以前流畅了,还伤心着新读者似乎也没了,有点灰心,但一直告诉自己要坚持,还有好多小可爱每天在留言呢! 但是今天突然想起去搜了搜这篇文,发现不止一个盗文网盗文了,我中二时写的第一篇文就是这样,几乎没有多少稿费,数据却是那时几篇文最好的。再看看这个月我降了一大半的收入,伤心。 这篇长篇,我好多次,第二天有面试,加班到十点十一点还在努力码字更新,电视不看了,小说也不追了,有时间第一更文第二才是复习考证,原来每次刷一下大家的回复,看一看慢慢往上爬的各项数据和收益,心里的疲惫都会被冲散,继续坚持下去,但是这个月,真的看到那个收益我以为自己已经凉凉了。只有看到大家的评论才会开心一点。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读者了,还是大家都去看盗文了,我决定今天起开防盗,我知道快穿文就像一个菜单,大家想看哪个故事都可以跳着看,所以防盗可能会对大家有一些影响,对此向因此受到影响的小可爱们道歉,很抱歉,坚持了这么久还是被逼着开防盗了,心血流失的体验真的太不好受。 码字结束开心不久的作者萎靡去碎觉了,各位小可爱晚安,小小提醒,我因为工作更新会很晚,大家可以白天看,不要熬夜哦。 168、总裁的俏秘书6 叶承川见她直起身, 立刻将手中准备着的毛巾递上去。 陆漫漫转身接过, 握在手里。 “好点了吗?”叶承川问。 陆漫漫点头。 叶承川叹了口气:“借酒消愁解决不了什么还伤身体,你又是女孩子, 以后这种场合该喝的我会喝, 你不用替我挡着。” 陆漫漫低着头轻声说:“你没吃过饭, 喝酒伤胃。”但是被酒精麻醉,说的话有些大舌头。 叶承川愣住,许久后反应过来, 动容, 轻轻笑了笑:“傻姑娘,你也一天没吃饭, 我习惯了没什么, 女孩子还是要保养好自己。” 陆漫漫抓着毛巾,低着头没出声。 叶承川心软,但有些话又忍不住想教导她,明知道不合时宜, 却又怕不说,她以后在这事情上吃了亏。 “但是道理还是要和你说明白, 一个,只要在我手下, 我不会让女孩子出头去喝酒,我能完成的,不会让你承担;另一个,这次喝酒, 你有自己的情绪。漫漫,你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了。如果今晚我也喝多了,你出了事,怎么办?你害了自己,也会影响这次合作。” 陆漫漫听他好好的突然开始教导主任模式,拽着毛巾不抬头回应。 叶承川再次首回见到陆漫漫消极抵抗不接受他建议的态度,想着她今天也太累了,便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算了,先去休息吧,明天会议结束,我再找你谈谈。” 说完,转身想回房间处理总部发来的文件。 陆漫漫却猛地抬头,把手里的毛巾重重砸向他。 毛巾弹到叶承川的背上又跌落在地,叶承川猝不及防地遭遇“袭击”,震惊地转头看着“胆大包天”的陆漫漫。 陆漫漫红着眼睛瞪着他,眼神迷离,似乎并没有真的清醒过来。 叶承川后悔,陆漫漫真的喝醉了,他竟然还拖着她说正经事。刚想开口哄“醉鬼”去休息,陆漫漫开口了。 “谈什么谈,我不想和你谈!” 叶承川瞪大了眼睛。 陆漫漫完全不理会顶头领导此刻震惊的心情,继续说:“我心疼你空腹喝酒,替你挡了,我有错吗?还能出什么事,最大的事不早就出了!我还会怎么样?” “讲道理讲道理!就连睡了一晚醒来,你也跟商务会谈一样和我讲道理,去你x的大道理,我不要听!我为什么要听你没有感情的大道理!呜呜呜——” 叶承川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看着陆漫漫一边骂一边哭,他没想到自以为最客观冷静的处理方法在陆漫漫看来是如此难以接受,他只是不希望陆漫漫喝酒伤身,只是习惯了冷静处理问题才掩盖了内心的慌乱忐忑……而每一次对陆漫漫的指导,他都是毫无保留地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来帮她指正错误,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漫漫内心却这么不满…… “我真心培养你,指导你,我不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陆漫漫眼泪却更多了,刚才的气势完全没了,望着他,从来深深埋藏的情感在酒精下忘了掩饰,夹杂着心碎,哽咽说:“你是真心的……你真心把我当最得力的下属……你真心培养我,打算有一天把我放到分公司做高管……” 叶承川在她的眼神下开始不自在起来,他似有所感却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直觉。 陆漫漫哭:“可是我不想啊……我喜欢你!我希望就这样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你!我不想走……照顾你、帮你分担压力……我做得很开心……我不想走……不想被你谈话,为什么你连这个也不同意……我说了好几次了,我不介意那一晚,我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我想留下……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让我走……” 叶承川已经被“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炸得魂飞天外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从前的陆漫漫真的完全没有一点预兆! 再听她哽咽大舌头的哭诉,他恍然,原来她以为,明天的“谈谈”,是想让她走。他苦笑着捂住额头:“你醉了,我没有让你走……” 话未完,陆漫漫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叶承川,我喜欢你……”她仰头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可是喜欢你好累啊,你站得那么高……那么远……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一直仰着头看……看得脖子也酸了……” 叶承川扶住她仰得高高的脑袋,无语:“你这样抬着头,脖子当然酸了。”他的行为和思绪仿佛分成了两半,一个依旧冷静,一个却飞到了天外无法回过神来。 陆漫漫皱眉挣脱他的手,不理会他的话,依旧含糊地哭诉着:“你是叶氏的继承人,我只是普通的大学生,所有的成长是你一步步教导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心不受控制……每一次面对你,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平静无波……好累……好痛苦……我快坚持不住了……” 叶承川原本震惊但未波动的心,在她充满了疲惫痛苦的声音中一点点软化下来。 陆漫漫紧紧抱着他,望着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他的人影:“也只有这样的梦里,我才觉得轻松,不用掩饰,不用随时注意自己是不是泄露了情绪……”说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梨花带雨。 叶承川扶住她身子,看着这个笑容沉默没有说话,原本他以为她是喝醉了,如今发现,她的确喝醉了,可是酒后吐真言。 “叶承川……你知道吗?……那一晚……我知道你认错了人……可我骗自己……留了幻想……可这幻想眨眼就没了……你说‘会负责’……说话的样子好像在谈判桌上……我坐在你对面……你一脸随意地让我自己做选择……心头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谁要这样的负责?钱有什么用?升职有什么用?你没有心……叶承川……你为什么没有心啊……”陆漫漫突然放开他,醉酒的身子支撑不住滑在地上,脸捂在膝盖间痛苦地哭起来。哭声中有太多的情绪,长久的心酸在刹那释放出来,叶承川听得心仿佛被拧了一下。 他蹲下身看着她露出的头顶,慢慢说:“我说负责,不是用钱打发你,我……”他当时真的做好了对她一生负责的准备,但是又怕,如果她不愿意呢?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强了她的男人? 只能说陆漫漫掩饰得太好,叶承川从没有想过,她有可能喜欢他也愿意嫁给他。 “我说的负责,是娶你。我从没想过用钱或者别的什么来打发你。只是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给了你所有选择,我不了解你的想法,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伤害你……我没有随意或谈判的意思,我是真心诚恳地想弥补这个错误……但是看来我还是伤害你了。” 陆漫漫停下了哭声,慢慢抬头看他。 叶承川诚恳地回视着她。 她又哭又笑:“明知道没有感情还去勉强做什么呢……叶承川,你还是去找个相爱的人结婚吧,我不用你……负责……”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哽咽艰难。 叶承川和她一起靠在墙上沉默。 陆漫漫的隐忍和痛苦似乎勾起了他分手那段时间的记忆,他几乎能感同身受,恍然间发现,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再想起失恋,再想起那个人了。 具体追溯到最后一天想起她,似乎还是唯一一次的酒吧放纵,然后,把陆漫漫扯了进来。 从此他所有的心神都到了这个昔日的秘书身上,不敢轻不敢重,想公事化只当做下属,但是看到人站在眼前却忍不住跳了情绪;偶尔断片的记忆猛地被触发,又自惭不已不敢面对真人。 这段时间,陆漫漫情绪压抑,他其实何尝真的理智冷静了?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无法表露出来而已。 陆漫漫明明痛苦却不愿意将就的坚持触动了叶承川。 他并不是随意地承诺婚姻,他是愿意为婚姻为这段关系做出努力的。可这点意愿他自认为配不上陆漫漫对他的情意。 叶承川没法欺骗陆漫漫,他的确只是把她当做下属、甚至后辈,从没有想过感情的事情,即便发生了那一次意外,他也一直自责,以为和陆漫漫是纯朋友、同事关系。没想到她一直在隐藏感情,内心已经濒临崩溃。 叶承川耳边不断回响着陆漫漫痛苦的表白,又想起下午她在车上的崩溃大哭,久久震荡的心终于慢慢回神心疼起来。 陆漫漫的哭声越来越小,靠在墙边睡着了。 叶承川望着她的睡颜,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人抱了起来,送进了卧室。 将人放到床上,他看着她身上狼狈的衬衫套裙,上面还有被溅到的脏东西,犹豫再三,闭上眼,蹑手蹑脚地帮她脱了下来,然后快速盖上被子。 走出卧室关上门,叶承川扯开衬衫前一颗纽扣,狠狠吐出一口气,回头望着合上的大门,站了许久才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有独立的浴室,叶承川冲了澡,脑海里却依旧都是陆漫漫,往日好学干练的陆漫漫、那日亲密接触的陆漫漫、今天酒后告白的陆漫漫……一幕幕情景从脑中划过,他的心也跟着纷杂的记忆变得乱了。 穿着浴袍走出卧室,叶承川一边擦头一边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低头却看到床头柜上躺着一个小盒子,里头是——杜蕾斯。 这是很多酒店都有的,叶承川看了一眼就忽视了,他从来不用,久而久之看到了也仿佛没看到。 但是今天,他扫过一眼后又猛地回过头来,望着那小盒子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晚,男主受到的惊吓有点多【坏笑】人家是人美不自知,本文男主是不知道自己是高富帅抢手货,以为女主压根就没看上他甚至讨厌他。 ……………………………… 谢谢小可爱们的鼓励,真的,昨天得知被盗文后心情跌得几乎到谷底,但是今天看到大家的鼓励,心情就开始爬坡up、up、up~ 今天一天收到了最多的霸王票,非常暖心,谢谢送霸王票的小可爱,你们愿意支持正版已经很感谢了,可以留着钱继续看文哦,尤其是学生党们。 当然土豪偶尔扔一个就像天上掉馅儿饼,过年收红包,还是非常惊喜激动哒~ 不知道设置的这个防盗有没有用,不管有用没用,我努力做出行动,结果就随他去吧。还是继续保持佛系,不要让那些坏事情影响了心情,继续为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们努力码字! 还有说明一下,防盗时间选了一个中等级别,24小时的,看看盗文会不会一天后再盗吧【捂脸】,跳着看的小可爱委屈一下得隔一天再看了。 169、总裁的俏秘书7 清晨, 陆漫漫被胃痛痛醒, 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胃部的灼痛依旧没有缓解, 无奈起床。 天微亮, 离上午的洽谈还早, 她到厨房喝了一杯温水,想着叶承川昨天同样喝了不少,肯定一样犯胃病, 便打算动手做粥, 养胃不刺激。 一边淘米,一边在心中想, 昨晚她借酒捅破窗户纸, 不知道叶承川今天会是什么反应。 叶承川一夜都睡得不安稳,做梦做得纷繁杂乱,似睡非睡,就连梦中都好像有件大事记挂在心头, 让他不得安眠。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朦胧中, 他好像听到了外头的声音,一惊, 立刻醒了过来。 打开房门,陆漫漫的房门果然开着,他往客厅找去,在厨房看到了围着围裙煮粥的人儿。 叶承川站在厨房门口。 陆漫漫转身, 看到了他,冲他笑了笑,小声说:“叶总,你起来了……” 眼神不敢与他对视,笑容勉强。 叶承川立刻明白,她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他咳了一声,喉间应了一声:“恩!” 陆漫漫快速回头,专心熬粥的模样,嘴里说:“你先去洗漱吧,粥马上就好了。” 叶承川又应了一声,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陆漫漫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去看他,走到门口的叶承川也刚好似有所感般转头望过来…… 陆漫漫偷看被抓包,吓得立刻回头,胡乱地搅拌着锅里的米粥,脸烧起来。 叶承川见了,忍不住笑起来。陆漫漫刚刚那模样,就像偷吃被发现的小仓鼠,莫名有点可爱。 早饭,两人相对而坐,很有默契地忽略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粥煮的很好吃,原本难受的胃,暖呼呼地一碗喝下去,立刻就熨帖了不少。 陆漫漫昨天喝得太伤胃,吃了一点就觉得难受,便停下不吃了。 “怎么了?”叶承川见了问,“不舒服?” 陆漫漫点头:“吃不下了。” “你来时给我准备的胃药还在,自己去我房里拿。”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次回去,你去医院体检一下。” 陆漫漫奇怪地说:“公司体检的日子还没到吧?我就是有点胃痛,不用去体检。” 叶承川抬眼,看了她几秒,还是说:“去检查检查也好的。” 陆漫漫摸了摸自己的脸,犹疑地问:“我看上去脸色很不好?还是很不健康……”不然为什么拐弯抹角地让她去体检,好像她得了绝症一样。 叶承川吃完,抽了纸巾擦嘴,十分随意的模样:“体恤员工还不好,你老是胃痛,该去看看了,小病不看成大病。” 陆漫漫“哦”了一声,领了他的情:“我知道了,谢谢叶总!” 叶承川“恩”了一声,不再开口。 饭后不久,两人便一起出门去合作商公司,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只简陋吃了几口工作餐的两人会后立刻赶飞机回集团,参加晚上的集团项目会议。 叶承川还好,早上陆漫漫煮的粥吃得很舒服,期间工作餐简陋但也垫了肚子。 但是陆漫漫却不行了,胃痛愈演愈烈,什么都吃不下,只用止痛药压着。 飞机落地,无缝连接集团项目会议,陆漫漫飞机上都在紧张准备材料,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是夜里11点。 陆漫漫跟在叶承川身后回到总裁办公室,打开门,就见到钟灵琳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漫漫脚步一顿。 叶承川感觉到了陆漫漫的异常,这次,他快速领悟了其中缘故。 头痛地按了按额角,放下公文包喊沙发上的人。 “钟灵琳,你怎么又来了?” 钟灵琳迷糊地醒来。看到叶承川眼前一亮:“承川哥!你回来了!” 叶承川语气不变甚至严厉起来:“你怎么又擅自进来了!” 钟灵琳低头,满腔激动瞬间没了,提起茶几上的食盒:“承川哥,我给你做了饭,我知道你一下飞机还没吃饭,特意给你送过来的。我学了好久才学会,都是你爱吃的。” 可怜讨好的模样很让人心软。 叶承川看了一眼那盒饭菜,打开,菜都凉了,油乎乎的,结成厚厚的油膜覆盖在菜上,看了就没有任何食欲。这一盒子好菜还不如早上的白粥美味。 钟灵琳自己也垮了脸:“做好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承川哥,我真的会做菜了!” 叶承川合上饭盒:“回去吧,以后也别擅自来了,会做菜了就多给你爸妈做做。” 钟灵琳撒娇:“承川哥——” 叶承川面无表情:“钟灵琳!” 钟灵琳僵住了笑脸。 “不要让我强调第三遍了,天晚了,回去吧!” 钟灵琳红了眼眶,砰砰砰把饭盒砸进一个袋子里,有的盒子打开,菜汁散出来,她也不管,扔完了,提着袋子撞开后面的陆漫漫,气恼地跑了出去。 油腻的菜味一路飘散,本就胃病犯了的陆漫漫闻到,一阵反胃。 她忍不住扭头,无声干呕了几下。 好不容易平复后,含着生理性眼泪回头,却见到叶承川紧紧地盯着她,面色有异。 “你怎么了?想吐?”叶承川问。 陆漫漫小心地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副表情。 叶承川表情更奇怪了,顿了好久问:“我明天什么行程?” 这个陆漫漫最了解,一个大会,两个小会,晚上还有一个酒会,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叶承川皱眉,白天陆漫漫都不能脱身去医院。 “你多注意身体,最近别累着了,对了,药多吃不好,还是别吃了,有什么不舒服的直接去医院。” 陆漫漫惊奇,难道昨天的表白这么有效吗?叶承川居然主动细致地关心她! 她有些高兴,笑着点头应了:“我知道的,谢谢叶总!” 叶承川对上她喜悦的眼神,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接下来连续一周,叶承川忙得不可开交,陆漫漫也跟着起早贪黑,睡觉时间都快没有。 不过,让陆漫漫神奇的是,叶承川越来越照顾她,每天陪她加班到她做完离开,然后送她回家;酒会不许她喝酒,所有的劝酒都被他一力挡了,周围人看他们都是暧昧眼光了,他也似乎并不在意。有空的时候总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她,但是经常被新的工作打岔,让陆漫漫一直没机会好好问问。 周五有一场精英交流会,叶承川让陆漫漫作为标杆上去演讲。 白天没有空,陆漫漫只好晚上写ppt和演讲稿,写完一稿,拜托叶承川帮忙把关看一下。 叶承川的要求非常高,ppt被退了三稿,被批的一无是处。陆漫漫坐在电脑前看着被退回来的文件想哭,这时候她才觉得叶承川根本没变过,还是这么挑剔不留情面,前几日的照顾似乎都是幻觉。 陆漫漫坐在电脑前没有半点思路,不知道叶承川说的“总结”“升华”“举一反三”该怎么写,已经过了12点,进入周四了,离最后演讲只有一天时间。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座机的铃声响起,叶承川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你进来。” 陆漫漫垂头丧气地起身进去。 叶承川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了一台笔记本,边上还有几张白纸。他招手让她过去。 陆漫漫走过去,坐到他边上,顺着他的示意,发现那笔记本上显示的正是她的演讲ppt。 “每一次演讲都是一次锻炼,作为领导者,优秀的演讲能力必不可少。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也有不会演讲的时候吗?”陆漫漫好奇地问。 “有,幼儿园第一次演讲,我没勇气上台。” 陆漫漫的脸鼓了起来,气成一个包子,所以这是说她像他幼儿园时候? 叶承川笑了,抬手戳她的腮帮子,“噗”的一声,气没了,两人也愣在原地。 陆漫漫慌张地低头,叶承川看着她的头顶,捻了捻指尖,笑了。 “不早了,我把你要改的地方再给你讲一下。” 陆漫漫连忙回神,认真根据他的建议,一一调整不合适的地方。 两人凑在小小的电脑屏幕前,你说我听,一直到天亮。 小小的一份汇报分享ppt,陆漫漫在一次次被指导和修改中,接触到了叶承川的许多思想,对他打心眼里佩服。 而他通宵帮她修改稿子的举动,也让她内心感动。 周五,陆漫漫站在全集团选拔的优秀员工面前,作为最年轻的储备人才,开始了她的精彩分享。 叶承川坐在最中央的领导席,看着台上的陆漫漫,此刻的她,侃侃而谈,自信耀眼,完全看不出通宵两夜时的疲惫和沮丧。 就好像一棵顽强的小草,不管经历多少恶劣环境,只要给她一点点水和阳光,她就能生气蓬勃地复活。 演讲圆满结束,叶承川出了会议室想找陆漫漫,这回有空了,他想让她去体检一趟。纠结多日,刚才坐在下面,他终于做了决定。 谁知一路没见到人,到了二十四楼,却见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正一脸笑意地凑在陆漫漫眼前。 他额角一跳,冷声:“叶承凌!” 那男人猛地直起身,与陆漫漫拉开了距离,冲声音的来源处笑:“哥!你可回来了!” 叶承川走到陆漫漫边上:“你来干什么?让你来公司,不是说打死都不来吗?我可先说好了,别把你那花花心思带到我这里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二十多岁的人了……” “哎呦,哥,亲哥!我错了,你别唠叨了,你比我大几岁啊,咱妈都没这么能念的,你比我中学那秃顶教导主任还能教训人。” 陆漫漫低头忍笑。 叶承川黑了脸。 叶承凌低头去看陆漫漫的脸:“秘书小姐姐,你也这么觉得吧?真是可怜啊,天天呆在教导主任身边,我哥没少和你讲道理吧?” 叶承川看着他又故意往陆漫漫眼前凑,都快贴上去了,一巴掌按住他的脸,推回去:“一分钟,不说事我就走了。” 170、总裁的俏秘书8 叶承川对着弟弟毫不留情面, 叶承凌急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哥, 亲哥,你不能这么狠心!” 叶承川无视他的夸张动作, 越过他走进办公室。 叶承凌紧跟而上, 搬开椅子做到他对面, 半歪在椅子里,冲着外头喊:“秘书小姐姐,可不可以给我来杯茶?哎呦妈啊, 等了你们半天, 渴死我了。” 叶承川一边拉松脖子上的领带,一边吩咐陆漫漫:“白开水就好了, 不用理他。” 陆漫漫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兄弟, 等他们统一意见。 叶承凌人在屋檐下,只好憋着嘴说:“好好好,白开水!” 陆漫漫笑着应了一声,给两人倒了水。 “说吧, 找我又有什么‘好事’?” 叶承凌重重叹了一口气,幽怨地看着叶承川:“还不是你的桃花债!” 叶承川打开电脑, 快速敲打着键盘,对于他的话无动于衷 叶承凌见他没反应, 坐起身把头凑到他跟前:“哥,你怎么又把钟灵琳惹哭了!你知道吗,她一在你这受委屈,就往我的地方哭!我女朋友都要和我分手了!” 叶承川毫无波动:“你那些‘女朋友’, 是你自己腻了想分手吧!” 叶承凌一挥手:“这不是重点!重点你没听出来吗?大哥啊,你委屈了人,为什么我来收尾啊!” 叶承川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我看你做得挺高兴的。还学会鼓励人,学会偷偷给钥匙了。” 叶承凌脸僵了僵:“我这不是看你失恋很伤心?俗话说,治愈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叶承凌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你看,哥,你现在是不是不想文文姐了?你别不承认啊!自从钟灵琳去你家后,你就没失魂落魄过了!在那之前,妈都担心你一蹶不振出家为僧去了!” 叶承川打字的手顿住了,僵在原地:“新的恋情?” 叶承凌“恩恩”点头,得意道:“我就知道你闷骚,瞧你这么快恢复的模样,我才不信你不喜欢钟灵琳!所以啊,既然喜欢人家,就别把人老是弄哭,小弟我天天安慰嫂子也很累的好吗?我这大好青春,正是享受美好恋爱的时候!” 叶承川冷笑了一声:“你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迟早翻船。” 叶承凌不以为然,仰靠在椅背上,举起水杯惬意地喝了一口水:“好了,我要说的事儿说完了,我翻不翻船大哥你就别操心了!你还是好好学学怎么谈恋爱,把人哄好点,不要给弟弟我添麻烦就好了!到时候,你们结婚,记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叶承川扭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叶承凌突然感觉到后背发凉。 “那你估计等不到了。我很确定,我和钟灵琳没可能。既然你这么能干,那劝她死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叶承凌的笑意僵住:“什么?” 叶承川再次强调:“我走出失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已经对她说过不止一次,我们不可能。你要是再乱点鸳鸯谱,你就自己和她结婚去!” 叶承凌吓得跳了起来:“那怎么行!我可不喜欢她!” 叶承川板下脸:“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叶承凌,你最近干的事情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要是爸爸知道了,你看你能不能再逍遥!” 叶承凌吓坏了:“我……我……我真以为你对她是有点意思的……你看你从小对她比对我还好……” 叶承川无语:“她是女孩子,当然要让着她一点。” 叶承凌委屈:“那我还比她小呢!” 叶承川对这个幼稚的弟弟真的是无奈了,那么小的事情还记到现在,重点是,光记得自己受委屈的! “你小但是霸道啊!把人家弄哭几次你怎么不记得了?我不照顾她,任由你欺负人,钟家早就和叶家绝交了!” 叶承凌瘪嘴嘟囔:“没这么严重吧……”不过这话他自己也心虚。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和钟灵琳争夺叶承川的关注,他一把把人推到了泥坑里,还是叶承川立刻抱起了钟灵琳,带她洗漱换新衣裳,耐心哄了很久。不过,当时被冷落的他只记得哥哥不理他的委屈了。 叶承川不理他,一锤定音:“自己招惹的事自己解决,别再拿这事来烦我了!” 叶承凌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陆漫漫看着他就像战败的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耷拉着脑袋出来。 最后走出前,叶承凌似乎感受到陆漫漫的视线,又振奋起来,关上门的最后一刻,笑得帅气灿烂:“小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加个微信怎么样?” 陆漫漫还没说话,里头叶承川冷冰冰的声音传进来:“叶承凌……” 叶承凌立刻关上了门,逃走。 陆漫漫坐在座位上噗嗤笑了,没想到叶承川的弟弟竟是个活宝。 叶承川从里头出来,看到陆漫漫笑得灿烂,说:“这么开心?” 陆漫漫连忙收起笑意:“还好还好!” 叶承川哼了一声,往外走去。 陆漫漫看着他。 叶承川停下脚步示意她跟上。 陆漫漫连忙跟过去:“叶总,我们去哪?” “去医院。” 陆漫漫紧张:“你哪里不舒服吗?” 叶承川没回答,一路下了楼,载着陆漫漫直奔最近的第一医院。 到了医院,陆漫漫问他要挂什么号:“……你不舒服先在这歇会儿,我去帮你挂号。” 叶承川这才开口:“不是我,是你。” “我?”陆漫漫惊讶地指着自己。 “恩。” 她以为是担心她的胃病:“我最近胃已经不痛了,不用这么特意来挂号。” “不是胃病,你去挂妇产科的号。” “妇……产……科?”陆漫漫更加云里雾里了。 叶承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陆漫漫念了好几遍确认,又上上下下看了自己几遍,突然反应过来“产科?” 他……他是以为……她怀孕了? 陆漫漫摸了摸小腹:“叶总,你是怀疑我……我怀孕了?” 叶承川转回视线,顺着她的手看向她的小腹:“那天我们……我们没有避孕……” 这个的确是,而且她也没有像原主那样去吃伤身子的紧急避孕药。 “可是我最近没有任何异常……”大姨妈都来了。 “你前两天不是吐了……还是去查查……” 陆漫漫恍然,她那是胃痛,叶承川竟然以为是孕吐?所以,这些天他这么照顾她,对她这么细心,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陆漫漫一下子低落起来,这真相还不如不知道。 叶承川看了看医院大厅这吵闹的环境,见陆漫漫不太愿意的模样,想了想,又往外走。 陆漫漫站在原地问他:“你去哪?” 叶承川招手让她一起走:“这里人太多了,还是去私人医院检查。” 陆漫漫没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这些天对我这么好,是以为我怀孕了?” 叶承川蹙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吧。只是就那么做了而已。 陆漫漫以为他是默认了,低头,很失望也有很大的落差感,以为有了回应,结果只是个幻觉。 “不用去查了,我没有怀孕。” “还是去查一查。”叶承川劝说。 “不用查了!”陆漫漫抬头提高了声音,“有没有怀孕我还能不知道?” 叶承川走过来,低头看着她。 陆漫漫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委屈,别开了脸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 叶承川暗暗叹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那陪我去体检吧,顺便检查一下胃病,你的胃也不好。” 陆漫漫咬着唇没动,什么体检,他还是要检查她是不是怀孕了。 “你不想查就不查了,我现在刚好空,我去体检,你去做一个胃镜。” 陆漫漫怀疑地看他。 叶承川好声好气地问她:“这样行吗?” 他没脾气,她就生不起气来了,只好跟着他走了。 到了私人医院,果然,叶承川自己去做了体检,也给她安排了胃部的检查。 陆漫漫就一个项目,结束得很快,坐在走廊等他的时候,犹豫许久,还是走到了妇科的挂号窗口。 叶承川不知情,体检完就开车送她回家。 vip客户的体检结果非常快,第二天傍晚,叶承川就拿到了两份检查报告。他奇怪,陆漫漫胃病检查应该当场就有结果的,怎么还多了一分报告? 喊来陆漫漫,将那份报告递给她。 陆漫漫没有接:“昨天等你的时候做了别的检查,结果你自己看吧。”说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叶承川起身追过去,将报告塞到她手里:“我带你去检查,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只是怕我们都没有经验,万一真有了,不知情伤害了孩子。既然你确认自己没有,我相信你的话,你的体检报告是你的**,你自己收着。” 说完,转身回去了。 陆漫漫看着手里的报告,又回头看他背影。 撕开密封的信封,陆漫漫抽出里头的报告——各项指标一切正常,没有怀孕。 明知道事实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着这些天叶承川的小心翼翼,想到他刚才的那个背影,又突然有些失落了。 晚上下班,陆漫漫刚关了电脑站起身,叶承川也紧跟着开门出来,两人对视。 叶承川开口:“我送你回去。” 陆漫漫将下午的报告递给他:“我的确没怀孕……” 叶承川瞟了一眼,转了一下手里的钥匙没有接:“没有也好,这些天你身体不好,也吃过药……走吧,先送你回去。” 陆漫漫抬眼问:“我没有怀孕你还送我?” 叶承川笑了:“我是送你回家,和你有没有怀孕有什么关系?”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陆漫漫惊讶,还想说什么,但是人已经先一步往外走了。 171、总裁的俏秘书9 陆漫漫摸了摸他拍过的脑袋, 笑起来, 拽上包快步跟上。 坐上车,叶承川问:“想吃什么?” 陆漫漫又一次惊讶, 试探又开玩笑般问:“叶总今天请客吗?” 叶承川“恩”了一声:“你想吃什么?” 陆漫漫想了许久, 每天各种应酬, 或者忙起来就吃外卖,其实都吃腻了。 她问他的意见。 叶承川想了想,说:“要不回家自己做?可以劳烦陆小姐做饭吗?” 轻松玩笑的语气。 陆漫漫心中更加惊讶了, 前段时间这么紧张注意她的身体, 她以为他是很在意这个莫须有的孩子的,但是今天明确的检查结果说明她没有怀孕了, 为什么感觉他反而心情更加好, 对她似乎更加亲近了。 “那你家里有菜吗?” 叶承川想了半天,放弃:“先去超市买吧,不一定有。” 陆漫漫明了地笑了:“叶总,你家的厨房你从没踏进去过吧!” 叶承川咳了一声, 咕哝:“上次你在的时候不就去过!” 话一落,两人都想起那次的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脸微微红起来,车内的空气似乎也升温了。 微妙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两人买完菜回到叶承川的房子。 陆漫漫拿了菜进厨房忙活, 叶承川在外面走进走出无所事事地逛了好几圈,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逛进了厨房。 陆漫漫余光瞥到他,顺手将一袋子青菜塞到他手里:“帮忙把菜洗一下。” 叶承川慌忙接住了,捧着一包青菜, 在厨房环视了一周,没动。 陆漫漫放下菜刀,把菜拿回来倒在水池里,拿起一颗示范怎么洗,洗完回头确认:“会洗了吗?” 叶承川僵着脸点头:“我本来就会。” 陆漫漫憋住了笑意,让出位置:“哦哦,是我小看叶总了!” 叶承川接手,说:“你别不信,我还会烧烤,很好吃,下次做给你吃。” “好啊!”陆漫漫应声,心中有些雀跃,似乎叶承川有了转变了。 叶承川洗得十分仔细,陆漫漫炒完了一道菜,他终于把水灵灵的青菜递过来了。为了表示对他工作的认可,她又把所有的洗菜工作交给了他。 叶承川目瞪口呆。 “叶总说过,上级愿意布置任务,是对你能力的认可。”陆漫漫板着脸复述他当日说过的话。 叶承川好气又好笑,仿佛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陆总,明天你就又是小秘书了,你不斟酌一下?” 陆漫漫拿着锅铲仰了仰下巴:“明天周日,不加班!” 叶承川板下脸一副严肃状:“陆秘书,正式通知你,明天继续加班。” 陆漫漫垮了脸,怀疑地问:“真的假的?” 叶承川一本正经点头:“当然是真的,以为陆总这么好做的吗?”说着,转头起洗菜去了,嘴角含笑。 陆漫漫“啊——”地哀叹了一声:“叶总,我们不是忙完了吗?好不容易一个周日的说……”最后的话说得小小声。 叶承川头也不回:“工作永远是忙不完的——你锅里东西糊了吧!” 陆漫漫一个激灵回神,“哎呦”一声去拯救糊了的红烧鱼。 叶承川听着她手忙脚乱的动静,笑意更甚。 烧完菜,陆漫漫还因为明天的加班心情郁郁,坐在饭桌前看着那条烧糊的鱼更加心塞。 叶承川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碗里,抬头看她:“这么不想加班?” 陆漫漫赶紧摇头,诚恳地表忠心:“没有没有,就是没做好准备,本来想去商场买点东西——没关系,工作要紧!” 叶承川微笑着“恩”了一声,点点头,夹了一个鸡翅放到她碗里:“很有觉悟,这个工作态度很好。” 陆漫漫低头啃鸡翅,对于这表扬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饭后,两人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叶承川开车送她回家。 到了小区楼下,陆漫漫确认:“明天几点去公司?” “好不容易休息,睡晚点吧,九点半到我家。” “要出差吗?”陆漫漫一听直接去他家以为是接了他去机场。 “不是,”叶承川不再多说,“明天不忙,不用紧张。回去吧,好好休息。” 陆漫漫无奈,只好带着满腹疑惑下了车。 关上车门,还未转身,车窗降了下来,叶承川看着她,轻声说:“晚安!” 陆漫漫没回过神,反射性地说了一句晚安。 叶承川见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又叮嘱她:“天不早了,上去吧。” “哦哦!”陆漫漫转身,恍惚得同手同脚走进了楼道。 叶承川看得失笑,过了一会抬头看楼上的灯光,直到陆漫漫房间的灯光亮起,这才升上窗户,发动车子走了。 同时,从他哥那儿回去的叶承凌正在承受钟灵琳的夺命连环call。自从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哥对钟灵琳没有半点那方面意思后,叶承凌就觉得自己完蛋了。 所以不管钟灵琳怎么联系他,他都装死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不然怎么办呢?从前一直鼓励钟灵琳,对钟灵琳保证他哥肯定对她有感情的他,如今很绝望啊! 要是叶家和钟家因为这事情闹矛盾了,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可是不说清楚也不行……钟灵琳不找他也会去找他妈,叶太太对钟灵琳一直都很喜欢,要是钟灵琳再胡说什么,让老太太以为他哥真的对钟灵琳有意思,那到时候就真的完了!不是他哥完了,是他自己完了!以他哥的腹黑手黑,绝对可能让他代哥娶妻! 叶承凌觉得人生一片灰暗,这还只是小怪兽呢!最大的boss是他爸!绝对不能让老头子知道,他掺和了大哥的感情事。 老头子本来就看不惯他逍遥自在,要是被他知道他惹了麻烦,如今叶家二少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叶承凌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下一刻,钟灵琳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叶承凌犹豫再三终于接了起来。 钟灵琳焦急地问:“承凌,你怎么一天多不接电话,你哥那出什么事了吗?” 叶承凌撇嘴:“大姐,我不接电话,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是不是出事了?” 钟灵琳尴尬道:“你不是找你哥去了吗?就你那脾气,肯定有事才不接我电话!” 叶承凌心虚,心想:你怎么猜我心思猜得这么准? 钟灵琳又问:“承川哥……他怎么说啊?你不是说帮我去……去‘开导’吗?” 叶承凌咳了一声:“那个……灵琳姐啊……” 钟灵琳一听到叶承凌破天荒喊她姐,心就直直地往下沉。 “姐,你还是放弃吧!我确认过了,我哥对你是有感情,但是是兄妹之情……我看我们再这么烦他,他连兄弟、兄妹之情都快不顾了。我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了,没法帮你了!” 电话对面许久许久都没有声音。 叶承凌叹了一口气又劝:“天涯何处无芳草,钟灵琳你何必单恋我哥一颗草呢!你说他也就那样啊,又高又帅的这世上多得是,我哥就一工作狂,除了工作就没有生活,连文文姐都受不了他了,你学学文文姐啊!” “可我就只喜欢他!”钟灵琳说完,挂了电话。 叶承凌举着手机,看了半天,头疼地把手机砸到了对面沙发上。 “让你从小偏心小姑娘,这回烂桃花甩不掉了吧!”幸灾乐祸地自言自语完,叶承凌立刻起身收拾行李,“不行,还是出国躲躲,别到时候把锅甩到我头上来!” 叶承凌做了什么叶承川暂时还不知道,第二天,陆漫漫准时到了他家。 她还贴心地带来了自己煮的粥,怕叶承川来不及吃饭。 吃完了陆漫漫亲手做的早饭,叶承川带着她下楼。 “你平时去哪个商场买东西?” 陆漫漫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问什么说什么:“就我家边上的广场。” 叶承川“恩”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叶总我们去哪?”陆漫漫又忍不住问,“是要给客户买什么东西吗?” “到了就知道了。”叶承川目视前方,没有回答。 然后,陆漫漫发现他们到了她说的那个离她家很近的商业广场。 “叶总?” 叶承川解开安全带下车:“你不是说今天想买东西吗?上去买吧!” 陆漫漫一阵恍惚地被他带下车,跟着他往商场走:“叶总,那你呢?” 叶承川沉吟了一下,不确定地说:“看看吧!” 陆漫漫更加惊奇了:“你不打算买东西?” “日用品都有保姆买,我也没注意有什么要买的。” 陆漫漫忍不住猜测,但是又不敢相信:“你……是专门……陪我来买的?” 叶承川没说话,默认了。 陆漫漫惊讶得差点又同手同脚了,叶承川什么情况? 叶承川及时拉住她的手纠正她马上要摔倒的步伐,嘴角勾了起来。 陆漫漫抬头看到他含笑的脸,英俊的线条随着笑容柔和起来,直击心脏。 有点腿软。 这什么情况? 叶承川又问:“你想买什么?” 呵呵……我是想买内衣…… 叶承川尴尬了。 陆漫漫捂住嘴……完了,说出来了…… 叶承川干咳了几声,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家咖啡店。 “我在这边等你,你……咳咳……你先去买。” 陆漫漫见他脸颊微红,所有的恍惚紧张瞬间就没了,仿佛敌强我弱,敌弱我强一般。 “不用买了,我乱说的。” 叶承川没理会她,走进咖啡店示意她快去快回。 陆漫漫见状,便也放开了,熟门熟路地去了原主常去的内衣店。 买完内衣,她去找叶承川。 “没有别的了?”叶承川坐在咖啡店似乎还不打算走。 陆漫漫摇头:“别让你等久了,够了。你今天本来有什么事的?我们先去办事吧!” 叶承川站起身,带着她出门:“时间还早着,你还打算买什么?买衣服?” “叶总,你是打算陪我逛街吗?”陆漫漫戏谑道。 意想不到的是,叶承川竟然点头了。 “走吧,想买什么你自己挑。” 陆漫漫笑:“这好像霸道总裁的台词!这商场都是我家开的!喜欢什么你自己拿!”说完笑不可抑。 叶承川没理解她的笑点,一本正经地说:“商场的确是叶氏的,但是里头的商家都是招商来的,不是我家的,要拿东西还是得付钱。” 陆漫漫笑得更厉害了:“叶总,你没看过霸道总裁电视剧吗?” 出乎意料的是,叶承川点头了:“看过,幼稚,不好看!” 陆漫漫看着一脸嫌弃的叶承川,莫名觉得较真的叶总裁也是萌哒哒的,他居然还真的看过那些言情偶像剧。 就这样聊着,叶承川真的陪她逛了两个小时的商场,虽然大多时候随便陆漫漫进店逛,但是每当她挑衣服试穿的时候,他总能眼光独到地挑出最适合她的款式来。 陆漫漫从原来的拘谨到逛得high起,忘记了尴尬和疏离,也不去想叶承川今天为什么反常了,彻底享受起高富帅陪逛的畅爽来。 她举着两条裙子站在镜子前纠结:“完了……为什么你挑的都这么好看,我不知道选哪个了!” 叶承川一脸无所谓:“那就都买了!” 陆漫漫皱脸回头:“叶总,你想想你开给我的工资!你再看看这标签!” 叶承川低头看了一眼那标价:“买吧,算是这两周的会议成功的激励。” 陆漫漫收起裙子:“会后还有激励的?那要不叶总你给我折现?” 叶承川一脑门黑线,第一次发现这秘书还挺抠门。 边上的营业员一脸纠结,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想说好话又怕踩了这有钱人的雷。 陆漫漫最终选了其中一条,拒绝了叶承川的卡,自己付完出门的时候,对叶承川笑:“刚刚那营业员都快纠结坏了,一定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小蜜’。” 叶承川侧头看她笑得飞扬,确认她没有不高兴,便也一笑而过了。 陆漫漫看似毫不在意,然而内心其实期盼着他能顺势说些什么,但是叶承川什么都没说。 仿佛情侣一样逛了半天的陆漫漫有些失落,但又依旧隐隐带着期待。 一上午,陆漫漫买了大包小包,叶承川什么都没买,最后,陆漫漫走进一家男装店。 “一直都看你穿正装,买一件休闲装试试?” 叶承川往服装店看了一圈:“不用了,用不上。” “怎么用不上?今天你不就休息了?” 叶承川没说话了,但还是不太愿意。 营业员见了一起来帮忙劝说:“先生,本店有适合成功人士的休闲装哦,最新上市的,您可以试一试。” 陆漫漫鼓动他:“对呀,试一试嘛!不要浪费了这么帅气的脸!” 叶承川头疼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衣服勉强地朝着陆漫漫往身前比了比。 “好看好看!”陆漫漫立刻捧场。 是真的好看,如果能穿上效果肯定更好! 叶承川把衣服递给营业员,报了一串尺寸:“就按这个码,拿一套!” 陆漫漫知道不能再勉强了,把手里的袋子往他手里一塞,高兴地跟上营业员,抢先付了钱。 “不是工资没了吗?”出来后叶承川提着衣服问。 “开玩笑呢,还有积蓄的!每天加班出差,我都没地儿花钱。” 172、总裁的俏秘书10 两人买完衣服,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叶承川带着陆漫漫去一家西餐厅吃饭,共事多年, 这是他们第一次, 这样坐在安静的餐厅里, 单独二人用餐。 饭后,陆漫漫以为所有的活动该结束了,或者他们该去加班了。 叶承川开着车带她来到了一家私人影院。 陆漫漫这一天就像在梦游, 逛街、吃西餐、然后看电影?明明昨天一本正经地说今天要加班的。加班陪老板“约会”? 叶承川走在前头, 进了放映间就看菜单,一脸认真地点了爆米花和可乐, 抬头看陆漫漫还愣愣地站在门口, 招手叫她:“怎么站门口不进来?” 陆漫漫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扭头盯着他看。 叶承川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解开了原本扣到最上头的衬衫纽扣,松了松衣领放松下来, 手搭在她背后的沙发背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散发的荷尔蒙让陆漫漫差点不敢直视。 他发现她的目光,问:“怎么了?” 陆漫漫纠结了一下, 刚想说:“你……” 房间的门被打开,服务员端着爆米花可乐进来:“先生小姐,您要的爆米花和可乐。” 叶承川接过放到她的眼前:“呐!” 陆漫漫接过,意外他似乎挺熟练看电影常规操作。以她对他的认知, 这人应该连电影院都没有踏进过才对。 “你好像很熟悉这些套路啊!” 叶承川自己拿了一杯可乐,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又放了回去:“你们女孩子看电影不都要这些!” 陆漫漫塞了一颗爆米花进嘴里,情绪不高,“哦”了一声,“看来你不止一次陪女孩子来看过电影咯!” 叶承川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读书的时候朋友会一起过来。” 陆漫漫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坐正了身子,安静看起电影。 屏幕上电影已经开始,叶承川侧头又看了她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 叶承川选的电影是一部爱情文艺片,情侣看电影的最广泛选择……陆漫漫心里的疑惑更加大了,作为上下属,实在不可能一起来看爱情片。 私人家庭式影院,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张沙发上,陆漫漫一开始端正坐着,后来坐着坐着就累了,忍不住靠到了沙发背上,脖子刚好碰到他放在那的手臂,他没有半点收回去的意思,陆漫漫便当做不知道,继续靠着了。 影片播放到男女主角陷入热恋,亲吻……抚摸……雨夜发生关系…… 陆漫漫觉得脖子后面两人肌肤接触的部分在发烫,僵硬着身子盯着大屏幕里的亲密镜头,一动不敢动。 电影里的人完全不知道屏幕外观众的紧张和尴尬,亲密的镜头不断升级,让人心跳加速,手底冒汗。 叶承川忍不住回头看向身边的人,对方娇小柔美的五官在光影下若隐若现,嘴唇抿得紧紧的,十分紧张的模样。 他轻笑,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安慰:“别紧张。” 陆漫漫耳朵上传来一阵热热的呼吸,在暧昧的氛围里被加倍放大,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面红耳赤。一副惊吓的模样望着凑过来的叶承川。 如果放到以前,叶承川一定以为她被他吓到了,害怕甚至惊恐他作为异性的过分亲近。但是如今,他很确定,陆漫漫这是害羞了。 “你……你……谁紧张了!” 耳边还有暧昧的电影配音,陆漫漫说话更加不利索。 叶承川坐了回去,望着前方屏幕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点头:“不紧张就好,我怕你把衣服揉皱了。” 陆漫漫猛地松开捏紧的手,低头看去,果然,她刚刚一直无意识地拽着自己的裙子,那一块已经汗湿了…… 后面的情节陆漫漫无心再看,男女主之间的爱情纠葛她也没看到心里去,只觉得身边人的存在夺走了所有注意力,哪怕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坐在那里。 电影结束,叶承川送人回去,陆漫漫坐在车上,一天的“奇幻”经历,让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到家的时候,叶承川侧身,等着她下车。 陆漫漫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了几秒,脑海里不断回闪他凑过来在她耳边说话的模样,猛地回头面向他:“叶……” 叶承川同时问出声:“怎么了?” 陆漫漫鼓起的勇气缩小了一半,咽回了“承川”两字:“叶总……你刚才……是不是在撩我?” 叶承川被她这怂怂的模样逗笑了,坦然回应:“是啊!” 陆漫漫眼睛一点点瞪大。 叶承川解了安全带,倾身一寸寸凑近她。 陆漫漫僵住。 叶承川停在离她二十厘米的地方:“那陆秘书,你接不接受?” 陆漫漫把持住自己应声的冲动,问:“你不是不喜欢我……” 叶承川挑眉:“我说过吗?” 陆漫漫语滞,那么明显的公事公办,还用说吗? 叶承川坐回去:“每天看着我就像看着尊敬的长辈,我想表示自己平易近人,都被你架得高高的,觉得不符合我长辈的身份。” 陆漫漫尴尬:“有吗?”原主虽然小心拘谨,但也不至于吧。 叶承川点头。 陆漫漫干笑。 叶承川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漫漫抿嘴忍住心中的欢喜,笑问:“可以考验一下吗?” 叶承川无奈地看着她:“那要多久?” 陆漫漫解开安全带,与他对视了三秒,猛地扑倒他怀里:“三秒钟!我答应了!” 叶承川慌忙接住人,惊讶过后笑出声来,紧紧环住她的腰:“很好,执行力很强!” 陆漫漫仰起头望着他,眼里闪着光:“叶总教导得好!” 叶承川笑得胸腔鼓动,低眼触及到她满是喜悦情意的双眸,克制了一下午的冲动再控制不住,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陆漫漫抬手箍住他的脖子,借力迎向他,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第二天周一,叶承川一早开车来接她上班,陆漫漫抱着做好的早餐下楼。 叶承川看到了,心情很不错。 两人经常因为工作一起上下班,公司里的人见到了也没有多想。到了公司直上二十四楼,叶承川坐在办公室吃陆漫漫带的早餐,陆漫漫则整理今天要用的文件。 叶承川突然想起:“周三去华北区开会,你订一下明天去的机票。” 陆漫漫记下,又问:“要准备什么资料吗?” “不用,这次主要去听他们半年度汇报。”顿了顿,他又补上,“你看看那边有什么可以玩的,应该可以空出半天来。” 陆漫漫眼睛一亮,高兴的应了一声,订机票去了。 叶承川喝着现磨的豆浆,抬眼看到她雀跃的背影,笑了笑。 午饭的时候,两人在一起吃饭,叶承川接到他母上大人的电话。 陆漫漫听到他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把她当妹妹……” “承凌这浑小子搞出来的,让他自己解决!” “不会,我会处理,还不至于影响钟家那边,……” “明天要出差,过几天回来再说。” “……恩……有了……你别操心了……再过段时间……” “承凌是不是又跑去国外了?妈你别老是放纵他……” 说话的模样没了往日的威严和稳重,偶尔在母亲面前的无奈就好像家里的表弟面对舅妈唠叨时的模样,陆漫漫看得惊奇又觉得合乎情理。 挂了电话,叶承川见她盯着他看,摸了摸脸:“怎么?” 陆漫漫咬着筷子笑,摇头。 又在想什么奇怪东西!叶承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别光顾着笑了,吃饭。” 正式在一起第一天,除了一起吃饭的时候更加亲密点,忙碌的两人状态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最多进进出出间,偶尔视线对上,眼中互相传递只有彼此知道的那点情意。 周二,叶承川和陆漫漫出发去华北公司总部,到达后,拒绝了下面人的欢迎宴。 叶承川穿上了陆漫漫买给他的休闲服,带着她去了一家当地新开的旋转餐厅。 整个城市的夜景一览脚下,优美的音乐,安静的西餐厅,对面是优雅帅气的男主,仿佛置身在偶像剧中一般。 “听说来这里吃饭是要提前预定的。”陆漫漫一边吃着叶承川给她切好的牛排,一边试探地说。 “餐厅老板姓严,是我大学同学,我让他给我留了位子。” “这时候不应该说为了给我惊喜,特意偷偷来预订的吗?”陆漫漫装作生气的模样。 “本来就是为了给你惊喜,不然我哪会来这种地方吃饭?”叶承川理所当然。 陆漫漫转怒为笑,看着对面一本正经认真就餐的叶承川:“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里?” 叶承川顿了一下,抬头:“女人不都喜欢这些浪漫的地方。” 陆漫漫好笑:“叶承川,我发现,你脑子里有一本‘女人不都……’的宝典,你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女人得出这些奇怪的经验的?” 叶承川微微皱起了眉,似乎有些懊恼:“你不喜欢这里?” 陆漫漫点头:“喜欢啊,在这里,我就仿佛成了偶像剧的女主,灰姑娘遇到了白马王子。” 叶承川一副果然这样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对她的说辞有些好笑:“哪有年薪几十万的灰姑娘?” “但是和你这个钻石级高富帅一比,我就是个窘迫的灰姑娘。”语音一转,又说,“不过,这种地方尝试过一次就好了,我还是更喜欢中餐,也喜欢在家里,穿着家居服自在地吃家常菜。” 叶承川惊讶,愣了一愣,眼里立刻染满了笑意:“好,那下次我们自己做吧!”他其实也喜欢在空闲的时间自在地在家中吃饭,之所以几次约会吃西餐,都是他想要让陆漫漫满意而已。 陆漫漫高兴地应下。 她并不是做不到优雅地坐在西餐厅,听着优美的音乐,行云流水地吃着牛排、饮着红酒,但是,她内心更喜欢中餐,更喜欢做菜给在意的人吃,也更喜欢家中舒适的氛围,她不想因为迎合喜欢的人而掩饰自己的爱好。 而很明显,叶承川其实和她一样。 旋转餐厅的梦幻西餐很快就结束了。并没有尽兴吃饱的陆漫漫拉着叶承川直奔小吃一条街。 叶承川眼里闪着光。 “你也喜欢吃小吃?”陆漫漫惊讶坏了。 叶承川熟练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烤鱿鱼,放到她的嘴边:“读书的时候经常吃,刚进公司的时候也常常和同事撸串,后来越来越忙,就再也没吃过了!” 陆漫漫咬了一口,烤鱿鱼的蜜汁充盈在口中,香得不得了。实在是惊讶,叶承川的口中竟然会出现“撸串”这样的字样。 叶承川就着她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一脸满足。 陆漫漫从没见过这样“平民化”的叶承川,好像就是学校里的一个大男生一样。 一串烤鱿鱼很快被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消灭,叶承川牵着陆漫漫进攻下一个小摊,穿行其中的模样比陆漫漫还要激动、熟练。 羊肉串、烤土豆、叫花鸡……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回到酒店的时候,两人已经吃得挺直了腰板,不敢弯腰了。关上房门坐在沙发上,侧头互相对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第一次,陆漫漫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拥有了叶承川,她和他没有距离。 叶承川也同样如此。 他把人拉过来抱在自己腿上。 陆漫漫环住他的脖子。 两人静静相拥着坐了许久。 叶承川开始轻轻亲吻着她的锁骨,陆漫漫痒得发笑,想躲。背后的手抓住了她,不让她逃开,火热的唇一点点移上来。 陆漫漫身子发软,心跳急速,不知道是逃离还是迎上去。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神游天外,叶承川突然吮吸了一下她的脖颈,陆漫漫心慌地哼了一声。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猛地被翻身压在了沙发上,火烫的唇直接入侵她的口腔,陆漫漫脑子糊成一团,只剩下本能地回应。 几番交缠,他的手停留在她上衣边缘:“漫漫……” 陆漫漫迷蒙地看着他。 叶承川心一跳,极力克制冲动:“漫漫……” 陆漫漫按住他的手,叶承川深吸了一口气,头脑清明了一些,想松手但又放不开。 陆漫漫望着他咕哝:“没洗澡……” 叶承川猛地把人抱起往房间走去,堵住了她惊吓的声音,唇齿间含糊发狠:“不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前天好像两天没更新,恩……很不想说实话……因为作者又智商欠费了。。。。新住址没wifi,一直都是靠手机流量登录发文的,然后,我手机没电关机了,并且所有手里的数据线都不匹配,电脑平板全都成了砖头,原配被我落在了外头。。。。今天拿着现金刚跑去商场买回来…… 173、总裁的俏秘书11 睡梦中, 总有个东西在脸上蹭, 先是脸,然后又转移去了鼻子, 又回到脸, 陆漫漫睡得十分不耐烦, 抬起手推开了脸上的东西,埋到被子里去。 却不想,人刚下去, 就被揽着腰捞了出来:“漫漫, 起床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漫漫猛地惊醒。 “叶总!” 叶承川面色一僵, 惩罚性地低头咬了一口她的唇:“你喊我什么?” 那睡梦中的条件反射, 仿佛军营里听到号子的士兵,叶承川满腔柔情都梗在了胸口。 陆漫漫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上方睡袍宽松的叶承川,眨眨眼睛, 昨夜的记忆都回来了,红了脸。 叶承川黑脸瞪着她。 陆漫漫看着眼前的人, 胸口的甜蜜扩散开来,蔓延至全身, 没注意“叶总”的不渝,抬手揽住他的脖子,拉下来,将自己埋在他的颈间, 收拢了双手。 叶承川被拉倒在床上,惊讶过后,抚着她的头微笑起来。 陆漫漫轻轻在他的锁骨处亲了一下:“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你,真好!” 叶承川抱着人转了一个身,仰躺在床上,陆漫漫被他带到了他的身上,趴在他的胸口。 “真的?” 陆漫漫诚挚地点头。 “我看你挺怕我?” “有吗?” 叶承川重重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下次再在床上喊叶总,我办完事就走!” 陆漫漫哭丧了脸:“你要做渣男吗?” 叶承川冷笑:“叶总办了事还要跟你谈感情吗?” 陆漫漫按住他的肩往上蹭了蹭,和他同一高度对视,坏笑:“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角色扮演吗?什么办公室……” 叶承川脸红了,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想到那种地方去过!连忙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打断了她羞耻爆表的话:“每天想些什么东西!” 陆漫漫腾地红了脸。 叶承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拍了哪里…… 两眼对视,昨晚的记忆涌上来。 陆漫漫想躲,叶承川紧紧按着她不放,彼此身体接触,瞬间敏感起来。 “早上有会……”陆漫漫小心翼翼地说。 叶承川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无法压抑,翻身将人压到了身下:“还早着。” 陆漫漫对着镜子,给脖子涂了又涂,打了厚厚的粉底,再次确认,叶承川绝对是新手,从前一副禁欲系的模样,有了第一次,就不知节制! 叶承川靠在卫生间门口,尴尬地看着她。 陆漫漫不理会,自顾自化妆,低眉画眼妆时,她突然看到洗漱台上一个个小盒包装的洗漱用品,不知怎的,猛地想起一事,她扔了眉笔转头看向叶承川。 “叶……叶……你昨晚没用套!” 叶承川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听到她说什么后,一副好笑又理所应当的模样:“我不用那个。” 陆漫漫简直怀疑自己耳朵,这话简直可以收进渣男语录。 叶承川走过来帮她拿回甩到一边的眉笔,从身后拥住人,将眉笔放回她的手心,看着镜子里震惊的人,笑:“爷爷什么爷爷?你想和我祖孙恋?” 陆漫漫尴尬。 叶承川侧头亲了一下她的侧脸:“除了办公的时候,叫我名字。不想再听到叶总,或者‘爷爷’了!喝醉的时候不是喊得很顺吗?” 陆漫漫脸红了,害羞窘迫得眼含春水,一身正装也掩盖不住她散发出来的恋爱气息。 叶承川与她在镜中对视,手扣住她的手:“不用那个,顺其自然就好,如果有了,就生。放心,我从第一天开始,就是以结婚为前提。” “可是……”陆漫漫犹豫,“要是真的有了……也太快了……我们才多久……” 叶承川看着她:“你不是说无法再忍耐了吗?不是说喜欢我很久了吗?” 陆漫漫脸更红了,结巴:“谁……谁……谁说的……” 叶承川笑,带着宠溺:“恩,陆漫漫说的,不是你说的!” 陆漫漫撇嘴,哼了一声。 叶承川闷笑。 陆漫漫看着镜子里的人又问:“那你呢?这么短的时间,你真的不是将就吗?” 叶承川认真了表情,回视她:“人和人之间有种感情,是因为性格相合互有好感。这种好感在不同的催化下会有不同的结果,有的是友情,有的是爱情,有的是亲情。我以前对你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一直都把你当非常欣赏的后辈,但也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地培养你,我不是石头,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如果没有那一晚,我可能永远想不到爱情上来,但是世事难料。” “第二天你一副公事公办要补偿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你想通了的样子!”陆漫漫控诉。 叶承川抱歉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也许那时候我就转变了心态,也许是你喝醉酒的那一天,也许是后来的某一刻……”他收拢了环着她腰部的手,低头:“很抱歉,让你有这么不愉快的第一次,其实我也一样,一天都很慌张。” 陆漫漫心里彻底柔软开来,转身抬头望着他:“现在真的确定了吗?真的不是普通的好感了吗?” 叶承川抵着她的额头,柔声:“恩,确定了,确定是对你动心了所以才找你约会的。” 话音刚落,陆漫漫泪水猛地落下。 叶承川慌张,不知所措。 陆漫漫紧紧埋在他肩头,默默地流泪。 “漫漫?”叶承川揽着她的肩,想看看她,可对方紧紧地抱着他哭得抽噎。 叶承川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怎么了,你和我说,别让我着急。” 陆漫漫哽咽:“我没事……一直好担心你只是一时糊涂……每天都想着醒来你是不是又是叶总了……你又遇到真爱的人了……” 叶承川脸上的慌张慢慢沉静下来,好笑又心疼。 他扶起人,给她擦眼泪:“傻不傻?往日的精明呢?” 陆漫漫红肿着眼睛,看着他,说出的话让他心酸:“四年八个月,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他亲吻她的眼睛,觉得这姑娘傻得很,四年八个月,他恋爱又失恋,可从不知道这姑娘喜欢他啊! 分公司汇报大会,叶承川带着陆漫漫紧赶慢赶地踩着点赶上了,他是总裁,也没人觉得他最后一分钟到有什么问题。 叶承川心情不错,公司这半年的业绩也呈积极向上的态势,预计目标都超额完成了,汇报会几乎变成了一次表彰会,叶承川肯定了几个高管的功绩,又定下了下半年的目标,给心得意满的分公司高层适时泼了一盆镇静的冷水。 陆漫漫一边做会议纪要,一边看着叶承川游刃有余地掌控着全场的气氛和人心,想起他当年初任总裁的模样,心中崇拜之情更甚。 散了会,陆漫漫在酒店的书房整理录音和会议纪要,叶承川完成集团那边的工作——人不在,活不会少。 不过叶承川先她一步做完了事情,于是,闲着无聊,坐到了她的边上。 陆漫漫皱着眉,整理着那些发言。 每每做这个工作,如何简洁总结每个领导的发言,又保留他们的精彩点,是最让她苦恼的事情;而sss级苦恼的是,整个会议,总裁的思想重点是整个会议纪要的核心,必须体现出来,可叶承川说话不可能只说重点啊,所以,辨别哪个是重点,哪个不是,就看她对叶承川的了解和对会议的领会精神了,要是写错了,拿给叶承川过目肯定被退回来。 叶承川看她一次次修改,好不容易下午空闲的时间也要没了,晚上就要回去了。 “不是说下午出去走走吗?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陆漫漫从录音里抬起头,犹豫:“还去吗?”会议结束比预期晚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并不早了。 “去!”叶承川站起身,伸手给她。 陆漫漫看看电脑里的录音,又抬头看他:“会议纪要明天就要发呢!” 叶承川好笑:“开会的人就在这里,你想知道什么,不知道开口问问?” 陆漫漫板起了脸,模仿他以前说话的冷酷脸:“我的理念,你作为跟在身边的秘书都不能把握,那这秘书谁不能做?” 叶承川勾起嘴角:“培养秘书当然要严格,但是女朋友就不一样了!” 陆漫漫惊喜:“你肯帮我写?” “那看你表现了。”叶承川笑得颇有深意。 陆漫漫高兴地跳起来:“太棒了!真的每次写会议纪要都想死啊啊!” 叶承川笑看着她,拉了人往屋里走:“抓紧时间换衣服!” 陆漫漫想去故宫,叶承川早就去过好几次了,甚至别人看不到的,他都看到过,但是还是陪着她去了,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去,但是他想起,从前好几次来开会,陆漫漫哪怕有时间也陪着他在酒店加班,近在咫尺的地方,一次都没主动提议去看看。 一路上,叶承川就像她的导游,每个宫殿,他都能给她仔细说出许多故事来。陆漫漫看得好不尽兴。十指相扣的两人,一个博学,一个漂亮,让看到的路人都羡慕不已。 时间短暂,陆漫漫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故宫,叶承川拉着依依不舍的人离开,问:“喜欢四合院吗?” 陆漫漫激动:“喜欢啊!尤其是以前王府那种!” 叶承川扶额:“王府那种不太可能了,再次一点的四合院,下次带你去住。” 陆漫漫以为是民宿,也觉得满足了:“说好的哦!就算你加班到退休,到时候也得带我去!” 叶承川拍她脑袋:“你诅咒我劳累一辈子吗!” 回去,下了飞机已经是夜里,陆漫漫的会议纪要还没写好。 叶承川直接把人带回了家,以连夜写会议纪要的理由。 但是,这忙并不是那么好帮的,让总裁自己写会议纪要,代价是不小的。 陆漫漫还没开心这次的纪要完成得又快又有水准,就被某人拉着吃干抹净了…… 于是第二天上班,睡眠不足的陆漫漫一脸黑气噔噔噔走在前头,叶承川反而摸着鼻子走在后头。 专属电梯里,陆漫漫站在一边,叶承川晃着晃着,凑过去,两人垂着的手靠在了一起,叶承川手指勾了勾她的手指。 陆漫漫扭开头,想甩手。 叶承川快速握住,十指相扣。 二十四楼到了,叶承川笑着把闹脾气的某人拉出来,刚想逗她,余光发现不对,转头—— 不知何时来的钟灵琳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174、总裁的俏秘书12 陆漫漫见叶承川僵硬了脸色,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也看到了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的钟灵琳。 钟灵琳盯着那交缠的双手,又望向叶承川, 眼睛发红:“承川哥——” 叶承川头痛地捂住额头, 轻声念道:“总裁室的安保该换了!” 陆漫漫咯噔一下的心瞬间被他的嘀咕抚平了紧张, 并且深有同感。 钟灵琳并没有听到叶承川的话,但是她看到叶承川依旧紧紧牵着陆漫漫的手,还一副对她的存在头痛的模样, 心理更加崩溃。 谁都没预料到, 她猛地冲上前来,重重分开了相牵的手, 夹在两人中间, 转身面对着叶承川,一脸控诉质问:“为什么!承川哥——以前文文姐便算了,为什么你现在什么女人都可以,偏偏不给我机会!” 陆漫漫的手被她扯得发痛, 手腕已经红了一圈了,虽然心中恼怒, 但是看着这样的钟灵琳,也有些发憷, 深怕她做出更加癫狂的事情来。 做了叶承川秘书这么久,她一直都知道钟灵琳对叶承川的执着。 叶承川的脸黑了下来,越过她将陆漫漫拉到身边,看到她发红的手腕, 眉头拧得死紧。 “钟灵琳,你几岁了?”叶承川突然语气平和地问。 钟灵琳愣住了,下意识答道:“26了,我从十六岁开始喜欢你……” “26岁,你的人生除了看着我还有别的吗?”叶承川打断了她的话。 “我……”钟灵琳不知所措。 “小时候小妹妹黏人,我会因为她还小而忍让包容,但是,二十六岁的妹妹,已经无法忍受她这样无时无刻的介入我生活了!”叶承川语气转为严厉,“每一次我对你说话都是认真的,你有放在心上过吗?” “我有!你每次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钟灵琳哭得伤心。 “我说过,不经允许,不许擅自来我的办公室,这第几次了?”叶承川声音冷酷起来。 这样的气势,陆漫漫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而且怒火很大,就连面对下属,他这样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钟灵琳被吓得噤声,眼泪无声地流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是什么地方?你钟家的千金几次三番在我不在的时候来我的办公室,出了什么事,你承担得起吗?你爸爸来之前都会提前打一声招呼,你这么大了,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钟灵琳崩溃大哭:“我知道啊!但是我只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有错吗?十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转身看看我呢!” 叶承川头痛地按了按眉间,你给她讲道理,她给你讲感情,鸡同鸭讲,最终放弃:“我说过很多遍了,你只是我的妹妹。过去、现在、未来永远不会改变。” 钟灵琳愤怒地指着陆漫漫:“所以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了吗?那天床上的女人,现在这个!你什么时候也和那些人一样,把秘书当情人养了!” “钟灵琳!”叶承川拍开她的手,怒火更盛,“你从小的教养呢!” “没了!教养有什么用!你还不是看到外头的女人勾勾手指就跟着去了吗?哪怕是文文姐……呵,说不定文文姐就是发现了你们的奸|情才要分手的吧!”钟灵琳猛地似乎找到了一切说得通的理由和源头,瞪向陆漫漫,“你这个恶心的女人!” 说着,竟然要扑过去打她。 陆漫漫全程都提高着警惕,见状连忙躲到叶承川身后。 叶承川从没见过这样搅不清的场景,更没见过钟灵琳这么泼妇的样子,震惊之后,紧紧抓住钟灵琳的手:“够了!” 要说最初还有往日的情分,此时此刻,叶承川也没了念旧情的耐心,猛地将人甩开,将身后的陆漫漫牵出来:“你没事吧?” 陆漫漫摇头,悄悄说:“没事,我躲得快!” 叶承川想到她猛地窜到他背后,好笑又庆幸,脸色松了一松。 钟灵琳倒退了好几部才稳住身子,看着叶承川和陆漫漫柔情蜜意,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同时猛地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她仿佛泼妇一样大哭大叫,甚至打人,可是,叶承川却吝啬给她半点目光。 钟灵琳捂着脸流泪。 叶承川牵着陆漫漫站在她对面,防范她又突然发疯。 钟灵琳哭了许久,擦干了眼泪直起身,看着对面的叶承川:“这是你一时兴起吗?” 叶承川握紧了陆漫漫的手:“不是,我们会结婚。” 钟灵琳瞪大了眼睛,继而又哭又笑,咬牙看向陆漫漫:“你以为嫁进豪门这么容易吗?” 陆漫漫笑了笑:“我嫁的不是豪门,是叶承川。” 钟灵琳冷笑:“你知道夏文文吗?” 陆漫漫面色不变。 叶承川却皱紧了眉头。 钟灵琳好似报复成功般:“承川哥,不到半年,你就真的不爱文文姐了?” 叶承川面色难看。 钟灵琳又扔下一句:“文文姐这个暑假会回国。” 说完,挺直了背快步走了。 叶承川和陆漫漫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近电梯、电梯门合上。 叶承川牵着她的手走进办公室,将人拉进休息室,仔细检查她的手腕:“没事吧?还痛不痛?” 陆漫漫摇头:“不痛了,就是红印没退下去,你呢?”说着,看他的手。 叶承川伸手摇了摇手腕:“我没事,皮糙肉厚的,这点力道不算什么。” 陆漫漫确认的确连印子也没有,便也放了心。 叶承川扣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她的话你别理会,过去的事情不结束,我就不会和你开始。” 陆漫漫笑着点头:“放心,我知道。” 叶承川松了一口气,亲了亲她的唇:“只要你信任我就好。” 陆漫漫相信叶承川的为人,但是她对钟灵琳却并不信任。 钟灵琳这人,对叶承川的爱和执着已经强到前世连和叶承川上床的人都能忍着顶替下来,很难相信,她会就此放弃。 傍晚下班,叶承川难得不用开会,拎着电脑准备回家处理事务,陆漫漫也借光可以准时下班。 今晚她不打算去叶承川家里,叶承川无奈只好送人回家。 到了楼下,陆漫漫刚和他吻别下车,某人也拎着电脑下车锁门。 陆漫漫莫名看着他。 叶承川坦然至极:“不请我上去坐坐?我还没去过你家。” 陆漫漫翻了一个白眼,内心好笑,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无赖潜质呢? 上了楼,陆漫漫在厨房做饭,叶承川领导视察一般东看看西参观参观,最后坐在客厅打开电脑工作,抬眼便能看到陆漫漫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愉快的晚饭过后,陆漫漫赶着某老总去洗碗。 老总很嫌弃:“你这里洗碗机也没有?” 陆漫漫呵呵:“叶总,小的工薪阶层,没钱买洗碗机。”又揉着腰叹气,“忙了一天又烧饭做菜,真是累啊……” 叶总瞪眼,只好认命地撸起袖子洗碗去了。 陆漫漫坐在餐厅,笑呵呵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洗碗,颇有种地主老爷的姿态。 正笑着呢,叶承川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连忙拿起来给他递过去:“电话!” 叶承川看看自己满是洗洁精的手:“你给我接一下。” 陆漫漫帮忙接通了电话,发现上面写着“母亲”,立刻小心放到他耳边不出声。 叶承川也看到了,接通后便喊了一声:“妈。” 陆漫漫离得近能听到里头在说什么,大约是饭吃了没有。 叶承川一边洗碗一边回:“吃了,你和爸呢?” “吃了,你爸现在闲了,咱们家吃饭越来越早了!” 叶承川笑了笑,没说话。 另一头又问:“承川啊,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叶承川“恩”了一声,“不是早就说过了?” “你没说谁啊……听小钟说,是你的秘书?” 陆漫漫看了看叶承川的脸色,他面色不变,但是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 “是的。” “我记得你没换过秘书吧?” “没有……妈你想说什么?”叶承川打开水龙头冲手。 “文文和你分手真是因为这个女人吗?承川你别骗妈妈,文文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叶承川擦干净了手,从陆漫漫手中接过手机往客厅走去:“妈,那我也是你亲手养大的,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这种事谁说的准……但肯定是分手后……你别听钟灵琳乱说,这丫头年纪老大不务正业每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这边的情况以后别和她说了,都是各自要结婚成家的人了。” “恩……会的……你以前还夸过……” “等我空了。” 陆漫漫见他专心接电话去了,便自己动手洗碗,水流声中隐约传来他的声音,听着听着,就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了,想着是不是他妈妈有什么意见。 想得太投入,不知道叶承川已经打完电话了,直到一双手抚上她的腰,叶承川从后头将她抱住:“呆愣着,想什么呢?” 陆漫漫回神,一边洗碗,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是不是……你妈妈不高兴了啊?” 叶承川接过她手里的碗,保持着圈着她的姿势,却不让她动手:“为什么不高兴?” 陆漫漫动了动嘴,没说话。 叶承川低头看了一眼她,轻笑:“我妈巴不得我早点结婚,只要是个女的她都乐意。” 将最后一个碗洗净,叶承川冲了手,将人转了一个身面朝向自己:“放心,啊!你老公跑不了!” 陆漫漫推他:“谁是我老公!你怎么越来越贫了!” 叶承川笑:“你以为呢?叶总下了班也是叶总?” 陆漫漫斜睨他:“那叶总下了班是什么?” 叶承川猛地将人抱起:“你说是什么?”话音未落,就着抱人的姿势吻她。 陆漫漫被抱进卧室前垂死挣扎:“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做!” 叶承川不理会:“先吃你。” 陆漫漫:“你这样下去,真的会怀上的!” 叶承川:“怀上更好,豪门剧不都演了吗?奉子成婚!” 陆漫漫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精|虫上脑的男人,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被他拖进了其中。 陆漫漫被他抱着冲了澡,这里没有叶承川的衣服,他便拿陆漫漫的浴巾裹在腰间,亲了亲窝在被窝里的人:“我去工作了,你有事叫我。” 陆漫漫“恩”了一声,转身睡过去了。 叶承川笑了笑,关了灯,自己走到客厅打开电脑继续没干完的活。 第二天,陆漫漫醒来,睁眼便看到了叶承川那张帅脸。想起昨夜,气恼地推开这张突然变得讨厌的脸。 叶承川一脸失落:“不是说,希望每天早上醒来看到我吗?” 陆漫漫顿了顿,扭头看他。 叶承川把人拉在怀里:“特意等你醒过来,你才几天就嫌弃了?” 陆漫漫恍然,说来,似乎真的是这样,自从她说了那话以后,叶承川每天都拉着她……咳咳……然后基本就是同卧同起,睁眼第一眼就是他了。 陆漫漫心里暖化了,原来叶承川还是注意了这些细节的,捧着他的脸,堵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没有嫌弃!一辈子都不嫌弃!” 叶承川笑了。 此后哪怕什么都不干,叶承川也坚持睡一起,两人明明各有各的家,今天去你那,明天去我这,还会天南地北地飞,但实际上,两人已经是同居了。 一个月后,陆漫漫想明白了,跑来跑去太折腾,她拿了几样东西,就索性松口答应,住进了他房子。 正式同居不到一周,叶承川趁着一个周末有空,要带陆漫漫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新工作需要,作者今年十月以前陆续要考三种考试一共九门,最近的是这个月的,月初报名月底考,坐地铁都在看书了……所以如果时间紧张的话,那天晚上可能就没有更新,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就不特意来和大家请假了,我会尽量周末多写点以便存稿,虽然周末也要复习…… 望大家海涵~么么哒(づ ̄ 3 ̄)づ 175、总裁的俏秘书13 叶承川说要带陆漫漫回家见父母时, 陆漫漫整个人都僵硬了。说不出什么心情。 开心吧, 当然开心的,这说明叶承川是真心考虑着两人的未来。又觉得无比的忐忑慌张, 她觉得还不到时候啊, 怎么就这么快要去见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了?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算时候到了?”叶承川问她。 陆漫漫想象了一下:“等我再事业成功一点, 能配上你一点?” 叶承川笑:“怎么算事业成功?我爸是董事长,我是总裁,你的工资是我们发的, 你晋升得再快, 最多也是集团部门总监,难不成还想把我取而代之?” 陆漫漫拍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承川躲开, 手又摸上她的小腹:“这得等多久?我就算能等, 这里能等吗?现在担心他们觉得你配不上,不怕到时候以为你挟子以令公婆?” 陆漫漫拍开他的手,这人,明知道她忐忑, 就不能好好安慰吗?越说她越不敢去了! 叶承川哈哈笑了,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好了, 没什么配不配的,我爸妈早知道我们的事了, 要反对早就反对了。他们脾气都不错,我爸以前在公司是黑脸将军,现在老了,常年在家了, 和我妈养养花溜溜鸟,脾气越来越好了,我妈更不用说了,看见小姑娘就喜欢,叶承凌是个男娃让她懊恼了二十多年,她啊,最喜欢你们这些漂亮姑娘了!” 陆漫漫靠在他身上,心中忐忑依旧,忍不住追问二老的性情爱好。 叶承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着这个话题,说起不少小时候的事情来。 叶氏集团,叶承川的父亲是第一代创始人,所以,其实叶承川幼儿也经历过普通家庭甚至负债家庭的生活,叶承凌才是真正的富二代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小时候的叶承川经常留守在家里,而父母外出做生意打拼。有一段时间,他和父母的关系都很疏远。 叶父很严肃,叶承川一度和他不亲近,直到一个老了,一个大了,两人开始事业接替,才慢慢沟通交流多了,互相多了些亲密。叶母早期和丈夫一起白手起家,到了丈夫事业稳定后就退回家里,学学艺术,带带孩子,走走逛逛,非常看得开地享受起生活来,所以人非常善谈开朗,也因为过得轻松,年过中年,看上去却不过三十来岁气质极佳。因为本来就是普通人家发家,所以叶家父母对门当户对并没有太大坚持,只是一再告诫两兄弟,不要被一时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成长环境不同,婚后很容易摩擦不断,不管对方家世如何,结婚必须“能过日子”。 但是,老大先是找了家世一致的夏文文,二老无话可说,结果多年恋爱眼看着得结婚了又被分手,分手后心灰意冷拒绝所有相亲,让退休在家盼着抱孙子的两夫妻心急如焚;而老二,身边的小女友看着脸嘛都长得一样,但再仔细看看嘛好像都不是一个人,隔三差五换女友,结婚?他们闭眼之前能看到他结婚就老怀甚慰了! 看到两兄弟回去吃饭,老头子就叹气:“儿女都是债!” 陆漫漫听得咯咯直笑,感叹原来“豪门”也和她家里一样,有一对催婚的爸妈。笑着笑着,心里略微轻松了一些。 周六一早,叶承川带着陆漫漫回家,车上放着陆漫漫的见面礼,都是叶承川陪她去买的,她出的钱。原本叶承川的意思是打个电话让人送来就好了,但是将心比心,叶承川要是去看她的父母,叶承川亲手买的东西总是不一样的。 车子开进一个好大的庄园,从大门到停车场,一路绿草茵茵,陆漫漫有点瞠目,这不像是家,倒像是个旅游景点,或者一个大公园。 叶承川下车牵了她的手,停车场的年轻小哥帮他们拎上带来的东西。 陆漫漫有些拘束了,每天和叶承川一起工作,觉得他除了能力也和一般人没什么差别,但如今才发现,这叶家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有钱的样子…… 叶承川紧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了别墅。 叶父叶母早就已经等在大厅了,看到两人进来,叶母眼睛一亮。 “来啦!快进来!” 语气惊喜,好像期盼了许久终于满足了心愿般,声音温柔亲和,陆漫漫心里的紧张一下子被卸去不少。 叶承川带着人走进去,给他们介绍:“爸妈,这是陆漫漫。” 陆漫漫喊人:“伯父伯母好!” 叶父一直低头看着书,听到声音,抬起头,端视了陆漫漫几秒,点点头,摘下眼睛指了指边上的沙发:“坐吧!” 完全一副董事长的风范,陆漫漫好像去二十五楼见领导,一下子又拘谨了。努力笑了笑,乖巧“恩”了一声,跟着叶承川坐下。 叶母撞了撞叶父的手臂,给他横了一个眼色,笑着招呼人:“最近天热吧,一路过来是不是很热啊!小胡,快切些水果来!” 陆漫漫手指都有些发凉了,感觉好像刚毕业年会被带到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面前,想表现得好一些,但是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局促。 叶承川摸着她的指尖,又凉又湿,心疼了。 “胡姐,别拿冰的。” 小胡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哎”了一声,很快把水果切得漂漂亮亮地送了上来。 叶承川拿过一块橙子递到陆漫漫手里:“吃点?早上你也没怎么吃。” 陆漫漫接过。 叶母和叶父使眼色,意思,看看你儿子。 叶父当然看到了,脸色松了许多,熟悉他的人还能看出他隐隐的笑意。 叶母拉住陆漫漫的手,同时发现了这孩子的紧张,陆漫漫有些不好意思。 叶母倒是笑了:“听承川说你是本地人?家在哪里啊?父母还在工作吗?” 陆漫漫压制住了内心的局促,拿出往日行走在上流商会中的交流能力来,倒是真的镇定了很多,慢慢大方自然起来。 “父母家在青县,爸爸做些小生意,妈妈是家庭主妇,当年为了带我,就没工作了。” 叶母“哎呦”了一声:“这倒是和我们家很像啊!” 陆漫漫大汗:“我爸就是做做批发,哪里能和董事长、和您比啊!” 叶母拍着她的手:“生意大小嘛!一样的一样的!你妈妈平日喜欢做什么,下次我们一起啊!叫什么董事长,到了家里就是自己人。” 陆漫漫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起自己的妈妈语气莫名有些宠溺:“妈妈文化水平不高,为了我多年没跟社会接触,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打麻将,然后和镇上的朋友一起跳跳广场舞,在家唱唱戏,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所以我就随她开心了。” 陆漫漫直言不讳,浑然不觉没文化爱打麻将的妈妈有什么不好,言语中满是对母亲的亲昵,叶母身为母亲,最能体会其中的情感,心里一动,觉得这孩子真的很不错。 “打麻将?我也爱打麻将啊!可惜也就过年人多才有人陪,我们家就是三缺一,你来了就好了,刚好四个人,齐了!诶对了!下午我们就可以打麻将!”说着就兴致高扬了起来。 陆漫漫直摇手:“伯母,我不会!” 叶母不放在心上:“没事,我们就瞎玩。对了,承川啊,你赶紧找个日子,也去漫漫家见见人家父母!” 叶承川应了一声:“我知道,下周国外出差回来就去。” 叶母不怀好意地叮嘱:“将丈母娘要小心啊,别留下坏印象,到手的媳妇就跑了!” 叶承川无奈:“妈——有你这样咒儿子的吗?” 叶父突然开口:“你妈妈说的对,要好好准备。” 叶承川轻笑:“爸,你是自己有什么经验了吗?” 叶父黑了脸瞪了他一眼。 叶母在边上大笑:“是要问问他,让他好好说说当年怎么见你外公外婆的!” 陆漫漫眨眨眼,这话题跳跃的,都在说要去见丈母娘了,所以她是就这么过关了? 叶承川余光看到她呆愣的模样,好笑,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掌心。 人家说见婆家人一定要勤快,可是陆漫漫发现她除了陪聊完全不需要勤快。因为所有的事情佣人都会做好,她的婆婆都是一身轻松完全不用出力干活,到点吃饭就好。 同时她也发现,叶母是真的不介意她的家世,她坦诚以对反而会获得她的好感。比如说起小时候的生活,说起如今父母还会给她带上各种土特产回来。叶母一脸怀念,也同她说起当年创业前在农村的日子,两家本来离得就不远,农村生活肯定是差不多的,由此又有了共同话题。 全然没有看不起小县城出来的态度,甚至隐隐的,因为似乎是相同出身,叶母对陆漫漫有种天然的亲切。 也许,这些地里摘黄瓜,挖土豆的话题,叶母几乎不会和其他太太说起吧。 事后,叶承川也证实了陆漫漫的猜想,他说很久没听到母亲说起从前农村生活了。 下午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坐在庭院里,叶父同叶承川说着商业财经的事情,陆漫漫陪着叶母聊天。 准婆媳两什么都说,谈陆漫漫的大学工作,谈叶母这些年学的美术花艺,说到兴起,还会拿出她作品的照片给陆漫漫看,陆漫漫对叶母也开始由衷佩服起来,她这些年恶补了许多这方面的“高雅”知识,像叶母半路出家,能这样全心热爱并有成果的并不多,大多都是附庸风雅。 清风,绿草,茶香,絮絮细语,偶尔的笑声……组成了一幅和谐温馨的画面。 闲适的下午茶被第五人的进入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回来惹,嘤嘤嘤(╥╯^╰╥) 176、总裁的俏秘书14 胡姐过来对叶母说:“夫人, 夏家小姐打电话过来, 问您今天在不在家,她回国了, 想来看看您。” 叶母的笑意慢慢消失, 看了看身边的陆漫漫和不远处的叶承川。 陆漫漫听到“夏家小姐”, 心中动了动,隐隐有些猜测。 “今天不方便……明……这周不行,你让她下周过来吧。” 胡姐有些为难:“我问了, 她说周一就要走了, 想在出国前来拜访您一下。” 叶母皱眉。 叶承川一直关注着陆漫漫和母亲的交流,因此, 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 插进来说道:“妈你不是一直记挂她?那就让她来好了!” 叶母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记挂也是因为是未来媳妇,如今不是了, 又曾经甩了你,我还记挂干什么! 但是叶承川既然这么说了, 了解儿子的叶母瞬间便放心了,既然如此, 这人来不来都没什么问题,她想来就让她来吧,亲眼见了,从此两人彻底断了纠葛。 “那就明天吧!” 胡姐应了, 退了下去。 吃完晚饭,叶母留两人住下,这本来就是他们打算好的,家里的房间都安排打扫好了,还专门给陆漫漫收拾了一件专属的屋子,叶母甚至贴心地准备了不少新的衣服挂在柜子里。 陆漫漫感动之余更加安心自在了,叶父叶母真的如叶承川所说,早就接受了她。 结果,叶承川拉着人:“不用了,她就住我屋子。” 叶母眼睛微微瞪大,然后立刻欢天喜地起来。叶父头回见到儿子这样,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陆漫漫脸瞬间就通红,私底下狠狠掐着叶承川的手,不停飞眼刀。 叶承川痛得皱眉,松开手揽着人往房间走:“这又怎么了,反正都要结婚了。” 陆漫漫全身都热得冒水汽了,到了他房间,羞得眼睛都红了,瞪着他。 “早晚会被他们知道的,难道你还要我晚上半夜钻你房间去?明早起来不一样被发现?” 陆漫漫气:“就一晚,分开睡不行啊!” 叶承川果断回答:“不行!哪有到了家里还得分居的!” 陆漫漫更气了:“我这还没嫁给你呢,本来就该分居!” 叶承川扛了人扔在床上,紧紧压着她:“想嫁我了?” 陆漫漫使劲推他:“你别歪曲我的话。” 叶承川低头亲她:“不行,一晚上都不行,没嫁我也不行!” 陆漫漫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动作顿了顿。 叶承川放柔了声音:“别担心,我爸妈很喜欢你。这样他们反而更高兴!” 陆漫漫哼了一声,又推:“你对前一任怎么没这么精虫上脑!” 话出口,两人都愣了愣,陆漫漫有些后悔,不该提过去的事情的。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叶承川看着身下的人,眼睫微微颤动,可见,她也是冲口而出了,但是这也是真心话了,可能还在心里记挂了很久了。 陆漫漫听到上方轻笑了一声:“吃醋了?” 她瘪了瘪嘴,侧头没说话。 叶承川伸手把她的脑袋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我和夏文文是从多年朋友发展到恋人的,那时候你刚做我的秘书,你想想,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休假的时间多?我和她异地恋,一年见面不到十次,就算见面了,她也是不同意……” “所以她同意了你就……”陆漫漫气恼道,“还有我这么轻易就被你到手了,所以你就得寸进尺了觉得我随便了?”她只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无法拒绝,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抱着珍惜现在的每一天,但终有一天会分手的心理准备,被他这么一说,怎么好像她更随便一样。 叶承川苦笑:“想多了,傻瓜!” 拇指揉着她的额发,语气温柔哄着:“我已经三十多了,有需求是必然的,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我是真心的,你没有拒绝的时候,不知道我内心多么欣喜欲狂。在我眼里,我们已经是夫妻了,睡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我怎么会因为你爱我就觉得你随便呢?” 陆漫漫望着他,他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带着亲昵宠爱,陆漫漫突然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吃醋吃得无理取闹了,因为夏文文要来,所以忍不住地就作起来了,其实没什么可比的,叶承川对她的感情,她完全能感受到啊。 陆漫漫慢慢松开了手劲,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承川笑了,凑下去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她的唇,带着半分调侃半分哄:“吃醋了?” 陆漫漫揪着他的衬衫:“恩!” 有些意外她难得的坦诚,但心里却更甜了,叶承川抓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压到她耳边,一个长绵的深吻后,声音满是磁性地在她耳边低语:“我现在,只想对你做这些事,换下面是谁都不行,只有你。” 陆漫漫抿嘴,嘟囔:“花言巧语。” 叶承川却看出她心里过了别扭劲儿了,如今只是嘴硬心软,松了手劲儿,笑着压了上去。 楼下,叶母和叶父正说着这两人。 叶母一副放了心的模样:“如今可算好了,老大终于能结婚了。” 叶父一边看书一边听老伴唠叨,听到这话哼了一声:“早就说过,不用心急,就他这条件,哪里能找不到对象?” 叶母瞪眼:“那哪里能一样?得相互有感情的,不太会作的,还要马上能结婚的,这容易?现在小姑娘都追求事业,轻易都不肯放弃自己的工作结婚生孩子,你看夏文文不就是?你儿子多挑你不知道,我真怕他在夏文文一棵树上吊死。这条件是好找,你出去都好找!找的都是承凌那混小子边上那样的!哪天换了一个人,我都看不出来脸不一样!或者一个人一年给我变脸七十二次,我年纪大可受不了!” 叶父哭笑不得:“这么中意还让夏家丫头来,不怕媳妇气跑了?” 叶母瞥了一眼楼上:“你瞧瞧你儿子那模样,谁被气跑不定呢!” 叶父哦了一声:“你这也是为老不尊了,人家好心来看你。” 叶母呵地冷笑了一声:“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钟家丫头说得不清不楚,怎么就突然回国了?分手时不是说要长期定居国外吗?还非要这周来?老大性情淡,身边蝴蝶却不少,灵琳从小追着他跑,夏文文反复无常,以前我还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承川和谁在一起都好,可你看看分手那段时间?你见过儿子这样颓废吗?” 叶母越说越气。 叶父放下书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又说这些干什么?” 叶母冷哼。 叶父又说:“你赌气,可别误伤了小丫头,我看她今天一天都小心翼翼,明天再看到夏文文,你说她心里能不难受?” 叶母不说话了,脸色有些软化。 叶父摇头。 叶母许久后说:“夏文文既然打算回头找承川,不可能轻易就放弃了,明天好歹有我们两个老的在,要是单独去见面,又有什么故事谁知道呢?承川三十多了,夏文文从青梅竹马到正式恋爱拖了他多少年?他又从小重情,难说不会心软。” 叶父没有叶母这么多思多想,起身:“别想太多了,人家说不定就是真心来看看我们,老大也做了多年的总裁了,他重情可不会优柔寡断,你这老太太倒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不好笑?” 叶母提手打他:“哪里如临大敌了!你这臭老头子,听我唠叨唠叨怎么了?” “好好好!听你说听你说!”叶父拉着叶母起身,一边回屋歇息一边应和这老伴的抱怨。 第二天,叶承川照着生物钟准时醒来了,怀里的女人与他赤|身相贴,依旧酣睡得香甜,昨晚折腾得太久,最后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抱着她洗澡洗了一半就睡了过去。想到这,叶承川心中怜惜,一路亲着她的额头、鼻子、唇,忍不住露出笑意,将人轻手轻脚地放下盖好被子,自己起身穿衣。 下了楼,二老早就起来在吃早餐了,看到他下来却没见到陆漫漫。 叶承川咳了一声:“她太累了,还睡着,我拿点早餐。” 叶父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嘀咕:“和老二一样没皮没脸。” 叶母却露出会意的笑容帮忙准备早餐:“漫漫喜欢吃什么?我让小胡预备起来。” 叶承川“额”了一声:“大概和我一样吧。” 叶母无语:“你们不是同居了吗?她爱吃什么你不知道?” 叶承川这时突然发现,他们的一日三餐,似乎都是陆漫漫根据他的爱好来的,顿时又心软又惭愧。 “平时在家都是她做饭,我也没注意。” 叶母立刻明白了,摇头数落两父子:“男人啊!都一样!” 叶父连连咳嗽:“又有我什么事?” 叶母瞪眼:“你不是?当年结婚多少年了,老二都有了,你都不知道我不吃羊肉……” 叶父不服气:“家里的菜都是你买的,你自己不爱吃又从来不买,我上哪知道你是不舍得买还是不爱吃了。” 叶母更怒:“你不会问一问,关心关心?男人就是那个样,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叶父落败,被自己夫人念叨得唉声叹气。 叶承川记挂着陆漫漫一人在屋里会不会醒来,也不理会又开始“打情骂俏”的父母了,拿了自己的早餐,又让胡姐做了尽可能多种类的,晚点送到房间,便匆匆上楼。 陆漫漫实在是太累太困了,胡姐的早餐送来都快凉了她也还没醒。 叶承川怕她睡过了餐点,胃病又犯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坐到床边把人喊醒。 结果,越喊,人越往被子里钻,陆漫漫赖床的模样,从两人第一次同床开始他就见识到了。 “漫漫,起床了,起床吃早餐了。” “不吃……我还要睡……”陆漫漫含糊地回了一声,眼睛紧闭。 叶承川喊了多次,对方坚决抵抗不合作,拉扯间,为了睡觉连被子都不顾了,抱着枕头埋住了头,露出胸前后背大片雪白。 叶承川眼睛一刺,再次确认:“你确定不起来?”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叶承川附身,顺着心里的冲动,将人从枕头里挖出来压上了她的唇,快速撬开,探入。 手上更是毫无阻挡。 陆漫漫感觉一阵窒息,所有的瞌睡虫尽皆散去,清醒过来又发现这人在她口中肆虐,简直绝望,使劲拍打他。 叶承川笑着起身:“醒了?” 陆漫漫气得拿枕头砸他。 叶承川接住,提起被子将她紧紧裹住,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好了,该起床了,不是说要做个好媳妇?睡太晚有人又要自己懊恼了。” 陆漫漫醒神,自己如今还在叶家呢!起床气立刻被吓得消了大半。 叶承川抱着人去洗漱,一边宽慰:“没事,这个点刚刚好,我们早餐都是自顾自吃的,你吃完再下楼。” 陆漫漫洗漱完看到一堆早餐惊讶了,有钱人早餐都是吃一半扔一半? 叶承川轻咳了一声:“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陆漫漫抬头看他,见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中略有意会,被折腾的怨气也消散了。 “我喜欢白粥和包子,或者清淡不油腻的都可以,我们的口味差不多。” 叶承川点头,把那几样放到她眼前,看她哪样吃的多,心中暗暗记下。 吃了饭,叶承川牵着陆漫漫下楼,没在小客厅见到父母,干活的佣人指了指大客厅。 叶承川惊讶,一般外人来了父母才去大客厅见客的。 牵着陆漫漫走近客厅,果然听到了第三个声音,很熟悉,叶承川脚步一顿。 陆漫漫也听到了。 她默默看了一眼叶承川,对方面无异色,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爸、妈!”顿了顿,又看向抬头看向他们的女人,“文文。” 叶父叶母抬头看到他们,叶父招手:“起来了?文文来了,来陪陪客人。” 叶母亲热地拉着陆漫漫坐在身边,询问:“休息得好不好?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年轻人不多睡会?” 陆漫漫刚想说什么,叶承川就先开口了:“妈,你别说了,再说下去,她下次更会赖床了。” 陆漫漫怒,什么意思这人!她赖床!是谁不让她早睡的!就算赖床,当着未来公婆面,有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叶母拍他:“跟着你天天加班的,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还不让人好好睡了!漫漫你别理会他!” 陆漫漫不好意思地笑:“让您见笑了。” 叶母笑:“没事真的!多睡睡才好!” 那笑容充满了暧昧。 对面坐着的长发性感美女看了许久,自从叶承川带着这个清丽温柔的现女友进来,他们仿佛成了一家四口,连不苟言笑的叶父也一副把人当成是自家人的模样,叶母话中的暗示,叶承川赖床的那句话,她已然明白,叶承川和这个现女友恐怕早就关系亲密。 “承川,好久不见。”清亮的声音在他们交谈停顿时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半点不突兀。 叶承川点头:“好久不见,你怎么回国了?” 夏文文耸了耸肩:“我家在这里,怎么可能永远不回呢?” 叶承川无言。 夏文文笑了笑:“不过很快就回去了,只是过来看看父母兄长。” 叶承川点头,没发表什么看法。 夏文文看向陆漫漫:“你的女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叶承川牵住陆漫漫的手:“陆漫漫,我未婚妻,你应该知道的。”又对陆漫漫介绍,“夏文文,美林集团的千金。” 陆漫漫舒朗大方地对她笑了笑:“你好,夏小姐。” 夏文文也回了一个笑,明艳亮丽:“你好,早就从承川那听说你了,不过看到真人还真有点意外。” 陆漫漫好奇:“为什么?” 夏文文笑了笑:“那时候他嘴里的陆秘书学习、抗压特别强,十分能干,我以为会是一个干练的女强人,没想到会是个温柔的软妹子。” 陆漫漫意外,没想到叶承川居然还说起过她,不过恋爱期间谈起工作同事似乎也十分正常。 初次见面寒暄完,气氛有些尴尬。有佣人来上茶,叶承川拦了给陆漫漫的那一杯饮料:“换一杯热茶。” 夏文文惊奇地看着他。 陆漫漫也有些糊涂,不知道那饮料怎么了。 叶承川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十分自然。 叶父站起身:“你们年轻人聊着。” 叶母瞪了他一眼,只好跟着起身,嘴里招呼夏文文,:“文文你中午在这里吃饭啊!” 夏文文笑着应了。 两位老人走了,气氛却更诡异了。 佣人给陆漫漫换来新的茶水,又退下。 夏文文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们:“你们定了吗?什么时候结婚?” 叶承川无意识地玩着陆漫漫的手指,回答:“结婚时间还没定,等到集团业务淡季,不太忙的时候吧!” 夏文文啧了一声:“我就是受不了你这点,什么时候都是工作放在第一。” 叶承川皱眉:“本来就可以协调的事情,没什么先后顺序。我们两人工作又一样,也只有不忙的时候才能有长假。” 夏文文盯着他:“你现在依旧这么理性。” 陆漫漫发现,当叶家二老离开,夏文文眼里似乎就没有了她,和叶承川的对话,仿佛现场没有她这个人,视线都不会飘过来一下,倒是叶承川,让她心里舒服了一点,他话语间并没有把她割裂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夏文文的态度,依旧让陆漫漫十分难受。 陆漫漫插不上话,倾身伸手想拿水杯,正好夏文文也想喝水,不知怎么的,刚拿起的水杯,她手一滑,杯子滑落,饮料溅出,刚好冲着陆漫漫的方向,或溅或淌过来,弄脏了她一身衣裳。 叶承川立刻把人拉起来,使劲抖落她身上的冰饮,全然不顾甜腻的果汁毁了地上昂贵的地毯:“怎么样?没事吧?冷不冷?” 夏文文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手突然脱力!” 叶承川眉头死死地拧着,想抱怨但是好歹顾忌着她是客人。 陆漫漫安慰叶承川:“没事,幸亏是冷的,我去换件衣裳。” 叶承川脸色更不好看:“冷的才不行!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再下来。” 陆漫漫奇怪她最近也没来姨妈啊,怎么叶承川这两天这么注意不让她碰冷的。疑惑归疑惑,一身黏腻,还是快速上楼了。 叶承川一直看着她身影消失,这才回转视线。 夏文文苦笑了一下:“不过换件衣裳,我看你恨不得跟上去。” 叶承川没否认,喊来了佣人清理。 清理完毕,夏文文望着对面的人。 “还记得我当初和你分手的理由吗?” 叶承川收回思绪,回视她,点头:“我和她是在分手后很久才在一起的。在那之前,她在我眼里只是我的秘书。” “我知道,你看谁都是只是妹妹、秘书……” 叶承川皱眉:“本来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在纠结这个?说到底,你想出国,我必须在国内,我们本来就没有结果。” 夏文文摇头:“我根底都在国内,你怎么就认定我不会回来?” “当初你自己说,你要长期在国外,异地恋辛苦,没有安全感。” “是啊!安全感!我不是怕异地恋,我怕的是安全感!”夏文文望着他,“你一直没有给我安全感!” 叶承川无心纠缠这些,过去的再说又有什么意义,他全心全意对方却没安全感,他又能怎么办? 夏文文眼神受伤:“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都是别人了,无心听我说这些,但是你就不怕,陆漫漫也遇到和我一样的情况?” 叶承川觉得不会,却又忍不住认真起来。 夏文文见了心里更加难过,但是她掩饰着没有表现出来。 “你仔细想想,每一次,我们视频、通话,每一次我们见面,你和我的对话,提到别人的次数是多少?你的秘书,你的小妹妹……” 叶承川反对:“是你问了,我才提起的,你主动问我钟灵琳怎么样了,又问我工作,我怎么避免她们?” 夏文文笑了:“你看,你现在都不喊‘灵琳’喊‘钟灵琳’了。” “你可以去问问陆漫漫,如果,她和你分居两地,隔三差五会在社交平台朋友圈看到暗恋你的小妹妹晒和你的亲密合影,开心描述今天去探望你了,明天你陪她去吃一直想吃的餐厅了,过了几天你又送她礼物了,她会不会有安全感?又或者看到她表示你对秘书小姐姐好得不得了,她都吃醋了,你正牌女友心里会不会多想?” 叶承川眉头拧得紧紧的:“我最多一个月陪她和承凌去吃一次饭,她生日,在她央求下送她一个她想要的东西,那还是我让漫漫去买的……而且,那时候我和漫漫绝对保持着距离!” 夏文文笑意没有了,垂下了眼睛:“可是我离你那么远,我怎么知道呢?我只看到,我作为女友,生病受伤你远在天边,明明难受得要命想要你来陪我,你却在开会!忙!和秘书在出差!然后在朋友圈刷到你和钟灵琳的合照……” 叶承川打断:“我那时候没有和她见过几次,最多家庭聚会时见见,怎么可能经常有合照?” 夏文文冷笑:“那你要问她了!” 叶承川沉默下来。 陆漫漫换好衣服下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两人沉默地对视,其间的气氛,让她忍不住顿步,没有勇气踏入。 “你对她总是那么耐心,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她动不动就打电话过来,你从不发火,还一脸无奈地哄着她,还要给她买国外的化妆品带过去,她缺这些吗?这些事情不是男朋友做的吗?” 叶承川张了张嘴:“我把她当亲妹妹,我以为你也是。” 夏文文突然落下一滴泪来:“觊觎着自己男朋友的亲妹妹吗?” 夏文文特别要强,从小就是明艳爽朗的姑娘,小时候,她和叶承川一个是大哥哥,一个是大姐姐,无条件包容着叶承凌和钟灵琳,夏文文年纪比叶承川小,但是她却很成熟,很有责任心,也很倔强,从不像钟灵琳那样哭鼻子,这是叶承川第一次看到她落泪,顿时有些慌张。 “我……我那时候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想法……” 夏文文抬眼笑了笑:“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承川低头,他相信夏文文的话了,因为他想到,钟灵琳第一次告白是在他们分手后:“和你分手不久。” 陆漫漫没想到,钟灵琳这么早就告白了,那时候她还心疼着叶承川的颓废。 夏文文冷笑连连。 “知道我为什么这次回来吗?” 叶承川看着她,不可置信:“又是钟灵琳?” 夏文文嗤笑:“她对你的感情已经疯了,让人痛快的是,最后她自己也没落着好!” 叶承川眉头皱得死紧:“那你为什么还听她的?” 夏文文看着他,眼里的感情浓郁而悲伤:“她认准了我放不下,我也的确没有放下……” 陆漫漫静静地望着里头的两人,一个深情,一个看不出情绪,她不知道,误会消除,叶承川什么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卧床休养,码了一些存稿,周六考试,这两天会把存稿陆续放出来~~~保证肥~ 177、总裁的俏秘书15 客厅里, 叶承川转开视线:“是你先要分手的。” 夏文文苦笑:“那时候真的太痛苦了。” “你既然心里知道, 就应该提醒我,而不是一个人自我怀疑, 说到底, 你那时候已经不相信我了。” 夏文文张了张口, 无言以对。 叶承川重新看向她:“我最初也很痛苦……” 夏文文眼中燃起了希望。 陆漫漫紧紧咬住了下唇,心里发凉。 叶承川的话在继续,响在她们的耳膜:“但是因为一些意外, 重新认识了漫漫, 慢慢地,从前的痛苦最终都消散了。文文, 你也可以。不要沉浸在过去, 你能找到与你朝夕相伴、真心相对的恋人的。我们都不喜欢钟灵琳,所以,不要做第二个她!” 夏文文呆愣在原地,心口仿佛破了一个洞, 但是又仿佛早在意料之中,说不出什么心情。 陆漫漫慢慢松开了捏紧的手指, 放开了可怜的下唇,控制不住地想要微笑, 眼里却开始发热。 她转身离开,一路恢复情绪,正好撞上来喊人吃饭的胡姐。 “胡姐,我去叫吧!”陆漫漫又返身回去。 客厅里, 两人依旧相对坐着,默默无言。叶承川在等着夏文文恢复情绪。 陆漫漫走进来:“胡姐做好饭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夏文文回神,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明朗地笑应了一声。 叶承川和她站起身,一起走过来。 三人往餐厅走去,叶承川微微落后夏文文,问陆漫漫:“洗热水澡了吗?” 陆漫漫好笑:“这么热的天,一点饮料没事的。” 叶承川刚想教育她,眼睛一缩,站住了脚步。 陆漫漫奇怪地停下看着他:“怎么了?” 叶承川手抚上她下唇:“自己咬的?” 伤口遇上轻微的按压,微微刺痛,陆漫漫这才意识到,刚才竟然把唇咬破了…… 叶承川盯着那牙痕,眉头又拧紧了:“你早过来了?怎么不进来?” 陆漫漫怕他生气她竟然偷听,气弱地解释:“你们谈话的氛围……我不好意思突然打断你们……” 叶承川重重敲她脑袋:“氛围?什么氛围?不好意思打断就站在外面听?恩?傻不傻?” 陆漫漫心虚低头。 “这也就算了,”叶承川强硬抬起她下巴,“看看把自己弄的,一紧张就咬唇,你是不信我?” 陆漫漫讨好地笑:“没有!我信你!” 叶承川哼了一声。 陆漫漫握住他的手:“但是因为太在意,所以会患得患失啊!” 叶承川愣住,脑中响起夏文文的那些话,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子!都是你的人了怕什么?” 陆漫漫瞪大了眼睛,哎呦,霸道总裁居然说他是她的人了!心里开心得冒泡泡,陆漫漫撒娇:“没事,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叶承川臭了脸,又给她一个脑瓜子,转身要走。 陆漫漫叹气,总裁果然是总裁,撒娇不管用。 还没走出一步,他回身,抬起她下巴,快速亲了一下:“好了!吃饭去了!” 陆漫漫笑得弯了眼睛,连嘴上的刺痛都感受不到了,脚步轻快地跟着他离开。 夏文文早就坐在了餐厅,看到一起出来的两人现在才过来,彼此间气氛甜蜜,心中更凉。 吃饭时,因为知道个人口味,所以菜做得丰盛且按口味摆放,每人面前都是他们爱吃的菜。 陆漫漫眼前刚好有两道她爱吃的辣菜。 但是她刚夹了一筷子,叶承川就夺走她筷子上的肉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陆漫漫看了一眼其他人,没人注意,放了心,又夹了一筷子,结果那人又直接半道截走了,她“欸”了一声。 叶承川移开那两道辣菜:“你今天不能吃辣的。” 陆漫漫醉了,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能吃冷的辣的,他就知道了?这人这两天什么情况?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咬牙:“我为什么不能吃啊!” 叶承川一副你自己都不记得的责怪模样:“你生理期马上就到了,现在就要注意点了,不然第一天又要难受!” 陆漫漫恍然,继而脸红,一扭头,叶父叶母、夏文文都看着他们,陆漫漫脸更红了。 叶母跟她解围:“漫漫最近不能吃辣的吗?” 叶承川又替她说了:“恩,她爱吃不过吃多了不好。” “那让小胡再让厨房做两个吧!” 陆漫漫赶紧推辞:“不用了伯母,这么多菜够了。” 叶承川也说:“我吃的她都吃,没事,别让厨房忙活了。” 叶母高兴地应了,一脸看着如意儿媳妇的模样。 夏文文这顿饭吃得不知滋味,饭后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她看着叶承川和陆漫漫十分坦然:“这次来,也是想看看你的新女友,人很好,最重要的是,你真的爱她,我的确该放下了。” 上班后就听说她再次出国。 钟灵琳的事情叶承川不再轻视,他一点都不想,哪一天他和陆漫漫正在办事,钟灵琳就开门闯进来,或者他们感情好好的,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搞破坏。 他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叶父叶母,希望通过长辈给钟家给予“提醒”,钟家这个26岁的大小姐,也该做点事情,或者嫁人了!而不是像16岁一样,满脑子还是耍心机追男人。 叶父叶母听说后十分惊讶,钟灵琳在他们面前很机灵乖巧,虽然有时候爱说瞎话哄人,但是作为长辈都是抱着包容的心的,不觉得这是什么大毛病,如今看来,却是太能说瞎话了,心机还不小! 两位老的出面,加上又是这种事,身为女方的钟家十分羞愧丢脸,但是夏家和他们近年疏远不少是事实,一直以来他们还恼怒不知原因,如今却全部对上了! 钟家开始对钟灵琳严加管束,也开始给她相看起联姻对象。 叶承川处理完了这件事,就带着陆漫漫出国出差了,回国后,两人倒了时差,就去陆家见未来的泰山和丈母娘。 叶承川终于体会了陆漫漫的忐忑和紧张,生怕给她的父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还好,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陆家父母言语中偶尔透露出来的,担心女儿嫁到这么有钱的人家,以后会过得不适应。 这对叶承川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仔细交代了家里的成员情况,并说明了父母的态度。 陆家父母这才勉强安心下来。 从县城回来,叶承川在家门口看到了负荆请罪的叶承凌,叶承川看着那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树枝,眼皮跳了跳。 叶承凌一脸谄媚:“哥,我听说你跟嫂子要结婚了,特意赶回来参加,还有!我为之前懵懂无知犯下的错误向您郑重道歉!” 叶承川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猛地抽出他背后的树枝,往他身上抽去:“二十几岁了还懵懂无知?你是智障吗?” 叶承凌嗷嗷叫着跳起来:“哥!哥!我真的错了!你别动手,在家门口,当着嫂子的面多不好啊!” 叶承川黑着脸不理会他的惨叫,下手不留情。 “惹了事就跑,你怎么不在国外待一辈子?还特意赶回来?是钱用光了吧!” 叶承凌真的痛,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躲到陆漫漫身后,求她:“嫂子,嫂子!你快救我,看在咱们初次见面的份上,救救小叔子!” 陆漫漫温柔地笑:“咱们已经见过了啊,不算初次见面了。” 又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抽身闪开站到叶承川身后,一脸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哥哥嘴硬心软,都是为了你好,你听他的话,他就不会怪你了。你也别记恨承川打你,你出国去了这么久,伯父伯母还有你哥哥都很担心你呀!” 叶承川想到父母更是来气,这么大的人了,和钟灵琳那女人没什么两样,除了吃用家里的就只会干蠢事,手里的树枝又继续无情地挥舞了下去。 叶承凌简直感到日月无光,他是负荆请罪,不是真的来讨打的呀! “哥!亲哥!亲哥哥!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等到进门时,叶承凌掀开衣服,身上好几道鲜红的印子,碰一下就痛。 陆漫漫给他拿药过来,叶承凌抬头眼含泪水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陆漫漫忍不住想笑。 叶承川拿走药膏扔到他身上:“这么点伤,自己随便涂点就好了。” 叶承凌敢怒不敢言,瘪着嘴小白菜一样默默捡起来打开,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给自己上药。 叶承凌吃了晚饭才走,回去还得接受家里二老的教训……本来还想躲一晚再说的,结果被亲大哥毫不留情地踢走。 陆漫漫安慰他:“伯母看到你已经得到了教训肯定不会再责怪你了,你放心回去吧,别在外头逛了。” 叶承凌立刻心领神会,顶着一身伤回家认错去了。 回家后他才知道,他以为大哥喜欢钟灵琳,结果却是钟灵琳费尽心机拆散了大哥和文文姐,还打算拆散他和现在的大嫂! 叶承凌一身冷汗都下来了,大哥没把他打死真是幸运啊! 年会的时候,叶承川和陆漫漫跳了第一支舞,同时,叶董事长公布了两人明年开春结婚的婚讯。 所有人都震惊了,完全看不出来总裁和总裁秘书竟然是这关系! 消息很快散布到整个集团,大家都知道陆漫漫是大学毕业进入公司的,还一次次作为大学生的优秀榜样被大家所学习、崇拜。 但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家境普通的秘书,竟然直接飞上枝头,做了未来的集团女主人! 年会后,婚礼马上就开始筹备起来,主要由双方父母负责。 陆漫漫则依旧跟着叶承川处理公事,两人结婚。蜜月期间,叶承川需要处理的事项叶父暂时接管,早就被抓了壮丁的叶承凌也要一起帮忙,所以两人都在整理最后的工作。 但是陆漫漫很快就提前退下了一线…… 从不做安全措施的两人,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从来没有中奖过,陆漫漫都快怀疑两人是不是其中有谁不孕了,叶承川上辈子有孩子……那大可能就是她了…… 为此,她还调动了自己几世影像中关于中医的经验,给自己把了脉,结果是没有问题。 既然没问题,她就安心了,丢下了这件事,只当运气好。 就这样运气一直好到订婚,一天晚上,叶承川正拉着人想做点什么又突然一脸憋屈:“你生理期是不是来了?” 陆漫漫好笑地摇头:“没有。”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陆漫漫虽然有些痛经,但是生理期都是准的,叶承川更是记得牢牢的,这一回,她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来了。 叶承川立刻穿衣跑下楼去买验孕棒。 测出来,两条杠。 这一晚,两个人互相抱着躺在床上,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心情无比复杂,天一亮,叶承川就开车带着她去了私人医院。 第二次来这个地方,第一次,检查结果是没怀上,叶承川因此直接追求了她。 第二次,检查结果是……怀孕五周! 叶承川像捧着国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开车把她送到了叶家,消息也传到了叶陆两家,两家老人全都高兴不已,陆漫漫的工作被全面暂停,小白菜叶承凌顶上。 陆漫漫敢说,没人比她怀孕过得更舒服了,别说物质上的了,连受气都没地方受。 婚礼也被提前了,父母们为了让新娘子穿婚纱不显出肚子来。 两人的婚礼在私人海岛举行,杜绝媒体,政商云集。 但这对两人来说,只是一个形式了,他们之间,早就已如夫妻一般,有没有婚礼或者证书,都不曾有任何改变。 婚后,陆漫漫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大家都不敢让她坐飞机去度蜜月,于是叶承川就陪她留在海岛住了一段时间,没有工作,没有邮件,没有加班,两人看着海相拥而睡,醒来便是对方的容颜。 而集团里,叶承凌在他爸的压迫下,苦逼地做着秘书不像秘书总裁不像总裁的活,天天加班到凌晨,内心考虑着,是不是也结婚去算了? 陆漫漫十月怀胎终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着灰姑娘童话结局后故事的人们,纷纷开始“断言”:看来坐月子开始就要日子不好过了…… 而“灰姑娘”陆漫漫躺在床上的确在发脾气只不过—— “你们能不能不要什么都给我准备好?我就像一个废人,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做,那我活着还干什么!” 哄着人的叶承川顿时板下了脸:“漫漫!” 两个字,说得缓慢而有分量,仿佛从前在办公室,她犯了错的时候喊她。 陆漫漫冷静了一点。 叶承川心疼地抚着她的脸,柔和了眉眼:“漫漫,你没发现你的情绪不对劲吗?” “我……”陆漫漫不知所措。 产后抑郁,这是陆漫漫怀孕后学习产孕知识时就深刻了解到的一个病症,很多孕妇产后都或多或少会有情绪不对劲的时候,有人自然而然就没了,有人深陷其中直至完全抑郁。 叶承川低头安慰地吻她的额头,安抚她:“没事,只是偶尔控制不住脾气很正常,你有什么需求就告诉我,不喜欢大家围着你我就让他们走,但是,生死这样的话,不要乱说,知道吗?” 陆漫漫点头,慌张地牵住他的手。 叶承川轻声安慰她:“没事的,你经历了这么艰难的生死关,心情有起伏很正常,我陪着你呢!” 陆漫漫点头,脸紧紧贴着他的手,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情绪失控了,莫名其妙就想发火,或者又莫名其妙心情不好。 叶承川转过身就去找了心理医生,仔细了解了怎么引导产妇摆脱这种情绪失控,在陆漫漫坐月子的两个月,全程陪着她一点点调节过来。 两人的女儿生得玉雪可爱,像爸爸,但是也学了许多妈妈的优点,容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来就盼着生女儿的叶母有了孙女喜得不得了,要不是还有陆漫漫这个亲妈在,真想抱回去天天放在眼前自己养。 叶承川常常就这么坐在摇篮前看着女儿抿嘴、吐泡泡、睡觉、睁眼……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哪怕没什么动作他也能看出花来。 陆漫漫在叶承川的陪伴下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了,当她理智回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时候多危险,而莫名接受她无理取闹的叶承川又多么耐心。 望着坐在摇篮边逗女儿的叶承川,陆漫漫整个心都满满的。 陆漫漫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时间间隔很长,前两个都是姐姐,第三个是弟弟。 第三胎的时候,又有人开始可怜她,觉得她年纪不小,为了儿子还得拼命。而事实上,是每一次她生产,叶承川都要承受一次惊吓,婚前从来不做安全措施的人,产后反而立刻做了安全措施,坚决不想再要孩子。 等到他心理阴影散去,陆漫漫早就恢复,无比健康,前头的孩子都口齿伶俐调皮捣蛋了,叶承川被她磨着磨着,受不住她关键时候撒娇,便点头同意再生一个。 于是老二来了,老三也来了。 恩,要老三,是陆漫漫知道自己身体健康又希望儿女双全啊!但是如果还是女儿,那三朵姐妹花也美滋滋的,她不生了。 然后老天满足了她的愿望,真的儿女双全了。 叶承凌真的是怕了大嫂怀孕了,一怀孕,他躲到天南地北,大哥都要把他抓回来当劳力,自己回去陪老婆,他如今也是有产业的人好伐啦! 不婚主义在这个家里备受歧视!叶承凌每每想起就要抹一把辛酸泪。但是想想肉呼呼软绵绵娇滴滴萌哒哒的侄女儿,只好任劳任怨心甘情愿地干活! 陆漫漫和叶承川婚后不久,钟灵琳也嫁到了国外,是华人商人,和钟家的国外生意有关联。 至于过得好不好,大家谁也没去打听关心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结束啦~~新的故事等我周六考完试再来。 最近身体还没恢复,也想一举过了不要再考,所以这里暂时停两天哦~~~ 178、往生录 颜华再次回到了情女部, 前世和叶承川一起一生致力公益, 她周身的白光愈发大盛,白光之外, 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金光。 陆漫漫看见她走过来, 反射性往后退了一步。 颜华注意到了:“我身上的光会让你们感到害怕?” 陆漫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没有, 您不用担心。只是上次那一幕……呵呵,有些记忆深刻,所以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颜华点头, 上一次……几十年过去了, 她都快忘记上一次的情景了……她看向陆漫漫……可对这里来说不过一瞬而已…… 颜华的眼中带着茫然,一次次的人生, 她数不清自己经历几回了, 心,好像已经沧海桑田,却又在幻境里被原来的灵魂无时不刻影响着而仿佛是第一次人生,那个人是自己, 还是别人?被抽离了情感的她竟然开始怀疑了。 陆漫漫静静地等着她回神。 颜华陷在自己思绪中许久,抬头见到前方的身影才猛然想起, 这一次的执念之魂还没送走。 “你……觉得怎么样?” 陆漫漫眼里的水汽一下子上来了,她笑了笑:“您把我的人生过得很好。” 颜华静默了一下, 安慰:“也许是因为一开始,我没有像你那么爱他。所以可以冷静地筹谋。” 陆漫漫深吸了一口气:“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给钟灵琳留了机会。深爱有什么用呢?跨出那一步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就像我一样,把最珍贵的,留给了贱人!” 颜华惊得嘴微张, 实在想不出冷静自持的陆漫漫会突然开口骂脏话。 陆漫漫笑了一声:“您很惊讶吗?我在看幻境的时候就想大骂了,前世我是有多傻?叶承川也是多脑残?怎么就会最终爱上钟灵琳呢?和夏文文在一起都比和她好!” 颜华“呃”了一声,然后觉得有必要为叶承川说几句话:“幻境相处几十年,他的性格我还是很熟悉了,我想,他在最初,的确从来没发现钟灵琳的心机,只是当做一个娇气的小妹妹,这是很多直男不会注意到的地方。哪怕我和他,最初,可能他也是因为责任才有了爱,对他这样严以律己的人来说,责任和爱并不矛盾。” 陆漫漫眼睛更红了:“所以归根到底,还是我太傻,太胆小。” 她不甘心地望着颜华:“前一世,他们真的也像您和叶承川一样幸福了一生吗?” 颜华摊了摊手:“我并不是判官,没法知道呀……”下半句,她还想按照自己了解的叶承川性格推断一下,但是话未出口,她摊开的额手心上,突然多了一本书册。 颜华震惊地举到眼前:“往生录?” 陆漫漫惊喜地冲进来,扒着她的手:“有叶承川的人生吗?” 颜华按住她的手:“你别激动。” 陆漫漫点头,乖乖站在她边上,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她哪怕再激动也没有对往生录沾一根手指头,颜华对她的素养还是十分欣赏的,也不让她着急,按下了自己的疑惑,先替她查找起前世的叶承川来。 翻开书册,里头出现许多人名,有全然陌生的,也有在前世影像中出现过的,好多人,曾经她和他们在幻境过了一辈子…… 颜华来不及回忆,陆漫漫时间不多,她专注找“叶承川”三个字。 “有了!”颜华快速翻到那一页,那面的书页微微一闪,她眼前就出现了熟悉的脸,不一样的人生,她看看陆漫漫,陆漫漫一脸疑惑:“为什么只有他的名字,什么都没有?” 颜华意识到,这些记录,似乎只有她能看到。 “我能看到你们那一世……” 陆漫漫失落,但又立刻催促她看看叶承川过得怎么样? 颜华点头,看向叶承川真实的人生,看完却沉默了。 陆漫漫看着她,轻声问:“他们幸福了一辈子是吗?” 颜华回看她:“你希望叶承川婚姻失败吗?” 陆漫漫摇头,失落地低下头去:“不想,我希望他……幸福……”哪怕那个人是钟灵琳…… 颜华的眼神柔软下来:“他还是离婚了,在你去世后不久。” 陆漫漫震惊地抬头。 “钟灵琳对叶承川的在意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婚后也对叶承川步步跟随,甚至暴露本性变本加厉,她因怀孕不再做叶承川的秘书,叶承川新招的秘书是她亲手挑的,她的远房亲戚,一个能力不太强的男生,让叶承川十分头痛。” “不止如此,叶承川每一次出差、酒会、应酬,她都要三番两次查岗,叶承川工作压力巨大,还要照顾妻子的情绪,越来越不堪重负,但前期一直自我消化,对钟灵琳十分耐心温柔。导致他们离婚的□□是,叶承川因为分公司出现巨大漏洞,去外省出差两个月,钟灵琳一周后抛下孩子追了过去,只因为听说夏文文也在那个省工作。结果,他们半岁的孩子在此期间生病,叶母打电话过来喊她回去,叶承川认为他每天加班,钟灵琳一人在酒店也没有意义,劝她回去照顾孩子,毕竟孩子还在母乳期,钟灵琳不以为意甚至因此疑神疑鬼,最终两人爆发争吵。事后,孩子因为高烧留□□弱后遗症,叶承川开始对钟灵琳的疑神疑鬼失去耐心。不久后,两人再次因为钟灵琳的怀疑发生争执,钟灵琳激动中说出他婚前和人发生关系,叶承川意识到,当初第一次酒醉,对方根本不是钟灵琳。他害怕以钟灵琳的脾气,当初会对对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开始动手调查。” 陆漫漫听到这里眼泪掉落。 “他查到了你……但是你已经不在了。” 陆漫漫站在颜华的身边,眼睛望着往生录上的“叶承川”三个字,泪水再也无法止住。 “叶承川去看望了你,被钟灵琳知晓后,又是一次大吵,叶承川疲惫不堪,在家人的支持下,和钟灵琳离婚了。此后专心工作、教育孩子,似乎对感情之事彻底死心。” 陆漫漫望着自己看不到的虚空,无穷无尽的后悔:“幻境里,你和他多幸福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那天早上逃跑,竟然会导致这样……” 颜华眼神柔和地望着她:“人世间本就是有许多阴差阳错,去下一世看看吧,重来一次。只是记得,哪怕喝了孟婆汤,忘了所有事,也不要忘了,爱情,需要勇敢,需要把握机会。钟灵琳虽然很不好,但是,她有一点比你强,她一直在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 陆漫漫哽咽着点头。 颜华轻轻挥袖,陆漫漫的身影往外飘去:“去吧,不要纠结前世了。” 陆漫漫眼睛红红地看着颜华,远远的,声音飘过来:“主事,谢谢你,没有你替我重过一生,我还以为是我出身不好才没能得到爱情。谢谢你,我走了。” 颜华笑了笑,回头,望着已经展现了整个殿宇样貌的“情女部”,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明白了,让他们这些主事,来到这里,代替这些执念之魂过完漫长的一生,就是希望让这些灵魂在人生对比中,解开真正的心结吧! 只是,这里,也还是有太多的疑问了,比如,手中的这本往生录。还有,困扰她几世的,在幻境中,每每被原主影响的性格、思维。 她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上空,不知道,上面是否有人在看着她,口中轻声问:“让我被这些执念之魂影响,是故意的吗?如果我真的丧失了自我,会发生什么呢?” 黑暗,依旧一片沉默的黑暗。 颜华自嘲地笑了笑,迈步走进宫殿。 这一次,她拿着手中的册子,并没有立刻点出人来,而是对着看似虚无的空中说道:“我想,这里有许多人应该和前面那些执念之魂有相似的吧?没有勇气改变自己的,自卑不敢说出爱意的,看上渣男不肯悔悟的,晚了一步错失爱人的……前面那些幻境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如果可以看到,应该也有所领悟吧?或者,我帮你们看看前世你执念之人后来怎么样了,看完可以放下离开的,你们主动进来,如何?” 颜华说完,感到周身空气有所波动,她闭眼,放松了周身的气场,方便灵魂进来。 没有人进来。 颜华说不出感受,有些失望,又觉得情有可原,如果轻易可以放下,又有谁会滞留在这里如此长久呢?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有身影突然在她的白光中凝结成实体。 “主事,妾身想看看妾身夫君在我走后怎么样了。”一个古装温婉的女子紧张地握着双手,希冀地看着她。 颜华对她温柔一笑,调动周身的白光,一点点安抚她的情绪。 “你的夫君叫什么名字?” “周光,他叫周光!” 颜华动手翻找,口中继续问:“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那女子眼中充满了不舍:“妾身想陪夫君走完一辈子,妾身……实在不舍得就这么丢下他走了呀……” 颜华心里一动,手上的动作似乎有些沉重起来,这个执念之魂和丈夫感情应该很好,但是妻子去世,丈夫续弦、忘记旧人时常发生,第一个愿意主动放过自己的执念之魂,颜华很怕,看了往生录,却反而让她更加陷入执念。 周光的名字已经出现在眼前,颜华看着书页中动起来的画面。 古色古香的卧室里,一只苍白的手从男人手中无力垂下,床上的人停止了呼吸,男人失声痛哭,身边还环绕着同样痛哭的两个少年。 然后是一片苍白的丧事,丧事后,是男子赶走上门媒婆关上大门的场景,是拿着尺子,追着爬树的儿子教训的鸡飞狗跳,是书房里望着窗外的桂树陷入思绪的模样…… 男子离开了旧居,头上的乌发慢慢变白,身上的官服越来越华丽繁复,府宅越来越大,两个少年越来越沉稳长进,最后,一脸沧桑的男子辞官归隐,重新回到了小小的老屋,坐在书房的窗前,望着早已粗壮飘香的桂树,眼中含泪。 最后一幕,是老人躺在床上,口中喃喃:“书儿,我来找你了……” 颜华看得心酸又感动。 “你叫书儿是吗?” 那执念之魂点头,眼睛霎时间就红了:“那是他闺房中喊我的小名……他念叨我了是不是?” 颜华应:“是,他最后一刻,说来找你了。你走后,他一生未再娶,孤身教育两个孩子成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最后,看着窗外的桂树,说来找你了。” 那女子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滑落:“桂树……是我们新婚之日一起种下的……” 颜华合上书:“快去找他吧,再好的幻境也比不上你们的现实,他爱的就是你,也许也在某一处等你啊!” 那“书儿”重重点头,冲她说了一声“谢谢”,便飞奔出去。 颜华无限感慨,想起往世种种,心里的羡慕又一点点退去,虽然所有的感情都被抽离了,可是,那些人……她知道,他们也曾这样相爱过,并相守到老。 有了第一位,第二个、第三个……执念之魂相继出现,颜华一一帮他们查看所爱之人的后半生,有的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有的陷入更深的偏执,颜华借用往生录,送走了一批执念之魂。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考试结束,给自己放了一个小假,现在回来啦~新的故事马上开启~~~ 179、巨星在身边 直到没有人再想要尝试, 颜华这才收起册子, 看着空中:“没有人想要看了是吗?那我再挑个人开启幻境了。” 她在看往生录的时候,有个角落, 那里始终对往生录没有半点反应, 别的地方至少会有人犹豫波动, 但那里全程安静,甚至是静默,颜华不知道什么样的执念, 让她们这么笃定往生录无法解开? 所以, 她直接点了那里的一个灵魂。 出来的是个少女。 “你有什么执念?”颜华如同往日一样问。 “我喜欢一个偶像,他努力、有才华、性格又好……他本应该有个光明的未来, 但是, 因为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他的人生就那么被毁了!” “偶像?”颜华惊讶。 那少女应是:“我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是他让我努力变得更加优秀,让我走上了积极向上的道路, 但是,他自己……却被一个小人毁了人生!” 颜华理解地点点头:“那你的愿望是?” 小姑娘看着她:“我希望, 你能帮我走到他身边,陪着他度过困境, 让他成功,让他拿回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颜华无法评判这个任务,只能在意识一点点远去时,祈祷, 这不要是太艰难的一个任务。 再次醒来的时候,按照常理应该是个黑夜,但是颜华却发现,此时房间里一片明亮。 她从趴着的桌子上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灯光,再看向面前放着动漫的电脑,右下角,显示时间是03:18。 原主竟然熬夜到凌晨还在看动漫? 颜华打了一个哈欠,扭头看到边上的床铺,立刻歪下身子爬上了床。 扯过被子裹住整个人,一只白嫩的小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在床头的墙壁上一阵乱摸,“啪”的一声,关掉了房间里的所有灯光。 颜华在被窝里呼出一口气,开始回忆起原主的所有记忆。 这次的执念之魂叫做施夏,爸爸姓施,妈妈姓夏,一对忙着创业的父母,连给女儿取名字都没时间,直接两个人的姓组成了女儿的姓名。 施夏家境不错,不过父母很忙,从小都不怎么管她,所以,年少时的原主是老师头疼的对象,乖学生做的事情她全都不做,学渣做过的事情,她一件不落。小学喜欢逃课出去玩,中学喜欢睡觉打游戏,高中迷上了动漫,日夜不分地看动漫,高三开学,被同学安利,沉浸二次元的原主终于打破次元壁回到了现实世界,开始疯狂追星。 也是这一次追星,让原主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按照某个流行的广告词: 追星前的施夏是这样的:追动漫、买周边、看cosplay,高中两年还不知道高中课本长什么样。 追星后的施夏是这样的:我家裴裴好帅!裴裴竟然高分考上了中国影视大学,我也要考中影!嗷嗷嗷,裴裴居然外语这么好!我也要努力学外语,以后牛哄哄地站在他面前!和他做朋友! 房间里的动漫书全都进了垃圾桶,电脑里的动漫视频再也没被打开过,硬盘里全都替换成了“裴裴”裴奕南的各种硬照、剧照、路透照。 施夏主动和父母提出要求,要请家教要努力学习,要去考中影。 施夏的父母很忙,又觉得家里的条件不用辛苦孩子努力读书,所以不太在意她是否喜爱学习,只需要她快快乐乐地就好了;但是既然孩子愿意努力读书了,做父母的当然高兴不已,考中影就考中影!连艺考的所有准备也一起帮她做了。 于是,施夏的高中最后一年,就在紧张的备考和追星中过去了。 高中毕业那年夏天,施夏收到了中影编导专业的录取通知书。裴奕南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他是去做评委的。 裴奕南十三岁出道,从稚嫩的孩子到变声再到如今成年,可以说,公司是模仿前期的养成系组合,在大力培养他。而他也不负众望,安然度过了变声期、发育期,不但声音脱离了稚嫩变得更有魅力,形象也半点没有长歪,越来越帅气。 十九岁,别人还是刚想要出道的年纪,他已经成了这个圈里坐拥千万粉丝的前辈。 所以,十九岁的裴奕南去做选秀节目的评委,和几个三十多岁的评委一起挑选那些比他年纪大的选手们,这看似很荒谬,实际却也很说得过去。 而在施夏等粉丝眼里,裴奕南更是名正言顺,因为她们深知,十九岁的裴奕南,已经跳了十五年的舞蹈,唱了十年的歌,他的人生起跑线,本来就比这些选手早了至少五到十年! 施夏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发了一条v博,并了裴奕南: 高中三年,荒废了两年,都不打算高考了,最后一年认识了裴裴,从此发愤图强只为了能和你在一个学校,今天!我真的!真的!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裴裴,在中影等我!我来找你啦!哈哈哈哈哈!!!裴奕南 看似普通的微博,被裴奕南的粉丝顶到了热门,裴奕南看到了,在她的v博下评论:欢迎来到中影!学妹【微笑】 不止评论,他还特意私信给她,说,很高兴自己能让她有了好的改变,希望以后可以和粉丝们一起努力变得更好。 原主都乐疯了。对裴奕南更加倾心,整个夏天都追他的选秀节目。 选秀节目非常成功,节目里个别看不起裴奕南实力的人慢慢地被他展露出来的实力所打动,最终在长期的相处中,倾倒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许多选手离开节目还在v博上夸赞他的专业和人品。 这个夏天,选秀节目的新人们人气高涨,而作为评委的裴奕南也是更进一步,在娱乐圈走得稳扎稳打。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节目的最开始海选中,裴奕南已经得罪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一年后神奇地提升了能力,通过直播平台疯狂吸粉,卷土重来娱乐圈。 谷厚明,一个海选时唱歌跳舞都非常业余的选手,裴奕南在他再三请求评委给一次机会的时候,诚恳地指出了他的问题,建议他回去多系统学习一下,然后也理解一下作品背后的情感。当时他黑着脸下去了,并在采访中直言不服裴奕南的评价。 但是海选人那么多,连裴奕南的粉丝们都忘了这么一个不服自家裴裴的人,毕竟不服的人那么多,但是后来那些大佬们还不是对咱们家裴裴赞不绝口? 谁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还会重新回来,并且极其记仇。 谷厚明的爆红谁都没有想到,先是直播平台流量过亿,然后踏入娱乐圈,原创歌曲高产又高质量,身价蹭蹭蹭地往上涨,许多歌手对他的歌简直是一曲难求。 音乐圈小有成就以后,他又进军演艺圈,第一部作品就演技炸裂好评如潮,那部电视剧更是收视爆表稳坐当年收视率第一。 谷厚明跨界遍地开花,也导致着曾经指出他问题的裴奕南开始走下坡路。 施夏这些粉丝最先发现,裴奕南的出镜率越来越少了,然后是音乐作品几乎没了,开始去演戏。演戏也没什么,他既然考了中影,肯定是想要当演员的,虽然过去十多年都在唱歌,但是本来他年纪还小,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但是当演员才刚演了几个重要的配角,突然有一天,戏也没了,除了路人角色,好像再也看不到裴奕南的身影了。从前的生日会、见面会再也不举办了,演唱会更加不可能了。粉丝圈里开始传出,裴奕南被雪藏了。 施夏那时候在中影读大三,裴奕南大四。但是学校说大不大,她散散步就能走完一圈。说小不小,读书三年,她上下课从没遇上过裴奕南。 本以为再也遇不上了,谁想到,大四,所有的中影学生都跑出校门寻找机会的时候,裴奕南竟然回来了,她接二连三地遇上他走在校园里,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太好。 施夏心里咯噔一下,怀疑那个雪藏的消息是真的。 原本还想着下次遇到裴奕南一定要鼓起勇气和他打招呼,如果能直接问一问就更好了。结果,裴奕南连学校也不来了。 再后来,裴奕南尝试着发表自己的新歌,谁知道这个新歌将他彻底打进泥潭。谷厚明的粉丝涌上来讽刺他抄袭,原来,谷厚明在粉丝群里曾经发过一首歌,说是专门给粉丝做的,和裴奕南的歌曲非常相像。 施夏不相信裴奕南抄袭,但是还是有很多粉丝,在铁证之下失望脱粉。谷厚明更是直接站出来,一脸痛心地提起当年,还把当初裴奕南真心建议他的话一脸讽刺地还给了他。劝他年纪轻轻步子不要跨得那么大,多学一点东西再去当评委。 裴奕南彻底被踩了下去,有知情人偶尔爆出,如今资源雄厚的谷厚明早就扬言封杀裴奕南,甚至还有很多关于谷厚明故意折辱裴奕南的爆料,但是这种声音很快被删帖或者被谷厚明的粉丝骂回去,觉得谷厚明这么做无可厚非,谁让当初的裴奕南狗眼看人低? 施夏凭借着优秀的毕业作品毕业,顺利进了著名的地方台,一步步,成为了著名的编导,但是,她一直想成功后提拔的人却再也找不到了,裴奕南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圈子,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施夏追他的时候,了解他所有的故事,知道这个少年是多么喜欢唱歌跳舞,每一次,说起他的音乐,谈论起舞蹈,他的眼睛里都闪着光,哪怕最忙碌的高三,他说,学习之余,写曲子,练舞都是放松脑子的美好时光。可如今,他却放弃了这个热爱的事业,消失在众人眼前。 施夏慢慢成熟,遇到了合适的对象,然后结婚生子。她的编导人生中,发现过许多璞玉,也提拔过很多人,但是,她最初的初心,永远成了她内心的遗憾。 施夏从不和谷厚明合作,冷眼看着他拿奖拿到手软,看着他飘飘然,看着他身价上亿得意洋洋,看着他左拥右抱从洁身自好的人设到花边不断,□□众人皆知。谷厚明最后还是没在掌声和纸醉金迷中保持住初心,最后在昏暗中□□的时候,被警察冲入房门一网打尽,成为人人喊打的劣迹明星。 他的粉丝还在为他说话,但是网友甩出来一个个缉毒警察的牺牲让人们对这个所谓的“偶像”更加憎恶,也对这群脑残粉充满了鄙夷。官方更是点名批评。 几乎已经成神的谷厚明一朝跌落云端,彻彻底底地凉了。 那时候,施夏已经人到中年了,看到这个结果,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眼里闪着星星,努力唱着歌帅气跳着舞的少年,谷厚明凉了,可是,那个曾经引导她努力奋斗的少年,也再不会回来了。 谷厚明被关,施夏又开始找裴奕南,人,找到了。对方依旧从事着和音乐有关的工作,在一个县城的小小培训班里教孩子们音乐,朝九晚五,碌碌无为。施夏痛心,却如同多年前在校园一样,不敢走近去问问他,过得好吗? 颜华回忆完所有的记忆,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不愿意看往生录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裴奕南的一生,她的执念不是改变自己的人生,而是改变裴奕南的人生。 再回忆如今自己到来的时间……深夜看动漫……看来还是高一高二的时候,那时候,原主还没有喜欢上裴奕南,还没开始追星,还在她的二次元世界里自由遨游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个章节是看到有小可爱想要知道前世番外所以多写了一章,新的故事这里开始~ 最近天气多变,又老是吹着空调,大家要小心感冒哦~ 作者就不小心中招感冒了,好难受┭┮﹏┭┮ 180、巨星在身边 原来的身体实在是太累了, 换了芯子的施夏一直睡到下午, 被手机铃声吵醒还分不清白天黑夜。 “喂?”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声音的主人依旧紧闭眼睛没从睡梦中醒来。 “夏夏, 爸爸妈妈要出差半个月, 你要不要去外婆家住两天?” “不用……”施夏迷糊着翻了一个身。 “你外婆为了让你常去还特意装了宽带, 一个人在家多无趣,没事的话就去陪陪外婆……” “喔……那我去吧……”施夏微微清醒过来,脑子迟钝地转了几圈, 意识到是妈妈让她去看看外婆。 “对嘛!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陪陪你外婆,她一直念叨你呢!” 施夏伸了一个懒腰, 听着耳边话筒里妈妈的唠叨声, 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傍晚了!这一觉睡的。 “我好久没去外婆家了,是不是要买些东西过去啊?” 电话那头激动坏了:“夏夏长大了呀!还知道不能空手去看外婆了!” 施夏捂脸,十六岁了, 这种道理不应该早就懂了吗? “妈妈有事忙了,回头让秘书把东西送到家里来, 你就直接拿去给外婆,记住千万不能给她买什么保健品, 现在骗子太多了……好了好了,妈妈不说了,你钱留着自己花,东西我会准备好, 啊?” 施夏还没应声,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真的是大忙人啊。 这事情,换成原主是不会愿意去的,一个人在家里,三餐有钟点工,没人管着她,这日子多美?但是如今的施夏,听到夏妈妈说外婆为了她特意在家里安装了宽带,心里就被触动了。 老人家根本用不上那东西,而且,虽然施夏家里富裕起来了,但是老人固执地住在老小区里,依旧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一辈子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就这样,她竟然舍得在家里装个没用处的宽带! 施夏既然知情了,就不能不去看看她。 夏妈妈秘书的动作非常快,从来一大包东西,施夏扒拉了一下,竟然看到一桶金龙鱼? 施夏问号脸,为什么要给外婆送油? 那位秘书慢条斯理地解释:“夏总说,老人家年纪大了,重物提不上楼,又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送这个最和她心意,不然,夏夏没住一天就要被老太太念叨着想逃回家了。” 好吧…… 秘书赶着去机场,匆匆放下东西就走了。 施夏看着这一摊,都是油啊牛奶啊这些实用东西,差点怀疑是台风天买避灾用品了。 没办法,虽然很夸张,但是夏妈妈考虑得的确很周到,老人家还是这些东西最实用,而且按照记忆,外婆还是住在老小区的五楼。 五楼…… 一个没有电梯的老小区…… 施夏拎着大包小包,爬楼梯爬得绝望,说是五楼,是去掉了一楼车库的情况下,实际上就是六楼! 施夏望着那金灿灿的金龙鱼,累瘫在三楼欲哭无泪。 楼下的防盗门传来关门声,然后是“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听就是个年轻人,爬起楼来不费力,不像她这个四肢不勤的宅女废柴,爬了三层楼就手痛腰酸腿软气短。 她站在楼道边给马上上楼来的年轻人让路…… 楼梯口出现一个颀长的声音,黑色九分裤显得腿又长又细,黑色宽松卫衣上面是张牙舞爪的白色花体“best”,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看不清脸。 但是,光看这腿这身材,就已经被帅一脸了好吗? 那人两个阶梯两个阶梯地并着往上走,身姿矫健,毫不费力,施夏看得眼红不已,腿长就是好啊! 直到走到她的眼前。 她赶紧尴尬地把大包小包挪了一挪,方便他走过去。 “谢谢!”对方还友好地给她道谢,声音带着变声期的低音,意外的磁性十足。 “没事没事!”施夏脸微红,这个声音真的太苏了!好像二次元的人走到了现实中一样! 她连忙抬头冲着对方摇手,表达自己堵了路的歉意。 然而,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裴——裴奕——唔——” 准备转身继续往上走的男生余光见到对方猛地瞪大眼睛,失声喊出他的名字,立刻反射性回头,猛地捂住对方的嘴。 “嘘——”棒球帽下的男生捂着她的嘴巴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施夏愣住,男生冲她笑了一笑,一转身,继续两阶两阶地往上跑走了。 施夏呆在原地,手愣愣地指着前方的虚空,不可置信地继续刚刚自己被堵住的话:“裴奕南?” 施夏拖着金龙鱼等“礼物”终于走到了五楼,外婆看到她来,高兴坏了,一个劲地心疼外孙女这么远一人过来。再看到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又是开心又是心疼。直说人来了就好,买这么重的东西干什么,小小人儿怎么拎得动? 施夏捧着果汁和老人家坐在沙发上,忍不住问:“外婆,这楼里都住着老人吗?有没有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啊?” “当然有了!”夏外婆兴致一下子起来了,“你别看这小区老旧,这也是市中心学区房嘞!你去看看房价,你妈买的新房子不定有我这老房子值钱!” 夏外婆对于子女一直劝说她搬走,去住进出方便有电梯的新房子耿耿于怀。 “很多人为了孩子读书来这里买房子,还有特意把孩子户口转到这边老人名下的!” 这倒是真的,这小区边上就有个市重点高中,升学率非常高。 施夏心中一动,似乎裴奕南就是这所高中的? “那外婆你知不知道裴奕南啊?” 夏外婆想了半天,没什么印象。 施夏比手画脚地描述他的模样:“高高瘦瘦的,从小学跳舞的,跳舞跳得特别好,我刚刚在楼道口遇到他了。” 夏外婆“哦”的一声了然了:“你是说然然!” 啊?然然? “不正是然然吗?从小唱歌跳舞可厉害了,还得过市里一等奖呢!这楼里大家都知道!听说以后还想专门做这一行!这个可不太行,唱歌跳舞小时候练练还好,大了还是要读书做正经工作……” 老人的思想里,有个朝九晚五的工作就是最成功的了,施夏也不反驳她,笑眯眯地听老人家说着,但是,她被前头的话震惊了,然然? 难道是裴奕南的小名?他小时候的确得过市歌唱比赛一等奖的,这原主当粉丝后,粉丝圈里全都知道。 而且这个然然,怎么这么耳熟呢? “怎么不熟?你小时候,你妈妈就说要送你去学唱歌,就去然然那个班。你妈就是看到然然小小年纪又会唱又会跳这才动了心思的,当时都和然然妈妈说好了,忙的时候让然然妈妈一起接送你们两个。结果你滚在地上耍赖了半个月没去成,还因此讨厌死然然了,谁都不准在你面前提起他!一提起然然两个字,这小嘴嘟得哟!” 夏外婆哈哈大笑,仿佛眼前又出现了从前那个娇气闹脾气的外孙女。 施夏尴尬,呵呵干笑,她觉得自己的猜测不会错了,这个“然然”应该就是裴奕南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那事,或者说原主还记得。大概是小学吧,她妈妈听说外婆家有个小孩唱歌得了一等奖,跳舞也特别厉害,就觉得自己孩子也得有个特长,想给她报一个班。但是原主那时候还小呢,又有点争宠的心思,觉得你这么喜欢别人家小孩,我偏不要变成他那样!而且讨厌死这个“别人家的小孩了”。 不过,她怎么记得是南南? “对啊,就是‘然然’啊!” 施夏黑线:“外婆,你说的‘然然’是南南?” 夏外婆强调:“我一直都说他叫‘然然’没错啊!” 施夏这才发现,原来是老人家带着放言口音,“r”“n”都有点含糊,是她一直都听错了……包括原主,后来也听过无数次“然然”,说他如何如何厉害,考到了北京的大学,原主只觉得讨厌,浑然没发现这其中的蹊跷…… “他家住在这栋楼吗?几楼啊?” 夏外婆手指了指天花板:“就在我们楼上。” 施夏更确定了,刚刚裴奕南就是往上跑的,至少四楼以上。 突然感觉悔青了肠子怎么办?曾经竟然有一个和男神偶像青梅竹马的机会,然后原主撒泼耍赖半个月,把这个机会给丢掉了? 明明近在身边,偏偏十多年后费力追星,原主啊原主,你看到这一幕不会悔断了肠子吧? 施夏又问了很多这个“然然”的事情,夏外婆口中的然然,长得又高又帅,人特别好,经常遇上楼里的老人就帮一把,小时候害羞,但是喊人又特别勤快,小嘴特别甜。不过初中就好像住到外面去了,难得的节假日才回来一趟,然然妈妈提起来就特别心疼儿子。 午饭后,施夏回到房间,删除了手机里所有二次元的东西,然后打开v博搜索裴奕南的消息。 前段时间,裴奕南刚刚去国外参加了一场演出,各大媒体全都在报道,国外接机粉丝拥堵了机场,仿佛韩国明星来到国内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施夏放大了那张裴奕南被堵在机场的照片,里头的男生高高的个子鹤立鸡群,周围挤满了人,他带着口罩,紧紧拽着肩上的背包带子,低着头只露出一个侧面,看不清眼神,但是施夏觉得他是慌张的。 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楼梯口,男孩捂着她的嘴,凑近她做“嘘”的动作,趁着她呆愣时快速离开,脸上的笑容带着点少年恶作剧成功的得意,比这张只露出眼睛的照片多了无数倍的鲜活和帅气。 “然然?”施夏看着照片的人笑了,突然发现偶像是当初那个让人无比讨厌的“别人家孩子”,心情怎么这么奇怪呢? 不过,裴奕南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施夏觉得,自己这个“熊孩子”是心服口服的。 裴奕南这次回家,应该是国外行程结束回来休息吧? 比他还小了一岁的自己,怎么才能护着他安稳行走于娱乐圈,不被谷厚明打击呢? 施夏暂时没想出好的办法,不过,她很快又第二次见到裴奕南了。 吃完晚饭,外婆拉着施夏出去散步,坚决不许她继续宅在家里吹空调玩游戏了。 两人刚锁门要出去,楼上就走下一对母子。 “阿婆,你外孙女来啦!”楼上下来的妇女笑着和夏外婆打招呼。 “哎是呐!小孩子这两天放假,长大了乖了,知道来陪我了,还买来好多东西!”夏外婆高兴地和邻居说自家外孙女的好。 施夏听得脸颊发烫,这绝对是过誉啊,她顶多有其中十分之一。 “你家儿子也回来啦!现在学校都放假了哦?”四人一起往楼梯下走,夏外婆自动和那中年妇女走在了一起,施夏和那人的儿子并肩走在一起。 “是啊,后天又要走了,这次还算在家时间长得了……”前头的妇女,话里满是心疼。 施夏偷偷地侧眼去看边上的男生。 这人换了一件衣裳,估计是在家里不用太低调了,宽松的绿色卫衣,宽松的中裤,脚上拖着一双凉鞋,两手插着裤兜,默默地跟在两位长辈后面走着,头微低,好像只顾着看脚下的楼梯。 施夏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但是侧脸的曲线在昏暗的楼道里还是仿佛杂志硬照一般。不得不说,这个人的颜值真的得天独厚。 心中正在感叹,一双黑亮的眼睛突然对上了她的视线。 181、巨星在身边 偷看人被抓包, 施夏一惊之后却没有任何心虚的样子, 反而冲着对方眨了眨眼,好像一个心照不宣的招呼。 裴奕南微微惊讶。 在楼道里遇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 对方激动的模样让他以为这是自己的粉丝, 虽然他眼疾手快地躲过去了, 但是刚才下楼再遇上,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刚才对方一直偷看他,这让他心里更加确定而且不舒服。 谁知道, 在他敏感地直接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时, 对方却似乎十分坦荡的模样,这又让他有些不确定, 可能不是粉丝? 施夏往前看了看, 见外婆和裴奕南的妈妈还在聊着家长里短,便扭头小声同裴奕南说起话来,他眼里的惊讶,她不是没看到。 “不好意思哦, 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电视里的人,所以有些惊讶和好奇。” 听到这话, 裴奕南自己不好意思了,他好像有点自恋, 把人家当成自己的粉丝了?她说得没错,路人看到电视里的人也会惊讶大叫吧! 施夏就看到他又低头走路了,顿了一会儿一个低音传来:“没事,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 见多了就习惯了。” 低音炮,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点自我调侃,施夏听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原主这个身体对声音似乎特别敏感,怪不得当初会那么决然地喜欢上裴奕南。 “那可不一样,我在楼道歇息时,看到你从下面爬楼上来,没看到脸我就觉得这小哥儿不一般!出场简直自带光芒!”施夏的语气夸张,带着点算命瞎子的腔调。 裴奕南低头忍不住笑了,露出右脸颊边很浅的一个酒窝。 现实里的裴奕南少了舞台上的自信张扬,反而有些腼腆害羞。 裴奕南话很少,施夏聊了几句也不知道怎么提起话题,毕竟两人生活圈子完全没有重叠又只是萍水相逢,便一起安静跟着前头的长辈一直走到楼下,在小区里散步。 只是这份安静同最初的陌生尴尬有些不同,倒有点默契的自然。 四人走到一个小广场,一群中老年妇女正在跳广场舞,音乐声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人听到。 裴奕南的妈妈拉着夏外婆去跳舞,两人回头还一起打发家里的小辈:“你们自己去玩,一个小时后这边集合回家!” 夏外婆还往施夏的兜里塞了几张纸币:“天气热,夏夏和然然去买棒冰吃!” 施夏推拒不过,只好收了,其实也不是不收,毕竟那么点小钱,可外婆大人啊,现在都手机支付了,哪有巴巴抓着钱去买棒冰的! 裴奕南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她们一老一小你来我往,脸颊上的酒窝显示他在无声地笑。 夏外婆腿脚灵便地快步走向广场跳舞去了,施夏从兜里掏出那两张已经皱巴巴了的纸币,抬头冲着看好戏的家伙耸了耸肩,豪迈地一挥手:“走,我请你吃棒冰!” 裴奕南犹豫了一下,他其实想回去了。 原本就是趁着散步多陪陪妈妈的,毕竟他行程越来越多,很少有陪父母的时候,现在老妈开心地跳舞去了,他也不需要留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人手一个手机的社会,哪怕是在他自己家的小区,都可能被人偷拍甚至骚扰。 施夏发现他犹豫了,不过她没想到这一层,主要是先入为主地以为他都下来散步了,肯定是觉得小区安全。所以她就想到:“是不是有演出,不能吃冰的?” 她纠结了一下:“那我们看看你能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咱不差钱!” 脸上颇有些对他不能吃棒冰的同情和对他饮食的操心。 裴奕南有些好笑,对方都这样诚心为他考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扫兴的话,说要回去了。 他觉得自己要是说回家,眼前的女孩子肯定以为自己是讨厌她了,大人一离开就迫不及待地要走。他不好意思扫了她高扬的兴致。 往日这样的时候经常有。同学喊他去打球,喊他去食堂吃饭,本是友好的邀请,但是,他总因为身份特殊怕引起骚乱而不断拒绝,最后,对方扫了兴,他自己也并不开心。 而且,老妈还让他一小时后回来“集合”呢! 这么想着,裴奕南也不犹豫了,转身朝着小超市走去。 施夏一见,立刻笑着跟上。 裴奕南的话是真的很少,常常施夏说三句,他才慢悠悠地回一句。 施夏见他直接奔着冰柜,问他:“你能吃棒冰吗?” 裴奕南眼睛搜寻着各色各样地棒冰,嘴里回一句:“能。” 然后打开柜子,利索地挑出自己中意的。 施夏也不顾着聊天了,赶紧挑自己喜欢的,但是雪糕、冰棍花色太多了,她犯了难,哪个都想吃,但是只能选一个…… 裴奕南站在边上等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两个小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纤细的手指在几个品种的雪糕上晃来晃去就是没下定决心拿起哪一个。 这模样真像他家的小表弟被特赦吃雪糕时的模样,也是这样,站在冰箱前,哪个都想要,哪个都不舍得丢下。 施夏是真的犹豫啊,雪糕好吃、冰棍冰爽解渴、西瓜味的特凉爽、草莓味是经典口味、巧克力蛋筒凉凉脆脆的别提多好吃了…… 正纠结得想要点兵点将呢,一只手指修长、骨节明晰的手伸了进来,径直拿起她犹豫的其中一款递到她眼前。 “这个好吃。” 连指甲也修剪得圆润干净,就好像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一样,干净清透。施夏盯着眼前的雪糕,脑子却这样想到。 裴奕南举着那只雪糕晃了晃。 施夏立刻接过,关上冰柜门:“那就这个了!” 两人拿着雪糕去结账,路过一排卖辣条的货柜,施夏看到他频频侧脸去看那些辣条,快走过的时候,便顺手拿了两包下来。 结账时,裴奕南看到多出来的辣条有些惊讶,施夏当做没看到,阻止了他要付钱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把夏外婆给她的钱递给了收银员。 出了超市,两人找了一个休息的凉亭,坐在里头拆了包装吃棒冰。 施夏把辣条举起来:“你能吃辣的吗?会不会对嗓子不好?” 裴奕南摇摇头:“一般时候没关系。” 他前段时间行程紧,经纪人怕他吃辣的上火坏了嗓子,所以严格控制,其实他早就馋了,刚才路过看到一排辣条的时候,心里就在回忆着家里还有没有辣条小鱼干这些存货呢! 施夏明白了,立刻拆开递到他眼前,颇有些背着大人做坏事的小模样:“那现在肯定是一般时候!可以吃喽!” 裴奕南又被她逗笑了,小酒窝再次出现,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根油汪汪的素牛筋,一口塞到了嘴里。 两个人坐在亭子里,你一条我一条,解决了两包辣条,吃得鼻尖冒汗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来往广场去。 裴奕南觉得和施夏在一起时很舒服。 她不会好奇“明星的生活”,向他问这个问那个,打听许多他私人生活或者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会目光炙热地紧紧盯着他,让他觉得仿佛还站在舞台上,不敢放松片刻;她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同学或者邻居家的哥哥,一起啃冰棍、一起吃辣条,天南地北地聊着天,说说那些学校生活里的搞笑事情,然后哈哈大笑,直爽又有趣;他话少,两人不说话的时候,偏偏也不会弥漫出尴尬的氛围,倒像是彼此心照不宣,各自惬意安然。 十多岁就出道的裴奕南,这是第一次遇上这样一个同龄人,他心中已经确定,施夏肯定不是他的粉丝,而且,自己在她眼里也许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居。虽然为最初的误会有些脸红,但是裴奕南还是高兴多一些。 人有得到就会有失去,裴奕南年少成名,人家刚站上起跑线,他已经站到了终点,这是他得到的,同时,他也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拥有的校园生活、同龄朋友。 不是说没有朋友,但是这样学生之间纯粹相处的经历却是很少的。 裴奕南的妈妈高高兴兴地跳完舞回来,看到儿子的模样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似乎也很不错。 回去的路上,她和夏外婆走在一起,虽然两人依旧不停地在聊天,但是她也在关注身后的儿子,意外发现,儿子竟然话多了不少,和夏夏聊天的时候,都没有往日那么沉静了。 裴妈妈心酸感叹,果然还是要和同龄人多相处相处,她都不知道,当初让儿子早早出道,是好还是坏了。 施夏一路给裴奕南普及着二次元的知识——她也没啥好谈的了,肚里最多的存货就是二次元。 裴奕南居然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一个科普一个点头,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 然后就听到前头的两位长辈互相约定: “那就这样,明天中午阿婆你和夏夏一起来啊!” “好的,好的!我明早和你一起去买菜!” 施夏和裴奕南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夏外婆一边催着她去洗漱一边说,“然然他不是后天要走了吗?他妈妈心疼他放假也呆在家里没处去玩,所以想着我们两家一起吃饭热闹热闹。然然这孩子,小时候就有点害羞,现在越来越安静了,肯定是外头吃苦了呗!” 施夏能看出裴奕南妈妈对他的心疼,不过:“那她怎么还支持他进娱乐圈啊?” 什么圈不圈的,夏外婆也听不懂,但是,她很能理解裴奕南妈妈的心情:“孩子喜欢,当然要支持了。你看看你爸妈对你是不是这样?他们什么时候逼着你读书、学特长啦?只要有条件,当父母的都想让儿女开心。” 施夏吐了吐舌头,原主爸妈那个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了吧?不过夏外婆说的也对,只要把孩子品性教育好了,家里有条件,可不就是随心所欲?原主前世不就是过得很好? “所以夏夏啊,不要怪你爸爸妈妈不回来陪你,他们这么拼命挣钱也是希望你以后日子过得自在点。” 施夏靠在夏外婆身上:“外婆,我知道的,我从来不怪爸妈。” 第二天,夏外婆果然早早和裴奕南的妈妈一起买菜去了,施夏爱睡懒觉,睡到日上三竿被夏外婆多次电话催促这才爬起来。 洗漱了一番出门到六楼,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裴奕南。 对方穿着一身黑白点奶牛家居服,脚上一双大白熊拖鞋,睡眼迷蒙,没有了屏幕里的帅气,竟然意外的软萌。 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被家长从被窝拖起来的“同病相怜”之情。 182、巨星在身边 施夏在裴奕南的奶牛睡衣上多停留了三秒, 裴奕南很敏感地发现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清了清嗓子, 又撸了撸自己的头发, 僵硬地让出一条道来, 让施夏进门。 施夏内心的小人已经笑滚在地上,面上却没露出异样来,免得面子薄的裴奕南更加不好意思。 裴奕南的妈妈听到施夏进门声, 热情招呼, 又问有没有吃过早饭,要不要和南南一起吃点, 又让裴奕南带她去房间玩。 话里话外, 还把他们当成小孩子呢,别说施夏不好意思,裴奕南肯定也特别注重**,不乐意外人入侵最后的个人空间。 “这有什么的!他屋里还有好多书, 你可以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喜欢可以拿回去看, 他现在都不怎么回来也看不了。”裴奕南的妈妈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示意裴奕南招待人, 别又闷葫芦一样地大眼瞪小眼和人干坐着。 “我们南南还喜欢娃娃,他屋里好多娃娃,夏夏肯定喜欢!南南,你带夏夏去看看, 啊!” 裴奕南摸了摸头,看向施夏:“你要去看吗?” 施夏惊讶,没想到他会同意。 裴奕南看出了她的意外,又拿手压了压他那还竖着几根呆毛的头发:“想去的话可以,就普通房间而已。”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点好奇你的娃娃!”施夏听他这么说了,不再掩饰内心的探索欲,笑着说。 裴奕南的房间!她当然想去看了! 裴奕南站起身带路,嘴里还解释:“大多是粉丝送的。” “那肯定是知道你喜欢喽!”施夏可不听这掩饰,明明自己本来就喜欢各种公仔,这个锅粉丝可不背。 裴奕南轻咳一声,打开房门:“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可能粉丝老习惯延续下来了,还在继续送。”只不过送的越来越多,他拿回家的越来越少了。 施夏配合地点头,不去揭露他的少女心,一抬眼,立刻被一排摆放在飘窗上的毛绒娃娃吸引住了。 “哇——”大大小小各型各态,简直像进了商店。 其中最大的一只,足有一人多高,被直接躺着放在了床边的地板上,估计人躺上去都可以当沙发或者床睡了。 裴奕南陪着她一一看过去,好几个,他看到她拿起都能给她说出其中的故事来。 这一个,是他第一次收到的粉丝礼物;这一个,是生日会时粉丝送的;这一个,是去哪哪机场,人潮中被人硬塞进来的,那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庞大的接机粉丝团…… 施夏明白了,这些绒毛玩具,不仅是他喜欢,还代表着他这几年走过的所有路。 妥善地将最后一个公仔放好,施夏回身,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除了这一排公仔特别之外,别的地方同每个中学生的房间都差不多,就像他妈妈说的,书的确很多,不过,他应该没有时间看吧? 裴奕南指了指书柜:“你看书吗?里面大多高一时候买的,我没怎么看过,你有用得上的可以拿走。” 施夏连连摇头:“送我书还不如请我吃一包辣条呢!” 裴奕南失笑。 这时,施夏注意到他的书桌前贴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中影历年的文化课、艺术课分数线。 “你也打算考中影?”她惊讶地回头,明知故问。 也?裴奕南挑眉:“你也要考?” 施夏手指点上便签上的“中国影视大学”几个字:“是啊,我要考编导。” 裴奕南更惊讶了,施夏外形条件很好,他以为她也想进娱乐圈,那瞬间,他差点怀疑,这两天施夏的坦然是不是假装的了。 毕竟在这个圈里,哪怕他年纪小,也看到过形形色色寻求机会、博出位的手段。更有甚者,直接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以为他人小好欺负。 “怎么想考编导?” “恩……希望有一天,用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出现在偶像面前,并且和他共事。”这就是最初的最初,原主最稚嫩的想法。 “你也有偶像?不是二次元少女吗?”裴奕南带着点调侃地问。 施夏不服气,说:“怎么就不能有了?我偶像可棒了,又能唱又能跳,长得又高又帅,还努力有才华!”话落,又补了一句,“人也特别……可爱!” 裴奕南好笑:“这你都知道了?你说说是谁,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拿张签名过来。” 施夏摇头:“不用了,我要有足够的资本后,挺直了腰板站到他面前,自己要签名照!” 裴奕南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施夏扬了扬小下巴,有点小骄傲,杏眼里带着夺人的光彩。 裴奕南右脸颊的酒窝又现了出来。 裴奕南的父亲工作很忙,中午并不回家,所以午饭是施夏和她的外婆加上裴奕南母子四人一起吃的,两个长辈熟悉自家孩子的喜好,做得都是两个孩子爱吃的东西。 别说,这两人,在吃上真是差的天南地北。 裴奕南别看瘦瘦的,最爱吃肉,他妈妈做得都是拿手的肉菜,尤其是那红烧肉,施夏都没见他停下筷子过。十多岁的男生,正是饭量大长身体的时候,施夏看他吃饭看得目瞪口呆。 而施夏呢?不吃肉吃海鲜。她妈妈老说她嘴刁,就爱拣着贵的东西吃。两三盆海鲜放在眼前,她能不吃米饭就吃下大半。 两个人还不熟,一边吃得欢快一边暗暗观察对方,然后都被对方这饮食爱好惊到了,这东西真有这么好吃? 于是,施夏夹了一块红烧肉。 裴奕南试探地夹了一只大虾。 两个家长都高兴极了,一起吃饭就是好啊,我家孩子都吃肉/海鲜了! 饭后,两个小的都吃撑了,直挺挺地并排躺在沙发上,裴奕南还是穿着他那软萌的奶牛睡衣,施夏已经完全没法把这个人和外头那个酷帅的“裴裴”联系起来了,于是愈发放松,就差打个饱嗝了。 吃饱发呆的两人半天回神,扭头对视一眼,终于有了一点偶像包袱的裴奕南不好意思了,总觉得自己这一天太放飞自我,咬咬牙,坐正身体。 施夏也终于有了做客的自觉,磨磨蹭蹭不好意思地蹭到厨房问“有没有要帮忙的?” 两个大人怎么肯让她动手?在她再三要求下,递了两个盘子也算帮过忙了,还被夸了又夸。 施夏发现,这日子过得真是享福啊! 洗了手从厨房出来,裴奕南已经不在客厅,他妈妈指了指房间:“肯定在屋里呢,夏夏你去找他好了!阿姨也算拜托你了,多带着咱们南南动动,要是没你们来,他能一天就呆在屋里不出来。” 施夏听了,原本就想去看看的心思就更不犹豫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房间前,敲了敲门。 “没锁,进来吧。” 施夏打开门,先探进去一个脑袋。 裴奕南扭头见了,没说什么。 施夏看出他没有反感,便开门走了进去:“你在干嘛?阿姨说你也能在家宅一天不出门!” 裴奕南手里拿着笔,在一本本子上写写划划,嘴里“恩”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心思却还在本子上。 施夏便没说话,搬了一个小墩子坐在他边上,看他继续写。 都是短句,写了十来行了,基本都是押韵的,施夏立刻想到,他在写歌词。 词句还是挺稚嫩的,但是本来人就是个少年,刚好和他的年龄很搭。再加上,她看前面已经涂涂改改不少了,还有好几稿,相比下来,目前他在写的这个的确更好,这说明,他自己知道不足,还在不断改正。 施夏认真起来,随着他涂改的动作,猜出他纠结的地方,和他一起凝眉思索起来到底怎么写才合适。 不过她只思索,并不开口。只一次,在裴奕南几次想改动第三段最后一个词,似乎是在找韵脚又不得的时候,她出声说了自己想到的。 裴奕南眼睛一亮,立刻采用。 等到他对手头的草稿暂时满意时,两人已经在书桌前坐了一个多小时。 施夏笑了:“阿姨还拜托我拉着你活动活动,实在是找错了人,让一个宅女拯救宅男,结果就是咱们这样,继续一起宅!” 裴奕南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配上这一身睡衣,奶乖奶乖的。和书桌前他自己的杂志硬照形成强烈的反差萌。 裴奕南现实中的确不太擅长言辞,但有人嘴憨心也憨,有人不会说太多好听圆滑的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主意非常正。 裴奕南就是后者。 施夏活泼,总能三两句逗得他想笑,但是不是那种直喇喇没眼色的活泼,她不管做什么总能让人很舒服,让他觉得,身边呆着这么一个人,又轻松,又契合,但是这种感觉,不过一天多,怎么就形成的呢?他自己也说不通。 但他的确认同施夏了,默认她走入他的领地,成为了他心里确认的朋友。 他未完成的作品是谁都不给看的,但是施夏那么自然地坐下来,他也没有从前的排斥,直至后来,专注的时候几乎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了。 知子莫若母,裴妈妈当然看出儿子和施夏相处得很好,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施夏她也算看着长大的,孩子好不好,她一清二楚。作为母亲,她当然高兴孩子多了一个同龄的朋友,要知道,这对已经是明星的儿子来说是多么难得? 所以一个下午,她又是送水果又是送点心,拉着夏外婆在外头聊天,热情留施夏一定要在家里多玩一会儿。 裴奕南见了,索性妥善收好了歌词本,专心陪起“客人”来了。 但是他最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施夏不主动提起话题,他就不知道和她玩些什么说些什么? 坐在空空的书桌边,对着空气啃了手指半天,施夏都奇怪他在纠结什么了,他突然转头问她:“你想不想看照片?我工作的时候拍了很多照片。” 施夏还以为是他自己呢,难道是花絮照?当然点头应好。 裴奕南精神一下子振奋了,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解锁,打开图片库,一串的照片显示出来。 虽然是小图,但施夏看出来不是人物照,都是风景照。就说,现实里的裴奕南这么害羞,怎么会自恋地掏出自拍给人欣赏? 只见他点开图片给施夏看:“这是这次去的国家,演出以后我去了最著名的地标塔,这是俯瞰整个城市拍下的夜景。” 可能从小接触拍摄,虽然是被拍,但是久而久之也学会了构图等摄影知识,他拍的照片非常棒。 不过…… “你一个人去?” “恩,背着助理偷偷去的。” “那是有名的情侣塔诶,你一个人去不会觉得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裴奕南:……怪不得,他说怎么那天晚上看到那么多卿卿我我的情侣,还以为那天是什么情人节…… 这一part翻页…… “这是拍摄第一支mv的外景地,在云南。” “这个湖好美。”蓝得仿佛不是真的一般。 “这个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没什么摄影技术,但是景色美得随便拍就是一幅画。”裴奕南也一脸感慨。 “我发现你们当明星真不错,还能到处旅游,你都游遍全国走向世界了吧?” 裴奕南笑了笑,笑里似乎有许多东西又好像没有,但施夏却什么都看到了,看到了也心疼了。 “你以后当编导也可以的,做一个全国地理纪录片!” “才不,我要给我的偶像量身定制节目!” 毕竟是少年,裴奕南有些不服气了,半开玩笑地问:“到底是谁啊?这么让你崇拜!” 施夏狡黠地笑:“你以后就知道了!保证你也心服口服!” 裴奕南心里像被猫挠了一样的,使劲想自己比较崇拜那个演艺圈前辈,哪个前辈形象又比较符合施夏描述的? 就是想不出来! 施夏加了他好友,让他把她看上的几张照片传过来,她想留着做桌面背景,裴奕南想也没想就加了。 施夏收了图,给他发了一个胖乎乎大白兔叩谢的表情包。 裴奕南重重戳着那只大白兔,看它一遍遍叩谢,心里还在想着,这蠢兔子的偶像到底是谁? 施夏看着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幼稚动作,暗笑。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裴奕南的爸爸据说经常加班,但是这天早早就回来了,估计是儿子难得在家的缘故,看到两家人聚餐高兴地说这样好,人多热闹。 人看着特别和气。 裴家人全家都是很和气的人。 裴奕南明天一早就要走,裴爸爸让老婆给孩子收拾行李去,自己要接手厨房掌勺。 裴奕南说不用了,自己会整理。 但是孩子又要远行,父母哪里能停下来,恨不得什么都给他备好了,连夏外婆都一样的心情,念叨着人在外头,这个不能少,那个要带上,话语间,还以为裴奕南是回学校上课去呢! 施夏也是哭笑不得。老人家对于当明星是没有概念的,只要出门一准就是读书去了。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外婆和裴家人的关系真的很不错,怪不得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们说起外婆的什么小事,她这个外孙女都不知道,但裴妈妈却一清二楚。 同样的,外婆说起“然然”的那些事迹,也是如数家珍,裴奕南几岁开口说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183、巨星在身边 第二天一早, 裴奕南就拖着行李箱离家了, 彼时,施夏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夏外婆年纪大了起得早, 倒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施夏起床后, 和她说了“然然”离家的事。 施夏窝在床上,用自己的v博关注了裴奕南,又加了一个裴奕南的粉丝群, 看到了他最近的行程路透照。 昨天那个穿着奶牛睡衣的软萌少年, 已经出现在千里之外,帅气不羁地唱跳表演, 身体的每一个节奏, 每一个律动都引起下面无数粉丝尖叫。 施夏看了一遍又一遍裴奕南舞台表演的视频,猛地坐起身,打电话给她的母上大人。 “妈妈,我想考中影, 可不可以给我请几个家教?越快越好!” 电话对面的夏妈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请家教?不看动漫了?” “不看了!从今天起,我要努力学习, 我要考上中影编导系!” 夏妈妈并不认为女儿的决定是多么深思熟虑,但是学习总不会是坏事, 所以她满口答应,并且快速执行,三天后,家教老师登门。 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 但是夏妈妈对于女儿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没有随口答应糊弄过去的意思,她给施夏找了非常优秀的五位老师,文化课、艺术课全都含括。 上门上课的老师事先了解过未来学生的学习情况,原本已经做好了最高级别难度的准备,甚至也预想到了未来学生可能出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终无疾而终的结果,却万万没想到,传说中,六门功课总分不超过100的学生,竟然让人如此意外! 施夏每天都关注着裴奕南的消息,屏幕里跳着街舞的少年真正吸引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个身体的影响,似乎心也像十六岁的少女一般,忍不住加速跳动。 裴奕南很神奇,他能牢牢地吸引他人的视线,从此舍不得转移。 施夏的紧迫感越来越重。 这样闪闪发光的人,她实在无法接受,因为一个小人的陷害而折断了他向上飞的翅膀。 所以,她没有任何保留,调动了前世所有关于高中学习的影像,希望能尽快追赶上他。 如果连人都追不上,在他跌落谷底的时候,她哪里有能力把他给拉上来呢? 五位家教,上了半个月的课程后,惊呆了。 这位其实是天才少女吧? 任何知识点讲一遍就懂了,有的甚至都不需要讲,她自己早就在前一晚自学过了。他们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剩下了应试培训,帮她划下艺考、高考的重难点,锻炼她应试能力。 夏外婆是最直接的见证者,简直骄傲得不行。 “我家夏夏果然聪明,我就说,孩子只是年纪小贪玩,你看,现在自己想要学习了,轻轻松松就学会了!家里的家教老师说了,夏夏是他们见过最聪明的学生了!” 夏外婆为了不影响孩子上课,如今常常去邻居家串门,去的最多的就是裴家。 裴妈妈很惊讶,她还只在新闻里见到过天才呢,想不到身边就出了一个。 于是,一个多月后,施夏收到了裴奕南发来的第一条信息。 “听说你被发掘了天才的潜能?” 施夏发过去一个得意的表情:“姐姐只是懒得学,只要姐愿意,没什么是难事!” 难得闲得无聊的裴奕南看着回复过来的信息,满屏的小人得志气息扑面而来。 呵呵。 “真的打算考中影?天才怎么不去北大清华?” “不去!我要追随我偶像的脚步!” “你的偶像在中影?”裴奕南来了精神。 “不告诉你!”施夏又发了一个贱贱的表情。 对方回过来一个血溅三尺的动图,其中的气恼显而易见,可见这个“偶像”让他有多么好奇记挂。 施夏捧着手机笑倒在床上。 “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吧?”她问他。 “是的。” “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复习?” “应该要年后了,年内基本没空。”裴奕南叹气,他的行程能在年内结束已经算不错了。 “加油哦,孩子,说不定,我还能和你一起高考呢!” “你要跳级?!”裴奕南惊讶了,他就是听他妈打电话时随口提起,“天才”什么的也是调侃而已,想不到施夏竟然真的要跳级? “是的,目前已经学完了高一一半的课程,按照进度,年底前能学完高中全部课程吧,等你备考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复习哦~” 裴奕南这次真的惊了,他中考时,因为明星身份,中学很多课程没有上,公司特意请了有名的家教,用了一年的时间,用真正应试教育的办法,让他考上了现在的重点高中,那一年,他付出的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施夏竟然一个多月,就学完了高一一半课程,照这个进度,一年半年的肯定能学完整个高中课程……她成绩什么样,裴奕南可是很清楚的,毕竟从小的邻居不是白做的。 对此,他只能发一个“牛”的表情。 两人的聊天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一个忙着行程,一个忙着读书,裴奕南有时拍了新的照片会发给她,她则和他分享着自己一次次的阶段性胜利。 一个很少讲自己的行程,一个从不说自己天天窥屏舔屏。 施夏不用家教,文化课成绩考艺术类肯定没有问题,如今一天到晚上课不过是为了让成绩来得名正言顺罢了。她的重心在艺考上。 但是即便有几位出色的家教,她直线上升的成绩依旧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老爸老妈出差回来后看着她的模拟卷简直喜极而泣,施爸一度感叹,绝对是施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施夏自然而然地提出了跳级。 暑假过后,她本该就读高二,但是在施家父母的运作下,她踏入了高三的班级。 施夏还是觉得不够,她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而她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不然,同样是学生的她,如何帮助受到打击的裴奕南? 秋天开学,施夏和裴奕南一起成为了高三学生。 开学那一天,裴奕南去学校了,但是据说被疯狂的粉丝追了三条街,大明星上一天课真是不容易。 施夏发了一个他夺命狂奔的截图,图中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在逆风中狂放不羁地飞扬,她连发几张不同版本的哈哈大笑表情包。 裴奕南臭着脸,一排机关枪扫射。 如裴奕南自己所说,他年底前的行程非常满,去学校上课也就开学那一天,后来出现在学校的日子屈指可数。 寒假前,施夏期末考试考了年段前五十,惊呆了以为她走后门跳级的全校师生。 年后,听说了施夏成绩的裴妈妈上门来,拜托施夏帮忙给裴奕南一些辅导,或者经验分享。 裴奕南终于空下来要全力冲刺高考了。 家教请的是施夏之前的那几位老师,他们的确非常有教学经验。 施夏又住进了外婆家,每天跑到楼上,和裴奕南一起听课学习,外加课后辅导他。 别看施夏成绩突飞猛进,但本性难改,她依旧不爱学习。 所以,每当老师在那里滔滔不绝,裴奕南听得全神贯注的时候,施夏都偷偷地打开手机,刷粉丝群,看裴奕南的各种照片和消息——哪怕正主就在身边。 还是屏幕里的裴裴比较帅啊! 施夏看了一眼边上奶牛睡衣换成蓝色家居服的正主,啧啧摇头。 裴奕南余光见到了,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现在两人熟悉了,学习学得欲生欲死的裴奕南对施夏的“天才”羡慕嫉妒恨,尤其在某人嘚瑟的时候最甚。 施夏立刻关上了手机,不让裴奕南看到里头的照片。 裴奕南嘴角抽了抽,往外挪了三厘米,上课还看那什么“偶像”,还保密不给看?哥哥我自己就是偶像,谁稀罕? 紧紧抿着唇的裴奕南目不斜视,施夏笑看他,正好看到他右脸的酒窝,真的很不开心了,连酒窝都被抿出来了。 但是,生气的模样让她更想笑了怎么办?有点可爱啊! 家教老师一般上课四到五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他们刷题自习。 裴奕南是认认真真做题,自制力非常强,而另一个……经常枕着书本看着裴奕南专心致志做题的模样,慢慢睡着…… 经纪人让裴奕南定期发v博,不能半年真的全无存在感了,还是要定期在粉丝面前出现一下。 有一天,偷偷刷裴奕南v博的施夏发现,自己打瞌睡胡乱画的草稿进了偶像的v博,下面的评论里,一群粉丝一本正经地讨论着,裴裴这张草稿到底在算什么…… 又有一天,施夏和裴奕南打赌数学选择题正确率,她输了……然后偶像裴裴的v博更新,显而易见的好心情…… 还有一次,施夏胆战心惊地看到了自己趴在书上睡觉的倒影,还好影子模糊,分不清男女,裴奕南配文“困”,大家都以为那是他自己…… 施夏学乖了,为了防止下次自己偷睡的模样直接出现在“裴奕南”的v博上,她睡觉前必须拿走裴奕南的手机!美其名曰“防止你受不了诱惑玩游戏!” 裴奕南笑着任她夺走手机,嘴角的酒窝更深了。 上了一个多月家教课,中影的艺考开始了。 裴家和施家一起结伴去北京。 裴奕南的酒店有经纪人安排,施爸爸不差钱,见这里安静不吵闹,决定住裴家的隔壁。 考试那天,裴奕南为了不引起轰动,踩着最后的几分钟赶到考场。施夏的考试时间比他早,考完出来时就看到外头一群人围在一起。 编导系和表演系考场不在一起,但是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裴奕南,他带着黑色口罩,微微低着头,又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正要进考场。 走进考场的大门,带着口罩的裴奕南回身冲着大家挥手,余光中看到远处台阶上的人影,他抬眼。 笑容灿烂的少女冲他大幅挥手,见他看过去,元气满满地做了一个加油的握拳动作。 一直面无波动的裴奕南,突然冲着远方弯了弯眼睛。 艺考结束,两家父母都不敢问孩子的感觉怎么样,说说笑笑地岔开了考试的话题,带着两个孩子去吃大餐。 饭桌上,施夏刷着艺考的新闻,“裴奕南参加中影艺考”已经挂在热搜第一。 “你热搜第一诶!”施夏用手肘戳戳他。 “恩!”裴奕南低头玩游戏,头也不抬。 “少年,这么淡泊名利啊?”施夏玩笑。 “习惯了而已。”裴奕南随口道。 施夏夸张地捂住心口:“然然,你变坏了,你以前不这么骄傲的。” 裴奕南抬起一只眼角,看了一脸心痛的施夏:“幸亏你不考表演系,不然肯定过不了。” 施夏中了一箭,倒在椅背上:“然然,你变了,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裴奕南忍不住,轻轻笑了:“是师傅教得好。” “完了,我要趁早躲了,你的粉丝知道我带歪了他们纯洁无瑕的裴裴,我会被乱刀砍死的。” 裴奕南放下手机,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我一定让她们给你留一个全尸。” 施夏心痛地趴在桌子上,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你不救我吗?” 裴奕南说:“作为偶像,还是要站在粉丝这边。让你的偶像来救你吧。” 施夏把脸捂进手肘里,忍不住笑,他越来越纠结她的偶像是谁了,看来是耿耿于怀啊! 两家父母看着又开始“对戏”的孩子,又是笑又是摇头。夏妈妈都说:“自从上了这艺术课,夏夏越来越戏精了。本来就戏多,现在更愁人了!” 施夏抬头:“妈!我一直是陪他对戏好吗!你怎么能这么诋毁我的名誉!” 夏妈妈眼都不抬:“家里还有好多你山寨cos游戏、动漫人物的录像呢,从小就有,你想不想看?所以啊,你考中影我一点都不意外,从小就有苗头了。” 施夏脸绿了:“妈,你给我一点面子……”边上还坐着我偶像呢! 偶像又轻声笑了。 艺考只是第一道坎,裴奕南和施夏只认准了中影,考了这一家学校就打道回府了。而大部分的考生,还在到处奔波,参加各大院校的考试。 回到家,两人的课程就彻彻底底只剩下了文化课,学习强度再度上升。 虽然裴奕南说习惯了常年热搜,但是,施夏还是常常能看到,他在繁重的学习之余,认认真真地看着粉丝在他v博下的评论,嘴角含着笑意。 施夏看得心软又难受,现在的裴奕南越是这样单纯简单,她想起他未来的经历就越加心痛。而他这么在意的粉丝,也将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轻易背弃离开。 184、巨星在身边 高考来临。 施夏和裴奕南被分到了一个考场, 就在裴奕南他们学校。 为了施夏考试方便, 她爸妈带着她全都住到了外婆家。 楼上楼下,两家人为了家里的考生严阵以待。 也许是这半年经历了相同的备考, 施家爸妈和裴家爸妈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两个孩子在书房复习功课的时候, 他们就去另外一人的家里,一起聊天交流备考经验。 高考那天,加上夏外婆, 五个大人送两个孩子去考场。 两家人还没走到校门口, 远远的,就看到考场外三五成群的年轻少女东张西望。 裴家爸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些都是裴奕南的私生饭, 专门盯着裴奕南的行踪, 哪怕今天是影响他一生的高考也不例外。 施夏立刻撑开太阳伞,加快了脚步,仿佛不经意般走到那些私生饭群中,拿出手机, 捣鼓了一会儿惊呼:“裴奕南从南门进考场了!” 还在交流着裴奕南考场信息、期待见到本人的女孩子们一静,到处找发出声音的人。 太阳伞挡住了施夏的脸, 她转身往外头跑:“他被堵在门口了,还来得及!” 原本犹豫怀疑的人群立刻相信, 不管不顾地跟着她跑起来。 施夏在转弯时快速窜到了路边的绿化带,看着人群跑过去,弯着腰,从绿化带里偷偷摸摸地往回走。 待走到差不多的尽头, 一起身,看到裴奕南站在她面前,脸上还带着一丝焦急的神色。 再往来处看,她家爸妈也脸带急色地朝这边跑来。 裴奕南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从绿化带里扶出来。 老爸老妈也赶到了,她家时髦的妈妈没有半点优雅,气得恨不得打她几下:“马上要进考场了,你瞎胡闹什么!这么多人,要是磕了摔了怎么办?” 裴奕南紧紧握着她的手臂,施夏翻出绿化带也没有松开。 施夏嬉皮笑脸的:“知道了知道了!我是做好事呀,不然这么多粉丝,多影响来考试的考生啊!” 她妈妈冷哼:“就你能!再确认一遍准考证、笔,没问题就赶紧进考场!” 施夏乖乖打开考试的文件袋,和裴奕南交换,两人互相给对方确认。检查了三遍,让两家父母都放心后,施夏立刻拉着裴奕南往学校里头跑。 “快走,万一那些人又来了就麻烦了!” 裴奕南抿着唇被她拉着跑,气得她妈妈在后头喊:“慢点慢点!别把人家南南给摔了!” 施夏笑着喊:“知道了!”回头冲着裴奕南笑得灿烂。 裴奕南看着她,也缓缓地露出了笑意。 施夏的妈妈不好意思地对裴妈妈说:“我家夏夏太活泼,要是像南南那样乖就好了。” 裴妈妈却很喜欢施夏,刚才,施夏帮裴奕南解决粉丝,让她十分感激:“夏夏是个热心的好孩子,我们家南南太安静了,有夏夏在才活泼一点。” 施妈妈听到人家夸自家孩子,嘴里说得嫌弃,心里却非常开心,两家父母你夸我我夸你,好不热闹。 校内,施夏拉着裴奕南跑了一段路才停下,忍不住相对而笑。 “这么惊心动魄的高考,估计没几个人会有了!”施夏十分得意。 裴奕南看着她,眼神认真:“夏夏,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他看着她跑出去引开人群,真的从未有过的着急,要是在人群推搡中摔倒受伤,影响考试或者出点什么事这可怎么办? 施夏吐了吐舌头:“你不高兴了?” 裴奕南摇头又点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带你去考场吧。” “哦,好吧!”施夏微微沮丧,她觉得裴奕南肯定还是不高兴了。 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到她的考场教室。 裴奕南侧头看到施夏一路低头沮丧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夏夏,考试加油!” 一只拳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施夏愣了愣。 裴奕南摇了摇拳头,依旧伸在她的眼前:“我们一起加油,一起去中影!” 施夏重新笑起来,同样握拳,轻轻撞上他的。一大一小的拳头撞击在一起,仿佛留下了一个重重的约定。 “好!我们中影见!” 考试试卷对施夏来说并不难,走出考场,她发现裴奕南似乎也十分轻松。 虽然还要面对未来的成绩公布和填报志愿,但是高三的考生们终于跨过了高考这道大坎,纷纷激动地冲出校园,放飞自我。 这其中,裴奕南估计是极少的一个异类,他度过高考,立刻又投入到了紧张的行程和训练中。 施夏趁着假期,仔仔细细回忆了原主的记忆,对未来的娱乐圈发展做了一个分析,对于重点影响未来娱乐圈风向的热点,特意一一标注记载下来。 她前后左右对比分析,当她毕业的时候,裴奕南就已经被雪藏了,所以,她必须在大学期间就有所成就。 当然,她也可以想办法让裴奕南不要参加那个选秀节目,可是,这种艺人行程都是经纪人定下的,哪怕连裴妈妈都没法改变多少。 当施夏在家里见天地琢磨那有限的记忆和扒拉自己的能力,几乎要宅得发霉时,裴奕南的信息发了过来。 他马上要出一首单曲,正要拍摄mv,问她想不想去片场见习,了解了解未来的专业。 施夏当然愿意! 确定时间后,立刻打包行李飞了过去。 施夏下了飞机,是裴奕南的助理来接她的,一个二十多岁微胖的姑娘,笑起来十分有亲和力。 “小南在练舞准备mv,还要健身录音,因为高考落下了很多行程,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施夏十分会来事:“那姐姐你们也跟着很辛苦吧!真是不容易!” 在那姑娘心里十分熨帖的时候,又掏出从家里带来的小特产:“姐姐,这是我家里带来的特产,不怎么昂贵,不过都挺好吃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那助理姐姐对施夏更加和气了,送她进酒店后,又带着她去找裴奕南。 裴奕南在练舞房练舞。 施夏在询问得到许可后,悄悄地从后门进去,坐到了角落里,看着裴奕南和其他几个年龄相近的男孩子一起练习、磨合舞步。 五六个人,加上最前面的老师,施夏却觉得,身材有型,腿长腰细的裴奕南跳起来最吸引人的目光,动作一起,她就能从一群同样黑色t恤的舞者里,一眼看到他的身影。 但是看着看着,即便再好看的舞蹈,多看十几遍也就看得腻烦了。 施夏几乎都能记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了,裴奕南还在“再来一次”。 她抱膝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看着裴奕南背后的t恤湿透,看着他满头大汗,心里油然升起佩服。 裴奕南在施夏进来没多久的时候就看到她了,但是练舞的时间紧张,他只是微微和她在镜子中对视了一眼,便立刻全身心投入到了练习中。 当大家全都筋疲力尽,再没有力气练习,纷纷瘫倒在地时,已经距离施夏进来两个多小时了。 几个舞伴大口灌着水,眼睛却齐齐瞟向裴奕南走过去的方向。那里正坐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弯眼冲着人笑的时候,简直能笑到人的心里去,让人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起来。 施夏已经看得昏昏欲睡了,她勉强撑着眼皮看手机。 裴奕南猛地坐倒在她身边。 正敌不过瞌睡虫,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钓鱼的施夏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子。 “噗嗤。”边上传来轻笑。 施夏侧头看过去,裴奕南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这一个多月你是懒成什么样了?这里都能睡着?” 施夏揉了揉眼睛:“你们跳来跳去都是重复动作,我实在是看得太困了。” 裴奕南却说:“这算什么?每个搬上舞台的舞蹈,至少这样练一个多月。” 施夏是真的佩服:“所以说我从小不爱学这些,乐器也好舞蹈也好,我可受不了重复一个动作几百几千次。” 裴奕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懒!” 施夏撇头躲他的魔爪:“一声臭汗,咦,臭死了!” 裴奕南顿了顿,见她嘴里嫌弃,眼里都是笑意,哼了一声,故意又靠她更近一点。 施夏嗷嗷叫着躲,裴奕南一伸脚,挡住她的去路。 他长手长脚地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脚微微敞开,绕过她后背,把她整个人都困在了他两腿间。 施夏人娇小,换个说法是手短腿短,完全敌不过大长腿的围剿。 裴奕南在她背后笑。 施夏气得拍他的腿:“幼稚!” 这样的打闹也就那么几分钟,短暂的休息后,裴奕南又再次投入到舞蹈中。 施夏索性拿出随身带的纸笔,开始构想未来的节目策划,偶尔抬头看看他们的练习。 就这样直到外面的天彻底黑透了,裴奕南累得瘫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一下,这一天的舞蹈任务才彻底完成。 施夏收起东西蹲在他的脑袋边,裴奕南闭着眼睛,一身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如果裴阿姨看到你这样,一定心疼坏了。” 裴奕南好久才有力气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声音沙哑却坚定:“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这都是实现梦想必须经历的。夏夏,你现在还没有目标,等你有了想要追逐的,你就懂了。” 施夏想,我早就懂了,但是你做的,比我想得还要超越极致。 施夏提前三天过来的,裴奕南这几天都很忙,原本想让她自己到处去玩玩逛逛,但是施夏没有兴趣,只想看看他的工作环境,“了解了解明星的日常”。 裴奕南便也随她了。 于是,施夏充当他的助理三天,每天看他精神饱满地起来,然后练得筋疲力尽地躺下。练习的内容多种多样,不仅仅是声乐和舞蹈,连饮食和健身都是严格要求。 裴奕南不过十八岁,日子已经过得极具自制,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三天后,裴奕南的新曲mv开拍。 施夏在他经纪人的引见下,得到了一个见识导演拍摄的机会。 她每天跟在导演的摄影棚里,看他调度各处摄像机、光线,安排场景,然后快速地把见识到的知识刻进脑子里。 这是裴奕南为她争取的机会,她非常珍惜。 一遍遍在舞蹈室重复练习的舞蹈终于完整呈现,然后……当舞伴从男人换成一个女人,施夏看着裴奕南和对方贴近、远离、扭腰、挺身,透过摄像机特写望过来的眼睛,专注、成熟,仿佛直直与你对视,而你就是他手掌间的那个人,与他胸膛相贴,呼吸交缠…… 施夏看得面红耳赤,好几个动作简直突破她印象中裴奕南的纯情人设……明明和男舞伴的时候没有这样的…… 这张单曲,是裴奕南的转型之作,代表着他从过去那个青春少年成长成男人了。 明明也才十八岁而已! 施夏捂着脸,暗自嘟囔。 拍摄结束,裴奕南问施夏意见,觉得怎么样? 施夏脸上的粉红还没退去,一脸再也无法直视他的表情:“太……太色……情了!” 裴奕南一愣,哈哈笑起来。 施夏尴尬得恨不得遁地而逃。 裴奕南手压在她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两人这一年已经拉开到两个头差距的个子,让他做这个动作非常顺利。 “差点忘了,夏夏还没成年哦!” 施夏扑棱着手脚要脱离他的大掌:“裴奕南松手!魂淡!你才没成年,你这个幼稚鬼!” “小妹妹乖,要用正直的眼光看待艺术。” 施夏哼哼,她才不信,编舞的人是希望别人正直地看待。 这满屏幕的荷尔蒙,就是去勾引粉丝,让粉丝捧心尖叫去的。 施夏不服输:“不过,作为粉丝福利真心不错,裴奕南大明星,可不可以采访一下,未来有没有可能露出肌肉作为福利呢?” 施夏说着,视线转到他的小腹上,他去健身的时候,她可是看到了,真的有腹肌哦,宽肩窄腰,长腿翘臀,身材不要太好。 裴奕南小腹一缩,脸黑了,夹着她的脑袋就拖着往保姆车走。 施夏凄惨地啊啊啊尖叫。 “裴奕南,你等着!我会长高的!当时候一定报今日之仇!” “夏夏,你已经过了长身体的时候了。” 裴奕南和施夏的亲近,让他公司不少人都知道了,许多同事前辈见到他还会打趣:“你家小青梅呢?” 裴奕南的经纪人开始后悔当初答应裴奕南的请求,让施夏过来了。 “奕南,你现在才刚刚在上升期,不宜出现绯闻。” 裴奕南安静地看着对面一脸劝告的经纪人,说:“她只是我的好朋友。” 经纪人推了推眼镜点头:“我知道,但是外界不知道,你私生饭又多,随便一张偷拍,可能就会引起大的风波。这对施夏来说也很不好。” 裴奕南的眼神沉下来,没有说话。 经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是限制你交友,只是以后,在外面的时候还是注意一下,我对你的定位里没有恋爱这一项,甚至包括炒cp都没有,你懂吗?” 裴奕南垂下视线,看着地面,许久以后,点头。 于是,不知情的施夏发现,裴奕南又有些恢复刚认识时候的寡言少语了,也就两人独处时,独属于十八岁少年的那份幼稚意气才会散发出来。 185、巨星在身边 施夏是接到家里的电话后才回家的。 她的中影录取通知书到了。 几乎是同时, 裴奕南也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他录取通知书也到了。 正好mv拍摄结束,裴奕南越来越忙, 施夏便同他挥手作别, 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临走前,她还笑着同他约定,开学那天, 中影见! 回到家, 施夏又开始加倍努力,看经典老电影, 看那些成功的综艺节目, 别人看热闹,她却分析导演在其中运用的手法。 偶尔裴奕南有空的时候,两人也会发发信息,聊聊天, 互相说说自己的近况。 裴奕南的单曲非常成功,在别的同龄男星还在走大男孩路线的时候, 他率先突破自己作为童星从小留下的固有印象,吸引了无数女友粉。 公司趁着这个势头, 又开始准备他的个人专辑,并且同意把他自己写的歌放进专辑里。 所以,裴奕南很忙,非常忙。 开学那天, 施夏拒绝了父母的陪送,因为他们两人是真的很忙,她拖着行李独自去学校报到。 走在学校的路上,施夏刷着手机,看到了裴奕南到中影报到的消息。 正看着他在学校被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就发来了消息,问她来了吗? 施夏单手拿着手机打字和他聊: ——我到学校了,正要去宿舍。 ——叔叔阿姨来了吗? ——没有,他们忙着呢,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他们陪。 ——中午一起吃饭吧,有什么没买的我陪你去买。 ——你可是闪光灯,我哪里敢和你一起去超市→_→ ——这个你不用操心,十一点吃饭,我把地址发你。 施夏收起手机,脸上有点无奈之色,眼里却全是笑意。 裴奕南定了一个学校附近的包间,一起的还有他的助理,那个微胖和气的小姐姐。 三人吃完饭后,那小姐姐就带着他们去超市,为了避免引起围观,选了一家离学校挺远的。裴奕南压低了棒球帽,穿着一件特别大众的短袖,倒是不太引人瞩目。 进了超市,裴奕南就不停地往购物车里放东西,防晒霜、护肤品、防蚊水、脸盆、凉席……施夏看得目瞪口呆。 “你什么都没带吗?”她呆呆地问。 裴奕南一边皱眉看着洗发水的类别,一边说:“带了,我的周姐已经都准备好了。” 施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爆满的购物车:“这给我的?” 裴奕南研究洗发水研究得认真,还挑出两瓶来犹豫不决,嘴里回答她:“是啊,你外婆和我说了,你什么都没带就来报到了。” 说着,把那两瓶洗发水放到她眼前:“你挑一个?” 施夏懵了,裴奕南还能帮她挑洗发水了? “这两瓶特别好?” 裴奕南说:“不知道,看着最顺眼。” 施夏:…… 回去的时候,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全是给施夏的东西,她面对助理小姐姐,都不好意思了。 等到了宿舍楼下,裴奕南不方便下车,施夏和助理姐姐两个人来来回回拿了好几趟,才把东西全都拿到宿舍。 最后一趟,施夏站在车门口和他告别,裴奕南揉了揉她的头发:“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有什么不适应或者遇到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最近都在北京。” 施夏拿下他的手:“这才是我要说的吧,不要太拼了,年纪轻轻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裴奕南笑了笑,让她上楼去。 施夏叹气,就知道说了他也是不听的。 正式上课前要军训,裴奕南全程参加,v博上经常流出他穿着军装训练的照片。 施夏就在他们隔壁连队,偶尔两个连队对歌时,还常常能看到他被大家推出来表演节目,不过表演班的同学都是多才多艺,裴奕南也不是次次上台。 他在班级里话不多,但是玩笑、表演都十分自然,慢慢的,这些同学都发现裴奕南虽然看上去有些距离,但实际上性格非常好,只是话少,架子却是半点没有的。于是对他的态度开始往日常的好友般相处了。 而施夏在编导系,这里有富二代,有考不上表演班的,也有梦想做导演的,总体来说不像表演专业都是俊男靓女。 颜值当明星也完全够格的施夏,长得娇小玲珑,性格阳光活泼,获得了极大的关注,同样在班级里如鱼得水。 而且,她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光环——文化课成绩上了重点线。 这在一群文化课学渣的面前,简直像个学神,还是颜值能打的学神。 有校园报来拍摄军训照片,在一打的俊男美女中最终选中了施夏穿着军装盘腿坐在地上冲着镜头灿烂而笑的照片,作为了这期军训特刊的封面。 于是,不过刚开学,编导系的施夏成了风云人物。 表演系的裴奕南,编导系的施夏,几乎在大一新生中无人不知。 中影有许多追求梦想的年轻人,也有许多来混文凭的富二代,如今好不容易脱离高三苦海,放飞了的大一新生、大二大三学长们都看着新来的小学妹蠢蠢欲动。上课不久,校园里隔三岔五就有一出告白大戏,女主角当然也包括施夏。 但是,施夏是一个奇葩。 她是唯一一个,能把所有追求者变成好朋友的姑娘。 前不久还点了蜡烛告白的男生,一两个月后就成了她的好哥们。而她本人,完全不负学神之名,一天十八个小时上课泡图书馆,无论作业还是课堂表现都名列前茅。 大一一年,施夏用优异的成绩修完了三分之一的大学学分,并结识了三个好友——两个本地富二代,一个梦想做知名导演的优秀学长。 而这一年,裴奕南只要有空就会回学校上课,每次他来上课,网上就会流出他坐在教室的照片,粉丝们纷纷夸自家裴裴不丢下学业。 学业是没有丢下的,裴奕南就算不来上课,也定期上着表演课,考试周还会来考试,越是站在高处,一言一行越是收到拘束,他不仅行程忙,成绩也不能太差。但是上学嘛——施夏凭良心说,裴奕南真的几乎都没空来学校。 他的新专辑发布了,销量突破记录,并在当年权威的音乐颁奖典礼上获得了最佳新人奖。 作为偶像明星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获得专业奖项的肯定。第一次,流量和奖项兼具。 大一暑假,裴奕南还是如同前世一样参加了那个选秀节目,并借着这个节目,向大众展示了他的专业功底,人气又一次爆升。 他去全国海选的时候,施夏曾叮嘱他,海选奇葩比较多,不要像往常那样傻乎乎地掏心掏肺,选手不行的,说点好听话糊弄过去就好了。 裴奕南却第一次不赞同地看着她:“我自己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作为被挑选的选手,我很了解他们的渴望和期盼,怎么能随便糊弄?我不是去摆拍做节目,而是去认真当评委的。” 为此,施夏还被他教训做事问心无愧就好,太过世故反而没有了乐趣。 施夏还能说什么呢?他是一颗稚子之心,她难道要教唆他去当个圆滑老道的世俗之人吗?这样情商是高了,可裴奕南还是那个裴奕南吗? 施夏不劝了。 但是她更加关注起海选的视频,在第三期海选花絮中果然看到了记忆里的谷厚明。 此时的谷厚明不会打扮,皮肤粗糙,发型追求潮流却非常不适合他,张嘴唱歌调子跑得十万八千里远,自称会弹吉他会作曲,结果裴奕南才提出一个专业名词,谷厚明就蒙圈了。 其他评委早就看不下去,只有裴奕南好心给他机会,又让他表演一下自己创作的曲子。谷厚明自信满满地弹唱,结果,就连施夏这个不懂音乐的,都听出了这曲子根本不是原创,近三分之二和一首老歌旋律相似。 裴奕南皱了皱眉,放弃了。 于是,谷厚明如同前世一样顽强挣扎,厚着脸皮说情:“几位评委老师,我还有别的更好的曲子,把通关卡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拿过我们校园十佳歌手,我真的是很有才华的!” 裴奕南无奈,诚恳地指出了他出现的大问题,说:“你的声音非常有特色,只是缺乏专业培训……创作方面,建议可以先学一些乐理知识,或者多了解一些前辈的优秀作品……” 谷厚明一脸诚恳地应下,又说:“老师,我会回去学习的,不过这一次,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真的,就给我一次机会就可以!相信我!我能走到决赛!” 裴奕南不说话了,边上的前辈摇摇头,主持人及时站出来,将谷厚明“请”了下去。 谷厚明离开时还在不停地说情,三个评委面色古怪又尴尬。 施夏把谷厚明的这一段视频完整截了下来。 裴奕南这个傻小子以为谷厚明是听了他的建议,却不知道,人家是对他怀恨在心了。 施夏不仅保留了视频,还花钱找了水军,把这一段视频炒到了热搜上。 谷厚明不是说裴奕南不会当评委,有眼不识金镶玉吗?那就让他的“才华”给大众评一评,到底是裴奕南不负责任眼瞎,还是他自己连业余都算不上! 这段视频果然火了。起初还是施夏的人在推,到后来,全都是普通网友自觉转发。 大家关注的点很多。 谷厚明的奇葩让人发笑,明明跑调严重还有着蜜汁自信,网友们对此极尽调侃;自称会创作却听不懂最简单的乐理名词,所谓的原创歌曲根本就是抄袭; 不好又荒谬的点很多,但是裴奕南的表现却大大刷了一把好感。面对这样的奇葩选手,别的评委都不耐烦了,只有裴奕南给了他第二次机会,甚至在最后对方死皮赖脸纠缠时,还诚恳地给对方提出建议。 网友a:笑死了,连调子都没找到,还扬言能进入决赛!真的是世界之大,奇葩之多。 网友b:裴裴好耐心,虽然话不多,但是每次开口都是特别认真的点评,小孩儿长大了。 网友c:裴奕南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这个谷厚明的声音真的挺好听的! 网友d:真的,嗓音不错,但是跑调抄袭还有厚脸皮,还真难发现这么个优点,难为裴奕南这么细心。 十九岁的裴奕南沉稳点评的模样,让大众比前世更早地发现了他的专业性。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认真当评委的裴奕南从海选开始就暴风式吸粉。 在这个全民选秀的暑假,施夏一边关注着裴奕南,一边在激烈竞争中成功进入地方台实习。 186、巨星在身边 进入电视台实习的学生一共是十人, 除了施夏, 其余都是即将毕业的大三、准大四学生,而进入台里, 按照面试成绩分配, 施夏又是唯一一个被选中去当下最王牌的综艺节目的实习生。 一起进来的实习生又羡又妒。 施夏却没空理会这些“学长学姐”的心理活动, 被众人羡慕的机会,想要承担起来,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她被安排的工作是联络嘉宾核对台本。 大明星是不会让她一个实习生去的, 都是刚出道的小明星, 或者趁着某个机会,来节目里蹭个曝光, 录制几小时, 播出镜头三五分钟的那种。 照理说,这种人都是扒着台里的,工作人员在他们面前应该很有优势,但是, 有资历的正式员工不乐意和这些新人打交道,没有资历的, 如她这种实习生,人家嘉宾也看得出来, 姿态当然只高不低,再加上,新人多的时候,各方各提一个要求, 施夏在其中周转安抚、交流协商就压力巨大,每一次节目录制完毕,她的脑细胞就要死掉大半。 天气炎热,哪怕是开着23度空调的录播大厅也让人心情烦躁,整个录制机器运作起来,其中的人际关系是谁都想不到的复杂。 这日,又到了节目录制的时候,施夏前一晚终于搞定了手头的所有嘉宾,第二天又一个个化妆室跑过去,确认准备工作无误。 这一次来的是两个剧组,一个大牌云集关注度极高,另一个只是网剧,借着当绿叶的机会尽量做宣传。 施夏负责的当然是网剧剧组,同时,还被同事多丢了一个隔壁剧组的男配。 男配的事情不多,只是进出的接待她做一下就好了,台本这些都是整个剧组一起的,那位同事自己负责了,当然主角大牌都是主持人亲自去对台本的。 施夏进了电视台,做事就非常认真,不管来的是十八线还是二十八线,反正绝对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名气小,就收了电视台的气,对于这个男配也是如此。 男配名字叫余同,外面都说他是小鲜肉,可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都快做腊肉了,也就一张脸显年轻,还能蹭着小鲜肉的包装。 余同中影毕业多年,长得好演技好,但是运气不好,从来没有火过,说起他演的那些角色,观众肯定会恍然大悟,激动道:“哦——是某某某啊!” 激动一下也就完了,连简单的“余同”两个字都记不住。 因为不出名,余同在圈里也经历好大一番人情冷暖、踩高捧低。比如,这次同样一个剧组,独独他一人,被分配了一个实习生。 经纪人忿忿不平,余同却平静地劝他不要计较太多:“又不是第一次了,人实习生小姑娘也不容易,你别去为难她。” 经纪人生气又无奈:“就你是老好人,小姑娘不容易,你就吃了哑巴亏?狗眼看人低,等你火了,看他们又是什么嘴脸!” 余同好笑:“是是是,等我火了就打他们脸!” 施夏发现,余同这个人非常好相处,她和同事约定好的,她只负责接送和一些琐事帮忙,别的重要的事情还是同事自己做的。但是,这位余同好像没有什么琐事需要她,她接了人,留下联系方式,对方就再也不联系她了。 省事最好,她手头还有网剧的剧组要忙乎,于是,便丢开不管了。 网剧剧组都是年轻人,比她大了两三岁,第一次上节目,叽叽喳喳,又兴奋又好奇,拉着施夏问这个问那个,忐忑又仔细地了解整个节目的流程。 施夏看着这群造气蓬勃的年轻人,真不忍心告诉他们,你们的镜头最多被留下十来分钟,只陪着他们仔细过流程,再琐碎细致的问题也耐心解答。 从年轻人的酒店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施夏又累又困,进了电梯准备回宿舍。 电梯门打开,却看到里头的两个人,一个正是她昨天从机场接过来的余同,边上的中年男人是他的经纪人。 施夏惊讶了一下,看他们样子是要出门,但是明星出门,都不带个口罩,戴个帽子吗?裴奕南这种不爱全副武装的,都会带上棒球帽。 不过,在电视台工作,最重要的是不干涉明星**,所以她马上收起了自己的惊讶,笑着打了招呼。 施夏娇小玲珑,笑起来却青春朝气,十分有感染力。 余同的经纪人本来看到她脸都黑了,但是看到她一脸灿烂地打招呼,冲口的怒气还是滞了滞。 但是说出口的话还是不好听,带着直接的质问:“施小姐,贵台接了人就把人丢在酒店是什么意思?现在做节目都是任由嘉宾发挥的吗?还是你们看不起我家余同?” 施夏惊讶,这话里的意思,那位同事竟然从没联系过他们? “不好意思,您是说,台里没人来联系您和余先生吗?” 经纪人冷哼:“联系人不是你吗?我们这种小明星,哪里敢劳动第二位,有个实习生就不错了!” 施夏被他冷言冷语讽刺,微微有些难堪,她也很委屈,本来说好的,她只负责接送事宜的,哪里想到那位同事居然完全甩锅还不说一声! 余同似乎看出了她的难堪,出声缓解了气氛:“汤哥这人脾气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恶意,你别在意他说的。你刚刚工作结束吧?我上过好几次节目了,流程什么都熟悉,对不对台本都没事。” 施夏看向他,却见他眼神温和地看着她,满满的安抚神情。 余同的确上了很多次节目了,每一次都是配角,同事把人交给她的时候还吐槽过他,说他来了三四次,加起来的上镜率还不如人家一次。 那位经纪人冷哼,显然满是不赞同。 电梯到了一楼,“叮”的一声开门。 余同冲她一笑,率先要走出去。 施夏突然拉住他:“余先生,您有急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给您对台本好不好?顺便,希望您能给点时间,让我解释一下原委。” 那位经纪人扯掉了施夏的手:“大厅里拉拉扯扯,我们余同可不想这样上头条。” 施夏撇嘴,就你们余同的热度,除非街头热吻,不然还真不容易上桃色头条。 她是讨厌这个经纪人的,不过余同给她的印象很好,虽然是同事的错误,但是她却想帮助他。 余同顿了顿,考虑了一下,见施夏一脸诚恳地看着他,小姑娘不知道多大了,脸上满是稚气,偏偏表情行事却透着老成,他心下一软,便点头同意了。 本来,他们是打算出去吃夜宵的,经纪人下楼的时候还在念叨,明天一定要和导演“好好谈谈”。 哪怕是一个小明星,这种把人丢在酒店的行为就已经是个大错了,谁能保证,小明星永远是小明星呢?电视台对这些要求是很严的。 经纪人满脸不高兴,但是却没有反对余同的决定,施夏看出来,虽然余同不出名,但是这个经纪人对他很好,而且两人之间至少是有商有量而不是经纪人占据主导。 电梯门重新关上,余同按了自己房间的楼层。 施夏先解释了这件事情:“这次的嘉宾是两个剧组,想必您是知道的,您的剧组比较受台里重视,所以负责相关工作的是我们一位比较有经验的同事,我之所以来接待您,是因为受了同事托付,但是彼此说好了,我负责生活琐事,她负责对台本和节目流程。” “可能您不太相信,不过我只是一个实习生,不管台里怎么考虑,都不可能让我来负责您的工作的,您觉得呢?” 这话隐隐说明余同的地位并不低,不管余同信不信,经纪人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余同选择相信她的话,其实信不信都没关系,他这么多年下来,如果这些小事都要计较,事事挂在心上记着,那他早就累死了。 余同信了,经纪人心情好了,三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到了酒店房间,三人进入客厅,施夏拿出原本属于网剧剧组的台本,把整个流程说了一下。 等她拿出台本,余同和经纪人更加确认她的话了,网剧剧组和他们剧组是错开上台的,施夏手里的确没有他们的台本,而是按照自己的了解帮他走流程。 没有台本没关系,施夏这些日子不是白在组里混的,她想要帮余同,说的内容比一般工作人员还要实用,而且,她接待余同之前也研究过这个人,专业能力好,人长得也不错,如今相处下来性格也好,为什么就是红不了呢? 太低调太不会来事了! 施夏哪怕对流程的时候都发现,余同没有综艺点,一本正经的,根本接不上很多梗,放到未来就是老干部人设,但是现在老干部并不吃香。 “余先生,你的性格其实挺好的,很容易火,而且还是不会人设崩塌的那种。” 经纪人一脸无语:“就他?” 施夏笑眯眯地点头:“没错!余先生性格比较一本正经,所以做不了综艺咖,还很容易冷场,和人交流的时候,应该也常常容易聊不下去吧?” 经纪人仿佛找到了知音,不停点头,简直要抹一把老泪:“真的是这么多年,我白头发都不知道多了多少!你看看这脸,看看演技,偏偏长了这么一张笨嘴,连最基本的交际都不去做!” 余同一脸无奈地看着经纪人,但眼里却没什么懊恼。 施夏看出来了,他哪里是不会,根本是不愿意。 “余先生出道多年,能保持这样的初心,非常可贵。” 经纪人一愣,他抱怨归抱怨,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跟着余同,虽然经常一个人累死累活,经常吐槽,但是从来不勉强他。他只是哭诉一下自己的悲惨,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实习生,小丫头片子,竟然能看出来这深层次的东西。 余同也愣了,好久后,笑问:“你多大了?” 施夏笑了笑:“十八岁,成年了。不过有些东西,和年龄没有关系哦!余先生是个好人,所以给您和汤先生一个建议,明星的人设,为什么要追着别人的风向走呢?余先生为人正直,说话一本正经,是个话题终结者,这些不都是他的萌点?我喜欢的偶像,不但不让我追星,还让我回去好好学习,想想都觉得这个偶像值得追逐,你们觉得呢?” 送走了施夏,经纪人满脑子都是施夏的话,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余同,喃喃:“可行吗?现在的粉丝都变成这样了?” 余同耸了耸肩:“反正只要别让我剧组演戏,生活里还演戏就行。” 这也是他拒绝所有炒作的原因,不是那样的人,他做不到长期扮演。 汤经纪人明白了,他这次不反对,但是做不做就听自己了。 于是,汤经纪人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天,节目录制。 余同很惊讶,施夏明明没有台本,告诉他的却一丝不差,但是,这和上几次参加节目又不一样,很多细节,恐怕前几次参加节目和他对台本的工作人员都没有这样详尽说过。 节目开始后,施夏一直在后台紧张地看着明星们的录制,随时防止有意外发生。 而其他同事已经半松懈下来了,因为他们的工作其实是节目前,节目中或者节目后就不是他们的工作范围了。 但是施夏不一样,她负责的都是小明星,这些人节目中、后期都是没有什么人负责的,自己身边也没什么助理,施夏送佛送到西,一直都是全程跟着他们直到节目结束。 有的人觉得理所当然,有的人则会说一声谢谢。 年长的同事说:“实习生有朝气,等你真的工作了,你就不会这么傻了。” 施夏却听过就忘,她不是傻,只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如果她只负责节目前端工作,事情结束了就撒手不管了,余同的台本她早就没法帮忙了,而如今,对于电视台的这档王牌节目,整个流程她已经了然于心。 果然,在游戏环节,网剧的女主角在游戏时就出了意外。 在抢占高地的时候,这位女主角扭到了脚。但是这姑娘二十来岁却是个坚强的。施夏亲眼看到她一瞬间痛得脸也白了,却还能假装没有受伤继续做节目。 身边的人都没发现她的异状,如果施夏不是时刻盯着,也发现不了。 一轮游戏节目,导演喊了卡,重新布置场地,要再录一次。 施夏立刻跑上去将人扶了下来,大家都惊讶她的行为,连正主李冰都惊讶她竟然发现了。 施夏什么都没说,李冰受伤了却想隐藏就是为了这个上节目的机会,她不可能用所谓的好心破坏。 她将人扶到一个道具箱上,拿出事先预备的药膏,卷起她的裤腿,询问她受伤的地方。 李冰呆呆地看着她利索的动作,知道她捏到了痛处这才清醒过来点头。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这个膏药很有用,我先给你贴上,回去后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施夏快速地帮她揉了脚踝,又贴上药膏,最后放下裤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好这次的运动裤是长裤,不然就遮盖不住了。” 李冰感觉到脚踝上凉凉的,刚才的剧痛竟然真的减轻了很多,她抬头望着施夏,轻声说:“谢谢……” 施夏伸手把她拉起:“不客气,你加油!” 李冰重重点头,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往前走向舞台,看着后台阴暗处的施夏,对方冲她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握拳冲她打气,她也笑了,却又无比感动。 施夏看着李冰上台,想到很久以后的一个访谈,已经大火的李冰在节目里说最初出道的艰难,有一个经历她刻骨铭心。在一次做节目的时候,因为太拼命把脚扭伤了,但是为了能够继续录制节目,为了这个上台的机会,她硬生生忍了三个小时,像个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就像在刀尖上跳舞一样,回到家脚肿得和小腿一样粗,而那个节目,她只出镜了三分钟。 施夏不知道是什么节目,但是她从实习这个工作以来一直都准备着所有的急救药品,好多都是她调动前世记忆自己配置的特效药。 看着李冰重新没事人一样上台,她知道,恐怕李冰说的节目,就是这次了。 节目结束,施夏趁着空隙,跑去找余同和他的经纪人。 “余先生节目里好多表现,只要后期处理得好,老干部人设可以立刻立起来,而且非常拉好感,如果你们决定了的话,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后期那边,很多明星都会联系后期的。” 余同好笑,小姑娘比他自己还着急。 “你是个好人,我只是希望,这个圈子,成功人里好人多一点罢了。”施夏皱皱鼻子说道。 余同和经纪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孩子的天真想法,但是施夏的建议他们想到了也正准备做,尽管如此,施夏的好意和人情,他们还是记下了。 于是,没过不久,施夏就受到了领导的表扬,据说是有明星向组里反映她的工作特别优秀,特意向导演表扬了她。 施夏是预留了明年的实习名额后才离开电视台,回去上课的。 而那时候,余同借着新的电视剧,终于开始有热度了,小小的火了,老干部余同这个新词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热搜上。 大二开学,裴奕南开始正常上课了。 选秀节目让他的人气高涨,走在校园里,随处可以听到关于裴奕南上课、打球的消息,今天他上了什么课,做了什么课堂表演完全没有秘密,全校都积极关注。 所以,当施夏在图书馆研读导演巨作,看到对面坐下的人时,吓得差点掉到地上去。 “你怎么来了!”她趴在桌子上,压低了声音问。 裴奕南举起手里的书,无辜地看着她。 “你现在好像越来越嫌弃我了?”裴奕南眯了眯眼睛,同样轻声说。 施夏坐正了身子:“没有的事,就是怕一分钟后,全校都是知道,我和你一起在图书馆看书。” “怎么了?很丢脸?”裴奕南哼哼。 施夏补救:“那肯定不是,不过很容易被当成全民公敌啊!” 裴奕南打开书页,不打算再理会她。 施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裴奕南似乎真的生气了,或者真的是来看书的?总之虽然和她相对而坐,但是看书看得非常投入,全然忘我。 施夏想到刚才他举起书时看到的书名,是一本关于电影演技的书籍。 裴奕南认真了,施夏却看不进去了,总是忍不住抬头看他,低头看书的男生,脸上的棱角因为认真的神情更加分明,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一副安静的画,哪怕一直看着也不觉得厌烦。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施夏一人,他们身边的座位上人越来越多,大半的人已经明目张胆地只盯着裴奕南看了,有的座位上,明明只有四个人的座位,硬生生坐了十个人…… 反倒是他们身边的两个空位,无人敢过来。 听到边上窃窃私语,好奇她和裴奕南关系的声音,施夏微微笑了笑,突然不想在意了,她本来就和裴奕南是朋友,为什么害怕别人知道呢? 这般想着,心也静了下来,继续专心看书了。 于是,图书馆出现了这么一个神奇的现象:越来越多的人群包围了一张桌子,学生们碍于在图书馆不敢喧哗,但是目光却全都望向那张桌子,而处于目光中的书桌边,相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看书看得浑然忘我,仿佛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 直到中午饭点,施夏肚子饿了。 她合上书,看向对面的人:“肚子好饿,吃饭去吗?” 裴奕南从书中抬起头,有些簧神,等听清她在说什么后,就惊讶了:“一起去?”他还以为她会继续避嫌的。 裴奕南其实对于施夏的避嫌心里是失落的,在最初和她相识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自然的态度,让他放下了心防,真心和她做朋友,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认可的朋友也因为害怕流言而在外头与他保持距离,说是在外头,以他的繁忙,这样保持距离,一天、两天,他几乎可以预见,两个人以后逐渐变成陌生人的未来。 施夏反问:“偶像不能和我一起吗?” 裴奕南笑了,快速合上书:“怎么不能?我是怕你嫌弃。” 施夏抬了抬小下巴,一副赐你恩典的模样:“看你长得不错的份上,同意你陪我用膳了!” 裴奕南气笑了,举着书拍她脑袋:“用不用我谢恩?” 施夏“嗷”了一声,捂住头:“痛!大胆刁民,竟敢行刺朕!” 裴奕南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还是收了手,又在她头上揉了揉:“皇上金刚不坏,万寿无疆!” 施夏噗嗤笑了,躲开他的手,一边捧着书,一边起身和他往外走,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目瞪口呆的人群还能听到两个人神奇的对话:“朕受到了伤害,要向裴老夫人好好说说,爱卿你走的时候裴老夫人叮嘱过什么忘记了吗?” 裴奕南抬手压在她脑袋上,就好像拄着一根拐杖,虽然“拐杖”有些偏高了,但是那动作,大家想到的就是这个。 “我这不是一有空就来看你了吗?有的人还嫌弃我,要保持距离。” “诶,算了,你这个闷葫芦能来刷一下存在感就不错了,勉强当朕的半个哥哥吧,赐你皇兄称号!” 裴奕南重重揉了揉她的脑袋,众人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谢——谢——你啊!” 然后娇小的少女抓着头顶的大手又开始扑棱。 “噗——”有人喷笑,然后接二连三的偷笑声响起。 怎么都想不到,从来稳重老成的学霸施夏,竟然也有这样中二傻乎乎的时候。还有,帅气高冷的裴奕南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一面,怎么说呢,一点都不高冷不酷帅,反而非常平易近人,就像家里同自己吵嘴的哥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天的份~最近更新不太稳定,抱歉了哦小可爱们~ 大家放心,除了有事情会导致偶尔没法每天都更,本文绝对不坑不断更,也会尽量做到日更的~~~ 187、巨星在身边 这一次, 施夏又在学校里火了一把, 并且有火到外头去的趋势。 大家都在猜测她和裴奕南是什么关系,情侣嘛似乎有点不像, 但是也不能断言, 好友的话, 总有人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真正的友情。 两人谁都没有解释,有同学问道施夏的头上来了,施夏就诚实地说, 是邻居。 于是, 这说法也流传了出去,总体而言, 传言并没有什么恶意, 哪怕裴奕南的粉丝圈听到了风声,也只是羡慕施夏近水楼台,能从小陪着偶像长大。 混在粉丝圈,顺便引导了一番圈里风向的施夏看着群里的聊天微微一笑, 从小陪着偶像长大什么的早就被原主给阴差阳错弄没了,不过近水楼台嘛, 那还真有点。 这次的任务是真的不好做,施夏比裴奕南小, 却要守护裴奕南未来的事业道路,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施夏破纪录地多次调用前世多方面技能和经验。 大二,施夏再次修了满满的学分, 中影的规定是,只要学生修完学分就可以毕业获得学位证书,施夏不仅打算提前毕业,还打算大三就开始进电视台工作,所以,她大二的课单,让学渣看了发抖,裴奕南看了皱眉。 “你为什么选这么多课?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剩下。” 一周五天,中晚饭时间全都有课,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没事,中午的课前后有二十分钟,我提前定外卖或者买点面包泡面就能及时吃完,不会耽误吃饭的。” 裴奕南却不放心,天天吃这些,身体更不好:“你打算提前毕业?可是三年的时间,也用不着这样疯狂吧?” 施夏收起课单:“不止,我大三就打算去电视台长期实习了,除了偶尔回来上课和准备毕业作品,这样算下来,我恨不得周六都能上课。” “为什么这么着急?你本来就跳级了,未来还有很多时间。”裴奕南无法理解,施夏这拼命的模样,堪比他们圈内人。可她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 “因为我想要尽早给我的偶像打造节目啊!”施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裴奕南默了默,心情却有些不好了,以前还是玩笑一般不高兴施夏喜欢别的偶像,这次,看她这样不在意身体,只为了追星,就很不赞同了! 可是课都选了,他也没法改变。 于是,施夏苦恼了。 在裴奕南来上课的这些日子,一到饭点,不管她上不上课,都强硬地拉着她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才放她走,要是她不去,他就带饭到教室里来,面对全教室的瞩目目光,施夏只能乖乖跟着他逃课吃饭。 张星和孙展承就是表过白最后被她发展成铁杆哥们的富二代,这两人如今进化成了她的损友,一听说这个热闹事就来围观,不仅自己来,还带着新交的女朋友来。 当做偶遇般,坐在施夏和裴奕南的边上吃饭,要不是裴奕南在,施夏气得都想丢筷子过去。 这两人家里都是土大款,父母宠孩子的方式就是给钱。所以身上有很重的纨绔习气,但是人本性不坏。 裴奕南也知道这两人,看着施夏气得眉眼直抽抽,心知肚明却假装没看见,只压着人好好吃完饭,这才放她上课去。 等施夏走了,两位大少爷在女朋友的怂恿下上前来和裴奕南搭讪,裴奕南一番常态地和他们交流起来。 于是,在施夏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好友圈也被裴奕南打入内部了。 开学一个月后,裴奕南接了一个剧本,是一部音乐电影,电影很快开拍,上了一个多月课的裴奕南又请假进剧组了。 被看管的施夏松了好大一口气,正想着终于不会被那几堂课的老师难看的时候,却发现,张星和孙展承这两个家伙居然开始送饭了…… 吓得她以为见了鬼。 张星说:“夏夏啊,本少爷给你送的饭,那是比黄金还珍贵,你可要好好吃,啊!” 孙展承笑眯眯:“夏夏,怪不得当初你看不上我们呢,这么体贴的竹马,抓住机会,一定不能放过送给别的女人啊!” “你们为什么会听他的话给我送饭啊?” “恩,我女朋友喜欢啊,十张签名照,管一学期的饭。剩下的九张我可得好好留着,以后追妹子,拿出一张照片就能刷爆好感,想想这感觉就是爽!” “你家裴裴是希望我们监督你去食堂吃饭的,不过作为朋友,我们绝对照顾你想要认真学习的精神,这不,不就是不能吃外卖嘛,我们给你打包食堂的菜不就好了?裴奕南也真是龟毛,食堂的菜和外卖有差吗?” 施夏一脸嫌弃:“有女朋友的人还想着接下来的九个妹子,这就是我看不上你们的原因!现在想想,当朋友我都觉得有点面上无光,啧啧!” 还有,说什么照顾她的上课需求,根本就是懒得找她去吃饭想要和女朋友卿卿我我去吧,说得倒是好听!损友就是损友,永远别指望他们有人性。 施夏呵呵笑着,提了饭就走,留下胸口中枪的两人。 施夏上课很忙,但是她没有忘记一个人——谷厚明。 爸妈给她的零花钱很多,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花钱也不怎么大手大脚了,相反实习什么的还会有些进账,所以,施夏手头的资金不少。 在谷厚明参加完选秀节目后,她就通过张星家里的关系,找到了一家私人侦探所。 说起来张星家也是奇葩,这私人侦探所是他家长期用的,主要用途就是他妈妈查他爸的,男人有钱就变化,张星他妈不在意丈夫外面有多少女人,但是绝对不允许生下孩子。他爸也知道妻子做的事,但是他没打算生私生子,所以随便老婆怎么折腾,别耽误他流连花丛就好。 张星对于家里这事,从小都看习惯了,完全没什么感觉,和好友说起来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世上的事千奇百怪,作为朋友施夏绝对不会评价别人的家事,她只要来了私家侦探的联络方式,然后要求对方全天候跟踪谷厚明,事无巨细。 侦探所也不管雇主什么脑回路,认真照做,一周传一次视频音频过来。 裴奕南拍戏去了,两个富二代好友每天和女友腻歪,学长严安,就是第三位被她转化为哥们的追求者,梦想做导演的大才子,正在准备他的毕业作品,忙得见不着人影,施夏就彻底空下来,每天和室友一起上课。泡图书馆。 她的室友都被她带得成了好好学习的三好青年。 施夏除了课业繁重,其他过得倒是轻松,直到每周传来的视频终于让她发现了异样。 视频显示,谷厚明选秀失败后,颓废了很久,甚至经常在酒吧喝酒让后醉醺醺的回家,口中还咒骂着当时的评委,尤其是裴奕南。 在他眼里,裴奕南就是在他面前瞎显摆,后来更是踩着他往上爬。 这人还没进娱乐圈,倒是知道娱乐圈踩人往上爬的手段了。 这种颓废、被周围人暗笑的日子持续了两三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天,谷厚明深居简出起来。 连续一个月,施夏收到的跟踪视频里,谷厚明除了三餐外卖,从来不开一下门,经常外出喝酒吹嘘的人,竟然一个月没有出门。 再对比前世他直播开始火的时间,还有三个月。 施夏直觉,谷厚明长期不出门,在房间里做的事情,和他后期“天纵才华”拖不了干系。 原本以为他找了名师,才有前世后来的发迹,如今看来,这名师从来没出现在他的周围,如果独自一人呆在屋里就能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娱乐圈的跨界天才,那中影的所有学生全都宅在宿舍不用上课了! 施夏脑中已经想到非唯物的一些东西上去了。 中影的寒假早早到来,施夏全力备考结束了期末考试后,收到侦探所传过来的消息,谷厚明出门了,他正在采购年货,似乎准备回老家。 谷厚明现在租住在水城的郊外老小区,而他的老家在冬城。 侦探所的人本事不小,在施夏询问能否拿到他近几日行踪计划后,没过几天就果真送了过来。 施夏简单收拾了几件行礼,和周围人说想要去水城旅游几天,便快速坐飞机飞了过去。 不管谷厚明身边跟了什么,她都想要亲自去看看。 下了飞机,施夏找了一家离谷厚明小区挺近的酒店,条件不算好,不过她也勉强忍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谷厚明果然如同计划那般出门,他最近心情非常好,手头似乎也宽裕了不少,连着几天去买水城的特产,明显是打算带回老家过年的样子。 这天,谷厚明都定时出门,去商场两个小时,然后又定时回去。 施夏按照他的行踪轨迹,假装同样是买东西,不远不近地遇上了他,并看似偶然地缀在他身后。 施夏自己从地府而来,所以惯性的,第一时间怀疑的是,是不是那屋子里有什么类似执念之魂的灵魂,是ta教会了谷厚明后来那些惊艳世人的东西。 那些歌曲、剧本是真的好,后来的谷厚明也是真的有实力。这些都是需要长期培养加上本人天分才可以的。 而谷厚明不过天天呆在家里,就能获得这些能力?除非家里有另一个人。 但是跟踪视频显示,谷厚明的家里只有他一人。 施夏不得不想,这是不是真的“闹鬼”了。 188、巨星在身边 临近过年, 商场里人流非常大, 尤其是卖特产年货的地方,都可以说是人挤人了。施夏见谷厚明也挤进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离他更近了一点, 只隔了两三个人的距离。 不怪她冒险, 因为她的确没发现谷厚明有什么异样,这种难以捉摸的感觉非常不好。她仔细想过,找不到异样有几个可能: 一, 那个可能是魂魄的“老师”没有跟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可能去谷厚明家里看, 这就没法证实了; 二, 魂魄跟出来了,但是她因为进入了幻境没法看到灵魂,这样的话,谷厚明身边有个在暗处的不知名助手, 她要对付他难度级别一下子飙升; 三,那个暗处的“老师”其实不是她猜测的魂魄; 那会是什么呢?施夏脑子里立刻冒出来小说里的各种可能:系统、光脑, 甚至会不会谷厚明是重生的? 重生可能性最小,施夏一直都觉得, 重生只是重活一次,智商又不会变。 就在施夏皱着眉靠近谷厚明的时候,后面的大妈突然推搡着,急匆匆地想抢前头的大礼包, 施夏被挤得一踉跄,撞上了前头的谷厚明。 “滴——检测到异世入侵体!检测到异世入侵体!检测到异世入侵体!” 施夏被刺耳的声音刺得耳朵疼,忍不住堵住了耳朵,可是那声音依旧还在,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却完全没有异样。 她抬头看谷厚明,见到他脸色变了。 谷厚明转身想往外走,他要好好问问,这重复的通知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施夏脑子里响起。 “小姐姐,你也是lm88星球来的系统吗?我是小霸霸,是最厉害的学霸系统哦!” 施夏嘴角一抽:“小霸霸?” “是呀是呀,小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我?我就知道主人设计出来的我是最出名的!”说着,那声音又低落了下去,“可是现在我找不到主人了,连能量都要耗尽了……呜呜哇……小姐姐,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施夏听着那小婴儿般的哭声,脸更僵硬了,再看使劲往外挤的谷厚明,神色也很不对劲,眼睛四处扫射,显然在找什么人。 在他看过来之前,施夏立刻转身朝着货架那边挤,一副急匆匆抢货的模样,心里同那个“小霸霸”说: “我和你对话,你寄居的这个人能听到吗?能的话你能先把他屏蔽了吗?” “我说的话可以听到,但是小姐姐你没和他绑定,他听不到,小霸霸可是最厉害的系统,什么做不到呀!” 然后施夏又听到滴的一声。 小霸霸骄傲的声音响起:“好了,我屏蔽了!可是为什么要屏蔽现在的宿主啊?” 施夏随意拿了一包特产大礼包,然后往外走,心里的震惊都顾不上了,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个“小霸霸”是什么鬼。 “因为我想和你说一些只有我们知道的事情,你也没有把你的所有事情告诉他吧?” 那娃娃音一下子心虚了:“是的……我没告诉他,我帮他其实是为了能量……没有能量我就找不到我的主人了……” 施夏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眼看着谷厚明听不到声音后着急地想离开,她这时候为了不暴露不能跟上去了。 “你的宿主开始怀疑了,我不能总是跟着他,我去二楼的咖啡厅,十分钟后,你可不可以让他也过来,我们再聊回星球的事?” “小姐姐你知道怎么回星球吗?”那小奶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施夏仿佛能看到他蹦蹦跳跳的模样。 “你先安抚你的宿主,就说遇到了……”施夏顿了顿,“遇到了来自同一个星球的美颜系统。” “哇——小姐姐你是美颜系统啊!听主人说过,美颜系统可是好难得的,不像我……”小奶音又垂头丧气了,“学霸系统在lm88星球一点都不受欢迎。” 施夏已经淡定了,随口一说的美颜系统都居然真的有……她不过是为了让谷厚明不起防备心理罢了,因为美颜系统不管谁拥有,都完全没有杀伤力,谁知道那什么星球竟然真的有这个玩意。 施夏先一步上楼进了咖啡厅,随意点了一杯咖啡,又选了一个隐秘的位置。 二楼的咖啡厅不大,不过很幽静,施夏打开手机假装看电视剧,不久后,谷厚明果然进来了,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 “小姐姐!小姐姐!” “我在!你屏蔽我们对话了吗?” “屏蔽了屏蔽了!我和宿主解释好了,宿主人真好,一点都没有生气。” 施夏呵呵,他有求于你,敢生气吗?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施夏问。 “我也不知道……”小霸霸声音很迷茫,“我的主人创造了我,我的出现让他非常开心,他说,我将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会成为最实用、最伟大的系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主人就越来越不开心了,他常常对我说,我本来是最珍贵的,可是,有了基因改造系统,好逸恶劳的人们就不会选择我了,他说他要把我送回来处,等我醒来,我就在这里了。” “你的功能是什么样的?” 说到这个,小霸霸立刻来了精神:“我无所不包,无论什么知识我这里全都有,没有我也可以收集当前世界的知识来补充,而且我有专门的全息视频教室,不管多笨的学生,只要进了教室,一遍两遍三遍不断身临其境地学习,就一定满分通关!只要拥有了我,在哪里都能上最高质量的课!” 施夏默了,学霸系统其实就是个在线学习系统吧,只不过各项功能都被开发到了最极致,而也许,在那个科技发达的地方,那个基因改造系统让人学习变得非常轻易了?所以,有了轻松的学习办法,怎么还会有人要这种辛苦重复的学习系统呢? “你被创造出来多久了?有人用过你吗?” “三十年了,我已经三十岁了!”小霸霸很是骄傲,但是这骄傲也只维持了一秒,“现在的宿主是第一个人,因为没有人使用,我就没有能量升级,所以我还是个宝宝……” 施夏差点喷出嘴里的咖啡。 “所以,我想快快升级,然后回去找主人呀!小姐姐,你知道怎么回去吗?你是不是也被你的主人送过来了啊?” 被创造三十年,从来没有被使用过,最后那个研究他的人说要把他送回来处,那不就是被报废了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谷厚明身上,但是怎么可能还可以回去?就算有,她也是不知道的。施夏听着这个满是希冀的小奶音,想了又想,没有告诉它这个真相。 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系统,但是这样的小奶音,让人忍不住把它当成人对话了,竟然有点不忍心它出现伤心的声音。 她换了一个话题:“你是怎么选择现在的宿主的?” 小霸霸也单纯得很,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兴冲冲地回答:“随便选的啊,因为我的客户目标就是学渣,他是我见过最学渣的,所以我就选了他。” 施夏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谷厚明知不知道他系统选人的标准。 “你可以半途换宿主吗?太学渣了,你获得能量的过程会很慢吧?” 小霸霸仿佛在那边恍然大悟了:“对啊!我应该选聪明的人,这样学习进度就会快好多!” 仿佛被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小霸霸语气里都是兴奋:“我和lm88星球失去了联系,所以现在其实想去哪就去哪!嘿嘿,本来不可以随便换宿主的,但是现在绑定和解除绑定都是我自行操作,所以也不是不可以啦!” 施夏侧脸看了看一脸不耐坐在窗边的谷厚明,夺走了他的机缘对他来说其实不算公平,可是,一个心术不正,后期还会吸毒贩毒的人,不让他发达才是最好的吧? “你想要离开吗?要不要跟我走,如果你想找聪明的宿主的话,我认识许多聪明的人。”施夏坏心眼地开始诱拐这个“单蠢”的小霸霸。 “好呀好呀!小霸霸一个人在这里好孤独,小姐姐你等等我,我这就解除绑定来找你!” 谁知道,这小霸霸还真的无比单纯,竟然直接同意了,施夏满腔的腹稿全都白白准备,反而开始紧张,她不知道小霸霸是怎么来找她的,也不知道,她伪装的“美颜系统”会不会被识破。 还有,这个系统真的很单纯吗? 手机里的视频还在不停播放,施夏低头盯着里面的男女主角情意绵绵,却完全没看进脑子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朵嗡的一声。 “小姐姐!我来了!你在哪里呀!我怎么没有在你的宿主识海里找到你?” 施夏捏了捏冒汗的手心,原来,这样子系统就进了她的脑海中? “小霸霸?” “诶!”小霸霸雀跃地应声。 “小霸霸,我想和你解释一下,我其实不是美颜系统,刚刚我和你这样说,是怕你的宿主知道我是谁后就不让你和我联系了。” “啊?不是美颜系统?那是什么系统啊?健身系统?交易系统?”小霸霸声音突然凶恶起来,是依旧带着奶声奶气的凶恶,好像小不点努力给自己打气假装坏人那样,“你不会是那个可恶的基因改造系统吧!” 施夏嘴角染上了笑意:“当然不是!” 小霸霸立刻偷偷松了一口气,虽然装得很凶,但是三十年的阴影,它其实好怕基因改造系统,嘤嘤嘤…… “我没有系统,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现我,并且能和我对话,但是你刚才绑定的宿主是个坏人,所以我怕你帮他太多,以后他能力大了,会做更大的坏事。” “啊——”小霸霸似乎被吓到了,“我知道了……我的主人说过,基因改造系统会让坏人变得更加强大……完蛋了,我居然也绑定了一个坏人……呜呜呜呜……怎么办,主人肯定更不要我了!” 施夏揉了揉被哭声攻击的脑袋,这个系统应该真的是个宝宝吧……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她认命地在脑中对它好一番安慰。 好不容易小霸霸不哭了,施夏又问了这些日子,它和谷厚明之间发生的事情。其实也不复杂,自从小霸霸来到谷厚明身上,并取得了他的信任以后,这些天,谷厚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在他的系统里学习音乐。 “我的虚拟空间里,时间流速可以自行调控,他真的是太笨太笨了!我一次又一次调整,最后调到了最缓慢的级别!我还没委屈呢,他就老是抱怨不能学成通关!” 小霸霸说起这些日子就无比心塞,所以,什么跟随小伙伴小姐姐啥的,它其实是真的不想呆在这个宿主身上了,要不是想完成第一个宿主的任务,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它早就想走了! 小霸霸扭动着自己虚拟的身体,气得身体都大了几倍。 施夏听得想笑,它那点小心思她也是听出来了,不过小霸霸宝宝估计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目前来看,这个小霸霸真的是个“宝宝”,三观意识嘛,几乎超过成年人,但是情商又完全像个孩子。她说什么就信什么,估计之前也是谷厚明说什么,它就信什么。 她还以为要花大工夫对付谷厚明,结果这么轻而易举地居然就把他的金手指拐过来了,想想都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等她安慰完了,小霸霸又开始没心没肺地happy起来,还说小姐姐人真好,要和小姐姐绑定。 “不绑定你可以呆在我身上吗?可以的话,你就先不绑定吧,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好的宿主。”施夏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需要,反而对于它先进的功能,想到了更需要它的地方。 小霸霸感动得泪眼汪汪,恩恩应下。 施夏目的达到了,立刻回到酒店退房,然后买了最近的回家机票,准备回家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霸霸:小姐姐真是好人!(感动得泪眼汪汪) 施夏:……这么蠢萌的金手指,骗得都有点负罪感了…… 189、巨星在身边 施夏的爷爷奶奶很早就已经去世了, 外公也前两年走了, 所以,过去几年, 他们家过年都是施家爸爸妈妈带着她去外婆家和外婆一起过的。 这边当地的风俗就是结了婚的孩子回父母家过年, 所以, 住在外婆家楼上的裴家以往也都是早早回了裴奕南的爷爷奶奶家。 今年,施夏从水城回来,想着外婆年纪大了, 便直接住到外婆家里, 老人家虽然说业余活动还挺丰富,但是小辈陪在身边是不一样的, 这不, 见施夏来了,别提多开心了。 楼上的裴家本来应该准备去裴家爷爷奶奶家了,不过施夏来了以后才听说,今年, 裴奕南孝顺,出钱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过年去海南旅游去了, 裴家父母想陪儿子没去,四位老人是跟着老年团走的。 这么一来, 裴家今年也难得在这边过年了。 说起来,裴奕南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和他见面的时间,施夏这个同学朋友都比他父母多, 所以,施夏一回来,裴家妈妈就常常来串门,询问他们学校生活怎么样啊,裴奕南身体怎么样,有经常去上课吗? 施夏相信,裴奕南这些肯定都告诉过父母了,只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对外出的儿子,做妈妈的还是担忧居多。 这么想着,施夏也耐心地回答着裴妈妈翻来覆去的问题,每天陪着她和外婆去外面买年货,腌制鱼肉,逗两个长辈开心。 小霸霸自从住到了施夏的识海里,简直乐不思蜀。 施夏和前一任宿主完全不一样,前一任宿主没有必要从来不和它说话,即便说话了也是问这问那,烦人得很,它解释得那么仔细了,那人还听不懂。过去的几个月,它为前宿主计划了完美的学习方案,可是那位宿主不老老实实按照它的方案学习,还总是质疑它小霸霸的能力,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哪里是它超级无敌的小霸霸不对,明明是他自己又懒又笨! 小霸霸想到自己最后没有办法,用上了惩罚系统,强逼着前宿主学习,说起来真是一把眼泪,学习这么愉快的事情,不是应该主动追求的吗?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夏夏说会帮它找一个聪明的宿主,而这段时间,夏夏经常和它聊天,带它见识这个星球上的事务,虽然很多它的知识库里都有,但是却没有这么生动详细;最珍贵的是那些没有的,夏夏都会耐心地教它。 夏夏实在是太温柔太善良了,都不想离开她了。小霸霸捂着脸纠结地嘤嘤嘤。 施夏已经习惯了脑海里的小霸霸各种抽风,大多时候她都把它当做一个单纯不知世事的孩子,然后带着它认识这个世界,这个系统用到好的地方,是个巨大的宝藏,但是如果绑定了心术不正的人,产生的危害更是巨大。 前世幸好只是绑定了谷厚明这个格局比较小的人,即便这样,也害了不少人,要是没有是非分辨能力的小霸霸找了一个危险分子当宿主,施夏都不敢肯定,这个世界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她可是看过小霸霸的知识库了,在它那里,一旦绑定以后,每个宿主都可以选择一个学习方向,而且也只能选择一次,但一旦方向定了,就算是机密文件,在它那里也全是公开的。 施夏手里握着这样一个东西,越了解,就越纠结。 不过,这份纠结很快被小霸霸单纯的一句话打破了:“夏夏,你找到聪明的人以后一定要把他带到距离我五米以内的地方哦,不然我没法过去……嘿嘿……我现在能量不足,只能在五米以内寻找宿主。” 还想着要不要把它“上交国家”的施夏:…… 她怎么可能接近那些国家科研人物或者领导五米以内…… 算了,还是让这个小东西做个普通的学习机好了,施夏放弃了她这几日蠢蠢欲动的计划。 刚决定把小霸霸“大材小用”后,裴奕南回来过年了。 今年他没有参加各地的春晚,年二十八就回到了家。 裴家妈妈高兴坏了,夏外婆开玩笑,楼上如今天天都是肉香。裴奕南爱吃肉嘛! 小伙伴回来了,施夏就开始往楼上跑。 裴奕南年前跑了不少地方,他刚回家,房间里还摊着行礼,见她来了,起身从行李箱里捣鼓半天,捧出一个大盒子递给她。 施夏也不客气,以为是什么当地的伴手礼,开心地接过:“这么好,还有我的礼物!” 裴奕南笑:“恩,给夏夏的新年礼物。” 裴奕南的目光太包容,好像对她无比宠溺一般,施夏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佯装迫不及待拆礼物。 结果,拆开包装盒,她惊讶了,竟然是一个单反! 她最近的确想要买,但是好多钱都花在谷厚明的跟踪上了,她还想着等过年拿到压岁钱再买呢! “这么贵重……”她不太敢收了。 裴奕南却不理会她的话,转身坐到了床边,手撑床身子后仰,抬眼看着她无所谓道:“对我来说一点都不贵,你不是一直想买吗?我正好要换掉旧的,买的时候就顺便帮你也买了。” 施夏心里有些感动,她就说过一次,说钱花完了,就等着压岁钱买单反了。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会买来送她。 裴奕南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起来,抽出一只手冲她招了招:“我这次又拍了许多照片,看不看?” 施夏想着,到时候自己再回他一个礼好了,于是也不推辞了,宝贝地抱着单反跑过去:“看!” 裴奕南的房间不大,一张床,地上放了一个行李箱就没有什么空地了,施夏先是被感动,然后又急着看照片,眼睛没看仔细地上的东西,兴匆匆地想跑过去,结果一抬脚就被绊倒了! 绊倒的一刹那,她只想着,新买的单反啊!还是裴奕南送的!千万不能摔了! 裴奕南瞪大了眼睛,看着施夏死命抱着单反就要摔倒,手一撑,挺起上身想把人扶住。 但是施夏太宝贝那单反了,根本没有力气平衡身体,惯性之下,想救人的裴奕南,手刚握住她两臂,人就冲着他直直地砸了下来。 于是,一人抱着单反,一人抱着人,两个人重重砸在了床上。 裴奕南闷哼了一声。 施夏自己胸口都被单反膈得剧痛。 小霸霸在脑海里“嗷——”的一声,好像摔的人是它一样。 施夏可顾不上小霸霸那二货,立刻把单反放到床上,半撑起身子揉裴奕南被砸到的胸口:“你没事吧!有没有砸到骨头?” 她自己都剧痛,真怕把裴奕南肋骨给砸断了。 裴奕南被砸的那一下是真的痛,但是最后快落下的时候,施夏反射性用手臂挡在了他胸前,所以,猛地一下以后,慢慢地就好了。 反而是,施夏那柔软的手,在他胸口着急地揉来揉去,他抬眼看着上方急得脸红眼红的人,那隐隐发痛的地方随着她手的来回升起异样的感觉来。 裴奕南控制不住地,呼吸有些粗。 施夏还在问他:“怎么样?什么感觉你描述一下!这里痛不痛?”她按照记忆里的医疗方法,想确认他有没有问题。 手刚按压下去,裴奕南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按在胸口。 施夏惊讶地对上他的眼睛。 裴奕南脸颊微红,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施夏还没回过神,小霸霸又在脑海里插嘴:“嗷嗷嗷——捂眼睛——少儿不宜——” 施夏的脸猛地红成了猴屁股,原本没想到那块去,小霸霸这么一说,两人腿脚交缠在一起,一半的身子紧紧相贴……施夏慌得手脚一软,又倒在了他的胸口。 裴奕南另一只手立刻环住了她的背,防止她掉下去。 施夏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脑子里好像听到了小霸霸咋咋呼呼的声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团浆糊。 冬天的室内,裴奕南只穿了一件卫衣,施夏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刚好能感受到她里头内衣的痕迹,而施夏脸压在他的胸口,一呼一吸透过卫衣烙在他胸口,烫得他想把人甩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听使唤地把人压得更紧。 裴奕南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施夏抓着床单:“裴……裴奕南……”语音里几乎带着哭腔。 裴奕南回神,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手臂。 施夏手脚发软地从他身上起来,心慌意乱,起身了好几次,在裴奕南的帮助下这才坐直了身子。 她脸颊通红,慌乱得快要哭出来了,话也说得不利索:“我……我……我回家……家了……” 说完,哆哆嗦嗦地想要起身跑。 裴奕南直觉不能让人这么走了,一把拉住她的手。 施夏整个人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同样心慌意乱的裴奕南倒是被逗笑了,手上的力道半点不松,把人拉坐在床边。 施夏低着头不敢看他,两人相握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也不知道是谁的。 她以为他拉住人,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等了半天,除了牵着她的手,对方什么都没说。 施夏心情平静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亮的眼睛,她吓了一跳,猛地低头。 裴奕南第一次看到施夏这样小兔子般的模样,但心头却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这样眼泪汪汪的,羞窘极了的模样,他竟然更想欺负她了。 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想法的…… 裴奕南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但是他就是不想让施夏就这么跑了。 施夏不明白,裴奕南什么都不说,拉着她的手想干嘛,两个人干坐了半天,他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移动,改为十指相扣。 小霸霸在脑子里给她实时播报:“夏夏,这个家伙一直在盯着你看诶,就没眨过眼睛!人类真是神奇!” 施夏的脸更红了。 190、巨星在身边 施夏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对方却只盯着她看, 一句话都不说。 什么态度都不表示,她抽了抽手, 想走。 但是握着她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 施夏恼羞成怒, 抬头瞪她:“你——” 却见他果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见她恼怒,喉间溢出笑声。 她见过他抿唇的笑,露出酒窝的笑, 开怀的大笑……但是从没听过他这样笑。以前的那些笑或带着少年意气, 或带着点乖巧,会让人心软, 让人大叹帅气, 施夏把他当朋友,甚至当成小辈。而此时的笑,里头仿佛多了什么东西,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让施夏突然发现,眼前的人高大、成熟了, 他是个有侵略性的男人。 施夏手心的汗分泌得越来越多,心跳更是快速。 裴奕南倾身, 另一只手撑在了她身体的另一边。 施夏忍不住往后仰,但是又不敢躺倒在床上。 裴奕南看着她越发红艳的脸颊,两人近在咫尺,她急速的心跳他仿佛也能听到, 身下的人望着他,眼睛湿漉漉的,有慌张,但是没有害怕和厌恶。 裴奕南心里突然愉悦起来,强压在心底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施夏维持着这个高难度的动作,想躲不敢躲,心里一横,打破僵局:“裴奕南,你……你想干嘛……” 明明想凶狠地质问的,但是出口却成了软绵绵的撒娇一般。 施夏心下懊恼,心里一泄气,腰上就撑不住身体往床上倒去。 裴奕南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收进怀里。 施夏撞上她的胸膛,鼻尖全是男人的荷尔蒙,其中夹杂着一丝清淡的沐浴露香味,那是她帮裴妈妈选的,和她自己用的一样。 施夏懊恼地推他,这人占了便宜却不说话,让她根本摸不清他什么态度,而且随着他的沉默时间越来越长,她心里消极的情绪越发增长。 裴奕南却紧紧抱着人不松手,甚至还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头。 施夏感觉有个柔软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引得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裴!奕!南!” “恩!”裴奕南含着笑意应声,她的肩头还能感受到他声带的振动。 “夏夏……”裴奕南将娇小的人紧紧收在怀里,“经纪人让我不要谈恋爱……” 施夏整个人好像被泼了一身凉水,脸上的红晕都瞬间消失了。 裴奕南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安抚地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脖子:“我想等到有实力公布恋爱的时候,不想委屈你……但是你这样投怀送抱,实在考验我的自制力啊……”最后一句话带着无尽纵容的感叹。 施夏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如果偷偷恋爱……你……可以接受吗?” 裴奕南松开手,望着她的眼睛,问。 施夏同他对视,他的眼里有期待,有忐忑,仿佛在等待一场对他至关重要的宣判。 施夏抿了抿唇,问:“我如果不答应呢?” 裴奕南手松了松,苦笑:“那能保留一个机会吗?等我可以公开恋爱的时候,我再追求……夏夏,我不是只考虑自己,现在如果公开,对你也会有很大伤害的,我还没有实力保护你。当然……如果,以后你喜欢上了别人……”裴奕南艰难地笑了笑,如同从前那样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还是你的哥哥。” 那个笑太难看了。 施夏觉得此刻的心跳无比剧烈,她分不清是不是原身的情绪又被勾上来了。但是,她不打算去区分其中的区别了。 因为看着裴奕南的强颜欢笑,她很明确,她心疼。 “这个笑太丑了。”施夏伸手摁住他的脸颊,不让他再笑,“不公开的话,保守秘密范围是哪些呢?” 裴奕南眼睛一亮,再次握住她的手:“夏夏?!” 施夏轻轻地笑。 裴奕南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紧紧扣住她的手。 “哎呦……这恋爱的酸臭味啊!”被忽视多时的小霸霸终于忍不住再次出来刷存在感。 施夏美男在前,继续忽略它。 “夏夏,南南!吃饭了!”裴妈妈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还能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裴奕南和施夏像触电一般,猛地分开收,往边上坐了一坐。 裴妈妈进来就看到两个孩子坐在床的两端,有些奇怪,不过她没多想,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招呼:“夏夏,中午留在这里吃吧,阿姨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菜!” 施夏“哎”了一声,这段时间两家人互相蹭饭,倒是习惯了。 裴妈妈又叮嘱了一句:“先来吃饭,吃完饭再玩!”便转身回去,还没等两人松下一口气,她又转回来对裴奕南说:“南南,你是不是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夏夏热得脸都红了,不是我要省电费,大冬天穿那么点又打空调对身体不好!” 裴奕南暗暗瞟了一眼施夏听完他妈这话更加红的脸颊,僵硬着身体“恩”了一声。 裴妈妈满意地走了。 房间里占据床尾两端的两人全都像刚出笼的包子一样,头发丝都冒着热气。 裴奕南往日不声不响腼腼腆腆的模样,但此时到底脸皮还是他厚一点,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上是。 一起吃了一个月的食堂,他对施夏的口味越发了解,饭间,时不时给还在羞窘中的某人夹菜,免得她只吃干饭。 施夏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有种在裴妈妈眼皮底下,把他儿子拐走的心虚。 窗户纸捅破和没捅破差别还是很大,裴妈妈心大没看出来,但是当事人之间,哪怕不经意的一个对视,其中的甜蜜和心跳,非人力可以控制。 小霸霸从看热闹到被忽视而不满,在她的脑海里撒泼打滚。 “小姐姐,你已经一个小时四十八分钟三十二秒没有理我了!你有了新欢就抛弃了我,太太太过分了!” “我告诉你,我生气了!” “你再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哼!” 施夏暗暗抿唇掩下笑意,虽然它在她的脑海里,但是小霸霸身上的情绪很神奇地传递了过来。 她仿佛能看到一个白胖小子抱着胖乎乎的双臂,气得扭头等她去哄。 “理你理你!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哼!”小霸霸抖了抖身子,冷哼一声,坚持不妥协。 “你不是想要找一个聪明的宿主吗?我正在替你找呢!” “你骗人!你明明在谈恋爱!”小霸霸的语气充满了控诉和被欺骗的委屈。 施夏呛了一下。 裴奕南停下夹菜的动作,给她盛了一碗汤:“慢点吃。” 施夏接过,抿唇笑得有点甜,别人有没有觉得甜不知道,反正裴奕南见到她微笑的模样,甜到心里去了。 施夏一边喝汤,一边继续哄小霸霸:“我是在谈……恋爱……但是,我也没忘了给你找宿主呀!” 小霸霸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它倒是要听听这个坏蛋想说什么!哼!它才不是真的相信了! “你看我身边的这个男生怎么样?他是个明星,还是中影表演班的学生,而且学音乐快十年了,比原来的谷厚明基础好了非常非常多!我和他一起参加的艺考和高考,他艺考第一,高考第二,你想不想去做他的学霸系统,帮他学更多的知识?” 小霸霸迫不及待地想说“要!”,第一第二的成绩,那不本身就是学霸?而且已经学过音乐了,不用像前一个宿主一样从零开始教起,这简直太完美了!小霸霸都蠢蠢欲动想直接跑过去了。 但是它还记着它还在和施夏生气呢!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腿,勉强地哼了哼。 施夏早就感知到它的情绪了,暗笑不已,同时也对这个系统的人性化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不过,你不能自己随便跑过去哦,一般人很可能会被你吓到的,就算接受你了也可能不太信任你,就像谷厚明一样。” 小霸霸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它从没想过这个啊,作为系统,它只要绑定了宿主,肯定百分百为宿主服务的。这不是必然的事情吗? 施夏继续拐带它,顺便给谷厚明上眼药:“你看,谷厚明是不是总是怀疑你藏私?因为他不了解你,也不相信你,所以总觉得你给他的不是最好的。” 小霸霸整个系统都不好了,原来那个宿主发脾气都是因为不相信它!它委屈得想哭,那些日子,它真的是耗尽了整个系统的心力去拯救宿主这个学渣啊! “不要伤心,这次我一定事先帮你说好,如果裴奕南也同意,你再去和他绑定,到时候,你也还在我身边,我还能陪你聊天,好不好?” 听到这,又委屈又气愤的小霸霸突然就振奋了起来:“真的?我还能和小姐姐在一起?” 施夏微笑:“当然了,我怎么会骗我们小霸霸呢!” 小霸霸“嗷嗷”地欢呼,催促她赶紧帮忙问裴奕南的意向。 施夏和小霸霸在脑海里聊天,吃饭就难免有些心不在焉,裴奕南注意到了,吃完饭两人回了房间,他便问她刚在想什么。 施夏关上了门,把他拉到窗边的软凳上,神神秘秘的,让裴奕南莫名又好奇。 “我回家前不是去水城旅游了吗?然后我遇上了一个学霸系统。” 施夏除去了谷厚明,把遇上小霸霸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又描述了一番小霸霸的强大功能。 裴奕南听得目瞪口呆,捏了捏施夏的腮帮子,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施夏气呼呼地拍掉他的手:“我问你呢!你想不想要这个系统?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让小霸霸到你那儿去,让他和你绑定,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裴奕南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施夏继续夸小霸霸的好处:“你不是工作很忙没空学习吗?学霸系统里时间流速可以调整,也就是说现实里一小时,你可能在系统里可以学习几个小时,这样,你的时间比正常人多出来很多!” 裴奕南眼神复杂:“如果这样,这个系统的价值太大了,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时间就是金钱,时间也是生命,对世人来说,时间是最无情公平的东西,每个人一天都只有24小时,可是,这个系统却逆天一般打破了这个亘古不变的定理。 施夏理所当然地说:“我不需要啊,我只要自己辛苦努力一下就可以了,但是你不一样,公司给你安排这么多行程,你一年到头有多少时间学习呢?但是不管做明星还是普通人,学习充实自己才是发展的资本,说难听点,名气、粉丝都是虚的,学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所以你更需要它。” 裴奕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握住施夏的手,想说点什么,可是不善言辞的他觉得任何语言也不能表述自己的心情,裴奕南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快速变强,让夏夏尽快和他走在阳光下,这一生,他绝不会辜负她! 裴奕南接受了学霸系统,他的确更需要充足的时间学习,但是他也决定了,他会尽量多学一点东西,然后一起教给施夏。 小霸霸兴奋地冲到了对面的裴奕南头上,如同当初施夏那般,裴奕南只觉得耳朵嗡的一下,然后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滴——学霸系统绑定第二任宿主,请宿主选择学习方向。” 裴奕南以为施夏是第一任宿主,没有多想,一脸惊奇地看着脑海中出现的影像。 系统把各领域知识分为几个大类,每个宿主可以选择一个大类,选定以后就不能更改,而大类下的各分支学科,按照宿主的喜欢可以自由选择,可以同时选,也可以试听后放弃重选。 裴奕南当然选择了艺术类,他一级一级选下去,最后暂时先选择了舞蹈和声乐。 施夏见他好久以后睁开眼睛,制止了他想开口说的话:“让我猜一下,你这次选课,是不是选择了音乐和舞蹈?” 裴奕南嘴角露出笑意,还没给出肯定的回答,两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一个娃娃音:“哇!夏夏你好棒,猜对了耶!” 施夏眼中溢满了笑意,裴奕南也露出了他的标志酒窝,他有些新奇地问:“你还能听到它说话吗?” 施夏点头:“是的,我不能使用它,但是还是可以和它聊天。” 这一个下午,施夏和裴奕南呆在房间里,两人一系统聊了一下午的天,期间,裴奕南还试着进入系统学习了一个小时,现实里,施夏不过等了他十分钟。 裴奕南“试听”结束,小霸霸激动坏了,小姐姐果然没有骗人,这个宿主比原来那个聪明太多太多太多了!小霸霸感动得热泪盈眶。 而裴奕南也彻底接受了这个不科学但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外挂”!越是了解学霸系统,越是对施夏把系统送给他的举动而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不少评论里在说订阅后,一开始可以看,但隔天又不能看了,我查了一下解决办法,大多都说清理一下缓存,还有,可以检查一下是不是把下载下来了,暂时还没找到第三种办法,出现这个问题的小可爱可以试试清缓存(这个办法最普遍),我也再查查有啥其他办法。 191、巨星在身边 自从拥有了系统, 裴奕南充分运用起睡觉的时间, 他让小霸霸把时间流速调整到最慢,然后一晚上, 在系统里学习六个小时, 出来后还有充足的六小时睡眠。 而白天, 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施夏,腊月里,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裳, 带着帽子口罩, 走在外头轻易认不出他来。 于是,他每天带着她出去玩,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路上, 好像每一对学生情侣一样逛街、互相喂小吃、看雪景。 只不过,他们比别的情侣还多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也多了一个“第三者”。 裴奕南、施夏、小霸霸两个人、一个系统凑在一起,好像是一家三口, 沉默寡言的父亲,活泼开朗的母亲, 奶萌奶萌的孩子,闲时两人和又“蠢”又萌的小霸霸聊天就非常逗趣。 但是, 也有小霸霸没眼色的时候,裴奕南几次被打扰二人世界,对这个犯蠢的系统,恨不得从脑子里拖出来揍上一顿。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 裴奕南开始上课前,先不动声色地和小霸霸聊了一会儿天,在越来越话唠的小霸霸聊得无比happy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宿主能暂时关闭系统吗?” 毫无戒心的小霸霸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出去,还数了数钱。 不知何时,施夏就发现,她和裴奕南约会的时候,小霸霸这个话唠精好像会看眼色了,竟然再也没猛不丁地冒出来偷窥他们亲密。 施夏感叹小霸霸也长大懂事了。 裴奕南笑得人畜无害一脸的确如此的表情,事实如何也就他自己清楚了。 短暂的寒假眨眼过去,刚确定关系没几天的小情侣就面临分别。 施夏继续回学校发奋读书,裴奕南再次开始了他繁忙的行程。 但是有了学霸系统,他明显轻松了非常多,除了工作外,飞机上、保姆车里,他都可以闭上眼睛进入系统,或学习或趁隙睡一觉。 裴奕南有天分又努力,他的学习进度在强大的学霸系统培养下发展特别快,所以,谷厚明当初学得吐血,他却可以学习之余钻系统的漏洞,在空间里好好睡一觉。休息足了,回到酒店无人的时候,他便和施夏视频,以解相思之情。 而施夏,解决了谷厚明的外挂,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现如今,她的任务几乎没什么悬念就能完成了,原来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解除,她连走路都好像轻了一轻。 “ok,今天的课程可以了,前期一般会出现肌肉酸痛,回去可以适当按摩一下,注意休息!” 施夏带着耳机坐在一堆健身器材空出来的地面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终于从健身教练手下“逃脱”的裴奕南穿着工字背心,脖子上挂了一条违和的粉色毛巾,抬手抓着毛巾抹了一把脸,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 施夏的注意力被身边的动静拉回现实,扭头看向他。 裴奕南全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抓着一瓶矿泉水,仰着脖子猛喝,喉结滑动,也不知是水还是汗,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滑过凸起的喉结,滑过性感的锁骨,一直滑落到他胸膛,钻进背心。 他身上的热气似乎也蔓延了过来,施夏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热。 裴奕南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瓶水,将矿泉水瓶拧上盖子随意扔在边上,从身后圈住她,整个人如没骨头般靠在她背上。 “在看什么?” 两个人的体型,如果用型号来比较的话,施夏是s,裴奕南至少是xl,被他这么一压,她差点整个人扑到地上去,热气、汗味、雄性荷尔蒙猛地裹住了她,360度无死角。施夏觉得背后和他相贴的部位仿佛要烧起来了。 她不满地嘟囔:“好重!热死了!” 裴奕南仿佛没听到,松了松圈在她肩上的手劲儿,压得她又往前扑。 施夏揪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肉:“幼稚鬼!” 已经发现自己经常被关机的小霸霸助威打气:“夏夏快收拾他!” 裴奕南勾了勾嘴角,再次关闭学霸系统。 小霸霸:…… 裴奕南头枕在她的肩上:“累,让我靠一会儿。”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施夏的耳朵热了热,揪着肉的手指慢慢松了,还不自主地挺了挺背。 裴奕南侧头看着她通红的耳朵,眼神柔得快化成水。 健身教练冲完澡回来拿落下的包,一进门就看到裴奕南腻歪在他那小女友身上,几乎被闪瞎眼,啧啧一声,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裴奕南当初说要秘密恋爱,施夏问在多大的范围内。当时,裴奕南没有回答,但是一天、一天,他在用实际行动扩张这个范围。 从经纪人,到助理,再到如今值得信任的教练老师。 如今已是暮春,裴奕南即将开始全国巡回演唱会,这小半年,裴奕南的音乐电影上映,口碑票房双丰收;自己作词作曲的单曲红遍大街小巷;v博粉丝突破5000万……俨然成了圈内势不可挡的超能量新星,将大量小鲜肉甩在了身后,往实力派努力挺进。 而最近,他的全国巡回演唱会即将开始,最近一直呆在京都的公司为演唱会做准备。 同在一座城市,但是平时两人都忙得只能短暂视频,只有到了双休日,施夏没有作业的时候,才可以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和公交跑到公司去看他。 然后,人来人往间,公司里部分员工也有所猜测了。 不过这些猜测,并不曾流传到外头去。 裴奕南是真的筋疲力尽了,此时靠在她的身上才觉得有了幸福感。说话间低头看到她手机显示着熟悉的直播界面,问:“看直播?” 男性懒洋洋的声音近在耳边响起,施夏又敏感地竖起了汗毛,心跳乱了一乱。 裴奕南发现了,看着她脖颈间的颗粒,轻轻地笑出声来。 施夏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他忍不住,伸手扭住了她的一个耳垂。 施夏一惊:“你干嘛?” 裴奕南牢牢地固定着她:“不干嘛,你还没说,在看谁直播?你那位神秘的偶像?”手里的动作不停,语气微不可见的酸溜溜。 施夏缩了缩脖子,敏感的耳垂被捏住,就像兔子被揪住了耳朵,顿时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了,只好顺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当然不是我偶像,你看看还记得这个人吗?” 裴奕南随意看了一眼,他更在意那个至今还不知道是谁,却对她影响巨大的“偶像”。 施夏让他仔细看。 裴奕南皱着眉看着屏幕里唱歌的人,只觉得眼熟。 “大一暑假你参加的选秀节目,那个说自己是校园十佳歌手,一定能进决赛的原创歌手!记不记得?” 裴奕南恍然:“是他。” 看直播室,粉丝还不少,裴奕南起了兴趣,认真听起他唱歌。 一首歌完毕,裴奕南“恩”了一声:“进步巨大,看来他听了大家的建议特意去培训过了,不过这人的确有天分,当时那些话竟然不是自夸,一年不到,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问题基本没了。” 网友也全都是这么说的。 网络就是这样,黑你的时候咄咄逼人,宽容的时候却非常宽容,只要你知错就改,并且的确改好了,他们不但不黑你反而会更喜欢你。现在谷厚明就有点这样的情况。 施夏撇了撇嘴,谷厚明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小霸霸都被她拐过来了,他还能凭借当初一个来月的培训成功升级为网红,还真创作出了原创作品,这真是小霸霸嘴里的学渣? 施夏最近一直在关注他的直播和微博动向,当然,全程都保持着警惕。 裴奕南却是真的见才心喜,一人一个耳机,打算再听听他其他的歌。 谷厚明又唱了两首歌,都是他这几个月陆陆续续发表的原创歌曲。手机里,谷厚明唱得投入,手机外,原本兴致盎然的裴奕南脸色却越来越古怪。 施夏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 裴奕南眉头拧得紧紧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这两首歌,我在小霸霸的课堂上全都听过。” 施夏眼睛微微瞪大:“你是说……” 裴奕南立刻打开了学霸系统。 被关机的小霸霸抽泣的声音传到了两人的脑海中。 “坏人,都是坏人,小霸霸再也不理你们了!” 施夏笑看着裴奕南,神色明显:看你怎么哄! 裴奕南一脸无奈,真心觉得自己年纪不大却提前养起了儿子,不过,他看了看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女友,孩子妈是夏夏,有时候感觉还是不赖的。 “咳咳……小霸霸……” “哼!” 施夏笑意更甚。 裴奕南摸了摸鼻子:“小霸霸,你的主人是不是和你说过,宿主聊天你不能随便插嘴?” 小霸霸震惊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实在太话唠了!裴奕南心想,还是八百瓦亮度的话唠,绝对没人能受得了。当然,有时候话唠得把自己老底掏出来了还不自知。 “因为我们和你的主人一样,都是为你好,所以我们的想法一模一样。” 小霸霸忘记了冷战,急切地问:“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是为我好?” 施夏默默地看着一直以为老实的裴奕南忽悠小孩子,看他怎么骗系统。 “因为插嘴大人事情的小孩都不是乖小孩,会被讨厌的!”裴奕南说得一本正经,语重心长。 施夏嗤地一声,这忽悠等级,随便找个三岁小孩都不信吧,好歹是学霸系统,不至于这么傻…… “呜呜……那我老是插话,你们是不是讨厌了我了……” 施夏的脸僵住,裴奕南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里不少人说还是看不了的,所以早上看到评论后就把防盗暂时取消掉了,最近事情还是比较多,没时间去研究晋江这个抽抽的防盗,想想算了,总不能为了那些看盗文的,委屈了大家,所以,现在应该直接能看了哦,有问题的大家再在评论里反馈吧。 192、巨星在身边 小霸霸乖巧地跳进了裴奕南的坑, 裴奕南还一边填土一边真诚安慰。 “没干系, 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会包容你的, 但是朋友之间还是要保持距离, 所以以后在不合适的时候, 我会关机,这样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不用怕不自觉地做了不好的事情。” 施夏听着小霸霸蠢蠢地满是感动地道谢, 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嘴角直抽,也许裴奕南还是老实的, 只不过是系统自己太蠢了。 哄好了蠢萌的系统, 裴奕南正色起来,拿过施夏的手机搜索出谷厚明的原创歌曲,一一播放,让小霸霸分辨, 是不是它系统里的歌曲。 小霸霸根本不用分析,一听到音乐就立刻启动了听音识曲功能, 下一秒系统里的歌曲就被播放了出来。 裴奕南神色冷凝,看向施夏:“至少百分之九十一致, 系统中的原曲更加完美。” 施夏问小霸霸:“小霸霸,你这些歌都是哪里来的?” 小霸霸小奶音响起:“有的是我们伟大的lm88星球的经典名曲,有的是我来到这里以后搜索的,我的搜索功能非常强大哦, 只要是有音乐价值的,都会被我收集进教材和曲库。” 说得非常骄傲,但是施夏立刻听出了其中的心虚。 “那这两首歌呢?” 小霸霸神气不已:“这么完美的歌曲,当然是我们lm88星球的作品!” 裴奕南是男的,没施夏这么敏感,不过小霸霸的话让他当即想到了:“你之前和谷厚明绑定过?” 小霸霸“恩恩”回应:“他是我的第一任宿主呀!”这系统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歌被抄袭了。 裴奕南一直以为施夏是它的第一任宿主,他看向施夏。 施夏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它的前一个宿主是谁,不过,它找上我要和我绑定的时候,我没有同意,只答应它,帮它找一个聪明的宿主。” 裴奕南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心中满是柔情。此时此刻,所有的情意,语言描述都显得太过单薄,他只想用余生来表述自己满腔的感情。 他将视线转回手机里还在直播的人:“看来,小霸霸跟你走之前,谷厚明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的,但是这人恶性不改,依旧在抄袭。” 施夏眼神晦涩,不止如今这些,这几首歌,前一世也被谷厚明创作了!所以,本以为好歹算是有才无德的人,事实上一直都是个恶劣的抄袭者?才华是假的,人品低劣倒是贯穿始终。 想到前世,她又想起裴奕南那首被抄袭的歌,在小霸霸听裴奕南解释完气愤跳脚的时候,施夏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搜集这个世界的歌曲,没发表的歌是不是也被你搜集来了?你有注意版权吗?” 小霸霸突然消声了。 施夏喊它:“小霸霸?系统?” 小霸霸捂住了脑袋,虽然它没有脑袋,但是夏夏温柔的声音为什么让它觉得这么恐怖呢? 系统装死,但是谷厚明抄袭是确定了。然而,这歌曲刚刚小霸霸说了,是lm88星球的初级教材歌曲,这个世界的确是第一次出现,他们没法证明谷厚明抄袭。 裴奕南比施夏想得开。 “他不过刚学了初级课程,能记住多少歌?总有一天,会‘江郎才尽’,抄袭最毁人的不只是版权,还有他自己的创作能力,抄袭成瘾,迟早引火**。” 施夏顿时豁然开朗,看着眼前比前世更加闪耀的人:“没错!你的进度早就比他快了,你会比他优秀百倍,他翻不起什么浪来!” 裴奕南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和他比什么?” 施夏皱了皱鼻子,心想,现在你甩开他一大截,但是前世就是他毁了你呀!这简直就是心魔,她没法忽视。 系统装死了半天,裴奕南和施夏有意无意地冷落它、不理会它,话唠精终于受不住了,噼里啪啦地交代了自己的问题。 “因为离开了创造我的主人,离开了lm88星球,我身上好多设定的功能都有了bug,我原来很注重版权的,所有的教材都是主人买了版权才让我搜集展现的!真的!但是现在我没法买版权呀,搜集功能野性生长,变得无比强大,但是的确出现了侵犯版权的问题……” 小霸霸垂头丧气。 施夏和裴奕南对视,这么强大的功能,这么单纯的系统,是宝是害全在拥有他的人一念之间。 小霸霸蔫蔫的:“裴裴,夏夏,我再也不离开你们了,外面的人都好坏。” 裴奕南看着施夏的眼睛,同时也在对小霸霸说:“学霸系统只是学习系统,我只提升自己的能力,绝不会走捷径。只要我有能力,多少作品出不来?” 施夏握住他的手,她相信他:“以后,除了必要的学习,我们就当小霸霸是我们的小伙伴吧!我们相信自己不会突破底线,但是也不能不知不觉就产生了依赖性。” 裴奕南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强大的系统,弊端和利端一样巨大,能成就人也能毁了人。 聊了半小时的天,裴奕南的体力一点点恢复,他起身去冲澡,施夏收拾了东西,等他换好衣服出来,两人便一起出门回去。 裴奕南高考结束后就考了驾照,年后刚在京都买了车,在公司培训的时候,他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哦,还有,作为年纪轻轻的土豪,买车的同时还买了房子,面积不大,精装修的单身公寓,却也是在京都有了自己的家。 房子还是施夏陪着他一起挑,一起收拾的。 车子开出停车场,路过公司的正大门,远远的,看见一群学生围在公司门口,施夏微微摁下车窗,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裴裴……”。 “你的粉丝都追到公司来了!”施夏关上窗,笑道。 “我倒是希望能给她们带去一点好的变化,而不是翘课来追星,甚至无时不刻跟踪。”裴奕南没什么自得,面色平静地说。 这是他的真心话,施夏想到前世受到他鼓舞的原主,这人前世今生都没有变过。 然后,就听到边上的人话音一转:“所以,偶像什么的还是要好好挑,有的偶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隔着屏幕你是发现不了的。” 施夏以为他见到了什么内幕消息,八卦道:“难道你看到了什么表里不一的明星偶像?谁啊?” 裴奕南梗住,他只是想告诫这丫头,不要瞎追什么偶像了,你边上的偶像更优质! 施夏哪里没看出他的目的,见他吃瘪,暗暗跟自己较劲,扭头看着窗外偷笑。 窗外,车子经过几个广告屏,裴奕南的巨幅香水广告一闪而过。 广告上那个充满男性魅力的人正在车里和她商量:“晚上我们自己做饭?” 施夏托着下巴扭头看他,恩,还是更喜欢身边这个普通打扮的裴奕南。 “冰箱没菜了吧,再去买菜做菜,得很晚了。” 裴奕南动了动唇,想说,太晚了就留下过夜,但是,他们才交往不到半年,施夏年纪还小,他就算没什么心思,也不好意思说得这么引人误会。 “那你想吃什么?别吃外卖了,直接去店里吃吧!” 施夏想了想:“算了,还是自己做吧,自己做的新鲜又干净,外头的东西,等你忙起来,想不吃都不行了!” 裴奕南脸上立刻露出笑来:“反正都听夏夏小公主的。” 施夏哼了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于是,两人又去了超市,戴着口罩又在大妈扎堆的区域,没人认出裴奕南,他们顺利买了菜,回家做饭。 吃完饭洗了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施夏要走,裴奕南勾着她的小指头,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施夏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他的胸膛,练了一段时间,效果还挺明显,硬邦邦的。 “很晚了,再不回去宿舍就门禁了!” 裴奕南指头勾得更紧了:“夜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施夏犹豫了一下,没同意:“你最近累坏了,我还是打的回去好了。” “你一个人夜里打车不安全!”裴奕南一脸不赞同。 施夏想说,如果你不放心,我把车牌号发你,或者我们上车后视频、打电话……但是她还没开口,裴奕南便先她一步提出了建议。 “晚上,就睡这吧!” 话说的非常坦然,俨然一片为她担忧的好心,似乎没有半点其他想法。但是,施夏对上他忐忑游移的眼神,再看他绷得紧紧的身子…… 她笑着问他:“你这就一个卧室,我留下来睡哪?” 裴奕南最大的勇气在上一句时已经用完了,此时已经外强中干,如果施夏说不,他估计只能乖乖地开车送她回去了。 但是施夏的话还留着一点希望,打了一半退堂鼓的人没好意思厚脸皮说睡一间屋,闷声闷气地说:“你睡我的屋,书房的沙发能打开搭成小床,我睡那。” 话说,施夏和裴奕南确定关系后一直聚少离多,两人的感情是很好,但是,直到如今,作为男女朋友,他们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第一天,裴奕南情不自禁亲了亲她的脖子。 这其中,裴奕南含蓄的性子是最大因素。 所以,施夏看他明明很想留下她,却又难以出口,只不停地揉着她的手指,一脸自我为难的模样,心软了。 “好吧,不过你个子高,明天还有训练,你还是说自己的床,我睡书房。” 裴奕南整个脸都亮了起来,口中说着:“不用,我没事,你睡床!” 施夏故意板着脸:“你别和我抢啊,不然我就回去了!” 裴奕南立刻闭上了嘴,起身往书房走去:“我把沙发撑开。” 施夏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噗嗤笑了。 晚上十一点,夜已经深了。 裴奕南拿了新的牙刷和水杯,两人先后洗漱完,站在书房门前说晚安。 “晚安,虽然系统的时间流速慢,但是也不要学的太累了。”施夏柔声叮嘱。 裴奕南点头,也看着她轻声说:“晚安。” 施夏手扶着书房的门,想等他离开。 但是这人却一直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施夏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裴奕南垂在腿边的手握紧、松开、握紧、又松开……施夏感受到他越来越紧张的情绪,却不知道他还想要说什么。 “夏夏……”裴奕南猛地往前走了一步,两人脚尖抵着脚尖,几乎没了距离。 施夏抬头看他,裴奕南弯腰低头。 一刹那,施夏只看到他视死如归一般,一脸坚定地撞了过来,然后,两人的唇重重地磕了一下。 真的是磕,施夏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裴奕南也痛,但是这痛比不上唇上的柔软,他只觉得嗡的一下,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唇上的柔软甘甜。 施夏推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喊痛,却被技巧生涩的裴奕南意外找到了新世界,原本僵硬垂在腿侧的双手已经恢复了自如,一只手牢牢地箍住了她纤细的腰,一只手抵在她的脑后。 刚才刷牙用的是同一支牙膏,清醒的柠檬味在两人的唇齿间滚来滚去。 这个青涩又不太青涩的吻一直到两个菜鸟快要窒息才停下,施夏捂着嘴瞪他,裴奕南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娇艳的脸庞,笑意没有往日的半点含蓄:“晚安吻!” 施夏用发麻的舌尖顶了顶被撞痛的唇瓣,又麻又痛,这人简直是属狗的!平日里温温吞吞的,实际上却是个禽兽!还喜欢咬人。 “技术不好,差评!” 裴奕南脸黑了,在她逃跑前一把抓住人禁锢在怀里:“你说什么?” 施夏扭着身子想逃开,嘴上半点不软:“你不是拍过感情戏了吗?你和女主接吻也这么又咬又撞的?” 裴奕南笑得胸膛鼓动:“吃醋了?当初什么反应都没有,我还想着怎么这么大方!” 施夏哼哼:“不就是演戏吗,我能有什么反应,多练练技术也好的!” 裴奕南低头脸贴着她的脸:“就算演戏,初吻也是要给女友的,不过我虚心接受你的意见,多练练技术,以后,就要多多麻烦了。” 施夏撇过脸:“……厚脸皮!” 裴奕南闷闷笑着,转过她的脸,看着红颜水润的唇,顺着自己的心意再次啃了上去。 突然觉得技术不好也不错,这不,以后都有理由亲女友了。 而施夏……此后无数次,她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每一次,裴大尾巴狼想要占便宜的时候,就一本正经地说要练技术! 严重怀疑,初初那个紧张得磕了她牙的人是他吗?想念那个单纯害羞的裴奕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霸霸:(瑟瑟发抖)外面的世界好可怕…… 大尾巴狼夫妇:不怕不怕,我们陪着你哦! 193、巨星在身边 施夏依旧发奋读书, 裴奕南努力准备演唱会, 两人各自忙碌为未来奋斗,繁忙间隙跨过半个城市见一次面, 相聚一时半刻, 然后再次抱着对未来的期待, 投入到学业/工作中。 他们都在拼尽全力成为更好的人,能给对方带来庇护,能和对方并肩站在一起。 有人也很努力, 只不过, 努力的方向让人一言难尽。 谷厚明在直播平台人气逐步攀升,这其中还有部分当初他被网络群嘲的功劳。不然怎么说黑粉也是粉呢, 当初的黑历史, 让谷厚明吸粉比普通小透明容易了非常多,因为他有存在感啊,只不过,谷厚明肯定无法感激当初的遭遇。 随着他人气攀升, 直播平台还是和他签约并着手推广。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的确是一个好苗子。形象还好, 长得周正,打扮打扮就能说帅了;嗓音很好听, 翻唱歌曲基本唱一首火一首;最重要的是有原创才华,每一首原创都非常有价值! 谷厚明专门开了一个微博,半年内,粉丝量往千万攀升。 大二暑假到来, 施夏如去年约定的,再次进入电视台的王牌综艺,继续做实习生。 一年未见,节目的主持人见她回来纷纷打招呼:“夏夏放假啦!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好想你!” 这几个主持人都是业内大牌,但是对这个实习生却是满口称赞。 当日,余同的事情早就被他的经纪人在节目之后捅到了导演处,余同是不火,但是业内口碑好,背后经纪公司也是娱乐圈三大巨头之一的,哪怕他一辈子碌碌无为翻不了身,你电视台自己出了纰漏,人家投诉你,你就只能赔礼道歉。 于是,那位同事的纰漏被捅出来了,施夏的补救措施大家也看到了。施夏和那位同事前辈之间肯定有了尴尬,但是,整个节目组上下却对施夏一致赞扬,作为十七岁的孩子,能记下不是自己负责的嘉宾的节目流程,将问题处理得这么完美,让节目顺利录制,这非常了不得。 而作为整个节目的主导主持人,电视台的主持一哥,江川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李冰脚受伤那回,他默默看了全程,施夏一眼看出李冰的不对劲,不仅准备充分,还蹲着身子给嘉宾揉脚踝,让他又是惊讶又是赞叹,要知道,他是整个节目组里最细心的人了,很多时候,嘉宾心里不快或者身体不舒服,他第一时间都能感受到,但是他真的没发现李冰受伤了。 这样工作细致周到、认真负责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第二次实习,施夏在节目组几乎如鱼得水,大家都知道,她是名牌学校的学生,单单是实习就看出能力不弱,连实习岗位都是一年前就预定下的,很明显,一毕业,电视台就会把人争取过来,对于有潜力的人,大家都会随手结个善缘。 这一次,施夏被安排在摄制组,给摄制组的同事打下手。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这个节目历经十年仍旧人气不减,摄制组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员工,施夏每天从头跟到尾,看摄影师怎么寻找角度抓住吸睛之处特写,看导演怎么调度,怎么呈现舞台效果,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实践经验,是超出书本之外的东西,这些经验结合书本教学的知识,对她未来自己做编导非常有帮助。 但是,摄制组也很辛苦,大男人扛着摄像机寻找机位角度都很累,何况施夏一个小姑娘?虽然不用她真的扛着摄像机站上一天,但是有时候突发状况,不管你多么柔弱,需要你的时候就得立刻顶上,节目比天大! 而这个夏天,裴奕南的全国巡回演唱会开始了。 每一场演唱会,预告上一次热搜,抢票上一次热搜,正式开唱上一次热搜,结束余韵粉丝讨论上一次热搜,整个夏天,整个热搜几乎都被裴奕南承包了。 有人统计过他的行程,然后把他的经纪人骂得狗血喷头。 为什么? 你见过一个还在长身体的少年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吗?今天在南边开演唱会,明天就去北边参加综艺,晚上又搞了一个直播,直播后凌晨飞去第三个城市准备下一场演唱会。你这是要累死我家宝宝啊! 经纪人又是开心又是想哭,他想说自己是无辜的,但是好像也没那么大底气喊冤。因为行程的确是他安排的,但是他也征求过裴奕南的意见,裴奕南点头说没问题,他当然希望自己艺人多接行程多工作了!而且他也注意过自己艺人的状态,裴奕南这身体似乎越来越棒棒哒,就这样的强度,从没见他有过黑眼圈,无论何时,状态都是最佳,累极了打个盹,醒来就精神十足。 但是他这么说,有人信吗? 人家只会给他一脸呵呵,骂他剥削鬼。 裴奕南并不在意他的经纪人被他粉丝如何诅咒,因为这也不算冤枉了他,在高考前那一段时间,在他还没有系统的时候,他也曾经被安排过密集的行程,那段时间,做着节目他都能眼皮子打架,如果没有夏夏为他找来的系统,他相信,哪怕他表现出疲惫了,他的经纪人还是会这么干。 只不过,这一次,除了经纪人的意志,裴奕南自己也想加快脚步,他要不断变强,他要有自己的话语权,他想公开施夏的身份,想要让这一天尽快到来。 有人为了未来拼命,有人也在拼,只不过,方向不太对。 谷厚明的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最少的时候也有近千万,因为他发表了第三首原创歌曲,这一首歌,是系统里中级教材歌曲,lm88星球的文化的确很发达,哪怕初级教材的歌曲就兼具音乐性和娱乐性,何况中级教材,这首歌一出,谷厚明就从直播间火到了微博热搜,其热度几乎和圈内三四线明星齐平。 人出名了,就不满足现状了,原本就想进娱乐圈的谷厚明,就开始往娱乐圈挤了。人想上进,谁都不能拦着,但让人恶心的是,这家伙有点地位就飘飘然,直播和粉丝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颇有种感谢裴奕南当初不给机会之恩,要是没有当初他们这些“明星”的奚落,他还不会咬牙发奋,决心要证明给他们看。 知道当初事件的,听完觉得这人脸皮挺厚,还小心眼,不是当初裴奕南的指点,你能去学习,完了现在摇身一变成网红? 不知道当初事件的,一心喜欢他的粉丝就对当初的评委充满了恶感,尤其是被点名的裴奕南,觉得他不过一个娱乐公司包装的小鲜肉,才华还比不上自家的小明,有什么脸点评小明还淘汰他? “裴奕南谷厚明”就这么明晃晃的上了热搜。裴奕南的粉丝们气炸了!裴奕南现在什么地位?他是顶级流量!谷厚明就这么提了他一句,就把自己炒上了热搜,这个热度蹭的所有粉丝都觉得恶心。 蹭热度也就算了,你蹭我家的热度还骂我家正主,这就像吃了饭骂娘,你怎么这么没点羞耻心呢! 最最恶心的是,听听他说的什么?裴奕南没眼光?你去看看你当初那**丝样!就你那一首歌跑调到西伯利亚的水平,不给你晋级还是亏了你了?你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上天呢! 还有,那群网红脑残粉,简直让人无语,你家出了三首原创歌曲就吹天才原创歌手了,还踩我家裴裴没实力?呵呵,人家十八岁就有第一首原创,如今两年过去,独立制作的歌曲就有五首,最近一张收录了三首原创歌曲的专辑销量打破记录,收到业内一致好评,这可是近年流行歌手小鲜肉们从没有过的待遇! 谷厚明的粉丝被裴奕南的粉丝全方位碾压,比正主方方面面比不过,说过去,过去的视频再次被裴奕南粉丝翻出来,就里头谷厚明那水平,谁也没能眼瞎耳聋地违心说一句唱得真好! 于是,谷厚明的粉丝开始卖惨卖努力,你家是从小童星从小培养,我家是这两年发奋拼搏,如今才华能力已经赶上你家主子了!小明以前只是被耽误了,但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施夏全程关注粉圈撕逼,在热搜那段时间,她还提供各类素材做好大后方后勤。谷厚明当初那黑历史视频就是她提供的,要不然,她当初辛辛苦苦下载视频有保存下来干啥?就是用在这时候的! 不管谷厚明未来走到什么程度,只要他敢攀扯她家南南,她就让他的黑历史隔三差五上热搜去遛一遛! 谷厚明看到那段噩梦一般的视频再次出现,坐在电脑面前都快气炸了!砸了手头的杯子,又抱怨自己的粉丝怎么这么没用! 两家撕了一晚上,施夏安抚大家情绪:“差不多就撤了吧,他们已经被我们全方位打击了,就让谷厚明那极品视频挂几天,正面撕虽然爽快但是败坏路人好感,还给谷厚明这小人增加热度。” 这说法非常有道理,打死都不能给那个恶心的小人增加热度!于是,大家一个个粉丝群传过去,谷厚明的粉丝还想蹦跶呢,裴奕南这边不玩了。 粉丝的事情,裴奕南不太关注,他团队里有专人在管,施夏也没有和他说,不想让他在繁忙的行程中还操心这些,更不想让他知道,她竟然打入了他的粉丝群内部。 她更心疼裴奕南高强度的工作量:“你这工作量,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要不是有小霸霸,这么下去你身体还能撑得住?前两天新闻又有一个过劳死的年轻人!” 裴奕南在视频那头含笑听着她念叨,只要能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她说什么,他心里都是甜的,一天的疲惫好久瞬间就消散了。 看他这样,施夏一肚子的脾气全都消散了,安慰自己,没事,好在现在有小霸霸呢! 见她不说话了,裴奕南开始说了:“实习累不累?来的明星好相处吗?同事们怎么样?” “不累,现在的岗位不用接触明星了,不管谁来对我都没有什么影响;现在摄影组里都是年长的男同事,相对来说还是很好相处的。” 裴奕南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问:“男同事?多大了啊?怎么让你去男人堆呢!” 施夏感觉浓浓的酸味从屏幕里钻出来,偏偏里头的人还一副我就随口问问,你就认认真真回答一下的模样,忍不住就笑倒在桌上。 裴奕南脸臭了臭,直觉她在笑自己,但管不住自己的嘴,问:“你笑什么?” 施夏笑出了眼泪,抬头时眼睛水汪汪的,直击屏幕外裴奕南的心脏。 “一个女儿马上要上初中了,三个孩子上幼儿园小学了,还有几个也不是有了女朋友就是结婚了,就没结婚这几个,年纪也不小了,工作原因长年单身,好不容易今年才全员脱单。怎么样,放心了吧?就算有诱惑,来做节目的明星都比我那些不修边幅的同事诱惑来的大吧!” 前头的话,裴奕南脸上笑意越来越盛,但是最后一句……裴奕南的脸啪叽就掉下来了。怎么就没想到那些明星呢! 施夏的节目是王牌综艺,每次录制,这来来去去多少明星?大到顶级巨星小到网红校草,什么样的帅哥都有!最最让裴奕南担忧的是,还不知道是哪位的施夏的偶像!会不会也跑去那里做节目? 裴奕南有点心塞。 施夏又笑坏了,笑够了,看他真的好不开心的模样,勉强忍住笑意,板着脸哼哼:“你这裴氏醋厂也开得太早了点,我还没说不放心你呢,一天天的,不是身材爆好的舞伴就是朝夕相处的女主角,外头还有一群喊着老公的姑娘,”施夏低头看了看自己,泫然若泣,“对比对比我自己,我就是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白菜啊!” 裴奕南眉眼都染上了笑意,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背,专注地看着屏幕里的她:“不,夏夏最好看!你放心,除了舞蹈上的接触,其他时候我都和她们保持距离了。” 施夏看他认真保证的模样,脸上柔和下来:“恩,我相信你。” 裴奕南抬手描摹着屏幕里的五官,轻声说:“夏夏,我想你了。”我们四十六天没有见面了。 施夏眼睛微热,是呀,四十六天了,从没有觉得日子可以过得这么漫长。她捧起平板,看着里头的人,慢慢将唇印到了屏幕中的脸颊上。 裴奕南脸红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忍着加快的心跳,闭上眼学着施夏的样子,亲了亲屏幕里的她。 四片唇瓣隔着屏幕相触,没有熟悉的温软,却依旧让人心跳加速,思念汹涌。 和裴奕南通完视频,施夏就接到了这一期录制节目的嘉宾清单。 flag不能随便立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施夏才说,来什么明星都没影响,这不,关了视频就被打脸了。 这一期的主题是音乐,除了几位歌手宣传打歌,还会请几位新人,常规操作一般都是网红啊校花校草之类有一定热度的人,这一次也是这样,只不过,这次的网红不是别人,正是谷厚明! 作者有话要说:  专注自身不想搭理你,你却没有眼见一心做苍蝇恶心人,那是拍死你呢还是拍死你呢? 194、巨星在身边 音乐主题, 又有两位人气不低的歌手来做宣传, 这一期的节目,导演组下了不少功夫, 单单是几个嘉宾的音乐秀就花了许多心思。 为了体现更好的舞台效果, 舞美和摄制组压力巨大, 导演开会时早就说了,能不能做得成功,重点就看你们了。 因为这个缘故, 原本只有正式员工一般压力的施夏, 被组里老师拖上了岗位,给她也分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工作, 正好, 这个工作要全程跟进节目录制。 施夏因为这份工作,有幸见识到了什么叫无耻,什么叫厚脸皮。 只是谷厚明第一次上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从前他只能活跃在网上, 对他来说,网络到底还是属于“编外”的, 他日夜期盼着“转正”。 因此,谷厚明非常在意这一次的机会。原本他也就上去几分钟, 和嘉宾们一起做一个游戏然后下场,但是他为了出名并不计较自己的脸面,先是联系了自己签约的直播平台——这个通告是直播平台推他上的,然后又几次和节目导演组争取, 说自己又创作了一首新歌,希望在节目上首唱。 谷厚明的新歌的确质量不错,而且传播度不低,节目组思虑之后觉得可行,直播平台看出了他的野心,但是手下的艺人能越走越高公司肯定乐意,所以不仅同意了,还帮他同电视台争取了一下。 于是,施夏听说的时候,谷厚明这一期的台本又添加许多,不仅做了游戏,还有三分钟的独唱,到时候,节目会以“首发原创”作为噱头挂在其他几位大牌后面宣传。 独唱部分有彩排,谷厚明的新歌出来,就连两位有资历的明星也点头说好,组里都在传,谷厚明的确有能力,前途不可限量。 施夏偷偷录了十秒钟的旋律,传给小霸霸,让它识别是不是它系统里的歌曲,结果不用说,的确是。 施夏站在摄像头后面,看着里头的谷厚明故作深情地唱着歌,爱才的主持人江川对他赞不绝口,主动给他时间让他说说自己蜕变的过程,谁都知道,这是给他机会,让他澄清往日的黑历史。 江川的确是个提携新人的好前辈,但是这个新人却不是表现得这么勤恳努力,才华横溢。 甚至在这档口,在众人的夸赞下,谷厚明已经开始飘了。不过,他好歹记住了前几日直播提起裴奕南后得到的教训,没有直白地嫌弃裴奕南,却依旧不承认当初自己的无知。 “那时候第一次参加节目,什么都不懂,节目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实当时也没有说谎,我的确创作了不少歌……只是没有机会唱出来……”说着,还十分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话说的可真是有歧义,他的粉丝借此脑补了一部大戏,恍然大悟,哦!当时我家小明这么挫,全是选秀导演组的要求!就为了凸显那些评委!还有那些有后门的选手! 江川愣了愣,圆过了话题,把话头抛向了其他人。 施夏在摄像机后冷笑,冷眼看着他再没有机会说什么。这种人,三两下就飘,没半点眼色和情商,上辈子能成功,恐怕就是系统里的存货实在太精良,实力强大,别人忍着他罢了。 下了节目,施夏回到宿舍就发视频给裴奕南。 裴奕南刚刚结束了一个通告坐进保姆车,看是视频请求,嘴角微翘,插上耳机点了同意。 经纪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视频接通,施夏在里头喊了一声:“南南!” 裴奕南恩了一声,看出女朋友的心情不太好,笑问:“怎么了,谁惹我们夏夏生气了?” 施夏没有开头就说扫兴的事,先问了他通告怎么样,累不累,现在有空吗? 裴奕南斜靠在车后座,眉眼柔和地看着屏幕:“刚刚结束通告,正坐车回去,今天还好,挺顺利的,也不累。你呢?今天不是录制节目吗?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施夏气鼓鼓道:“别提了!还不是谷厚明那个抄袭狗!不但抄袭,还睁眼说瞎话!以为有了一点点热度,就张嘴碰瓷!生气!” 裴奕南看着女友气成一只河豚,他听出来了,估计那个人又碰了他的瓷,所以夏夏才气成这副模样。可是他不仅不觉得生气,看到女友超气的模样,还觉得她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 施夏很不满他越发高兴的样子,她都气坏了,他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夏夏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裴奕南笑说。 施夏就像一个气球,一下子被放了气,一肚子的恼火全都消散了。 保姆车里,经纪人和助理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艺人,看他满脸笑意,嘴角抽了抽,不明白恋爱中人的脑回路,生气还可爱? 当天,裴奕南更新了微博,没有文字,单独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气成一只球的河豚,圆滚滚的模样又好笑又可爱。 粉丝们第一反应激动裴裴距离上次发博八天之后终于有了新的动静;第二反应是哈哈哈哈哈,这个河豚怎么这么搞笑;第□□应,裴裴为什么发这个图?难道遇到什么生气的事情了吗? 并没有,只是女朋友气成了这个模样。 施夏也看到了,她也看不明白,但是她和其他粉丝之间的区别是,她有啥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呀! 然后裴奕南给她发来两张图,一张是她下午气鼓鼓的视频截图,一张是微博上的那个河豚。 呀!施夏恼得差点原地爆炸,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裴奕南家里打死他! 裴奕南捧着手机躺在床上哈哈大笑,几乎可以想象到,对面的夏夏一定再次变成了一只河豚! ——不理你了!你被碰瓷我也不管了!一个小时内别找我来说话!哼! 裴奕南闷笑,发过去一串讨好求饶的表情包,对方回了他一个高贵冷艳睥睨的表情后果然不理他了。 裴奕南这才发现逗人逗得过了,再次讨好:“我想出解决谷厚明的办法了,你想不想听?” 施夏只看不回。 裴奕南垮下了脸,发了好几段话过去,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完了,还特别诚恳地问:“夏夏你觉得怎么样?” 施夏说到做到,一个小时后才回复他:“这个办法不错!从此谷厚明肯定不敢再抄袭系统里的歌曲!” 裴奕南这一个小时抓心挠肺,终于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作死。 谷厚明的那一期节目很快就播出了,作为网红新人,虽然是新歌首发,但是整个节目剪辑下来,谷厚明也只有八分钟的时间。 施夏原本心里很不平,还想要和后期联络联络感情,给谷厚明来点“爆点”,但是裴奕南的计划说出来以后,她就没有这么做了,这些动作都是小头,如果不是没办法,她也不太愿意做这种小动作。 而且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以后有的热闹看,不差这一点! 施夏没有联络后期给谷厚明增加、减少什么,但是谷厚明当初回答江川的话还是被剪进去了,就这么一个问答,又再次上了热搜。这一次节目,谷厚明是最大赢家,他一个人上了两个热搜,一个是新歌,非常好听;另一个就是他爆出来的当初选秀内幕。 不管路人还是他的粉丝,全都在他的话风中听出了,当初选秀是有剧本的,他是被“扮丑”了! 对比对比当初无知又狂妄的**丝和如今一首首原创发表的帅哥,大家心里都偏向了谷厚明的说法,不然,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 于是,当初选秀的节目组时隔一年突然被黑出了翔,刚好今年又在办第二季,有些被淘汰选手的粉丝觉得我家xxx这么好,为什么会被淘汰!谷厚明这话一出,粉丝们都觉得找到原因了,呵呵,原来你们的晋级淘汰都是剧本编好了的啊! 几家粉丝站在了一个阵线上,加上谷厚明的粉丝,掀起了一场巨大的网络舆论暴力,那选秀节目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们是有一定的幕后操作,但是最终选出来的人,肯定是能力、外形、商业性最强的人,怎么可能写个剧本比赛,有剧本他选什么秀,拍真人秀不好吗? 先是节目组,然后是去年前几名的选手,再然后是裴奕南这些评委。 只要因为这个选秀节目有一些得利的,都被这些群体骂了个透。 当然,被骂的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一个个也都是有粉丝有流量的,于是,网上你来我往,乌烟瘴气。 裴奕南团队第一时间联络了几个评委和节目组,在引起上面关注之前,节目组就严正发表了声明,强调绝对没有要求选手自黑甚至违背本性“表演”,相反,节目的宗旨就是让普通人展现才华,给平民搭建走进娱乐圈的平台,只要选手有能力,节目组求贤若渴。 最后,节目组就差明说了,如果当初某位选手有能力,节目组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好苗子,在最初初的海选,一个场地几千人报名的情况下,哪怕有剧本,又怎么可能从这种时候开始写? 裴奕南等几位评委全都转发了,一致声明,就他们所知,有的选手淘汰的确十分可惜,但是绝对没有看到过节目的剧本。 大多理智的人都相信官方和这几位大咖的说辞,最简单的一点,就像节目组说的,有剧本难道还从海选的时候开始写?谷厚明当初既然这么厉害,节目组为什么要让他自黑,他又为什么会答应?他是傻子吗?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吗? 但谷厚明的粉丝依旧无条件的相信着他们的正主,裴奕南的微博评论下黑子多了不少。 裴奕南看惯了圈内的你争我抢、炒作互踩,平时行程又忙,他是尽量不让自己去理会这些负能量的东西,否则,说不定哪天就抑郁了。 所以他的心态一直挺不错的,施夏为他生气的时候,他自己反倒淡淡的,不太在意。 但是,这一次,他很不高兴。 因为谷厚明这无耻的操作,让施夏气愤不已,施夏不开心,老是拿着手机和网友吵架,都没空理他了,于是,他也不开心了。 裴奕南和小霸霸聊了聊,了解了一下谷厚明当初的学习进度。 然后,一天通告结束回到酒店,他申请了几个新的邮箱,又在几个原创音乐论坛上注册了几个新的账号,按照系统里提供的信息,以真正创作者的名义,把谷厚明听过的几首歌在一个月内陆陆续续发表了出去。不仅发表歌曲,还写了些创作背景。 做完这些,他给施夏发了链接。 施夏一一去看了,看完发来几个畅快大笑的表情:“坐等他自投罗网!” 裴奕南勾了勾嘴角:“现在除非他不再抄袭,不然,迟早会被漏底。这下,你不用再理会他了吧!” 施夏愣了愣,这话怎么怪怪的呢?莫名有股酸味啊! 那边,裴奕南又发过来了:“最近我们的视频和聊天,你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说他。” 委屈巴巴的语气。 施夏笑坏了,又心软得不行,看了一眼电视里一首歌结束,给了镜头一个wink,放出强电流迷倒万千少女的裴奕南,在低头看看手机里委屈巴巴的蓝盆友,哎呦,小妖精这两幅面孔真招人稀罕! 她这么想也这么发过去了。 裴奕南看着施夏发过来的信息,僵硬了,眨了眨眼睛,咬牙。 夏夏学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奕南:夏夏你学坏了! 施夏:你不喜欢? 裴奕南:(脸红)…… 195、巨星在身边 施夏和裴奕南两人甜蜜蜜、甜蜜蜜, 就算来了谷厚明这样的人也只是给两人的感情生活增加一点调剂。 而谷厚明, 他坐在新搬迁的房子里,一页一页翻着自己默记下来的曲子, 这些都是他当初在系统里学到的歌曲, 他查过了,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应该就是那个外星系统它们自己星球上的。 他在系统里学了一个多月,夜以继日, 除了吃喝拉撒睡, 其余的时间全都在系统里上课,完不成任务还会被惩罚!他当时学得厌烦的时候烦死这个系统了, 听声音像是个傻乎乎的孩子, 实际上却完全不近人情,而且安排的课程莫名其妙,他几次提出抗议,那个装可爱的系统不为所动。 当时他好几次在心里希望这个系统原地爆炸, 赶紧滚;但是心里又隐隐明白,他要学习, 要一雪前耻。 就这样又爱又恨了一个多月,他怎么都想不到, 只是去了一趟商场,系统说遇上了同一个星球来的美颜系统,然后,再也没回来了。 他想着, 这个小霸霸是不是回到外星球去了? 最初,他有种摆脱了一个麻烦的感觉,尤其是当他在直播平台火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学的已经差不多了,少了一个管束他的诡异系统再好不过了。 直到有一天,他唱了系统里的一首歌,粉丝全都刷着“好听”,还问他:“是不是原创?” 他还没有回答,粉丝全都在赞叹他好棒,好厉害,原创的歌好好听! 谷厚明说不出“这不是我原创”的真相,他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直播一结束,他回去查了所有的歌曲,确定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些歌后,趁着自己还有记忆,把这些歌曲全都默记了下来,然后十分珍惜的,隔一段时间,才发表一首。 但是,他只学了一个多月,记得的曲子就这么多,至今为止,他已经用掉五首了。看着所剩不多的“曲库”,谷厚明开始想念那个蠢系统,如果它还在该有多好? 相信,系统里不仅有歌曲,还有更多别的东西!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谷厚明一边后悔心痛,一边看着自己的歌曲本,想着,歌曲不多了,但是直播平台那边,一直催着他创作,这一次还提出,让他再创作一首歌,平台帮他拍摄mv,到时候各大音乐平台推广。他的经纪人说了,公司打算借此再推着他上一层楼,只要新歌足够火,下半年,借着这把热度,送他去参加好歌声,这节目直播公司是赞助之一,有推荐选手的名额,而且还是保留到决赛的选手名额。 谷厚明一边内心嘲讽圈内这些规则,一边又真的很想抓住这个机会……将笔记本从头翻到尾,他挑中一页,下定决心,就这一首!这几次该下血本还是要下,等到他出名了,再难听的歌都会有粉丝闭眼吹,现在,即便存货越来越少,他也要用这些歌去打出名声! 谷厚明对广大观众粉丝似乎是有什么误解,你以为电视里万人拥趸的明星真的一无是处?就算他的确是草包一个,他也一定长得好看!脸好,颜控才能闭眼吹。 就是这种只有脸的,想要成功都是走了几辈子的运气,他一没有才华,二没有情商,三没有美颜,四没有背景,不知是什么给了他错觉,以为靠抄袭成功后,再出垃圾歌曲也有人愿意听。 不过,这种道理他是体会不到了,因为他还没靠“才华”出名,就被人发现抄袭了。 谷厚明在电视台的音乐秀带来非常好的效果,直播平台旗下的经纪公司把他当做重点培养对象,这一次,催促他写歌,就是为了着重推广他。 所以,当他把作品拿出来后,还没有进行录制,公司就开始在各大平台上炒“天才歌手新作”即将发表。 天才两字让无数人恶心吐槽,但是也的确吸引了大量的关注,至少每天在你眼前出现两三次,哪怕排斥,你也记住了有个歌手谷厚明要出新歌了。 网上被经纪公司炒得一片火热,施夏对着视频里的裴奕南一边啃黄桃干,一边说:“你猜他会抄哪一首歌?” 裴奕南被她吧唧吧唧吃得肚子也饿了,但是他要控制饮食不能在晚上吃东西。 “不管哪首歌,只要他抄袭,还大肆宣传,必然会被曝光。” 施夏给他点赞:“然然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裴奕南听着她学夏外婆口音,偏偏语气软糯糯的,听到耳朵里酥酥麻麻,喊他南南,他就想起家人来。 “今年回家,我们的事和大人通一下气吧!” 施夏愣了愣,微微慌乱,但是转念一想,裴奕南想要到父母地方备案,是认定了这段感情的意思,这么想着,心里就甜了起来。 告知父母也可以,明年她就毕业了,裴奕南更是已经工作挣钱,他们俩年纪不大,但是都独立了,通知父母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对父母的尊重。 不过……“那你要做好准备哦,我才刚成年,我爸知道后可能会比较暴躁!” 裴奕南脸上空白了一下,脑中飞过无数影视小说作品中女儿控收拾女婿的情节,自我安慰:“这是现实生活,不至于吧……” 暑假过去,施夏实习结束回到学校开始了大三生活。 大三日子比大二轻松太多,她选修了最后的毕业设计,联络同样要毕业的几位“好哥们”,打算一起出一个微电影作为大学三年最后的答卷。 一边准备前期工作,一边围观谷厚明的新作发表。 谷厚明的经纪公司是认认真真在捧人,这次的新歌不像之前,不是在直播的时候,就是在电视节目里,公司按照正规歌手的流程,给他拍了mv,做了宣传,甚至单独做成单曲。 因为这歌真的好!太好了!原本还在防范风险控制预算的公司,看到这样高质量的歌曲,深觉此歌不红天理难容,与此,一切的标配都被提升了一个档次。 新歌发布第一天,好评上了热搜。 新歌发布第二天,挤上了音乐榜前十。 此后几天,榜单名次快速上升,直播平台背景音乐不约而同变成同一首歌,就连线下商铺,也陆续传出熟悉的旋律。 歌火了! 谷厚明也彻底火了! 谷厚明通告一下子多了几十倍,他在摄像头面前谈创作,谈梦想,谈蜕变,谈坚持,妥妥一个厚积薄发、隐忍坚强、追逐梦想永不放弃的十佳青年。 他的v博粉丝突破了两百万。 谷厚明手机差点死机,都是他私信他的,他脸颊赤红,心中汹涌澎湃。 半个月后,这首新歌红遍大街小巷,被无数人翻唱,但是大家最初的热情终于退了下去,不像最初那么激动,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知之的问答平台上,有人提了一个问题:“最新大火特火的某网红原创歌曲,真的没人发现是抄袭吗?” 提问者把他逛论坛发现的截图贴了上来,还附上了那论坛里音乐链接,截图中特意圈出来这首歌的发表时间,比谷厚明这首歌提前了至少两个月! 那时候,谷厚明新歌宣传都还没开始,还在直播平台里翻唱别人的歌呢! 硬邦邦不掺水的实锤,问题下面,终于可以发声了的知情者纷纷留言表示:“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发现了,还特意在v博上提醒过,脑残粉看了截图还不信,硬说我是黑子,p图造谣!我也是呵呵了,我闲着没事去造谣一个没名气的小网红?” 裴奕南选择的论坛都是小众的,只有真正的发烧友才常年混在里头,一般的粉丝啊网友啊不会去这些论坛耐耐心心地欣赏鱼龙混杂的原创歌曲。但是裴奕南却很喜欢,他常常去那里逛逛看看,里头有菜鸟,也有匿名的大神。 这一次,揭穿谷厚明,他就选择了自己日常在逛的几个论坛。 因为小众,谷厚明公司水军又强大,所以最初的抄袭并没能立刻爆出来摊到网友的眼前,直到谷厚明享受到了爆红的滋味,还晕晕乎乎在云端,网上却慢慢散去热度的时候,啪叽,真相被甩了出来,并眨眼被顶到了知之热搜第一。 那首歌还在论坛里挂着呢!不止有发表的时间,底下还有一个多月前的听众评论。 所以,谁抄袭谁,一目了然。 谷厚明又上热搜了。 #谷厚明抄袭#妥妥的第一,一天都没掉下去。 这是施夏看得最顺眼的一次热搜。 网友能把你捧上天,也能把你踩到泥里。 【这抄袭真是够不要脸的,几乎就没有改动!谁给了他勇气照搬照抄全曲,还拍mv上电视台?】 【已经开始怀疑他前期的那几首歌了,两年的时间,海选时的能力和现在天差地别,人真的能进步得这么快?】 【抄袭整首歌,改动处不到百分之十,采访的时候还说创作辛苦?】 【卧槽,我怎么觉得原曲更好听呢?明明几乎一模一样。】 【没错,几乎一模一样,谷厚明只改了几段旋律,把一首100分的歌改成了90分,这操作真是窒息。】 【还在做最后的坚持,希望他出来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论坛里的作曲者会不会就是他本人】 【楼上的别做梦了,如果作者是他自己,怎么可能出单曲的歌反而比论坛里的差?从没见过这么恶劣的抄袭,全曲照搬一首已经发表的歌曲,胆子大得不可思议,那个论坛小众但是人流量并不低,全是音乐圈的,完全没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谷厚明在节目里说:“是梦想让我改变。”这一幕被网友截图做成了表情包,全网嘲讽。表情包上,文字替换成“是梦想让我抄袭”,里头,谷厚明仰着鼻孔一脸自傲的模样,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往日喊着他霸气侧漏的粉丝如今只觉得油腻恶心。 196、巨星在身边 谷厚明不是第一次被指抄袭, 当初选秀节目里, 他演唱的,自称是自己创作的歌曲, 当时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是抄袭, 只不过, 那时候大家都把这人当做笑话看,也没有把这抄袭看得多重。 而如今,实锤抄袭出来, 抄袭者还借此大红大紫, 这就让人无比厌恶,无法当做笑话了! 抄袭惯犯, 屡教不改……网友已经给他打下了重重的烙印, 拉进了黑名单里。 谷厚明一觉醒来看到热搜疯了。 前一刻他还做了一个成为顶级明星大腕的美梦,醒来却被捅破了抄袭。 他吓得冷汗冒了一身。不只是抄袭被揭发!更可怕的是,这外星球的歌,为什么有人提前发布了! 他想到那个突然消失的系统, 难道他没有回去外星,反而又和另一个人绑定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 谷厚明对那个蠢货系统就恨透了,对得到系统的人满是嫉恨,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对方肯定是得到系统后占用了所有的曲子。 他猛地扑到写字台,抖着手翻出那本作曲本,看着里头一首首歌曲, 喃喃自语:“不可能!我还有这么多还没发表的歌曲!这都是我的歌……不可能有人知道!” 不远处的手机一次次震动,谷厚明全然不顾,他马上打开电脑,顾不得网上的舆论和危机,把那些未发表的歌曲名字一个个输进搜索引擎中,抖着手点击搜索。 谷厚明不怕被揭发不怕一时被骂,他最怕的是,他所有的能量源泉——抄袭的歌曲本,再也没用了。 谷厚明并不知道,裴奕南在发表歌曲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他发表的歌,有的依旧用原名,有的却用了lm88星球语言意译过来的歌名。系统里一般都是音译,意译的歌名不仅在这个世界普遍,谷厚明很可能还记不住。 果然,谷厚明一首首查下去,最终发现,包括现在引发舆论的这首歌,一共只有三首已经被发表了,其他的并没有。 谷厚明瘫坐在椅子上,松了大大一口气。虽然本就不多的曲库又硬生生少了三首,让他肉痛不已,但是还好,不是全部! 只要不是全部,他还有机会占为己有,原创,不就是第一个发布的人吗?想到这,谷厚明脸上露出了下定决心的表情。 但是这口气松得太早,他的经纪人打不通电话,直接找上门来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老实告诉我,你所有的歌曲是不是都是抄袭的!” 谷厚明当然喊冤:“歌是我早就写好的!不信你看!我怀疑,是有人偷了我的作品提前发表陷害我!” 谷厚明很有点急智,原本经纪人已经认定他抄袭了,听他这么一说,再看了看那本笔记本,上面前前后后竟然有许多歌曲,其中几首是他已经发表的,还真像他说的那么回事。 不管是不是真的,公司在谷厚明身上砸了大钱,只要有理由就行,有理由就有粉丝信! 经纪人眼睛一亮:“这作曲本我先拿走,放心,绝对不会给你泄露新歌!”说完,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一小时后,谷厚明方声明来了。声明里说,抄袭的不是谷厚明,而是论坛那个所谓的原创作者!谷厚明早在年前就创作了这首歌,不仅这首,还有很多新歌,只是公司后期制作、宣传晚了而已,却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裴奕南的计划的确有个稍微薄弱的地方,那就是发表时间太晚了,他和施夏最初都没打算和他去计较。所以,没有实锤证据的时候,谷厚明这么说,还真有点分不清到底谁先谁后。 但是施夏还是惊呆了,这这这……还能这么操作?她以为,谷厚明应该直接凉凉了。 居然真的有粉丝信了?还浩浩荡荡地要去扒人家原作者的皮?骂原创是抄袭狗死全家? 谷厚明这脸皮比城墙还厚啊!他就不怕这些恶毒的诅咒孽力回馈到他自己身上吗? 谷厚明并不怕,他还在诅咒那个论坛的抄袭狗呢!无耻! 当初在系统学的三心二意的他根本没发现,这些歌的作者名字都是那么熟悉,是真正创作者的名字! 裴奕南反过来安慰施夏:“有三观未成形、还不成熟的粉丝,也有很多是水军。谷厚明和他的公司要洗白,刷水军、不让真实的声音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眼前是非常有效的做法。有的人,水军的言论看多了还会被带歪。” 施夏也是长了见识了,这明星的风评、热度,全都可以由水军自行操控啊!普通网民除了吃瓜,有发言权吗? 裴奕南安慰被震碎三观的女友:“你以后也是要踏入圈子的,看多了就明白了。这种舆论导向也就只能引导一时,大多数人都是有眼睛有脑子的。不过谷厚明这次还没完呢!他那个打码的作曲本应该都是系统里的歌曲,这次危机勉强过了,但谷厚明为了证明自己,为了维持热度,肯定还会继续抄袭的。” 没错,对于谷厚明来说,这本作曲本已经成为了□□,他戒不掉,只能抓着它永久堕落。 施夏开始为自己的微电影筛选演员的时候,谷厚明为了先下手为强也好,为了一证清白也好,他顾不得“珍惜”手头的存货,接连又发表了几首那本被当做证据曝光的谷厚明“作曲本”上的歌曲。 可怜他的粉丝,只要他说了,解释了,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听说他发表了新歌,一边骂逼他的网友黑子,一边做足了准备,打算帮他把场子找回来! 三首新歌陆续发布,粉丝们一听还觉得质量非常高,纷纷弹冠相庆,在网上各个平台给他刷宣传、洗白名声,每个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偶像几乎不吃不喝——脱粉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真的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要一雪前耻。 谁知道,这波兴奋还没持续一天,熟悉的冷嘲热讽再次席卷而来,这一次,比上次风波还要浩荡。 第一次,你抄袭,大家把你当傻子笑话看,第二次,你又抄袭,大家谴责厌恶,还希望得到本人的道歉;第三次,前两次的抄袭通通否认之后,还敢有恃无恐明目张胆地抄袭,用抄袭的曲子来证明你没有抄袭? 天下第一无耻之人,非谷厚明莫属! 吃瓜的群众都不吃瓜,扔了瓜加入到群殴的队伍!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从此以后,网友骂人无耻都说:你怎么这么谷厚明! 昏暗的房间,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闪着光,电脑前,惨白的屏幕光映照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那人瞳孔紧缩,满头冷汗。 谷厚明不停地刷着网上的评论,喃喃:完了……完了…… 谷厚明的经纪公司气疯了! 他们为了防止谷厚明没有说实话,特地把前头那个论坛里的歌都查验了一遍,也检查过其他平台的歌曲,确定没有抄袭才着手发表,没想到运气实在太差,这么大的网络,总会有漏网之鱼,而偏偏,这漏掉的鱼才最最关键! 施夏觉得天晴了,门口的小草茁壮了,生活美好了,自己男友更帅了! 裴奕南看她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开心,他知道,施夏这么在意谷厚明,都是为他抱不平。 心情好了,工作越发顺利。 裴奕南新电影试镜成功,顺利入了剧组;施夏微电影拍摄得如火如荼,只等毕业设计结束就去电视台报道。 而谷厚明抄袭事件的余波还未平息。 恶劣的抄袭事件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几大官方微博先后就文化界抄袭现象做了批判和评论,谷厚明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便是,在这个原本长期忽视版权的国度,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开始提高版权意识、提高对知识产权的重视。 而引发这场反思的主人公——谷厚明,永远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一年后,同样的夏天,电视台今夏暑期最新原创真人秀马上就要开始录制,嘉宾名单确认完毕,行程也全都敲定了。 施夏作为节目初创团队的重要成员之一,跟进节目拍摄的同时,也担负了其中一位嘉宾的跟拍导演一职。 她是整个团队里年纪最小的成员,却没有一个人轻视她,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节目的最初设想,就是眼前这个看似稚嫩的小姑娘完成的。 去年年底收获最佳金曲、最佳新人演员、最佳男配的裴奕南即将参加《去野餐吧》真人秀,这个消息一经放出,所有的粉丝都激动不已。 她们家的裴裴太太太久没有上综艺节目了! 这一年,他拍戏、出唱片马不停蹄、成绩斐然,但是譬如参加综艺、发发微博、像别的明星一样直播……这些活动几乎没有,粉丝们想念偶像只能通过他的作品,但是作品完成耗时长,根本不够舔屏啊! 裴奕南马上要上真人秀的消息一出,全网普天同庆!以后,每周都能看到活生生的裴裴!每周可以舔屏!幸福得想要昏过去! 《野餐》节目组从艺人家中开始拍摄,先导片主要录制艺人野餐前的准备工作。 施夏带着摄影师走到熟悉的房门前,摁下门铃。 “叮咚!” 裴奕南拖着拖鞋来开门,他想着经纪人说今天节目组要来拍摄,透过猫眼看了看,却发现是夏夏。 “忘带钥……”裴奕南一边开门一边说,话出口一半,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对着他,而他家的好女友,一声利落运动装,笑盈盈地望着他。 “裴先生好,我们是《野餐》节目组,我是未来一段时间内,您的跟拍导演,施夏。”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暗搓搓关注女友企图发现蛛丝马迹找出传说中偶像的裴奕南:……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197、巨星在身边 裴奕南上身穿着纯白色宽松t恤, 下半身是迷彩中裤, 脚踩一双家居拖鞋,明明穿得随意, 却因为长期锻炼的身材, 将一套休闲服撑得帅气十足。 他手握着门把, 有些听不懂女友的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施夏忍着笑意,将节目组的邀请卡顺着镜头递过去。 裴奕南惯性接住, 撕开信封, 读着里头的内容:“……邀请您和您的朋友们来一次说走就走的……野餐?” 裴奕南被施夏镇住的反应特别符合节目对嘉宾在不知情情况下收到邀请函的设定,边上拍摄的摄影师还在心里感慨, 不愧是最佳男配, 演得真是自然。 “演”得逼真的裴奕南回过了神,还是有些惊讶,因为施夏完全没有提过这回事啊!而他可是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即将参演《野餐》,昨晚上, 她还在建议他该怎么收拾行李呢! 施夏向他伸出手:“裴先生,你是我学生时代至今的偶像哦, 希望这段时间,我们能合作愉快!” 裴奕南猛地盯紧了她,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一边抬手和她相握,一边还不确定地试探:“是唯一一个偶像吗?” 施夏微笑:“是,为了他努力奋斗那种!不介意的话, 拍摄结束后,可以给我一张签名吗?” 【我亲自问他要签名!】很久以前,少女曾经这么说。 裴奕南嘴角不可控制地勾了起来,整个人都好像被泡到了蜜水里,过去两年,他吃过多少醋,冒过多少酸水,如今就有多甜。 摄制组的其他人员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是莫名觉得这两人的寒暄似乎长了一点。 《野餐》室外真人秀,节目邀请了三位常驻嘉宾,每一期,由三位嘉宾在节目组提供的野餐地点中抽签,抽中哪个就去哪里野餐,为期两天一夜,根据抽中地点环境的不同,节目组会提供不同的支持,但是,只能保证最最低程度的温饱,嘉宾想要吃好睡好,必然要付出努力。 除了常驻嘉宾,每期还会有流动的明星以常驻嘉宾朋友的身份受邀请而来。 这个节目可发挥的空间非常大,嘉宾厨艺好的,可以走美食向;嘉宾不会做饭的,可以走搞笑黑暗料理向;勤快的,必然能刷好感;偷懒的,也能剪出搞笑片段;期间记录明星朋友相处日常、甩锅日常、揭露“背后故事”,迎合粉丝胃口;偶尔遇上困难,往日光芒万丈的人如今焦头烂额,强烈反差能吸引关注…… 电视台很看好这个创意,收到邀约的明星,除了有的大牌打听后,不信任施夏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也有不少眼光独到的看出了前景。 但是,意动的很多,直接接下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余同,当初施夏“点拨”过的男演员,如今已经人气上升,到了准一线,只差一部经典挑大梁的作品就能成为一线,是圈内闻名的老干部。另一个就是裴奕南,施夏联合了他的经纪人,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这个节目的策划之一,但是他直接同意了。 这两人是三个常驻嘉宾之二,另一个是总导演依靠自己人脉请来的中年演员王中青,王中青虽然人到中年,但绝对是美大叔级别,v博下,喊老公的人不比小鲜肉少。更重要的是,他一来,就好像给节目立了一个金字招牌,其在圈内的人脉地位不可想象。 所以,第一期的做客嘉宾也确定得很快,分别是王中青的朋友张妍、张妍的丈夫,娱乐公司老总林磊以及新晋小花旦杨扬。 张妍拿到影后奖杯后息影回归家庭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大家很少看到她和她的总裁老公同框出现在荧幕上。可想而知,节目第一期的收视率已经不用担心了。 第一期,几位嘉宾抽到的野餐地点是海边。 不知情的嘉宾欢呼雀跃,以为是往日度假的那种海边,忍不住互相击掌感叹运气真好! 只有裴奕南,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友,见对方笑得特别亲和,心里就毛乎乎的,夏夏每次越笑得人畜无害越有人要倒霉…… 事实证明,裴奕南对女友还是非常了解的,如同小学生一样,雀跃激动的嘉宾下了飞机又被塞进了一辆面包车,车子开啊开啊,开得一群人饥肠辘辘以为第一天就要在车上度过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如释重负的众人迫不及待地开门下车,望着眼前鸟不拉屎,没有半点旅游开发痕迹的礁石海滩,懵了。 最年长却也最机灵的王中青猛地回头想坐车回去,却只远远地看到那辆让他们差点晕吐的面包车摇摇晃晃的车屁股。 几个工作人员把节目组提供的必备用品一一搬下来,总导演笑眯眯地说:“祝大家这一次的露营野餐愉快!” 穿着沙滩装大拖鞋的王中青甩了拖鞋拍过去:“混球!当初来忽悠他的时候,说好的美食美景!说好的美好童年时光呢!” 绝望的众人勉强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把希望寄托在节目组提供的用品上,纷纷低头查看。 最低配的帐篷、打火机、几个睡袋。没了…… 王中青更想打死此时的总导演,他多年的好友了。 总导演眨了眨眼睛,心中怨念,这么损的招怎么会是他这么老实的人想出来的呢?幕后黑手在你们身后啊! 幕后黑手施夏在摄影师身后深藏功与名。 无奈认清现实的嘉宾商议了一番,决定分组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家。两人一组,张妍肯定和她的老公一起,小花旦杨扬想着大家都是年轻人,而且裴奕南人气高,没绯闻,想要和裴奕南一组,但是裴奕南先开了口,说:“余哥,我们一组吧!” 王中青更大腕,杨扬虽然有些失落,但转而一想也觉得挺好,便和王中青一起走了。 裴奕南:女友就在后面盯着,怎么能和雌性呆在一起?:) 余同和裴奕南一起往选定的方向走,施夏和她的同事们跟在他们身后。 这两人都是寡言少语的人,走在一起几乎没有话题,连尬聊都尬不起来,施夏在他们后头看得满头黑线。 余同也奇怪着呢,两人第一次见面,裴奕南主动提出和他一起,却又不说话。偏偏他自己也是个不会聊天的,肚子里想了半天,还是扭头和施夏搭起话来。 “施导,我可是冲着你来的,还以为你会做我的pd。” 施夏惊讶了一下,受宠若惊:“余老师你还记得我呀!” 余同笑:“怎么会不记得,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施夏连连摆手:“哪有哪有,就算是,这次您这忙比我当初大多了!” 余同是想借此也打开和裴奕南直接的局面,所以又调侃道:“再大的忙,你还是跑到小鲜肉地方去了!” 裴奕南抿唇笑着,安静地看着他们俩聊天,被人提到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施夏一脸不好意思:“因为我从小喜欢裴老师呀!能做他的编导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哦?”余同挑了挑眉,揶揄地看了一眼裴奕南。 裴奕南腼腆地笑了笑,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小眼神却不住地往施夏身上瞟,但是施夏一副刚认识偶像的模样,他便也配合了下来当做不认识。 余同看他这么安静倒是感慨了一下,以前他听说裴奕南很“乖”,他还没有感觉,这次接触才深有体会,在这个圈子里,到了如今地位,裴奕南还能像个邻家男孩一样,干净又认真,实在是太难得了。 谁说娱乐圈想要成功就要能言会道呢?他这样的不也火了?而裴奕南更是前途无限。 这么一想,他便也不绞尽脑汁想着找话题了,反而放松下来,和工作人员聊起天来,一边聊天一边打探消息,聊着聊着,裴奕南也时不时地加入进来发表观点。 余同人好,想要引着裴奕南多说说话,好留下镜头,但是他不知道,后期处理是裴奕南的女朋友,她哪里会漏下自家南南的镜头,就算是他们这段尴尬的沉默,她也能让它变得搞笑又出戏! 裴奕南他们的方向是施夏暗示后,裴奕南选择的,所以他们很快找到了当地的居民。然后在和村民艰难的对话中得知,这里是一个小渔村,家家户户都是渔民,近几年,村里还有人做养殖。 “那我们可以打渔,抓一些海鲜回去烧烤!” 两人立刻激动起来,询问办养殖的人家住哪。 又是比划又是鸡同鸭讲,最后,余同满头大汗,裴奕南满脸通红,终于发现,他们运气不要太好,做海鲜养殖的人家就在隔壁! 裴奕南在村民一声声:“俊小子”中脸红红地出来,看到镜头后的某人眼中满是笑意,又是哀怨又是感激,对于恶趣味的女友心情复杂。 余同走出老远,想到刚才裴奕南被中年妇女拉着手不停稀罕满脸涨红的模样,就忍不住喷笑。 裴奕南面无表情:“余哥,你老干部的人设要崩了。” 余同拍拍他的肩:“我是欣慰啊,我们奕南这么受欢迎,待会儿去找养殖老板,要是老板娘就你上,保证马到成功。噗嗤——” 养殖老板家里果然是老板娘在家,裴奕南被余同毫不留情地推了上去。他像个问邻居借酱油的好学生一样,特别有礼貌地向老板娘求助,希望可以让他们免费抓一些海鲜。 免费两个字,他几乎含糊在嘴里,脸刷得又红了。 余同在边上乐不可支,过了很久,老板娘已经开开心心地同意了,他终于良心发现走过去一起感谢老板娘的仗义相助。 一个小时后,分散开来的嘉宾又聚集在一起,王中青和杨扬借来了锅碗瓢盆,王中青还同时特别好意思地蹭来了各类调料,张妍夫妻空手回来,不过林磊找到了一个适合晚上露营的地方,最大收获的应该是裴奕南组,他们直接为大家找到了最广大的食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马上要结束噜 198、巨星在身边 只吃了早餐的嘉宾们饥肠辘辘, 但是他们没找到吃的, 只能先去养殖场那边打渔。 施夏慢慢跟在裴奕南身后,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 往裴奕南手里塞了一个小糕点。 裴奕南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借着捂嘴的动作把糕点塞进了嘴里, 眉眼间都是笑意。 摄影师:我是当做没看到呢?还是没看到?施导,我是不是拍几个空镜头比较好?嘉宾嘴巴鼓鼓的呢:) 第一次打渔,裴奕南把无所不知的小霸霸放了出来, “睡了”不知多久的小霸霸一醒来就看到了它家亲亲小姐姐, 激动不已。 “啊啊啊啊——小姐姐!呜呜——小霸霸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 施夏被吓了一跳,责怪地看向裴奕南:“天天的把这孩子带去哪了?竟然让它学会了粉丝式尖叫!” 受到魔音袭击的裴奕南跳了跳额角的青筋, 揉揉额头, 果断关掉系统!不就是打渔,这么单蠢的系统估计也不会懂的! 施夏为可怜的小霸霸心疼三秒钟。 养殖场也是在海边,鱼虾螃蟹都有,此时正是捕渔期, 嘉宾们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坐着船去捕渔,施夏他们摄制组也坐着小渔船不近不远跟着。 起初, 大明星们都被稀奇的打渔吸引了注意力,一网下去, 一网上来就是满满的收获,一个个激动不已,等到海鲜越来越多,足够大家吃的了, 裴奕南扔网的时候,看着不远处的施夏,突然冲她炸了眨眼,脸上露出恶作剧的坏笑。 施夏心里一跳,刚想喊:“把船开远点!”对方已经重重地把渔网朝着他们方向扔了过来,渔网上的石头落水溅起一大片水花,浇了工作人员一头一脸。 施夏:……好你个裴奕南! 摄影师:……说好的内向小哥哥呢? 糊成一片水花的摄像机:……我辣么无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林磊林总看到了,在那边鼓掌:“干得好!奕南!”其他人纷纷看过来,见到施夏他们的惨状,哈哈大笑,并且先后效仿。 裴奕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施夏捂住心口痛惜:男朋友好像黑化了怎么破……从白面包子变成了芝麻馅的白面包子…… 这一次打渔,以嘉宾们大丰收,节目组落汤鸡结束。 施夏气鼓鼓地跟在裴奕南身后往露营地走,一边走,一边摸出口袋里的小糕点,当着裴奕南的面塞进嘴里,吃得一脸满足。 裴奕南:……果然不该一时冲动。 他隐秘地看了看施夏那个鼓鼓囊囊的口袋,犹豫是不是再挽回一下?只是被她瞒着节目情况,还要和她当做不认识,想想就好气,想罚某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换待会儿的一串烤鱿鱼!” 施夏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糕点,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裴奕南口水分泌。他刚刚吃出来了,是她亲手做的那种小点心,味道特别好,尤其这时候饿得不行。 “你这样工作时候吃东西,你的领导知道吗?” “我们工作特殊,随时准备垫饥的食品很正常啊!”施夏嘿嘿笑得得意。 “加一个大螃蟹!” “还要你亲手烤的烤鱼!” “可以!”裴奕南点头。 施夏把口袋里的糕点连带保鲜袋都掏出来放到他手上。 裴奕南眉眼一下子柔和下来,非常认真地捻起一块,细细品尝起来。虽然施夏看着提了很多条件,但是一看到这一袋东西,他就知道,是她特意为他做的。 裴奕南落在后面,前面的几人回头等他,却不想,一回头就看到他拿着不知什么在吃,那满脸幸福的模样,让大家口水都分泌加速了。 “哪来的吃的?”饿坏了的几人顾不得明星的矜持,纷纷跑过来。 裴奕南肉痛,但是还要微笑递出去:“我的pd带来的,我用一串烤鱿鱼、一只大螃蟹还有一串烤鱼换的。” “这么点东西换这么多?奸商啊!”大家一边吐槽一边伸手,嘴里喊着不划算,眨眼就把裴奕南手上的糕点全吃完了。 裴奕南望着空荡荡的保鲜袋,神色有一丢丢的哀伤和委屈。他才吃了三块…… 王中青笑坏了,摸了摸他的头:“别伤心,我给你烤海鲜大餐!” 裴奕南勉强笑了笑:那也不是我老婆做的…… 他们快半年没见面,他已经半年多没吃到这些东西了,就这么没了…… 即便后期经过剪辑播出,观众依旧能看到裴奕南透过屏幕的悲伤。 王中青的手艺真的没的说,他成功把这个节目做成了美食节目。一串串海鲜烧烤从他手下出来,让人垂涎欲滴。 林磊什么都不会做,但是他宠妻,东西一做好,只要是张妍爱吃的,他第一时间就上手送到张妍嘴边,整个节目组吃了满嘴狗粮。 杨扬也不太会做,她有眼色,乖巧地给王中青打着下手。 裴奕南为了自己的诺言,独自在边上努力地烤鱼。 余同一边啃着王中青拷出来的美味烤鱼,一边看着裴奕南满脸郑重地折腾那条可怜的鱼。 “焦了!” “这半边还没熟!” “应该先刷调料!” 裴奕南抿着唇一声不吭,反倒是余同这个旁观者急得不停提示,差点想上手帮他了! 余同那老干部缓慢节奏每次遇上更安静缓慢的裴奕南总是能破功,简直像家里操心的老妈面对儿子一样。 这个节目以后,余同又多了一个外号:“余麻麻”。 王中青烤了很多海鲜,多余的都分给同样忙了一天没吃饭的工作组。 裴奕南端着一盘子烧烤走到他的摄制组面前,又单独拿出一份递给施夏。同事们纷纷说谢谢,因为有前头糕点的事,大家也没对施夏的特殊待遇感到奇怪。 施夏拎起最丑的那条鱼:“这是你亲手烤的吗?” 裴奕南抿着唇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你尝尝就好,吃王老师烤的,那些好吃。” 施夏啃了大大一口,偏咸,一面焦了,另一面可能前车之鉴又不够熟,但是她还是觉得味道蛮不错的,竖起一根大拇指:“好吃!” 裴奕南不信,但是眼中却染上了笑意。 他回去和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天色暗下来,海风习习,余同和林磊一起烧了一堆柴火,大家围着小小的篝火一边吃烧烤一边闲聊。 裴奕南大多时候都在听大佬们谈话,还分了三分神给不远处的施夏,见她吃完了他送过去的东西,怕自己做的不好吃让她没吃好,又拿了一盘子,悄悄地给她送过去。 这一回,同事们盯着这两人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等到裴奕南回到篝火边,施夏立刻被围攻。 “小夏,不对劲哦!” “连白天的糕点好像也不太对劲……” “没错,小夏从来都是拼命三娘,什么时候还自备干粮了?” “小夏夏,你对裴奕南很特殊嘛!” 男同事女同事此时都是两眼放光,仿佛街边的狗仔。 施夏满脸幸福:“他是我偶像嘛!”一副脑残粉的模样。 而另一头,裴奕南也被一圈前辈打趣了。 余同:“奕南你这是对粉丝特殊照顾吗?” 王中青是人精,他看到的更多,半真半假道:“施夏才二十岁,你们两人共同话题不少,可以继续发展发展!” 其他人顿时加倍起哄起来。 裴奕南映着火光的脸颊烧红一片,他抿着唇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大家只当他害羞,闹了一番见他耳朵都红了,便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否认他和施夏的可能性。 裴奕南和施夏在节目拍摄期间的互动等到播出的时候大家都是看不到的,但是观众能看到,一直做着安静美男子的裴裴,好几次都亲手给工作人员喂吃的! 辣么温柔! 那个高粗壮的摄像大哥就算了,被挂了“冷漠”牌子挡住脸的小姐姐,对!看衣服就知道是个小姐姐!你居然能吃到我们裴裴亲手烤的鱼! 《野餐》一期期播出,明星们在海边海鲜烧烤,在山里烤红薯,在森林里摘野果,在乡村捉小龙虾……节目人气越来越旺,收视率稳步上升直至霸占当年同类节目第一,三位常驻嘉宾大红,王中青这个中年演员重新火了一把,因为一手好厨艺,是三人中人气最高的;余同人气攀升终于拿下了一部电影男一号角色;裴奕南站在流量顶端,再无人可动摇。 而其他只要去参加的嘉宾,也都跟着分了一杯羹,受到不少好处。 施夏在电视台的地位一下子上来了,《野餐》收官在即,她最新的节目策划又交了上去,据说台里十分重视。即便她才二十来岁,同事们见到她都不再叫“小夏”而是“施导”。 最后一期,施夏和裴奕南一起坐在家里看节目收官。 这节目还有个让大家特特讨厌的特点,每次!裴奕南都会喂食工作人员!每次都能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姐姐!虽然没看到脸,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裴奕南的follow pd,粉丝们嗷嗷嗷地嫉妒心痛,恨不得冲进去以身相替! 明明很嫉妒还要笑着拜托小姐姐照顾裴裴,好气哦! 施夏躺在裴奕南身上看网上评论,看到大家对她的羡慕笑坏了:“今年中影的编导班人气一定很旺!大家都想和你一起工作呢!” 裴奕南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低头看着她:“可惜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学姐已经打通这个副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今天完结这个故事的,但是写着写着还是超出预期了,明天是公布风波,然后完结~~~ 199、巨星在身边 听到裴奕南说她“打通了副本”, 施夏嘻嘻笑起来:“那是!我是多有远见的人!知道好资源要提前抓住!” 裴奕南弹了弹她的脑门:“你瞒得我好苦!” 施夏勾住他的手, 笑得得意:“自己吃自己醋的味道怎么样呀?偶像?” 裴奕南眯了眯眼,没松开她的手, 却低头重重啃了她一嘴巴, 啃完, 又轻轻柔柔地舔了舔,再闯进里头好好巡视了一圈,良久, 才不太满足地直起身来。 施夏双唇水润, 两颊粉红,眼睛也水汪汪的, 一脸委屈地看着上方的人。 裴奕南清了清嗓子, 将人抱起来,理了理她披散的长发,将人按在怀里拍了一张自拍,在施夏回身之前, 手指快速点击几下,最后按下“发送”。 长发及腰背影纤细的女人靠在男人隐隐显现肌肉的胸膛上, 男人侧脸低头看着她,眼中溢满笑意, 柔和的阳光从画面右边洒进来,让整张照片充满了温馨和爱意。 女人的依赖,男人的宠溺跃然于照片上。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张情侣照,如果那个男人不是他们裴裴的话! 八千万粉丝狂躁了, “不相信!”“是剧照吧!”的评论刷了几十万条,可是图片还能说是剧照,那□□裸的文字却扎透了她们的心! “想这样到我们一百岁。” 无法自欺欺人的粉丝又刷起“去天台排队了”,评论数又上几十万。 小霸霸几次抗议终于不被自己的宿主动不动关机了,现在它正动用自己的搜索功能查看八卦,遇到这对夫妇以后,小霸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想要收集能量回到自己星球的小霸霸了,它变成了偶尔想起要回星球,但大多时候偷偷联网搬小板凳吃瓜的小霸霸。 施夏惊呆了…… 裴奕南的经纪人也惊呆了,暴躁地电话轰炸。 裴奕南亲了亲呆愣愣的施夏,眼里满是深情和认真:“夏夏,下次上你的节目,我想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 施夏抿了抿还留着他温度的唇:“可是,你的公司……” 裴奕南轻笑了一声,又满是怜惜地捧着她的脸:“我十年的合约还有半年到期……未来还有很长,事业是攀登不完的,但是,这么好的夏夏错过就没有了!” 施夏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裴奕南总是很随和,话不多,似乎事事都听你的,但是事实上,他心里特别明白,明白自己的人生规划,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如何平衡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经纪人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他以为,他允许裴奕南恋爱已经很仁慈了,而裴奕南心软重情,十年合约到期,续约是必然的。当他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以为,裴奕南自有计划时,一切都晚了! 粉丝还在为裴奕南公布恋情痛哭、脱粉、大闹时,裴奕南和经纪公司分裂了! 两边各执一词,尤其是经纪公司,雇佣起水军,趁着他粉丝不稳定的时期大肆抹黑,而恋情尤其是抹黑的重点。 公司以为,在恋情上做文章,粉丝肯定不会帮裴奕南,反而会脱粉,事业上升期的人气小生作死谈恋爱,对象还是个普通人,粉丝能接受? 粉丝当然不能接受。 但是施夏不是普通人啊!“知情人”匿名晒出她的履历后,大半的人闭嘴了。 你家和裴奕南是邻居吗?你高考分数有她一个艺术生高吗?你能跳级以后还提前毕业吗?你能二十一岁不到就已经制作收视第一的综艺吗? 这样也就算了,最让粉丝们纷纷倒了墙头草的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们的裴裴又发了一条微博: 【说好的理智粉呢?】了两个微博号。 起初大家以为裴奕南亲自下场撕反对他恋情的粉丝了,顿时心就冷了一冷,但是再仔细一看,这第一个微博号大家如今都已经知道了,就是那个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住在裴奕南家楼下的施夏,这两天粉丝涨了几百万,但是里头内容乏善可陈,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但是另一个号……这不是他们熟悉的粉圈大大【裴裴老婆】吗! 有人产生了一个可怕的联想,难道天天喊着“裴裴老公”,“今天裴裴和我公开了吗”的大大,真的是裴裴的女友? 遥想当年【裴裴老婆】带领她们打过的一场场“骂战”,分享的一次次八卦……好多次她们都不相信来着! 裴奕南的粉丝群开始了不断翻找对话记录的大!运动! 被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的事件打击,裴奕南的粉丝突然从天台下跑下来了,感觉偶像恋爱了好像也没什么事嘛!倒是更希望【裴裴老婆】再多爆料一些呢!下次再也不忽视你了大大! 被粉丝承认地位的“大大”躲在被窝里羞愤欲死,闷闷的大叫从被子里传出来:“裴奕南!你居然偷看我手机!” 裴奕南一脸无辜:“你拿着手机睡着了,我只是想帮你收起来而已。”眼里却是与语气完全不符的笑意,满得就要溢出来。 施夏的过往言论被粉丝们重点关注了一遍,第一次亲身体验上热搜的感觉。 而裴奕南的危机也以她的丢脸事件作为了终点,粉丝们再次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同经纪公司掐了起来。 这些年,裴奕南从小小的少年到如今的青年,他被压榨过多少次,承受了多少压力,这些陪着他的粉丝一清二楚。 公司有培养他的恩情,但是裴奕南大红大紫依旧勤勤恳恳地履行合同,不曾毁约,还给公司赚了几倍的钱回来,他早就回报了恩情,如今公司翻脸无情,实在是吃相难看。 粉丝手上有太多裴奕南的行程,一天二十个小时的工作量不是偶尔,裴奕南从没有抱怨过,也没有和别的艺人那样成功后直接毁约。而且他二十三岁了,谈恋爱不是应该的吗?对象还那么优秀,公司凭什么限制他的恋爱自由? 经纪公司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不是你们不让他恋爱的吗?这粉丝都什么鬼,变得也太快了一些! 裴奕南最后半年几乎被公司雪藏了,但是这和他当初的雪藏不一样,他身后依旧有八千万粉丝,他脑中有无数的灵感想要写下来,谱成曲调;他还能带着女友回家,见父母,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 他的微博“休假”后满是各口味狗粮,强行被喂狗粮的粉丝,吃着吃着,一天吃不到狗粮心里还不得劲儿! 半年后,他创作的歌曲做成专辑发表,又一次惊艳世人。他的演技更加精湛,成功入选名导电影担任男一。 谷厚明胡子拉碴地游荡在大街上,他听到周围的路人纷纷传来相似的内容。 “裴裴终于求婚成功了!” “哈哈,看他微博,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傻兮兮的样子!” “施夏真的是好厉害,她才几岁呀,我们国家这几年的大火综艺全是她撑起来的,听说今年隔壁国已经问我们买了三个节目的版权了,都是施夏策划的!” “所以她才能配上裴裴呀!因为喜欢他所以发奋努力变得更好,和他并肩后成功相爱步入婚姻殿堂,这样的爱情真像小说一样……” “裴裴真的好可怜,都拿了三次影帝,包圆了各大奖项,才换来女友的点头。” “当初都说施夏高攀,现在看来,还是裴奕南更在乎施夏吧。” 谷厚明连手机都在前一天因为太过老旧坏掉了,全身上下只剩下十块钱的人修不起手机,所以他看不到裴奕南又发了什么微博,但他听着这些对话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裴奕南拿到了影帝大满贯,女友也答应他的求婚了,而早在三年前,他已经拿到了音乐的世界级最高奖。 他成了娱乐圈金字塔最上面的那个人。 谷厚明低头看了看一身脏污的自己,早些年他还有不甘,还有愤懑,现在他连这些情绪都没有了。听到裴奕南的成就,他的内心只有遥不可及的仰望和对自己的浓浓自卑与厌恶。 站在十字路口,他抬头看红绿灯,余光看到了对面大楼贴出的招聘/招生广告,他看了许久,想到很多年前,男人说:“你的嗓音很好。” 是啊,他的嗓子很好,男人还让他去进行专业学习。他其实也学了,那个短暂停留的学霸系统,一个多月里对他严厉鞭策,其实他学了很多很多。 他恍惚想起,他曾经在直播平台上依靠翻唱就能吸引大量粉丝……是他贪心,想要获得更多的崇拜,想要证明自己会创作,却走了一条死路…… 谷厚明过了马路,站在那个招聘牌匾下看了很久。 第二天,他勉强换了一身最干净的衣裳,刮掉了胡子,收拾了杂乱无章的头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踏进了那家少儿音乐培训机构。 “您好……我……我是来应聘……音乐老师的。” 小霸霸以为在裴奕南拿到音乐电影双双大满贯后,它就要去找下一个宿主了,但是它悲伤了没有太久,就发现,裴裴和夏夏都没有不要它的意思,甚至裴裴已经人到中年,还在不停地进入系统学习,让它的能量从未间断补给。 它只是一个靠能量补给的人工智能,虽然主人把它设计得和人一样,但是它其实从不会有情绪。 然而,当裴裴一日日老去,当他躺在床上再也不能起身,再也不能进入系统学习的时候,它却真的想哭了,它哭得比夏夏还要凄惨。 它努力地不想让自己脱离它陪伴了几十年的宿主,因为它知道,当它自动离开,就意味着它的宿主死了,它不要! 这时,苍老而温柔的声音响起:“小霸霸,过来吧……” “夏夏……呜呜……我不要裴裴走……呜呜……” “即便你能留住时间,可依旧挡不住生死啊……”施夏的声音颤抖又带着一贯的温柔,可小霸霸却觉得这句话,夏夏说得好悲伤,仿佛其中藏着海一般汹涌的悲恸。 它想陪伴孤独的夏夏,流着泪,向裴裴发布了最后一条提示:滴!第二任宿主死亡,系统解绑完毕。 它飙泪奔向夏夏,却看到夏夏含笑躺在了裴裴的身边,在它冲进夏夏脑海那一刻,夏夏……夏夏也死了…… 第二天,一直在照顾病重父亲的裴家儿女发现了父母双双去世,抓着父母的手哭倒在床边。 施夏远远地看着裴奕南的灵魂往地府而去,而她,依旧被一股力量推着往无尽黑暗中的情女部飘去。 当所有感情不顾她的难舍和痛苦强制抽离,她的心空落落又无比沉重。 “嗷嗷嗷——这什么地方?”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施夏震惊地低头,却看到一个穿着福字肚兜的胖娃娃挂在她的腿上,一脸惊恐、惊讶、惊奇地望着周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节快乐~~~今天有没有脱单的哟? 也祝自己生日快乐~~人家生日吃蛋糕,作者生日吃狗粮。 200、拆家的二哈1 颜华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大腿, 挂在自己身上的白胖娃娃, 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她确认, 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娃娃啊, 她上一世生的孩子都没有长这样的。 “你……” “夏夏, 这是什么花,好妖艳,好美!”刚刚还在惊恐的娃娃, 现在已经一脸惊艳地看着一路盛开荼蘼的曼珠沙华惊叹了。 颜华这一次, 发现了声音的熟悉性,她确认地问:“你是小霸霸?” 福娃娃笑眯了眼睛, 特别软萌可爱:“是呀夏夏, 我还以为裴裴刚走你也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没想到,我还是和你在一起呢!” 颜华所有的伤感都没有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它,学霸系统不是高科技产物吗, 为什么还能跟着她来到地府? 但是她的疑问没人回答,反倒是小霸霸不仅被自己变成个孩子吓到了, 还不停地问东问西,对整个地府好奇不已。 施夏什么疑问都得不到答案,只好捡着能说的说了,一路带着它向前飘去。 小霸霸明白了, 原来夏夏本名叫颜华,每次投胎转世都不会被消除记忆,不用喝孟婆汤,还要帮人完成愿望。 施夏也没有纠正他误会的地方,反正事实和他想得也差不多,她更惊喜于,原来,幻境中的东西也有可能被她带出来。 而且,她想起最后一刻看到裴奕南的灵魂远去,她想,也许,幻境不仅仅只是幻境,那里可能也是自成小世界,虽然是地府为了消除执念之魂而设立的,那些人却是有血有肉真的存在的! 就像小霸霸说的,她可以权当做自己没有喝孟婆汤转世了,如此想来,还比别人过得更容易一些,人最宝贵的不就是记忆吗?有记忆,她艰难之时总不会无助,就像上一世一样,“施夏”的天才都是依靠她动用前世记忆。 只是,每一次新的人生都需要努力贴合原身的性格,需要压制自己的几世能力,但反过来想,忘记从前一切从头开始人生才有意义,不然一进幻境就改变太大,执念之魂恐怕根本没法消除执念吧,因为那是她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她的职责是完成执念之魂的执念,让她们释然;而一次次的任务,她慢慢发现,这些人的不幸或执念,深究原因,都或多或少有部分是因为自己本人身上的缺陷,她不仅要消除她们的执念,更应该通过自己的选择让她们明白自己前世失败的原因,或者告诉她们,你没错,无需纠结百年,像施夏这一世,错误只在于小霸霸这样的高科技系统落入坏人手里,她们自己并没有错。 来来回回想了很久,颜华前几世一直积压在心底的困惑和迷茫终于一点点松动,最后消散不见。 也就在那一刻,她眼前的情女部突然就亮了。 “哇——好雄伟的大殿!”小霸霸看得差点忍不住松开颜华的大腿,但是想到这个陌生的环境,他还是机智地继续做着颜华的腿部挂件,只是眼睛望着前方的大殿,里面全是星星。 颜华也被惊呆了,从来不知道,一直黑漆漆的只估摸出来大致形状,也只偶尔在里头看到内部结构的大殿原来这么雄伟壮观,而且不止她原先以为的只有一层,上面还有精致的一层楼!这是一座高大的双层大殿! 但是下一刻她就萎靡了,这么大的宝殿,里头得有多少执念之魂啊!她突然觉得全身沉重,不想再前进了。 “主事!”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是真正的施夏。 “恭喜主事荣升情女部部长!从此,情女部就是您全权掌管了!”施夏已经恢复了所有的理智,不再像最初那样眼里心里只有执念,她笑盈盈地向颜华贺喜。 颜华惊讶地指了指:“我升职了?” 话未落,一阵动听的梵音就从头顶的黑暗中降下,颜华周身沐浴在让人宁心静气的梵音中,全身的白光越来越盛,最外层的金光更是照亮了大殿前的整个院落。 小霸霸挂在她身上也得了好处,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全身懒洋洋又通畅舒服。 等到梵音渐渐消散,颜华低头再看身上的某“挂件”,竟然发现小霸霸身上有了一丝魂识! 他居然真的不仅仅是系统了! 施夏也发现了,她好歹是百年的魂魄,若非因为执念而丧失了心智,百年地府修炼早就法力高深了。 “部长大人,以后您有帮手了!” 颜华恢复了淡然,笑着点点头:“此事是托你的福!” 施夏摇摇头:“是您自己积攒来的机缘,还未谢您帮我完成了执念,只可惜真实的世界,裴奕南这么好的人却没得到好报。” 颜华怕她再次陷入执念,安慰道:“因果报应,祸福相依,谷厚明前世下场凄惨,裴奕南虽然只是个音乐老师却也不一定生活不幸福。幻境中,他能达到如此成就,系统助力极大,不然,他心软善良又没有背景,娱乐圈的路也不一定好走。” 施夏释然地笑了笑:“也许是吧,不管如何,我已经放下了,这便去孟婆处,预祝部长大人往后一切顺利,早日得成大道!” 颜华笑着点头,轻轻挥袖送了她一程。 她自从聆听梵音后,许多事情似乎无师自通,也感觉身上多了一些法力,她送施夏这一程,顺便留了一丝法力在她灵魂中,以助她修复这百年损伤的心智。 施夏走了,因为看到一模一样“夏夏”而被吓得一直紧抱颜华大腿不放不敢发出声音的小霸霸立刻又活跃起来。 他学着施夏的样子,狗腿地喊她:“部长大大,我们快进殿里去看看吧!” 颜华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自行篡改的称呼笑了笑,顺着他的好奇心一路往殿内走去。 大殿里还是如同她当初隐约看到的那样,空荡荡的,只不过,如今彻底亮堂了,殿内雕梁画柱,精美大气,唯一不足便是没有半点生气甚至是喜气。 “为什么进来我就觉得好伤心?”小霸霸蔫蔫的。 “因为这里困着无几百年执着不得郁结的无数魂魄啊!”颜华扯下了他抱在她大腿上的手,将他拎上来抱到了怀里。 小霸霸脸都白了:“无数……无数魂魄?” 颜华好笑:“你自己都跟着我来地府了,我也是魂魄,你怕什么?” 小霸霸紧紧揪着她胸前的衣襟,躲在她怀里:“那……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夏夏啊!” 颜华心中一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又说了无数鼓励的话,给他戴上一顶顶经世济人的高帽子,向来自傲的小霸霸立刻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泛起了玛利亚的圣光,握拳:“小姐姐放心!我一定努力转型做最好的消除执念系统,帮助你,帮助这些可怜的魂魄!” 颜华忍着笑,一脸支持信任地点头。 小霸霸还真的有好大用处。 这一次回来,之前犹豫没有提出看往生录的灵魂中,又有几个似乎犹豫完毕,终于下了决心想来看看了,颜华承诺过,即便看完依旧无法释然,她还是会帮忙的。 所以,她拿着往生录再次询问的时候,又相继又魂魄撞上来了。 颜华现在只要动用法术,可以看到所有魂魄了。但是她没有用,她怕吓到小霸霸,也怕吓到自己,万一执念之魂一显形,是密密麻麻的多,她会绝望的。 于是,她仿照着自己周身的白光防御,给小霸霸也弄了一个,又将往生录交给他,教他如何使用,如何放灵魂进来,又看着他练习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放手让他专门做这个事情。 所有的安排她做得得心应手,她的确升职成部长了,她清楚得感受到,这整个大殿都在她的掌握之下了。 等小霸霸帮一个魂魄翻完往生录,哭得比那执念之魂还要凄惨的时候,颜华笑着放下了心,目光又放到至今还是坚定不愿看往生录的那一处,伸手让一个魂魄显形出来。 “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看往生录吗?” 那魂魄目光混沌地望着她,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句,但是颜华知道,她听到了,这些魂魄,在她周身功德影响下是能恢复理智的。 “他死了,我亲耳听到他的悲鸣,亲耳听到耳边的呼吸声一点点消失,他死了……”那是个苍白柔弱的小姑娘,身上甚至还残留着血迹脏污,她捂着脸崩溃大哭。 每个灵魂都不自觉地在这个部里变成自己记忆里最美好的样子,可这个灵魂衣裳上还残留着污泥和血迹,像是被蹭上去的一大块。 颜华放轻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温柔:“希望我救他吗?” “是……是……希望您能帮我救回他……他是为了救我……” 颜华明白了,点点头,回身嘱咐小霸霸好好在这里为大家翻阅往生录,她先去完成一个任务。 小霸霸也想去,可是他感受到防御罩外一个个撞击,明白还有很多魂魄想要看往生录,只好嘟着嘴让颜华保证下次带他一起去,这才点头放她离开。 颜华笑着闭眼,任由那力量将她吸入幻境之中。 颜华以为自己晋升部长,已经明白了情女部的情况,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也以为自己明白了那执念之魂的诉求,可是当她附身到原主身上,慢慢接受原主记忆后,她震惊得久久无法言语。 不是为了这个任务的艰难而震惊,在她看来,这个任务应该是不难的。 她震惊的是,这一次,这个执念之魂牵挂几百年不能放下的对象,竟然是一只狗? 她掌管的不是情女部吗?一直以来,所有的执念之魂心中牵念执着的都是人,为什么记挂一只狗也会进了情女部? 那小姑娘瘦瘦弱弱的,总不至于那么重口味人兽恋吧!记忆里也明确显示,原主对这只狗只是主宠之情,没有那么重口! 颜华百思不得其解,躺在原主的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认清现实,哪怕只是一只狗,既然是原主的执念也要好好完成。 然而,当她接受现实,再去仔细回忆所有记忆时,她发现事情还不止如此。 原主名叫舒晚诗,她的记忆只有二十五年,二十五年纯黑色只有声音的记忆! 所以她说,她“亲耳”听到了小狗悲鸣,“亲耳”听到了小狗呼吸减弱,却没说亲眼看到小狗去世,这特殊的描述其实早就有所预示! 颜华,如今的舒晚诗一脸苦笑,是她自己太过粗心忽略了这些细节。 201、拆家的二哈2 清晨的阳光撒进室内, 舒晚诗感到身上暖洋洋的, 她睁着眼看着眼前的黑暗,却知道, 太阳升起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依赖原主的记忆, 因为没有这份记忆, 她连下床后的第一步都迈不开。 眼前的黑暗让人恐惧,而原主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见过光明,所以, 她的记忆里, 所有的物品哪怕在想象里,也只有用手摸出来的轮廓而没有色彩和真实模样。 这样的记忆, 让如今的舒晚诗不敢轻易下地, 不敢立刻走出门去。 她坐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原主的生平。 舒晚诗是本地企业家舒朗的大女儿,颜华经历过穷苦人家,经历过小富之家, 这还是历经几世难得一次,再次成为了千金小姐。 可惜这个千金小姐并不太正宗。 舒晚诗不是舒朗的亲生女儿, 她是她的母亲叶卉再婚带进舒家的,俗称“拖油瓶”。 舒晚诗的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嫁给舒朗, 那时候舒朗还是小有资产,没到本省富豪榜前三的程度。 在她和她的母亲进入舒家五年后,舒朗的企业就越来越壮大,从一家制造业企业不断扩张, 成为了集制造、地产、金融为一体的集团。 舒朗的前妻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女儿叫舒晴,比舒晚诗大了三岁,舒晚诗的母亲叶卉能和舒朗认识,还是因为她是舒晴当时幼儿园的老师,舒朗有时候亲自去接女儿,两人一来二去地接触,温柔的叶卉说话如暖流一般温和舒适,让在外交际疲惫、还要独自带孩子的舒朗每每听她说话就卸下一身倦意。 叶卉也对舒朗挺有好感,有经济条件,性格温和,对女儿不像有的有钱人那样漠不关心,是个富有责任心的男人。 于是,两人慢慢就互相吸引谈起恋爱,一年后领证结婚了。 舒晚诗是天生眼盲,她亲生父亲嫌弃她,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就不要女儿和叶卉离婚了,叶卉结婚前便和舒朗坦白过自己的情况,舒朗家庭富裕,不过多养一个眼盲的女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挺好,还能和自己的女儿一起结伴长大,两姐妹以后相互照顾。 大人们觉得很好,舒晚诗还小没有情绪,但是舒朗的亲生女儿舒晴却完全接受不了。 她以前很喜欢叶卉叶老师,但是当她知道自己的爸爸要娶叶老师,叶老师要给她当后妈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被叶卉骗了,虽然才六岁,她却已经有自己的思想,固执地认定,叶卉是通过她抢走了她的爸爸,对这个后妈极度排斥,更是对后妈带过来的小瞎子无比讨厌! 叶卉是真的温柔,她做继母不容易,很多时候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但是还有些时候宁可委屈舒晚诗也会偏向舒晴,她还努力想要舒晴懂事后认可她。 而舒晚诗从小看不见,到了新家后,妈妈和继父以为舒晴小孩子闹脾气,不喜欢继母,那就让她们两个小孩多处处感情,谁知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舒晴对着两岁的舒晚诗又掐又打,而且知道她是个小瞎子,故意绊倒她,挪动小汽车让她撞上去。 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叶卉一直不知道看着只是有些骄纵的继女会这么恶毒,还以为女儿是因为眼盲到了新环境才弄伤的。 舒晴似乎也发现自己的举动不会被人发觉,她开始在父亲面前扮做微微骄纵的小女孩,对继母视而不见,然后在私下咒骂舒晚诗,给她使绊子,看着她摔倒大哭,在她耳边一次次咒骂:“你这个拖油瓶、小瞎子!你抢了我的爸爸,抢了我的洋娃娃,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和你那个恶心的妈全都赶出去!” 原主舒晚诗一直到初中都是无比沉默自卑的,叶卉和舒朗以为是她天生眼盲残疾的原因,还努力开导她,见无论怎么劝慰都没有效果还十分忧心,却不知道,在他们好不容易让小女儿开心起来,当小女儿离开他们回房间时,就会被他们的大女儿极尽讽刺鄙视,心情再次落到谷底自我封闭起来。 舒晚诗也曾想要告状,但是她从小听到最多的就是她是个拖油瓶,是个累赘,虽然爸爸对她很好,但是他的确对姐姐更好,妈妈私底下很心疼她,但是也一直努力讨好姐姐想改善关系,这个家庭的氛围让看不见却加倍敏感的舒晚诗认定了,自己是个拖累妈妈的存在,而姐姐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随着慢慢长大,舒晚诗除了看不见,其他方面越来越优秀,她成绩突出,即便通过盲文学习,也能在联考中考出本市前几的成绩;据说她的模样也越来越好看,不止一次,爸爸夸她:“我们晚诗越来越漂亮了,爸爸的朋友们都说,谁家的女儿都没有我们晚诗好看。” 舒晴不会再掐她打她,但是依旧在私底下对她言语恶劣,每次继父夸她,就会换来舒晴更大强度的不满和欺负,她对叶卉也毫不尊重,叶卉这些年,对大女儿可谓是心力憔悴。 高中毕业,舒晚诗分数足够上首都的重点大学,但是叶卉担心她,她也担心妈妈一人在舒家会被舒晴欺负,只报考了省内的第一高校,因为眼睛的缘故,很多专业不能读,也怕舒晴多想不敢报经济金融专业,最后只报了中文系。 舒朗和叶卉都不介意,因为他们都愿意养着小女儿,以后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丈夫,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生活美满。 舒晴见她“识相”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不再出手收拾这个继妹。 舒晚诗上大学时,舒晴早就进入了舒家的集团,等到毕业就能升主管。而四年后舒晚诗毕业,舒晴早就成了整个集团人尽皆知的接班人。 舒家的产业舒晚诗没有任何沾手的打算,而现实也昭示着这个事实,舒晚诗大学毕业就搬了出去,住到了当初考上大学妈妈送给她的小公寓里。 叶卉劝不动女儿,只好把从小照顾她的王妈送了过去,专门照顾行动不便利的女儿。 舒晚诗一个人生活得挺好,她高中开始养了一条导盲犬,是继父送给她的,那时候姐姐去读大学了,没人再欺负她,身边又有导盲犬陪着,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大四的时候,导盲犬老死了,舒晚诗伤心了很久,父母都说再给她找一条一样的狗,她全都拒绝了,独自住进了小公寓,除了王妈谁也不理。 直到有一天,舒晚诗在王妈的劝说下饭后去小区楼下散步,遇上了卖宠物的小摊贩。 舒晚诗原本一个都不想买,打算直接走掉的,却在听到一个虚弱的呜咽声后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条伤痕累累的狗,她养了七年狗,能清楚地听出那夹杂在好几个“汪汪汪”中的一丝痛苦哀鸣。 舒晚诗知道社会上有很多狗贩子,有的偷狗卖,有的粗暴给狗配种,有的对手中的狗没有一点耐心只等着卖钱出手…… “受伤的那只狗怎么卖?” 狗贩子很嫌弃那只狗:“小姐,这只狗脾气特别坏,他这副模样还是自己折腾的,我们有其他乖巧的狗,你可以看看其他的!”健康的狗卖出的价钱肯定比一只马上要死的狗高啊! 王妈看了那只狗一眼,有些不忍心:“小姐,那只狗真可怜,肯定被人打过,但是它的确快死了……” 舒晚诗听完更坚定要买下那只狗了,不管狗贩子怎么说,给了足够的钱,就亲自把狗抱回了家。 那狗才出生几个月,小小的,窝在她怀里呜呜咽咽,手摸上去,毛发全都打了结,一块一块的像是血结了痂,有几处甚至还黏黏的,应该是还在流血。 王妈想把它接过去,舒晚诗没同意,一路把小狗抱回了家,把王妈心疼坏了,因为那天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如今站上了污泥和血迹,这裙子就废掉了。 颜华想到了原主灵魂的模样,那个样子,应该就是原主捡回小狗后的模样了。 再往下回忆,原来,今天就是她抱回小狗后的第二天。 昨天晚上,小狗就被舒晚诗仔仔细细处理了一遍,她养过导盲犬,家里到处还有宠物的用具和药品,把上了药的小狗安顿好后,还打电话预约了第二天的宠物医院,打算仔细去检查一番。 而今天,舒晚诗换了一个人做了。 换了人的舒晚诗还在努力适应这片黑暗,门外,见第一次起晚了的小姐还没起来,宠物医院预约的时间快到了,王妈过来敲门。 “小姐,你起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舒晚诗赶紧应了一声:“没有,我这就起了!” 她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摸到了衣服,一一换上后,又顺着记忆往前走去。二十几年的黑暗生活,原主的本能比她想象得还要强大,真跨出去第一步,她才发现原来一点都不难。 然后是日常的洗漱、早饭,过去一世又一世做惯了的事情,今天做起来却让她充满了忐忑,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伸手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危险。 吃完饭,王妈收拾了出门的东西,舒晚诗一手抱起了小狗,一手拿到门边的手杖,两人一狗一起出门去医院了。 宠物医院原主去过很多次,里面的医生都是熟悉的,还送走了那条陪伴她七年的导盲犬,医生看到她抱着小狗来还高兴她走出了阴霾,等看到她手中的小狗时却又皱起了眉。 不为什么,这条狗明显被虐待过了。 “林医生,这是我昨晚从狗贩子手里买过来的狗,您帮我给它全身检查一下,我怕它还有什么内伤。” “好的,你和王妈在这边等一下,我这就带它去检查!” 舒晚诗点了点头,她行动不便,不能跑来跑去,林医生一直很照顾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不拆家的二哈不是好的导盲犬~~~ 敬请期待未来的拆家大戏(~ ̄▽ ̄)~ 202、拆家的二哈3 王妈陪着舒晚诗坐在边上, 嘴里还心疼着那只小狗:“这些狗贩子真是丧良心, 就算是畜生也不能这么虐待!这么小的狗,身上就那么多伤痕, 也不知道有没有断了骨头。” 舒晚诗心中担忧, 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刚刚来的路上轻手轻脚地摸了一遍,虽然小狗想要挣扎,但是可能真的伤得太重了, 只能抖抖四只小短腿, 然后她就感受到,手下一条又一条的伤痕。 记忆中, 这只狗虽然闹腾但是很贴原主的心, 在原主出意外的时候,甚至为了救她先一步被车撞死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林医生抱着小奶狗回来了。 “还好,都是鞭子抽打的皮肉伤, 没有伤了内脏和骨头,之所以这么虚弱是因为饿的, 这只狗很久没进食了。”林医生的声音带着点轻松的笑意,舒晚诗听了, 心里放松下来,虽然知道小奶狗会活下来,但是没得到最终结果,还是让她无法放下心。 “不过……”林医生顿了一顿, 看着眼前这个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意的女孩,“这是一只纯种的西伯利亚雪橇犬,舒小姐……你真的要养它吗?” 舒晚诗疑惑地问:“纯种的西伯利亚雪橇犬怎么了吗?” 林医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委婉地表示:“它有个别名是哈士奇,非常活泼好动,和您之前的拉布拉多完全不一样,别看它现在乖巧软萌,等他伤好了,刚好长牙的时候,您可能不太……额……控制得住它……” 舒晚诗立刻想到了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二哈犯蠢视频,的确,这种品种的狗真的不适合一个盲人。 但是,“没关系林医生,既然我把它救回来了,就会负责它一生,我也不需要第二条导盲犬了。” 听到她的话,林医生沉默了,王妈想要劝说的话也咽了下去,他们听出来了,舒晚诗心里,没人能替代那条去世的导盲犬。 被打了麻醉针处理了伤口的小奶狗在舒晚诗说完后,呜呜地冲着她叫了两声,小短腿还冲她摆动了两下。 抱着它的林医生笑了:“看来它也能感受到林小姐的善心,想要去您那里呢!”说着,他把小奶狗送到了舒晚诗的怀里。 舒晚诗没看到小狗的动作,但是听到林医生这么说便也能想象到了,轻轻地把它抱进怀里,轻柔地安抚着:“没事哦小哈,我一定不会丢了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小奶狗又呜咽了几声,似乎在给她回应。 舒晚诗轻柔地笑了。 林医生和王妈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同时感到惋惜,这么漂亮善良的女孩子,却看不见。要是看得见,多少追求的人啊! 司徒霖觉得无比的绝望,前一刻,他还和他的兄弟们在赛车场上肆意飙车,享受着极限的快感,下一秒,只听得一声巨响,他就被关进了一只铁笼子里。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四肢居然变成了毛茸茸的毛爪子! 他大叫,叫声变成了“嗷呜——”…… 他居然变成了一条狗! 虽然这是件非常恐惧的事情,但是他司徒大少也是看过无数小说的人,凭借着他临危不惧的应变能力,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想要跑出笼子找自己的家人。 但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和他关在一起的狗太多了,而且都是一群蠢狗!他一撞击笼子,那群蠢狗就汪汪汪乱叫,老是把狗贩子引过来!害得他先是被骂然后一次次被打。 司徒大少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啊,那男人抽鞭子,他就凶狠地冲他叫,还想扑过去咬他,结果,这身体不给力,还是一只没断奶的小奶狗,一口咬下去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牙! 司徒大少大怒,没牙的狗还算什么狗! 但是他才刚把自己气坏,还没逃呢,就被狗贩子抽了一顿塞进了铁笼子…… 司徒霖不甘心呀,想当初,从小到大,哪个人刚在他身上动一根手指头?他虽然是圈里有名的纨绔,但他是有志气的人!只有他弄死别人的,没有被别人这么侮辱的!宁可死,他也绝不接受被关在笼子里! 于是,他拒不接受送到嘴边的劣质奶,又闹了两三回,直到被打得气息微弱,也没能逃回去…… 司徒霖不吃不喝,不理会狗贩子的骂骂咧咧,心想着死了也好,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去了吧? 然后,在他以为真的要死了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狗贩子劝那个声音买别的狗,周围的那群蠢狗也汪汪汪地叫着希望那人把它们买走,司徒霖冷笑,趴在那一动不动。 然后,一只轻柔温软的手把他抱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有多脏的,狗贩子那个狗舍恶心得他想吐,他被关了那么久,自己都觉得恶心。 但是那个女人一点都没嫌弃,还把他从头摸到了脚,他拼尽全力才紧紧夹住了腿保护住了自己的“贞操”。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害臊!司徒霖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 但是这抚摸实在太舒服了,被她摸着,好像身上的那些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然后,司徒霖被带回了女人的家,那个说话和手一样温暖轻柔的女人亲手给他清洗,给他上药,直到他筋疲力尽躺在狗窝上睡着了,最后一眼见到的,是女人蹲在他身边,身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 第二天,他被带去了医院,被一个男人抱进抱出做了检查打了针,他有些认命了,想着那个努力给他上药的女人,如果不能死的话,还是别死了吧,万一回不去呢?而且,那个不害臊的女人知道他死了,肯定会伤心,毕竟他司徒霖就算变成了一条狗,那也是万人迷的狗! 结果,那狗屁的林医生居然嫌弃他!哈士奇怎么了?拉布拉多有什么了不起!他司徒霖难道还比不过那个畜生? 幸亏那个女人还识相,哼! 司徒霖强势忽略听到医生所说后内心的恐慌,竖着耳朵听那女人的每一句话。等等!这女人说什么?导盲犬?司徒霖惊呆了,努力抬起自己的脑袋打算去看看一直只听到声音的女人。 他被抱着,高度只到了人的胸口,努力抬头,才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面貌。第一眼,他就确定那个温柔声音的女人就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孩。是的,他觉得这还是个女孩吧?他从没见过气质这么干净的女孩子,微微弯起唇角笑的时候,感觉心里软软的,暖暖的,让他忍不住都想跟着她一起笑。 但是,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珠一动不动的,和人说话时也不聚焦,明明长得特别漂亮的眼睛,里头却没有一丝光彩。 这……这个女孩子是个……瞎……盲人? 司徒霖有生之年第一次接触“残疾人”,他从前,身边除了健康人就是比健康人还厉害的、身手矫健的人,还真没见过盲人…… 司徒霖震惊得忍不住叫出声,还想凑过去瞧仔细一点。 那医生顺着他的心意把他交给了舒晚诗,然后他看得更仔细了,也更确定了,这个女孩子,真的看不见!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他听到女孩亲昵地对他说。 司徒霖享受着背上的抚摸,偷偷地惬意地舒展了一下四肢。 好吧,看你这么惨,心却挺好的份上,本少爷同意你照顾我了! 舒晚诗抱着“小哈”出了宠物医院,又进了宠物商店。“小哈”是前世原主取的名字。 原来的拉布拉多是只成年犬,虽然给狗狗的玩具、用品很多,但是还不适合没断奶的小哈,所以她抱着小奶狗走进商店就买买买,只要她站在商品前,小奶狗有反应的,她全都干脆地买了下来。 自从知道这是只最怂最会叛变的哈士奇,想到前世它与本性截然相反的毅然救主行为,舒晚诗就觉得这狗忠心又有灵性,一定要好好宠着他,照顾他。 司徒霖都要被气死了了! 这女人居然给他买狗窝!狗骨头!他不是狗!绝不睡狗窝! 更可气的是,他每次出声反对,这女人就立刻高高兴兴地挥手买下! 什么小哈喜欢!劳资叫司徒霖,劳资不喜欢啊啊啊! 一场酣畅淋漓的买买买在舒晚诗和王妈十分尽兴,司徒霖气得伤口剧痛中愉快地结束了。 舒晚诗开心地摸了摸小奶狗的狗头:“小哈今天活泼了很多哦,一直在叫唤,是不是看到这么多新玩具特别开心?” 司徒霖气坏了,看着到手边的白嫩小手,龇了龇嘴,气得嗷呜一口咬上去,嘴刚合上,所有的力道卸去,他居然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只温暖柔软的手。 小狗的舌头软软的,舒晚诗手心被舔得发痒,忍不住笑出声。 听到头顶清泉般的笑声,司徒霖认命地往她怀里窝了窝,算了,他不和丫头片子计较。他绝不承认,这只白嫩嫩的手摸着他脊背的时候,特别舒服。 回到家,王妈立刻拆了一盒牛奶,倒到可爱的爪子型食盆里,端到小哈的面前。 仿佛哄孩子一般:“小哈一上午没喝奶,饿坏了吧?” 司徒霖眯着眼睛舒服地躺在女主人的怀里,远远的就闻到一阵奶香,肚子里的饥饿感猛地明显起来,他忍不住睁开眼往香味的来源瞧去。 然后,看到了那个他极度不想要却被舒晚晴买回来的狗盆! 作者有话要说:  导购:这是我们最新进的磨牙小骨头哦,最适合长牙的小狗狗了! 女主:小哈喜欢吗? 二哈:嗷呜(我不是狗!我不啃这鬼东西!) 女主温柔抚摸激动的二哈:别急别急,我这就买! 二哈:……【生无可恋】你这个蠢女人! 几天后…… 某小奶狗愉快地叼着狗骨头躲在角落里撕扯,暴露的尾巴甩得欢快…… 203、拆家的二哈4 对于狗盆里的香甜牛奶, 司徒霖十分有骨气地扭头拒绝。 王妈“咦”了一声, 又凑近了一点:“还不饿吗?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小哈, 喝奶喽!” 舒晚诗看不见, 怕撞翻了奶盆, 只是摸着小哈的脑袋:“小哈真的不喝吗?这个和以前的奶不一样哦,特别香!” 她想着,可能以前狗贩子给它喝的东西不好, 给它留下阴影了。 司徒霖犹豫的心更松动了, 因为变成了狗,那鼻子特别灵敏, 奶香味直直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感觉自己有种冲动,想要张嘴吐出舌头流口水…… 王妈把奶盆凑到了他的嘴边,司徒霖体内原始的冲动越来越难以克制,抬头看看上方两个关切的脸, 心想,我是为了让她们放心。 下一秒, 一个挺身就把头伸进奶盆里呼哧呼哧大口喝起奶来。 舒晚诗听到了他迫不及待的喝奶声音,轻笑, 小声对王妈说:“小家伙还知道要矜持一会儿。” 王妈看着缠着绷带的小奶狗卖力喝奶的模样,眼里也满是宠溺,仿佛看着一个小辈一般:“这小狗有灵性,小姐说什么他都听得懂一般。” 舒晚诗点头, 可不是,不然拆家的二哈哪里还知道救主人? 司徒霖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盆的牛奶,等他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欢快的喝了狗盆里的东西,他又对自己生气起来,软趴趴地歪倒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然而这在王妈眼里,却是小狗喝饱了犯懒,瘫在地上伸懒腰呢! 幼年的哈士奇长得又乖又萌,王妈虽然被林医生科普了哈士奇的“疯癫”个性,但是看着如今这么奶萌的小狗,心里对林医生的话打了一个问号,只觉得小姐难得愿意再养一只狗,再好不过了!而且这狗如今看着又乖又可爱,特别适合小姐! 舒晚诗听了王妈现场描述,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小哈犯懒的模样来,心里也萌得不行,伸手摸索着摸到它的背上,一下一下地给它顺毛。 司徒霖只觉得那只软绵绵的手所到之处,一阵电流顺着脊椎骨流过,酥酥麻麻的直蹿到尾巴,忍不住翘起尾巴摇晃两下。 王妈乐了:“小姐,它舒服着呢!你一给顺毛,它就摇尾巴!” 舒晚诗笑意更甚。 司徒霖却猛地僵住了,什么摇尾巴,你这大妈是不是眼神不好啊!但是他夹着尾巴才坚持了三秒,背上舒服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全身,这一次,他忍不住想要蜷起四肢露出肚皮,好让她往肚皮上也摸一摸! 王妈见了想伸手给它挠挠,谁知道这小畜生仿佛真的有人性会认人一般,她一伸手,它就立刻躲开了。 王妈假装生气:“白眼狼,牛奶还是我给你倒的呢!” 舒晚诗笑得更加欢快,只觉得这小哈还真是精乖。 王妈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心里十分激动高兴。从小到大,二小姐这么开心大笑的时候真是十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小哈的伤口不致命,但是好起来也很慢,身上的短毛被剃得坑坑洼洼,抱出去实在丑得可以,司徒霖自己都庆幸,幸亏舒晚诗看不见,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嫌弃他太丑就不要他了。 这段时间,舒晚诗每天醒来就来看小哈,然后陪他一整天。司徒霖靠在她的腿边,感受着窗外暖洋洋的阳光,眼睛看着电视,身上有人顺毛,日子过得不要太自在。 因为体内是个成人,小哈在初期适应环境的时候非常聪明乖巧。舒晚诗和王妈只教了他一遍哪里上厕所,哪里吃饭,哪里睡觉,小奶狗就全都记住了。 除了睡觉死活不愿意睡狗窝老想蹭着舒晚诗睡以外,别的不用她们叮嘱,他就做得特别棒。 因此,王妈和舒晚诗更加疼爱他了,每出去一趟,就要买买买一大推狗狗用品,每次买回新东西,小哈都特别兴奋(大雾)。 司徒霖慢慢接受了自己变成一只哈士奇的事实,这段时间他趁着舒晚诗听新闻、听电视的时候也蹭着一起听,但是新闻里没有任何关于他出事的消息,想来也是,不管他是不是死了,家里肯定把消息掩盖住了。 既然没有办法,他便沉下心住了下来,每天和舒晚诗呆在一起十分舒心,日子便也一天天过得飞快。 身上的伤口慢慢好了,司徒霖却发现自己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最近他老是觉得自己牙根痒痒,见到什么东西都想张嘴咬上几下。 一日,舒晚诗回房间接了一个电话,王妈在厨房做菜,司徒霖紧紧闭着嘴巴焦躁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小小圆圆的身子像个小疯子一样毫无方向地乱窜。 最后,他停在一只塑料拖鞋面前,牙根更加痒了。 司徒霖前后左右小心地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忍不住内心的渴望,一口咬上了面前比大猪蹄子还引诱他的拖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越咬越兴奋。 舒晚诗接到了编辑的电话,问她新文打算什么时候开。原主毕业后因为眼睛的关系一直没上班,但是收入却不菲,她从大一开始写网文,到如今已经是畅销书作家。 距离上一篇完结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也不怪编辑催文,舒晚诗承诺周五完成大纲,下周一开新文,这才哄好了编辑,挂掉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走出房间,灵敏的耳朵立刻听到了一个轻微的、奇怪的声音。 “小哈?” 司徒霖沉浸在撕咬拖鞋的愉悦感中不可自拔,并没有听到女主人的叫唤。 王妈端着一碗菜出来,见小姐站在房门口不动,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小姐怎么了?” 话刚说完,就“哎呦”了一声,她一眼就看到了某只圆滚滚的小肉球咬着一只大拖鞋在那里摇头甩脑,不但上嘴还上脚,整个就像个疯癫的小狗。 “小哈!你怎么咬拖鞋呢!”王妈急坏了,赶紧跑过去抢救那只拖鞋,“这么脏的鞋子不能吃!不是给你买了很多磨牙骨头吗?” 舒晚诗呆愣以后噗嗤笑了,她脑海中立刻脑补出向来傲娇不肯咬宠物玩具的小哈如何躲着人啃拖鞋自嗨的模样。 越想象,越发控制不住地大笑。 司徒霖整个狗都僵硬了,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刚才干了什么? 王妈趁机夺走那只拖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小哈的屁股:“拖鞋不能咬知不知道!又脏又糟蹋东西!” 司徒霖猛地夹紧了尾巴,他……他……他……居然被打了屁股! 羞愤欲死的司徒霖整个趴在地上,两只前爪紧紧抱住脑袋,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小东西还知道羞耻了!”王妈又是惊奇又是老怀甚慰。 舒晚诗“哈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往他们那走,蹲下身摸索着摸到了那被爪子紧紧护主的狗头,然后笑得更欢了。 “呜——”司徒霖不甘地低叫。 舒晚诗一把抱起他:“好了好了,我们不笑小哈了,小哈长牙齿想要磨牙是正常的,都是我们的错,没把狗骨头拿出来!”她强忍着笑,安慰自家自尊心强烈的狗子。 司徒霖又“呜呜”了一声,没错,都是这狗身子的错!瞬间觉得自己是身不由己的司徒霖重新活了过来,灵敏的狗鼻子立刻闻到了香喷喷的午饭。 吃完饭,舒晚诗把买来的所有磨牙棒都拿了出来,摆在地上随小哈选,侧耳听着它欢快的磨牙嬉戏声,自己则坐在电脑前,按照记忆打开了原主的写作设备。 原主看不见,一直以来都是通过语音录入的方式写作,写完后,再由别人核对一遍。最初的时候核对人是妈妈叶卉,后来有了编辑就换成了编辑。当然,这编辑虽然是主动找她签约的,但签约前,继父舒朗却亲自帮她把关过。 说真的,叶卉和舒朗对她真的很好,也正因为如此,原主受了再多委屈都不想破坏父母的感情而独自隐忍。 如今的舒晚诗承认舒朗和叶卉的好,但是对于原主的忍气吞声她却是不认同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她坐在电脑前,脑子里想的是新文的大纲。 原主的能力她继承了,几世经历,小说题材她也不缺。所以,没坐下多久,她脑海中就灵感不断,然后开口通过语音写大纲。 司徒霖把自己咬拖鞋的举动归到身体的天性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一只狗在磨牙棒里仿佛进了天堂,上蹿下跳不停扑腾撕咬,只觉得身心舒畅。 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仿佛在朗读一本小说,司徒霖被短短一段剧情描述吸引住,忍不住迈着小短腿走过去,仰着小脑袋往桌上的电脑看。 这么矮小的身子,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司徒霖忧伤。 但是听着听着,他也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女主人还挺厉害,居然通过语音写小说。作为小说迷,司徒霖听完大纲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剧情真棒,可是为什么还只是一个大纲! 于是,这天以后,司徒霖吃饭睡觉啃骨头的日常中又多了一个项目:听小说。 舒晚诗写小说都在自己的书房,王妈从不进去打扰她。而她又看不见,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在她对着语音设备“说”小说的时候,小小的小奶狗乖巧地坐在她边上,一脸认真地听她的小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司徒霖忧伤地躺在地上:越来越像狗了怎么办?突然觉得人生好灰暗…… “小哈~你瞧,这是什么?” 朕的限量版狗粮! 司徒霖一个挺身窜起来,摇着尾巴冲着喷香的狗粮奔去…… 204、拆家的二哈5 小哈长牙后, 舒晚诗又带着它去打了疫苗。 司徒霖真的很不想打针, 但是为了舒晚诗和王妈的健康,他忍了! 然而让他好想嚎啕大哭的是, 他忍辱负重为她们去打了疫苗, 她们居然又要带他去宠物商店! 哪怕已经和磨牙骨头棒成为了好朋友, 他也拒不接受自己在使用狗用品狗玩具!怒摔! 然而,他嘴里的那几颗牙好像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大门,当他看到货架上那些“可口”的磨牙棒时, 他的牙又痒了。 这个想要!这个看着咬起来好棒!这个形状特别适合下嘴!这个这个!这个我咬过!特别舒服! 司徒霖兴奋地迈着小短腿在货架之间飞蹿, 每到看到自己心仪的商品后,就后腿弯曲, 前脚掌着地, 对着商品坐在地上“嗷呜”“嗷呜”叫,让落在后头的舒晚诗跟上来,买买买! 舒晚诗都不需要导购了,只要循着他的声音找到他就行, 至于想要买什么,她的手拿到对的商品后, 小哈就会叫一声,表示“就是这个!” 舒晚诗一点都不在意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摸着小哈的头赞赏不已。 这小狗机灵的模样引起了店里顾客的注意,一个年轻的姑娘牵着一条雪白的萨摩耶走过来。 “哇——你的二哈怎么这么聪明!” 司徒霖坐在舒晚诗的手臂里,眼神睥睨: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然而他自以为睥睨的眼神从哈士奇的眼睛里显示出来显得特别憨傻,把那小姑娘萌得不要不要的, 捂着嘴激动:“太可爱了!比我家大傻还可爱!” 舒晚诗循着声音“看”过去,微笑问:“大傻?” 小姑娘牵过手中的宠物:“这是我养的元宵,萨摩耶不是雪橇三傻吗?我有时候就喊它大傻!嘿嘿!” 小姑娘很活泼,不等舒晚诗反应又接着说:“小姐姐你玩不玩v博,我是个宠物博主,还有很多同好朋友,但是你家二哈这么聪明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小姑娘应该有一定粉丝,话语间带着点小小的自豪,舒晚诗笑着说:“那你的元宵一定非常可爱!”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元宵就在她们当中蹲着呢! 小姑娘愣愣地对上她的眼睛,突然发现,这个小姐姐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对着她的时候,视线却没对准…… 她有点心慌,有点不知所措:“呵呵……还好,还好啦!” 司徒霖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很生气她这个惊吓的模样,龇着刚冒出来的小嫩牙冲着她凶。 舒晚诗安慰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她能理解小姑娘,一般人遇上她都会有些不知所措,很多人都这样,想照顾又怕伤害她自尊。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大家都一样,既不需要特殊照顾,也不需要小心说话,她又不是纸糊的,哪那么轻易就伤自尊心了? 不过为了不让小姑娘尴尬,她带着小哈道了个别就去结账了。 司徒霖还在为舒晚诗受到的“委屈”生气郁闷,舒晚诗却因为小姑娘的话得到了启发。 她没打算做宠物博主,但是,她可以记录下小哈的成长,以后看起来一定非常好笑! 舒晚诗的编辑一直劝说她开通一个作者认证的v博,一则,舒晚诗的作品有温情有权谋,是男女皆宜的好文,粉丝非常多,有个v博有助于巩固读者;另一则,开通个人自媒体,是一种对外宣传自己的方式,有助于她吸引更多的读者。 舒晚诗想要记录小哈的成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编辑极力推荐的v博。 她还想到了未来夺走她和小哈生命的那场意外……虽然现在还什么都不确定,但是,她想着,如果她受到了公众的关注,那场意外还是无法避免的话,肯定不会简简单单就处理了吧? 一路想了很多,回到家,舒晚诗抱着小哈放在膝盖上,让王妈帮她注册微博。 王妈原本是不懂这些年轻人东西的,但是舒晚诗失明,很多事情必须由她帮忙,多年来她事事学着,对于这些“新科技”她比年轻人玩得还溜,这也有好处,她和她的女儿几乎无话不谈,完全没有别人家的代沟。 听说她要开通v博,王妈还很高兴,在她看来,自家小姐多漂亮多优秀?分分钟秒杀那些花里胡哨的网红! 王妈快速点着手机帮忙注册账号,转眼便看到小哈仿佛能看懂一般专心地看着她的操作,她好笑地同舒晚诗说了。 舒晚诗举起小哈的前腿摇了摇:“小哈也想开通一个v博吗?” “我有v博,粉丝三千万呢!”司徒霖骄傲地“嗷呜”了一声。 舒晚诗还以为他在应和,便笑说:“王妈,v博名就叫‘小哈成精记’好了!” 王妈笑,又觉得不合适:“小姐不是要认证作者号吗?” 舒晚诗举着小哈的两条腿左右摇晃,亲昵地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口:“没关系呀,作者要认证,但以后场地主要还是留给我们小哈!” 司徒霖两个前腿被她扯着,配合她开心得摇来晃去,正happy着呢,脑门上突然落下一个香香软软的吻,整个狗都呆住了。 怎……怎么……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就上嘴!太犯规了!司徒霖只觉得从头到尾巴尖腾地都红了。突然庆幸身上长满了毛,没人看出他的异样。 v博开通的第一条,舒晚诗就上传了一张小哈的萌照,正式介绍了自己和小哈。 编辑联系公司大号转发,第二天醒来,她的粉丝就有几千了。 王妈惊喜不已,舒晚诗惊讶过后便明白是公司官方号的作用。最初的欣喜过后她就不管了,这个号主要是纪录小哈的人生,小狗的寿命短暂,她想留下他曾经存在的痕迹,小哈对原主和她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喜欢她的读者慢慢就发现了,大大的v博日常都是她的宠物,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很快就又被小哈吸引了注意力,因为这只哈士奇真的是又傲娇又蠢萌,还像v博名一样,成了精了。 于是,不到一个月,舒晚诗的v博下,不是读者们催更、讨论剧情,就是集体云吸狗,一天不见小哈就心痒难耐。 “我们家小哈真受欢迎!”舒晚诗听着语音朗读粉丝的评论,笑着摸摸腿上的小哈。 “嗷呜——”那是当然,小爷从小都是人见人爱! 舒晚诗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小东西,夸你你就骄傲上了!” 司徒霖盯着眼前白嫩嫩的手指,就像豆腐一样又嫩又滑,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有种想啃一口的冲动。他偷偷张开嘴,快速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舒晚诗一惊,手指上痒痒的感觉又让她笑起来。 司徒霖心虚地缩着脑袋靠在她怀里,想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越来越像又蠢有傻的哈士奇了。 自从开了v博就喜欢上照相的王妈立刻把这一幕拍了下来,脸蛋莹润如玉的姑娘含笑低头,伸着手指点着腿上小狗的脑袋,圆滚滚的哈士奇仿佛做了什么坏事,缩着头一副怂怂的模样,又好笑又温馨。 王妈试探地问:“小姐,我把这张照片发上去好不好?真的很好看,而且小姐低了头,没有露出全脸。” 舒晚诗不太介意,她有成为公众人物的记忆,原主又是那种风轻云淡的性子,所以不在意外界关注多还是关注少,反正日子都照常过。 王妈很高兴,立刻把照片传了上去。 这是舒晚诗第一次露出真身,读者粉丝们激动坏了,原主曾经写过一篇朝代文,其中的朝堂风波写得环环相扣、局面宽阔,不像个女作家,很多人都怀疑她是个男性。 但是这张照片终于结束了大家多年的争执猜测,作者大大是个女的!还是个一身书卷气温柔可亲的美女! “小哈成精记”的粉丝更多了。 司徒霖趁着王妈和舒晚诗在忙,跳到茶几上,伸出爪子点开手机,摁了好几次密码终于用胖爪子摁开了锁屏,他美滋滋地看着上头的粉丝数,又增加几千,然后再翻翻自己的美照,每天都觉得自己好棒棒,魅力值不断攀升! 等舒晚诗换好衣服出来,司徒霖手忙脚乱地扑腾那只手机,然而舒晚诗本来就什么都看不到,只以为他把手机当玩具玩了,赶紧循着声音抢救回她的手机,抱着他把他安置到狗窝。 司徒霖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吓得出了一身汗却忘了她是看不到的…… “小哈今天乖乖在家哦,姐姐回家一趟,晚上就回来!” 司徒霖正安心地躺在窝里,露出肚子享受着她的顺毛,安抚自己那颗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一听她要走,立刻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不赞同地“嗷呜”了好几声。 舒晚诗轻柔地摸着他的背:“马上就回来哦,今天爸爸生日,姐姐回家吃一餐饭。好久没见妈妈了,顺便看看她。” 舒晚诗的妈妈?司徒霖想着,明明女儿眼睛看不见,当妈的却让女儿一人住在外头,只留一个佣人,这妈妈肯定不是亲妈吧?就算是亲妈肯定也对舒晚诗不好! 这么想着,他就把舒家当成了龙潭虎穴,更不赞同她一人去了,咬着她的裙角不放。 王妈见了,帮着舒晚诗抱小哈,想引开他的注意力,谁知道小哈似乎就认定了舒晚诗,怎么都不肯松口。 舒晚诗犹豫了一下:“算了,王妈你帮我把项圈和绳子拿过来,我带着他一起去吧!” 王妈见小哈依旧紧紧咬着小姐的裙角,没奈何,应了一声,去准备东西去了。 不止项圈和遛狗绳,还有他今天的狗粮,最爱啃的磨牙棒,王妈收拾了一个小包,交给舒晚诗时一一说明东西放在什么位置,又亲手给小哈套上项圈,保证他舒舒服服的不会难受。 舒晚诗手里套着绳子,怀里抱着小哈走出门,口中假意吃醋道:“王妈现在对你比对我还亲呢!小哈,你在我们家的地位已经超过我稳居第一了!” 王妈哭笑不得,司徒霖摇着尾巴得意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不如狗系列。 205、拆家的二哈6 这是司徒霖第一次单独跟着舒晚诗出门。 下了楼, 舒晚诗抱着小哈等在门口, 家里说好司机这个点会来接她。 但是坐等右等,车子还是没来。 舒晚诗知道, 肯定又是那边闹了什么幺蛾子。如果是原主, 必然默默忍下自己打车过去了, 但是她却不会。 她先给妈妈叶卉打了一个电话。 “喂?妈妈,张叔现在还没来,他什么时候出发的?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叶卉有些意外:“不会啊, 昨晚我怕有什么意外, 特意确认过的,晚晚你再等等, 妈妈打电话问问。” 舒晚诗应了, 挂了电话等了三分钟,叶卉的电话就马上过来了。 “晚晚……”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气恼也有些歉意,“老张去机场接你姐姐了,本来说好10点飞机, 接了她刚好能来接你……” “姐姐飞机晚点了?”舒晚诗了然地问。 叶卉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地说:“她改签了, 晚了一班机。老张还在等她。” 舒晚诗“哦”了一声,她听出, 叶卉对这个继女在多年捂不热以后,慢慢也没了那颗热乎的心:“那我自己回来吧,也没有多远。” 叶卉握紧了手里的话筒,心疼道:“妈妈来接你吧!”丈夫公司那边还有个司机, 但是因为今天就纯家宴,她和舒朗早在几天前就确认了一家四口的行程,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同意那司机调休了。 舒晚诗笑了笑,安慰她:“不用,今天爸爸生日,妈妈要好好准备呀!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您不用担心!” 叶卉被她几番轻松的安慰打消了特意跑去接她的念头,但是挂了电话,心里还是又气又担心。 失明不比聋哑,想起女儿走在车来车往的路上她就满心担忧,更怕陌生人会欺负女儿看不见,而女儿又没法第一时间发现危险! 想到改签的大女儿,叶卉心中不平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舒晴说是前一天开会太晚了,但是她如今早就不信了,每一次家里聚会、宴会,接晚晚的司机总会被这个那个原因支开,有两次,晚晚还因此受伤! 如果在普通人家,因为看不见受点小伤也只能心酸忍下,可是明明他们这样的人家,晚晚根本不用受这些苦! 叶卉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手,突然迷茫,女儿的不快乐她能感受到,她当初嫁进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舒朗走进房间就看到妻子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他连忙过去关心:“怎么了?晚晚打电话过来说什么了?” 叶卉抬头,见丈夫一脸焦急地看着她,心里的那股憋闷慢慢散去,丈夫是真的对她对女儿好,没有他,她和女儿孤儿寡母的,会吃更大的苦头。而这些年,丈夫的心她能感受到,只是舒晴作,不能迁怒到丈夫头上。 “老张还在机场等晴晴,晚晚说自己打车回来。” 舒朗皱了眉,他和叶卉一样担忧:“不行,现在路上那些盲道都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导盲犬也死了,晚晚一人怎么回来?对了王妈呢?” 叶卉被他说得心也揪了起来:“没问,不过上次她提过,今天放王妈假的。” 舒朗立刻站了起来:“那我去接晚晚吧,不能让她一人回来,不安全。” 这样当然最好,可是……“你今天生日,好不容易才休息的……” 舒朗笑着拍拍妻子的手:“这有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就是图一家人聚一聚,去接女儿比在家坐着好多了!” 说着,他就拿了车钥匙急匆匆地走了。 叶卉看着丈夫的背影,心里感动又窝心。正是因为这样,每次面对继女的挑衅,她都顾念着丈夫对女儿的付出,忽略所有不高兴,不去与她计较。 另一头,舒晚诗挂了电话就颠了颠手里的小哈:“今天我们一起出门咯!” 司徒霖眉头都拧起来了,舒晚诗看不见,她妈妈居然让司机去接健康的大女儿放着小女儿不管! 这什么妈啊!绝对是后妈! 司徒霖看着拿盲杖点着地一步步往前走的舒晚诗,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份责任感,她爸妈不管她,他管!他来照顾她! 舒晚诗才走了几步,就感到怀里的小哈开始挣扎。她安抚地拍了拍他:“小哈乖,不要闹哦!” 司徒霖依旧挣扎着想要下地。 舒晚诗心中一动,想起前世小哈好几次给原主引路,试探地问:“你想下地吗?” “嗷呜!”司徒霖应声。 舒晚诗没法,也想看他做什么,便弯腰松了手。 司徒霖从她怀里跃下,站在地上扭头冲她叫,叫了两声,又往前走。 舒晚诗感受到手里身子的牵引,直起身顺着那个力道走:“小哈你是在给我引路吗?” “嗷呜——嗷呜——”笨蛋,这不废话吗? 舒晚诗很惊讶,小哈才多大,竟然真的会给她引路了?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小哈就像个小牛犊一样,迈着小短腿冲在最前头,带着她在最宽敞最安全的路上走,要是遇上不平的地儿,还会回头用担忧的“嗷呜”声提醒她。 舒晚诗惊呆了,她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 一人一狗一直走到小区门口,舒晚诗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她立刻想到小哈是不认识路的,出了小区可别被他带着走错方向了,连忙出声唤他。 司徒霖当然明白自己不识路,所以他一出门就四处看有没有出租车,舒晚诗喊停,他立刻蹲下坐在地上,抬头看她。 舒晚诗还没说什么,电话响了,是继父舒朗。 “爸爸?……我刚走到小区门口。” 舒朗似乎正在车上,嘱咐她:“晚晚你等在原地,爸爸已经出发在路上了!”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改口,“外面天热,你在附近找个饮料店坐着喝点饮料。” 舒晚诗知道劝不动他便笑着应了,心想,要是被舒晴知道,她作了一番的结果是爸爸亲自来接她,估计又要气得爆炸了。 最好爆炸! 舒晚诗哼了一声,牵了牵绳子,心情很好:“小哈,我们去对面的奶茶店。” 司徒霖扭头看向对面,立刻起身带着她过马路。 小区门口的马路不宽,车流量很少,但是也有红绿灯,司徒霖带着舒晚诗站在路口的时候,僵住了。 狗是色盲,他看不出红黄绿。 舒晚诗晃了晃绳子,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小哈?红灯了吗?” 司徒霖努力回忆记忆中红绿灯三种颜色的排列顺序,急得四处寻找有没有一起等红灯的人,可这时候,路上行人稀少。 舒晚诗也突然想到了,小哈没有培训过,能带路已经很优秀了,但是红绿灯的确为难他。 她用心在四处听了听,确定附近真的没有行人后,取出盲杖打算往回走,不去饮料店也没关系,是她往日有王妈在习惯了,忘记自己如今在外有多么不方便。 司徒霖蹲坐在路口,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红绿灯,玩手机的时候没有在意过,外出逛街的时候没有计较过,在这一刻之前,他做什么眼前都是黑白片,但是他认为自己迟早会回去的,所以一直不放在心上。 甚至他还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可此时,感受到脖子上的牵引,他无比痛恨自己眼前的黑白世界!他知道舒晚诗打算回去晒着太阳等了,可只是过一个马路啊!这么小的马路,往日他都不屑往这种路上走……对面就是奶茶店,走几步就到了,店里还有几个小姑娘的人影攒动。 而他身后的姑娘,却连过去都是个巨大的困难。 司徒霖第一次感觉到无力,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心疼。 舒晚诗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小哈不往前走,想让他回去,他又蹲在那不动。 “小哈?”她试探性地再次拉了拉他。 这时,路口的红灯亮起,远处开过来的两辆车十分遵守规则地停了下来。 司徒霖眼睛一亮,激动地扭头冲着舒晚诗“嗷呜”了两声,然后站起身往前走。 舒晚诗感受到了,心想,刚刚小哈是在等红灯?现在绿灯了? 她几番犹豫,最终决定相信他,一边任由他在前方引领方向,一边拿着盲杖小心探路,不快不慢的,一人一狗安全过了马路。 司徒霖又高兴起来,绕在舒晚诗的脚边欢叫。 舒晚诗被他感染了那份兴奋愉快,跟着低头笑,仿佛这样就能看到他扑腾的模样。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她拿着盲杖沿着盲道往前走,在第两百三十六步的时候停下来,左转准确无误地进了店门。 这正是她常来的奶茶店。 舒晚诗点了一杯奶茶,腿上放着小哈,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吹着空调,听着耳边进出顾客的叽叽喳喳。 司徒霖仰头看着她,发现她嘴角轻轻勾着,很惬意轻松的模样。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她这个模样,沉静又闲适,但是他的心情却变了,他心中跃跃欲试,立下了一个对于所有哈士奇来说都颇为伟大的目标! 他要做舒晚诗的导盲犬! 他要在自己做小哈的有生之年,好好陪着她,让她像正常人一样在外行走! 立下这个远大的目标,司徒霖顿时觉得自己伟大极了,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冲着主人叫唤了几声,“女人,以后我来罩着你!” 舒晚诗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哈不要闹哦,在奶茶店不要大声叫,会吓到人的。” 司徒霖一脸的踌躇满志僵硬在狗脸上,你你你你这个死女人!能不能听懂一次大爷的人话!这么感动人的时候! 无奈,司徒大爷如今说的是狗话,舒晚诗听不懂,还以为他闹脾气了,从包里掏啊掏啊掏的,掏出一只磨牙棒…… 迟早要被你气死! 司徒霖扭头,拿屁股对着她。 舒朗接到女儿的时候就见她笑着低头,似乎和怀里的小狗说着什么,而那只被她宝贝一样抱着的小狗,两只爪子捧着一根磨牙棒正玩得欢快。 舒朗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看来晚晚不再为上一条拉布拉多的去世伤心了,人也似乎开朗了不少。 舒朗一直觉得当初把导盲犬送给小女儿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因为那以后,小女儿的笑容越来越多,他和妻子更加确定,晚晚的郁郁不乐是因为身有缺陷。但当导盲犬老死,晚晚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拒绝一切宠物,把自己隔离在小公寓的时候,他又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妻子忧心,他何尝不担忧?虽然晚晚不是他的亲女儿,但是人非草木,二十多年的养育,在他眼里,晚晚和亲女没有任何差别。 今天看到小女儿坐在奶茶店笑得这么发自内心,他瞬间觉得这个生日过得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重组家庭的修罗场…… 司徒傲天:“嗷呜——”谁敢欺负我家主子! 206、拆家的二哈7 舒朗带着舒晚诗回到家的时候, 舒晴也已经到家了, 她从楼上换了衣服下来,就见到自己的爸爸一脸慈爱地牵着那个瞎子进门, 脸上的表情瞬间冷冻下来。 “爸!”她大喊了一声, 见门口的两人都抬头看来, 压了压脾气,如同吃醋般不满道:“我出差这么久你都没有亲自来接我!” 舒朗笑了笑,手里没松开小女儿, 家里在大女儿的提议下去年刚装修了一次, 有些布置改变了,他怕在外面住的晚晚不熟悉地形磕着碰着。 但是女儿的撒娇他也是很乐意受着, 笑道:“不是让老张来接你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舒晴不满道。 女儿的依赖让舒朗很窝心, 保证下次女儿出差,他一定亲自去接她。 舒晴这才不太满意地放过了他。 舒晚诗其实不用继父这么照顾,但是继父的关心她不能不识好歹地拒绝,便权当哄着父母开心了。 舒晴撞上他们的时候, 她也没有像原主那样立刻瑟缩着避开继父的关照,依旧稳稳地走着。 直到舒晴走到他们面前, 继父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父女三人往大厅走去的时候, 她猛地感受到一股恶意冲她而来。 司徒霖的毛都要炸起来了!这个丑八怪竟然偷偷地瞪舒晚诗!那眼神绝对恶毒! 舒晚诗感受到怀里小哈的异样,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联系前世今生也能猜到了。她把小哈搂进怀里,给他顺毛。 现在不是小哈炸毛的时候, 舒晴从小欺负原主,她还不确定这人长大后的性格到底什么样。 叶卉已经和几个佣人把午饭准备好了,就等着舒朗带舒晚诗回来,如今人到齐,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坐下用餐。 舒晚诗在自己的座位边上,从包里拿出小哈御用的可爱食盆,又倒上王妈亲手准备的狗粮,让小哈就在自己身边吃饭。 而她自己的面前,是家人照顾她,按照二十年来固定位置摆放的单独几份菜,都是她爱吃的,和大家面前的几乎一样,不同的也就她不爱吃的那部分。 舒晴最讨厌每次家里好好地吃饭,偏偏有个人要搞特殊,看着格外碍眼!今天可好,这瞎子还得寸进尺了,把一条狗放在他们边上一起吃饭。 “臭死了,畜生怎么能在这吃饭?不是有狗房吗?”她一脸娇气地冲着爸爸皱眉头。 狗房是为了上一条拉布拉多建的,当初建的原因就是舒晴嫌弃。狗房离别墅很远,明明那么善良一直在默默帮助她的拉布拉多,每次在这边吃饭睡觉都要特意被带去很远,狗也会感受到孤独的,虽然拉布拉多从没有抗拒过,但是原主每当这时候心里都不好受。 舒晚诗不知道舒晴是不是真的嫌弃狗,还是嫌弃她养的狗,原主在拉布拉多死后一直后悔当初委屈它,没有用同等的爱回报拉布拉多的付出,前车之鉴在那里,加上她不打算忍这个继姐,所以并不妥协。 “狗房很久没用了,肯定很脏,小哈很聪明,日常生活比有些人还干净。”她说得很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舒晴却敏感地听出了其中的讽刺。 她胸口腾地升起一簇大火,什么意思?讽刺她比不上她的狗? 她砰地一摔筷子:“不吃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在这,没有半点胃口!倒胃口的畜生!” 往日的舒晴再厌恶外来的母女也不会在父亲面前表现那么明显,但是,一个被你压制、欺负、随意揉捏、鄙夷轻视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她不轻不重地反抗了,她心中震惊继而涌起的怒火完全不可收拾,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瞎子竟然还敢反抗,不把她打下去她还以为自己是个货色了? 她这样的话,除了不愿意把女儿往坏处想的舒朗,没人觉得她单纯只是在骂小哈。 直接承接这股恶意的司徒霖就更怒了,他在地上,看不到对面女人的脸,只能瞪着桌子底下那女人的双腿,心中恨不得冲过去死死咬上一口,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敢嫌弃他?还敢骂舒晚诗! 但是他毕竟不是真的小哈,知道要是真的冲上去了,那个女人借机闹事,吃亏的就是他和舒晚诗了。只能憋屈地闷着嗓子低吼。 叶卉的脸直接白了,她再怎么自欺欺人,再怎么顾虑丈夫的心情,都无法忽视继女言语中浓浓的恶意。她没法在这句话中找出为继女开脱的借口!晚晚看不见,可她看得一清二楚!舒晴最后那句话就是盯着晚晚说的! 二十多年!舒朗对晚晚付出了多少,她就对舒晴付出了多少。舒朗因此对晚晚有了父女之情,把晚晚当做亲生女儿,她难道不是吗?她也是付出了二十多年的感情!可如何都想不到,最终换来的是对女儿更加巨大的恶意。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和软化,只有比最初更深刻的嫌恶和恨意。 叶卉只觉得一盆冰水把她从头浇到尾,不仅冷得她牙齿发颤,还让她二十多年刻意忽略的不满全都不甘地往上涌。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舒朗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他放下筷子,忍着怒意看向舒晴:“你这些年在外头学了些什么东西?小哈这么小,你好好的吃你的饭看得见它吗?我把你养得太娇气了是不是?快三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七岁童言无忌?你在外头也这么和人说话?就算是不喜欢狗,忍一忍不行吗?晚晚是你的妹妹,你有没有做姐姐的样子?” 舒晴今天一天的心情,从回到家听说爸爸去接了那个瞎子后就非常阴郁,之前她还有理智忍着,不轻不重地埋怨几句,既然爸爸不会责怪又能让舒晚诗和叶卉心里不舒服。 但是,当舒晚诗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的时候,她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怒了,如果这还是第一次失控,那么,当舒朗让她忍耐,让她照顾所谓的妹妹舒晚诗的时候,她脑中的那根弦就崩掉了。 她听不出舒朗话中对她的开脱,只听到最后那句,让她忍舒晚诗。 凭什么?她是名正言顺的舒家大小姐,舒晚诗是什么?一个外头带回来的野种!瞎子!她妈借着年幼的自己勾引她的爸爸,野种借着自己是瞎子争夺爸爸的宠爱和关心!原本这个家,这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和她爸爸的,而因为这对母女的闯入,她的父爱被割走了一大半,她的家消散了。如今的家根本不是她最初五年记忆里有爸爸有妈妈的家,是爸爸和那个女人以及小瞎子的家,她就像一个外人! 舒晴完全忽视了舒朗当初作为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再婚是必然的,二十几年来,她把父亲再婚的惶恐、家庭环境的突变全都算到了叶卉母女的头上,只要在这个家遇到一点不开心的事情,她就把责任推到叶卉母女身上。这样的心态下,所有的好意到她的身上,不是彻底不接受就是阴谋化。 所以,舒朗调节家庭矛盾的苦心她完全没有接收到,相反,她内心更加恼火更加委屈,也更加愤恨,她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鄙夷与恨意:“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从没有什么妹妹!她们不是一直都温柔善良吗?为什么明知道我恶心狗,还带到我的面前来让我当着狗吃饭?她们怎么不照顾照顾我?” 舒晚诗无视她的话,自顾自弯腰抱起地上的小哈,手底下摸到他脖颈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可见就连小哈都有多恼恨愤怒。 她把他搂在怀里,轻柔地安抚,一下一下地顺毛。 这种行为在舒晴眼里更是挑衅。 不过她的认知没错,舒晚诗就是挑衅她。 对她付出了父爱的是舒朗不是舒晴,她为什么要处处忍让?为什么无论做什么都要让她?就是让得太多了,让舒晴越发以为她们母女欠了她,理所应当地要顺着她。呵,把人家的客气当福气,享受着舒朗和叶卉对她的宠爱,心里还把自己当做小白菜,演着被恶毒继母欺负的戏码,神经病! 舒朗直接把舒晚诗内心的话问了出来,他砰地拍了一声桌子,震得餐具乒乓响:“她们脾气好就要事事让你?你小时候不懂事,你阿姨不计较,你现在还小吗?不说这个,晚晚年纪比你还小,你哪来的脸让晚晚事事让你,上次你这么说,晚晚只好把狗房建在最角落,你怎么不看在晚晚照顾你的份上,你也照顾照顾她?就一餐饭,你这么娇贵,受不了了?我看这狗都比你听话!” 司徒霖听得心里终于舒爽了一点,为了表示自己的确比那丑女人听话,他还柔顺地窝进舒晚诗的怀里,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 舒晴的脸更黑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她爸早就被这对母女拉拢了:“没她们在我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麻烦是她们带来的,就应该她们自己解决,凭什么我还要感谢她们?” 舒朗被气得不行,只觉得大女儿完全不听他的教训,冥顽不灵。往日叶卉早就着急他的身体了,劝说不要吵了。可今天,她气得发抖,没有任何心情关注他,也不打算像从前那样含混带过,最终委屈自己和女儿。 舒朗听没听出来问题舒晚诗不知道,但是她却听出舒晴问题出在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妈难做,难在“疑邻盗斧”,一早就觉得你不是好人了,做什么都是错,多做多错,少做更错。 舒晴这种,是比阴谋论还严重。 207、拆家的二哈8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舒朗是独立的, 舒晴也是独立的。舒朗三十多岁丧妻另娶对他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女儿的关爱和责任体现在认真考察另娶的对象会不会对女儿好、婚后对女儿依旧关心爱护, 而不是为了女儿一辈子不娶。 但他的父爱是可以给好几个孩子的, 如果他的前妻在世, 舒晴也肯定无法享受到完整的独一无二的父爱。 同时,舒朗的公司是他自己的,这栋别墅是他自己的, 他有教养舒晴的义务, 却没有把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日常享用全都只给舒晴一人的义务,因为这是他挣来的钱, 他有支配权。 从法律上来说, 舒朗的财产,叶卉更有一半的拥有权,毕竟,整个集团都是和叶卉结婚后发展起来的。 而舒晴的认知是, 舒朗是她一人的爸爸,舒朗挣来的钱只能给她和舒朗本人用, 叶卉和她的女儿都是占用了她的资源的人,这资源包括父爱和财产。她把舒朗当做了所有物, 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而叶卉的善良、原主的怯懦,让舒晴以为这是她们占用了她东西后的心虚,越发在单方面的欺负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也在欺负弱小中变得越来越恶毒。 简而言之, 舒朗完全可以在舒晴成年后赶她出去自力更生,自己和叶卉过婚姻生活,因为他已经尽了父亲的义务;而舒晴却认为,舒朗包括他的公司和财产只属于她一个人!舒朗不该再婚不该有第二个关爱的孩子。 所以她会说,在这个家里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叶卉和舒晚诗作为外来者就应该事事迁就她。 舒朗整个人都好像被卸掉了精气神,就在接小女儿的奶茶店,他还在开心自己的生日,到了此时,却觉得这生日不如不过,从未有过的灰心和疲惫。 “你老实说,你到现在还不接受你阿姨和晚晚是不是?什么叫这是你自己的家?这也是她们的家!” 舒晴一脸讥讽地看着她的爸爸:“这房子有我妈的一份。” 舒朗的心就好像被扎了一刀,舒晴所有真实的情绪此刻都展现了出来,他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认可过妻子和小女儿,甚至连他这个父亲,她都不认可了。她只认为自己住在这里接受他和叶卉的关照养育全都是因为她自己的亲妈。 “好!好!”舒朗整个人都颓了下去,“这有你妈的一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了,也不该管了。” 舒晴看着这样的父亲有一瞬间的后悔,但是她没法在这对母女面前服输,而且她的确认为,自己的爸爸心里早就没了她。 而叶卉,听到继女提起自己亲妈,仿佛脸上被继女打了一巴掌,气得手抖。二十多年的真心相待,比不上生育之恩的万分之一,她又是气又是心灰意冷。 这时,舒晚诗将手伸向左边,握住了叶卉冰凉的手。 司徒霖现在知道了,舒晚诗和她妈妈都是软包子,没用得只能被人欺负,所以他也不记恨叶卉之前扔着舒晚诗单独坐车回来的事情了,还主动凑过去,安慰地蹭了蹭叶卉的手臂。 这个后妈当得真是惨。 叶卉僵硬的身体慢慢活了过来。 舒晚诗冲着她露出一个温软的笑。 叶卉的眼眶却突然湿了。 舒晴看着对面母慈女孝的一幕简直无比扎眼,甚至她觉得舒晚诗的那抹笑是对她的嘲讽,她们这副模样就是故意做给她看,嘲讽她没有妈妈的!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她们:“你看看,这就是你眼里的好妻子好女儿,你以为她们都是好人是小绵羊?她们只不过有心机没让你发现罢了!对着你是一副面孔,对着我又是另一幅面孔!” 舒晚诗脸上的笑意一丝都不见了:“姐姐,我还叫你一声姐姐,你前面说的那些话我都不管,只是这点你必须说清楚了,我和妈妈怎么对你了?” 这话说的,是个男人都会觉得妻子是不是背后欺负自己的女儿。 不给舒晴添油加醋发表她阴谋论的机会,她紧接着一脸隐忍痛苦地说:“真正两幅面孔的是谁你自己不清楚吗?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从小记事早,记性也很好,我从小到大,摔了多少次,留了多少疤,姐姐心里没有数吗?是,我是小瞎子,我是野种,我是拖油瓶,我都知道,我吃着这家里的,用着这家里的,我没资格说你,但是我妈妈对你真心真意,她宁可委屈了我也不委屈你,就算是保姆,二十多年来工资都不少了吧!” “晚晚——”叶卉猛地抬头,眼泪溃堤,“你……你说什么?” 叶卉扑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大声哭起来:“你这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妈妈一直以为是你看不见才不小心受伤……都是我的错!是我眼盲心瞎,放着亲生女儿不管,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我的晚晚呀……” 舒朗听着妻子的哭声,脑海中久久回荡着小女儿轻轻柔柔的那几句话,小瞎子、野种、拖油瓶……每个词都堵在他心头,堵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么恶毒的词,竟然都出自眼前这个从来娇气开朗的大女儿口中! 想起小女儿这些年的小心翼翼郁郁不乐,他猛地站起身,抬手给了亲生女儿一巴掌! 舒晴被猝不及防的巴掌打得脸都偏了过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舒朗一点都不后悔,他更后悔对亲生女儿太过信任,这么多年竟然放手让她欺负了小女儿这么多年!他是亲眼看着天生眼盲的晚晚怎么磕磕碰碰地长大的,他眼中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嘴硬心软的大女儿却一直干着欺负一个盲人的事! 舒晴满是恨意地看着舒朗,哭着跑上了楼,她心中对父亲的所有期望全都被这一巴掌斩断了,这一刻她很理智,没有再说狠话,心里却再不把他看做是自己的父亲。 舒朗的行为叶卉和舒晚诗都注意到了,叶卉哭得更加痛苦,她迁怒丈夫吗?绝对迁怒的,但是这一巴掌,了解舒朗的她太明白舒朗的心情了,往日他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女儿一下的,最严厉也就板上脸讲道理,今天他却动手打了这么重的一巴掌,她还想恨他,恩怨分明的她却又无法真的做到。 舒晚诗安慰地拍着她的背:“妈妈,我很好,并且会变得越来越好。那些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只是希望您从此不要委曲求全,不是让您自责内疚的。” 叶卉哭得更加肝肠寸断,她可怜的女儿……从小这么乖巧,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受到了多少侮辱和委屈啊! 舒朗站在原地,看着小女儿:“晚晚……对不起……” 舒晚诗仰头“望”向他,笑了笑:“爸爸也不用内疚,我能走到今天,一路上是爸爸和妈妈扶着我过来的,您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 舒朗心一酸,看着这个明明受到最不公正待遇却依旧平和懂事的女儿,上天对她不公平,这个家也对她不公平,但是他此刻眼睛擦亮了,越发看清,小女儿比大女儿更加优秀。 舒晚诗站起身,摸着桌椅的边沿走到舒朗的身边,抬手牵住他的手臂:“爸爸,对不起,今天本是你的生日。” 舒朗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难过啊,本以为美满和睦的家,今天才发现一片狼藉。但又怕小女儿自责,只从喉头挤出几个字来:“没事……没事……”这本来就不怪小女儿,如今想来今天舒晴的不快从他去接晚晚进门的时候就有了,闹成这样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舒晚诗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自己一早准备的礼物:“是我们不好,您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是生日,我们却让您伤心了。” 舒朗深呼吸了一下,为了不让小女儿担心,他努力压下心口的剧痛,看着递到眼前的小盒子:“这是?” 舒晚诗脸上依旧是温软的笑意,带着真诚的祝福:“这是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万事顺心……舒朗苦笑,看着眼前包装精致的礼物,心里的闷痛终于缓解了一些,虽然亲生女儿好像学歪了,但是还有一个孝顺懂事的小女儿。 舒朗不是舒晴以为的被叶卉迷惑的“后爹”,他这二十年都有用心看,妻子怎么样,小女儿怎么样他一清二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敬爱妻子,疼爱小女儿,一心经营这个家庭。 但是如今看来,三岁性子看到老,大女儿五岁时不喜欢妻子和小女儿,如今依旧不喜欢甚至转化为厌恨;小女儿从小柔弱乖巧,如今依旧懂事。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条手串。 舒晚诗柔声说:“这是我买来原材料后自己动手做的,一条给爸爸一条给妈妈,这些珠子都是上等香木料,气味好闻,对身体也很好,宁心静神。” 舒朗当即把更大一些的那串戴上了,另一只手抚摸着圆润的珠子,连连点头:“好!好!谢谢晚晚,爸爸很开心!”语气中忍不住带了哽咽。 舒晚诗越是懂事,他越忍不住想起她平静地说我是小瞎子、是野种……我吃着舒家的、用着舒家的……这些话,他光听着都觉得心被刺得血糊糊的疼。 “晚晚,你是爸爸的女儿,只要爸爸有的都愿意送到你面前来,你不是……晚晚,你不要听舒晴瞎说,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我和你妈妈的掌上明珠,知道吗?” 舒晚诗笑着点头:“放心爸爸,我自己从没这么想过。” 舒朗又是高兴,又是为大女儿的卑劣行径心痛。 叶卉捂着脸低低地哭。 舒朗拿起她的那一串手串,走到她面前蹲下,拉下她的一只手来:“卉卉……”这是当初他们恋爱时他喊她的昵称,后来老夫老妻了就很少喊了。 叶卉撇开眼用力缩回手。 舒朗脸上黯然,喉头动了动,又拉住她的手,不顾她的反抗,将那串手串给她带上:“这是晚晚的一片心意。” 叶卉顿了一下,不动了,只是哭得更加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二哈大战姐姐。 司徒霖:让你欺负我家晚晚,大爷我弄死你! ………… 看到有小可爱说到排版,突然发现我的排版真的和别人不一样,我以前是直接把文字复制过来让系统自动排版的,但是好像真的没有像别人那样每段之间有空一行,今天特意自己修改了一下,这样是不是更舒服了? 208、拆家的二哈9 舒晚诗站在原地, 只听到继父歉疚的声音, 以及母亲低低的哭声,直到后来, 两人不再说话, 她猜想, 疼爱她的妈妈,肯定还是接受了继父递过去的手串。 她想为原主诉说委屈,但是她也不想拆散舒朗和叶卉, 无论原主还是她, 都希望他们夫妻好好的。 重组家庭很多问题是必然发生的,他们夫妻感情好, 就不应该因为舒晴这个老鼠屎而闹得感情破裂。 这个生日过得索然无味, 舒朗没好好吃上一顿寿宴,反而堵了一肚子的气。 舒晚诗怕叶卉还在自责,抱着小哈回了自己房间,打算暂且留一日, 而叶卉被女儿劝着回房间休息,躺在床上却根本没法静下心来, 二十年中女儿的异常,每一处都被她努力回忆起来, 想着,当时是不是被舒晴欺负了? 人不能多想,多想了,过去发生的一幕幕都会被串联起来。 舒朗开门走进卧室, 见妻子背对着门侧卧,背一颤一颤的,可见还是在哭。 他内疚地坐过去,手握上她的肩,叶卉立刻甩开。 舒朗手悬空半天,无力地垂下,同样仰躺在床上,一声又一声地叹气,原本以为和美的家庭,如今亲生女儿怨恨,妻子怨怪,唯一对他不变的是他亏欠最多的小女儿…… 叶卉听到他一声又一声的叹气声,硬着心肠不去理会。 舒朗见往日最关心他的妻子如今果然冷了心,难过之余更多的是愧疚,他凑过去环住她的肩:“卉卉,是我对不起你……” 叶卉只顾着自己哭,没理会。 舒朗又说:“这些年你为舒晴做的,舒晴不领情,我却看得一清二楚,是我们舒家对不起你们母女二人。” 叶卉的委屈在他的认可下越发浓厚,眼泪流得更凶了。 舒朗心疼:“以前是我不好,不该觉得舒晴是孩子就让你受委屈,还以为她会转过弯来接受你和晚晚……这些年委屈你和晚晚了。没人理应迁就她,是我的错。” 叶卉转过身子,眼睛红肿地看着他:“我从不计较这些,我也不在意她针对我,我对她好她不接受,只要你看到了我的心我就不委屈了。我气什么?我气的是她对晚晚的恶毒!晚晚两岁进这个家,什么都不懂,可她从晚晚两岁开始就在她耳边说这些恶毒的话!晚晚会因此形成什么心理?舒朗你凭良心说,晚晚在这个家,吃的用的都不是应得的吗?我是嫁给你不是给你当保姆,我女儿不是丫头,她也没想和你的亲生女儿一样做千金小姐,但是怎么就因为跟我嫁进来,就要被这么咒骂?我有孩子婚前都说开了的,你们不接受,当初就别结婚,晚晚她不该受这些委屈啊……” 舒朗被她说得心酸,揽着她点头:“不是你们的错,是舒晴不对……” 叶卉在他怀中还在说:“晚晚是运气好,没有因此造成什么恶劣的心理疾病,但是她小时候也不是这么内敛安静的!我的晚晚小时候哪怕看不见还是爱笑活泼的,现在呢?人家家里孩子有缺陷,捧着护着唯恐孩子因此有心理疾病,我们家呢?晚晚两岁!两岁起被人天天言语暴力!我如今终于明白了,舒晴是防备着我们,深怕我会带着晚晚夺了你的家产,别说我们从没想过,如今给我们我们也不稀罕!你舒家的东西烂在你们舒家人手里去,我们就是多余的……” 舒朗皱眉:“你胡说什么?什么舒家不舒家的,我有今天是你给我做贤内助,公司也是我们婚后才壮大起来的,要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你这样生分,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舒朗理所当然的话让叶卉感动,她今天是彻底敌视了舒晴,以前她有多委曲求全,今天她就有多想报复舒晴,但是她本分惯了,做不了坏事,只能想尽办法揭露舒晴的真面目,必须让舒朗看清自己大女儿是什么人! 她重重捶打他:“不是我怀疑你,是你女儿怀疑我!” 舒朗沉默了。 叶卉突然平静下来,和他回忆孩子从小到大的那些事情,那些早就被他们放在记忆角落里的事情。 人很怕应景的回忆,这么一回想,舒朗就发现了很多端倪。 晚晚每每被他们开导后变得阳光了一点,他们忙碌几天后又变成原来那样怯懦,这背后晴晴出了多少力?晴晴刚考上大学就急着进公司,晚晚高考填志愿,晴晴却建议她放着好好首都大学不读,省重点不读,去上师范……当时理由很好听,如今想来,是怕晚晚和她争夺家产吧?晴晴一毕业就公布了自己董事长千金的身份,一路稳步高升,事业心极强,人人说他后继有人。 而晚晚呢?只要晴晴在从不和他亲昵,晴晴上大学后晚晚明显变得快乐了很多,他还以为是导盲犬的功劳,如今想来却是因为晴晴不在家的缘故;他希望晚晚也攻读工商管理以后进公司做事,有他护着一生无忧,而当时,晴晴第一时间反对,理由是商场无情不适合晚晚,而晚晚呢,什么都没说,默默报了一个省重点的中文专业……一上大学,晚晚就搬了出去,每每回来,除了过年过节,就是晴晴不在的时候…… 舒朗被刚想通的叶卉直接捅破了窗户纸,满心震惊。 而舒晚诗带着小哈也同样躺在床上。 今天受到了巨大委屈的小哈趴在舒晚诗的身边,眯着眼睛享受着女主人轻柔的抚摸。 “今天委屈我们小哈了,小哈最聪明最乖了,比舒晴干净善良多了!”舒晚诗怕小哈听到那些不好听的话影响了他幼小的心灵,夸奖的话不要钱地往手下的小狗身上砸。 小哈太聪明了,舒晚诗不把它当成普通的小狗,几乎把它当成了一个小孩子,就像以前的小霸霸一样。 司徒霖心里那个高兴呀,身后狂摇的尾巴完全暴露了他的心情。 “嗷呜——”那是当然!我可是天下第一厉害的狗! 司徒大少已经忘记自己圈内一霸的身份,立志做一条了不起的狗。 “爸爸和妈妈感情很好,我这次捅破了舒晴背后做的那些事,只希望他们以后不会因为舒晴而伤了感情,但愿爸爸回房后能和妈妈重归于好,把妈妈安慰好了!”舒晚诗无神的眼睛对着小哈,嘴里像是对他说,像是自言自语。 司徒霖只觉得自己的晚晚怎么这么善良这么美好呢!恩,晚晚,那对夫妻别的不好,这个昵称叫得挺不错的。 “所以,小哈你也不要对他们有敌意知道吗?还有不管在哪里,再生气也不能咬人,一旦狗咬人了,就是狗的错,对你很不利的。”舒晚诗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点着小哈的脑袋,想到他今天炸毛的情形,谨慎叮嘱道。 司徒霖不甘心地呜呜低叫,这也太过分了!狗就没有保卫自己的权利了!狗就不能反击了?这也太没有狗权了! 舒晚诗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不过,你不能咬人可以用别的办法呀,比如露出凶狠的样子吓唬她,比如可以用别的东西给她使绊子,只要你没咬人,谁能怪被人欺负了的小狗狗呢?” 司徒霖还是很不爽,这么迂回的办法,根本不适合他司徒傲天! 司徒霖以为舒晚诗的那番话只是聊天,离他很远,然而,他和舒晚诗都没想到,这一幕来得这么快。 午饭不欢而散,一家四口全都进了自己房间再没出来。 直到下午三四点,叶卉终于在舒朗的安慰下心情平复了很多,想起难得回来的女儿,收拾一番后来到了舒晚诗的房间。 舒晚诗听到叶卉依旧带着内疚的声音,为了让她心情好点,便顺着她的意,母女二人一起到花园里聊聊天。 为了让叶卉安心,舒晚诗全程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述说着自己在外的生活,关于小哈的聪慧调皮,关于她新开的小说,关于她的读者们。 叶卉听着听着,心里压得严严实实的郁气慢慢消散了许多。瞧,她的女儿多么聪慧懂事,即便舒晴背后用尽手段,但是,她的女儿依旧成长得比舒晴出色许多。 小哈起先蹲在舒晚诗的脚边,听她和叶卉聊天,后来见她们二人注意力都没有给自己,就无聊起来,仰头看着面前的一大片草坪,想起了自己做人时的家。都是庄园豪宅,有许多共同之处,他便怀念地迈着小短腿四处走走看看。 舒晴气得没吃中饭,后来慢慢饿了,又觉得这是自己家,凭什么要自己躲着那对母女,所以理直气壮地出门让厨房做饭。 等餐的时候,她从落地窗前看到了叶卉母女,两人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中午那件事一般,笑得轻松又愉悦。 舒晴又一次阴谋论,认为中午的事情,是自己进了她们的套。这一老一小两个心机婊一起在她爸爸面前给她上眼药,让爸爸对她产生不满! 她脚下蠢蠢欲动,忍不住想上前去打破这碍眼的画面。没走几步,一转眼,就看到了那只小畜生,全身圆滚滚的,扭着狗头东看西看,把这当自己家一样闲逛。 心中升起一股恶意,舒晴冷笑着走过去。 司徒霖正到处参观舒家的宅子,想着这个地方不错,以后他家也可以这么弄,这个地方太次,一看就没档次,最后总结下来,舒家也就那样,以后他一定带着晚晚去看看他自己的家,那才是真正的豪宅! 然后突然想起,晚晚是看不见这些景色的……心情顿时无比低落。 就在这瞬间,一股大力从他的肚子上踢过来,他的身子猛地被踢翻,在草地上滚了两滚才停下,他“嗷呜——”地叫了一声,想站起来,肚子却痛得使不上力气。 一抬头,就看到舒晴那个女人一脸畅快地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除了最初穿过来碰上的狗贩子,司徒霖这辈子还没遇上敢打他的人,又痛又怒,他愤恨地冲着她大叫。 舒晴大怒,走了两步一脚要跺下去。 司徒霖瞳孔一缩,用尽全力打了一个滚,险险地躲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滴滴又出事了,接连发生这种事,晚上打出租车心里都怕怕的,更不敢用滴滴了。 作为女性,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措施保护自己才算是安全的?不化妆不打扮,大白天出门不穿短裙短裤,那商场这些东西专门让我们买来在家里用吗? 长得好看的是不是还要像某个国家的女性一样从头裹到脚才算是做足了安全措施? 209、拆家的二哈10 小哈的躲避让舒晴更加生气, 这让她想起了中午舒晚诗的反抗, 舒晚诗这个小瞎子如今不听话了,连这个小畜生也敢反抗她!今天她不教训这畜生一顿, 以为她舒家大小姐好欺负? 人的暴虐是可以一点一点培养的, 一开始是欺负小动物, 然后是幼童,接着是柔弱的女人,最后可以直接杀人。 舒晴已经习惯了欺辱弱小的妹妹, 现在看着眼前的狗, 舒晚诗的模样仿佛和这小狗重叠,心中突然升起虐杀他的想法, 她不仅要杀了这条狗, 还要折磨它,让小瞎子后悔反抗她! 如果小哈只是普通的一条狗,那么舒晴肯定成功了,舒晚诗也一定会痛苦。但是小哈不是, 他内里是霸道了二十几年的司徒霖。 发现这个女人对他有了杀意后,司徒霖心里立刻拉响了警报, 决定必须给她好看! 不过他此刻脑中深深记得舒晚诗叮嘱他的话,没错, 他不能咬人,他还想一直陪着他的晚晚呢! 舒晴见小狗狼狈地闪躲,踩着高跟鞋就连连跺过去。 司徒霖一边往舒晚诗她们的方向闪躲,一边专门挑松软的草地站立。 前几天刚下过雨, 草坪上有些地方还又湿又软,脚踩下去都是泥巴。 舒晴下了狠心要踩死小狗,用的力道当然非常大,一脚下去,司徒霖躲开了,她的尖头高跟鞋却陷进了泥巴里。 司徒霖嘲笑地叫。 舒晴气疯了,她比中午还气,中午至少是她的爸爸和继母继妹欺负她,现在是一条她最厌恶的狗! 连一条狗都敢嘲笑她! 她在泥水坑里走得不稳,新买的昂贵鞋子陷在淤泥里拔不出来,一咬牙,弯腰想抓住这只狗摔死他。 司徒霖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弯下腰伸手抓她的时候,后腿一蹬,飞身扑到她的脸上,又踢又踩。 舒晴只觉得眼前一黑,尖叫着想抓住扑到脸上的畜生,穿着高跟鞋的身子却保持不住平衡摔倒在草坪上。 司徒霖更高兴了,一边凶狠地叫,一边躲着她的手,用力在她脸上、身上跳来跳去,用力地踩。 舒晴快疯掉了,她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舒晚诗的注意力,她如今的听力比一般人更灵敏,她听到了小哈熟悉的叫声,但是这声音和往日不太一样。 叶卉扶着她往声源走去。 舒朗从书房出来也听到了大女儿抓狂的尖叫,他心中一咯噔,以为大女儿又在欺负叶卉母女,匆匆赶过来。 谁知道,众人却看到舒晴一身狼狈。 小哈早在第二人过来的时候就立刻停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往舒晚诗的方向走,喉头还发出哀鸣。 舒晚诗只听到小哈的声音,心就揪成了一团,她着急地拉住叶卉的手:“妈,发生了什么?小哈怎么了?” 叶卉又是一言难尽又有点畅快,同时对小哈很心疼:“舒晴好像把小哈弄伤了,不过她自己身上全是狗爪印,还倒在地上。”但是她扶着女儿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实在是舒晴的表情太过狰狞可怕。 舒晚诗只听到小哈受伤了,立刻茫然地往地上“看”,连声喊:“小哈?小哈?你怎么样了?” 司徒霖其实被踢到的一刹那特别特别痛,痛得站不起来,但是那个劲儿缓过来以后,他就还好了,尤其在和舒晴斗争的时候,那是一点痛都感觉不到。 但是看到舒晚诗着急的模样,肚子上的痛又隐隐出来了,心中的委屈淹没了战胜“恶人”的成就和痛快。而且他可是看到舒朗也过来了,为了先发制人,他立刻越发虚弱,发出“呜呜”的声音,艰难朝着舒晚诗走过去的身影显得特别萧条凄惨。 舒晴咬牙,顾不得一身脏,从地上爬起来想趁此机会抓住他。既然已经被她们看到了,不弄死这畜生她决不罢休! 舒朗黑着脸制止:“舒晴!你还想干什么!” 舒晚诗循着小哈那低低的声音冲过去,蹲在地上手着急地摸了好几处,终于摸到熟悉的毛发温度,立刻将他护进自己怀里,她颤抖着声音问:“小哈,你怎么了?” 她后悔了,不该带小哈过来的!不该在聊天的时候忽略了小哈! 司徒霖翻倒在她的手心,露出白白的肚皮,舒晚诗手一摸到他的伤处,他就大声悲鸣。 舒晚诗眼睛红了:“她踢了你肚子?” 司徒霖点头。 舒晚诗轻轻触碰那个地方,眼泪掉下来:“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忽略你的。” 舒朗看小女儿哭了,胸口的怒气更甚,他刚才劝着妻子的时候还觉得舒晴只是没有安全感,只是排斥后来的继母和继妹,还在为大女儿做的那些恶毒事找借口,现在看她连小小的小狗都要虐打,她还是他以为的小女孩吗? 这心也太狠了一点! 舒晴却只觉得会做戏的瞎子连身边的一只狗也会做戏,刚才还活蹦乱跳地攻击她,现在就伤得动不了了? 可是没人会信她,小哈被踢伤了,可她呢?除了几个泥印子,什么伤都没有。 舒朗对舒晴从未有过的失望,不再理会狼狈的她,走到小女儿的身边蹲下:“晚晚你别急,我这就去开车,马上送小哈去医院。” 舒晚诗抱起小哈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泪珠却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舒朗看得心疼,匆匆跑去开车了。 叶卉走到女儿身边,一眼都没有看地上低着头的舒晴,轻声安慰:“小哈应该没事的,不要急……” 司徒霖只觉得一颗又一颗滚烫的泪珠滴到自己身上,他仰头看到晚晚无神的眼中满是泪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装得太过了。 虽然报复舒晴很爽,但是让晚晚这么伤心,他又觉得得不偿失了。 叶卉刚想伸手给女儿擦眼泪,舒晚诗手中的小狗比她快一步,努力撑起身子,仰着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满是泪水的脸颊。 舒晚诗心中中柔软极了:“小哈你是在安慰我吗?” 司徒霖轻声应和。 舒晚诗侧过脸轻轻蹭着他的头:“没事的,我们小哈一定会没事的,我不哭了。” 司徒霖也轻轻蹭着她,我当然没事了,我是装给你爸爸看的,你放心啊笨女人! 舒朗很快把车子开到了门口,一家三口除了舒晴全都去了宠物医院,医生对司徒霖进行了全身检查,最后得出小腹那里软组织挫伤,见小哈十分柔弱的样子,便说可能是受到的攻击比较猛烈,暂时无法正常行走站立,用上伤药好好养着,不会有后遗症。 出了医院,舒朗心中有愧,舒晚诗说要回公寓,他便提出一家人一起去餐厅吃一顿晚饭,再亲自送她回去。 舒朗说得小心翼翼又满是期盼,舒晚诗想到今天本是他的生日,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晚饭期间,叶卉全程眼里只有舒晚诗和小哈,对舒朗仿佛空气一样,舒朗只能一边照顾母女两人一边苦笑连连。 吃完饭,舒朗送舒晚诗回公寓。 在公寓楼下,舒朗提出单独和舒晚诗谈一谈。 “晚晚,爸爸现在才知道晴晴这些年做了什么,对不起,爸爸太失职了。” “这不怪你,舒家的公司从小公司到集团,爸爸这些年付出了非常多,家里的事情本就顾及不上。” 舒朗苦笑,对啊,他顾不上,全靠妻子叶卉照顾,但是舒晴不但不领情还恨她。 “不管怎么说,我作为父亲,没能教育好晴晴,没能照顾好你,我这个父亲,太失败了。” 舒晚诗抿了抿唇,她听得出来,舒朗并没有放弃舒晴,但是这是人之常情,亲生骨肉,说放弃就放弃,这样的人才是冷心冷肺。 “爸爸,我过得很好,过去的都不计较,姐姐在意的那些我都可以不插手,只是我希望爸爸能好好照顾妈妈,虽然妈妈的确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但是她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为了姐姐付出了非常多,我不希望妈妈经营了二十年的家,最后却让她心凉。” 舒晚诗抱着小哈,站在有些凉意的夜色里,眼前的黑暗已经让如今的她习惯,甚至这让她对周围的气息、声音更加敏感。 她听到舒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坚定地应下。 “我是晴晴的爸爸,她现在心态很不对劲,我作为父亲有责任教育她,但是晚晚你放心,你妈妈是我的妻子,我知道,她才是和我牵手一辈子的人,我不会再委屈她。一样的,晚晚,你也是爸爸的女儿,爸爸不希望你和爸爸这么生分,这个家,有你的一份,晴晴那些话都是她错误的想法,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舒晚诗笑着点头:“我知道,我人生的很多第一次都是在爸爸的教导下学会的,您永远是我的父亲。”原主的亲生父亲在叶卉生下原主不久就因为嫌弃她离婚走了,所以原主的人生中,父亲的角色一直都只有舒朗一人,而他除了疏忽、没发现大女儿背后对小女儿的欺凌,其他的都做得非常合格。 舒朗欣慰地点头,和舒晚诗告别后扭头走进车里,看到一脸关切望着窗外女儿的妻子,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和爱意。 以前他对妻子的委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忍心教训幼年失母的女儿,只找别的机会弥补妻子,但是以后再不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边是宠爱二十多年却得到怨恨回报的亲生女儿,一边是为他付出二十多年无怨无悔的妻子,还加上一个懂事优秀知恩图报的养女,舒朗的心没法为了那么点血缘关系就偏向亲生女儿。 舒家的事情,舒晚诗回去后就没怎么关注了,只是每天都会和叶卉打电话,关心她的生活。 叶卉偶尔会提起家里的情况,如今她和舒朗反过来了,以前是她体贴舒朗,现在是舒朗体贴讨好她,而舒晴,舒朗再也不让叶卉接近她了,只自己亲自管教,至于效果,叶卉和舒晚诗全都不看好。 但是舒朗作为父亲,还在努力希望让女儿回到正道。他不奢望亲女接受叶卉和舒晚诗,但是希望,她能平静面对这个家庭,那天院子里舒晴看向小哈的表情,舒朗太过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得脑子晕晕乎乎,出了个bug,修改一下。 210、拆家的二哈11 王妈放了一天假回来发现小哈竟然受了伤, 心疼坏了, 她作为帮佣不能说主家的坏话,但是言语间对于伤害小哈的人气得不得了。 司徒霖感觉自己又过上了大爷一般的日子,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不用他示意就能自动送到眼前来, 仔细想想,以前他在司徒家的时候,日子都没过得这么舒爽, 干了什么讨嫌的事, 还得被从上到下一通捶,现在呢, 一不小心咬坏了拖鞋, 王妈还心疼他牙会不会受伤,怪不得人家说人不如狗。 司徒霖如今真的深刻体会到了做一只狗可以做到多么享受。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有晚晚温柔地撸毛,司徒霖的身子长得飞快, 两个月后身高到了舒晚诗的小腿,身上再也见不到小时候的萌样。 王妈连连叹息, 暗自嘀咕,怎么越长越不可爱了。 【小哈成精记】的微博随着日常更新, 已经聚拢了两百万的粉丝,有王妈这样叹息的人不止一个,都在评论里说,小哈越长越有哈士奇的傻瓜气质了。 这可把窥屏的司徒霖气坏了。 他一度偷偷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英姿”, 明明越来越高大威猛了!这又亮又顺的毛发!这尖锐的牙齿!这流畅的体型!这结实的肌肉!明明这么帅! 一激动就把舌头吐了出来…… 镜子里的威猛狼狗一下变成了二傻子…… 司徒霖整个狗僵硬在镜子前…… 舒晚诗无缘得见这么精彩的一幕,但是她发现,小哈萎靡不振了好一段时间,连他最爱的狗粮也吸引不了他。 原本还忧心忡忡,直到有一天,她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发现本应该陪着她睡午觉的小哈怎么叫也没回应她,而她按照记忆里的位置下地,一脚踩上了一块破碎的布。 她摸索地朝着门外走去,只觉得这一路似乎一片狼藉,不明白睡了一个午觉,怎么卧室像被拆了一样? 王妈见她打开了卧室门正想和她说:“小姐,小哈好像更安静……小姐!你的房间怎么回事?” 舒晚诗也是一脸迷茫:“我也正想说呢,怎么我睡醒下床,感觉房间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地呢?” 王妈肉痛不已:“小姐,你的沙发椅破了好大一个洞,还有靠垫、窗帘全都被撕破了!还有你的书桌,坑坑洼洼的!这是谁干的!小姐你睡觉的时候没感觉什么异样吗?” 舒晚诗摇头,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 “小哈呢?他不是和我一起在睡觉吗?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王妈也狐疑地看向乖乖趴在狗窝的小哈:“我收拾完厨房就看到他趴在那了,今天特别老实,连窝都没有挪一下。” 舒晚诗嘴角勾了勾,一路摸索着走到小哈的窝,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 司徒霖松了一口气,晚晚应该没有发现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睡着睡着看着眼前的靠垫、沙发、窗帘,身体里突然来了一股洪荒之力,想要去撕扯它们,越撕越觉得兴奋。 但是撕完,他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命不久矣。他偷偷摸摸地逃了出来,希望晚晚不会发现是他干的好事,他还是一只乖巧、可爱、无辜的好狗。 然而,这只是他的美好愿望。 那只温柔软绵绵的小手,从他的背脊往上摸,直到他的头顶,他以为小手还会像以前一样再次往下撸毛的时候,舒晚诗猛地揪住了他的耳朵。 舒晚诗的声音很是温柔,但是司徒霖感觉自己十分危险:“小哈,房间里是不是你干的?” 司徒霖犹豫了很久,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像送命题,在诚实和撒谎之间摇摆不定。 舒晚诗再次温柔地喊他,揪着他耳朵的力道却重了一些:“小哈?” 司徒霖下意识撒娇:“嗷呜——” 舒晚诗揪了揪他的耳朵:“家里的东西不能乱拆知不知道?” “嗷呜——”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啊! “拆完了就跑就更不对!我看不见,你拆了家还躲起来,我要是一脚踩上尖利的东西就会受伤。咱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家里的东西都是固定摆设的,你拆了我就没法自由行动了!” 司徒霖听完真的内疚心虚了,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好狗,晚晚本来就那么辛苦了,他竟然拆了她的卧室还躲起来,害得她差点受伤! “嗷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拆家了。 舒晚诗松开了他的耳朵,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继续给他温柔地顺毛:“小哈乖,以后要是真的忍受不了,那我们就咬不值钱的靠垫什么的好不好?姐姐只靠写小说赚钱,家具那么贵,买不起新的呀!” 司徒霖整个心都被愧疚淹没了,他真不是人,晚晚过得这么艰难,他还给她造成这么大一笔开支。 舒晚诗没指望小哈真能听懂她每一句话,但是她知道,小哈非常能感受她的情绪,基本能对她的意思猜测得**不离十。 事后,王妈也一再对着司徒霖念叨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小姐赚钱多么不容易,还要养你,你不知道你的玩具狗粮多费钱! 司徒霖牢牢记住了舒晚诗没钱,即便体内的洪荒之力再次来袭,也听从了舒晚诗的吩咐,只撕扯狗玩具,最多就是靠垫抱枕这些东西。 舒晚诗非常欣慰。 王妈嘴角抽搐,这些抱枕也一点都不便宜好不好!这家里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 司徒霖充耳不闻,拆家是哈士奇的天性,他真的非常非常控制了!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才拆这些软绵绵的抱枕! 小哈这么听话,舒晚诗为了奖励他每天都带着他出去走走。 哈士奇天性活泼,天天闷在家里会心情抑郁,所以,舒晚诗改掉了自己宅女的习性,在天气凉快或者傍晚的时候带着他去外头逛逛。 司徒霖还记得自己要做导盲犬的伟大目标,所以哪怕他脚底痒痒,非常想肆意奔跑,也从不挣脱狗绳真的自顾自跑了。 相反,他非常照顾舒晚诗,不管去哪里,他都努力记下路线和红绿灯的形状,以便下次自己能自主判断,然后给舒晚诗做向导。 做一只合格的导盲犬,让晚晚像正常人一样在外行走。这是司徒霖无法无天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认认真真想要做好的一件事。 他努力记住每个路标的形状含义,努力克服黑白世界带来的不便,努力压抑来自天性的活泼冲动,走在外面,就是一只温顺合格的导盲犬。 舒晚诗很快就发现了小哈的不同,王妈带着她和小哈一条路走过一遍,下一次,小哈就会顺利地带着她走第二次;小哈似乎可以看懂路上那些繁杂的路标,哪怕不懂的,一次两次犹豫不决后也再不会出现第三次停顿不明的情况。 她还记得第一次两人一起过马路时小哈的纠结,但是此后,每一次过马路,小哈都能自信又顺利地用牵引绳和叫声提醒她该走还是该停。 原主的记忆里是有过导盲犬的,但是小哈自学成才的引路能力比一般的导盲犬更加厉害更加智能! 一方面为了锻炼他的能力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在为她做向导,舒晚诗叮嘱王妈以后不用给她指路,两人一狗出行全靠小哈,而且出行距离越来越远,而小哈将向导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 王妈激动坏了,再也不责怪他咬坏家里的东西,还主动提供各种好吃的犒劳他! 人家那些导盲犬全都是训练过的!小哈是为了主人自己学会的!这完全不一样! 小哈彻底被认证能给舒晚诗带路的时候,【小哈成精记】的粉丝全都惊呆了。 这真的是成精了?哈士奇这种傻狗,居然会给人带路?就算会,他不是应该给敌人带路吗?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面对铲屎官永远只会趾高气扬,只有面对坏人的时候才会非常有眼色地顺从。 同样养着哈士奇的网友,看着微博里的小哈,再看看自己身边又在拆家的傻狗,忍不住一脚踹过去:看看人家家里的狗! 哈士奇们:嗷呜——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叛徒小哈司徒霖正眯着眼睛享受着世界一流的撸毛,他整个狗身瘫在地毯上,就像一团硕大的肉泥,舌头控制不住地吐出来,那蠢样让人不忍直视。舒晚诗同样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一只手轻柔地给小哈按摩,一只手拿着手机和叶卉通电话。 叶卉也很惊喜小哈的灵性,怪不得当时会帮着女儿打舒晴呢!这小狗果然是通人性的!知道谁对他好! 舒晚诗被叶卉的说法笑坏了,不过她的小哈的确很聪明。 司徒霖听到了母上大人的夸奖,骄傲地翻了一个身,露出白白的肚皮:晚晚,这里也要按摩! 舒晚诗立刻发现手底下的小哈翻了一个身,指尖触到软软的肚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声轻笑,顺着他的意,又开始撸他的肚子。 司徒霖控制不住地发出惬意的“呼噜噜”声,仰躺在地毯上,放飞自我地吐着舌头眯着眼睛享受。 舒晚诗听到了,愈发忍不住笑意。 司徒霖尴尬了一瞬间,为自己越来越像一条狗,而且是一条二货的傻狗羞愧不已,但是下一秒,身上像神仙一般舒适的感觉又让他忘记了羞恼,沉浸在被撸毛的快活中。 叶卉还在电话里说家中的事情。 舒朗彻底意识到了舒晴虽然工作能力强,但是心理和性格完全不对劲。一个能虐打狗的人,恐怕心中的猛兽已经被放出来一半,而且,她对这个家的误解也深得无法解开。 这几个月,他一边取消了公司里对她的特殊照顾想借此让她受一些挫折,磨平她的棱角,一方面希望通过父女之间平心静气的谈话和沟通让她改变一些观念。 但是这些举动没有一点效果。他喊舒晴去爬山、去打高尔夫、去出游,哪怕就他们父女两人,舒晴也从不答应;而他取消了舒晴的特权后,舒晴对他更加怨恨,觉得他不把她当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出事后,在网上看到一句话,觉得特别有道理。 这世上有很多人遭受了不幸,但是大部分人不会因此而变态,而去伤害弱小,去犯罪。 ………………………………………… 我大多时候很懒,特别佛系,每天除了码字就是爬上来更文,更完就去睡觉。曾经因为盗文生气,后来又觉得不至于为此影响自己和支持我的读者们,又不在意那些盗文了,连收入也不在意了,纯粹靠喜好发电,这样心态也平和多了。 最近来了很多新读者,挺开心的,又去盘点了一下这半年多写文的收获,发现这半年还真的经历了不少,惭愧这么多小可爱给我送了霸王票和营养液,但是都没好好感谢过大家,今天特此感谢一下送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小可爱(营养液的数量比较多,就不列举明细了~(*  ̄3)(e ̄ *))谢谢大家的支持~~~ quin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5 12:12:55 serc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8 12:19:07 月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 17:52:40 月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 17:52:47 月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 17:52:54 月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 17:53:04 花凉一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30 01:00:21 羽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1 00:02:22 荒城夕照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2 00:50:41 mom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2 11:46:08 羽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2 12:24:04 歌一曲昙华不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6 00:52:05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9 12:26:12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10 01:15:20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12 01:00:32 blanch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17 08:40:31 blanch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17 08:41:10 justi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0 22:18:08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2 01:20:52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2 01:21:19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2 01:22:47 2818158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6-01 22:56:11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6-27 12:24:39 霸霸八百一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6-28 08:42:45 歌一曲昙华不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7-01 01:16:36 花家九娘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7-01 02:11:33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1 02:11:53 音曼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1 09:00:57 霸霸八百一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2 20:51:38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8 16:30:14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18 01:38:35 211、拆家的二哈12 舒晴的对公司的野心毫不遮掩, 她这些年的成功更增添了她的底气, 加上舒朗唯一血脉这一倚仗,她再也不和家里“虚与委蛇”。 舒朗却寒心不已, 他才五十多岁, 舒晴就一副急着抢夺他家产的模样了, 想夺家产也就算了,对他这个父亲还没有半点关心。 以往还能扮做嘴硬心软有点傲娇的女儿,如今连戏也不做了, 在家里不冷不热, 对着他只剩下例行公事,对着叶卉, 那是直接当做了空气。 “你肯定不会继承集团, 她是认定了继承人只有她一个,所以使劲作,伤你爸的心也不在意,以为集团必然会到她手里!”叶卉在电话里说, 然后又自己叹了一口气,“事实其实也是这样, 谁让她是你爸唯一的亲生女儿呢!” “妈妈你别管他们之间的事,我现在经济自由, 以后如果爸爸真的不在了,我也能养你,我们不看她眼色过活,随便她怎么作, 只要别欺负到你头上就行。” “我现在绝对不会理会她!……对了……”叶卉说得斩钉截铁,转而又带着点欣喜地说,“这两天你爸爸也灰心了,她当时说得那句‘这房子也有我妈的那一份’你爸其实早就记在心里了,他说想要搬出去,找个离你近一点的房子,我和他单独住。” “是吗?那很好呀!”舒晚诗这回是真的为叶卉开心了。 叶卉说到这个心情也很好:“其实我们早就可以搬家了,是你爸恋旧,只觉得老房子住惯了不想费力气换,但是如今舒晴这样说,他就不打算再住了,说新买一个房子,用我们的共同财产,看谁还能说出话来!” 舒晚诗噗嗤笑了:“爸爸这是为你争一口气呢,妈妈!” 叶卉也笑了,继而认真说:“晚晚,舒晴做了太多恶事,但是妈妈还是没法全都怪到你爸爸头上,他这些年大半的时间不在家,要说最错的,其实是我!所以,妈妈没法迁怒你爸爸,他的的确确对我们很好……” 舒晚诗打断她:“妈妈你瞎想什么呢?你和爸爸唯一的错就是太相信舒晴,但是也是舒晴在你们面前扮演得好,谁会想到五岁的小姑娘就那么坏了呢?谁又能想到从小看长大的小女孩会恩将仇报?爸爸的确很好,我希望,没有舒晴,你们能继续恩恩爱爱地过日子!” 叶卉嗔了女儿一句,心里却想着,舒朗她不怪,但是舒晴的帐,她还是要算!她为了丈夫忍气吞声,舒晴真以为她是软包子随意揉捏了? 挂了电话,躺在她腿边的司徒霖一个翻身站起来,吐着舌头往舒晚诗身上扑。 舒晚诗咯咯笑着,推着小哈的大狗头:“不要闹!小哈!” 司徒霖却觉得自家的晚晚怎么那么好那么完美呢!要晚晚抱抱、亲亲、举高高! 做狗做惯了的司徒霖彻底没了羞耻心。 舒晚诗被小哈糊了一脸的口水。 好不容易压制住腻歪的小哈,舒晚诗怀里抱着大狗,心里却在盘算。就像叶卉说得,舒晴不把所有人看在眼里还下脚踩的原因不就是她是舒家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如果她不是了,她还能这么得意吗?哪怕让她有点危机感,她也不会这么肆意伤害自己的父亲。 舒晴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仗着父亲的宠爱,有恃无恐。哪怕她嘴里一直说着舒朗偏心,但是她其实心底明白,舒朗不会对她怎么样。 就连对叶卉和她也是这样,舒晴就是知道她们三人都不会对她怎么样。 司徒霖“嗷呜、嗷呜”叫:这有什么难,让你妈再生一个啊!生个儿子!儿子才是继承家族的第一选择! 舒晚诗听不懂司徒霖出的主意,她一巴掌糊住乱叫的小哈,脑子里转了很多个弯,殊途同归地想到了这个途径。 让妈妈叶卉再生一个。 说来也奇怪,叶卉和舒朗结婚时,叶卉才二十五岁,舒朗也才三十出头,他们怎么会没再生孩子呢? 舒晚诗打算好好和叶卉了解一下。 叶卉很惊讶女儿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但是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当时我和你爸爸说好的,结婚后不再生。他担心有了另一个孩子会疏忽舒晴,我也怕有了亲生孩子,对你的爱会分散,我们都希望对方和自己能全心全意地对待你和舒晴,所以一起约定不再生第三个孩子。” “难道从没有过意外吗?”舒晚诗问。 叶卉沉默了很久,舒晚诗才听到她艰涩的声音:“有啊……我和你爸爸犹豫煎熬了十几天,最终还是绝对不要他了……”其实是她先下定了决心,因为那时候,她突然发现,晚晚变得特别内向瑟缩,以为是孩子长大了,眼睛的缺陷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大了,她怕怀孕生子后晚晚更加得不到照顾,就下定决心打掉了那个意外的孩子。 舒晚诗猛地握紧了叶卉的手:“妈妈……” 叶卉勉强笑了笑:“晚晚,妈妈没事,妈妈有你这么棒的女儿已经一辈子满足了。” 舒晚诗慢慢靠在她的肩头:“妈妈,谢谢你……” 叶卉轻轻摸着女儿的脸,含泪,语气却满是欢欣:“傻孩子,你是妈妈最爱的女儿呀!” 舒晚诗听到了她没有任何阴霾的语气,但是也感受到了她那瞬间的身体紧绷,她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身边人的真实情绪。 叶卉对于那个被她放弃的孩子并不是真的不在意的。 她轻轻蹭着母亲柔软的手,嘴里说:“可是妈妈,我现在长大了,已经能独立了,你不想要一个只属于你和爸爸的孩子吗?” 叶卉的手僵住,半天才说:“我都四十多了,快五十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 舒晚诗给她把脉过,叶卉养尊处优,身体非常好,完全可以在调养以后怀孕的。 “人家六十多还有生孩子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怎么不能有孩子?” 叶卉连连罢手:“不行不行!说出去都笑死人了!” 舒朗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女儿和妻子靠在一起,妻子连连摇头的模样。 他开公司几十年,养成了雷厉风行的性子,说要搬出来就立刻选定了一处房产搬家了,如今这家里就他和叶卉,偶尔小女儿来看看他们。 自从搬出来以后,妻子的笑容多了,他回家也不再感觉是踏上一个新的战场,只觉得身心轻松。 “你们母女说什么呢?什么笑死人了?” 叶卉紧张地拉住舒晚诗。 舒晚诗却笑着开口:“我让妈妈再给我生一个弟弟呀!我们都大了,懂事了,爸爸和妈妈这么恩爱,不考虑要一个爱的结晶吗?” 舒朗提着公文包也僵硬在了当场。 叶卉看他这模样,心里凉了凉,以为他不同意,自己不同意和丈夫直接不同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谁知道,舒朗僵硬以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前所未有地发亮。 他兴冲冲地走过来看着叶卉,又看向舒晚诗:“你妈妈答应了?” 舒晚诗听出了他的期待,似乎舒朗并没有叶卉说得那么不接受孩子呀? 舒朗的确没有叶卉以为的那么坚决不要第三个孩子,相反,他的不愿意其实七八成是看出叶卉不愿意。 他自认为已经有两个女儿了,不生第三个无所谓,所以便压下了心里隐秘的一丁点想法。只要这个家好好的,有没有儿子完全不重要。 但是最近家里的变故让他太震惊太伤心了,尤其是亲生女儿的一系列行径。多少次被舒晴伤透心,回过头又发现自己后继无人。夜里躺在床上,每每想起就心中悲凉。他是连发狠不要舒晴的话都没法说,难道真的要把一生心血交托给外人了?集团不只是财富,还有他一生的志向和梦想,至少到现在,舒朗还是不甘心的。 今晚猛地听到小女儿提起再生一个的话题,他突然觉得失败的人生又有了一点新的盼头。 叶卉看到丈夫眼底压制着的期待,忽然想,是不是真的可以再生一个呢? 舒朗却又突然皱眉:“不行,你妈妈年纪太大了吧?听说高龄产妇很危险的!” 这句话反而坚定了叶卉想要再生一个的念头。 高龄产妇是危险,但是一,他们家有钱,能享受最高级的医疗服务;二,舒晚诗有几世医术,她可以全程帮忙调理,保证叶卉的平安。 “如果爸妈都想要给我生一个弟弟的话,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呀,医生说可以就再生一个嘛!” 叶卉和舒朗都觉得不错,看医生怎么说再决定。 医生果然说叶卉的身体没问题,舒朗也一样,夫妻两人身体都健康,虽然高龄产妇有危险,但是按他们的健康状况,尽快怀孕,全程仔细照顾,危险不大。 舒朗很激动,人到中年还能再得一个孩子,这和年轻时候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但是孩子不是想要就马上来的,舒晚诗借口咨询中医得到了药方,自己针对叶卉的脉象开了方子,然后给叶卉舒朗调理,其余的便只能顺其自然了。 孩子还没有影,别的好处还是有的。 这不,她很快发现,自从说动他们再生一个后,她爸妈这老夫老妻的,仿佛爆发了第二春,两人之间的情意腻歪她看不见都能感受到。 不仅舒晚诗感受到了,司徒霖也感受到了。 他看得辣眼睛!他嫉妒! 看着脸蛋莹白如玉,气质天然的晚晚,被抱在怀里的他内心泪流满面,要是他还是个人,他一定积极追求晚晚!他素了二十多年的处男心,从未有过的心动! 但是现在他是一只狗……一只名副其实的单身狗…… 自我懊恼的司徒霖再一次没压制住内心的洪荒之力,把舒晚诗的客厅给拆了…… 舒晚诗摸到自己收藏的、放在客厅壁柜上,原主这些年出版的一整套小说,一本、一本全都碎成渣铺满地的时候,第一次,脸刷地黑了。 司徒霖吓得立刻缩成了一个球,嘤嘤嘤,温柔的晚晚生气的样子好恐怖……为了避免被罚,他机智地装作生病了。 摆在眼前的狗粮不吃了,爱玩的玩具不玩了,把镜子放在他面前不臭美了,给他看微博里他的帅照也不兴奋了……他坚定地假装一只生病柔弱的狗。 我这么可怜、弱小、无助,所以晚晚,你能不能忘记我拆了家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霖:终于知道什么叫单身狗,什么叫吃狗粮了…… 晚晚:所以这就是你拆家的理由?:) 司徒霖:(秒怂)我病了,好难受,要撸毛、要安慰。 ………………………… 谢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29 00:34:11 霜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29 07:43:03 搁浅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8-29 10:21:42 搁浅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8-29 10:22:40 读者“流转了眸光”,灌溉营养液 52018-08-29 19:09:27 读者“有鱼”,灌溉营养液 102018-08-29 13:32:50 读者“问君莫笑”,灌溉营养液 102018-08-29 12:49:39 读者“爵迹”,灌溉营养液 102018-08-29 12:41:07 读者“萧宿”,灌溉营养液 12018-08-29 12:35:46 读者“我的小可爱”,灌溉营养液 2402018-08-29 12:30:17 读者“醇乐”,灌溉营养液 152018-08-29 11:25:17 读者“柚子君。”,灌溉营养液 302018-08-29 10:25:10 读者“搁浅”,灌溉营养液 302018-08-29 10:20:26 读者“未眠”,灌溉营养液 302018-08-29 02:25:56 读者“红豆君”,灌溉营养液 522018-08-28 10:42:24 212、拆家的二哈13 第一天, 舒晚诗看破小哈在装。 第二天, 舒晚诗好笑这次这坏狗装得挺久。 第三天,舒晚诗半信半疑, 觉得狗狗不该装这么久吧? 第四天, 舒晚诗忧心忡忡, 怀疑他真的病了。 第五天,微博上的粉丝全都在为小哈担忧,毕竟这是建国后第一条成了精的狗, 绝对不能出事啊! 第六天, 舒晚诗被网友影响,虽然觉得小哈除了什么都提不起劲, 别的没什么问题, 但是还是抱着他去了宠物医院。 医院里还是熟悉的林医生,他检查了一番小哈的身体状况后,拿出一只巨大的针筒,说是饿了几天体虚, 打上一针补充体力,回头多带他出去走走让他恢复心情就能继续吃吃喝喝了。 司徒霖睁大了眼睛, 看着那只巨大的针筒离他越来越近,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针筒, 不,从小怕打针的司徒大少连小针筒都坚决不见,如今却要被这么大的针扎屁股?司徒霖瞳孔紧缩,在针尖离他的毛发只剩下一毫米的时候, 气息奄奄的他“嗷呜——”一声跳了起来,灵敏地跃下操作台往外跑。 可是他的的确确饿了六天,哪怕偷偷藏了存货吃得也没有正常那么多,往日矫健的身手今天变得特别虚,落地一刹那,眼前一花,滑了一跤。 林医生举着针筒去抱他。 司徒霖划着爪子想要从光滑的瓷砖地爬起来,偏偏这身体不给力,摩擦力太小,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那可恶的林医生举着那让他色变的针筒离他越来越近。 “嗷呜——嗷呜——”司徒霖朝着边上神色茫然的晚晚惨叫。 晚晚,救命啊!救我啊!我再也不拆家了!再也不骗你了!嗷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小哈凄惨的叫声简直闻者落泪,舒晚诗听得心软了,手在空中摸索:“林医生,小哈去哪里了?他怕打针的话就不打了吧?有没有别的办法补充营养?” 林医生从没见过叫得这么凄惨的狗,他也有些犹豫:“也不是一定要打,他现在这样其实看着挺有活力的,如果能保持,还能主动吃饭,就不会有问题了。”说着,他扶住她的手臂,引导她蹲下身,将她的手放在小哈身上。 舒晚诗的手一碰到小哈,小哈就努力地往她怀里钻,她被他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嗷呜——”司徒霖的狗眼里滴下一滴泪来,劫后余生啊!没想到骗晚晚的后果这么凄惨,他再也不骗晚晚了!司徒霖大哭。 舒晚诗好笑不已,摸着他的大狗头不断安慰:“好了好了,我们不打针了,听到医生的话没?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锻炼知道不知道?你要是还不听话,我只好把你带来打针了!” “嗷呜——”我自己也快饿死了!我肯定吃饭啊! 司徒霖深深觉得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小哈在医院凄惨的经历被王妈拍了下来放到了网上,没良心的粉丝们全都在哈哈哈大笑。 而且看到后来更新的内容说回到家小哈就饿狼扑食、狼吞虎咽王妈倒出来的狗粮,许多网友真相了,严重怀疑这成了精的哈士奇前几天都在装死躲避拆家的惩罚。 舒晚诗更加确定了,这狗真的成精了,这几天绝对在装病!连她都被他骗过去了! 等他吃完狗粮一脸惬意的时候,舒晚诗一把揪住了他的狗耳朵。 “小哈——” 司徒霖抖了抖肉嘟嘟的身子。 “病好了?咱们算算这拆家的事情?” 司徒霖支起上半身,讨好地伸出舌头去舔她。 舒晚诗一巴掌推开他的狗头:“别撒娇,咱们先算拆家的账,再算装病的帐!” 司徒霖眼前一黑,只觉得狗生无亮,前途一片黑暗。 他努力地把自己硕大的身子挤进舒晚诗的怀抱,撒娇打滚,使出做狗以来学会的卖萌十八式,求饶讨好。 他的卖萌十八式与众不同,是各种情绪化的叫声,音调高高低低,对听力敏感的舒晚诗来说,仿佛能听出其中的语意来。 舒晚诗脸绷不住了,坚持了半分钟终于破功,笑着被他扑倒在地。 舒晚诗和小哈过着和谐快乐的生活,叶卉和舒朗状态很好地调理着身子,舒晴的心情却很不美妙了。 她发现了舒朗打算和叶卉再生一个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瞬间,她失手打翻了手里的杯子,咖啡撒了一桌子,糊掉了一叠重要文件。 但是她完全没注意到。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爸真的打算放弃她,把一切都留给叶卉母女,所以人到中年还想和叶卉那个女人再生一个! 舒晴的表情有些扭曲,呵,这就是所谓爱她的父亲! 气愤过后,舒晴又开始盘算起来,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决心先搞清楚是谁提议的这件事情!她爸爸好几次言语中都表示过这辈子就她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到了中年突然要生孩子了? 舒晴周末去了舒朗和叶卉的新居一趟,理由是处理一份紧急的公事。和舒朗在书房谈完以后,她自然而然地留下来吃了午饭。 叶卉看着她饭都吃不下,心里噎得慌,舒晴却心情很好地就着她的憋屈下饭,只觉得今天的饭格外好吃。 饭后,叶卉扭头就回了房,眼不见为净。 舒晴坐在客厅和家里的佣人聊天。 这里有两个佣人是原来老宅的,知道他们家里的事,还有一个却是新来的,舒晴就拉着那新来的套话。 舒晚诗建议父母再生一个的事情本就没有瞒着,所以舒晴很轻易就套出了话。 舒晴是黑着脸咬着牙走的。 舒晚诗! 舒晴招呼都没打,阴郁地出门开车回家,眼里是浓浓的怒火。 在一条灯光昏暗的路上,一只活物突然蹿了出来,舒晴陷在情绪里没有及时反应,等刹车的时候车子已经撞上了什么。 她开门下车,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虚弱的猫叫声从车轮底下传来。 舒晴立刻想到了那只在她脸上踩踏的狗,冷哼一声,上车关门,毫不留情地踩下油门碾了过去。 撞死一只野猫意外地让舒晴心情发泄了不少,而这个意外引来的内心痛快,也让她内心滋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为了锻炼自己和小哈的身体,舒晚诗习惯每晚带着小哈去小区门口一条街散步。而随着小哈导路能力越来越强,王妈有时候就不陪着她下楼了,留在家里打扫完家务活,好尽快回家,她的女儿马上就要高考了。 这天,舒晚诗依旧牵着小哈走在那条街上,小哈为了让自己显得威武,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本性,不吐出舌头来以免破坏自己的形象。 小哈这个与众不同的特点舒晚诗是看不到的,是网友们在小哈的日常照中发现后,在评论里讨论,舒晚诗才知道,小哈还是一只不轻易吐舌头的哈士奇。 没能看到他这一面,舒晚诗还遗憾了一会儿。 一人一狗在在熟悉的人群中走了一圈,舒晚诗笑着和来来往往的熟人打完招呼,转身往回走,打算回家了。 而路过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尖叫声:“小姑娘快让开!” 舒晚诗听到车子发动机的轰鸣,身子还未做出反应,突然一个巨大的力道扑过来,把她扑出去好远,手里的狗绳脱离出去。 “砰!”的一声撞击声,舒晚诗整个人都懵了。 “小哈!” 汽车的发动机还在轰鸣,人群又在尖叫。 舒晚诗脑中立刻出现所处位置的地形图,用尽所有的敏捷度,一个翻滚躲到路口的电线杆后又快速闪开。 那车子果然撞到了电线杆,电线杆拔地而起,朝着车子的方向倒下,砸中了车顶。车子再不能动了。 舒晚诗一身擦伤,但是她顾不上,摸索着找她的小哈:“小哈!小哈你叫一声……” “嗷……呜……”虚弱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舒晚诗踉跄着往声源扑过去,手指沾上一片温热的黏腻,是血…… “小哈……”舒晚诗泪珠像断了线一样砸在小哈的头上,手想抱他又不敢抱。 司徒霖只觉得全身都痛,飙车变成狗都没有经历的痛这次全都经历了,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碎了,想出声安慰晚晚,张嘴出来的却是血腥味和血沫子。 “小哈……”舒晚诗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慌乱地掏着身上的手机,“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看林医生!” 她维持住镇定拨打了林医生的电话:“林医生!小哈被车撞了,就在我家小区门口,你快来救他,求你……快来……” 林医生很震惊,但是听到她泣不成声,立刻一口答应,电话挂断前,还能听到他的跑步声。 舒晚诗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了小哈的血,周围的人不忍心看这么惨的一幕,扭头纷纷打电话叫警察和急救车,那肇事司机被电线杆砸中,也人事不省。 舒晚诗低头蹭着小哈的头,她快听不到小哈的声音了,她怕他真的这么死了。 明明……明明离那个意外还有两年!虽然她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是如何都想不到,不过一个饭后散步,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事故就出了! 司徒霖眼前慢慢黑了,他想,晚晚每天都是这样吗?听得到她的哭声,却看不到她的脸了。 他想让她别哭了,这做狗的几个月是他赚的,原本他差点被狗贩子打死,是晚晚救了他,现在,他一命还一命,救了晚晚,也算是报恩了。 但是他所有的安慰只化为低弱的悲鸣,如果不是舒晚诗耳朵贴着他,几乎都听不到。 她就这么抱着他,听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弱下去,林医生说他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可是小哈的呼吸没了,林医生还是没有来。 舒晚诗抱着小哈的尸体在血泊中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小哈!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 司徒霖的魂体慢慢飘出小哈的身体,他的眼前终于恢复了色彩,可这第一眼,却看到了让他无比痛心的一幕,他的晚晚,全身都是血,坐在马路上双目无神地抱着他的尸体泣不成声。他想上去安慰她,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却都消失不见。 悲伤中的舒晚诗感受到了一个异样的魂体波动,她抬头,又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以为是小哈离世引起的,她再次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来咯~~ ……………………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细细”,灌溉营养液+302018-08-30 22:19:50 读者“翦瞳”,灌溉营养液+802018-08-30 17:11:10 读者“小白白白君”,灌溉营养液+102018-08-30 13:52:54 读者“楚枍欢”,灌溉营养液+1502018-08-30 12:51:43 读者“啊镜灵”,灌溉营养液+102018-08-30 11:00:03 读者“深嵌脆鲨”,灌溉营养液+202018-08-30 08:34:30 读者“蕾蕾”,灌溉营养液+12018-08-30 06:58:20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08-30 06:41:15 213、拆家的二哈14 舒晚诗觉得自己比原主还不如! 明明对舒晴有了怀疑, 还做了打草惊蛇的事, 却觉得舒晴不至于现在就动手。可舒晴就是一个偏执的疯子!她为什么就把小哈的生命放到了自己的自信上! 林医生赶到的时候心都停了一拍,因为舒晚诗全身都是血!好在后来确认, 这些血都是小哈的, 但是, 小哈为了救主,受伤过重,已经没了呼吸。 林医生怕舒晚诗出事, 打电话通知了不在场的王妈, 王妈吓坏了,一边往外跑一边通知舒晚诗的父母。 等到舒晚诗平复下来的时候, 警察和救护车全都到了, 她小心放下小哈,站起身,面朝着警察的方向。 “我要报警,这不是普通的意外, 这是谋杀!” 舒朗带着叶卉赶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叶卉看见女儿一身血同样误会是她受伤了,脚软得差点站不住。 舒朗紧紧撑住了她, 自己心里同样发慌,尤其是听到舒晚诗平静的声音时。 原本赶来处理事故的交警立刻重视了起来, 他发现了事故受害者的异样,似乎眼睛有障碍,这样他就更奇怪了,这个姑娘是如何断定这是谋杀的? “如果是普通的车祸, 司机不会撞我第二次。第一次,我的狗救了我,我看不见,听力却比常人灵敏,被狗撞开后的第一时间,躲开了车子撞过来的方向,滚到了一根电线杆后面,我对方位的感知力比常人敏锐,如果我记得不错,电线杆和车子行进方向应该大约成50度角,还在司机的右手边,只要司机不是存心撞我,肯定不会往我这里打方向盘,但是结果,他不仅打了方向盘,还准确地撞了过来,如果我不是滚到电线杆后再次顺着惯性往前滚开,我现在也和我的狗一样被撞死了!” 在场听到舒晚诗分析的人全都面容严肃起来。 现场目击证人更是纷纷出声表示,事情的确就像舒晚诗描述的那样,其实他们当时都觉得这场景有些诡异,却谁都没想到谋杀上,谁会青天白日地想到身边会有谋杀? 但是舒晚诗一分析却十分有道理!一般车祸,司机发现出意外后不管反应快慢都会刹车,可是刚才交警查看,这司机根本没刹车,这也导致他撞上电线杆后,冲击太大,自己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如果他睡着了没刹车,这是有可能的,可是这又怎么解释他打了方向盘? 最可疑的是这第二次撞击方向,就像舒晚诗说的,和行进方向成50度角,又在司机右手边,只有司机一人的车内,人的第一反应,不可能是往右手打方向盘,一般意外发生时,司机为了保护自己,都是向左打方向,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说,副驾驶座上的人更危险的缘故。 交警开始重视这件“意外事故”,整个事故的处理流程也谨慎起来,附近的摄像头全部被调用,舒晚诗在亲人的陪伴下先被送去了医院。 舒晚诗不肯走,她的小哈还留在这里。 王妈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着劝她:“小姐,你先去医院检查,我留下来给小哈收拾……”说着,她就伤心地哭起来。 舒晚诗又忍不住落泪,泪水冲刷掉她脸上的血迹,显得更加可怜又有点可怖。舒晚诗完全没想过自己现在的形象是什么模样,她满心都是,小哈死了,就算她找出了真凶,小哈也死了…… 到了医院,舒晚诗身上脸上的血被擦干净后,医生只检查出她身上那些细小的擦伤,其他全都没有问题。 叶卉松了一口气,抱着舒晚诗劫后余生地流泪:“吓死妈妈了,一眼看到你就是一身血!你要是出了事,妈妈可怎么办啊!” 叶卉眼里含着泪,嘴角却微微勾起:“妈妈,是小哈啊,他不但救了我,还把我扑到了安全的右边,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快速躲到电线杆后,又快速躲开第二次撞击。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冥冥之中揭露了背后之人。” 叶卉想到那条倒在血泊中的狗,心又疼了,小哈是她从未见过,最聪明的狗,聪明得就像个孩子一样!如今却这么为了救主没了!她无比感激又无比心痛。 舒朗抱住妻子和女儿,他没有女人情绪外向,但是今天如同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的惊吓让他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感受到背后舒朗的安慰,舒晚诗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又立刻硬了心肠,抓住妈妈叶卉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妈妈,我一定要抓出幕后黑手,让她为小哈的死付出代价!” 叶卉点头:“没错!必须找出来!”如果不是小哈,今天出事的就是女儿了!这种人,一定要让她偿命! 舒朗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在场三个人,他们其实内心都隐隐有猜测,舒晚诗深居简出,交际圈子小得可怜,认识的人几乎只有他们这几位亲人,谁能买凶害她这么一个小说作家? 除了恨着叶卉和舒晚诗母女的舒晴! 舒朗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祈祷一切都只是他不信任亲生女儿的无谓怀疑! 他没法阻止晚晚寻求真相,只要看到现场的人,都没法昧着良心说出这句话,然而这个真相,他真的太怕自己承受不起! 叶卉此时哪里会顾及丈夫的心情,要是舒朗敢说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就能立刻打他一耳光离婚! 肇事司机心太狠,一心想要撞死舒晚诗,哪怕面前有一根电线杆还毫不犹豫地撞了过去,只想撞死人。结果自食恶果,舒晚诗躲开了,他却因为电线杆被连地撞起,直直砸在了车顶,砸瘪了车子,砸到了他的头。 司机被送到医院后直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交警处理了事故后,把案子移交刑侦队,因为他们判定,这的确是蓄意谋杀案。 这些天,舒晚诗被接回了叶卉和舒朗的家里,每天有专门的心理师来给她做心理疏导,原来的公寓说什么都不让她去住了,既怕她独身一人危险,也怕她触景生情,想念小哈。 舒朗沉默了很多,苍老了,在家里除了默默对舒晚诗好,很少说话,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老人,几日前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 他这样,舒晚诗和叶卉想迁怒都迁怒不到他的头上,整个事件,舒朗某方面来说是第二受害人。 但是她们也没有再和舒朗说过什么话,即便住在一起,话却少得可怜。 医院那边,有消息传出来,司机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就看他一周内能不能醒过来。 司机的家人全都赶过去了,她们想闹都没法闹,一个开车的司机撞击盲人,还被判定是蓄意谋杀…… 在司机醒过来之前,舒晚诗再次录完笔录后给小哈举办了葬礼。 【小哈成精记】的头像变成了黑白,依然是那只笑容灿烂的二哈,但是褪去了颜色,就仿佛彻底没了生命一样。 微博的最后一篇内容是小哈的葬礼照片。 粉丝们全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明明几分钟前还上传了小哈犯蠢的照片,怎么突然就说小哈死了? 但是当大家知道小哈的死因后,忽然又觉得这是多么正常,小哈本来就成精了啊,所以,他不会卖主求荣,不会见到危险就躲,他只会第一时间就牺牲自己去救他的主人! 在哀悼哭泣小哈的同时,百万粉丝一次次当地警方,要求警方给个说法!到底是不是谋杀?凶手是谁?小哈的死不能白死!必须让幕后凶手偿命! 这个扯上谋杀的事件很快得到了大v的关注,慢慢上了热搜。当大家好奇之下一条条翻看下去,发现除了拆家就是和铲屎官吵架的哈士奇竟然还能做导盲犬,还是自学成才,这满足了网友猎奇心里的新闻一下子上了热搜前三。 一条做导盲犬最后救主牺牲的哈士奇,网友看着他短暂几个月生命的日常,又是萌化又是搞笑,还被博主和小哈之间的主宠情谊所感动。 无数人在翻看日常中喜欢上了这条哈士奇中的清流。时而呆萌,时而傲娇,时而犯蠢,时而帅气,最最独特的是,他忠诚、爱主。 【小哈成精记】的粉丝突然之间突破了五百万,小哈日常表现得越欢乐温馨,网友越无法接受他的死亡,当地警方的压力越来越大。 办案刑警估计打死都想不到,他们有一天,会因为一条狗被施加重重压力。 案情的突破口出现在肇事司机的妻子身上。 她不相信丈夫会杀人,但是这些天在医院照顾丈夫时却承受了巨大的舆论压力,因为很多事故现场照片随着小哈的热度被现场群众流出,网友轻易就猜到了司机所在医院。 他们不会聚众闹事,但是只要来医院时顺口说上几句,在医院的病人拿着手机看着新闻讨论一番,这个女人便走到哪都能听到他丈夫杀人的事情。 不仅她自己,她的儿子也是,从学校回来后,掏出手机里的照片问,爸爸是不是真的杀人了?不然为什么刑警会立案? 她受不了了,拿出了丈夫所有的手机、银行卡让警察去查,不是说我丈夫杀人吗?你看看他账号上多了一分钱没有?在她的眼里,丈夫就是一个勤勤恳恳早出晚归的打工者,如今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一家的顶梁柱彻底塌了,而外面这些不知所谓的人还让他们百口莫辩!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整理丈夫物件时,把丈夫收好的所有东西都整理了出来,包括以她弟弟名义开的银行卡。她是个没读过书没用过现代电子产品,甚至只用存折存款从没开过银行卡的农村妇女,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关键。 而唯一能发现异样的儿子被她送去了娘家照顾。 除了银行卡还有手机,警方事故后找不到的手机,她却按照丈夫藏东西的习惯找到了,检查过后没发现任何异常,更加确信丈夫是冤枉的。 谁知道她把手机交上去后,警方通过技术恢复,发现了买凶的对话记录。 买凶者心慌意乱没有经验,行凶者见识浅薄以为删除了对话记录、然后用别人的身份证开账户收钱就不会被查到了,结果东西一交上去,一切都真相大白。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怀疑在最初的时候就有伏笔,嘻嘻,但是可惜的是,没想到姐妹之间真的能出手杀人,难以让人置信。 今天回来的车上还听到一个奇葩的新闻,亲生父亲几次把幼儿抵押给别人,真的是卖儿子卖老婆没什么不能卖的。 ………………………… 谢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么么哒(づ ̄ 3 ̄)づ 小白白白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30 23:04:54 月舞云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31 01:05:37 月舞云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31 01:05:47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52018-08-31 21:35:50 读者“”,灌溉营养液+802018-08-31 21:02:11 读者“我什么都不想说”,灌溉营养液+22018-08-31 19:51:14 读者“^_^”,灌溉营养液+12018-08-31 18:37:22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08-31 16:14:13 读者“沉舟”,灌溉营养液+102018-08-31 15:36:03 读者“天天按爪爪”,灌溉营养液+102018-08-31 15:32:09 读者“叶”,灌溉营养液+12018-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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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她对舒晴的放弃比舒朗来得早而已。 所以,舒朗病倒,叶卉看他一夜白头,所有的迁怒都消散了。 心善的人总能体谅别人的难处,总能看到别人的痛苦。叶卉就是这般。她知道丈夫既心疼受害的晚晚,又痛苦做了杀人凶手的舒晴,两面煎熬,一直在自责子女教育太过失败,所以,她没有再往他心里扔石头,反而一改柔弱,女儿、丈夫两头照顾起来。 可没想到,她做好了承担一切风雨的准备,丈夫却要放她自由,顺带赠送一笔巨大的财富。 舒朗把他名下的所有私产全都给了她和晚晚,他自己只剩下集团的股权,这个前途不明的集团,到底还能值多少钱谁都不看好。可律师却说,就这点股权,他也立了遗嘱,除了预留十分之一给未来出狱的舒晴,剩下的,他去世后全都给舒晚诗。 “如果集团挺过难关,十分之一的股权不少,所以,舒董加了条件,这笔遗产会办理信托,定期支付给舒晴;而给舒晚诗小姐的那部分,直接过户。” 其实他觉得,舒董可能会卖掉手里的股权,因为现在公司对舒家闹出丑事影响股价很不满,而舒董似乎也灰心了。如果直接卖掉,以现在的情况,舒晴到手的可能还没她以前一件奢侈品贵。 也就是说,舒朗其实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叶卉和舒晚诗,只是他作为亲生父亲,可以看着女儿为所犯下的错误受罚、吃苦,却不能让她走投无路,便悄悄给她留了一条后路,能保证她温饱,除此再无其他。 叶卉看着这一叠协议流泪,又气又恨,盯着最上头的“离婚”二字咬牙,心底却不可控制地软化了下来。 舒晚诗出事后被舒晴接到了家里,此时,她站在楼梯口,把律师的话全都听全了,也听到了叶卉的哭声。 她扶着扶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走到叶卉的身边坐下。 “爸爸考虑了这么多,难道不给未来的孩子留下半点东西吗?”她牵住叶卉的手,脸转向律师所在的方位。 叶卉忘记了哭,那律师也呆在当场。 “晚晚?”叶卉呓语,回不过神来。 “妈妈,你下午去照顾爸爸的时候,顺便去妇产科检查一下吧,如果我判断得没错,爸爸这份遗嘱似乎立得有些早了。” 叶卉猛地惊醒,是了!这一个多月家里出事,她都没在意自己的身子,她例假快两个月没来了! 她的身体情况,不太可能就突然绝经了! 律师也立刻听懂了,他大喜过望。 说实话,虽然只是舒朗雇佣的律师,但是他和舒朗合作十几年,早就是关系极亲近的朋友了!如果最终能确认,那么这个新到来的生命,绝对会给丧失斗志的舒朗打入一记强心剂! 叶卉又惊又喜,中年得子,慌张得不知道做什么好。 舒晚诗有丰富的照顾孕妇经验,她微微勾着嘴角,轻言细语地安抚叶卉的情绪。 叶卉慢慢镇定下来,看着这些日子难得露出一点笑影的女儿,眼眶湿了。 而目睹了一切的律师,忍不住感慨,这么好的姑娘,舒董这辈子其实也是成功的。 送走律师,舒晚诗感受到叶卉的犹豫不决,拉着她坐在沙发上。 “妈……我现在还是无法放下小哈的离开……” 叶卉含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舒晚诗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有一种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但是我知道人要往前看。我要往前走以后的人生,你和爸爸也要往前走。” 叶卉看着女儿的笑,却觉得心痛无比,虽然孩子在笑着,但是她却感受不到她内心的快乐。 “舒晴不是见不得我们一家人好吗?那我们就偏偏好好过日子,您好好养胎,爸爸早日出院挽救股价,我们不仅要恢复从前的生活,还要过得比以前更好,让舒晴哪怕在监狱里,也内心煎熬不得解放!” 叶卉跟着咬牙,只要一想到舒晴,她连对丈夫都嫌弃了五分。 舒晚诗却是真心劝她和舒朗好好过日子。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久。 前世今生,这个悲剧是谁造成的? 是舒晴太会伪装,是舒朗和叶卉过去二十多年对舒晴的宠爱,是原主的懦弱,种种因素养大放纵了舒晴的恶毒。但是最大的错,不是她们这些善良的人,而是舒晴本性恶毒。 善良不应该为恶毒买单,她们不应该为了舒晴而破坏了自己的人生。 叶卉果然拿着离婚协议去了医院。 她先去做了孕检,拿到结果后才把两份东西一起拿着去了舒朗的病房。什么也没说,进门就把化验单和协议一起扔给他,冷笑:“你打算得挺好,那最小的这个,你打算给他留什么?” 舒朗疑惑地拿起散在被单上的纸张,他知道妻子肯定会生气,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没脸见她,只想着放她和晚晚去过好日子。 只是,这纸上的“孕9周”是什么意思? 舒朗颓废灰暗的眸子突然发出了惊人的亮光,灼灼地看向床边的妻子…… 父母的腻歪舒晚诗无心欣赏,她看叶卉出门后,就独自摸索着回了小公寓。 一进门,似乎小哈的气息还留存在这屋里,也许下一秒他就会跳出来蹭到她的腿边,翻着身子让她给他挠挠…… 舒晚诗站在玄关,一步都迈不开,泪如雨下。 隔壁的渝市,国内第一的脑科医院,躺了几个月、要不是家属背景太硬医生不敢轻言放弃、马上就要被判定脑死亡的年轻男人手指一跳,口中喊着“晚晚”,费力地睁开眼来。 发现奇迹的医生鱼贯而入,病房外,越来越多的家属聚集到门外。 病房的门打开。 “医生——” “病人醒了,目前暂时比较虚弱,不过思维清晰,能顺利清醒后续调养就不是大问题。” 人群最前方的中年夫妻眼含热泪,连连感谢,全然没有人前的威严,只是一对盼望孩子醒来的普通父母。 医生心中感叹,移开身子让迫不及待的他们进去看望儿子。 司徒纲扶着妻子钱洋的手激动地踏入病房,一进门,就对上了儿子清醒的双眸,虽然看着他们还是有些呆愣愣的,但是终于不再是紧闭双眼人事不知了! 钱洋哭着跑过去,想揍一顿这个臭小子!让他不听劝诫去飙车!让他二十几岁还当纨绔子弟!现在报应来了吧!可怜他们做父母的陪着他受了整整半年的苦! 然而再多的埋怨,跑到床前就只剩下喜极而泣的眼泪。 司徒霖吓坏了,这真是他那外号“铁娘子”的亲妈吗?抬头确认般去看他爸,却发现他那几十年棺材脸不变的爸,居然也红着眼睛。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满心愧疚。 “爸……妈……” 钱洋握着他的手呜呜地哭,司徒纲点点头,眼里再也没了从前的嫌弃和恨铁不成钢,哑着声音叮嘱:“好好养着,人醒来就好。” 司徒霖眼睛一热,几个月魔幻般的经历,眼前的亲人恍如前世,能再次看到熟悉的父母,他心中再没了从前的漫不经心,只剩下浓浓的依赖和想念。 司徒纲和钱洋都发现儿子醒来以后变温顺了,以为他吃了大苦头至于醒悟改了脾气,只觉得因祸得福,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司徒夫妻身后,一连串的堂兄弟、亲戚都跟了进来,看到司徒霖果然神志清醒没什么问题,全都松了一口气,你一眼我一语的,又是劝慰钱洋夫妻,又是教训调侃司徒霖。 司徒霖乖极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虚心接受兄弟姐妹的批评,让全家人都惊奇不已。 司徒家的老爷子年纪大了没能赶来渝市,孙子一被确定没了危险,就立刻急吼吼地喊着警卫员给他视频连线。 司徒家家教极其严,几辈人很难出一个纨绔,偏偏是司徒霖,从小被养在老人跟前,好的没学会,学了一张会讨好人的甜嘴,和一身哄老人的本事,二十几年作天作地,神奇地没被老爷子打死还成了老爷子的心尖尖。 司徒霖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心里全都发酸,只是这次司徒霖出了这么件大事,大家的“怨气”全都消散了,这就是纨绔的“报应”。 钱洋给儿子支了平板,看着儿子又对老爷子甜言蜜语,明明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偏偏哄得老爷子乐开了花,要知道,这些日子,老爷子头发全白了,从没笑过。 看着这么充满生机的儿子,她忍不住眼中又涌上了泪。 司徒霖哄完老的,发现亲妈又伤心了,再次哄亲妈,等到全家人全都高兴地离开,留他安心休息的时候,他脸上没了笑脸,眼前浮现出晚晚一身血抱着他痛哭的模样。 晚晚…… 司徒霖低头看了看虚弱无力的自己,咬牙,一定要努力恢复,他要去找晚晚!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家人:咦?小霖子怎么这么老实了? 司徒霖: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 感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啵儿一个(*  ̄3)(e ̄ *) 漂亮的娇娇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9-01 02:01:30 空荡荡的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1 07:39:50 楚枍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1 10:20:03 读者“不想说”,灌溉营养液+52018-09-01 21:52:50 读者“楚枍欢”,灌溉营养液+202018-09-01 10:20:06 读者“空荡荡的我”,灌溉营养液+292018-09-01 07:39:42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09-01 06:31:11 读者“aili”,灌溉营养液+32018-08-31 23:20:49 读者“浅笑自若”,灌溉营养液+12018-08-31 22:34:58 215、拆家的二哈16 舒晚诗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小哈的死给她很大的打击, 但是她消沉了一段时间便振作起来,想着任务肯定失败了, 但是人生不能白白浪费光阴。 于是, 她陪着叶卉住在家里, 一边照顾她,一边重新开始她的写作,舒朗出院后便投入到公司里, 妻子和公司两头兼顾, 一家人努力从那个事故的创伤中走出来。 舒朗对舒晴那边没有任何关照动作,连律师也没有请, 而家中, 狗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尤其不会在舒晚诗面前提起。 【小哈成精记】成了大家怀念小哈鼓励舒晚诗的地方,英勇救主的小哈在一次次热搜后成了著名的忠犬,和忠犬八公几乎同等知名。八公是传说中的故事, 而小哈是实打实在他们眼底下,从一只小奶狗长成撕家的二哈, 它卖萌、犯错、机灵、自恋……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舒晚诗开了一篇新文,主角就是一只通人性的哈士奇。 她慢慢的, 开始在这个微博上放上从前给小哈拍摄的照片,和越来越多的粉丝分享他的故事,偶尔也会分享一些自己的生活日常。 【小哈成精记】的每一篇博文都让人觉得恬然、宁静,网友喜欢小哈, 也慢慢喜欢上了他的主人,并为当初视频里浑身是血,抱着狗痛哭的姑娘能慢慢走出伤痛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是舒晚诗经历几世,第一次,在网上得到百分百正能量的一次经历。 网友们甚至到后来劝说她不要再去回忆小哈,因为虽然博主的语气是高兴的,可大家看着却觉得很心酸,希望博主能放下小哈,好好经营未来的生活。 舒晚诗不觉得回忆过去是件痛苦的事情,这一世是她第一次变成一个盲人,其中的无助、心慌不能向外人道,而小哈,是陪伴着她度过初来乍到几个月的伙伴。 他带给她的,不只是一只小狗、一只宠物带来的欢乐。 网友们的心意难得的有志一同,都说“如果小哈知道,一定也希望你忘记他好好生活”。 然而,远方的某人,很生气。 谁让你们代言劳资了!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忘记了劳资! 司徒霖气得病情恢复都快了一倍,他急啊!万一晚晚真的被劝着忘记他了可怎么办!惹得医生惊奇不已,实在想不透,明明几乎脑死亡的人了,怎么突然就这么快康复了? 司徒霖身体确定没有问题后,他那爸妈就立刻赶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忙去了,要想再见到人就得从电视上。司徒霖从小习惯了,从前心底的那点怨怼,经此一事也彻底消散了。 如今陪着他的是正在休探亲假的堂兄司徒景。 司徒景真是不要太稀奇啊。自从这宝贝堂弟醒来以后,他就觉得跟换了一个魂儿似的,说话虽然还是人憎狗嫌的,但是脾气真的是顺了很多,起码嫌弃归嫌弃,不像以前恨不得动手揍一顿。 这一家人也是奇葩,司徒景衡量弟弟变化的诡异标准就是他想揍司徒霖的手痒程度。 司徒霖躺在床上眼神都不给他哥一个,捧着手机一会儿笑一会儿撇嘴,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恼怒。 司徒景探头过去看,却只看到一只傻狗。 “这么蠢的狗,谁家的?” 司徒霖的脸刷地黑了:“你看清楚!这是世上最聪明的狗!” 司徒景嗤地笑了一声:“就这蠢样的哈士奇?我们队里随便一条狗都比他聪明百倍!你也别老盯着网上那些东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都是包装过的……” 司徒霖气的呀,腾地坐起来:“你不知道别插嘴,自己去翻翻微博,小哈比你聪明多了!” 司徒景好笑,他这堂弟最不耐烦宠物,这回居然为了一条照片上的狗气得胸膛起伏。平日最喜欢气堂弟的司徒景坏笑,每日一逗司徒霖任务完成,心情非常好地顺着司徒霖的意思上网搜那条蠢狗去了,嘴里安抚:“好好好,我去了解了解,你别把自己气坏了,不就一条傻狗?” 傻狗司徒霖:……气死! 给了司徒景一个背影,司徒霖侧卧在床上继续看舒晚诗的动态。 舒晚诗似乎慢慢心情变好了,还写了关于他的小说。 他又去找这本小说,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他想晚晚了。 家里这些就喜欢看他笑话的亲人还不如晚晚和王妈对他好! 放弃假期来照顾弟弟还被严重嫌弃的司徒景呵呵冷笑,想出院?医生同意、全家同意了才行! 有一种病叫做全家觉得你病了。 心急如焚的司徒霖被迫被司徒景压着,在医院多住了一个月这才逃出生天。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他的卡去车行刷了一辆豪车,然后乐颠颠地往舒晚诗所在的城市跑。 被单独丢下的司徒景气得二佛升天,只觉得这小子也是打不死的小强,出了这么严重的事竟然还敢开车。 傍晚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司徒霖车子开到了舒晚诗小公寓的楼下,他当初和舒晚诗一起住的地方。 路上得到消息的老爷子、他爸他妈全都打电话过来询问他要去哪,不放心他一人开车。 司徒霖看着楼上一片昏暗,坐在车里一一回电话过去,嘚瑟地说“给你们找儿媳妇去了!” 他爸妈当然不信,扬言再敢闯祸不着调,回家就打断你的狗腿! 只有老爷子信了他的话,乐呵呵地说这趟回家就把孙媳妇带回来! 司徒霖喜滋滋地应了,放下车窗望着楼上他们家的窗户,想着晚晚去哪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司徒霖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舒晚诗回来。 他想到了另一个地方,叶卉和舒朗的新家。 但是他以什么身份去呢? 兴冲冲跑来见心上人的司徒霖突然发现,现在的他不是小哈,在晚晚眼里,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满腹信心顿时受到巨大打击,司徒霖蔫哒哒地开车去找他同在这里出差谈生意的表姐。 出发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以为还是当初可以直接住进小公寓的时候,结果现实给他好大一盆冷水,司徒霖只好厚着脸皮去请求外援。 伤愈的司徒少爷来了本市,省里的少爷小姐们纷纷出来打招呼邀约了。 司徒霖看着这些富二代、官二代,全然没有从前的玩心,只觉得不耐烦,暗自嘀咕:该出来的不出来,不该出来的偏出来。 没错,他哪怕查到了舒晚诗在哪,可她长期宅在家里不轻易出门,他也没法上舒家去冒然找人,连人都没法认识,更何谈进一步发展? 直到有一天,圈里的几个公子哥拉着司徒霖聚会,席间谈起舒家的事情。 以前舒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在座的纨绔们哪个不被家里的大人拿来与她比较过?比较的结果就是不如舒家一个女儿! 结果,他们这些纨绔一点都没违法乱纪,这个传说中能干的好孩子却去杀人了!几个当日被压迫的公子哥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这不,三天后就要宣判了,大家全都猜测,这杀人未遂会被判多久? 一直臭着脸一脸无聊的司徒霖突然来了精神,眼神灼灼地看向说话的人:“舒晴要被判刑了?舒家的人会不会去?” 那提起话头的年轻人被惊得愣了一愣,一直没法讨好的司徒大少突然对他另眼相看简直是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会……会去的吧……另一个女儿还是受害人呢……” 司徒霖眼睛更加亮了。 舒晴判刑的那天,舒晚诗当然要去,为了小哈,她要亲耳听到舒晴被惩罚。 舒朗不会去,叶卉身子重了不方便去,是王妈陪着她过去的。 舒晴被带到法庭上,看到舒晚诗在场后,眼神立刻淬了毒般射向她,王妈心中一跳,提醒舒晚诗。 舒晚诗不做理会,全程面无表情,直到最后法官审判,判定舒晴蓄意谋杀罪成立。因为有犯罪潜逃以及后续一系列不悔改的恶劣行为,最终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王妈叹了口气,在她看来,这么危险的大小姐,二十年还少了。要是遇上减刑,到时候她出狱……可是毕竟是主家的小姐,她不好多说。 舒晚诗听完判决书,脸上这才微微有了笑意。对舒晴来说,十年就已经是灾难了,何况二十年?她的人生已经彻底毁了。而对舒晴来说,从天上掉到地下才是最最痛苦的事情。人一死百了,反而会留下些好的记忆,只有赖活着,才能既自己痛苦又让人厌恶。 听到判决萎顿下来的舒晴,在被警察带离最后一刻,扭头看到的,便是舒晚诗嘴角上扬的弧度,顿时心中又大恨! 两侧的警察看到她这副模样,立刻厉声呵斥,手上的动作同时粗鲁了许多。 肃静的法庭舒晚诗清晰地听到了呵斥声,她嘴角笑意更浓,心中默念:小哈,害你的人已得到惩罚,你可以瞑目了。 舒晚诗带着墨镜扶着王妈的手走出法庭,王妈送她去了厕所,舒晚诗不习惯让人在厕所外等,就让她先去门外等司机。 王妈在她再三保证不会有事后,便犹豫地走了。 舒晚诗其实早就习惯眼前的黑暗了,如今她更不习惯的是,出门在外被人当做水晶人一样对待。 走出厕所,她掏出盲杖,顺着来时记忆的路往前走。 法院的大楼很安静,只有她盲杖点地的“哒哒”声。 拐弯前,一个脚步声朝着这边过来,舒晚诗分辨出来,是个男人。为了避免撞上,她让了一让。 可还是撞上了。 “哎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舒晚诗一头撞进对方的怀里。 男人的声音很有元气,很年轻,这一声“哎呦”还带着点夸张。但是舒晚诗没有注意到,她慌乱地从对方怀里出来,不明白明明盲杖探路了,怎么还是会撞上了人。 “对不起!” “你没事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慌张歉意,一个含着笑意。 “我没事!” “我没事!” 两人又同时回答。 答完,双方都愣了,三秒后,又都忍不住发笑。 男人先说话:“这法院的走廊绕来绕去真是发晕,你也是来旁听的吧?打算走了?”声音清朗,语调却懒散,带着点玩世不恭。 舒晚诗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不过听语气,应该是个善交际的。这种人她也不是没碰上过,便也不惊讶,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想出去,就是没找对路,那我们一起走吧!” 舒晚诗脸上空白了一下,这人看不出她是个盲人吗?他一个眼明心亮的都找不到路,怎么敢把希望寄托到她身上的? 不过面对自来熟的人,她还真说不出太冷漠拒绝的话,想着这是法院,走出大门司机肯定在了,不怕什么,便同意了。 司徒霖含着大大的笑容同她一起往外走,眼睛却贪婪地看着左侧的人儿,第一次这么居高临下地看她,时隔三个多月终于看到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52018-09-03 00:06:44 读者“仰望星空”,灌溉营养液+62018-09-02 14:04:28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09-02 11:41:45 读者“哦”,灌溉营养液+12018-09-02 11:36:25 读者“井渝啊”,灌溉营养液+12018-09-02 09:56:42 读者“叶”,灌溉营养液+12018-09-02 09:51:27 读者“幽游悠游”,灌溉营养液+102018-09-02 05:12:53 读者“鑫垚”,灌溉营养液+12018-09-02 01:03:06 216、拆家的二哈17 舒晚诗很敏感, 她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身侧的灼灼视线。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种种行为都过分热情,但是偏偏她感觉不到什么恶意, 相反, 听他一路“侃大山”, 她一边想笑,一边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莫名让她放下戒心。 司徒霖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里获得她的好感, 看到舒晚诗笑了, 他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王妈等在法院的门口,见大门里出现熟悉的人影, 急匆匆地想跑过去扶小姐下法院那高高的石阶。 谁知, 她才跑了半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伸手扶住了她家小姐的小臂。 “这法院也真是的,造这么多阶梯干嘛?一点都不友好!”司徒霖绅士地扶着舒晚诗指引她走下去,嘴里还无比嫌弃建得威严庄重的法院大楼。 舒晚诗动了动唇, 干干地说:“边上有残疾人通道吧,我可以走那里……”她没打算不自量力地挑战楼梯的, 她是硬生生被他扶着往下走的。 司徒霖稳稳地扶着她,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嘴里还给她指引着:“没事,有我呢。再走一步、下台阶……” 舒晚诗无奈地跟着他往下走,这人也挺厉害,居然指挥得无比精准, 她一路下来,仿佛常人一般。 阶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司徒霖恋恋不舍,手托在舒晚诗的小臂上放不下来。 舒晚诗尴尬地挣了挣。 司徒霖怕她不高兴,满心不舍地一点点松开。 王妈这时候也赶过来了,看到这个当初细心照顾他的人,司徒霖满脸和气善意。 因此,王妈对这个年轻男人的印象很不错。 舒晚诗看不到,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既然到了门口,她便该走了。 “今天多谢先生了,您真是个热心的好人。”舒晚诗微笑道谢,然后礼貌告别。 收到他亲爱的晚晚好人卡的司徒霖心口中了一箭,恨不得化为小哈,摇着尾巴跟着她上车! 当初多么想回到自己身体,现在突然发现当一只狗才是有许多好处的! 司徒霖眼睁睁看着她上了车,然后那洗得发亮的轿车转眼扬长而去。他往前伸了伸手,那个,晚晚,联系方式……联系方式给一个啊…… 杨潇筱笑得倒在沙发上,看着一脸郁卒的表弟,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再次控制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所以你去法院等了一天,就陪着人走了一段路,连个微信都没加?咱们的司徒大少?” 那句“司徒大少”满满的反讽,司徒霖的脸黑得像锅底。 “你纨绔了这么多年,连个妹子都勾搭不上,你说你是合格的纨绔吗?” 司徒霖气得脸红脖子粗:“晚晚不一样!” 杨潇筱才不听解释,彻底认证,司徒霖这小子就是个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的。 “行了行了,回头我帮你出马,三天后有个慈善晚会,你当我男伴。” 司徒霖斜眼:“你这么行,你找不到男伴?” 杨潇筱一个排山倒海过去:“别给脸不要脸啊!到时候全省知名企业家都回去,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家晚晚的继父是舒朗吧?” 司徒霖精神一震:“哎呦,姐,还是你办事靠谱!” 杨潇筱呵呵,臭小子还有两幅面孔。 舒家,舒朗也在说这件事情。 舒晚诗已经把法院的偶遇忘在了脑后,回到家就陪着叶卉安胎,等到舒朗回家便一起吃饭。 舒晴的事情她没有对舒朗提起。 舒朗似乎也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反倒说起三天后的慈善晚会。 “你妈妈身子重不能劳累,晚晚你陪着爸爸去吧?爸爸正好少了一个女伴。” 其实晚会不一定要带女伴,但是舒朗却想到女儿年纪不小了,虽然有眼睛缺陷,但是作为他的女儿,家庭条件只好不差,舒晚诗本人也非常优秀,他想让天天闭门不出的女儿多去认识一些年轻人,最好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 舒晚诗别的聚会不太感兴趣,但是听说慈善晚会,便犹豫了一下。 不管这些富豪名流目的是什么,但是慈善晚会的结果还是好的,所以舒晚诗挺愿意参加,只不过她想的参与方式是:“那我也捐一笔吧,不过我人就不去了,爸爸帮我捐好了。” 叶卉这次也劝她一起去,既然想做善事,更应该去看看。她和舒朗早就商量过了,女儿年纪不小,该找对象谈恋爱了,年纪轻轻心如止水一般,实在不好。 父母都劝说,舒晚诗没奈何只好同意。 三天后,舒朗牵着她踏进了慈善晚会的现场。 现场人来人往,星光闪闪的当红明星、身价不菲的企业家,以及各家夫人名媛,如果换成原主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可能会自卑胆怯,不过如今的舒晚诗却十分坦然,安之若素,对于偶尔飘过来的打量和好奇坦坦荡荡。 舒朗放心了许多,陪着她坐在他们的座位上,细心同她描述场内的情景。 其实舒晚诗很熟悉,前几世经历过很多次了,就是明星们唱歌跳舞,商人们互相交流,最后愿意捐款的捐款。 所以她反过来劝舒朗去忙自己的,这种场合,他肯定不适宜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舒朗起初不同意,后来过来找的人越来越多,他就身不由己了,离开前再三叮嘱:“晚晚你在这儿听会儿表演,待会儿爸爸带你去见几个同龄人。” 舒晚诗当做不知道他的意图,笑着点头,让他快去做正事。 司徒霖百无聊赖地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他姐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台上刚好上了一个最近正火的小花,一身清纯气质特别干净,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都眼睛放光,仿佛见到了梦中的白月光。 司徒霖嫌弃地瞥了这群痴汉一眼,扯了扯领口站起身。 他姐肯定是忽悠他来做男伴的!什么舒朗,他呆了半天都没有见到! 司徒霖撂挑子不干了,黑着脸蹭蹭蹭往外走。 走到一半,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路走过来,以前是仰视、是黑白的,现在却是彩色平视,和印象中不太一样,但是他确定,这就是舒朗。 他脚步一顿,刚想走过去,目光穿过和人交谈的舒朗,看到了心心念念、相思成疾的人! 新上来的明星歌声清澈干净,舒晚诗听着挺舒服的,便一边吃着桌上的甜点,一边支着耳朵仔细听歌。 正惬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真巧,又见面了!” 舒晚诗愣了三秒后回忆起来,笑道:“是啊,真巧。” 司徒霖坐到她的边上,还特意拉了拉椅子理她近一点,自以为有周围的音乐声,她发现不了他的小心机。 舒晚诗默默挪了挪身子,对之前觉得他无害的判断质疑起来。 这人真有点不对劲。 “上次你走得快,都没加微信。”司徒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莫名地委屈巴巴。 舒晚诗收了脸上的笑,语气也冷了:“你知道我是谁?” 司徒霖“额”了一声,慌得满脑子想借口。 从前他多机灵多能说的人啊,黑的都能从他嘴里变成白的,偏偏到了舒晚诗面前,一见她不高兴了,他就笨得连个借口都想不到。 舒晚诗却不给他掩饰的机会,继续道:“一般人最初认识前,询问姓名才是第一步,你却直接跳过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别再费尽心思来接近我!” 司徒霖呆了,愣愣的看着无比冷漠的晚晚,他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印象中的晚晚,哪怕他撕了她的房子,撕了她的书,她都是带着宠溺的恼怒。 “你怎么这么凶!”司徒霖受伤了,嘴巴比脑子还快地控诉。 舒晚诗愣住,这剧本不对吧?她都直接断了他所有路了,他改走撒娇路线? “你到底是谁?”舒晚诗皱眉。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为什么会对她这么说话?而且有一个点也很奇怪,他不经意间的态度,总仿佛她是认识他一般。可事实上,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也很奇怪,有心接近她,不问她名字是他的疏忽,但是自我介绍是必然的吧? 换魂这种事情匪夷所思,而且司徒霖觉得,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做了几个月的狗,晚晚也不行!不然他多没自尊!多没面子! 小女友嘛,当然是要宠宠宠的!怎么能有他被她宠爱、被她撸毛的黑历史! 司徒霖到底是能把老爷子哄住的高手,慢慢镇定下来后,借口信手拈来:“我是你的粉丝啊!你写的每一部小说我都看了!”上一本还是你边写我边看的呢! 舒晚诗半信半疑。 司徒霖立刻把她写过的小说一本一本拎出来与她讨论自己的想法,简直如数家珍。因为当时做小哈的时候不能说话,司徒霖的太多想法都只能自己心里想想,所以原本只是哄舒晚诗的托词,说着说着,倒是滔滔不绝起来。 舒晚诗听着听着,发现他是真的很仔细地看了所有剧情情节,心中的疑心放下了大半。 还有没放下的部分是,她的照片可是从来没公开过,这个声音带着点儿自得、自以为糊弄了她的家伙,可是在法院就认出了人的! 不过舒晚诗觉得这人蠢蠢的,应该不至于有恶意,这种感觉就好像小哈一样,蠢萌蠢萌的,想做坏事都是遮掩不住的。 想到小哈,舒晚诗心里猛地低落了一大块。 舒朗的到来彻底打消了舒晚诗的疑心,舒朗是经过杨潇筱介绍知道司徒霖的,一听说是京里司徒家的小公子,又见他眉开眼笑地坐在女儿身边说话,便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听舒朗重新介绍了男人,舒晚诗便觉得以这人家里的条件,想查出一个作者的确不难,于是,在对方再次请求下,欣然同意了添加好友。 司徒霖简直要给自己打call,加微信好友就能拿到手机号,一举两得!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晚晚喜提狼奶狗一只~~~在外小狼狗,在家小奶狗。 小奶狗:晚晚怎么突然这么凶! 217、拆家的二哈18 司徒霖早早就开车过来等在门口。 舒晚诗又发现, 他对她居住地址也了如指掌。 司徒霖并不知道自己的破绽有这么多, 他满心满眼都是与舒晚诗有新进展的兴奋和激动。 “早饭吃了吗?” 舒晚诗笑道:“吃了,我出门前还吃了点心, 你不用考虑我。” 司徒霖脸上一下子垮了, 万分不满加委屈地说:“不是说今天带你去吃好吃的吗?怎么已经吃了?” 舒晚诗顿了一下, 舌尖的官方客气绕了几圈,又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实话:“我出门吃饭不太方便。” 她还没达到花满楼那种眼盲如不盲的境界,最多熟能生巧辨别方位厉害一些, 出去吃饭了, 同伴不帮她把餐食放在她熟悉的位置,她就吃得很不顺心, 筷子夹不住圆滑的东西也就算了, 还可能吃到自己不爱吃的。 到底,这次成为一个盲人,对她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司徒霖皱眉,想起以前她吃饭时, 桌上一成不变的碗筷摆放,心闷闷地疼。但是, 这有什么?他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以后过得比正常人还要好? “有什么不方便的, 有我呢!” 司徒霖的语气有些冲,有些不高兴,舒晚诗抿了抿唇,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但是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多人最开始的时候被激情俘获,相信一见钟情,相信爱情能战胜一些艰难险阻,但是这些激情往往最后都败在日常的相处中。 和一个盲人过一生,说容易容易,说难,很难。 更何况,这个司徒家的大少爷,突然亲近她的原因她到现在也不明白。既然他信心满满,那就让他多受一些挫折好了,久而久之,那些浅薄的兴趣也就淡了。 于是,舒晚诗顺从地跟着他来到了一家私房菜馆,菜馆本就人少,他们还进了一个独立包厢。 司徒霖一口气把这里他觉得和舒晚诗口味的菜全都点了,紧接着,又提出了一堆奇葩的要求,譬如,每一道菜里不许有一个大蒜头。 舒晚诗劝说无用,待他说了那些要求后,又心中诧异。这些不让放的东西,都是她不爱吃的。 “没事,我知道你不饿,你吃不完的我吃!”司徒霖既是安慰她,也是真心话。吃了那么多狗粮,他无比想念这些美食! 后厨菜上得很快,在司徒霖刚说到他初中逃课的时候,服务员就接二连三地进来了。 司徒霖嘴里的话不停,手上也快速动作起来,仔仔细细地把所有菜都检查了一遍,又亲自把辣菜中的花椒、辣椒等调味料夹走,保证每道菜只剩下舒晚诗能吃的东西才停手。 后头进来的服务员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每一道菜都讲究色香味俱全,如今,被挑出了配料还被翻来覆去的菜难看得要命,这菜端出去,折价一半都不止!这个男人看着贵气,干出的事简直无语,土大款都不这样! 司徒霖把这些人当做空气,眼里只有边上的舒晚诗一人。 他把菜转到她的面前,鼓励她自己夹菜。 舒晚诗不愿违了他的心意,也不想让气氛太难堪,点点头,摸到右手边的筷子,试探着往前伸。 司徒霖抓住了她的手,力道不重,却让她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伸。 “就是这里,你记一下位置,待会儿每道菜我都会转到这里。” 手上被覆上一个热烫的大手,舒晚诗愣了神,直到他一句话说完才醒过来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她轻轻挣了挣,抿唇:“我知道了。” 司徒霖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指尖摩挲,眼里亮得惊人。 “这是手撕鸡,你加一块试试?” 舒晚诗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感受了许久,确定自己夹的是肉不是辣椒、香料这才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司徒霖一眼不错地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咽了下去,这才迫不及待地问。 舒晚诗笑了:“恩,很不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司徒霖露出洁白的牙齿,手微微一动,下一个菜来到舒晚诗的面前:“这个呢?泡椒牛蛙!” 舒晚诗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怎么每个菜都是辣菜,不是她不爱吃,而是这些辣菜里各类调料香料特别多,她这种情况特别容易中招。 但是司徒霖还在殷切地等着她。 她再次举着筷子,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距离,准确地将筷子伸进前方的菜盘里,轻轻触碰,确认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还好,是牛蛙,不是泡椒。 颇有些成就感的舒晚诗这一次主动开口:“牛蛙也坐得很好吃。” 收到鼓舞的司徒霖更加积极地让她尝一道又一道的菜,舒晚诗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仿佛正常人一般夹菜、吃菜。 她还不知道司徒霖做的小动作,只以为今天运气出奇地好。 快结束时,司徒霖递上一小碗鱼肉:“这是红烧鲫鱼,你最爱吃了,没有鱼骨头,你试试!” 鲫鱼多刺,舒晚诗爱吃却不怎么吃,太麻烦了。 舒晚诗这回是彻底呆愣住了,这么多鱼刺的鲫鱼,怎么会没鱼刺了? 司徒霖还在催,声音里带着隐秘的期待。 舒晚诗小小地用勺子舀了一勺。 鱼汁浓郁入味,鱼肉已经有些烂了,但是真的没有刺。 她含在口中半天才咽下,轻声问:“鱼刺是你挑的?”这样烂的鱼,餐馆不可能卖的,只可能是挑刺的时候被弄烂的。 司徒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特别漫不经心:“是啊,你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挑。” 口中的鱼香味还有残留,舒晚诗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小心与郑重,她突然说不出话了,这人为什么会看上她呢? 晚会结束时,爸爸提醒过,她不置可否,也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一刻,她突然好奇了,这样一个活得自由自在、多姿多彩的人,怎么就突然看上她了? 难道是大鱼大肉日子过惯了,想要过过小清新的日子? 司徒霖这话,是期待,也是承诺,可是舒晚诗低着头,半天没有反应,他心里便失落了一下。 唯一高兴的是,舒晚诗把他挑的鱼肉全都吃了。 虽然她还是从中吃出了不少鱼刺…… 司徒霖又尴尬,又开心。 饭后,他又带着她去看电影。 舒晚诗有些好笑,吃饭看电影,似乎是情侣、追求中的必备活动,司徒霖这一套动作非常标准。 看电影对舒晚诗来说没有任何难点,司徒霖选择了一部剧情向的小众片,没有大片的视觉盛宴,但是剧情饱满丰富,更适合舒晚诗“观看”。 如果,对一个人的感觉可以打分的话,舒晚诗心中,这一天下来司徒霖的种种表现,他的分数在不断上升。 他的照顾仿佛天经地义,舒晚诗感受不到任何被怜惜、援助,反而好像是被他捧在手心宠着。 司徒霖送她到家门口,侧身看着她:“晚晚,明天我再来找你!” 这一天过得出乎意料,舒晚诗情绪有些复杂:“明天我有事。” 司徒霖低落地“哦”了一声,又问:“那后天呢?” 舒晚诗还想拒绝,在她想明白前,她不想再见他。 “后天不行的话大后天呢?晚晚,一个晚上不能见你我就觉得好难熬,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是真的啊!” 舒晚诗有些脸热,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拒绝。 司徒霖拉着她的袖子来回摇晃,晃得舒晚诗的理智越来越少。 真是奇怪,为什么一遇上他,就好像被他克住了一样?总是不断地被他打破她的心里预期底线。 舒晚诗咬咬牙,坐正了身子一脸严肃:“司徒霖。” 舒晚诗这么严肃的模样,司徒霖立刻有种当小哈被她教训的感觉,条件反射地坐正身子并拢双腿,十分乖巧地“诶”了一声。 这好学生式的回应让舒晚诗心里好笑地松了松,语气软和了一点。 “你是在追求我吗?” 司徒霖眨眨眼睛,暗红爬上了他的脸,嗓子有些干,但是他从来不隐藏自己的喜恶,十分坦率地点头:“是的!” “为什么?我们从不认识,今天只是第三次见面……而你……第一次遇上的时候,就是你故意制造的吧?” 司徒霖嘿嘿傻笑,当做没听到后半句话:“我喜欢你啊!几个月前开始,我就发现我喜欢你了!” “几个月前你不是出车祸昏迷了吗?” “额——”司徒霖梗住,“昏迷之前啊!” “当我出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还有遗憾,我特别喜欢你可是还没和你表白,人生短暂,我不能让自己有任何错过和遗憾!所以我一痊愈就立刻跑来见你了!”长久以来的小说也不是白看的,司徒霖眼睛一转就立刻深情款款起来。 然而,舒晚诗觉得这段话还不如他之前说要给她挑鱼刺更有真情实感。 “你怎么知道我的呢?就因为我的书?不清楚外貌,不知道性格,不了解现实里的人,就喜欢了?” 司徒霖想说:“是啊!” 但是舒晚诗紧接着补了一句:“如果是这样,你确定你喜欢的是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是这样的话,我更不相信你口中的喜欢。” 司徒霖立刻把那两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妈呀,好险,忘记晚晚不好糊弄。 但是,做狗的时候,晚晚不好糊弄,他可以撒娇打滚,现在做人了,怎么办? 怎么样让她相信呢? 司徒霖束手无策。 舒晚诗没有等他斟酌半天的回答,手放在门把手上,打算下车。 司徒霖急了。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我想每天和你一起吃一起睡!”司徒霖无话可说,本性上来直接耍赖。 袖子也不扯了,直接握住人姑娘的手,解了安全带靠在她身上,拖着人不让人下去。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真心?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我就想陪着你,你也陪着我!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朝夕相处!” 舒晚诗惊呆了,猛地被一个男人亲密抱住,那毛茸茸的大脑袋还靠在她肩上,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就突然到了这种情况,连他话中的不对劲都没听到。 “你你你……耍流氓!”莹白的脸上一片血红,舒晚诗又惊又气又羞又恼,用力推着那个大脑袋。 司徒霖豁出去了,他太想念这个熟悉的怀抱了,从醒来以后就想,如今终于抱上了绝不退缩!谁退缩谁是二傻子! “就对你耍流氓!谁让你怀疑我的真心!我司徒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人还是想象?”司徒霖抓住她的手塞到怀里,继续牢牢地靠着她的肩。 “司徒霖!”舒晚诗咬牙,“怎么有你这样的无赖!” 司徒霖从鼻孔里哼了哼:“我就无赖,我就耍流氓!你咬我呀!” 舒晚诗简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说不清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个二傻子,吵着吵着,她自己的智商都被拉低了,气坏了又被困住双手的她真的张嘴下口要咬。 司徒霖眼看着她气昏了头,恶狠狠地作势要咬过来,坏主意一闪而过,欺负她看不到他的动作,不躲反迎,舒晚诗一口啃在他的嘴上。 舒晚诗起先不知道,只觉得咬住的肉软软的,还没意识到咬到了哪里,对方火烫的舌头迅猛探进来,不等她反抗,便被吞没了所有声音。 司徒霖拦腰将人紧紧箍进怀里,呼吸猛地粗重,紧紧含住她的唇舌,动作凶猛霸道,全然不似白日的温柔讨好。 作者有话要说:  强吻一时爽,吻后火葬场。 ………………………………………… 本来之前加班太晚断了一天是想第二天加更的,结果第二天继续加班。。。然后我昨天想着那就今天多更一些,然后今天还是加班。。。。 月初的事情还没忙完,审计又过来了,好几年的资料都要翻出来,感觉这段时间别想正常下班了,哭唧唧。 ………………………………………………………… 感谢花家九娘的地雷,(*  ̄3)(e ̄ *)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5 00:46:44 感谢一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づ ̄3 ̄)づ╭?~: 读者“羽”,灌溉营养液+102018-09-05 19:36:30 读者“墨染洛书”,灌溉营养液+202018-09-05 11:25:55 读者“哦”,灌溉营养液+302018-09-05 00:31:42 读者“小米粥”,灌溉营养液+62018-09-04 13:33:44 读者“麻花花”,灌溉营养液+102018-09-03 11:20:02 读者“哦”,灌溉营养液+92018-09-03 07:13:30 读者“不二&周助”,灌溉营养液+102018-09-03 06:39:20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52018-09-03 01:18:17 218、拆家的二哈19 舒晚诗才发现, 这不是一只小奶狗, 而是一头肆无忌惮的狼。 她双手被他禁锢在他的怀里,身上使不上力气, 心一横, 用力咬了下去。 “唔——”司徒霖舌尖剧痛, 猛地松开唇。 舒晚诗趁机一把推开他,挥手用力向他脸所在的方位打去:“混蛋!” 司徒霖被推歪了身子,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只打到了他的脖子和下巴, 但是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舒晚诗的怒意, 口中是浓郁的血腥味,下巴那里也火辣辣地痛。 但是他都没顾上, 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摊在灯光下看, 大着舌头紧张:“打疼了没?”他下巴都这么痛,这柔弱无骨的手打在骨头上多疼啊! 舒晚诗所有的怒火硬生生被他堵在嗓子眼,堵得她眼睛发红。 “放开!我果然是眼瞎!会和你这种人渣往来!”舒晚诗用力抽回手,转身开车门, 然而司徒霖并没有开门锁,她用力地摁门把却怎么也出不去, “开门!” 司徒霖见她红着眼睛不停地拉门,身子微微抖着, 除了生气,可能还有恐慌。后悔瞬间淹没了全身,他只是想逗逗她的,假装被她主动亲了, 但是身体的本能和感情都无法控制,只是一沾上她的唇,他就忘记了所有理智。 司徒霖咽下口中的血水,一把握住她做着徒劳无功的手:“我错了,不该吓到你!但是我不会放你走!” 舒晚诗真的要被气哭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司徒霖捧着她的双手,不顾她的挣扎剖白自己的内心:“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你亲上来我就情不自禁了,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感情根本控制不住。” 舒晚诗冷笑:“我眼瞎,你就欺负我,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是我亲你还是你凑上来乘人之危?” 司徒霖心虚地眼珠子乱转,梗着脖子强调:“怎么可能是我凑上来,我有这么小人吗?我要是做这种事,我就是条狗!” 咳咳,反正也当过狗。 舒晚诗根本不把他这种幼稚的发誓放在眼里,手上不挣扎了,语气却冷得要命:“给我开门,有本事你在这里强了我,只要我下车,一辈子不会再见你!” 司徒霖脸白了白,抖着声音问:“晚晚……你这么讨厌我……” 舒晚诗嗤笑。 司徒霖要哭了,他怎么这么蠢啊!又不是真的狗!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干了这自掘坟墓的事呢! “我……我开门……那我开门了,你明天再出来好不好?” 舒晚诗不吭声,她再不会犯蠢出来。 司徒霖也看出来了,盯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心口钝钝地痛。 不开门会被拉黑,不开门叶卉被拉黑,按照他以前小霸王的性子,肯定不做这亏本的买卖,当然不开门。可是如今,看到舒晚诗红通通的眼睛,他慢慢松了手,垂头丧气地开了锁。 舒晚诗半点不犹豫,下一秒就开门下车。 司徒霖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呆呆地在车里坐了四个多小时,直到杨潇筱打电话来,大吼大半夜又死哪去了! 司徒霖这才垂头丧气地开着车回去。 舒晚诗回家后再没提过司徒霖这个人,叶卉问了两次见她不想谈,便不愿为难她,跟着不再提了。 舒晚诗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偶尔脑子里会突然窜出来那个混蛋,让她莫名烦躁。 叶卉以为那种大少爷肯定是知难而退了,舒晚诗以为他是没脸来见她了,相安无事地过了五天,舒朗下班回来却带着某人上门了。 叶卉惊讶地看着一瘸一拐进来的人。 舒朗解释了一下:“我和小霖他表姐谈生意,他刚好想来看看晚晚,就一起过来了。” 才多久,舒朗都喊“小霖”了,足可见司徒霖背后下的功夫。 叶卉和舒朗都不知情,还是抱着让年轻人处处的态度,所以见他主动上门了,连忙热情招呼。 司徒霖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晚晚在吗?我可不可以去找她?” 舒晚诗饭前一般都在自己的书房,客人过去也方便,叶卉便给他指了方向,让他去了。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叶卉还小声问舒朗:“他腿受伤了?” 舒朗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过走路都这样了还来找他们晚晚,看来是真上心。 舒晚诗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父母或保姆,直接喊了一声进。 但是门开后,进来的脚步声却很陌生,而且听着还一瘸一拐的。 司徒霖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挪到舒晚诗的身边,觉得奇怪的舒晚诗正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晚晚……”他期期艾艾地开口。 舒晚诗脸色一变。 她砰地站起来,椅子与地面划出一个刺耳的声音:“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司徒霖脸色黯然,第九千八百次在内心抽当时的自己,怎么就干了强吻的魂淡事! “晚晚,我是来道歉的,真的,我这五天都在反省,不信你摸——”司徒霖连忙弯下腰卷起裤腿,拉着舒晚诗的手往下拉。 舒晚诗脸色大变,以为他又要干什么变态事:“你这个色胚!这是我家!你想干什么!” 但是司徒霖力气大得很,她没抽出自己的手,反而手底触碰到了一块温温热热却也坑坑洼洼的皮肤。 这是什么? “晚晚,我真的回去反省了,我不该情不自禁,不该不尊重你!我特意买了搓衣板和榴莲,这五天,我自觉跪一小时搓衣板,十分钟榴莲,我今天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说着,他还拉着她的手在他膝盖上摸了摸:“你摸,榴莲真的好疼,我本来也想跪一小时的,但是太疼了,我就跪了十分钟……晚晚,你别生气了——” 说到后来,语气里满是撒娇讨饶的意味。 舒晚诗手指动了动,果然这是膝盖,上面微微肿了,似乎还残留着榴莲搓衣板的印痕。 司徒霖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跪榴莲、跪搓衣板都是平日里调侃的,哪个傻子真的会去跪?他想挽回,方法千千万万,她脑中都设想了许多,也一一想好了拒绝的方式,怎么都没想到,他以这种方式来负荆请罪。 难怪进来一瘸一拐的。 司徒霖趁着她惊愣,偷偷握住她的手,他语气里满是委屈和难过:“晚晚,你原谅我吧,这几天我过得很不好,睁眼闭眼都是你。你以前对我这么好,现在我努力讨好你,你却一点都不在意我……” 舒晚诗莫名其妙:“我以前可不认识你!” “怎么不认识!”司徒霖好像在控诉一个负心汉一样,委屈、生气极了,“你亲手抱着我洗澡,给我按摩,陪我玩,还会和我一起睡觉,以前都是你养我,我蹭蹭你你就开心,现在我带你去吃饭,给你挑鱼刺,陪你看电影,我好不容易把能做的都做了,你却一点都不在意我!当初你对我又亲又抱,现在却翻脸不认人!” 司徒霖这五天真的过得太艰难了,舒晚诗冷漠离开的背影一遍遍在他眼前重现,他太清楚她的性格,外柔内刚,下定主意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他和她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所以,在表姐嘲讽他开玩笑让他去跪榴莲的时候,他认真查了一番百度知乎,确定这是道歉利器(?)后就真的去干了,不仅做了,还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决定说出自己是小哈的真相。 自尊算什么?骄傲算什么?老婆都跑了,自尊骄傲能让他抱让他亲吗? 舒晚诗惊得嘴巴都张开了,这人不会是神经病吧?要不是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她又是女的,几乎以为自己是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了。 “你在说些什么?你有臆想症吧?”她后退了一步。 司徒霖却紧跟一步,像小哈那样,将他的头枕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抱着她:“晚晚,我是小哈啊,第一次陪你出门,你却去不了对面奶茶店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守护你,现在我回来了,真正地可以守护你了!” 舒晚诗脑子都停摆了。这件事情当时只有她和小哈在场,没有第三人,所以…… 司徒霖?小哈? 一个人还是一条狗? “你……你什么意思?” 司徒霖牵着她坐到了沙发上,简单地把自己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舒晚诗依旧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一个生魂,进了一条狗的身体,和她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最后为了救她,死去后回到了原来的身体? 舒晚诗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收到原主执念的时候,她还无比震惊,为什么有人会因为挂念一条狗而进了情女部!当时她还吐槽总不至于是重口的人兽恋,原来一切应在了这里! 因为小哈不是真的狗,是人!原主真正牵挂的是人,是司徒霖! “晚晚,被撞到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就这么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虽然一开始很不甘心变成一条狗,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完全没有了最初的不甘愿,只恨我只是小哈,好多事情都不能为你做。” 说起那场事故,舒晚诗想起小哈口吐血沫的情景眼睛红了,心里对他的抵触全都消失,只剩下感激和愧疚。 还有就是当做孩子养的小哈突然变成比她还高大的陌生男人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但是这份尴尬持续了只半分钟,她还没收拾好情绪,司徒霖就赖皮地躺到了她的腿上:“晚晚,我的膝盖真的好痛啊!我本来想坚持一周的,但是实在是太想你了,我姐说再跪下去就要废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司徒霖抱着她的腰一晃一晃的,不像个成年男人反而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舒晚诗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每见到他心底总有这种感觉了。 她嘴角勾了起来,手指准确无误地拧住了他的耳朵:“我把你当弟弟养,你却乘人之危?” 司徒霖“哎呦哎呦”叫唤:“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有我这么大的弟弟吗?我不管,我从前多潇洒,现在被你占光了便宜,心里眼里只有你,你可不能始乱终弃啊!” 舒晚诗扭了扭手下的耳朵:“你那时候是条狗!我亲……的是条二哈!” 司徒霖龇牙咧嘴:“那也是公狗!” 舒晚诗气得,再用力揪了一下:“对!你就是条又蠢又坏的公狗!” 司徒霖:……怎么这么蠢,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呸呸呸!谁是狗!” 舒晚诗噗嗤笑了。内心所有的防备卸下,她放任了心里熟悉的亲近感,对于司徒霖救她的情谊也更加感恩。 动物是纯粹的,谁对它好,它就对谁好。但是人却是复杂的,危急关头舍命救人不是所有伴侣、朋友可以做到的,司徒霖却为她做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让他幸运的恢复了人身,可是在那一刻,他是的的确确为了她失了一条生命。 这般想着,前头他所有的不靠谱全都成了包容小哈的“蠢事”,而想到他为了求得原谅自己跑去跪搓衣板和榴莲,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你真的去跪榴莲和搓衣板了?”她好奇地问。 司徒霖拉着她的手到膝盖上让她揉揉:“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榴莲实在是太刺人了,方便面没法不碎,只有搓衣板还算好点,所以我主要就跪了搓衣板。” 舒晚诗好笑:“你还跪出经验了!” 司徒霖嘻嘻笑着:“只要能让晚晚原谅我,能让晚晚开心,我多跪一点没事!” 舒晚诗心里软了软。 司徒霖这时候多精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软化,立刻打蛇随棍上:“那现在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舒晚诗推开他的狗头:“那不行哦,我一直把你当小孩子,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司徒霖:……什么? “眼里的孩子突然变成了大人,但是那种长辈的心态还是变不了啊!”舒晚诗继续笑眯眯地插刀。 司徒霖:……如遭雷击…… 说好相认以后就甜甜蜜蜜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晚:我一直把你当弟弟养,怎么能和弟弟谈恋爱? 司徒霖:那我承认我是那条蠢狗是为了什么?生无可恋.jpg 这是一个未来要出书的男主,书名叫《论男人跪搓衣板主动与被动的区别》、《论搓衣板、榴莲、方便面、键盘的选择和使用体验》、《跪搓衣板实用技巧》…… ……………………………… 最近忙,双更实在遥遥无期,但是今天努力多写了一些,么么哒小可爱们。 …………………………………… 感谢亲爱的们的营养液和霸王票,(?′?‵?)i l?: 18057008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6 09:16:09 李大白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9-06 15:34:17 读者“攸宁”,灌溉营养液 12018-09-07 00:17:10 读者“aili”,灌溉营养液 52018-09-06 15:35:08 读者“”,灌溉营养液 12018-09-06 09:16:11 读者读文章系统返还 12018-09-06 09:14:56 读者“夏末﹌烟雨ぴ”,灌溉营养液 12018-09-06 08:42:26 读者“井渝啊”,灌溉营养液 12018-09-06 08:30:28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 52018-09-06 00:58:36 219、拆家的二哈20 司徒霖很绝望。 他把自己虐成一瘸一拐使上了实打实的苦肉计, 又道出自己是小哈的真相, 按照从前舒晚诗对小哈的宠溺,看他受伤不知道多心疼, 什么错都原谅了, 原本以为这次也会这样, 谁知道,苦肉计竟然不管用了?连说出真相都不管用,还把自己带到了坑里! 司徒霖眼角滴落一滴悲痛的眼泪。 舒晚诗心里笑翻了, 面上不为所动。 哪怕他是小哈, 该教训的也要狠狠教训。 见面三次敢强吻?这是什么土匪做派?舒晚诗决定教他做人。 司徒霖全身没骨头一样赖在舒晚诗的身上不肯起来,哼哼唧唧表示自己很受伤。 舒晚诗一把推开人:“虽然一直都是你, 但是毕竟你现在不是真的哈士奇了——当初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那么对你——所以, 我们还是保持合适的距离。” 司徒霖拉着脸,不高兴极了:“不行!” 舒晚诗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肩头不让他靠近:“不听我话?” 司徒霖听出了软语下的威胁,哈士奇的直觉让他选择顺从,只是内心还是不甘心, 嘴里哼哼:“那你让我以后再不能来找你,我也得听?这不行!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舒晚诗心跳乱了乱,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陌生人太过炽热的感情让人害怕, 可是已经亲密的人,浓烈感情却让人引起共鸣。 尤其是她看不见的情况下,形态上的改变没有特别大的冲击力,做人做哈士奇都一个性格一个做派的司徒霖在她这里除了变得会说人话了, 其他似乎什么都和从前一样,熟悉的感觉和情感全都突破她特意封闭的心门汹涌而至。 从前是主宠亲情,冲出来后,被对方几次告白变了味。 “看你表现,但是给你一个忠告,我最讨厌强迫我的人。” 司徒霖咧了咧嘴,机灵的他立刻从中听出了此事大有可为,再仔细品品她最后一句话,背后就冒了冷汗。 看来他没做错,如果不是说出他是小哈,可能这辈子都和晚晚没有希望了。 当初怎么就那么混蛋,做了这种强吻的事呢? 司徒霖恨不得冲回过去,把当时美滋滋亲舒晚诗的人狠狠揍一顿。 虽然舒晚诗嘴上说得很冷情,不留情面,可是熟悉她的叶卉和舒朗还是开心地发现,女儿有了变化。 自从小哈死后,舒晚诗看着恢复了正常,可整个人都冷清了许多,仿佛身上被抽去了什么,看似没有变,实际上和过去变化非常大。 但是这天下楼后,他们敏感地发现,过去那个舒晚诗似乎回来了,笑容里没了清冷,整个人都似乎轻松了起来。 舒朗和叶卉相视而笑,他们以为是司徒霖的出现带来了这个非常好的变化,对司徒霖的观望态度变成了认可。 司徒霖这打蛇随棍上的生物眼尖地发现了其中的区别,一边继续巩固在舒朗夫妻心中的地位,一边心无旁骛地追求起舒晚诗来。 有了第一次的犯错,司徒霖再也不敢冒失了,从此无怨无悔地陪在舒晚诗身边,除了偶尔撒娇耍赖,短暂快速地牵一把小手,进一步的动作再不敢有。 眼看着舒晚诗对于他的存在越来越接受,态度越来越好,再告白一下似乎就有希望把人追到手了,京里突然传来了消息,老爷子让他回去。 “老爷子,我马上就能追到你孙媳妇了,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司徒霖很不高兴。 老爷子更不高兴:“臭小子,敢说我给你添乱!你连个工作都没有,人家姑娘能看上你?赶紧滚回来,你爸给你找了事做!” “我不回去,我追到媳妇再回去!”论起滚刀肉,没人能比过司徒霖。 老爷子气坏了,冲口而出:“就你那个盲女友!追到了也没用!” 司徒霖脸刷地黑了,紧紧地盯着视频里的老爷子:“爷爷,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子一脸懊悔,但是话说出了口,老小孩爱面子不能在孙子面前低头:“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你,这事情在咱们家不行!” 司徒霖脸漆黑,头一次特别讨厌他家老爷子,不理会里头还在虚张声势讲道理的老头子,一声不吭地抬手关掉了视频。 他的媳妇儿他来决定,谁也别想插手! 远在京都的老爷子气坏了。 舒晚诗还不知道这些风波,她这些日子经常出门,忙着她早就想了很久的盲人学校的事情。 她打算开一个盲人学校,公益性质的。 原主能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是因为她在舒家,家庭条件好。而社会上的很多盲人,学习不便,工作不易,生活很困难。 开学校花的是她自己这些年赚来的稿酬、版权费,学校里的运营她也设想了很多,她想通过自己的学校给盲人孩子更多的机会。 有时候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却又开了一扇精致的窗,看不见的人可能在其他方面上会特别出色,尤其是与耳力方位相关的。也会因为看不见,比常人还能集中注意力,不受到外界的影响。 比如,她曾经见过一个特别有音乐天赋的盲人。 但是这些某方面的“天才”常常还没被发现天赋时就被生活压迫得泯为众人。 舒晚诗想通过自己的学校培养每个盲人一定的特长,让他们未来能利用自己的特长在社会立身。 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司徒霖见识更多。他建议舒晚诗不要直接砸钱进去,可以先建立一个基金会,以后维持学校的长期运营,否则,低廉的学费,昂贵的教师费,很快就会入不敷出,或者成为无底洞。 舒晚诗当然知道基金会更好,但是她一不想给舒朗带去麻烦,二公益基金会成立是很难的。 但是这些困难在司徒霖手里都不是事,人家是有钱,而他家是有权,不需要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只要他这身份一露,有的是人给他开方便之门。 京城的老爷子气得跳脚,从来在外犯浑回家孝顺的乖孙子这次居然真的不听话了,关掉了他的视频再也不联系他,老爷子气得没吃晚饭。 司徒纲听说后打电话来,他知道的更多,也很清楚,老爷子为什么会知道司徒霖看上了一个盲女,还对这个盲女印象不好。 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孙后代未来都不会是普通人,哪怕再没出息,独立后的迎来送往都是门学问,小门户出身尚且需要一番痛苦的磨练,何况一个走到哪都会遭遇轻视说嘴的盲人? 这圈子就是个现实的名利场。 老爷子最最心疼小孙子司徒霖,一听说他被一个盲女迷昏了头,哪里不着急?何况在有心人嘴里,这盲女还是个懦弱没用的假凤凰。舒家亲女还是个杀人犯!不是他老顽固看不起人,而是他经历世事多了,太清楚年轻人所谓的爱情到最后会被现实打击得如何面目可憎。 别人家的孩子老爷子能说一句让他撞了南墙知道痛了就会回头了,可放到自己的疼爱的孙子身上,哪里舍得他撞南墙? 这要是真的结了婚,本来就不务正业的司徒霖带着一个柔弱怯懦的盲女,未来一家可怎么办? 但是司徒纲却不这么看。 一,他早就想给这个滚刀肉儿子教训了,但是老头子护着从来没成功过。二,舒晚诗虽然是个盲女,但是她自己有点才气底蕴,如今在忙的事情也让他觉得这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舒家亲女出事,舒朗对她母女愧疚,她背后就是整个舒家集团,绝对不是小门小户;三,司徒纲发现,儿子被舒晚诗□□得很成功,司徒部长挑了挑眉,这小姑娘很可以,她老婆一辈子没做成的事情,人小姑娘轻轻松松做成了。 还有最后一点,这背后挑拨的有心人,司徒纲十分看不上。舒晚诗有眼盲的大缺陷,但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缺点,有些人呢?眼大心空,看着司徒家就像看肥肉一样眼冒绿光,他家儿子是傻乎乎的,还一事无成,可谁家不心疼自己儿子,凭什么就让你当做冤大头了? 所以,他当晚便给老头子打了电话,嘴里对于舒晚诗的评价虽然没有多完美,但是也说了一句不错。老爷子明白了,能让儿子说一句“不错”,这人肯定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顿时,又是生气被骗,又是懊悔冲动下得罪了孙子。 于是,老爷子一边在心里“哎呀呀,把孙子气跑了这可怎么办!”一边嘴硬下不了台:“就算这样也不行!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爷爷,白养了他这么些年!” 司徒纲轻笑,顺毛哄了老爹几句挂掉了电话。臭小子亲爹都不孝顺,惹怒了老爷子让他自己解决去,他才不帮着擦屁股。 司徒霖根本不知道,他的婚事会引起多少风波,也不知道他亲爹对他又关心又看热闹的复杂感情,他心里憋了一口气,想到老爷子的态度,心里脑补了一大出豪门家长棒打鸳鸯的大戏,甚至做好了和家里断绝关系的准备,一心一意地跟着舒晚诗跑,除了老爷子,他爸妈他都不联系,就怕上来就让他断了和舒晚诗的关系。 这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深情都快把他自己感动坏了。 要是司徒纲知道了,绝对气得如他所愿断了所有关系!看这个混小子上哪借他的脸给小女友办事去! 舒晚诗不知道他心里在胡思乱想什么,但是这段时间司徒霖陪着她到处奔波,苦的累的他都抢着做,她因为看不见被对方轻视他挺身怼人打脸,牢牢把她护在身后,不让不好的事情沾上她半点,她心里不可谓不感动。 如果从前还是把他当做撒娇耍赖的小哈,如今,在经历了种种事情后,他在她心里的确是个高大的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没更,今天努力在晚点的时候二更! 先在这里给自己立个flag,好鞭策自己晚上再码字~~ ……………………………… 感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づ ̄ 3 ̄)づ让霸王票和营养液不要大意地砸过来吧,嘿嘿嘿~~~ 读者“球球”,灌溉营养液+202018-09-08 16:51:09 读者“睡”,灌溉营养液+12018-09-07 14:59:02 读者“故里顾礼”,灌溉营养液+102018-09-07 10:19:29 读者“云兮”,灌溉营养液+102018-09-07 09:08:54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09-07 06:53:18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07 03:34:40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52018-09-07 00:49:09 220、拆家的二哈21 学校还未竣工, 叶卉这边先要生了。 舒晚诗一步不离地陪在叶卉身边, 直到孩子平安降世。 是个六斤多的男孩。 舒朗抱着儿子哈哈大笑,因为舒晴丛生的白发似乎都要返黑了, 整个人的精气神焕然一新。 舒晚诗也很欣慰, 她内心一直明白, 自己是不可能完全属于这个家庭的,她心底永远有芥蒂,永远没法融入, 而经历种种不幸的夫妻, 能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是最好的结局。 司徒霖过来看孩子的时候, 带了满满两手的东西, 婴儿吃的穿的用的,几乎全都包圆了。 舒晚诗听着叶卉一个接一个地念都是什么东西,忍不住捂脸。 叶卉放下手里的婴儿用品,笑看向女儿:“这几个月小霖陪着你东奔西跑, 人黑了瘦了不少。你要是心里也有想法,就不要拖着, 既然喜欢就要抓住机会把人定下。” 舒晚诗想到这个傻子,嘴角含了笑意, 点点头:“我知道的,妈妈你还是养好身子,别操心了!” 叶卉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法再管住女儿了,一边心里黯然一边调节自己的心态, 告诉自己,女儿大了,本就不该让她管着了。 司徒霖拉着她去看小孩子,他拉着她的手趴在玻璃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正主。一边看一边傻笑。 舒晚诗笑他:“你傻笑什么?这是我弟弟,又不是你家的?” 司徒霖咧着大白牙扭过头看着她:“我看着他就在想,我们以后的孩子是不是也长这样?听伯母说,他和你小时候很像,我们儿子肯定也像你。外甥像舅,我看他就跟看我们以后的儿子一样!” 舒晚诗脸微红,一边觉得这人又犯傻了一边又被他的赤诚之心感动。 虽然不断发出“嘿嘿”的傻笑,但是其中的期待和真心她清楚地感受到了。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瞎激动什么?” 司徒霖的笑容都垮了,拖着她的手委屈极了:“我倒是想有啊,可晚晚你不是不同意吗?” 舒晚诗倒是很想说,既然知道我不同意你还瞎幻想什么?但是到底知道这就是个厚脸皮的二傻子,撵不走打不怕,赖上了就甩不脱。偏偏脸皮这么厚,胆子却不大,被教训了一次,就怂得不敢问第二次。 “你没问怎么知道我不同意?”舒晚诗扭过头冷哼。 司徒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看着舒晚诗的耳朵尖一点点弥漫上一层粉红,心跳如雷,舌头好几次都捋不直,勉强大着舌头问:“你……你……你……” 舒晚诗黑线,这人还真是和哈士奇一样的狗脾气,平时再猖狂,关键时候就是个怂货。 司徒霖“你”了半天终于说顺溜了,脑子一转,掰过人就问:“晚晚,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舒晚诗本来含着笑意的脸刷地黑了,一巴掌糊上他的脸将人推远:“得寸进尺!”扭头就走! 司徒霖“诶”了一声,赶紧抓住她,讨好地笑:“说错了说错了,一激动就说出心里话了,晚晚,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这时候倒是机灵,舒晚诗再不高兴也被这“心里话”哄高兴了,扭着头点了点。 司徒霖一蹦三尺高,蹦完又抱着人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在舒晚诗头晕眼花的时候停下,他猛地低头,再次啃上了抓心挠肺想了几个月的红唇。 舒晚诗懊悔不已,这就是一得寸进尺的货,就不能给他好脸色! 司徒霖是个兜不住的,关系一确定,叶卉舒朗全都知道了,三个小时后,认识他们的全都知道了,一个下午后,亲朋好友全都知道了。 舒晚诗又气又好笑,听到他一个个电话打给家里各路亲戚,嘴里兴奋地说着:“xx,我有女朋友了!” 心里瞬间想要退货!怎么会认下这么蠢的男友! 不过司徒霖犯二的时候二得要命,干人事的时候还是能干人事的,态度还十分认真。 自从小婴儿出生,他一有空就往她们家跑,和舒晚诗腻歪之外,就是照看小孩子。 舒晚诗挺惊讶的,想象不出来自己还像个孩子一样的人,怎么突然就上心照看孩子了? 她好奇地问,司徒霖偷偷和她咬耳朵:“我先拿这小子练练手,以后轮到我们儿子了就不会弄坏了!” 舒晚诗嘴角一抽,亏得叶卉这些天嘴里都是他的好,这混球却是拿她弟弟给他未来不见影子的儿子练手! 听着小婴儿睡梦中细细的呼吸声,舒晚诗为自己弟弟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遇上这样的姐夫,是她这个姐姐不好。 舒小弟满月过后,舒晚诗的盲人学校举行了揭牌仪式,正式招生。 因为学费低廉,学校设施却非常高端,生源完全不成问题。当第一批孩子背着书包在父母小心护送下来到学校学习时,舒晚诗和司徒霖全都瘦了一大圈。 一个学校的成立,背后花费的心思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二人这一路走得艰苦,好几次都是互相打气咬牙撑下来的。 这一次的经历,让向来奉行享乐主义的司徒霖改变了往日的想法,心里对未来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 这些舒晚诗暂时是不知道的,学校安稳了,她便想留在家好好歇息两天,喘一口气。 但是一口气还没呼出来,京都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等孙子给台阶好顺利下台的老爷子等了几个月都没等到,别说台阶了,连拐棍都没人递上来一根,混小子给全家报喜说找了女朋友了,就是没给他打电话! 老爷子气得呀,整整在家骂了三天三夜。、 如今一听说那小女友的学校忙完了,立刻气呼呼地一个电话打过来:“不是找女朋友了吗?还不带过来见家长!这次不带来,以后永远别来了!” 司徒霖嘿嘿笑着,半点不受影响,笑完还一脸委屈地说:“不是爷爷你不喜欢晚晚吗?我带去了,晚晚受委屈怎么办?” 老爷子心梗,合着现在满心眼都是那盲女了,你怎么不想想你爷爷我委不委屈!怎么不想想你爷爷会不会被你气死! “爷爷你委屈什么?不是你嫌弃晚晚不好吗?人家也是从小被父母宠到大的,我哪里能让她到我们家来受委屈啊!而且,你嗓门这么大,身体肯定没问题啊!”司徒霖眨巴眨巴眼睛,真诚地说。 老爷子气得,怒吼了一声“赶紧滚回来!”就立刻摔了电话。 司徒霖嘿嘿笑着,半点不生气,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爷爷的警卫员,让他照顾好老头子的身体,别气得血压真的高了,完了就乐颠颠地去找舒晚诗了。 此时不见家长更待何时?见了家长就能把人定下扯证了呀!嘿嘿嘿! 虽然觉得有些快,但是老人想要早点见到小辈对象的心情舒晚诗自认为是理解的,她对司徒霖嫌弃归嫌弃,却是认真谈恋爱奔着结婚去的。 既然这样,见一见也没什么。顺便给司徒家一个心理准备,她是个盲人,对方说不定还不知道这回事。 司徒家枝繁叶茂,的确很多人对此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些人又没法对司徒霖的婚事置喙,所以,舒晚诗的担忧完全不存在。 司徒霖的父母这些日子对这对小情侣的动向非常了解,要说一开始肯定是不满意的,但是儿子胡闹惯了,又经历过生死,只要他能不胡闹,娶一个盲人也没关系,以后他们辛苦点多照看点就好了。 而后来,他们连这点想法都没了,舒晚诗展露出来的社会责任心、处理事情的能力都让身处高位的两人心里感叹满意,而儿子在她的影响下越来越积极向上,简直有种祖坟冒青烟的大喜。 等到舒晚诗走进司徒家,明明看不见,却能在一大家子里长袖善舞、如鱼得水,不见半点捉襟,仿佛在这个圈里浸淫多年,连那些亲戚都说不出半点不好来。 刚见面觉得是这女人攀附了傻小子司徒霖,相处后脑中想的便是,可惜人家好好的姑娘是个盲人,不然哪里轮得上一事无成的司徒霖? 就连别扭闹脾气的老爷子,都被舒晚诗不知不觉地哄得眉开眼笑,比看到不肖子孙司徒霖还要欢喜。 舒晚诗第一次上门,就成功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司徒霖美滋滋,觉得自家晚晚就是这么棒棒。 司徒纲暗暗摇头,还以为儿子有了长进,如今一看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回司徒纲却看走眼了,一家人聚会过后,司徒霖找上了亲爸,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想要从政。 陪着舒晚诗奔波的这些日子,他终于意识到,他爸妈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庇护,而以后,如果他想要护好晚晚,不能只靠他的爸妈。 司徒纲放在书桌上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激动啊,儿子终于长进了!不管是做什么,只要他愿意去做正事,他死都能瞑目了,更何况是接了他的路走? 回去后,司徒霖突然开始准备公考,舒晚诗立刻明白了他的选择,没有多说什么,有空便陪着他一起复习,教他做题。 整个半年过得亚历山大,这辈子及格万岁,考砸无所谓的司徒霖从没有这么努力过。 然后,笔试通过了,再然后,面试也通过了。 司徒霖正式踏出了事业的第一步。 体检过后,司徒霖准备了一场满是动听声音、芬芳花香的求婚,现场的音乐很好听,桌上的鲜花很香,司徒霖牵着她的手:“晚晚,这个世界很大、很美好,但不是只有眼睛才能看到,我愿意陪着你去听、去闻、去触摸每个美好的东西,未来的日子,我想当你的向导,当你的导盲人,让你能自由地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舒晚诗笑了:“好啊!希望你以后不管多么忙碌,都能记住你的承诺哦!”走入官场,舒晚诗还真怕她又傻又单纯的二哈男友就这样消失了。 司徒霖激动地“恩恩”直应声,哆嗦着手把早已准备的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不会!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会舍本逐末!” 舒晚诗摸索着也给他带上戒指,第一次主动,摸上他的脸,一点一滴地用手指记下他此刻激动的模样,最后,踮起脚尖,轻轻地触碰到他的唇。 司徒霖的心就好像烟火一样炸开了,晕晕乎乎,身子发飘,幸福得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现实。 舒晚诗似乎想象到了他的傻样,噗嗤笑了。 第二年春天,已经成了公务员的司徒霖和舒晚诗结婚了。 司徒霖很忙,舒晚诗也很忙,一个忙着部门里的事,一个忙着盲人学校的事。 但是司徒霖一直记得“不能舍本逐末”,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伴舒晚诗,后来他的秘书总结过一句话,司徒区长挤出三分钟闲余都要把这时间留给夫人。 司徒霖的努力的确给舒晚诗带来了很多庇护,加上背后的司徒家,给她省却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拦住了许多蠢蠢欲动的人,后半生,舒晚诗慈善事业越做越大,挽救了无数可能丧失光明的患者,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生,其中最著名的一个成了世界知名的音乐家,而她本人,更是没吃过半点苦。 等到老了退休了,司徒霖可以出国走走了,他又带着舒晚诗跑去国外,一生都在践行他求婚时许下的承诺。 回想司徒霖与她相遇后的人生,舒晚诗发现,不管是小哈还是司徒霖,他其实都在做着她的向导,带着她走出变成盲人的不安,带她用一个新的角度,领略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噔噔噔噔噔~二哈的故事结束啦~~~ ……………………二哈最后小剧场…………………… 司徒霖:不高兴!凭什么我和晚晚秀恩爱的时间这么少!为什么我全篇都在追人! 作者:摁住,拍飞,这么二的人还能找到对象,对得起你了! 晚晚:温柔拖走某只蠢哈。 ……………………………… 成功完成二更,没有被自己打脸~~ 下一个故事年代文好不好呀?写二哈的时候冒出过很多灵感,不知道先写哪个好,等到二哈完结了,脑子里又突然空白了。 221、那个年代 舒晚诗站在荼蘼花的尽头, 原本失魂落魄的脸上挂了笑容。 颜华便知道, 又一个执念之魂可以离开了。 舒晚诗走之前忐忑地提了一个请求:“部长大人,能否再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看一次往生录呢?我很庆幸, 小哈不是真正的小狗, 那次意外不仅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反而让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前世我在意外中死了, 实在不知道那一世, 小哈是不是真的回去了,您帮我看看行吗?只要知道他回去过得很好, 我就彻底放下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 舒晚诗的想法很正常,颜华冲着殿内那个小小人儿招手:“小霸霸!” 小霸霸从多个执念之魂中探出脑袋,顿时两眼一亮,迈着胖胖的小短腿飞奔过来:“颜颜——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哦——” 颜华接住飞扑过来的人, 笑着揉了揉他一身的肉肉:“好了,咱们先办正事, 你把往生录给我。” 小霸霸立刻听话地掏出来交到她的手上,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她要查谁的前世今生。 颜华双手摊开, 往生录平躺在她的两手之间,她心念一动,那册古老的书籍就好像有了灵性一般,自动飞快翻页, 直到某一处才猛地停下。 小霸霸看得小嘴微张,被颜颜这神奇的能力惊呆了! 他呆在大殿的这些日子,给那些灵魂找前世,可都是辛辛苦苦实打实地动手找得呀,颜颜居然能让书听她的话! “颜颜!你好厉害!我也要学!” 颜华含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先不要吵,我们先帮舒晚诗了解心愿!” 小霸霸立刻用胖嘟嘟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肉肉的小手掌叠在嘴前,可爱得不得了。 连舒晚诗都笑了。 颜华凝神看前世舒晚诗出车祸后的事情发展。 如同幻境中一般,司徒霖依旧顺利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舒晚诗当场死亡。车祸没有幻境中那么“异常”,交警来了以后发现司机疲劳驾驶,便只定性为车祸事故。 叶卉大受打击,怀孕两个月的胎儿在大家还没发现的时候流产了。 舒朗一夜白发,为了空出时间照顾妻子,将公司事务大半都交给了舒晴。 舒晴成为了有名有实的集团继承人,意气风发。 然而,这只是司徒霖没有回来之前。 司徒霖在医院修养了半年,因为在脱离灵魂时亲眼看到晚晚被撞,鲜血淋漓地向着小哈的方向伸手,他心理上出现了巨大创伤,不仅身体恢复慢,还需要定期和心理医生聊天,接受心理治疗。 别人以为他是出事故的时候留下了心理问题,却不知道,他的消沉,是因为一个无比重要的人去世了。 好不容易,在家人放松了看管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回到了舒家所在的城市。 起初,司徒霖只是想要去祭拜舒晚诗,顺便帮她照看一下她最最在意的妈妈。然后和有些人算算总账,比如,那个撞死了人凭着一句家贫就没有赔偿还不用偿命的司机! 但是,以人的身份第一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城市,司徒霖意外发现了很多事情。 比如那个据说很穷的司机,他自己被关了,家里的儿子却突然吃好穿好,还考进了一所学费昂贵的学校! 敏感发现不对经的司徒霖一路查下去,查到了舒晚诗的继姐,舒晴身上。 司徒霖恨得红了眼,恨不得生吃了舒晴;而舒晴,听说司徒家的小公子来了本市,竟然辗转间想搭上司徒霖。 司徒霖一边顺势接近舒晴,一边动用手上的所有力量寻找证据。越是和舒晴熟悉,他越能发现舒晴对舒晚诗的态度恶劣,哪怕舒晚诗已经去世。 当舒晴以为,她和司徒霖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司徒霖却拿出了搜集到的所有证据,告发她蓄意谋杀! 在那一世,舒家彻底毁了,舒晴杀人偿命,叶卉和舒朗决裂,整个舒家家破人亡。 司徒霖留下舒家一地鸡毛,这才空茫茫地回了京都。 颜华不再看下去,抬头将这一些告诉了舒晚诗。 舒晚诗笑了,她一直是柔弱的、怯懦的,但是有人帮她出头,她却是心中畅快的,哪怕继父和妈妈太过凄惨,但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却是司徒霖。只要他活着,好好的,她就心满意足了。他不顾一切地报复舒家,她纵然不愿意他被仇恨折磨却也只会包容他,就像往日包容他撕坏了她的沙发一样。 颜华收起往生录:“晚晚,出发吧!” 舒晚诗点头,留恋地看了周围一眼,轻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东西呢……” 颜华含笑望着她,似是祝福又似是承诺:“下一世,你会看到更多更美好的东西!” 舒晚诗弯了弯眉眼,向颜华和小霸霸告别,身影一点点远去。 小霸霸含着手指,看着那个白色的影子消失不见,这才抬头看向颜华。 “颜颜,你快教我翻往生录的那个本事!” 颜华牵起他的手往前走:“不急,你先给我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了些什么。” 小霸霸顿时来了精神,一一细说他看到的那些故事,又骄傲地伸着一个巴掌,说自己送走了五个执念之魂! 颜华惊讶,摸了摸他的头夸赞:“小霸霸很厉害呀!” 小霸霸扬了扬小下巴,得意:“那是当然!” 到了大殿,颜华一挥袖,殿上就出现了一张长桌,一大一小两把软椅,颜华牵着小霸霸坐上去。 小霸霸问:“颜颜,为什么幻境里的你和我认识的你完全不一样啊?” 颜华轻笑:“你认识的我也是幻境中的我。” 小霸霸呆了:“啊?” 颜华没有详细解释,只点了一句:“幻境里的是我,也是这些执念之魂自己,所以,每个人都不一样,但又有些东西一直一样。你还小,现在不懂,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小霸霸眼睛里转起了蚊香圈,为了维持住自己的面子,假装听懂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机智地换了一个话题:“那颜颜,你现在是不是又要找新的灵魂去做任务了?” 颜华没有点破他,顺着他的意点头,依旧选择了不愿看往生录的那个角落。 出来的是一个穿着土布衣裳的少女,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但是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 但是她的神智比所有人都不清楚,颜华点了她出来,她却连张口说话都不能,眼神癫狂、恐惧,仿佛在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小霸霸害怕地悄悄挪到颜华的怀里。 颜华拍了拍他的小身子,皱眉取出往生录。 幸好,如今她法力大涨,没有她许可,幻境不会轻易将她吸入。 往生录缓缓来到某一页,里面出现一个和执念之魂一模一样的农村少女。 但是里头的少女灵动、活泼,全然没有眼前魂魄的癫狂、错乱。 颜华一点点看下去,看得眉头紧皱。 小霸霸也看得惊呆了。他以为自己送走了这么多执念之魂,算是看尽世间百态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一个重生套着一个重生,而眼前这个叫叶素华的姑娘每一世都是被人轮|奸致死! 第一世,叶素华的大嫂贺兰重生了。 贺兰是下乡的知青,插队到叶素华他们的庆丰大队,叶素华的哥哥叶建华是村里的一把好手,虽然家里人口多又很穷,但是他干活又快又好,工分挣得比别人多,每年被大队评先进。暗地里,还偷偷上山寻摸吃的,让叶家一家人在最饥荒的时候都没断粮过。 这在那种艰苦年代,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原本,叶家虽然穷,但是也是积极向上,日子过得很有盼头。 但是,和叶建华处对象的贺兰重生了。 重生前的贺兰也和叶建华处过对象,甚至结了婚。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她虽然有些娇惯干不了多少活,但是也是安安分分过日子的,还和叶建华生了一个女儿。 然而这一切都在高考恢复的那年变了。 不同于村里很多人家,疼爱妻子的叶建华全力支持妻子参加高考,在家人劝说的时候还表示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相信妻子不会离开。 贺兰咬牙努力复习后果然考上了,但是她没有对得起叶建华的信任。她考上大学进了城里后,就彻底断了和庆丰大队的联系。 叶建华不相信,抛下一切去找她,人找到了,贺兰却绝情地让他看看自己,还能不能配上她? 被曾经相爱的妻子,女儿的母亲一脸鄙夷地侮辱,叶建华气得青筋毕露,让他彻底绝望的是,贺兰怒斥了他一通后,转身跟着一个男学生走了,口中还厌恶地说他是农村追求她追到大学来的癞蛤蟆! 叶建华放弃了贺兰,回村继续埋头苦干,独自抚养女儿。 后来,因为一个意外,认识了同村一个勤劳能干的姑娘叶秀秀,叶建华被贺兰灰败的心慢慢恢复生机,和叶秀秀领了证走到了一起。 叶秀秀勤劳能干、温柔善良,两个勤快人一起拧着力气往前奔,日子越过越好,叶建华五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是当地农副产品企业的董事长。 而贺兰,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她本有光明前途,然而,她放弃了一个爱她的农村丈夫,看上了一个三心二意的城市男人。 大学未毕业便未婚先孕,觉得男方家庭条件好,书不读了,转头就挺着肚子嫁了过去。 谁知道,男人是个渣男,公婆小姑都不是叶家那样的老实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她在家就像个生孩子的机器,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不让她插手,养孩子都不行! 而老公,更是在外面寻花问柳。 几十年过去,她儿女不亲,丈夫无情,一家几口人蜗居在小房子里吵吵闹闹,而电视里,曾经那个被太阳晒得发油发亮的农村汉子,成了一方富商。 贺兰带着满腔懊悔重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看重生文的时候,开过一个脑洞,如果被重生主角夺走机遇、缘分的原主也知道真相重生了呢?再抢回来?那前一个重生者失败了再次重生呢?就跟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样,只要两人都抢同一个利益,不断重生就没完没了了吧。只要前世有遗憾就重生,那这重生也没有尽头了。 然后对于永远都没有记忆的普通人男主,就像一个npc一样,对方把他当boss攻克,他却付出了真心。 …………………唠嗑时间………………… 作者最近有点懵懵哒,收藏突然多起来了,多得我有点不敢相信,居然破万了……半个月前,我记得我才几千收藏,还是个排了榜单和没上榜一样的小透明……有一天突然上了一个首页榜,新读者都来了,我感觉天上掉了一个大馅儿饼,我接得有点慌。 不过还好,激动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我的非v和v文订阅数冷静冷静,v文订阅远远比不上非v点击的——零头,瞬间不激动了,看来更多的人不是抛弃我就是看盗文去了orz…… 还看到一个小可爱评论说这么多收藏评论却这么少,我想说,我也很茫然,可能这届小可爱都喜欢默默看文…… ………………………………………………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和营养液,thanks?(?w?)? 桐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8 21:38:00 青丝绾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9 09:28:27 读者“夏末﹌烟雨ぴ”,灌溉营养液+12018-09-09 20:52:51 读者“小帕”,灌溉营养液+102018-09-09 17:23:38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09 16:48:22 读者“汤三岁超可爱”,灌溉营养液+202018-09-09 15:40:15 读者“要妖wy”,灌溉营养液+302018-09-09 13:48:24 读者“懒六六”,灌溉营养液+102018-09-09 10:44:07 读者“璞玉曦华”,灌溉营养液+12018-09-09 09:08:50 读者“蕾蕾”,灌溉营养液+12018-09-09 08:37:18 读者“正在输入.....”,灌溉营养液+102018-09-09 05:17:40 读者“正在输入.....”,灌溉营养液+102018-09-09 05:17:40 读者“正在输入.....”,灌溉营养液+102018-09-09 05:17:40 读者“云胡不喜”,灌溉营养液+52018-09-09 04:53:14 读者“emma”,灌溉营养液+12018-09-09 00:08:13 读者“叶”,灌溉营养液+12018-09-08 23:44:01 读者“emma”,灌溉营养液+12018-09-08 23:03:35 读者“风华若镜”,灌溉营养液+12018-09-08 22:42:24 读者“kilymoon”,灌溉营养液+12018-09-08 20:19:23 读者“孤独茅妮”,灌溉营养液+202018-09-08 19:21:11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08 18:58:23 读者“云淡风轻”,灌溉营养液+102018-09-08 18:34:07 222、那个年代2 重生的贺兰不仅下定决心要好好和叶建华过日子, 还把叶秀秀这个隐藏的情敌处理了。 贺兰处理叶秀秀的手段太过狠辣, 直接导致了后头一连串的悲剧。 在原本正常的世界,叶秀秀和叶素华是朋友, 贺兰跑了以后, 懂事的叶素华常常跟着叶秀秀去后山挖野菜、捡柴火给家里帮点小忙。 那一年, 叶素华才十五岁,叶秀秀十九岁。 在后山挖野菜的叶素华和叶秀秀遇到了本村和邻村的一伙二流子。 几个男人盯上了容貌秀美的两个女孩,叶秀秀为了保护叶素华挺身而出, 与几个男人厮打在一起, 但到底是个女孩子,不仅自己被压到了地上, 连叶素华也同样被抓着扯开了衣襟。 眼看清白不保的时候, 担心妹子上山有危险的叶建华赶来了,他常年劳作肌肉健硕,身板又长得高大,那些二流子到了他手里跟一个个小鸡仔似的, 全都被他狠揍了一顿! 英雄救美,叶建华和叶秀秀走在了一起。因为危难时刻, 叶秀秀挡在叶素华身前的举动,叶建华全家都对叶秀秀印象非常好,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相处了一辈子。 然而,贺兰重生了。 她虽然不知道前世他们怎么走在一起的,但是重生后密切关注叶秀秀的她看出了那些二流子对叶秀秀的觊觎。她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初中毕业回到家的叶素华再次跟着叶秀秀去挖野菜。某一天,两人结伴出门, 密切关注叶秀秀的贺兰很快发现了那群尾随的二流子。 贺兰想到一起过去的叶素华,犹豫了几秒。 贺兰对叶素华没多少好感。 叶家疼女儿,家里的家务活叶母从不让女儿做,反倒是贺兰,不是要做饭就是要洗衣。贺兰对此不满了很久。 所以,也就犹豫了几秒,贺兰就抛开叶素华不管了,她怕叶建华这个疼妹子的会中途去打破“好事”,还故意摔了一跤,痛得让叶建华送她去村里的诊所,忙活到天黑这才回家。 回到家,叶素华还没回来,全家人都去找了。 最后,在后山上找到了凄惨的两具女尸。 二流子最后都被枪毙了,叶家很多年都走不出这个阴影。但是贺兰谋算的一切还是成功了,吃苦耐劳还聪明的叶建华一步步带着全家往上走,让贺兰成为了养尊处优的富太太。 这漫长的一生只是其中一半的故事。 叶秀秀在遭遇那样的惨事后,也重生了。 她不仅重生了,她还发现了自己的前世来生,临死的绝望、第一世的幸福、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种种不公让她怨气冲天。 重生回来,叶秀秀第一件事就是引着那群二流子看上了贺兰,贺兰是重生者,叶秀秀是信息量比她还多的重生者,两个重生者斗法,贺兰到底知道的信息太少,人又贪婪无情,很快就陷入了叶秀秀的圈套,还没和叶建华结婚,就众叛亲离。 这并不够,叶秀秀还想要让贺兰尝尝她前世的滋味。 于是,为了能获得叶建华的原谅,贺兰讨好单纯的叶素华,陪着她去了后山,叶秀秀如法炮制,拖住了叶建华的脚步,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变化的是,叶秀秀变成了重生的贺兰,不变的是,无辜的叶素华,才十五岁,再次遭遇这巨大不幸。 当叶素华魂归地府,两世折磨,她疯了。 贺兰觉得叶秀秀自己狐狸精,勾搭了一个个男人,而叶素华好吃懒做,不尊重她这个大嫂,两人有那个下场是活该; 叶秀秀觉得,贺兰害她如此之惨,她以牙还牙没有半点错,而叶素华前世本就这个结局,她能力有限无法改变这么多,所以心安理得。 这两个女人都觉得自己没错,然后掩藏真面目搭上叶素华亲哥叶建华的船,等着后半生吃香喝辣。 可怜叶素华才十五岁,还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娃娃亲的未婚夫,未来无限可能; 可怜叶建华被这些重生者耍得团团转,他以为对方待他一片真心,也拿真心去换,对认定的妻子宠着捧着,谁知道,一个个全都是把他全家当做发财道具,害他亲妹吸他骨髓的恶鬼! 叶素华会滞留情女部而不是去了恶鬼部,一是因为她哪怕疯癫依旧心存良善,二是因为她两次临死,心里都默念的,除了她的哥哥们,就是她的未婚夫,哪怕疯了,也在期待从小帮她打架、保护她的邻家哥哥也能像从前那样冲出来救她。 但是她的未婚夫参军入伍了,她的哥哥被人设计下好心救别人去了,没人知道她在这个后山正在遭遇这样的惨事。 小霸霸气得哇哇大叫:“怎么有这么自私这么自以为是的女人!” 颜华眼神沉沉,抬头看向前方的叶素华,又转为怜惜。 “小霸霸,你继续留在这里给她们翻往生录,我去幻境。” 小霸霸气愤地握拳:“我也要去!我要狠狠教训那两个自私的女人!” 颜华按住了他:“我去就够了,乖,你在幻境看着她们的下场。” 小霸霸不甘心。 颜华又说:“你看,这里的执念之魂不止她一个,小霸霸这么厉害,我看看下次我回来,你可以送走多少个?别说一个都送不走了哦!” 小霸霸一把夺过往生录,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你等着吧!我肯定比上次翻倍!” 颜华沉重的心情好了一点,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下一瞬,便闭眼唤出幻境将她吸入。 醒来的时候,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少女十五年的记忆简单单纯,眨眼便吸收完毕。 换成了颜华的叶素华就着月色看了看四周,糊满了报纸的土墙,狭窄的房间,房间里除了她身下的木板床,就剩下床尽头一只小柜子。 卧室卧室,还真是一个只能睡觉的小室。 天微亮的时候,院子里的公鸡开始打鸣,叶素华揉了揉眼睛一鼓作气钻出了被窝。 一下地,就发现脚下的地面不是熟悉的水泥地,而是有点起伏不平的泥地。再想想这叶家整个屋子,质量最好的,可能就是屋顶那几片土瓦片了,其他都是泥糊的。 叶素华打开房间的门,往厨房走去。 现在正是插秧的时候,家里的男人都起得很早,趁着清晨凉快去干活,还能多挣一些工分。 所以崔红英天没亮就起来烧火给一家人做早饭了,外头公鸡第一波打鸣,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她还以为是男人和儿子起来了,没想到,灶房门口,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阿囡,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叶素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刚刚初中毕业回家来,手头没什么活,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经常睡不够,一般都睡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才出门吃饭,再做做家务。 所以贺兰觉得叶素华什么活都不干是很亏心的,叶素华干的和她差不多,不会累坏人,却也是满满当当的一天。 但是对于身为婆婆的崔红英而言,自己女儿小了好几岁,干的活都比你多,你这个当人媳妇的,嫁进来连这点活都要我催着点着,我怎么就不能说你了? 她不是不让小女儿干活,她就是心里气,一个闲着,一个忙进忙出,直喇喇的崔红英经常就赌气让女儿停下,赶着贺兰去把活做了。 偏偏,贺兰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因此恨上了婆婆和小姑。 当下不是以后高速发达的社会,如今的农村,女人能顶半边天半点不虚,村里的女人,不仅家里家务活全包,还和男人一样下地,夏天的时候,男男女女都被晒得黑得发亮,没有一个躲过劳动的。 所以,贺兰对婆婆小姑的怨气其实没什么道理,家里穷,谁都不能轻松,要是贺兰真的勤快,崔红英是个嘴硬心软的,反而会劝她歇一歇,这一点,后来贺兰就发现了,还利用了崔红英的心软,再没真的辛苦劳动过。 脑中想了很多,不过也就是走到灶台的一小段路,叶素华拿起锅边的几个蒸熟的老南瓜,一边切成小块一边回应:“睡不着就起来了,现在天日越来越长了,早点起也好,能多干点活!” 崔红英脸上露出了笑容,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嘴里埋怨:“什么活缺你一个了?能睡就好好睡觉去,以后有你干活的时候!” 嫁了人,可就不会有家里的轻松日子了。 叶素华笑笑不说话,原主就是一个乖巧软糯的妹子,家里存在感不高,但是因为上头都是哥哥,所以哪怕再安静,也不会被家人忽视。 番薯粥好了的时候,叶家的男人们全都收拾好了农具,就等吃饭出门了,走进灶房看到女儿/小妹竟然一早在做饭,全都和崔红英一样的反应,叶素华少不了又解释一通。 早餐是老南瓜粥和玉米饼,不像后世备受追捧的粗粮点心,现在的老南瓜粥和玉米饼说实话真的是难以下咽。南瓜粥全都是南瓜,糖是金贵东西,绝对不放的,口感甜不甜淡不淡的,勉强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健康饮食,玉米饼却粗得剌嗓子。 叶素华小口小口地就着南瓜粥吃着,叶家的男人们却大口大口地飞速消灭了一盆,嘴里还塞满了饼子,一个接一个急匆匆地往外走。 叶素华看得有些不好受,顿时觉得手上的玉米饼也没有这么难吃了。 终于吃了一个饼,喝光了一小碗南瓜粥,叶素华把灶上温着的早餐端出来,往东侧屋走去。 东侧屋住着她阿奶,前几年时局很乱,本来三代贫农身家清白的叶家被同村一个和他们家有矛盾的人报复,借着半夜抓“臭老九”的时候,公报私仇地打了叶家人,两个老的被打成重伤,阿爷几天后就去了,阿奶腿断了,几年下来彻底不能行走。 所以,叶家的重担不只是几个半大小子,还有个常年瘫痪的老人要照顾。 阿奶看到叶素华给她送早餐,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漾起了笑意,似乎每一条皱纹都在笑。 叶素华看得乐了,原主在这个家里还真是宝贝,对比之下,可见原主的惨死,对这个家是多么大的创伤。 老太太没牙了,只喝南瓜粥,叶素华下不了口的粥在老太太嘴里仿佛好吃得不得了,她一边笑眯眯地吃,一边还同叶素华说话,什么你爸你哥下地去啦?今天你起得特别早帮你妈做饭啦? 絮絮叨叨的,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却也体现出,老太太一直关心着外边的动静呢! 叶素华耐心陪她聊着,等她吃完了,又回来帮她收拾了床铺和屋子。就这样,又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明星、总裁、忠犬……各款男主都有了,这次换成兵哥哥(*^▽^*) ………………………………………… 昨天炸出来好多潜水的,恩恩,我知道你们都默默看文的了~~~ ……………………………… 感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泠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0 04:11:08 柒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0 10:04:16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09-10 21:36:48 读者“christie”,灌溉营养液+12018-09-10 21:35:38 读者“cookie”,灌溉营养液+52018-09-10 21:10:47 读者“睡神木子”,灌溉营养液+202018-09-10 20:46:32 读者“小琳儿cy”,灌溉营养液+102018-09-10 19:39:37 读者“仰望星空”,灌溉营养液+62018-09-10 18:16:15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09-10 18:06:33 读者“晨光搁浅”,灌溉营养液+302018-09-10 14:06:50 读者“看文小精灵”,灌溉营养液+402018-09-10 12:41:58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09-10 11:47:14 读者“兮岚”,灌溉营养液+202018-09-10 10:48:20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10 10:03:18 读者“南国的鱼”,灌溉营养液+202018-09-10 07:17:36 读者“晨晨”,灌溉营养液+12018-09-09 23:53:10 读者“养了两只祖宗”,灌溉营养液+12018-09-09 22:37:48 读者“云兮”,灌溉营养液+102018-09-09 22:33:04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52018-09-09 22:14:03 读者“^_^”,灌溉营养液+12018-09-09 22:09:33 223、那个年代3 崔红英送走了男人们, 把灶上的活收拾好后也出门劳动赚工分去了。叶素华送阿奶屋里出来, 整个家里就剩下了她一人。 她扫了一圈院子,不像她某一世的农村生活, 农家小院里养鸡、开菜地, 自给自足的, 现在什么都是公有的,想要养鸡养猪都要大队集体养,每家每户都不能自己养殖, 要是被发现了, 没人举报没关系,一旦被举报了, 就是严重的思想问题, 是要被集体开大会批斗的。 别人家可能会偷偷养,他们家,叶建华宁可偷偷去打猎也不会养,因为当年叶家阿爷和阿奶的遭遇, 也因为当初那户人家还在村里好好呆着,还养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儿子。 不过不用养鸡养猪, 呆在家里也不会是闲的,一家人的衣服全都是原主洗的, 然后针线活也都是她做的,这针线活主要是打补丁,或者改衣裳。大哥穿三年,二哥穿三年, 三哥再穿三年,人家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她不仅要缝缝补补,三兄弟身材不一样,叶素华还要给改一改。 在她替换成原主前,原主还想着要学做菜,打算把家里煮饭的活儿也都承担下来。 如今的叶素华,绣工不在话下,做菜更是熟的不能再熟悉,什么事到她手里都是事半功倍,不过一个上午,就把叶家当前要穿的衣服全都收拾好了。 还在崔红英赶回来的时候,把饭也做得差不多了。 崔红英惊讶不已。 叶素华解释说其实之前早就看会了,就是一直不敢做,今天试了一下,果然不难。 于是,难得的一天,崔红英满头大汗地回来,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脸,然后和女儿说说笑笑地把剩下的活儿做了,等男人们回来吃饭。 这一天,叶家特别其乐融融,连吃得都要吐了的南瓜粥都被他们吃出了新的滋味,直夸叶素华做的饭好吃。 下午没了家务活的叶素华提出和崔红英一起去做活,原本不同意的一家人最终没有拗过她,千咛万嘱地带着她去了。 到了田头,到处一片干得热火朝天的模样,其中某一处,大概十来个人,明显和其他的村人不太一样。 同样是挽着裤腿插秧,他们看着总显得似乎更加注意一些,不像村里人,叶素华默默看了一眼她家干得起劲的大哥,蜻蜓点水一般,又快又整齐,动作是干净利落,但是满脸又是汗又是泥,都不带擦一下。 崔红英见她特别关注几个知青,脸色僵了一下,盯着她说道:“别看他们斯斯文文的,不中用!全都是花架子,你可别像前头的阿花一样,看上这种对象,以后有的苦头吃!” 叶素华收回视线,好笑道:“妈——你胡说什么呢!” 边上的三哥叶建军凑上来:“就是,阿囡早就和学军定亲了,怎么会看上那些小白脸!” 叶素华更怒了:“三哥!” 叶建军嘿嘿笑:“害羞啥,等学军当兵回来,你们就能成亲了,他走之前可是和我保证过的!” 叶建军和叶素华那未婚夫同龄,读书的时候是同班同学,又是左右邻居,关系好得不得了。 叶素华翻了一个白眼,夺走他手里的秧苗就蹭蹭蹭往田里趟。 崔红英瞪了小儿子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赵学军说娶就娶?他们阿囡有这么廉价吗? 叶建军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冲着叶素华喊:“阿囡你第一次插秧,三哥不教你你会?” 叶素华哼了一声,用事实打他脸。 叶建军瞠目结舌,他小妹那架势竟然还真的会,不仅会,试了几次手后越来越熟练,比他还强了! 叶建军摸了摸脸,有些烧得疼。 叶家这边,兄妹之间打打闹闹,知青那儿,也有人关注着他们,尤其关注埋头苦干肌肉健硕的叶建华。 眼看着叶建华终于觉得累了,停在田埂上歇口气,贺兰放下手里的秧苗提起自己的军用水壶走了过去。 他们俩在处对象,全村都知道的事情。 叶建华也看到贺兰了,看她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他从来没想过能和大队里的知青处对象,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这些知青都是城里来的,有的人家里条件很不错,虽然说是说来农村学习,实际上,他们没一个真的喜欢农村的。 他们哪怕最忙最累的农忙时节,也要保持衣裳的干净,也要捧着一本书,读几句伟人语录,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感慨……叶建华看得明白,这些人坚持最后的底线,就是为了把自己和他们这些泥腿子区分开。 但是无意中和贺兰认识后,他发现贺兰很不一样,她说城市也有穷人,也有吃不上饭的,农村人反而比那些城里人好多了,至少饥荒的时候还有地,地里至少有东西。 她家里重男轻女,来插队后就再也没和家里联系上…… 她没有那些知青的高高在上,却又有着读书人的那种独特气质。 叶建华一边同情贺兰一边放下心里的距离,和贺兰熟悉起来,再后来,贺兰对他无微不至,甚至隐隐有那方面的意思,叶建华自然就心动了。 可他不知道,这都是贺兰为他量身定制的,她了解他,所以句句说到他心坎上,仿佛是他的知己,直击他内心。 叶建华是个死心眼,他认定的人,除非彻底失望,否则不会轻易放弃或变心。 现在两人已经在处对象了,叶素华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他们分开。如果贺兰真心对叶建华也就罢了,她不是,她只是看上了叶建华以后的身家。 她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很清楚自家大哥的性格,知道真相的叶建华,绝对不会喜欢上贺兰!要是他知道敬爱了一辈子的妻子还是害死亲妹的人,他绝对会痛苦不堪。 所以,哪怕没有好办法,叶素华见贺兰凑上来,第一时间就走到了大哥身边,递上温开水:“哥,你喝水,多歇歇!” 叶建华的注意力被妹子吸引回来,眼神柔软,高兴地“恩”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贺兰拿着水壶,有些尴尬地停在了不远处。 不过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早就经历了几十年人生,她的脸皮比当下小姑娘厚多了,半点没有觉得尴尬害羞,只顿了一顿,就继续带着点羞涩笑意往这里走。 叶素华只装作看不见,牢牢占住叶建华身边的位置,他另一边放着箩筐,贺兰来了也没处站。 “大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做给你吃!” 叶建华没发现妹妹的小动作小心思,听到她的话还有点好笑,家里就那么点粮食了,还能做出什么花来?但是小妹第一次上厨,他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十分认真地回答她:“做南瓜糊就好了,等到这阵忙完了,我带你去镇上。” 贺兰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叶素华脆生生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好啊!回去我就问妈,家里还有没有布票。” 叶建华虽然有心想和对象聊聊,但是妹妹就在边上,他一不想冷落了妹妹,二嘛,别看他魁梧粗壮的,谈起对象来,他也是很窘迫害羞的,在亲妹面前,他实在放不开和贺兰聊天。 这却气坏了贺兰,只觉得这个前世印象就不好的小姑果然讨人厌得很!还有叶建华这个二愣子!女朋友在边上,他连一个正眼都不给!以后非得好好调教他不可! 集体干活,三三两两偷懒的很多,贺兰还想等到叶素华走的时候,单独和叶建华聊两句,但叶建华却不是偷懒的人,明知道卖力干活赚到的工分比偷懒的只多了小半,叶建华也从没有偷懒过。 一个是这小半工分也是工分,以后丰收分粮食就能多分一些;另一个,前头说过,他是个实心眼,就见不得偷懒耽误庄稼活,影响了以后的收成。 叶建华第一个中断了聊天,对贺兰说了唯一一句话——还是和叶素华搭着的——让她们回去继续劳动。 叶素华高高兴兴地应了,贺兰脸黑得不行。叶素华当做看不见,还笑咪咪地冲她挥手:“贺兰姐你回去干活吧,我看陈知青他们还没歇过呢!” 贺兰气得,扭头就走,心里把这未来的小姑子骂了几百遍,只觉得叶素华比她前世渣男家里的小姑子还惹人厌! 叶素华在她扭身后,笑意慢慢放下来,看着她的背影,确认,贺兰已经重生了。 第一世的贺兰,哪怕是为了嫁给本地人不用吃苦有依靠,也没有对大哥叶建华这么贴心过,最重要的是,早就活了一世的贺兰,身上没有了这个年代的纯真和羞涩。哪怕她装着羞涩,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叶素华冲了冲脚上了地,她要赶着回去做饭,核算工分的事情,到时候记分员会把那点聊胜于无的分直接算到叶建华头上。 刚确认了一个重生者,叶素华脑子里不停运转,想着怎么拆散贺兰和大哥而不让大哥受到伤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第二个人出现了。 叶秀秀从小道上过来,看见她就乐呵呵地冲着她挥手,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叶素华顿了一顿,她这个地府的一部之长,看到这样的叶秀秀都陡然心口冒冷气,总觉得像被厉鬼缠上了一般。 叶秀秀跑过来,亲昵地挽住她的一条手臂:“素素,你下地去了?你家不是最疼你的吗?怎么会同意你去插秧的,不怕把你累坏了?” 叶秀秀的语气很是轻松,可叶素华偏偏听出了其中的狐疑和试探。 得了,又一个可以确认已经重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说到同姓不婚,其实古时候是很在意这一点的,但是后来破四旧反封建之类的(猜测有这个缘故),人们对于这些规矩就不在意了,会下意识遵守,但也不会对违反者有什么说法。我们那,爷爷奶奶那一辈,村里就有好几个因为各种原因同村同姓结婚了。这是我一直觉得很有意思的地方,说在意吧,同姓结婚了;说不在意吧,这种情况还是很少的,大多全都在外村找对象,没人会考虑本村的人(本村基本都是同姓,而且住得近的,往上数几代还有点血缘关系,反正都是一个老祖宗)。尤其是到了我父母那一辈,我一时间还没想到哪家夫妻双方是同村的。 ……………………………… 感谢送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小可爱们,mua! (*╯3╰) 李笑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9-11 18:29:52 言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1 08:31:39 读者“箜鳴”,灌溉营养液+662018-09-11 20:20:44 读者“海韵”,灌溉营养液+52018-09-11 18:53:55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11 12:08:02 读者“夏安”,灌溉营养液+62018-09-11 11:31:02 读者“尤梓”,灌溉营养液+12018-09-11 10:43:11 读者“玉倾颜ヾ”,灌溉营养液+12018-09-11 10:24:27 读者“如花?”,灌溉营养液+282018-09-11 10:00:27 读者“路”,灌溉营养液+52018-09-11 08:37:58 读者“言永”,灌溉营养液+12018-09-11 08:31:41 读者“清风醉”,灌溉营养液+92018-09-11 07:21:19 读者“空荡荡的我”,灌溉营养液+402018-09-11 01:14:41 读者“琳琅”,灌溉营养液+102018-09-11 00:17:10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52018-09-11 00:16:46 224、那个年代4 叶素华感觉自己来得真是不巧, 一个两个都已经重生了, 全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扒上自己的潜力股大哥,她想改变都得仔细斟酌, 三思而后行。 “我家情况你也知道, 阿奶还躺在床上呢, 我能挣一点就多挣一点。” 叶秀秀理解地“哦”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打消怀疑,倒是不再问了, 反而说起村里的八卦来。 她说, 叶素华就和从前一样听着。 一切如同从前,好像一点都没变。 叶秀秀的态度越来越亲昵。 两人在回家的岔路口告别, 叶素华独自一人时, 眉头拧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慢慢松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纠结于前世之事,自己与这二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叶素华一边做着一家人的晚饭, 一边慢慢想通了。 第二天,送走了去上地里的全家, 打扫完家务活,叶素华闲逛般往村小学的方向慢悠悠走去。 村小学是全村孩子读小学的地方, 但是这里早就好几年没上课了,先是一群孩子当了红卫兵,课本教材全都被撕,好几个老师直接下台;后来不闹了, 但是学习的氛围半点没有,不少孩子吵着闹着不读了,如今的社情,不读书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大人都不以为意。没看到那些文化人城里人全都来了他们乡下,住牛棚,干农活吗? 所以,村小学慢慢只剩下了学校里养的两头猪,一窝兔子。 大队长直接把这里改成了养殖处,养成了,上交镇里一只,剩下的作为大队集体财产可以全村人分肉。 一块油渣能吃几餐的村人,对年底分肉非常重视。 养殖处也成了一个好地方,在这里喂猪养兔子,可比外头下地干活轻松多了!拿的工分却和地里干活的一样多! 但是这个好岗位不是谁都能争的,大队长安排了他的侄媳妇赵梅子。 哪怕猪圈再臭,赵梅子都是全村女人羡慕的对象,拿的工分和男人一样多,干的却比女人还闲得多,赵梅子也一直很得意。 但是今天,她得意不起来了。 叶素华逛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赵梅子一脸焦虑地站在养殖处门口,脖子伸得老长,不知道在等什么人。 后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从她身边奔过,喘着气冲着赵梅子直摆手:“来不了……来不了了……去方家村了!……才刚去,不定什么时候回镇上!” 赵梅子脸都白了,紧紧抓着那人的手:“方家村?他们猪也病了?”那是和他们这儿一南一北相对的一个村,从那边过来坐驴车都要近两小时,何况才刚过去!能把防疫站老兽医叫过去肯定就不会眨眼就让人回来!怎么就这么巧! 在两人手脚发凉的时候,叶素华刚好走到了门口,她抬眼看向赵梅子,笑着打了一个招呼:“梅子姐!” 赵梅子抬了抬眼皮,没心思和人说话,随口恩了一声。 叶素华却站在那没走:“梅子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背对着她的男人听到声音转了过来,是赵梅子的弟弟赵小东。两人都面色难看地看着她。 养殖处的猪是全村的,赵梅子干着这养猪的活,本就招人眼红,要是把猪养死了,年底家家户户分不到猪肉,她在这村里就没立足之地了!她叔叔叶大队长安排工作的时候就说过,可以开后门,但是她必须把事情做好了,不然他就算是大队长再想给她找清闲活也不容易! 叶素华知道猪生病是叶秀秀昨天同她八卦的,叶秀秀只是随口说说,因为前世这两只猪并没有出事,叶素华却心中一动,记下了。 今天做完了手里的活,她便“无意间”走来了这里。 “梅子姐,我听你们说猪生病了吗?我……能不能让我看看?”似乎怕梅子不高兴,叶素华又立刻解释,“我读书的时候都有在学校养猪,现在是春天,猪最容易生病了!” 赵梅子将信将疑,谁没在学校养过猪,割过猪草?可能给猪看病的,就镇防疫站的老兽医! 赵小东却比赵梅子果断,反正都那样了,这么一个女娃总不能把猪弄死了吧?看就看呗! 叶素华被他们领到了猪圈,一走进,一股浓郁的臭气就扑面而来,赵梅子和赵小东后退了几步,不想靠近。 叶素华无语,赵梅子养猪却连猪圈都不靠近,那往日她到底怎么养猪就让人浮想了。此刻,她也不管这两人,捂着口鼻继续往里去,只见两只半大猪仔横卧在一起,一动不动无精打采,眼鼻处满是粘液,呼吸粗壮。 “梅子姐,最近它们是不是吃的越来越少了?也不愿意活动了?” 梅子不确定地恩了一声,指了指食槽里的猪草:“呐,都没吃过。” 看来,她对这猪很不上心,要是叶素华问什么时候开始的症状,她估计都不一定知道。不过叶素华不会问,她还没想得罪赵梅子。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它们这是感冒了。春冬之际,猪最容易发生流感,平时猪圈里要铺上干草别让他们着凉,还要勤换草保持干燥。” “猪还会感冒?”梅子很惊讶。 叶素华点点头:“当然了,您别看猪脏兮兮的,实际上一点都不好伺候,什么地方没注意到,它们就容易生病。” 梅子尴尬地笑了笑,见她说得这么自信、头头是道,终于有了一点信任,捂着鼻子皱眉:“那现在怎么办?” 叶素华回身出来,三人一直走到了通风的院子里,她这才开口:“它们症状还不严重,可以试着喂药,再看好转情况——不过,猪圈得先清理了,猪圈太脏的话,猪的病就不容易好,哪怕好转了,还会再次生病。” 梅子脸色不太好看,对叶素华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她心中有鬼,总觉得叶素华是影射她偷懒,心想既然不严重,那就等明天去请老兽医好了,谁家的猪圈不臭不脏的? 赵小东年纪和叶素华差不多,他倒是两眼发亮,觉得这女娃子真是神了,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他姐可不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难得清理猪圈,还是他苦兮兮地跑来干的! 赵小东也不想想,就刚才那臭气熏天的猪圈,可能是天天打扫的吗? 赵梅子娘家在邻村,是村里条件数一数二的人家,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嫁人后,夫家又是庆丰大队的大队长,更是日子过得轻松。她喜欢轻轻松松赚工分,却不喜欢真的去伺候脏兮兮的臭猪,而且,她以为,猪嘛,不就割割猪草喂一喂就好了?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随便喂喂猪能主动长一身膘让你宰了吃? 赵梅子不愿意听,叶素华也没在意,只是走之前又补充了一句:“镇上治病的药可能不多,梅子姐你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我能帮你配点草药,以前学校的猪病了也这样治过的。” 在这个物质紧缺的年代,给人治病的药都不多,何况猪流感的药。当然,乡下的老兽医可能会有土方子。 叶素华尽力给自己争取了,要是赵梅子还是不愿意用她的办法,那就算了。这次猪是没死,但是赵梅子是个娇惯的,前世这两只猪三不五时地出事,磕磕绊绊养下来,几乎没怎么长肉,整个大队心里都有怨言。 出了养殖处,她就继续往前走,慢慢绕到了后山,那里是原主和叶秀秀的噩梦,如今她却是不怕的,后山是整个庆丰大队的宝山,三年前饥荒,不仅有人冒险进深山,靠近村庄的地方,连草皮都快被扒光,这样,一村子的人才勉强活了下来。 但是大山恢复能力很强,三年后,又是一片郁郁葱葱。叶素华没上山,就在山脚下,挖了一篮子的野菜。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同样年纪小没法干农活的孩子。 回去后,叶家的餐桌上终于有了一道新鲜的绿色,干了一天农活的大家吃得眉开眼笑,眨眼盛菜的盘子就露了底,野菜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是鲜啊!天天是番薯南瓜玉米,能吃上一口新鲜的,简直能吃成珍馐美食。 最后一口,一家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互相让着给对方吃。 叶素华直接下筷,把盆子里边边角角的菜沫子都刮到一起,就在大家觉得辛苦挖了野菜的阿囡十分应该吃时,她把聚成一小撮的菜夹到了大哥叶建华的碗里。 “大哥每天最辛苦,今天的给大哥!放心,以后我会经常去挖野菜的,我们天天吃!” 叶建华一愣,这一口野菜吃进去,竟然觉得从头到脚都是飘起来的,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叶素华这分配,全家心服口服,叶建华一人挣得工分能抵上两人,他们爸老实又瘦弱,这家里全靠老大叶建华撑着。 不仅如此,大家还笑话她:“也就这段时间野菜嫩,过了春,看阿囡怎么变出野菜来!” …… 洗碗的时候,叶素华问她妈:“家里还有多的布票吗?” 崔红英以为女儿想要买新衣裳了:“有啊,肯定够给我们阿囡买衣裳!”当然,也就够女儿一人。 叶素华摇摇头:“不是我,是哥哥们,昨天我整理他们的衣裳,全都旧的不能再旧了,尤其是三哥的,没有一件不是打满补丁的,我想着,等这阵子忙完了,大哥带我去镇上时,给哥哥们扯几块布,拿回来我自己做,比供销社卖的衣服岂不是便宜很多?” 这想法是好的,可是女儿就打打补丁的本事,做整件衣服是从没做过的,崔红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心想大不了她晚上回来做。 但是布票还是不够的,崔红英心里就琢磨开,怎么在这段时间弄些布票来,全家已经很多年没做新衣了,孩子们都在长个,旧衣服穿着缩手缩脚的。 崔红英还在厨房沉思布票的事情,叶素华洗好碗冲了手出来,就见到她大哥悄没声地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活捉一只偷偷去约会的大哥! …………………………………… 不知道亲们有没有吃过番薯糊、南瓜糊,之所以说是糊而不是粥,是因为里头都不放米。小时候丰收了的邻居送我们南瓜番薯,我妈偶尔会心血来潮做甜品,然后和我描述她们当年吃的番薯糊,说以前吃不上饭吃这个,虽然吃得怕了,但是在当时,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的。当时物质匮乏还有一个特点,是吃咸。菜少就多放盐,有的人家,桌上就一碗咸菜,不仅省菜还能有力气干活。印象里大概十多年前开始,身边的人开始追求养生,倡导做菜少放盐,在那之前,大多菜都是偏咸的,大家都吃习惯了。 …………………… 感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2 20:46:13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2 20:46:4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2 20:49:13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2 21:53:06 读者“零书语”,灌溉营养液+202018-09-12 16:50:29 读者“夏安”,灌溉营养液+22018-09-12 15:31:11 读者“不古?”,灌溉营养液+102018-09-12 14:42:00 读者“猪仔”,灌溉营养液+32018-09-12 13:53:42 读者“紫雪琉璃”,灌溉营养液+202018-09-12 13:01:07 读者“懒”,灌溉营养液+502018-09-12 10:59:04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12 09:43:54 读者“大主宰”,灌溉营养液+12018-09-12 09:15:23 读者“玉倾颜ヾ”,灌溉营养液+12018-09-12 07:45:01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52018-09-12 07:44:51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09-11 23:29:07 225、那个年代5 叶素华一眼就看出有猫腻, 压低了声音喊他:“大哥!你去哪儿!” 叶建华仿佛被吓了一跳, 猛地转过身来,腰板挺得直直的, 瞪着灶房门口的小妹, 尬笑:“出去……出去溜一圈, 晚饭吃撑了……” 叶素华“哦?”了一声,心想,鬼都不信!肯定是约会去, 不然他一个糙汉子会这么偷偷摸摸的? 叶建华被小妹看透一切般的眼神看得越发心虚, 嘴里一咕噜,冲口而出:“你去不?” 叶素华也被他哥这猝不及防的话给弄得愣了, 还有男人出去约会喊上妹子的?她家大哥年轻时候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愣子! 不过, 愣子好!再好没有了! “好啊!”叶素华一甩手里的抹布扔到窗台上,兴冲冲地跑过来挎住他的胳膊,“走吧!” 叶建华想后悔都不好意思出口了,僵着身子带着妹子往外走, 心里想着,贺兰约他晚上出去走走, 没说不能带阿囡,她也说过很喜欢阿囡的性格……想着想着, 就觉得兄妹一起去也挺好,还美滋滋地幻想,贺兰温柔,阿囡内秀, 姑嫂刚好可以提前相处。 好?好个屁! 贺兰摆好了姿势,听到脚步声蓦然回首,笑意还没绽放开却看到叶建华身边还跟着一个跟屁虫!她差点气得转身走人!没见过这么处对象的! 叶建华一根筋,叶素华也是没眼色的!谁家小姑在哥哥处对象时时时刻刻跟着的? 但是重生的贺兰一直都是温柔贤淑的模样,她不能做出破坏人设的事情,只好忍着怒气同两人打了一个招呼。 叶建华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 他心中转了转,就猜到是小妹跟来的原因了。但是贺兰没有摆脸色,也没有当着叶素华的面发表不满,叶建华心里便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处事不当。 但是来都来了,不可能赶任何一个走。于是,叶素华挽着叶建华的手,贺兰为了避嫌,走在叶素华身边,三个人不尴不尬地在小河边上走着。 贺兰很快换转了心态,有说有笑地和叶素华聊起天来,叶素华便也高高兴兴地聊着,心里却对贺兰如此深沉的心思越发警惕。 说说笑笑,三人走到了河边的一片芦苇丛,突然,芦苇剧烈动荡,一个弱小的身影猛地窜出来,还没跑多远,后头又窜出来一个高大的黑影,伸手就往那弱小身影上抓去,一把捂住她要尖叫的嘴。 叶建华一凛,甩开叶素华的手臂猛地冲了出去。 “谁在那里!”他低喝一声,眨眼就跑到了那两人跟前,一拳打倒了那个高大的黑影,不等他站起来,又一脚踹上去,把他踹到了泥水里。 叶素华也反应过来,紧跟着跑上去,第一时间把那个受害的女人拖到了自己身后,离两个男人远远的。 女人缩在叶素华身后,全身都在发抖,一边抖一边抽泣。 叶素华气愤难当,低声冲着她哥喊:“哥,别把人打死就行!” 贺兰也跟了上来,她借着月光,看到了躲在叶素华身后女人的脸。 “柳蔓蔓!” 那女人又是一抖。 叶素华安慰地抱住她,她全身都是水,衣服凌乱,显然是在芦苇丛里就被欺负挣扎过了。同时也认出了她是谁。 也是庆丰大队的知青,三年后突然跳河死了的柳蔓蔓。她和原主是前后脚死的,原主先出事,叶建华兄弟抓住凶手前,就发生了知青跳河的事情。 如今,见到刚才一幕的叶素华马上就明白了她跳河的原因,不是因为过不了农村的苦日子,思想觉悟不够高,而是受到了畜生的糟蹋,甚至可能三年折磨。最后原主二人的惨剧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绝望了,活不下去了。 其实,在法制淡薄的农村,尤其是偏僻的农村,下乡女知青的确有遭遇这种事情的,所以,女知青嫁给当地人,很大一个原因是为了有个依靠。不然,知青在农村就是无根的浮萍,天生弱势的女知青更是容易任人揉搓,很多事情说出去,女人反而坏了名声,男人毫发无损。 但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有人受害,叶素华满心怒火,尤其当她发现,这个混蛋还是杀害原主的凶手之一! 这几个二流子简直是周边几个大队的毒瘤,东调戏西赌博,偏偏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没人恶毒地报警抓他们去吃枪子,这么躲着纵容着,把人纵容得越来越无法无天! 叶建华揍了对方一顿适可而止后就转身回来了。 他看着小妹怀里的人,拧紧了眉,问:“没事吧?” 叶素华摇了摇头:“还好我们来的早,现在先回去吧,要是让人看到了,对柳知青很不好。” 叶建华点头,见小妹要脱了外套给柳知青披上,立刻阻止了她,把自己的衣服递了上去。 他没多想,只是觉得春寒料峭,妹子体弱,脱了外套容易着凉。 柳蔓蔓身上裹上了一件温暖的衣裳,身子依旧不停地在发抖,嘴里牙齿打颤地说了一声“谢谢。” 叶素华搂着人往家里走,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边上的贺兰:“贺知青,你先回去吧,晚了不安全,顺便帮忙给柳知青解释一下,就说我刚才遇上了柳知青,一见如故,邀请她去我家陪我睡了。今晚的事,就我们四人知道,为了知青所的名声,也为了柳知青,我们谁也别再提!” 叶素华语气很好,但是话意很犀利,就我们几人知道,要是事情被说出去了,我和我哥不会说,那就是你说的!到时候,你们整个知青所女知青的名声都不会好!她不敢赌贺兰的品性,她重生后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贺兰可能听出了话外音也可能没听出来,十分理解地点头应了,还殷殷叮嘱她照顾好柳同志。 几人送她到去知青所的岔路口便急匆匆地赶回了叶家。 叶家人被他们吓了一跳,等到听说了整件事情的前后故事,都忍不住咒骂那丧了良心的叶混子! 叶混子不仅是村里有名的混混,他爹还是当初报复他们家,打死了叶家阿爷害得阿奶瘫痪的罪魁祸首! 而至于最初两家到底是因为什么犯了龌龊?早就谁也说不清了。叶混子全家都是凶狠小心眼的人,乡里乡亲,吵嘴很常见,但是叶混子家不一样,他们家,他要占你的便宜你不肯给占,吵上几句他就能带着全家来你家叫骂,最凶的一次,他们挖了一只粪缸,砸到了那户人家院子里。 崔红英不停地念着:“夭寿的叶阿大,迟早遭报应!”叶阿大就是叶混子的爹。 叶素华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带着柳蔓蔓进了自己的房间,翻出一件衣裳让她换掉湿衣服。因为怕遭遇这种事的柳蔓蔓会有心理阴影,而自己家里又都是男人,她还特意让哥哥们都早早去睡了,自己去灶房端了热水,给她送过去。 洗漱完换了干净衣裳,还喝了热水的柳蔓蔓终于不抖了,她一点点恢复了知觉,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狭□□仄的房间,久久回不过神来。 叶素华推门进来,看到她闻声看过来,望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 不明白柳蔓蔓为什么这么看着她,叶素华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柳蔓蔓低下头,轻声说:“素素,今晚谢谢你和你家人。” 叶素华便忘了那个眼神的事情,笑了笑:“这是应该的,不说我们要学习雷锋同志的精神,就说见死不救的人,一辈子都没法安心!” 轻松的语气让柳蔓蔓跟着扯了扯嘴角,神色放松了一些。 叶素华收拾了一床床铺:“我床小,我们两人一起挤挤,你别嫌弃。” 柳蔓蔓哪里会嫌弃恩人的床?再说知青所的大通铺,她的床位也没比这大多少。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嫌弃,这样就非常好了! 两人原本就不熟悉,另一人还心绪复杂久久不能平静,所以都没怎么说话,一起挤在木板床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鸡还没打鸣,柳蔓蔓就起床了。灶房是重地,她不敢进去,就一人把叶家的院子给收拾了一遍,崔红英来做饭时,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摸着半白不黑的天在那扫地,连忙不让她再干,赶紧回屋再睡个回笼觉。 柳蔓蔓放下了扫把,只笑不吱声,默默地跟着她进了灶房,帮她生火打下手。 崔红英顿时对这个从前远在天边的柳知青充满了好感,再加上昨日那事后的怜惜,两人在灶台前,处得像母女一般。 叶素华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她不过昨晚睡得晚今天睡过头而已,怎么感觉世界都变了? 世界没有变,只不过,有自私自利的人,也有知恩图报的人。 柳蔓蔓就是后者,她感激叶家人,就把自己能想到的报答都做了,做完早饭,她还怕自己吃了他们的口粮,直接打算走人,要不是来吃饭的叶建华看到她往门外走去问叶素华“柳知青怎么这么大早走了?”,崔红英和叶素华还没发现! 叶素华当然把人拉回来了,哪有大清早使唤了人还不给口饭吃的? 情分都是你来我往的,最初是他们救了柳蔓蔓,但是柳蔓蔓感恩又对他们真心,来来去去的,叶家和插队的柳知青关系便好了起来。 关系好了,从前一心耕地赚工分的叶家人就听说了许多关于柳知青的小道消息。 柳蔓蔓家里成分不好,前几年她爷爷被打倒了,她爸登报断绝了父子关系,才保住了儿女不受牵连,这在城市里是经常上演的一幕,但是对于村里人,一边觉得柳蔓蔓爷爷臭老九,一边对于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行为又暗地里觉得无情无义,因此,对于柳蔓蔓感情很复杂,再加上她长得漂亮,气质出众,站在人群里格格不入,村民下意识与她保持距离。 而在知青所里,据说柳蔓蔓独来独往,知青们都说柳蔓蔓性子不好,下乡来劳动学习的热血青年们还很嫌弃柳蔓蔓的出身,大队里有什么给知青的好事,从来轮不上柳蔓蔓。 但是叶素华看来,这些诋毁人的流言,源头其实都是知青所。柳蔓蔓的名字在这个都是“爱国”“建华”的时代就很特立独行,联合她的家庭背景,本就容易被有些人用有色眼光看待,下意识保持距离。更别说,她人长得漂亮,干了那么多农活,皮肤还是白白嫩嫩,这很让女人们妒忌,她也妒忌着呢!原主年纪再小,也没有柳蔓蔓那身皮肤好。 而柳蔓蔓的家庭背景,村里人谁会知道呢?不是知青所知情的人传出来,本地人根本不会知道她爷爷是谁,她爸爸干了什么事情。 所以,她是不信这些流言,只信自己眼睛的。崔红英也一样,她很喜欢柳蔓蔓,别的妇女来嚼舌根,她从不信。 柳蔓蔓和叶家走得近了,最着急的就是贺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送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小可爱,(づ ̄3 ̄)づ╭?~: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2 22:49:56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3 00:28:44 fhn32111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9-13 02:32:39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3 20:27:47 amiaoe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3 20:30:47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3 20:31:1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3 20:32:3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3 20:45:03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3 22:28:33 读者“糖霜西瓜”,灌溉营养液+62018-09-13 20:36:46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02018-09-13 17:02:54 读者“懒得取名字撒”,灌溉营养液+202018-09-13 16:39:54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02018-09-13 15:54:56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13 15:08:31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09-13 14:44:45 读者“花溪墨”,灌溉营养液+12018-09-13 12:02:38 读者“心悦君兮君不知”,灌溉营养液+202018-09-13 11:34:13 读者“乖乖”,灌溉营养液+42018-09-13 10:22:20 读者“乖乖”,灌溉营养液+12018-09-13 10:20:34 读者“时家菇凉”,灌溉营养液+202018-09-13 08:44:14 读者“fhn32111”,灌溉营养液+802018-09-13 02:32:45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12 23:59:30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52018-09-12 23:31:21 226、那个年代6 叶素华看尽世态, 对人性太过了解, 她对柳蔓蔓处境的推测几乎精准。 对于性格偏软、背景成分不好却又长得娇美的柳蔓蔓,知青所的男知青敬而远之, 深怕被沾上一点坏了自己的名声;女知青有沉默的, 也有排挤嫉妒的, 其中祸首是柳蔓蔓的同乡,一个姓马的知青。 柳蔓蔓的背景是她宣扬的,不过排挤柳蔓蔓的人不只是她, 贺兰也在其中。 马知青明目张胆, 贺兰隐藏心中。 如今,眼看着柳蔓蔓和叶家打成一片, 贺兰心里急切起来。哪怕她和叶建华已经处起了对象, 她都没有正式获得叶家全家的认可亲近,柳蔓蔓这架势,眼看着别人都打趣崔红英看上了柳知青做儿媳,贺兰重生以来, 第一次有了巨大的危机感。 但是,还没等贺兰想出法子对付柳蔓蔓, 叶家却先辟谣了。 提起这个主张的人是叶素华。 她太清楚两个重生女的心狠手辣,柳蔓蔓好不容易跳出火坑, 她不愿意把她拉进新的麻烦里。 叶素华这一世,给自己划下了底线,不能为了对付重生女,就伤害、利用大哥叶建华, 不能被仇恨蒙蔽,和那两人一样以牙还牙,助纣为虐。 所以,尽管柳蔓蔓很好,她也第一时间,把她和大哥之间的桃色绯闻一刀斩断,村人们闲聊说起,一律都说是崔红英很喜欢柳知青,想着要认干亲。 认了干亲,就不可能和亲儿子结婚。虽然没有真的办仪式,但是叶家的态度很明确了。 贺兰心中定了,一边嫉妒柳蔓蔓的运气之好,一边借着这些天的传闻,好好在叶建华面前吃了几回醋,引得实心眼的叶建华再三保证,肯定不会变心,以后一定对她好! 重生后的贺兰表现得的确很完美,温柔贤淑,勤快识大体,不仅村里人觉得叶建华有福气,崔红英嘴上不说,心里也很满意这个未来儿媳,对儿子频繁外出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因为这点小波折,感情似乎更亲密了些,叶素华好几次看到她那干了一天农活的大哥饭后还要出去“散步”。 她不能什么都没发生,就每一次都插到两人的约会里,这样不仅不会达到目的,反而还会把叶建华推到贺兰身边,坏了兄妹感情。 叶素华并没有烦心很久,因为叶秀秀找上门来了。 叶秀秀当然是来挑拨贺兰的,叶素华却看到了打破当前困境的希望。 “秀秀姐,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贺同志和那些知青还是不太一样的,她能吃苦,起码比我厉害多了,而且她是真的对我哥好,只要她对大哥好,没娘家没根基都没关系,我们家虽然穷了点,可绝不会饿到未来的嫂子。” 叶秀秀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的脑袋:“傻呀你,现在她当然对你大哥好了,等到以后她能回城了,你看她会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你说,咱们这里的知青,哪个是不想回去的?” 叶素华眨眨眼睛,一脸不信地说:“今年刚有新知青来大队呢!怎么可能回去?就算可以回去,贺同志都嫁给我哥了,她也不会回去呀!” 叶秀秀摇头:“你信不信,就算生了孩子也会回去!你没听说,隔壁大队,一个知青为了回城,故意喝农药差点把自己毒死!” 叶素华一脸震惊,嗫嚅了半晌,无奈地说:“那也没办法啊,我大哥早就和她处了对象了,大哥喜欢,我们还能怎么样呢?” 叶秀秀真是对叶素华这没主见的模样无力极了,没把人劝动,还被对方反过来灌了一肚子她大哥对贺兰有多好的事情,气得她差点板不住表情。 在她眼里,这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前女友牵牵扯扯,和出轨没什么差别!她光听就听得全身上下都堵得慌。 叶素华送走了满眼阴郁的叶秀秀,一身轻松地回屋做饭。 晚上,一家人刚吃了饭,庆丰大队的大队长笑呵呵地上门来了。 叶家在村里普通得不行,和大队长家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如今见他这么好态度地过来,全都又惊又疑,不明白这叶有粮为了什么事过来。 叶有粮坐在叶家的上首,看了一圈叶家人,一家七口人,除了一个瘫痪的老太太,个个都是能干活的劳动力,虽然现在几个孩子看着小,再过两年,几个小的长成叶建华这般大,一人顶两,这叶家就起来了。 叶爱国是个老实人,半点不会来事,见大队长突然来了家里,一圈人坐下后,他嘴唇动了几动,想不出什么客套的话,索性直接问:“大队长,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叶有粮倒是很清楚叶爱国的性格,这老实人是出了名的,不然当初叶阿大哪里敢这么欺负他们? 他笑着看向叶素华:“素素,听说你会养猪?” 叶素华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她看到叶有粮的第一反应,便想着是不是养殖处那边的事。 在全家人惊讶不确定的目光下,她很坦然地点了点头:“会,小学开始,我就帮着学校养猪,久了就有经验了。” 叶有粮笑得更高兴了:“现在猪长得越来越大,兔子也生了好几窝,养殖处梅子一人干不过来,你去帮帮她怎么样?到时候工分和梅子一样算,不分先来后到,只要付出了劳动,我们大队都平等对待!” 养殖处?! 叶素华还没开口,激动的崔红英就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再好没有了!大队长,我们素素一定好好干!” 叶爱国也不停地点头,一脸感激激动地看着叶有粮,嘴里说着:“好!好!” 全家人都很激动,叶素华笑着点头:“我愿意去,谢谢大队长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艰苦奋斗,养好养肥猪,不扯我们庆丰大队的后腿!” 叶有粮笑呵呵地点头,响亮的口号谁都会喊,但是心里到底是不是完全信任,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要不是梅子快把猪养死了,他也不会大老远来折腾这一番,作为主抓生产的大队长,分猪肉的承诺早就放出去了,要是等到年底,猪死了或者没二两肉,他这脸面都没了! 但是叶家人的态度让他原来的不情愿都消失了。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好处,全家都激动感激地看着叶有粮,叶有粮被看得一身满足,心情很好地起身走了,走之前,还一副将大任交给叶素华的模样,鼓励她要发扬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精神,不要辜负全村人的希望! 叶素华挺着胸膛,就像一个雄赳赳的小士兵,一脸严肃地保证:一定完成集体交给我的任务! 等到叶有粮走了,叶家三兄弟全都高兴地围了过来。 “咱们小妹出息了!” “以后挣的工分和我们一样多了!” “比爹还多呢!” 叶爱国摁掉烟屁股,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敢说你老子!” 叶素华第二天就去养殖处报道了,梅子对叶素华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热得不得了。 不为其他,只因为,叶素华是来帮她干苦活的呀!来个会养猪的新人,她就更加可以撒开手只拿工分不管事了! 叶素华对此心知肚明,梅子的示好她一一接下,至于以后只有她一人干活?那也要看赵梅子有没有这个本事真的撒手了。 猪圈似乎刚刚被清理不久,至少没有上次来时那么脏臭了,她观察了一下,就发现,这两只可怜的猪仔,又生了一场病了,蔫哒哒的不仅没有小猪的肥肉,还半点不爱动,有气无力地趴在边上。 再去看另一窝兔子,兔子倒是活泼点,可是那全身的毛……实在脏得……叶素华看得直皱眉。 “梅子姐,我们这养殖处的牲畜是有点多,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赵梅子仿佛找了知音,立刻激动地拉着她应和:“可不是!这又是猪又是兔子的,把我一个人分成八瓣都顾不过来啊!” 叶素华十分理解地笑:“您之前的确辛苦。不过既然我来了,我一定努力帮您分担压力和工作!” 这简直说到了赵梅子的心坎里,她可不是就希望叶素华分担她的工作吗?最好全分担去了! 叶素华继续一脸“我努力为你分担”的表情说:“我想着,要不我们把猪和兔子分开?我们一人养猪一人养兔子,这样一人一半,就不会像一个人做那么累了。到了年底,养好了它们,功劳就是我们两人一起的。” 赵梅子脸上的笑僵硬了。 她一半都不想要! 但是不能说出口。刚刚她还抱怨一人养不过来,难道现在就把所有活交给叶素华?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叶素华不理会她的不情愿,善解人意地让她先挑:“梅子姐,您先挑吧,我养哪个都行!” 赵梅子下不来台,脑子在猪和兔子之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这兔子有什么难养的?不就是喂喂草?猪才是真的难伺候,又脏又容易生病,还吃得多! 她两相对比,生怕叶素华反应过来反悔,立刻下了决定:“那我就养兔子好了!兔子数量多,又会生,别看小小的,每天打兔草都累死个人!” 叶素华一脸信任地点头,还说:“辛苦梅子姐了,那我们就这么分工了!” 赵梅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赚翻了,特别干脆利落地应声。 叶素华轻笑,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但是既然她要养猪,怎么会让赵梅子再沾手呢?沾了手,回头自己种下的果子被人摘了她有委屈也说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次过了零点……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o(╥﹏╥)o 必须要和你们吐槽一下,心太痛! 新的一章早就写好了,但是灵感来了,我就不停地在往下写,写着写着,突然发现11点多了,我赶紧上来发文,发完还开心地在有话说里说“明天可以休息啦……”乐极生悲,点发送的时候发现电脑坏了,无线完全连不上。 我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眼睁睁看着时间过了零点,这个月的全勤奖彻底泡汤,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研究,怎么把电脑里的文字弄出来或者修好无线……终于,我用手机数据线共享流量的方式连上了……在我绝望地瘫在床上任其自生自灭的时候,爬起来一看,居然连上了!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这方法我0点前试过好几次,一直连不上o(╥﹏╥)o 全勤就此离我而去……心痛得抓心挠肺,恨不得我也能重生一下,回去三个小时前,打醒自己:别写了!无线断了!发不了文了!赶紧去修! 我的全勤!全勤!全勤!心痛┭┮﹏┭┮ 因为我加班太忙没办法更新也就算了,这次真的是天降横祸,再算算我要码多少字才能赚回来,算了,不能算,我要去静静。 虽然心痛,还是要感谢看我吐槽这么多的小可爱,还要感谢今天送我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小可爱们,含泪坚强笑.jpg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4 09:32:26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4 09:33:09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4 09:47:3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4 21:46:11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4 23:30:32 24806854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5 00:37:11 读者“活在当下”,灌溉营养液+202018-09-14 19:00:02 读者“万”,灌溉营养液+62018-09-14 17:43:21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14 17:37:41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14 13:41:06 读者“西西”,灌溉营养液+52018-09-14 13:20:59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14 12:39:07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22018-09-14 00:30:47 227、那个年代7 叶素华第一天进养殖场, 就勤勤恳恳地把猪圈好好打理了一番, 不仅清理了原先的秽物,还捧来干燥的稻草, 给两只小猪的窝铺得又干净又暖和, 一天忙活下来, 猪是舒服了,人却受罪不少。 赵梅子见了,心里越发庆幸自己从今以后只要养那几只兔子就好。 其实养猪远没有赵梅子以为的那么脏累难, 只要你勤快仔细, 猪圈再脏,经常收拾哪里像如今这般麻烦? 叶素华调整了一周左右, 便能兼顾家务活和养殖处两头, 每天做得干劲十足。 叶秀秀好几次跑过来找她,一边“好奇”她怎么来养猪了,一边借着她,想要接近如今同她形同陌路的叶建华。 叶素华久了便不想应付了, 如今大家的生活都不好过,每个人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能填饱肚子, 怎么保证一家子不挨饿,就连她, 都在努力思考,怎么改变家里穷困的日子,真的没那个闲心,花大量时间在一脑门的算计上。 她“无意间”给叶秀秀描述了好几处贺兰的“厉害”, 还几次提起,贺兰说以后高考一定能恢复之类预测未来的话。 贺兰这些话当然是说过的,是向叶建华说的,叶建华有时便会回家和家人提起,比如高考,成绩优秀却早早辍学的叶建华一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继续读书。 叶秀秀眼看着好姐妹素素彻底被贺兰那个女人收拢了,对叶素华的态度便渐渐冷淡下来,尤其发现此时的贺兰已经重生,心中恨意顿生,再无法忍耐,放弃了迂回的路线,直接给贺兰使绊子去了。 叶素华几句话,就“帮”叶秀秀省下了验证贺兰是否重生的力气,坐等叶秀秀给力揭穿贺兰的真面目。 果然几日后,叶素华一边拌着猪饲料,一边听赵梅子同她说八卦,说的还是她大哥的对象贺兰贺知青。 “她们这些城里人花花肠子多着嘞!素素我同你说,你让你哥多长些心眼,这些知青和我们本地人处对象,不就是为了找个靠山粮票?嫁人连个铜板都没有——人清白也就算了,这勾勾搭搭的,没点事,癞头能找上贺兰?” 癞头是村里一个年轻单身汉,小时候生过癞头,大家就开始叫这个外号,叫着叫着,反倒像是他的名字了。癞头爹娘都死了,全家就他一人,家里穷得真的是叮当响。但是人家也不用辛苦干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混点工分一年一年就逍遥过去了。 叶素华手下不停,嘴里却维护着自己如今的准嫂子:“癞头什么人我们谁不清楚?贺同志从插队到我们这以来,一直都是吃苦耐劳、与人为善,这事肯定不是她的问题。再说了,不是我帮自己大哥,梅子姐,癞头和我哥,谁都知道哪个好吧!” 一出现男女绯闻,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无论这个受害的对象是谁,叶素华都很不满世人对女子的轻视,也绝不会在大哥还在和贺兰处对象的时候,胳膊肘往外拐数落贺兰,要这么做了,那不就是承认叶建华戴了绿帽子?没这么傻的人。 赵梅子没得到认同心里不爽快,再加上她活少,不说说是非就太过无聊,所以她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叶素华,一副“你经历太少”的模样:“你还小,可不懂!你哥再好,天天摸在地里,能有人家癞头会讨好人?人都亲眼看到她同癞头钻小林子了,你还是和你哥通通气,别当了冤大头!” 叶素华脸色不好看了,赵梅子这话里的语气,损贺兰的同时,也对叶建华充满了轻视和嬉笑,她真想直接喷过去:“我哥的事关你屁事?” 赵梅子犹不觉,还在那继续碎嘴:“照我看,同样是知青,柳知青比贺知青好多了,咱们这儿的知青,就数她家里最会寄东西来了吧?我听说上回,柳知青还收到了一罐麦乳精!” 麦乳精啊!她家条件很不错了,她到这么大了她爹妈也没肯买一罐让她尝尝味!别说婆家和男人了! 叶素华弯身一把提起饲料桶,一言不发地往猪圈走去,村里的妇人大多这样嘴碎,谁家的事都能念上一遍,叶素华怼不起背靠大队长的赵梅子,只能躲得起。 只要去猪圈,赵梅子肯定止步。 谁想,走了没两步,刚才八卦之一的主角过来了。 柳蔓蔓快步走过来帮她一起拎饲料桶,还回头小声同赵梅子打了一个招呼。 叶素华没多说,快步往猪圈走去。 两只小猪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叫着挤着拱到食盆前,比她第一天来时有活力多了。 柳蔓蔓和有叶素华合力,将桶里的饲料倒了进去。 两只猪在里头吧唧吧唧吃得欢,叶素华站在栅栏外同柳蔓蔓说话。 “蔓蔓姐,你怎么来了?” 柳蔓蔓说:“我听说你来养殖处了,今天闲着没事就来看看你。”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叶素华心想,她肯定是有事情的。 柳蔓蔓假装不经意地说:“那天晚上,你和叶大哥机智,没让那混蛋听出是谁,但是我这两天总是怕他会事后发现什么,素素,你现在打猪草都一个人上后山吗?” 救柳蔓蔓的时候,天黑了,叶建华和叶素华全都压低了声音,而且贺兰和叶素华站得很远,叶建华出手很重,叶混子猛地被人打蒙了,抱头求饶不已,来不及发现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事后,他们还看到叶混子一脸戾气地在找凶手。 叶家惨剧在前,全家都是不会惹事的老实人,信奉低调做人,从前叶建华被叶混子惹到了,就暗地里收拾人,他聪明、出手重,做惯了给叶混子套麻袋的事,隐藏自己的经验丰富。叶混子更难找到打他的真凶,他惹是生非的本事第一,谁都可能给他套麻袋,反而被叶阿大、叶混子父子轻视的、老老实实的叶家最不可能。 所以,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柳蔓蔓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有些突兀。 柳蔓蔓自己也觉察到了,脸微微红了,硬着头皮继续一脸认真地说:“素素,后山太偏僻了,你以后别一个人上山了,要是出了事都没人来帮你!” 原主的经历在那,叶素华虽然不怕后山,但是对这地方也是很敏感的,柳蔓蔓今天特意来强调后山,她心里的那根神经就被触动了一下。 她一脸不放在心上的模样:“蔓蔓姐,你胆子也太小了,这后山我们从小来,我也就在山脚下打打猪草,哪里会出什么事?” 柳蔓蔓急了,一把拽住她的手:“怎么不会!叶混子是个人渣,他最近无所事事在村里到处晃,要是被他发现你一人上山,肯定会欺负你的!素素,你听我的话,别一人上后山!” 柳蔓蔓急得眼睛都红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是恨意又是痛苦。 叶素华惊了一惊,柳蔓蔓这反应太激烈了,而且一副对叶混子十分了解的模样,她心里顿时狐疑起来,更加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嘴里试探地说:“那要不……我找个伴吧……秀秀一直在家照顾她弟弟,我要不让她陪我上山?” 柳蔓蔓抓着她的手力道更重了:“不行!” 叶素华心中恍然,口中问:“为什么不行?” 柳蔓蔓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好久后,才压下了内心的恐惧后怕,恢复正常。 “叶秀秀也是女孩子,你们两个女孩子有什么用?遇到危险反而更糟糕。素素,你让你哥陪着你吧,猪草一次性多打一点,也不用天天上山,又轻松又安全!” 叶素华内心是非常惊讶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她见过最“魔幻”的世界了,重生者一个又一个,这么大的机缘,是阎王爷还是判官打瞌睡了?批发赠送的?还全送到一个村里来了! 不管心里多么荒唐,叶素华还是很快就明白了柳蔓蔓的善意。 她知道她和叶秀秀未来要出事,所以听说她如今天天上山打猪草,就抛下农田那边的活,特意跑过来给她示警。 柳蔓蔓怕她还是不上心,几次三番强调:“素素,你听我的,喊上你哥陪你去,你……你别不信……你想想我……” 她一脸难堪,但为了说服叶素华,她咬着牙,想说出自己的经历,好让叶素华引以为鉴。 叶素华赶紧制止了她,对柳蔓蔓来说,被叶混子欺负的那段日子必然是不堪回首的黑暗,既然已经重生,何必再让她一次次提起想起?同时,她也对柳蔓蔓充满了好感和欣赏。 三个重生者,贺兰和叶秀秀看着都坚强能干,柳蔓蔓是其中最柔弱的,可是如今,柳蔓蔓知恩图报,遭遇凄惨仍心地善良,另两个? 叶素华心里想着几个重生者的人生轨迹和重生态度,嘴里一脸认真地应了下来:“蔓蔓姐你放心,我记得你的话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柳蔓蔓仔细看她神情,确定她听进去了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又想着,单和素素说不行,还得和叶家三兄弟说一说,决不能让素素落单了。 但是柳蔓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村里,就没有谁家大姑娘去后山打个猪草还要兄弟陪着的。 她和崔红英说了,崔红英对柳蔓蔓更加喜欢。如果不是真心对素素,谁会去心疼担忧素素上山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崔红英并没有放在心上,后山离村子不远,小孩子都能独自去,叶素华要真让她哥陪,那才是笑话了。 就连娇惯的赵梅子都自己去打兔草。 柳蔓蔓急得去找三兄弟,三兄弟也和崔红英一样的反应,他们回家和叶素华聊了聊后山安全性的问题,叶素华当然让他们放心,于是本就觉得没什么的三兄弟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棒打鸳鸯这事情是个技术活,一不小心操作不好,就成了小情侣感情的磨刀石,让他们情比金坚了。尤其在女方认准了男方,打死不可能放手的情况下。 女主选择走迂回挑拨路线,挑拨两个竞争者,你们抢吧抢吧,谁抢赢了算我输。 ………………………………………… 感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o ̄3 ̄)~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5 10:31:48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5 11:29:08 墨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5 12:35:21 豆奶酱w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5 18:37:14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09-15 21:00:37 读者“陆家轻笺”,灌溉营养液+52018-09-15 20:23:06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15 19:47:43 读者“一刻风流”,灌溉营养液+202018-09-15 18:30:31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12018-09-15 15:46:43 读者“狐狸大人”,灌溉营养液+102018-09-15 14:38:15 读者“花篘扪”,灌溉营养液+12018-09-15 14:02:26 读者“satin”,灌溉营养液+32018-09-15 12:42:08 读者“西西”,灌溉营养液+52018-09-15 12:05:39 读者“黑衣”,灌溉营养液+12018-09-15 10:14:55 读者“阿松”,灌溉营养液+302018-09-15 10:14:03 读者“least”,灌溉营养液+202018-09-15 09:37:43 读者“reallzk”,灌溉营养液+202018-09-15 09:16:37 读者“月心愿”,灌溉营养液+502018-09-15 09:01:32 读者“leione”,灌溉营养液+22018-09-15 08:50:50 读者“lucyshine”,灌溉营养液+102018-09-15 07:43:32 读者“baoer”,灌溉营养液+502018-09-15 07:38:17 读者“如花?”,灌溉营养液+182018-09-15 07:34:38 读者“雨天的娃娃”,灌溉营养液+12018-09-15 06:14:19 读者“沐风”,灌溉营养液+12018-09-15 03:27:19 读者“菠菜”,灌溉营养液+402018-09-15 03:01:49 读者“清风不予”,灌溉营养液+202018-09-15 02:07:30 读者“阿瞑”,灌溉营养液+102018-09-15 01:47:30 读者“ninian”,灌溉营养液+702018-09-15 01:44:05 228、那个年代8 柳蔓蔓一圈下来, 除了刷一把好感, 没任何作用。可柳蔓蔓目的不是刷好感啊! 她观察了几日,发现叶家人答应得好好的, 却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急得嘴上都起了火泡。 而这时, 贺兰在叶秀秀的有心设计下,被癞头缠上了。 癞头虽然很穷,日子得过且过, 但是他后来也有点小发达。因为他家住在旧地主家的隔壁, 那地主偷偷在他们两家中间的墙角下藏了几根金条。 多年以后,癞头老屋子塌了, 起新房的时候, 从墙角下挖出了金条,机灵的癞头立刻说是他爹妈给藏的,拿着这金条,在艰难创业的叶建华那里掺了一股。 后来, 叶建华发达了,癞头也过上了好日子。 癞头外号难听, 人并不难看,至少是普通人那一挂的, 干活时爱偷懒,肤色比别人白一些,乍一看,也是个端端正正的小年轻。 贺兰当然不可能看上他, 但是她看上了他据说从院子里挖出来的金条。 她几次在天色不亮的晚间,以出门约会的名义,独自离开知青所去癞头家院墙那摸索。财迷人心,贺兰胆子大得出奇,从没想过要是被里头的癞头撞上会如何。 癞头倒是真的没发现,第二世,贺兰也因此真的找到了黄金。但是这是第三世,熟知了过去未来,又紧盯着贺兰的叶秀秀很快发现了贺兰的举动和目的。 她使了个计,让癞头发现了这件事情。 癞头心思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其中有蹊跷,天色黑了后,他轻手轻脚地绕到贺兰身后,把她抓了一个正着! 天黑了还去单身男人门前绕圈,这传出去,在这个保守的、处对象都得偷偷摸摸拉手的时代,贺兰别想嫁给叶建华了。 贺兰不想被人知道,这就有了把柄到癞头手上。癞头揪着这个把柄,威胁贺兰说出目的,贺兰当然不肯说,这般你来我往,于是有了赵梅子口中的,癞头纠缠贺兰,又把她拉进小林子的事情。 这一纠缠,叶建华从信任到郁郁寡欢。 他起初相信贺兰是无辜的,还气得想要去教训癞头,却没想到,贺兰拦着他不让他去。 不仅不让他去解决事情,癞头越来越不顾及地几次当着众人面,喊贺兰跟他去“说说话”。 所有人看着叶建华的头顶都觉得有一顶绿色的帽子。 贺兰当然知道自己境况不妙,但是,她穷怕了,想到那地底下的金条,哪怕叶建华误会了,她也不甘心就这么说出来! 这还不是贺兰与叶建华最终爆发争吵的直接原因,叶建华最终忍无可忍的是,贺兰几次三番地去亲近住在牛棚的几个老人,也就是大家口中的“臭老九”。 不仅自己去亲近,还拉着他去,鼓动他送粮食给这几个人。 叶建华不肯,她还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 贺兰是知道以后这几人都能平反,其中有人还能坐上不低的位置。但是叶建华不知道啊!知道他也不可能照着贺兰的行为做。 在现在的大家眼里,这些人还是“臭老九”,谁都不敢沾上他们,生怕给自己加带来祸事,尤其像叶家,时时刻刻被叶阿大盯着,他叶建华要是去亲近这牛棚里的人,第二天就能被叶阿大拉到台上去批斗! 更何况还送粮食!他们家的粮食都扣扣索索地吃不饱,粮食是他们全家的命啊!叶建华累死累活一家子还顾不过来,哪里有能力去救济别人? 说他没远见也好,说他自私也好,他做不到去侮辱这些老人,却也没法亲近他们还送粮食送被子。 头一次,他被拉去那儿,手里还拿着贺兰叮嘱他带的红薯——他晚上省出来的口粮,他当着这些老人的面说不出坏话,也心软可怜他们,就把红薯留下了,没表现自己的不满。 出了门,他就和贺兰说着说着吵起来了。 这件事,加上癞头的事,叶建华再没有半点恋爱的甜蜜,近一个月来,又是农活又是恋情不顺,身心俱疲,不顾贺兰的喊叫,闷头快步回了家。 不要小看一个拥有几十年人生记忆女人的心机。 叶秀秀抓准了两人矛盾的时机,开始鼓动癞头不如顺便把人娶了,既得了一个老婆,又能挖出贺兰深藏的秘密。 贺兰长得不错,加上她重生后刻意保养,癞头都不用听第二遍,就马上上心了。 其实,前世早早抛夫弃女的贺兰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比如,叶秀秀和癞头是姑表亲。这也是为什么第一世,癞头拿到了金条,直接投给了叶建华的原因。 那个时候,正是叶建华生意最困难的时期,是叶秀秀说服了癞头,把新发的大财全都给了叶建华。 而第二世,贺兰虽然不知情,却利用先知,先偷了金条后害了叶秀秀,叶建华困境时,变成她出手相助,获得他更加深厚的感情。 如今,叶秀秀利用贺兰追求富贵的心理,亲自在背后指导癞头如何得到人。 她教癞头说些关于自由买卖的生意经,癞头吓得不轻,这可是要被抓局子里的!人人都要切掉资本主义的尾巴,他去搞资本主义那一套?活腻歪了吗? 叶秀秀让他只对贺兰说就行:“你别管为什么,照着我说的去做,保管她转头看上你!你又不傻,这话除了她还能说给别人听吗?” 癞头连连摇头,说给贺兰听他都觉得全身发凉。 但是他被叶秀秀天天在耳边念叨,心里就起了一定要得到贺兰的执念,又觉得自己这条件,再找不着贺兰这样的媳妇了,虽然这女人思想很不对,但是不就是女人吗?娶了过日子了,不信她还能留念资本主义那一套!于是,没坚持多久,果然照着叶秀秀教的话去做了。 贺兰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非常让人震惊的事情。 难道前世,叶建华的成功,并不是因为他本人会做生意,而是因为癞头? 癞头还按着叶秀秀的话在吹嘘:“我要是以后做生意,一定不要亲自出面,这多累?我肯定拿着大头的利润,舒舒服服地躺在家数钱!不说以后,你瞧现在,一个个地里埋头干活的,累死累活,都没我轻轻松松地活得舒坦!” 贺兰懵了,恍恍惚惚地回去,转头看到叶建华,一把拉住他,问他:“如果可以自由买卖了,你会不会想要做养殖场?然后做农副产品?” 叶建华还在生气的时候,听到这胆大包天的话眼皮子使劲跳,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看错了人,贺兰是不是根本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安分从时? 叶建华作为一家的顶梁柱,他心目中的理想妻子形象特别实在,就是能安守贫困、脚踏实地的人,而不是异想天开,爱做白日梦的。 以前的贺兰满足了叶建华所有对未来另一半的想象,但是最近的贺兰,无论是和癞子的纠缠、和牛棚那边的亲近,还是今天这莫名其妙的话,在情感和现实考量上都给叶建华带来了打击。 这么一想,嘴里也没好语气,直接一口否认:“我就想种一辈子田!你别整天想东想西,跟着我就是种一辈子田!” 贺兰如遭雷击。 其实叶建华只是说气话,他是最渴求上进的人,贺兰哪怕多了解一下自己的男友、丈夫,就不会不明白他的心气,听不出这是气话。 但是她完全不了解叶建华,只觉得这是他的心声,这么一说,癞子的话就越来越真了,前世,叶建华能成功,说不定真的是癞子找来的一个傀儡! 嫁给傀儡和嫁给背后的富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叶家突然之间就陷入了低沉,每天家里的气氛都变得很不好。无他,马上就要和叶家老大商量婚事的贺兰,突然之间冷淡了老大,跑去和癞头搞七捻八了! 老二叶建国气得差点撸袖子和那些笑话叶建国的人打一架!还是叶建国叫住了他。 叶素华可真是佩服叶秀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贺兰整个都坑了进去。她都想不通,她是怎么做到让贺兰觉得癞头是潜力股的。 叶素华虽然不知道详细,但是她看到贺兰转而和癞头走近后,就猜想,一定是贺兰看到了癞头以后发财的前途,而且是比叶建华更强的前途,不然她绝对不会放弃叶建华,真爱都不行。 叶建华原本只是对自己的对象有点不满,觉得她越来越不想踏实过日子,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对她和癞头的纠缠而不高兴。但这只是情侣间的恼怒生气,他还没想过和她分了,还想着找机会和贺兰好好说说,他们都是普通人,踏踏实实过日子,迟早日子能红火起来。 但是贺兰却突然搞了这么一出,虽然没和他说分手,但是已经和癞头去河边散步了!以前叶建华和贺兰约会最多的地方就是小河边,村里处对象大多也去那里。这其中的意味,叶建华再自欺欺人也不能忽视了。 叶建华是死心眼,但绝不会这么没骨气,顿时把所有的心思都一把掐了,回屋拿出贺兰送给他的所有小东西,守在知青所门口,等着她回来和她分手! 癞头在叶秀秀指点下还是很有点哄女人的手段的,比直愣愣不解风情的叶建华讨贺兰欢心多了,贺兰原本和叶建华在一起时虽然知道以后会发达,心里还是会有点委屈,如今和癞头相处,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约会回来,贺兰的心情很是美好,这美好一直保持到她走到知青所门口,看到那个高大的黑影一动不动地杵在那。 贺兰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叶建华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重生,三世不同的人生,其实我写得也有点头晕,哈哈!不过没事,等到大哥脱身,叶混子也被解决了,女主就可以携手大哥一起奋斗,顺便嗑瓜子看重生大乱斗了。 三个重生者里,柳蔓蔓的品性是很难得的,她孤立无援,但不仅自救,还希望尽量挽救未来可能同样受害的人。现实里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不执着于报复,但是执着于改变现有制度规则的缺陷,以自身做警示,避免再有人受害。 柳蔓蔓的重生是写着写着突然来的灵感,她重生的时间是三年后,没什么先知,重生后依旧在艰难求存,但是她本心正,会走出自己的路。 这章是存稿君发滴,作者有事出门了,么么哒~ 229、那个年代9 叶建华如何看不出她防备的心思, 心里更加受伤, 他再如何,也不会对女人动手, 贺兰至今连他是什么人都不了解, 受伤之余, 更加死心了。 他黑着脸,几步走到贺兰面前,把手里几样小东西一股脑塞到贺兰手上, 沉声说:“既然你看上了癞头, 这些还你,我们分手!” 贺兰心一沉, 下意识不肯收。 “你是听了村里那些传言吗?那都是误会!” 如果说出分手的时候, 叶建华心里还有一丝过去的情谊,贺兰说出这句话,就彻底覆灭了他心中喜欢之人的形象。 他不解风情,不代表他不懂情爱, 贺兰这约会回来的模样,说“误会”骗得了谁呢?她不但变心, 还打算脚踏两条船?叶建华对贺兰失望至极。 什么话也没说,不管东西掉落地上, 叶建华抽开手转身走了。 知青所里有人听到了动静,问是贺同志回来了吗? 贺兰没法,只好放弃去追人,捡起东西走了进去。 全家都发现, 叶建华干活更拼命了,仿佛不把自己累死不罢休。 崔红英心疼得不行,背着儿子一遍遍骂贺兰不是东西,水性杨花。 这是叶素华一直不忍心亲手把叶建华恋情搅和了的原因,她看得出,叶建华是付出了满腔真心的,她怕打老鼠却伤了瓷瓶,更怕被发现后,兄妹之情再不可复原。反而是叶秀秀没有半点顾忌,不仅赶走了老鼠,也不怕瓷瓶受什么伤害。 叶建华心里憋着一团火,发不出去,就日日夜夜烧着自己。偏偏这种事情,谁都帮不上忙,像崔红英那样天天在他耳边劝慰的,反而让他心情更加不好。 叶素华琢磨着该拿个什么事情引开大哥叶建华的注意力,不能天天拿着那点事劝他,这不是劝,是逼着他一次次回忆;但也不能任由他沉浸在失恋之中。 不用多想,她就想到心中一直记挂的事情——叶混子!叶素华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想要收拾叶混子,不管两个重生者怎么斗法,她都不打算让叶混子再逍遥下去,谁知道,在她们斗法的时候,叶混子又害了第几个柳蔓蔓呢?刚好叶建华心情不好,她便想拉着他偷偷把叶混子给收拾了,最好直接送进局子里,让他一辈子出不来。 但是,她还没说呢,有人就把事情给做了。 柳蔓蔓一直记挂着叶秀华日后的惨事,她想着,既然叶家人都不上心,也的确,每天陪着叶秀华上山不现实,就把目光转到了这些天老是溜达在村里,眼珠子不停往她和几个年轻小姑娘身上盯的叶混子。 她是下乡知青,一个外乡人,还是个女人,她要是报警把叶混子弄进派出所,能不能成功还两说,叶混子狡辩几句,她以后在村里就没法做人了。前世,叶混子最会威胁她的话就是“你去说啊,看他们信你勾引我,还是信我强|奸你!大不了老子委屈点娶了你,看你还敢不敢逃!”前世凄惨,不报仇,继续看着叶混子害人,柳蔓蔓意难平。 从来像小白兔一样任人揉搓的柳蔓蔓干了两世最胆大的一件事。 刚好,当日没得逞的叶混子眼看着没男人和柳蔓蔓走得近,唯一的叶家也就崔红英和叶素华两个女人和她熟,看不出谁在护着她,对她的邪念又冒了出来。 叶混子天天堵在柳蔓蔓下工回知青所的路上。 柳蔓蔓跑了一次,再不敢一人回去,不顾其他男知青的尴尬,厚着脸皮跟在他们身后走。 叶混子耐心有限,在她干活落单的时候阴森森地过来威胁:“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是谁帮了你,你再敢躲着我,我就去烧了叶爱国一家!” 柳蔓蔓吓了一跳,没想到叶混子竟然发现了! 叶混子冷笑一声,他也不是傻的,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时间久了,柳蔓蔓突然和叶家亲近起来,他能不发现?就算之前不确定,现在一诈也就全都确定了。 但是现在叶家三个儿子,他们家就他一个,打架打不过,他不会轻易招惹。别看叶混子在外头不把叶家放在眼里的模样,其实他心里忌惮着呢! 叶混子威胁后走了,柳蔓蔓却全身发抖。 她不敢去找叶建华等人,怕害了别人,又想起前世今生,恨得眼睛充血。 这天下午,她主动承担了另一个请了病假女知青撒农药的工作,从生产队领了农药。 柳蔓蔓抱着以身饲虎的决心,打算拼着自己不好过也要把叶混子毒死,下了工,低着头往叶混子指定的地方走去。 前世被叶混子欺负了太久太久,柳蔓蔓很了解什么时候可以趁他不备把农药灌他嘴里。到时候,虽然她会没了清白,但人死在荒郊野外,还是喝农药死的,只要她收拾一番,谁也想不到会是她杀了人。 柳蔓蔓觉得自己计划得很好,叶混子见她抵抗微弱,得意地直接上手扯她的衣裳,柳蔓蔓死死捂着放农药的口袋,两世痛苦经历在熟悉的情景下涌上心头,眼中充满了滔天恨意。 叶混子那脏手刚要伸进她胸前,整个人猛地被甩飞了出去,一个一身军装的男人扑到他身上把他狠揍了一顿。 叶混子哭爹喊娘,装孙子告饶。 那解放军战士黑着脸,掏出皮带捆了人,拎着他的领子二话不说往山下走。 柳蔓蔓捂着农药瓶,看着他们的背影惊呆了。 那解放军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大妹子,你没事吧?我把他送去派出所,你没事就自己回家去吧,啊!” 柳蔓蔓猛地抹了一把脸,擦掉眼泪,整个人还是震惊得有些回不过神:“就……就这么送过去?” 那解放军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还能怎么送?放心,我知道小路,很快就能到镇上,你回去,忘了这事,以后别一人这么晚出来!” 柳蔓蔓小声问:“不……不用我做证吗?” 对方笑了一声,柳蔓蔓总觉得不太像解放军战士的那种正气的笑,反而带着点坏意:“我亲眼见到的,我不就是证人?” 叶混子吓坏了,送去派出所,流氓罪是要吃枪子的啊!他肿着脸又是求饶又是挣扎,喊着都是误会。 解放军战士哼了一声,踹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然后,柳蔓蔓眼睁睁看着那两世噩梦,被高大的解放军战士像提着小鸡一样地提下山去了。 柳蔓蔓坐在原地,掏出那小瓶农药,又是哭又是笑。 第二天一早,叶秀华起床开门,就看到隔壁院子里,一个精干的男人赤膊在冲澡。她惊了一下,赵家就一个儿子赵学军,已经当兵去了,她来了以后从没见到隔壁出现过年轻男人。 那男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一见她,立刻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哟,素包子你今天起得这么早啊!” 叶素华顿时一阵熟悉感扑面而来,素包子……只有隔壁那个和原主定了娃娃亲的赵学军会这么叫她! 再看这男人,下身穿着军裤,可不就应上了! 她白了他一眼,走到栅栏边嫌弃地看着他:“去了部队三年,咱们浩然正气的人民解放军怎么就没把你感化好呢?” 赵学军笑嘻嘻地过来,看着像柳条抽枝,又像花朵含苞绽放的青梅心头跳了两跳,三年前他走的时候,素素还是个孩子模样,如今已经成了气质出众的少女了。 当兵三年,母猪胜貂蝉,更别说这么美的姑娘了。赵学军觉得自己心头好像炸开了一朵花儿。 但是,手上的动作不过脑子,习惯性长臂一伸,往她头上使劲揉了揉:“素包子,我看你变得挺多啊,学会伶牙俐齿了!” 崔红英也起来了,走出门看到和女儿站在一起的年轻男人,立刻惊喜道:“学军你回来了啊!啥时候回来的!” 赵学军一脸熟稔地和崔红英打招呼:“昨晚上回来的,回来得晚,就没惊动人!” 说着话,两家屋里都传出响动声,大家都起床了。于是不再多说,各自进屋忙活。 吃了早饭,叶素华洗了碗便去养殖处。看了眼猪圈的小猪仔,见他们好好的,就背起背篓打算去打猪草。 刚走出门,就见到赵梅子一脸激动的过来,是那种遇上了大八卦的激动。 叶素华停下脚步。 赵梅子果然拉住了她:“素素你听说了吗?叶混子失踪了!” 叶素华收回了打算走的脚,留下来听赵梅子的消息。 “怎么失踪了?我昨天还看到他在外头晃荡。” “叶阿大在到处找人呢!说是一晚上没回去了!” 叶素华直觉事情有蹊跷,嘴里却不以为然地说:“他不是经常和邻村几个二流子混在一起,一晚上不回来没啥事吧!” 赵梅子觉得也是,但是显然叶阿大不觉得:“听说是叶混子说好了让家里留门的,结果一晚上没回来!” 叶素华问:“那现在呢?他们还在找人吗?去邻村找了没?” 赵梅子点点头:“去了,一大早,叶阿大喊了一群人去找去了,好大的动静,还打算让整个大队去找,我叔叔说现在生产任务重,不能耽搁了生产,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叶素华了解了大概情况,一边心里猜测是谁出手了,一边背着背筐往山上走。 没走到半路就看到一身军绿色的人等在路边。 赵学军见她走过来,十分顺手地取下了她的背筐背在自己身上。 早上的熟稔是身体的本能,心理上,叶素华对他还不是很熟悉,有些尴尬。 赵学军没觉得异常,他现在看叶素华的心态也变了,以前是当妹子,现在一看到她胸口就砰砰砰跳。只顾着压下不听话的小心脏了,哪里还能发现叶素华的态度? 不过他脸皮厚,眨眨眼就恢复了淡定,将部队里学到的那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素质用到了处对象上。 赵学军一脸神秘地凑近她:“听说叶混子失踪的事了不?” 叶混子和叶素华家有仇,赵学军很了解其中的事情,所以他特意和她说起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来了,上个是追得最久的,这个应该是出场最晚的,嘿嘿。 ……………………………………………… 感谢北辰浅巷墨漓°的霸王票和小可爱们的营养液~~~(某个小可爱的名字emmmm,真不想把你放出来啊→_→)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6 15:21:25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6 15:51:22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6 15:52:08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6 15:57:22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6 16:02:02 读者“adrenalino+瓜拉那”,灌溉营养液+302018-09-17 22:03:06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09-17 19:23:07 读者“涉赌”,灌溉营养液+602018-09-17 18:56:21 读者“瑶想当年”,灌溉营养液+102018-09-17 18:18:58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102018-09-17 18:06:34 读者“耀眼如斯”,灌溉营养液+302018-09-17 16:48:40 读者“李大白”,灌溉营养液+202018-09-17 16:45:12 读者“糖果”,灌溉营养液+202018-09-17 16:42:55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12018-09-17 12:48:45 读者“云胡不喜”,灌溉营养液+102018-09-17 00:38:16 读者“kilymoon”,灌溉营养液+12018-09-16 21:42:14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16 19:43:56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102018-09-16 15:57:22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16 15:10:00 读者“花溪墨”,灌溉营养液+12018-09-16 12:41:10 读者“往作者受的菊花里”,灌溉营养液+202018-09-16 01:07:57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22018-09-16 00:19:50 读者“kilymoon”,灌溉营养液+12018-09-15 23:56:46 读者“陆家轻笺”,灌溉营养液+52018-09-15 23:32:19 230、那个年代10 叶素华看着那一身挺拔的衣裳, 再看他那种神秘兮兮的脸, 总觉得充满了违和感:“听说了,怎么?” 赵学军弯下腰, 悄声说:“我送去派出所了。” 叶素华惊得瞪圆了眼睛。 前世赵学军的确回来过几天, 但是很快就回部队了, 没有这一出啊! 赵学军得意地低声把昨晚遇到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叶混子干过的缺德事多了,就是我们村的人太惯着他!现在敢强|奸|妇女,以后是不是还要杀人?我当机立断把他送去了派出所。今年上头要求严打, 他吃不了好果子!” “那个受害人呢?她跟你去做证了?” 赵学军摇摇头:“那哪能啊!去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叶混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不用她去做证,打几顿就自己招了, 不但招了, 还供出好几个狐朋狗友。” 虽然看着程序不太合法,但是叶素华只觉得打得好,这种人,早该抓进去了!就是村里人都没这个意识, 结果害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叶素华朝着赵学军竖起大拇指:“干得好!”要不是他,她得抓着叶建华两人折腾一番才能把人送进去! 赵学军勾起嘴角。 叶素华被闪了一下眼, 竟然觉得他有些痞帅。 赵学军看到了,暗自高兴, 不用叶素华动手,手脚利落地帮她割了满满一大筐猪草。 叶素华和他下山的时候,叶阿大已经打听到了儿子的消息,叶阿大的婆娘瘫在村口嚎啕大哭, 喊着儿子冤枉。 村里人都议论纷纷,猜测叶混子是干了什么坏事被抓进去了。 赵学军的神来之笔,打破了好几个人的计划。 叶素华的计划就不用说了,虽然打破了但是殊途同归。 叶秀秀不是真的想要让癞头娶贺兰,还打算以后让贺兰也尝尝她当初受过的苦呢,结果叶混子竟然提前被抓进去了! 贺兰早就看出叶混子对叶秀秀有点意思了,虽然她被叶建华分手了,但是她做着两手准备,没有真的和癞头走到一起,打算按兵不动搞清楚谁才是未来的富豪,那么叶秀秀这个“情敌”,她当然还打算借刀杀人除去。可刀没用上就自动断了…… 贺兰半是打听消息,半是拉拢关系,主动来养殖处找叶素华联络感情,没想到在她身边看到一个解放军。 叶素华没有介绍的意思,脸色不好地问:“贺同志,现在大家都在地里为了生产目标战斗,你来这做什么?” 贺兰强颜欢笑,一副另有苦衷的模样。 叶素华视而不见。 赵学军稀奇地看着素包子从未见过的一面。 贺兰含着泪想为自己辩解,想要曲线救国,重新获得叶家对她的肯定。叶素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语气嘲讽道:“秀秀姐说你不是真心的时候我还不信,想不到你真是这样的人!既然这样我也好心劝你一句,别折腾了,秀秀姐说了,过几年国家都能让你们回城市去了,你不喜欢我哥最好,省得以后你抛弃我哥自己跑回城里去!” 贺兰震惊地定在了原地。 叶素华拉着赵学军要越过她走。 贺兰猛地拽住她。 赵学军皱眉,大手轻松扯开她的手,将人带到身后。 贺兰顾不得,视线紧跟着叶素华:“素素,你刚的话什么意思?” 叶素华一副天真没心机的模样:“还有什么意思?秀秀姐说了,你以后就算生了孩子也会抛下我哥走,我哥不和你处对象才是好事!你别想缠着我哥了!” 贺兰慌张不已,叶秀秀!叶秀秀难道也重生了! 赵学军紧盯着贺兰,多年训练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个贺兰很有问题! 叶素华不希望普通人看出什么,拽着赵学军走了。 赵学军皱着眉头叮嘱她:“以后你离这个贺同志远一点,我看她不太正常。还有那个秀秀姐,她怎么听着也不是个好人?” 叶素华心想,你这眼光比我大哥犀利多了,应声:“我本来就不想再和她们有瓜葛。” 傍晚,劳作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回家,吃了晚饭就坐到路边、院子里抽烟聊天。 三兄弟和赵学军凑在一起听他说部队里的事,男人都有一颗想当兵的心,三人被赵学军说得心驰神往。尤其叶建华,听着赵学军的描述,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纠结实在是格局太小。 崔红英和赵学军他妈妈周雪芬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去了,叶素华在院子里扫地。 赵学军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直跟着叶素华的身影走,老大叶建华看到了,拍了拍这臭小子的脑袋,看什么呢! 赵学军嘿嘿冲着未来大舅子傻笑。 叶建华顿时心情不美好了,妹妹被觊觎的感觉真他妈难受,酸得他失恋的郁火都灭了。 赵学军已经从叶素华口中知道大舅子失恋的事了,想到那个不太正常的贺知青,他十分理解大舅子的不妙心情。 一片悠然之间,一个纤细的身影往这边走了过来。 叶家人很快就认出了是谁。 “柳同志,出来散步啊?”老三叶建军站起身招呼。 柳蔓蔓抿嘴笑了笑,整个人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但是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地方不一样。 叶素华抬头,看到柳蔓蔓,发现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一般,脸上的神情都舒展开来了,不像从前,哪怕笑着,眼底深处还有着浓浓的阴郁和怯懦。 叶混子被抓,彻底解放了她的灵魂。 “蔓蔓姐!”她高声招呼。 柳蔓蔓笑着大声“诶”了一声。 这还是她头回在大家伙儿面前这么高兴地高声说话,叶家兄弟包括沉默寡言抽着烟的叶爱国都惊讶了。 赵学军瞪直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脸熟的女人。 柳蔓蔓感受到一个盯着她的视线,扭头,脸刷地白了。毕竟动过杀人的心思,猛地见到当时的人,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柳蔓蔓第一反应是心虚。 大家狐疑地看着两人,包括走过来的叶素华。 赵学军急得“哎”地叫了起来:“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叶素华看看两人:“你们认识?” 赵学军立刻说:“不认识。” 柳蔓蔓同时小声说:“认识。” 众人更加狐疑了。 赵学军急得站起身:“我说大妹子,我们什么时候认识了啊,我就是帮了你一回,但是我连你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就算认识了!” 柳蔓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连连摆手:“对对,我们其实不认识的,就是他救了我一回,所以我认得这个解放军战士!” 叶素华关心道:“救了你?你怎么了?怎么没和我们说呢?” 柳蔓蔓不太想当着几个男人的面说,拉着叶素华进了屋子:“他就是你那个刚回来的未婚夫吧?你别误会,他是个好人,救了我一命,我这才认得他的。” 叶素华对柳蔓蔓的人品是信任的,赵学军又是刚回来一天,她没有误会只是好奇这两人怎么会认识,现在听说是救命之恩,就更加紧张柳蔓蔓又遇到什么事了。 柳蔓蔓于是低着头,小声把再次受到叶混子威胁的事说了,唯一省掉了自己想毒死叶混子的打算。她不想让善良的叶家人以为她很恶毒。 叶素华气恼极了:“你遇上这种事怎么不告诉我们呢!要是赵学军没路过,你不就毁了吗?” 柳蔓蔓不吭声,她不后悔,叶混子心太黑,叶家都是好人,她再来几次也不能害了这家人。 叶素华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叹了口气:“算了,现在他恶人有恶报,事情总算过去了。只是蔓蔓姐,你以后别这么见外了!我们这么多人总比你一人去面对困难容易得多吧!” 柳蔓蔓笑着点头,拿出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是一个小罐子。 叶素华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柳蔓蔓打开:“麦乳精,我家里寄过来的。我没怎么吃过,舀了一些拿过来,你吃吃看,要是觉得好吃,我把剩下的都拿过来。” 叶素华连忙推回去:“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自己吃呀!我不用!” 柳蔓蔓不说话,把小罐子放在桌上,又说:“你收着。我还有一块布,家里寄过来的,我也给你拿过来,赵战士帮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谢他,你帮我把布送给他吧。”这年头,大家都穿蓝绿灰的衣裳,她的布是蓝色的,男女都合适。 “保卫人民是他们的天职,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呢?”叶素华不肯要,她知道柳蔓蔓往日里是很节省的,虽然家里总是给她寄东西,但是她也把自己省吃俭用的粮票全都寄回去了。穿的用的比一般女知青还要简陋。 柳蔓蔓是有自己主意的人,这点和叶素华本性还有点像,看着特别好欺负好说话,但是心里打定的主意,谁也改不了。 第二天,她果然拿着那布来了,不给叶素华拒绝的机会,扔下布就走。叶素华看着她小跑的背影哭笑不得。 她拿着布去找赵学军,赵学军转手塞到她手里:“那你就收着,给自己做一身新衣裳!” 叶素华推回去:“我不要,人家是给你的谢礼!” 赵学军勾着嘴角,眼睛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容拒绝:“我的和你的有什么不一样?” 叶素华被他别有意味的眼神看得脸皮发热,一甩手:“什么我的、你的,谁跟你‘我的你的’了!” 赵学军伸腿挡住她转身的路,侧身弯腰凑到她面前,仿佛把她嵌到了怀里一般:“你可不就是我的?” 叶素华脸哄地热了,怎么都没料到,赵学军竟然敢公然耍流氓!没错,这年代,凑这么近,说这么暧昧的话,可不就是耍流氓!赵学军当兵三年,她再见他这才第二天!第二天就调戏她! 而且过去,赵学军从来没这么对原主过!十多岁的孩子,还是纯纯的友情! 她伸手推他,结果那人歪着身子还站得牢牢的,推也推不动。 赵学军轻笑,故意又凑近了一些。 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叶素华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赵学军见好就收,重新站直了,把布塞到她手上,像前世她军训时的教官笑眯眯威胁人一样:“还退不退给我了?” 叶素华抓着布扭头跑了,边跑边感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怎么痞子穿上那身绿装就变得帅了呢!一定是她错觉!赵学军就是个痞子!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抓住难得出场的机会使劲儿撩妹,必须得撩够本儿了! 今晚在捉虫,然后翻往期的评论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大家帮忙发现的,翻着翻着发现,前段时间评论涨得快,我居然漏掉了好几个评论没看,有几个还特好玩,也算意外之喜了。 ………………………………………… 谢谢小可爱滴霸王票和营养液,么么么(*  ̄3)(e ̄ *): 炒红豆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8 06:38:16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8 11:02:31 读者“雨后微尘”,灌溉营养液+32018-09-18 23:31:47 读者“"eese╮玳唁”,灌溉营养液+52018-09-18 22:11:44 读者“喵&abu”,灌溉营养液+802018-09-18 16:27:20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09-18 14:12:44 读者“筱翎児”,灌溉营养液+102018-09-18 13:50:38 读者“*爱陌☆”,灌溉营养液+502018-09-18 13:20:22 读者“雪藝”,灌溉营养液+12018-09-18 12:52:45 读者“黑衣”,灌溉营养液+32018-09-18 11:18:23 读者“花溪墨”,灌溉营养液+12018-09-18 11:07:24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18 10:24:58 读者“看浮云旧事”,灌溉营养液+102018-09-18 09:08:58 读者“喵”,灌溉营养液+302018-09-18 09:01:53 读者“jy”,灌溉营养液+402018-09-18 07:49:20 读者“猪仔”,灌溉营养液+32018-09-18 00:40:28 231、那个年代11 叶素华发现, 赵学军去部队锻炼了三年, 不仅练了一身钢筋铁骨,每天大清早打着赤膊在院子里锻炼冲澡, 刺她的眼睛;还学会了极端的厚脸皮。回来三天, 每天无视赵梅子八卦的眼神, 跟在她身边,她喂猪,他抢着切猪草, 她上山, 他背着箩筐帮她干,然后到了饭点, 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笑地跟着她回家吃饭。 而且他上哪都穿着那身军装, 走哪都显眼得很,人人都知道她那娃娃亲的对象这些天回来,天天陪着她! 可气的是,这身军装还真给他颜值加分, 叶素华每次为他的无赖恼羞成怒时,转头看他一身利落地低头干活, 就忍不住欣赏起来。 她现在才发现,她居然是个“制服控”! 第四天, 叶素华再次被抢了工具,闲得双手叉腰,气恼地看着低头割猪草的人。 男人刀子挥德干脆利落,不像她走在植物丛里小心翼翼, 他动作迅速,解放鞋踩进草丛里落地无声,弓起的脊背弯成一道弧线,隐隐有肌肉线条显现,明明就是干普通的农活,偏偏有种刚硬凛然的美感。 叶素华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而动,脑子里闲得胡思乱想,人干完了活走到她面前也没发现。 赵学军低头凑近她,运动后发烫的呼吸吹到了她的脸上,他笑得得意:“看你男人看傻了?” 叶素华猛然惊醒,回想他的话这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气得抬脚踹他:“你这张臭嘴,一天到晚胡吣什么!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赵学军黑了脸,本来那脸就晒得黑,猛地拉下脸来,吓人得很。 叶素华被吓得噤声。 赵学军紧抿着嘴瞪她,嘴里说:“怎么……怎么没关系……你是我从小定下的媳妇儿!” 表情那么凶,说出来的话却外强中干…… 叶素华惊讶,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又觉得十分好笑。 嘴里却不饶人:“那是大人开玩笑!现在都反包办婚姻,讲自由恋爱!” 赵学军急了,挡在她面前:“你小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要做我媳妇儿,一辈子跟着我!” 那倒是,原主的确是心里和他定了一辈子的。 可叶素华才不像原主那么老实,被人死死吃定了,前几天被耍流氓的气恼还在呢!就算他看着很养眼,也没法消气! “小时候你是站在我面前保护我,现在你是回过头来欺负我,你变了我当然也变了!” 赵学军黑黝黝的脸上都能看出红来了,急得脸红的! “那怎么能算欺负,我喜欢你才欺负你,别的女人我才不欺负呢!” 叶素华侧目,这赵学军着急的模样像足了老实人,可这话,听听,这是老实人会说的话吗? 赵学军的确不是真的老实人,但是他是个初哥啊,要是叶素华仔细看他耳尖,就能发现,那儿都红得要冒出火花来了,手要是摸一摸,绝对能烫出泡来! 他是仗着自己脸黑,用强大的意志力硬撑着调戏未来媳妇儿! 赵学军见她不说话,手在军裤缝上蹭了又蹭,蹭了又蹭,抬头巡视周遭一遍,压低了声音冲她说: “素包子,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这假期是三年攒下来的,就想来看看爸妈,看看你,你肯不肯的给我句准话,你要是肯,我回去一定努力,到时候我们结婚后让你随军。你要是不肯……” “我不肯,你咋样?”叶素华斜眼看他。 赵学军猛地逼近她,叶素华被他逼得往后一退,整个人靠在了一个大树上,被来了一个“树咚”。 赵学军没这么时髦,不知道什么“咚”,他眼里只有他的“素包子”:“你真不愿意嫁我?” 叶素华鼻尖都是他浓郁的男性荷尔蒙,宽阔坚硬的胸膛近在眼前,脑中浮现的是每日清晨,院子里那个黝黑却也劲壮的**上身,两腮慢慢染上了红晕。 赵学军没发现,还在纠结她不肯嫁他,嘴里都是苦涩,心头刚开的那朵花眼看着都蔫吧要谢了。 叶素华低头缩着身子,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赵学军见了,以为她躲着他,心口烧得慌,站直身子仿佛训新兵一样发布口令:“叶素华同志,你别躲避!立正!向前看!回答问题!” 叶素华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抬头看他,下一秒回过神来,嘿,这臭痞子! 赵学军肃着那张黑脸看着她:“素包子同志,你到底嫁不嫁我!” 叶素华又气又笑,几辈子没见过这么追人的! 赵学军不等她回答,马上接着铿锵有力地说道:“赵学军同志现在是有点穷,但是已经升职当了班长,往后还会努力进步,到时赵同志的津贴全都交给叶同志,家里的事都由叶同志做主!生活上,赵学军同志保证对叶素华同志做到令行禁止,一切行动听从叶素华同志指挥!素包子同志,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提,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改正!” 叶素华听得怔愣。 赵学军低头,眼里藏着多少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素包子同志,你不说话就表示对我没有任何不满,同意嫁给我了!言出必行!素包子,不许反悔,不然你就是耍流氓!” 叶素华眨眨眼睛,怎么就成了她耍流氓了,她跳起来挥着拳头捶他:“臭流氓!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你这个流氓胚子!兵痞子!” 赵学军得意地大笑,握着她的手腕,随她挥动拳头,就是打不着他。 叶素华气坏了,嘴上却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坚持不懈地要揍这个无赖! 好久,两人停下来,叶素华清了清嗓子,睨着他:“真的我说什么你都改?” 赵学军一副不满她质疑的模样:“我可是解放军,说话算话,只要你说得出,我一定改!” “那你以后不许对我耍流氓!” 赵学军僵住了,半天,小声打商量:“你是我媳妇,我怎么可能不对你耍流氓,不对,这对自己媳妇,本来就不是耍流氓啊!” 叶素华扭头表示“我不听”。 赵学军退了一步:“那你给个期限,总不能让我一辈子不对自己媳妇儿亲热吧!” 叶素华脸更红,明明这里的人都这么质朴,怎么就他这么没脸没皮呢? “三年!” “不行!三个月!——好好好!那半年!” “三年!没得讨价还价!” “一年!” “三年!” “两年?” “我们不处了不是更好?” “哦……那好吧……”赵学军在叶素华的威胁下败下阵来,脸色憋屈。 旗开得胜的叶素华推开他要走,赵学军又一伸脚把人困住。 叶素华怒瞪。 赵学军恢复了嬉笑:“包子,咱们从明天开始算行不行?你看今天天都要黑了,今天开始算,你多不划算?” 叶素华呵呵。 赵学军装糊涂:“你笑了就表示答应了!” 叶素华神奇地看着这个比二流子还厚脸皮的家伙。 赵学军一脸兴奋忐忑,唇紧紧抿着,眼神直直地看着她,手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拳,在军裤上蹭了好几回,就在叶素华以为他想干什么轻薄事的时候,他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出手——抓住了她的手…… 以为他要亲过来做好了防范的叶素华:…… 赵学军笑得一脸得意,拉着手里的小手往山下走去。 叶素华……有些懵逼…… 口口声声对媳妇儿亲热不算耍流氓,还厚脸皮要从明天算起,还以为他想干什么呢,原来是想这么耍流氓?连十指相扣都不是的拉手? 被牵手走下山的叶素华亲身体验到了什么是纯纯的七十年代初恋。 下山没走多久,赵学军就主动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叶素华的手,两人之间隔开了一小段距离。 叶素华感受着手心的黏湿,侧脸看见他又是失落又是满足的表情,回过头抿着唇笑起来。 到了养殖处,赵梅子惬意地坐在院子里打毛衣,看到他们来了眼神暧昧地招呼了一声。 赵学兵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让叶素华去休息着,自己低头把猪圈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把满满一筐的猪草放到猪圈旁的小平屋里,自己拎着空篓子出来了。 “你上哪去?”叶素华问。 赵学军速度极快地往外走:“我再去打些猪草来,给你多备着点!” 叶素华追他:“不用了,马上就要饭点了,放下篓子回家去吧!” 赵学军挥手赶她回去,自己脚步极快地走了。 叶素华这才发现,这几天他都是配合着她呢!这脚程快得! 赵梅子笑着拉住她坐下:“有福不享傻不傻?” 叶素华皱眉:“我每天打一点草又不累,他一次性做这么多,明天还要坐火车回部队呢!” 赵梅子笑:“哦~原来是心疼他啊!前两天人在的时候怎么就老对人黑着脸呢!” 叶素华说:“这不是一回事!” 赵梅子却觉得自己早就看穿了她口是心非。 叶素华解释不清,随她去了。有的人可以接受追求者或者男友的无条件付出,但是她是做不到的,不喜欢的人,就彻底不接受;喜欢的人,也不能总让对方付出。不是心疼不心疼的问题,是真的不需要这样。 赵学军不顾她的阻拦跑了三趟,赵梅子特别热情地帮着他说话,拉着她不让她“矫情”。等到天真的黑了,赵梅子也回去了,赵学军把她未来一周的活都干完了! “这么多,猪又吃不完,没几天就不新鲜坏掉了!” 赵学军趁着没人,凑近了她,露出一口白牙:“你不用心疼我,给你干活,我有使不完的力气!” “谁心疼了!”叶素华嘴里说着,却突然发现赵梅子的话还是有些正确性的,至少她看到赵学军给她准备的满满的猪草,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有点高兴。即便知道这事她其实随手也能做了。 赵学军见了,说:“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嫁给我特幸福?以后看到猪草多想想我知不知道?我回去就给你写信,你也要给我回信,记住!啊!” 叶素华黑线,收起了脸上的感动,吐槽:“还看见猪草,以后我看见猪想你好不好?” 赵学军轻笑,笑声响在她耳边,让她耳朵痒痒的。 “好!都好!最好看见什么都能想到我,就跟我一样!” 叶素华耳朵不仅痒,还热了。这痞子果然嘴皮子最溜!严重怀疑三年当兵学到的到底是什么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男主:明天开始听你的,今天我要耍流氓! 女主:敢亲过来……我就…… 某人趁其不备一把抓住姑娘的手。 女主:??就……就这样?黑人问号脸.jpg, 男主:媳妇儿,你在想什么?恩?小小年纪思想要摆正,耍流氓是犯法的。一脸正气.jpg 女主:都是我的锅咯? 男主将狂奔在撩妹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手榴弹,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ヾ(o??`o)? 蓝羽飞翔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9-19 07:36:01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9 10:20:25 读者“瑶娇_一念成魔”,灌溉营养液+52018-09-19 16:38:56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16:36:47 读者“梳子蛋~”,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12:42:41 读者“雨后微尘”,灌溉营养液+62018-09-19 09:51:22 读者“小星星”,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08:47:21 读者“花溪墨”,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08:22:52 读者“江山如画‘”,灌溉营养液+102018-09-19 08:10:20 读者“筱玉”,灌溉营养液+202018-09-19 07:59:18 读者“泠羲”,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03:21:22 读者“只想做个安静的书呆子”,灌溉营养液+22018-09-19 02:04:15 读者“南山有雨秋莫凉”,灌溉营养液+22018-09-19 01:06:32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00:30:24 读者“萨维斯”,灌溉营养液+202018-09-19 00:19:48 232、那个年代12 第二天凌晨, 不知是不是知道赵学军要走的关系, 叶素华比往日醒得早,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 一边往灶房去, 一边眼睛忍不住瞟向外头的隔壁院子。 瞟了一眼, 就定住了。 隔壁,一个背着行囊一身军装的男人,站得笔挺地看着这边。 她扔下手里的簸箕跑出去。 “你傻站这干嘛呢?”春日的凌晨有些湿冷, 空气里带着潮气, 也带着清醒的草木香,她看着眼前高大笔挺的男人。 赵学军勾起嘴角, 看着她扔掉东西匆匆跑出来的身影, 眼里闪着光:“我等你啊!” “等我干什么?我起得晚,你不是赶火车吗?还不走?” 赵学军眼睛亮晶晶地低头凝视着她:“我就想看看,时间到了就走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叶素华低头捏了捏袖口, 轻声嘟囔:“睡不着就起来了呗!” 赵学军轻轻笑出声,大白牙仿佛也闪着光:“素包子, 你在家等我,我到了就给你写信。” “恩。”叶素华低着头应声。 赵学军又仔细叮嘱:“我不在, 你离那些后生远点,知道不?不要招蜂引蝶,你要记住,你是有男人的人!” 叶素华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是海军啊?管得比海还宽!” 赵学军那张黑脸, 更加黑了:“我不管海,我就管着你!不许看我以外的男人,知道不?” 叶素华甩头“哼”了一声:“大男子主义!不乐意,找个喜欢被你管的去!”说完扭头就走。 赵学军“诶”了一声,没喊住人,表情讪讪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嘟囔,刚好让叶素华听到:“不乐意好好说啊,就算别人喜欢,我也不乐意管,我就认准了你……看看就看看吧,不许亲近总行了吧!” 叶素华背对着他,勾着嘴角哼了哼。 赵学军再次提高了点声音,不过为防止屋里还在睡的人听到,还是压着嗓子:“素包子,你回头,回头让我再看一眼。” 叶素华没回头:“有什么好看的?”起床连脸都还没洗! “下次不定什么时候再看到呢,你让我再好好看一眼,我真要走了!” 叶素华心猛地一酸,这才发现,这人,才刚刚有了一点好感,可能又要几年没法见到了。 她低头站在原地,几秒钟后,慢慢回头望着栅栏隔壁,笼罩在晨雾里的人。 赵学军脸上又扬起开心的笑,嘴里说:“素包子,不开玩笑,你听我的话,一个人别老往山里去,要去也找你哥陪着,你不知道,那天回来,我看到柳知青那事……真怕我不在,你被人欺负。你乖点,我回去也放心。” 叶素华突然很伤感,赵学军努力做着轻松的模样,可话里眼里都是浓浓的牵挂不舍,她眼睛慢慢红了,难得不故意同他作对,乖乖地点头应下。 “你放心,我会当心照顾自己,你也一样,去了部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赵学军走了,在听到未婚妻柔顺的叮嘱后,满怀春心荡漾地走的。 叶素华一人喂猪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习惯一个人不用七天,四天就可以。赵学军不在,她从前觉得轻松的活竟然干得不如意起来。 崔红英无语极了,也不知道自己家怎么了,大儿子低落完,小女儿低落,一个接着一个失魂落魄。 这天,叶建华为了哄妹子开心,说农忙结束了,要带大家去镇上逛逛。 叶素华果然来了兴趣,原主初中毕业回家后就再也没去过镇上了,她更是一次都没去过,她还是很想去“开开眼界”的。 村里人去镇上一般都是自己走路,大概要走一个多小时,偶尔会有驴车,是村里唯一一户人家拥有的,他们家去镇上了,同路的才能搭上便车。 叶建华当然不舍得妹子受累,早早同那家人就说好了日子,到时候搭驴车一起去。 叶素华想着柳蔓蔓也很久没出去走走了,她现在人开朗了很多,肯定愿意去。这么考虑着,晚饭后,她便往知青所方向散步,打算问她一声。 走近知青院大门,里头就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有些词句听不清楚,但是整体意思还是能听出来,那人一边背着伟人语录,一边在借此讽刺鄙夷对方。 叶素华皱了眉,停下脚步犹豫是不是回头再来? 里头一声声的都是那一个女声,被讽刺的那人似乎都没说过话,正当叶素华打算转身回头再来的时候,一个轻轻的,却十分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柳蔓蔓。 叶素华明白了,这是同一个屋的女知青在和柳蔓蔓吵架,只不过,前头只有那人单方面数落。 柳蔓蔓的声音很轻,叶素华听不清,但是屋里突然的沉寂,还是说明了她话里的份量。 叶素华笑起来,柳蔓蔓在努力地改变,改变懦弱的性格,改变逆来顺受的习惯,叶素华仿佛能看到一个跪倒在泥里的人,在一点一点地站起来,虽然她很犹豫,行动上依旧带着试探,但是她的确下定了站起来的决心! 叶素华还是转身走了,不过不是怕进去让人尴尬、自己惹上麻烦,而是相信,下定了决心的柳蔓蔓,会处理好这些问题,也需要这些独立面对问题的机会。 知青院女宿舍里,柳蔓蔓本想把剩下的麦乳精都拿去给叶素华,谁想到,刚捧出来就遭了别人的眼,那马知青先是冷言嘲讽,再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第几次,拿出她家的事情从她爷爷开始数落,一直数落到她爸、她。 柳蔓蔓原本习惯性地想忍,但是对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柳蔓蔓一心要改变自己这重来的一生,再不想忍下去,猛地抬头冷声道:“我爸已经登报发了声明,他现在还在药厂,我能来农村参与改造,这说明是组织认可了我们的成分,说明我们家没有问题!马知青你现在是不满什么?觉得组织上对我家的调查有问题?还是觉得我爸做的不对?或者马知青心里还是认同封建主义的‘祸连九族’?” 那马知青整个人都惊到了,然后随即脸绿了又红红了又绿,好不精彩。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或看好戏或冷眼旁观的人全都对第一次爆发的柳蔓蔓侧目。 柳蔓蔓捧着麦乳精甩门离开,不理会那些各有心思的面孔。 叶素华没想到,自己回来了,柳蔓蔓却来找她了,还把那半罐麦乳精果真拿来了。 两人的推来让去且不赘述,叶素华看到柳蔓蔓一番争执后脸上没有半点郁色,反而多了几分刚强,心里越发欣赏起她来,两人关系愈加亲近。 去镇上的那一天,几拨人说好了在村口见面,叶素华和三个哥哥到村口的时候,却发现里头还多了几个人。 贺兰和叶秀秀全来了! 叶素华看看这两个,再看看柳蔓蔓,好了,三个重生的全都集齐了。她又扭头暗暗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心疼大哥…… 叶建华根本没发现自己妹妹的内心活动,他仿佛没看到贺兰一般,自顾自安排弟弟妹妹上车,对频频望过来的脉脉视线视而不见。 叶秀秀看着贺兰的眼神就暗恨,她故意揶揄地大声问:“贺知青,癞头怎么没陪你啊!” 贺兰脸僵硬了,心里对叶秀秀同样恨得不行,语气不好地说:“无亲无故的,他为什么要跟着我?倒是秀秀你,我看到癞头好几次去找你,你们好事近了吧?” 贺兰自从知道叶秀秀重生后,警戒心立刻上升了几倍,有了防范目标,就很快清楚了叶秀秀和癞头的关系。她大概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但是癞头有黄金是事实,所以她还没完全抛下他。 虽然如此,但她对叶秀秀,已经到了恶之欲其死的程度。 两个女人斗鸡眼般你来我往,二哥叶建国抖了抖,同兄弟妹妹咬耳朵:“这癞头本事真大,一穷二白有了上顿没下顿,还能让两个女人为他吵架!” 叶建华黑脸,就算不喜欢贺兰了,他也对癞头厌恶得很。 叶建军也啧啧称奇,一副我怎么没这么好命的模样。 叶素华和柳蔓蔓说着话,一只耳朵听到了两个哥哥的羡慕之语,顿时哭笑不得,那两人争的不是癞头,是你们身边的大哥啊! 不过让他们这么以为也很好!非常好! “三哥,你可别想了,就这样的,有一打都不是好事,咱妈铁定不同意!” 叶建军扭头看向还在别别扭扭话里有话的两人,看到她们看对方的眼神,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深有同感地点头:“小妹说的对,真是吓人!” 柳蔓蔓抿唇含笑听着,眼里含着温柔的笑,人的心态变了,整个人的精神气也变了,柳蔓蔓从前像个蔫吧的蒲柳,如今,却像朵静静绽放的兰花。 叶建华一边听着弟弟妹妹的闲聊,一边看着他们防止人多掉下车,目光来回间,便看到了静如幽兰的柳蔓蔓。 到了镇上,叶秀秀想来挽叶素华的手臂,贺兰想和柳蔓蔓套近乎,目的都为了能和叶建华一起逛街。 叶素华先一步挽住了柳蔓蔓,然后挥手和三个哥哥告别,来之前他们就说好了分开逛,如今地方到了,她就自顾自拉着柳蔓蔓走了。 功利性极强的另两人见状各自僵着笑脸走开。 最后只剩下柳蔓蔓和叶素华两人,她们一路往供销社的方向逛过去,路上来来回回,走过许多穿着中山装、军装的男男女女。 叶素华这才想起,这时候的人们都是穿着清一色蓝、绿的中山装,偏爱军装,农村还不明显,因为穷,很多人天一热就打赤膊,天冷了,就一件破棉袄。 看到这来来去去穿着绿军装的人,她忍不住想到回部队的赵学军,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北辰浅巷墨漓° 和 花家九娘 的地雷,谢谢以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mua! (*╯3╰)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0 09:00:45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0 09:00:58 花家九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0 09:27:15 读者“意”,灌溉营养液+12018-09-20 23:38:43 读者“夏天不远”,灌溉营养液+102018-09-20 17:34:50 读者“雨后微尘”,灌溉营养液+12018-09-20 14:55:31 读者“筱翎児”,灌溉营养液+52018-09-20 14:19:40 读者“瑶vv”,灌溉营养液+202018-09-20 11:37:53 读者“秀”,灌溉营养液+52018-09-20 11:07:51 读者“momocha??vip”,灌溉营养液+12018-09-20 10:55:38 读者“花家九娘”,灌溉营养液+302018-09-20 09:27:15 读者“素素”,灌溉营养液+102018-09-20 08:35:25 读者“时家菇凉”,灌溉营养液+102018-09-20 08:08:32 读者“萌酥”,灌溉营养液+12018-09-20 01:39:34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23:51:06 读者“花溪墨”,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23:06:40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12018-09-19 22:42:37 读者“双子”,灌溉营养液+52018-09-19 22:39:59 读者“瑶想当年”,灌溉营养液+102018-09-19 22:20:20 233、那个年代13 柳蔓蔓下乡后前世今生第一次来镇上, 心情很雀跃, 没注意到叶素华一时的失神,兴奋地拉着她走进供销社。 供销社的东西其实很少, 就最基本的几样日常用品, 布也大多是蓝色、绿色的棉布, 极少部分是时下最时兴的“的确良”。但是来逛的人挺多,售货员基本不怎么招呼,因为大多都是看看, 很少有买的。 叶素华口袋里放着崔红英临出门前塞给她的布票, 几个哥哥高大,那点小小的布票, 她算了一下, 三个人还不够,买的确良更不能了。 她挑东西很快,看准了就掏出钱和布票买了,棉布四毛钱一尺, 她有多年女红经验,要了不多不少刚刚好, 只剩下一点零碎票,买了也没法做一整件, 就不敢浪费了,想着留着给她妈继续攒着,年底丰收,布票就又会有了。 柳蔓蔓其实手头挺宽裕, 就是她不舍得花都寄回家里,这次见叶素华刷刷买得爽快,也忍不住心动,给自己买了一块布。 除了供销社,柳蔓蔓要去邮局寄东西给家里,叶素华陪她去了。邮局的窗口高高的,来邮寄的人都得仰着头同工作人员说话,不过那人似乎已经认识柳蔓蔓了,笑呵呵地打招呼:“又给家里寄东西啊!” 柳蔓蔓开朗地“诶”了一声,拿了单子去边上填去了,那工作人员似乎有些惊讶,看了她的背影好久。 走出邮局不久,就意外遇上了三兄弟,这三个大男人什么都没买,单纯就是来镇上看看走走的,叶素华走近了,看到三人边上还坠着一个叶秀秀…… 叶建国没理会后面的人,见叶素华和柳蔓蔓手里拎着东西,便问:“东西买好了?” 叶素华笑说:“买好了,你们呢?” 老三叶建军苦着脸:“太贵了,我们也就只能看看,这些东西咱们村里差不多都有,没有的,我们也买不起。” 叶建华无奈地看了弟弟一眼揽着叶素华往回走,嘴里说:“我们买了也用不上。” 老二叶建国羡慕地看了一眼来去穿着军装的人:“大哥,等丰收了,我想做一套军装穿穿。” 叶建华同意:“你挣得的工分,到时候拿一部分单独给你自己,老三、素素都一样!” 老二老三欢呼,叶素华也跟着笑了,心里却心疼大哥,他们三拿走的这部份,肯定得由他那边节省着贴补家里。 叶秀秀走到她和叶建华的边上,羡慕地说:“建华哥你对素素真好!” 叶素华不等她大哥开口,便转向她问:“秀秀你怎么一人?贺知青呢?你怎么遇上我哥他们的呀?” 叶秀秀含羞带怯地看了叶建华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碰到建华哥了,我也没什么好买的,一个人还有点怕,就索性跟着他了。” 叶素华黑线,怕你一人来什么?我二哥三哥还杵在这儿呢!你怎么就“他”来“他”去,眼里就我大哥一人了?这么想着,她毫不给面子地问了:“秀秀姐你今天特意来镇上没打算买东西吗?” 叶秀秀笑意顿了顿,尴尬转瞬即逝,还不依地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我想来看看不行嘛!素素你有了柳知青都不理我了,来镇上也不叫我!” 叶素华一脸尴尬为难地说:“可是不是秀秀姐你先不理我的吗?自从上次你提醒我贺知青不好,我没听你的话,你就再也没来找我了,我以为你生气了。” 听到小妹的话,叶建华猛地视线转过来,皱眉盯了叶秀秀一眼,打断他们的话:“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方叔应该已经等着我们了。” 柳蔓蔓这时也插话进来:“我也是去找素素的时候刚巧知道这事的,正好我要寄东西,这就来了。” 其实柳蔓蔓当晚就听叶素华提起,说想去知青所问她去不去镇上,她只是说给叶秀秀听的,免得叶素华被叶秀秀埋怨了。 叶秀秀脸通红,低着头不再说话。 她拥有前世记忆,把叶素华当做自己的小姑子,心中早就把自己放在了大嫂的位置上,这被小姑子下了脸的经历前世今生第一次,她比实际遭遇的还要加倍觉得难堪和不高兴。 但是在场的几人全都没把她放在心上,甚至叶建华还觉得叶秀秀搬弄口舌,虽然贺兰和他分手了,但是当初叶秀秀能背后对着他妹妹议论他的对象,他并不认同这种品性。 叶建华由此对叶秀秀有了不好的印象,叶秀秀却在这天之后,频频接近叶建华。 叶秀秀很了解叶建华的喜好,也明白他是什么性格的人。其实说实话,第一世,叶秀秀是脚踏实地、无怨无悔地陪着叶建华奋斗过来的人,她的确了解叶建华很多内心的想法。 但是,人心歪了就是歪了,第一世她能坚毅善良,真心喜欢叶建华;如今,她的感情早就夹杂了太多利益,甚至为了复仇不惜一切。 她模仿前世与叶建华相识相知的经历,甚至亲手制造前世的种种意外事件,制造一个又一个机会,想要和叶建华单独相处。 然而没有一个真正成功的。 贺兰时刻防备着她,她有什么计划,贺兰就能给想方设法破坏掉;同时暗地里,叶素华一样极力隔绝她和大哥的联系,管住了大哥不让他再靠近两个重生女。 就这样,叶秀秀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不仅内心烦躁,对贺兰的恨意也愈加浓烈。 只看戏不参与的叶素华坚持过好自己日子的方针,她联系前世今生对二哥叶建国的了解,提议让二哥去拜师学泥瓦匠,出师后就可以进镇上的建筑队。 大哥是种田的好手,二哥并不是,他的兴趣爱好在建筑方面,现在建筑队做活很吃香,等到未来,二哥还可以去进修专攻建筑装修这块。 全家都很赞同叶素华提出的建议,叶建国更是开心不已,他现在的兴趣并不明显,但是比起种地,他一想到能去当泥瓦匠他就开心。 于是,作为大哥的叶建华最近忙着给二弟寻摸靠谱的师傅,然后准备拜师礼,送二弟去学手艺。 农忙时节过了,叶家却半点不闲着,一家人力气往一处使,日子过得很有盼头。 叶素华收到了赵学军的第一封信,信里详细描述了自己回去的路程以及在部队的生活,手下带的小兵闹了什么笑话啊,谁谁谁作战能力特强就是比他差了点儿啊,叶素华自己都不知道,她捧着信看的时候,全程都是勾着嘴角,满是笑意的。 赵学军其实很不容易,他当初参军时是改了年纪才去的,那一年闹饥荒,赵家穷得伤了底子,好不容易有参军入伍的机会,农村户口混乱,赵学军他爸绕了几圈弯路终于搞定了他年纪偏小的问题,把他送进了部队。 如今,比战友小了好几岁的草根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班长,成就不大,但是依旧艰辛。 但是信里看不出训练的辛苦,只有让人开怀的小事,以及他日常吹捧自恋,当然,还有每日一想她,最后必定严肃叮嘱,思想不许越轨,老实等他回来! 农闲的时候是村里八卦轶事最多的时候,比如村尾的小寡妇和谁谁谁的三两事,谁家夫妻吵架男人被抓花了脸……叶素华常常听赵梅子说八卦听得目瞪口呆,这村里人的生活不要太精彩。 有一天,她就听到了一个惊讶的消息:贺兰要和癞头结婚了! 伴随着这个消息的,是人人心照不宣的笑容。据说,两人从玉米地出来时被不少人撞上了。 贺兰除了嫁人别无二选。 桃色传闻惹人瞎想,叶素华却听到柳蔓蔓私下说贺兰可能是被癞头强的。她遭遇过,所以虽然和贺兰关系不好,心里依旧气愤难当。刚发现的时候,她冲动地想去帮忙,谁知道,转眼贺兰竟然同意嫁给癞头了! 柳蔓蔓对着叶素华再三表示,不明白贺兰是怎么想的。 叶素华也不明白贺兰的想法,癞头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 婚讯已经让人惊讶了,这结婚,又闹出了不少事,让人啧啧称奇。 癞头坚持要去领结婚证,贺兰却不同意,认为家里本来就没钱,没必要去花那个。村里人都觉得贺兰做的没什么不对的,这么多夫妻,领证的有几个? 谁知道癞头犟得很,必须去领证!不去他就不娶! 贺兰铁青着脸跟他去了,一路上村民都看到了这对新人的冷淡不快。这件事,很多人觉得癞头花样忒多,但是没多久,就又传出来,说是知青结婚不领证,就是为了方便以后抛夫弃子。 这传言,连带着那些已经嫁娶的知青都变得处境尴尬了。有人可能都没想过这回事,当然也有人心里明白着,心里暗恨传出这些话的人。 癞头和叶素华他们家没什么亲近的关系,所以他的婚礼他们家没去。事后听说婚礼冷淡极了,因为癞头没什么亲戚,唯一最近的亲戚就是叶秀秀他们家。而贺兰,身为知青,只有她一人在这村里,结婚办酒简直都比不上别家吃年夜饭。 癞头和贺兰结婚后,村里有好长一段时间再没闹出什么大事,后来再有什么事,也都和重生者相关。 叶家却没理会这些,全家齐心协力改善家境,三年眨眼而过。 这三年,叶秀秀以为除去了仇人劲敌,却没想到叶建华对她毫无好感,她还没想出什么赖上他的办法,吃了闷亏的贺兰突然出手,绕着半个村子追着她打,骂她勾引有妇之夫。 叶秀秀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一世彻底和贺兰杠上了,哪怕她引诱癞头强迫了贺兰,逼着贺兰和癞头领证结婚,她也没打算就此收手,还在他们婚后,引着癞头管教贺兰,挑拨两人关系。她却不知,贺兰早就发现她的重生身份,如何不会防备她?她前世抓过多少小三?最会这种原配打小三的戏码,叶秀秀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反抗不了,名声也完全毁了。 这比一般偷情的还难听,因为对方癞头算上来是她表哥,如今,表亲谈对象是要被围观被指点的。 让叶秀秀更加偏激的是,她帮了无数次的癞头,前世和她关系最好的表哥,竟然听了枕头风,和她越来越疏远,最后帮着贺兰敌视她!如今,他们夫妻倒是恩爱,所有的恶名都是她这个“不要脸破坏人家庭”的“插足者”担了!她都不敢想象,这一世,叶建华会怎么看待她! 哪怕重生,也不是事事都由重生者心意来,二十多岁又坏了名声的叶秀秀,被父母强硬地定了一门亲事,要嫁到离庆丰大队很远的一个小村去! 叶秀秀反抗无果后,一不做二不休,夜深人静时,偷偷摸到了癞头家,放了一把大火。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8点多回家吧,想先躺一会儿刷刷手机休息一下,结果等我醒来,已经深夜2点了,我迷迷糊糊地起身关了里里外外的灯,又睡着了。 感觉自己果然年纪大了,熬夜晚点,白天累点,就撑不住了,心塞塞。 昨天的今天补上,今天份的晚点再来更新。 …………………………………………………………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谢谢以下小可爱的营养液,(づ ̄3 ̄)づ╭?~ 读者“三圈圈圈圈”,灌溉营养液+52018-09-21 14:15:18 读者“小桥”,灌溉营养液+202018-09-21 14:07:23 读者“安宁”,灌溉营养液+12018-09-21 13:44:05 读者“安宁”,灌溉营养液+12018-09-21 13:44:04 读者“安宁”,灌溉营养液+12018-09-21 13:44:00 读者“安宁”,灌溉营养液+12018-09-21 13:43:57 读者“熊总老缠粉”,灌溉营养液+202018-09-21 12:45:07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12018-09-21 12:18:56 读者“七紫雪”,灌溉营养液+302018-09-21 11:50:55 读者“花落、回忆”,灌溉营养液+22018-09-21 10:13:30 234、那个年代14 人家都说, 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 叶秀秀想烧死忘恩负义的癞头,想烧死两世害她的贺兰, 心中满是复仇的她, 火光下比厉鬼还要狠厉, 但是这两人命大得很,因为癞头太穷,房子又破又小, 火烧起来后, 贺兰和癞头发现得很快,争先恐后地奔出破屋, 除了身上被燎了许多水泡, 别的没什么大事。 叶秀秀虽然没有被发现,但是却被疑心上了,癞头厚着脸皮去她家打秋风,家里多了一个开支, 硬生生让她本就不多的嫁妆又少了一点。 叶秀秀满心仇恨,为了报仇可以利用所有人, 但是又不像贺兰,只要是好处就往自己身上扒拉, 半点不放过。这是前世所处环境造成的差异,这种影响说不上是好是坏。但叶秀秀的确因此“吃了亏”。 她一直知道癞头院子里有金子,甚至听前世的癞头说起过在哪里挖到的,但很长一段时间, 她都没有对此动过心思,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世和癞头关系亲近的表兄妹情谊上,还相信自己会和叶建华走在一起,成为首富,不想拿走癞头未来发家的东西,甚至早就计划好了,让癞头拖死贺兰后,再抛弃她,找前世的嫂子结婚,好好过日子。反正前世,这个嫂子也是很久以后才遇上大龄光棍的癞子。 她自认为自己只是想找贺兰报仇,其他违背良心的事绝不做。 可那只是她自我的认知,事实上,人人都是随你摆布的吗?想报复贺兰,就让小姑子叶素华跟着被害;想报复贺兰,就把表哥作为报仇的武器。贺兰一生是会被毁了,癞头不是吗?那原本应该成为原配的“嫂子”不是吗? 任何事情都以前世的结局为借口,小姑子被害,她自我安慰前世结局就是这样,然后心安理得;癞头和他前世妻子结婚晚,她就自我安慰,先娶了贺兰再离婚也没有关系;而到了她自己身上,前世所有的不好她都要改变。这何尝不是双标? 人都是有自己思想的,癞头被她说服娶上了贺兰,这是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儿,他会听话直接抛弃了?反复无常的表妹,婚后表现得一心打算过日子的媳妇儿,他选哪个太明显了。 但是,叶秀秀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因为癞头的背离,连带着把癞头都恨上了,放火那晚,她想到了要拿走那个金子。 谁知道,癞头前世描述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叶秀秀这才发现,原来癞头前世都在对她留一手!根本就没有真心相对过! 如果癞头和她关系不错的时候,她还能几次三番去他家偷偷挖金子,如今却不可能了。癞头和贺兰不会让她进癞头家一步! 叶秀秀几次反抗逃跑都被家里的兄弟嫂子发现,挖出金子的最好机会已经被她错过,最终只能怀着恨意嫁了。癞头和贺兰在周围好心邻居的帮忙下翻整了屋子,某一夜过后,火灾后性情暴躁的夫妻两突然看开了,心情似乎彻底放晴了。 见证两人变脸的村民啧啧称奇。 这许许多多的事,叶家都兴致缺缺,与他们关系最密切的叶建华忙着研究如何种地提升产量,得到的消息比八岁的孩子还少。 他之所以研究起这些来,是因为,这三年里,两位深受全国人民爱戴的领导人先后去世,□□被粉碎,外头的政策越来越宽松,叶建华敏感地感觉到,未来要变天了。 柳蔓蔓自杀的时候,新的政策其实已经传出风声了,她知道未来肯定有上进的机会,便想了许多理由,拉着叶素华捡起了书本,不仅她们自己偷偷躲在叶素华的屋里学习,还找各种机会督促辅导叶家三兄弟。 崔红英看着这四个儿女真是又高兴又心烦。现在家里的条件好起来了,老大种田好手,老二在建筑队,老三机灵会说话种地也很行,小女儿在养殖处给大队连续三年养出大肥猪,他们家已经成了方圆几个村都满意的嫁娶对象。可偏偏!四个孩子没一个上心终身大事的! 老大都二十多岁了!老二老三已经可以找对象了!阿囡又让人省心又让人不放心。未婚夫是早早定了,但是现在捧着书打算继续读书,一个在部队,一个去读书,这娃娃亲还能结成? 但是叶爱国老好人,她自己唠叨没用,只能心累地看着这四个孩子折腾! 恢复高考的通知果然来了! 这是举国沸腾的大事,哪怕如庆丰大队这样小小的村落,也是一群年轻人欢呼雀跃! 最激动的地方就是知青所了,这是一群日日夜夜想要回城市、回家的人。 去大队长那里领报名表那天,所有人都在朝着大队办公室狂奔,还有许多人提前几天在天黑之后找上大队长家的门。 叶家,叶建华冲得最快。 大队长和叶家这两年因为素素和叶建华每年的先进表现关系处得很不错,原本大家都以为,想要拿到报名表不难,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大队长只给了他们一份。 理由很充分,报名者众,报名表数量有限。 一家六口围着这张报名表沉默,甚至躺在床上竖着耳朵的阿奶也屏息听着孙辈的动静。 叶建华果断下决定:“让阿囡先去,她学得最好!” 老二老三跟着重重点头,心中的沉重却无人得知。 叶素华也没有料到,大队长竟然会这么做,当初她一心改善家境,却百密一疏,忘了出头的弊端。他们家,大哥种地好手,她是养殖高手,两人谁走了,大队长都不高兴,更不可能让他们全去读书去了。 不过,她不信,报名表一张都弄不到了:“明天我们去镇上看看,国家没有限制我们报名,我不信,一张都领不到!” 叶素华的话鼓舞了大家,关于让谁去上学的话题暂时被放下。 第二天,他们天刚亮就往镇上走,一路走去,竟然遇到了越来越多相同方向的年轻人。兄妹四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紧张。 随着人越来越多,本来快走的人,突然奔跑起来,而且越跑越快,争先恐后。 叶素华被这个前所未见的气氛感染了,个子娇小的她拼尽了这辈子锻炼的所有功力,凭借着娇小玲珑的优势,快速超越人群,冲向镇上的报名点。 叶家三兄弟看得目瞪口呆,等到见不到她人影时,就慌张起来,原本已经跑不动的人瞬间被激发潜力,拨开人群往前冲。 但是叶素华认真后的战斗力彪悍吓人,他们挤在人群里到不了前头去,还在那急得冒汗,他们眼中柔弱的小妹,小心护着口袋挤了出来,四人一碰头,叶素华掏出三张报名表。 又惊喜又惊讶,三兄弟情绪复杂得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来。 最后,还是最活泼的叶建军欢呼一声,把小妹抱起来转了好几圈:“阿囡你真是太厉害了!” 稳重的叶建华这次特别灿烂地笑着。 兄妹四人欢欢喜喜地回了家,打算填好报名表就努力复习考大学。 叶爱国看着儿女充满了干劲的模样,坐在家门前吧嗒吧嗒抽着烟,脸上又是喜又是忧。 崔红英洗了碗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低声说他:“拉着一张脸干什么?别做出这副样子让孩子看到了!” 叶爱国抬眼看她,嘀咕:“以后的学费咋整?要是都考上了……” 崔红英横眉竖目,斩钉截铁道:“都考上了就都去上,我崔红英不吃不喝也要供他们上大学!” 叶爱国叹气,哪那么容易呢?少了四个劳动力,多了四笔大花销,卖了他们夫妻也不够啊! 但是他的心其实也和崔红英一样,希望每个孩子想读书就能让他们去读,他不好受的是自己没用,不能挣更多的工分供几个孩子! 当大家都拿到了报名表开开心心复习时,习惯了由柳蔓蔓和叶素华两人辅导的众人才突然反应过来,柳知青呢?她怎么好像很久没出现了? 叶素华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跑到知青所去看她。 可以高考了,知青所的气氛空前活跃,原本捧着红宝书的年轻男女,手上的书全都换成了想尽办法淘换来的教材,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的全是学习。 叶素华没在这群学习的知青里看到柳蔓蔓,她皱眉走进柳蔓蔓的宿舍,屋子里没人,若不是叶素华仔细,差点没注意到大通铺上鼓起的小包! 是柳蔓蔓。 叶素华快步进去,喊她:“蔓蔓!蔓蔓!” 柳蔓蔓嘴唇发白干涩,睁开眼,眼睛无神地看过来。 “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叶素华抓住她的手腕暗暗把脉,震惊道。 柳蔓蔓眼泪刷地下来了,有气无力地说:“是马冬梅……她害我……半夜我的床全都湿了……我睡着没……及时发现……第二天就……就起不来了……” 叶素华气得刷地站起来:“她怎么敢这么害人!”现在这大冬天的,知青所又是缺医少药,一场重感冒就能要了半条命,而且明显,柳蔓蔓这些天都没人照顾她! 她一摸被单,薄得不行,根本不是冬天用的被子! 柳蔓蔓感觉到了,带着气声解释:“我……我……只有一条厚被子……这……是春秋……盖的……” 说着眼泪流得更急。 难怪进来就见到这里缩成一个包,但是在其他人叠起的厚棉花被里,还是被挡住了单薄的身影。 她忍住冒到喉头的怒火,手上一用力把她扶起来:“这不能住人了,你去我家!” 柳蔓蔓靠在她身上哭:“素素……谢谢……” 其实她不仅是因为正在病中伤心,更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高考报名。眼看着其他知青如火如荼地复习,她却连床都起不来,柳蔓蔓又气又急,又有无穷的委屈,病得越发严重。 叶素华扶着柳蔓蔓出来的时候,对面屋里学习的众人全都停下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儿的来啦! 贺兰还是没死,不能让她这么轻易领盒饭了,不然女主一家就要成为另一个重生者的焦点了。女主惩治他们的方针就是让恶人过她们曾经最不想过的生活。自己嘛,好好过日子,偶尔利用人心引导一下剧情,但不被仇恨左右。 男主哭晕在部队厕所了,明天放他出来~~~~~~ 235、那个年代15 对于这些排挤柳蔓蔓的知青,叶素华毫不露怯, 直直地回视过去, 有人羞愧低头, 有人撇嘴嫌弃。 叶素华一眼认出了那个撇嘴神色不善的女人, 梳着两个大辫子, 穿着朴素打补丁的棉袄, 十分朴实的模样,却知人知面不知心, 干出这种害人的事情来! “蔓蔓,你别伤心, 是虫是龙现在还不知道呢!你家传渊源, 成绩又好, 这次就算病了, 半年后照样能考上好大学,急着往外奔的,谁知道多少人几年后才能奔出去!” 说完不理会这群人的反应,叶素华扶着柳蔓蔓径直走出了知青所, 往家里走去。 叶家人看到这样的柳蔓蔓全都心疼坏了, 别说他们没少收到柳蔓蔓拿来的东西, 就是没有, 他们也没法对病重的柳蔓蔓视若无睹。 叶素华让柳蔓蔓住进了自己的屋子,去村诊所买了药,诊所里药效不好的或剂量不够的,她又喊了大哥上山采了草药, 把自己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力保尽快治好柳蔓蔓的病。 在叶家人的关心下,柳蔓蔓心情好了很多,虽然还发着烧,但是有力气了,她没说自己没报上名的事,只陪着叶家兄妹读书。她成绩很好,高中毕业,家里又是高级知识分子,学习功底很扎实,辅导起人来比学校的老师还厉害,这是老二叶建国的原话。 叶素华却猜出来了,为此暗地里跑了一趟镇上,但是如今求上进的人太多了,第一次高考报名到考试就一个月时间,报名表早就发完了,过了时间,只能等明年。 看着努力向上,想要过好生活,却一次次遭遇挫折的柳蔓蔓,她是真的心疼。但现实如此,只能安慰半年后还有一次。 心疼柳蔓蔓的不止一个,叶素华怎么都没想到,她那不解风情的大哥,明明和柳蔓蔓说话不超三十句的大哥,竟然不声不响地把报名表让给了她! 把辛苦抢来的报名表,毫无征兆地给了柳蔓蔓,要不是柳蔓蔓拒绝不了找上她,她还不知道! 叶建华面对妹妹的询问难得有些尴尬,毕竟这是妹妹拼命帮他抢来的报名表。 “我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和你们一起高考。”叶建华放松了身体靠在墙上,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家里虽然这两年慢慢好起来了,但是一下子供四个大学生还是很难的。我年纪最大,最读不进去,之前不放弃,部分原因……其实是不想辜负你。阿囡,大哥本来就对这个可有可无的,柳知青不一样,她不适合呆在农村,越早离开越好,报名表给她,对我无所谓,对她却是人生大事。” 叶素华瞪着他,可是叶建华说得一脸诚恳,她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假话。 “你是不是看上蔓蔓了?”叶素华狐疑地问。 叶建华反过来瞪了她一眼:“别胡说!你和她在我眼里都一样!” 叶素华见他似乎真的乐于助人的模样,将信将疑,她倒不是不高兴让柳蔓蔓去报考,她是实在有些无法接受叶建华突然放弃了学业,毫无预兆的事情。 “大哥,你是担心家里没钱供我们上大学是吗?” 叶建华沉默了。 “哥!上大学是有补助的,如果你担心爸妈这边没了收入,其实城里也有赚钱路子的,我们只要考上了,就不怕读不起,我们可以一边读书一边挣生活费啊!就算你以后要种地,专业学过也事半功倍!” 叶建华沉默了很久,叶素华以为他动摇了,谁知,他只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那也不急,你们三个先去考考看,我基础差,再学学,你不是说,半年后还能考吗?到时候我再去,正好,明年的春种我还能留下来帮忙。” 叶建华主意很大,叶素华没法子,而且另一边是柳蔓蔓,报名表给谁都是适得其所。 叶建华见她一脸左右为难的模样,笑了,使劲揉搓她的脑袋:“别一副你们都能考上的样子,都多久没读书了,说不定一个个都得回来继续种地,明年我比你们还早考上!” “大哥!你别这么瞧不起人!” “哈哈——” 回去,叶素华就让柳蔓蔓收下报名表了,她和二哥三哥的报名表全都填好了,就等规定的时间到就交上去,只有大哥的没填过,这也说明,他的确一早就在犹豫去不去的问题了。 话虽如此,柳蔓蔓却感激不已,她红着眼眶,将那张薄薄的纸紧紧贴在了胸口。 叶家全家紧张备考一个月,在此之前,大队长打听了,知道叶建华没去报名,叶素华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也不太可能考上,就放心不管他们了。 在这备考期间,收到叶素华信件的赵学军很快寄了回信过来,除了日常的絮絮叨叨外,再三强烈要求、真心恳求:“素包子,你一定一定要到我这里来上大学!” 叶素华笑着放好信纸,明确回复他:会的! 三年里,她和赵学军通过写信确定了关系,颇有种“笔恋”的感觉。而成为半个军属后,她最大的感触就是,不敢让远方的人有半点记挂,唯恐他因此在高危的前线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当初分别前的口是心非,在越来越牵挂对方时,再也没有了,只有直白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想法,不让对方产生误会、心有牵挂。 一个月后,叶素华三兄妹加上柳蔓蔓,由叶建华护送着,前往县里的高中参加高考。 七七年的高考,考试科目和后来差不多,分了文理,语文、数学、政治是必考,英语除了某些专业,不计入高考总分。考试试卷对于叶素华来说都是基础知识非常简单,但是对此时的大部分年轻人来说,教学资源匮乏,试卷上的题已经很有难度。 考完试要等初选的通知,这期间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通知就到了庆丰大队,大队的广播一遍遍喊着前去填报考志愿表的名字。 叶素华、柳蔓蔓、叶建国、叶建军……四个人全都过了! 村里人全都说叶家祖坟冒青烟了,叶建国兄弟却知道,他们两人能过初选,全靠妹子和柳知青辅导。他们往日复习的题比考试难多了,初初拿到试卷的时候还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发错了试卷?怎么可能比自己复习的题简单? 叶素华、二哥叶建国考的理科,柳蔓蔓、叶建军考的文科,四人一起去大队办公室填了志愿。叶素华所有志愿选择了赵学军部队所在省份的省城;叶建国填了所有建筑学专业知名的大学;叶建军想留在当地,填了本省的几所综合大学,专业也五花八门。最惊人的是柳蔓蔓,所有的知青都填了北京上海或者回家的大学,她,却选择了这边的学校! 这里无亲无故,大家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继续留下来?叶素华也想不通,但是问了一次柳蔓蔓没说,她便不问了,尊重她的决定。 四人的成绩都很好,为了防止大队长在政审的时候动手脚,叶爱国和叶建国特意提着礼去了大队长家里,沉默寡言了一辈子的叶爱国,厚着脸说了许多不忘恩之类的好话。 录取通知书很快就下来了,四人果然都考上了大学,叶素华的成绩还非常引人注目,是整个县的县状元,离市状元一分之差! 庆丰大队上上下下都沸腾了!村民们每天都去叶家串门,不仅自己去,还带着孩子去,美其名曰感染感染叶素华的状元气! 这是叶素华没有想到的,她已经控制了自己的答题,但是这个年代,人们在荒废多年后的考试成绩还是低于了她的预估。 与叶家相比,气氛对比明显的就是知青所了。这里的不少知青同样考上了大学,原本是件欢喜的事情,但是从来心中有着骄傲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村姑会考得比他们还好!相比之下,第二名的柳蔓蔓都让他们忽略了。 马冬梅更是至今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此时应景地想起叶素华当日的讽刺,她自己就把自己气得躺在床上出不了门。 同样气得不能出门的,是当初叶混子的父母,叶阿大夫妻。三年前,叶混子关进去半年后,被判了死刑,判决出来几个月后,就被执行枪毙。 一起的还有几个被他供出来的“兄弟”,那几家的家人气疯了,冲到庆丰大队来,泼粪咒骂厮打无所不用,还要求叶阿大赔偿!让叶阿大亲自尝受了一遍当初自己给别人带去的苦头。 原本没了儿子的叶阿大眼看着叶爱国一家日子越来越好就心里不得劲儿,如今叶爱国家里出了三个大学生,其中一个还是状元,直接气得他躺在床上一边哎呦一边骂老天不公。 然而恶人恶报,村里已经几乎没人理会他们家了。 有人不敢出门,有人惶惶,贺兰被癞头压着没能参加高考,她再次发现,前世放手支持她高考的叶建华对她有多好,然而后悔已无用,她这一世比前世还前途暗淡,连高考都没去,更不用说,听到前世连高考都没参加的四人纷纷考上大学,眼睁睁看着重生优势一点点褪去,她内心有多么惶恐。 另一头,考上大学的四人把所有资料搬到了叶建华的面前,四双眼睛有志一同地盯着他:“大哥,这半年你就好好复习吧!一定要来大学找我们!” 叶建华看着这厚厚一叠陈旧而珍贵的书籍,硬着头皮应下。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叶爱国和崔红英当初拼命想要让孩子考上,真的考上了,又都内心焦灼起来,孩子们的学费怎么办? 多少年没高考了,住在封闭农村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今国家的政策,农村学生是有补助的,只要省吃俭用,基本不用花自己家里的钱。 叶素华的话安抚了叶家二老,两人终于真心欢喜起来。但心里的压力小归小,对这天上掉馅儿饼的“补助”他们还是有些怕不是真的,所以,在孩子们上大学前,他们乃至叶建国,全都想尽办法帮他们准备吃的用的。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陪送上学,父母送到镇上已经是最远的“护送”了。 叶素华拒绝不了父母要求她带上的锅碗瓢盆,只好大包小包地拎着,踏上了开往大学的火车。 还好,赵学军所在的部队就和他们家隔了一个省,叶素华在火车上看着沿路的风景,又抱着行礼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 下了火车,站台上有不少接人的,她远远地看到学校的木牌一晃而过,拖着行礼奔过去,跑了两步,被人从后头一把拽住。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准备反击,却看到一张更黑了、笑得无比灿烂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取名的时候一直觉得“马冬梅”怎么这么熟悉,但是想遍了也没想出来到底谁叫这个名字,我以为是错觉,然后就继续往下写了,今天一看评论,才发现,这不是我的错觉…… ……………… 写本章的时候我了解了一下当时的背景,又结合身边的实际人和事,发现,当时的大学、大专生其实待遇很好的,上学有补助,毕业有分配。但是一家要供出一个大学生依旧很难。因为一直要读到高中,十多年不劳动还要花钱,高考又不像现在,成绩好好坏坏都是有学上的,那时候大部分人考不上就彻底没学上,要不复读要不回家种地。所以有那种凤凰男记挂老家亲戚的,真的不能说全是他的错(当然不包括无原则包容极品亲戚),让他走出农村,可能是兄弟姐妹牺牲了自己才换来的。 极限挑战恢复高考那一期,黄磊他们猜拳故意输了把机会让给孙红雷,现实里不止一例。 ……………………………… 感谢北辰浅巷墨漓°的霸王票(*  ̄3)(e ̄ *)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i l? 读者“罗小妞妞”,灌溉营养液+12018-09-23 19:50:05 读者“小小明儿”,灌溉营养液+12018-09-23 19:06:39 读者“糖醋志龙”,灌溉营养液+112018-09-23 02:21:38 读者“糖醋志龙”,灌溉营养液+82018-09-23 02:20:35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23 00:52:30 读者“花落、回忆”,灌溉营养液+22018-09-22 23:28:34 读者“潇潇夜雨红尘中”,灌溉营养液+102018-09-22 21:00:01 读者“兮岚”,灌溉营养液+52018-09-22 19:18:52 读者“呵呵”,灌溉营养液+102018-09-22 17:37:58 读者“雅筱湘”,灌溉营养液+202018-09-22 13:54:11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22 13:53:18 236、那个年代16 “素包子!” “赵学军!” 赵学军笑得欢快,叶素华一脸震惊。 “你怎么来了?”叶素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赵学军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包裹, 轻轻松松提到一只手上, 推着她的背往外走:“来接你啊!” 叶素华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你能出来?” “你不是写信说了什么时候来吗?我收到信就去打报告申请了, 今天可以休假一天!” 叶素华脸上挂上了笑。 赵学军低眼见了, 微微靠近她:“你笑什么?” 叶素华扭开头:“没笑……” 赵学军跟着凑过来再次对上她的脸:“明明有在笑!恩?笑什么?我来你这么开心?” 叶素华推开他:“没有笑, 你怎么这么讨厌!” 赵学军快速地撞了撞她的肩, 得意:“你看你看,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真的不是开心?” 叶素华刚想收回笑,那人又紧接着说道:“好吧, 是我开心, 看到素包子真开心!” 叶素华收起来的笑又绽放开来。 赵学军领着她到了一辆军车前, 车里还有一个小战士。 “正好后勤部要采买, 我们顺路搭一段车,省得你去挤大巴。”赵学军扶着她上车,一边解释。 驾驶座上的小战士响亮地喊了一声:“嫂子好!” 叶素华脸红了:“我叫叶素华,你喊我名字吧!” 那小战士嘿嘿笑着, 不应声, 眼睛往赵学军身上瞟去。 赵学军系好了安全带抬头, 看向后视镜的人儿, 勾着嘴角得意洋洋地说:“叫嫂子没错!” 叶素华咬着牙喊他:“赵学军!我是谁嫂子了!” 这家伙,贱兮兮的,通信时多挂念他,见了面就有多想削他! 赵学军扭头, 凶巴巴的:“不想做我媳妇儿?你还想嫁给谁?谁都不成,你就注定是我家的了!” 叶素华最讨厌他霸道的模样,赌气扭头不理他。 那开车的小战士吓得严肃认真地开车,担忧的小眼神飘到赵学军身上,一对上他视线就立刻转回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赵学军黑脸,沉下声音:“好好开车!” “是!”小战士挺直了脊背响亮回应。 “素包子。” 叶素华当做没听到。 “素包子!” 叶素华撇嘴。 赵学军软下了声音:“素素……” 叶素华这才回过头来,一脸“什么事”地看着他。 赵学军从怀里掏出一袋东西,塞到她手上:“你在车上没吃啥吧!刚在火车站买的,还热乎着,别气了啊!为我气坏了自己,多不值得!” 叶素华手碰到那袋子,果然热乎乎的,这么冷的天还这么热……她看了看他此刻半解开胸前扣子的大衣外套,这人很可能早早买了就裹在胸前保温着。 被他亲手吹起来的那股气瞬间被他亲手放掉了…… 她接过那袋子扒开,是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数量不多,但是如今能吃到这个真的是美味了。 一边掏出来剥开,一边嘀咕:“你也知道自己不值得!”只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赵学军看她开心的模样,扭过头望着前方的路无声笑起来。 司机小战士长了眼界了,原来媳妇儿是这么追的? 到了大学门口,小战士开车走了,赵学军照旧一手拎了所有的行礼,一手空着,不敢牵手,就离她走得近近的。 叶素华手里只剩下最后几颗栗子,见周围没人,迅速地把剥好的栗子肉塞进他嘴里。 赵学军反射性后仰,但嘴里还是被塞进了热乎乎香喷喷的栗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脸上露出个大大的傻笑,用力嚼着,只觉得这栗子果真是好吃极了。这滋味,直到他老了退休了,也依旧记得这日无比好吃的糖炒栗子,忍不住对着子女孙辈念叨当年的栗子炒得多好。 叶素华见状抿唇,忍住了笑意。 报道完拿了资料,赵学军又送她去宿舍,叶素华来得早,人不多,正好方便了赵学军进来。他把叶素华“安置”在一个挨不着灰的地方,不许她动,自己手脚利索地爬上爬下,帮她把那一整个区域的床铺、地面、桌子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不仅她的床铺,连她的上铺来了都不用打扫了。 叶素华几次想插手,都被他横眉喝令“立正!原地坐下!”那训人的模样真的是凶巴巴。 叶素华又想揍他又感动,看着他满头大汗的身影,最后只剩下了感动。 最后一分钟,赵学军趴在地上给她清扫床底下的灰尘,以便她以后放行李、搪瓷盆,叶素华见没人进来,关上门,猛地扑上了他的背。 “赵学军同志,你真好!” 赵学军被她的冲劲儿压得往下低了低身子,又立刻稳住,不仅稳住了,还像背小鸡一样,轻轻松松站了起来,手拽住她的手臂一拉,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叶素华就被拽到了他身前,又被他抱上了上铺。 叶素华低头看他。这人又长高了,她坐在上铺,也就比他高出一个头多点。自己到她手里,就好像个娃娃一样没任何分量。 赵学军的黑脸很不明显地闪现一抹红晕,耳朵尖火烫火烫的,但是脸上一本正经。 “女同志怎么能比男同志还主动?素包子,你这个行为很不好!” 叶素华呵呵,最烦这人每次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学军继续“教育”对象:“同志,太过冲动不好,你把门锁上了吗?” “我锁门了,你不乐意我下次不亲近你了呗!”叶素华的脚往他胸口轻轻踢过去,想把他踢远了,让他从此离她远点! 赵学军咳了一声,握住她脚腕,比刚才凑得更近:“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叶素华低眼不乐意地看他。 赵学军抬手抚上她的脖子,突然把她摁下来,快速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 叶素华惊得差点忘记直起身子,还是赵学军稳稳地把人抱了下来。 脸上的触感似有似无,那一下,太快了,叶素华抬手摸了摸那个地方,又抬头看他。 赵学军被看得很不好意思,脸更烫了,但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直白,没有羞涩躲闪,嘴角还带着坏笑:“骗你的,你越主动我越喜欢!” 叶素华脸红通通的,明白了,说这么多,这家伙就是想偷亲她! 但是!这么霸道的动作,最后居然只蜻蜓点水亲了那么一下!只是亲脸!要不要这么纯情? 赵学军低头凑到她耳边:“别舍不得,啊!等我们结婚了再好好亲你。” 叶素华一把推开他:“去你的!” 赵学军哈哈大笑,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要是有人来了,看到他们孤男寡女紧锁着门,素包子开学第一天就得给室友留下奇怪的印象了。 收拾好了宿舍,赵学军带着人去学校外边的国营饭店吃饭,他手头有票有钱,是知道叶素华要来上大学后,攒下来的。 两人点了一荤两素,饭后,他把所有的票都塞到了叶素华手里:“我的津贴,一半寄回家了,一半我自己留着,这是我攒下的所有钱,以后都交给你!下个月发了补贴,我再给你拿来。” 叶素华连忙推回去:“给我干什么?我也有大学生补贴,我用不着!” 赵学军笑盈盈地看着她:“我不是说过,以后家里都由你当着吗?我的钱都是你的钱,当然交给你收着!” 叶素华意外,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婚后啊。 “你为了我不远千里来这里上大学,你就是我赵学军这辈子唯一的媳妇儿,领不领证、办不办酒都是!” 说着,不容拒绝地把一叠票和钱全都塞进了她的口袋。 叶素华听得晕晕乎乎感动不已,事后才回神过来,这油嘴滑舌的,不领证不办酒,什么行程都没提上来呢,她就成了他的人了,她才是吃亏的那个吧! 吃了饭,赵学军又带着她去办理食堂饭票等琐碎的事情,因为他一身军装,很受人尊敬重视,她办理的效率都提高许多。 傍晚,赵学军要回去了,叶素华想送他,赵学军不让。 “别送我,你送我出去,我还得再把你送到宿舍门口,不看着你回去我不放心。” 叶素华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同他告别了,上了楼,跑到楼道的窗口,看着他仰头看着楼上,她心领神会,快步跑回宿舍,来不及和新室友打招呼,奔到了窗口冲他挥手。 果然,他看到她回了宿舍,这才挥手赶她回屋,自己转身走了。 几个室友见她这副模样都猜到楼下有人,凑过来往下看,就看到一个高大的、步姿矫健的军人往校外走去。 “这是你对象?” 叶素华大方点头:“他是我未婚夫。” 她的上铺了然地“哦”了一声:“今天是他送你过来的吧?就说我这床铺怎么比别人都干净,是不是你未婚夫为人民服务做了好事?” 叶素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在部队呆惯了,养成了部队的习惯,收拾这个最利索了!” 大家全都羡慕不已,这个年头,嫁给军人或者成为一名军人,是人人向往的事情。 这一次,叶素华的专业是物理,整个学院女生都很少。一个女生宿舍几乎涵盖了一半的学院女学生。而宿舍的这些同学,不仅来自天南海北,年龄相差还很大,有一个甚至已经结婚生子。 不过不管大家之间有多少差异,性格都挺淳朴,几个女生之间不难相处。 大学生活很充实,叶素华课业之余就是写信,给家里写、给分散在各地的哥哥、柳蔓蔓写,给在不远处军区训练的赵学军写。 有时候赵学军能休假的时候,他就来找她,两人一起逛逛校园,逛逛商场,越是无法日日相见、越是要保持克制守礼,彼此的感情越是深厚,思念越是重重。 暑假的时候,赵学军提前来找他,三番两次地诱惑她去他们部队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关于又纯情又想调戏妹子的男主、又内敛又老司机的女主的故事…… 大家中秋快乐~~~ 十五十六的月亮真的又圆又亮,我回村里的家,夜里没有城市的灯光,关掉房间灯后外面还超级亮。我说外面谁家开灯了怎么这么亮,心里还奇怪怎么能亮得整片田野上空都是,我妈说是月光啊!有些惊讶,又突然发现自己好久好久没抬头看看夜空了。大家走在路上可以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哦,十六的月亮最圆了,中秋没看的十六还可以看~~ ……………………………… 感谢北辰浅巷墨漓°的霸王票(*  ̄3)(e ̄ *)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づ ̄3 ̄)づ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09-24 20:07:35 读者“me”,灌溉营养液+52018-09-24 16:43:27 读者“wg”,灌溉营养液+102018-09-24 12:11:29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23 23:26:55 读者“"eese╮玳唁”,灌溉营养液+12018-09-23 21:41:43 读者“花溪墨”,灌溉营养液+12018-09-23 21:30:54 读者“我什么都不想说”,灌溉营养液+12018-09-23 20:51:42 读者“嫉恶如仇167”,灌溉营养液+22018-09-23 20:46:08 237、那个年代17 赵学军想让叶素华放假去他那待一段时间,叶素华却知道他平时忙得根本见不着人影儿。 “你们不是要训练吗?我去不方便吧?” “不会不方便, 部队准备了家属的招待所, 你去了我才更有动力训练!” 叶素华忽略心里听到这话的欢喜, 努力保持住矜持。 “我去了也没用啊, 你整天训练, 晚上动不动紧急集合, 我去围观你训练吗?又不给围观。” “我只要想到你在不远的招待所就开心,你就去三天, 行不行?我给你介绍我兄弟,他们还想见嫂子呢!” 叶素华狐疑地看过去:“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赵学军立刻摇头:“前一句话才是目的, 三天, 三天成不成?恩?素包子?” 叶素华伸出两指揪了揪他硬邦邦的肌肉:“再喊我素包子, 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能喊?我就想叫你素包子, 只有我这么叫你。而且,我最爱吃素包子!” “你说什么?吃什么?赵学军,你学坏了啊!” 赵学军笑,笑里带着坏:“素包子啊!” 叶素华扑过去打他:“你再瞎说!你明明就爱吃肉包子!你敢占我便宜!” 赵学军敏捷地躲开, 始终保持快了一步的距离躲着她的追打:“我现在就是爱吃素包子!独一无二的素包子!” 叶素华跑得气短, 站在原地回头作势要走:“臭流氓!” 赵学军停下, 快步过来:“生气了?” “哼!” “真生气啦?” 叶素华勾了勾嘴角, 以为他上当了,转身欲捉住他。谁知,刚转身,就见他一脸得逞地笑, 一弯身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冲进林子里。 叶素华吓得心脏都跳出来了。 缩在他怀里拍他:“流氓!你作死了啊!被人看到怎么办!” 赵学军抱着她跑到一个大树后,两条结实的铁臂紧紧地箍着她,对比之下十分小巧玲珑的叶素华被他调整了姿势,坐在他臂弯上。 “素包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到年龄,才能嫁给我?” 其实叶素华也很想他,想亲近他,但是时代就是这样,谈对象的未婚男女,在外头牵手都要鼓足勇气。难得能够拥抱,最初的心惊肉跳之后,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赵学军美得像个傻子。 “你不是知道我年纪吗?还有一年。” “每天晚上都得算一遍,越算时间过得越慢,我以为我算错了。”赵学军一脸委屈。 叶素华被逗笑了。 “重不重?放我下去吧!” “重!” 叶素华收起表情,用不用这么直接地说大实话…… “抱着你和我的一辈子,特别重。” 这么俗的情话,为什么她会脸红心跳…… “那……你放下我啊……” “不放,等你老成老太婆了……” “嫌弃我?” “老太婆我也天天抱着,素包子老了也是白嫩嫩的包子,一直抱到这辈子结束。” “就这辈子?人家说情话不都说生生世世?你这情话学得还不够专业!” “下辈子让你多去见识见识,不过肯定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到时候屁颠屁颠还是得回来。” 叶素华“切”了一声,笑意不止。 赵学军依旧很自制,两人互相拥抱着说了一会儿话,他便将她放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叶素华几乎能感受到他化为实质的欲|望,但最终还是没有亲下来,两人保持距离,一前一后走出了小树林。 放假的行李打包又是赵学军去做的,他总是嫌弃叶素华干不好,干得不利索,叶素华明明什么都不用干,轻松得很,偏偏能被他给气坏。 直到部队招待所,还气呼呼的。 这是赵学军第一次带家属去招待所,还是年轻的姑娘,招待所里进进出出的人都稀奇暧昧地看过来。 叶素华在外头表现得很友善,进了屋,就坐到了椅子上,不打算动手了,不是说自己能干吗?嫌弃她笨手笨脚吗?自己干去! 给他机会了,他却偏偏不做了。 笑眯眯地坐到她边上的椅子上,拖着屁股下的椅子一下子到了她的身边,两张椅子并成了一把。 叶素华往外挪,赵学军长臂一伸,把人抱回来。 叶素华瞪着他:“你当兵学的就是怎么耍无赖吗?” 赵学兵捧住了她的脸凑近:“耍无赖?哪里耍无赖了?恩?你示范示范?” 第一次,两人凑这么近,也许是安全地独处一室了,赵学兵身上的侵略性开始释放出来,但是他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一副痞子的模样。 “你现在就在耍无赖,耍流氓!”叶素华拽着他的手想把自己的脸脱离掌控,但那手捧在脸上没有力道,想拽却拽不开。 “哦,耍流氓啊,怎么耍的?你给我看看?我分辨分辨是不是部队里学的!”边说,边凑得更近,两人鼻尖相对,近在咫尺。 叶素华脸皮没他厚,只能气恼地干瞪着他,所有的情绪都跟着他走,越想越觉得委屈极了。 赵学军突然收了手,把人摁进怀里,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是哥哥错了,包子不气了啊,包子最能干了,我就是心疼你才不让你动手。” 叶素华抵着他胸口,更加委屈了:“那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每次都把我当小兵一样下指令,我就想帮帮你,你还嫌弃我笨手笨脚!我都在家干了三年活了!是我们大队的模范先进!” 赵学军诚恳承认错误:“我就想让我们包子过得舒舒服服的,是我不会说话,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请求素包子同志原谅。” 叶素华不服气地嘟囔:“你说情话的时候嘴皮子挺溜的,没看出你不会说话。”尬撩技能满点,偏偏还让人满心欢喜。 赵学军噗嗤笑了,又马上无比严肃一本正经地保证:“多谢同志夸奖,我以后一定继续努力!保证情话说得更好,更让素包子同志满意!” 叶素华起身打他:“不是夸你!”说完,见他那副得到组织肯定的骄傲样,又想笑。 赵学军见她笑了,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不生气了吧?” 还能怎么办呢?对付一个厚脸皮的人,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比他脸皮更厚,叶素华做不到,只能心甘情愿被他牵着鼻子走。 哄好了媳妇儿,赵学军又扭头给她收拾屋子去了,哪怕住三天,也得让媳妇住得舒舒服服的,用水啊、洗漱啊方方面面都替她安排好了,他才放下心来。 临出门去吃饭时,赵学军突然哎呦了一声。 叶素华奇怪地看过去:“怎么了?” 赵学军捂着腰腹那一块儿“嘶嘶”吸冷气:“痛!” 叶素华急得跑过去,拽着他的手想拉开看一看,是不是哪里伤到了,却怎么都拉不开。 “你松手,我给你看看,你是不是又受伤瞒着我了?”叶素华满脸焦急之色。 赵学军痛得又是吸冷气,又是紧闭着眼,手依旧紧紧捂着那处,嘴里只说:“你摸摸我口袋,我放了药了!” 叶素华又气又心疼,一边快速地摸着他军装上的每一个口袋,一边数落:“当初怎么向我保证的?只要是受伤就必须告诉我!瞒我这事先不说,明知道自己受伤了还抢着干重活!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话音随着她摸到的东西戛然而止。 赵学军见她掏出了东西,脸上的痛苦之色都没了。 叶素华拿着那个小方盒,看了看他恢复正常的脸,又看了看这盒子,心里明白他是装的了,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惊喜。 说不欢喜,那肯定是假的。 她从没想过,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赵学军会给她准备什么惊喜礼物。 赵学军盯着那盒子期待地看着她。 叶素华慢慢打开了,是一只上海牌的女士手表。一般人家结婚才会买,很多农村的人,结婚都买不起。 赵学军一副惊奇的模样:“这药怎么这么灵,你一拿出来我就不痛了!” 叶素华被他这拙劣的演技逗笑了,拿着手表问他:“怎么无缘无故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 赵学军没回答,拿出手表给她戴到手腕上,锃亮的表带配着莹白的手腕,好看极了,他手指摩挲了几下,舍不得放手。 叶素华握住他的手。 “你生日不是下个月吗?到时候你就回家去了,我提前给你过!喜不喜欢?” 叶素华摸了摸那手表,点头:“喜欢!” 赵学军将她的手紧紧裹在掌心,笑得很是开心,望着她的眼眸发亮。但依旧克制得什么都没做。 叶素华想,也许他最大胆的事情,就是那天把她抱进了小树林。 然后,就听他特别诚恳小心地说,这个月工资没法上交了,他不但用光了她每月给他的零花钱,还把这个月工资都给花掉了。 叶素华又是笑,又觉得这赵学军怎么这么可爱?大手一挥爽快“恩赏”他免交两个月。 呆在招待所的三天,果然几乎没法见到赵学军,三天里,只有第三天晚上,他结束训练过来看了她一趟,还带她出去走走逛逛,认识了一圈“意外”碰上的战友。 她看到他满是笑容,眼睛发亮的模样,觉得这三天的无聊也是值得了。 三天后,她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暑假回去,大哥叶建华已经参加完了高考,正在等高考成绩和通知。 二哥三哥也都回来了,而柳蔓蔓回家去了。她下乡多年,终于回去了。 不过,叶素华听她妈说起才知道,柳蔓蔓也是前一天刚走的。 崔红英对柳蔓蔓充满了感激。 叶素华这才发现,虽然她和每个人都在通信,但是还是错过了不少精彩故事。 据老妈崔红英的讲述,柳蔓蔓上大学后经常回来,不顾村里人的目光,抓着叶建华给他复习功课。 叶建华早早辍学,多少年没有学习了,他的功课是兄妹里最差的,他本人对读书也抱着可有可无的状态,有憧憬,但是更偏向于现实,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合适,家里的父母、阿奶不能没人照顾,而梦想也没法当饭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的归宿还在考虑中。 柳蔓蔓的确全心在报恩。两人以后有没有可能要看发展~ 柳蔓蔓这样记恩的人现实中是有的,我家附近有户人家,老太太当年帮了隔壁村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大出息成了大老板以后,回来提拔老太太的儿子,老太太的儿子其实是不太聪明的那种,但是禁不住有人看着又主动送生意上门,就在城镇之间做做,完成几笔大生意,家里就富裕起来了。然后连带着兄弟姐妹都受到了好处。当年的孩子,现在还像老太太的儿子一样来走亲戚。 ………………………… 昨天没看到月亮的今天看了吗?我写到这里的时候特意跑到阳台去看月亮,今天这里的天气也是阴天,月亮隔着云层,不过还是能看到隔着薄薄云层的圆月。没看到月亮的小可爱们,作者帮你们看咯! …………………………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霸王票和营养液,爱你们~~~~ 今天的夜宵吃什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5 08:38:0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5 12:47:39 雨后微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5 16:34:14 读者“瑶娇_一念成魔”,灌溉营养液+52018-09-25 20:57:45 读者“雨后微尘”,灌溉营养液+12018-09-25 16:34:14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102018-09-25 12:47:39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09-25 09:08:37 读者“今天的夜宵吃什么”,灌溉营养液+202018-09-25 08:37:47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09-25 07:57:02 读者“鹅鹅鹅”,灌溉营养液+32018-09-25 07:01:06 读者“不二&周助”,灌溉营养液+52018-09-25 00:33:21 读者“花家九娘”,灌溉营养液+732018-09-25 00:22:55 读者“哦”,灌溉营养液+1502018-09-25 00:13:30 238、那个年代18 叶建华觉得不上学也能过好日子,他也确实有靠种地发家致富的本事, 读书的确不是他唯一的出路。至于那些遗憾, 他深埋了起来, 当做什么都没有。 但是柳蔓蔓来了, 她很较真, 拿了叶建华的报名表, 她就一定要亲手送叶建华考上大学!其实与其说她是为了一报还一报,不如说, 柳蔓蔓发现了叶建华内心对上学的憧憬,所以, 她下定了帮他上大学的决心。 叶建华那时候才知道, 柳蔓蔓选了一个离她家十万八千里远的大学, 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这傻姑娘竟然为了报恩, 继续留在了这个无亲无故的地方! 叶建华说不感动是假的,自此以后,他为了不辜负柳蔓蔓的付出,暂时放下了地头的事情, 一心一意复习起功课来, 认认真真地完成柳蔓蔓布置的任务, 每两周, 柳蔓蔓便回来检查辅导一次。 叶建华当年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他复习的时候的确成绩跟不上弟弟妹妹,但是这是因为他辍学太多年,一门心思钻研种地, 所以生疏了。如今,有人专门一对一辅导他,他的进步得突飞猛进。 而柳蔓蔓不仅辅导叶建华的功课,还顺便照顾子女不在身边的二老,崔红英太喜欢柳蔓蔓了,女儿不在身边的日子,是柳蔓蔓像女儿一样陪着她,进进出出地帮她干活,大队里都羡慕她,说她当初眼光好,和柳知青关系处的好,如今就有了回报了! 这种酸话她是不会听的,但是对从前的柳知青,如今口中亲昵的“蔓蔓”,她是赞不绝口。 叶素华都觉得自己地位在直线下降。 不过她心服口服,柳蔓蔓这姑娘太出人意料,也太让人心疼又敬佩了。他们家帮她只是举手之劳,她却掏心掏肺地回报过来。 难怪她刚写信叮嘱大哥一定要复习参加高考呢,转眼回信就见叶建华态度十分认真地保证自己正在努力复习,她还诧异他思想转变挺快,谁知道都是柳蔓蔓的功劳。 三兄妹一起放暑假回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不约而同地掏出在学校攒下来的补贴生活费,交到父母手中。 “以后大哥也要去上学,家里就爸妈你们两人,我们在学校吃好住好,什么都用不上,这些钱你们收着,爸身体不好,妈也要照顾阿奶,就不要去干重活了!” 崔红英高兴得抹眼泪,只叹孩子们都出息了。 是啊,上大学有补助,对一个家庭来说,只要孩子考上大学,日子就无比轻松起来。何况他们家三个孩子全都考上了,老大据他所说也很有希望。 他们叶家彻底起来了! 半个月后,叶建华的录取通知书果然收到了,这一次,大队长半点不敢动手脚留人,叶家三个大学生,以后都是大出息的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什么时候他这个昔日的大队长就要走他们的门路,他精明得很,在叶建华的政审上如实填写,写得很是详细周到。 叶建华第一志愿报的是本省的农业大学,这所学校当初可是全国前几名的农林大学,只不过如今整个学校都百废待兴。 但是叶建华也是了解过的,学校已经返聘了许多专业的教授,他上这个学校最好,既能学到专业的知识,还能经常回家照看父母。 叶建华作为长子,承担整个家庭的责任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骨血里,每个孩子都可以远飞,只有他,父母哪怕松开了手里的风筝线,他也只会守在父母身边,同时还要保证弟弟妹妹能安心往外奔跑。 叶素华在大哥不在的时候同老二老三说:“大哥其实把我们的责任也全都一力承担了,我们不能这样心安理得,有机会就回来看看爸妈,以后也不能忘了大哥对我们的爱护。” 叶建国、叶建军点头:“还用阿囡你说?大哥从小就护我们,我们忘了任何事,也不能忘了大哥的恩情。” 叶素华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这不是怕二哥三哥处了对象不要我们了嘛!你看村里那些结了婚的兄弟,娶了媳妇儿都不要爸妈不要妹妹了,亲兄弟还吵架嘞!”她是想要打打预防针,可不想未来哥哥们在城里结了婚,回头把他们这些亲人当成了极品亲戚。这种婆媳矛盾,其实男人在其中的处理最关键。 叶建军呼噜她的头发,把她头发撸成了稻草窝才解气:“敢拿你哥和那些白眼狼比?我们是这样的人吗?” 叶素华跑到两人中间,一手抱着一人的手臂讨好求饶:“不是不是,二哥三哥和大哥一样好!” 这一趟回来,叶素华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给父母亲戚一份,还给隔壁的赵家夫妻、赵学军的父母一份。 儿子多年在千里之外当兵,七八年了,才见过一次,赵家两夫妻太想儿子了! 听到叶素华去儿子所在的城市上学,赵家真是又高兴又感激,还有些愧疚,和赵学军的想法很相似,不用办婚礼,他们就认定了叶素华是赵家未来的儿媳妇。 如今,叶素华不仅回来告诉他们儿子的消息,还给他们送了特产,赵家夫妻两人乐得都合不拢嘴,从此以后,原本就是邻居又亲上加亲的两家更是亲如一家。叶家四兄妹去外头读书的日子,两户人家互相帮忙,叶爱国和崔红英轻松地度过了最初孩子全部离开的孤单日子。 大二时,叶素华终于满了二十岁的法定结婚年龄,赵学军急吼吼地在她生日第二天就打了结婚报告。 彼时,他自己还躺在医院里。 对于他进医院这件事,叶素华要不是心疼他身体,绝对可以和他好好算账掰扯。 部队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家属随军的,而不同等级的军官也有不同的随军待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企业里,普通员工和管理层,得到的待遇肯定不同,因为贡献度不同、能力不同。 赵学军在叶素华上大学前已经从班长晋升到排长,是他屡次立功换来的。而这一次,他为了给叶素华、给未来的家庭创造更舒适的条件,主动报名了一项危险行动,并且立了大功。 虽然不幸住院,受伤不轻,但是未来可期。 叶素华需要他这样吗?她根本不在意生活条件好坏,她能做到安贫乐道,也能自己创造财富,根本不想要他这么去拼命! 但是男人似乎天生有着这样的热血,哪怕不为了小家,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军人的天职,他还是会去拼、会去迎接危险。 叶素华半个暑假都在医院照顾他,还得写信瞒着家里不让老人知道。她没有对赵学军的选择多说什么,只是很冷静地看着他,告诉他:“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要做什么决定,想想我在等你。” 赵学军就蔫了,虽然半点不后悔,但还是心中满是愧疚。 这日出院,已经打了结婚报告上去的赵学军人逢喜事精神爽,暗地里联系了来探望的战友,不顾对方哀嚎,逼着人帮他跑腿。 出院那天,叶素华跑上跑下办理出院手续,终于搞定一切去病房接某病号出院时,一进门,就看到赵学军一只手从背后抽出来,手上拿着一小束鲜花。 不是后世的红玫瑰,叶素华也不认得这是什么花,不过粉粉的,很是好看——除了外头那个简直直男的包装。 赵学军笑着递到她眼前:“这些天辛苦媳妇儿了,我以后一定保重自己,再不劳累你!” 叶素华非常惊讶,不仅仅是她,病房里的所有病人、家属、护士都很震惊。因为这年头,情侣、处对象送花太太少见了!无人的时候走在路边,采一朵野花送给对象倒是可能的,特意送一束包装好的花,实在是独此一家! 叶素华笑着接过了花,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你竟然还懂送花?” 赵学军得意道:“这有什么不懂的,那些洋鬼子不都爱这么做?” 改革开放了,虽然才刚刚开始,但是这边是东部省城,的确能遇上个别外籍人员,不过赵学军天天呆在军营,叶素华猜测,他应该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看到、学到的。 “好吧,看在这漂亮花的份上,这次原谅你了,下次你要是再把自己弄进医院,我让你把结婚报告换成离婚报告!” 赵学军变了脸色,连呼不行:“你这是破坏军婚!” 叶素华威胁地看着他:“你不进这就没事,要破坏也是你自己破坏的!” 赵学军借着她搀扶的动作,紧紧握住她的手:“绝不会了!为了你我也要保重自己!” 叶素华恢复了笑脸,借着花束的遮挡,两人牵着手一路下楼,坐着部队来接人的车回了赵学军的住所。 两人都知道军婚轻易不可能离婚,尤其是军人一方不同意的情况下,但是偏偏就忽略了这个关键,一个威胁人,一个被威胁。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真实意思,心有默契。 他们的结婚报告出院前一周就批下来了,同时因为赵学军受伤的关系,随军的房子也提前安排了。 叶素华于是搬了过来,继续照顾还需疗养的赵学军。 而自从拿到被批准的结婚报告,赵学军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锻炼得无比勤快,就想快点恢复,好去民政局领红本本。 叶素华有丰富的弹伤处理经验,在她精心调养下,赵学军恢复得又快又好,但是为了给他教训,她明知道赵学军不仅好了还养得壮如牛,就是不说实话,压着他不让他出门,每天灌一锅锅汤汤水水到他肚子里。 憋屈的赵学军一身精力只好发泄在屋里,满头大汗地做俯卧撑,一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这天,叶素华端着补汤到客厅,赵学军一闻到那个味道,做俯卧撑的动作瞬间快了一倍,死死埋着头当做没看到,企图逃掉那可怕的“大补汤”。 叶素华看得好笑,蹲到他身边:“赵战士,这小小补汤你就怕了?” 赵学军十分正直地答:“你放着,等我做完了我就喝!” 至于什么时候做完?那可得有的等了。 叶素华看了看他利索充满力量的动作,眼中闪过狡黠:“好啊!不过我看这么平常的俯卧撑似乎对你不太难,我给你加点难度?” 赵学军对自己的体能非常骄傲,半点不怕,还一边继续做一边说:“来啊!” 叶素华嘴角勾起,站起身,一侧身慢慢坐到了他的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晚了,终于完成更新,啥也不说了,大家晚安。么么哒~ 239、那个年代19 叶素华故意捣乱,坐到了赵学军的背上。 赵学军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两手臂直挺挺地撑着, 一动不敢动。 叶素华当做没看到他的僵硬, 又把双腿架了上去。 “你继续, 做完了咱们喝补汤。” 赵学军手一抖。不是被补汤吓的, 是背后的温度和新奇触感让他心猿意马。 “欸?这样就不行啦?那我们赶紧喝汤去!”叶素华低头揶揄, 身体却安然不动。 赵学军猛地俯身下去,叶素华身子微微失重不稳, 一把抓住了他的军绿色背心。 赵学军得意地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不要说自己男人不行!你不行了我也行!” 叶素华泄愤地揪了揪他身上的软肉, 对方像被挠痒痒一般, 半点没反应, 反而上上下下地, 俯卧撑做得更流畅快速起来。 叶素华稳住了身形,一边替他数数,一边低头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肌肉,流畅的肌肉线条, 那湿漉漉的汗水, 流淌在棕色的皮肤上平添了几分性感。 常年锻炼的身体, 哪怕躺了一个多月, 还是性感得要命! 看着看着,她竟忘记自己数到了哪里,叶素华没达到捣乱的目的,泄愤地拍了拍他那硬邦邦的肌肉, 跳下地来。 赵学军发出轻笑,停下动作翻身仰躺在地上,向上看着她。 叶素华被他那专注的目光看得脸皮发热,瞪了他一眼,转身盛了满满一碗汤递过来:“最后一次,喝了吧!” 赵学军喜出望外,一个挺身站起来,快速接过,一饮而尽,生怕她反悔似的。 喝完,试探地问:“那我是不是能出门了?咱什么时候去领证?” 叶素华收拾空碗,转身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日子你来挑。” 赵学军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几秒后,原地一蹦,兴奋地冲着空中挥了挥拳。 领结婚证那天,叶素华穿了一件黑色的毛绒大衣,这是她来读大学后,赵学军给她买的,赵学军依旧一身笔挺精神的军装,两人一起去了民政局。 此时的结婚证就像一张奖状,最上面写着伟人的语录:“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正中央三个大大的“结婚证”字样,下面是“叶素华(女) 20岁 赵学军(男)25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拿着盖了大红章的奖状走出民政局,赵学军摊开了看了一眼又一眼,满是激动傻笑。 叶素华被他感染了,心头同样满是欢喜。 两人第一时间去了邮局,把已经领证的消息告诉家里。赵学军受伤的事瞒着老家,双方父母都着急明明打了结婚报告了,怎么就不领证呢?这段时间,已经让大哥叶建华写了好几次信来催了。 寄完信,叶素华想要买菜回家庆祝一下,虽然条件不允许,赵学军也没有假期,不能回家办婚礼,但是做一顿好的,弄点仪式感也是很不错的。 谁知赵学军一副着急的模样,嫌自己做饭太麻烦,拉着人进了国营饭店,点了好几个大菜,打包回家。 叶素华满脑子黑线,心疼这些钱啊!更心疼这特殊的一天! “今天就这么一天,你什么事要这么着急啊?” 赵学军只笑不说话,难得不听她的意见直接拎着几个饭盒回家了,人饭店要对饭盒加钱他都一副不差钱模样,满口同意。 叶素华都怀疑他结婚结傻了。这么败家,她后悔嫁他了怎么办? 结婚第一天,不生气,不生气!叶素华一路默念回家,陪着他奢侈地吃了一顿打包的大餐,对面前人的狼吞虎咽假装看不见,只劝说自己,结婚第一天,不能吵架,不能生气! 吃了饭,她闷不吭声地收拾,赵学军终于有眼色了,起身快速抢过她手里的活,三两下就把碗筷放进了水槽里。 叶素华还以为他主动洗碗呢,好歹因为他第一天的“勤快”灭了点心火。谁知道,这人,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转眼就出来了。 “……”叶素华憋了一天的火气瞬间要炸了。 赵学军却半点没察觉,兴致冲冲地走过来:“你屋里的东西是不是要搬过来了?” 叶素华之前是单独住在书房改造的小卧室里的。 叶素华斜眼看他,实在不明白他这一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学军牵上她的手,拉着人往卧室去:“你看看这里还缺什么,我们好去买!” 叶素华还没消气呢,气恼地嘟着嘴被他硬拉着往卧室走,嘴里不高兴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一天着急忙慌的,这倒是有闲工夫了?你急什么啊——” 话未完,赵学军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叶素华满肚子气恼猛地被打散,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赵学军笑着,带着点坏,眼里的热度灼人。 “我看着你就忍不住着急。”他收紧了手臂,脸凑到她的面前,目光紧紧锁定了她。 叶素华心跳突然快了一点,扭开头:“关我什么事……” “怎么没关了?我看着你就想睡!恨不得天一秒就黑了!” 叶素华脸爆红,用力推他的肩,想把人推开:“你……你这个流氓!” 赵学军将人颠了颠,惊得叶素华牢牢抱住他的脖子,连自己的本事都忘记了。 “今天起,我就是合法耍流氓!”赵学军得意地挑眉,将人轻轻“扔”到了床上,然后自己动作迅猛地扑了上来。 叶素华可终于明白这家伙这一天的异常都是为什么了! 赵学军悬在距她一厘米的地方,一说话就能碰到对方的唇。 他锁着她的视线:“五年前我回家,清早看到你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我媳妇儿!” 叶素华轻哼:“废话,都定了娃娃亲了!” 赵学军往下压了压,叶素华立刻闭嘴。 赵学军满意了,继续说:“不一样,那次以后,我不想陪你玩了,就想和你睡觉!” 叶素华瞪大了眼,真的是满心震惊,那时候,这人连耍流氓都只会偷袭牵手,竟然已经想到了睡觉! 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哪怕再纯情伪装得再好! “等了五年,可终于让我等到了!”赵学军低头想要亲她。 叶素华一把撑住人,笑得很坏:“婚内不经过我同意也是非法耍流氓,赵战士,你法律学的不太好哦!” 赵学军愣住了,不可置信地问:“你不同意?咱都领证了!” 叶素华得意地笑:“谁让某人这么着急?饭不好好吃,碗也不洗,我不着急~” 赵学军看出了她的故意刁难,脸上的错愕散去,一边蹭她,一边问:“那你想怎么办?要不我自罚二十个俯卧撑?” 叶素华看了看不太宽敞的地面,想到能憋着他就高兴:“二十个不行,五十个!” 赵学军嘴角勾着隐秘的笑,爽快同意:“可以!” 叶素华还以为他猴急所以答应得爽快,谁知道,这人两臂往她头边一撑,就在她身上开始做起来。 “1——”赵学军拉长了声音喊,身体下来那刻,唇准准地贴上了她的唇,一触即离,“2——”又一次亲上来…… 叶素华被他这骚操作惊呆了。 “5——”不满足单纯两唇相贴的赵学军轻轻咬了一口。 叶素华被他禁锢在身下,一动不能动,一次次感受火烫的气息袭来,然后离去,先是亲吻,然后一点点变化,轻咬……入侵……最长的一次,他保持着下俯的姿势,将她亲得窒息这才起身继续。 第20个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他身体的明显变化,欲哭无泪,不想再惩罚他了,这明明被罚的就是自己! 50个俯卧撑结束,叶素华嘴唇红艳微肿,还没松一口气发誓一辈子不想见到俯卧撑,就被憋坏了的人一把拖进了被窝,对方的力量爆发出来,瞬间被人拆吃入腹。 这一晚,叶素华彻底体会到了另一半体能太好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赵学军似乎要把处对象时憋着的所有的渴望一次性发泄出来。 三天婚假,赵学军把往日所有的体能训练都用到了她的身上…… 叶素华第一次,盼望着这人赶紧滚回部队发泄精力去! 婚假最后一天,赵学军请部队里的兄弟吃了一餐,作为结婚的庆祝。叶素华在酒席上认识了他的不少兄弟,以及同在一个楼的兄弟家眷。 自然,赵学军找了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当媳妇儿,这个消息也在部队里传开了,人人都觉得赵学军有本事,人姑娘才到法定结婚年龄还在上学,就被他轻易拐来了。这让赵学军得意不已,简直像受到幼儿园小朋友羡慕的三岁孩子一般。 赵学军回归部队后,叶素华便慢慢和这些周围邻居打上了交道,都是军嫂,丈夫有的甚至在一个首长手下,而且大多都是农村来的,有共同话题,很朴实好相处。 有来了很多年的嫂子,见叶素华年轻,便热情地带着她熟悉环境,了解周边情况。 叶素华发现,随军后的确不再像牛郎织女那样难得见面了,只要不是有特殊安排,赵学军每天都可以回家,就好像正常职工下班一样。每当这个时候,白天聚在一起的军嫂们,都会忙着回屋和丈夫相处去了。 叶素华一样又不一样。 她觉得,别人家的军哥肯定不会像自己家这个一样,时时处处地黏人。 自从合法以后,赵学军仿佛被解开了某个新世界,哪怕耳朵尖再热,黏着媳妇儿的方针坚决不动摇。 而且,“俯卧撑”这个词已经让叶素华不忍直视,因为,每次赵学军拉着人进屋时,嘴里都说去做“俯卧撑”去…… 半个月后,家里的信件到了。 两家父母寄了许多东西来,又询问什么时候两人能有空回家,好在村里办一场婚礼,不然在村里,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结婚了。 赵学军说寒假春节他可以陪她回去,于是叶素华就这么回复了。 信里又说起家里众人的情况,老妈崔红英还同她抱怨大哥迟迟不找对象,村里都说他对贺兰余情未了,叶建华当时写信时估计无奈得不得了,在这段话后面特意标注自己是学业紧张,暂时无心感情事,让妹子不要把妈的话放心上。 叶素华看得发笑。 大哥不着急,二哥却是真的找到对象了,是他大学里的同学,姑娘老家也是他们县城的,老二已经写信回来,说过年会带着对象回家,这说明两人都打算定下了。 大家一天天长大,不同的大学、不同的专业,隔得天南地北,一封信要等很久很久才能收到对方的回信,那时候,可能身边早就发生了许多事……这一年多,兄妹四人加上柳蔓蔓,大家感情不变,但是联络的确越来越少了。二哥要带对象回家的事情,崔红英的信里不说,她还不知道。 叶素华失落了一下就放开了,人越独立,越不会同幼时那样事事与人分享。她自己何尝不是一样,赵学军受伤之类的事情,她照样不会对亲人述说。 春节,赵学军有七天的假期,两人一起挤火车回家。 县城变化挺大,火车站出现了许多兜售吃食、香烟的小贩,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改革开放了,越来越多脑子活络的人,开始下海做生意了,无论生意买卖是大是小,都有人开始试水。 但村里的变化却不大,除了整个气氛更活跃了一些外。 家里养了几只鸡,叶素华拎着行礼回家时,就看到几只肥鸡在院子里撒欢地跑着。 崔红英听到动静打开门,看到女儿女婿激动坏了,大声喊着隔壁的赵母:“学军阿囡回来啦!” 赵母听到了,同样欢喜地奔出来。 两家人气氛空前热闹。 除去在火车上的时间,赵学军只能在家里待五天不到,所以收到信的叶、赵两家早就把结婚事宜准备好了,就等两人回来!人来了,大年初三就办喜酒! 叶家三兄弟早就放假回来了,老二叶建国初二会把对象接过来,正好初三可以参加妹子的婚礼。 柳蔓蔓依旧回家里过年去了,走之前特意留下了给也叶素华的新婚礼物,一条此时很昂贵的羊绒大红围巾。崔红英嘴里大半是她,虽然脱离了庆丰大队,也还了叶建国的恩情,但是柳蔓蔓还是把叶家当亲人一样走动,把叶爱国和崔红英当长辈一样关心着。 结婚头一天,未来二嫂来了家里。 叶建国这对象家在县城,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当前来看可以说是铁饭碗了。换以前的话,叶家绝对是高攀。但是现在却没有,因为叶家四兄妹,个个都是大学生,这些大学生,以后才是真正的高级铁饭碗! 所以女方家长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 叶建国没有叶建华的稳重,但也没有老三叶建军的活络,在家里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很有自己的主见。 他找的对象是很合他性格的,独立开朗,总体来看又很随和。 崔红英高兴坏了,老二的对象长得清秀,说话做事很有分寸,一看就是高素质的高材生,再满意不过了! 结婚人多,又有叶家子女出息,渐渐家境好起来的缘故,许多村人都主动凑了上来。人来人往,叶素华听说了不少“故人”的消息。 癞头和贺兰成了村里第一个开始做买卖的人,虽然现在国家政策越来越宽松,但是守旧的村里人还是觉得这两人太冒险,纷纷摇头说癞头脑子发昏。 当然,有不认同的,也有认同的。尤其是癞头和贺兰挣上了钱。村里人开始跟着效仿,纷纷把自己地里的菜、果送到镇上去卖。 镇上的市场就这么大,癞头和贺兰的生意不太好了。据说为了抢生意,癞头已经和三家人吵过架了。 叶素华听着不予置评,心里却觉得贺兰本事不错,还能把癞头调教得替她顶到前头去。 另一个故人就是叶秀秀了。 无独有偶,叶秀秀也做起了生意。 她是陪着叶建华创业过的人,从头到尾的创业她都参与了。所以,当叶建华去读大学时,叶秀秀拿走了叶建华当初抓住的所有机遇,慢慢把生意做了起来。 因为她赚钱本事大,在夫家的地位越来越高,丈夫一切听她安排,日子顺心了很多。 如今看着,这两人日子过得还挺不错? 叶素华好奇地仔细去研究了一番,深入了解后发现,这两人表面互不搭嘎,实际上却暗潮汹涌。更有能力的叶秀秀好几次借着优势打击了贺兰,让贺兰的摊子生意潦倒,无人光顾。 看她们不好,她就放心了。她就是这么坏!叶素华笑得特别满意。 结婚那天,因为婆家娘家实在太近,赵学军骑着自行车载着叶素华绕着村子一圈才把人载到了家里。 赵家赵学军是最小的,上头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已经结婚。因为赵学军长年不回家,叶素华又是隔壁邻居,所以没有初进入婆家的尴尬不适应,赵家对难得一见的小儿子小儿媳满是热情,赵学军和叶素华对他们也是处处关心包容,短暂的相处,一家人过得很是和谐愉快。 空下来的一点时间,大哥叶建华找她来学习当年养猪的经验,虽然没说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叶素华明白,他肯定心中是有了什么想法了,先天的天赋加上后天的努力,这形成的能力是多少人抢夺机遇也抢不走的聚宝盆。 她很高兴,说得毫无保留。叶建华虽然不懂,但是仔仔细细一条条记了下来,一副沉浸其中钻研的模样。 赵学军的假期短,眨眼就过了,叶素华寒假却还长着,但是某无赖拖着人一定要一起走,就差当着父母面说出一个人睡被窝太冷的话了,叶素华又是甜又是恼地跟着回去了。 赵学军最擅长的就是把人惹恼了然后再去哄,哄得人眉开眼笑了就高兴了。不招惹一下自己的媳妇儿,他还觉得日子过得没滋味。 叶素华也知道这人的恶劣了,对于他的招惹大多当没看到,可有的人就是戏多。 火车上,叶素华望着窗外不理人,赵学军就握着馒头唉声叹气。 叶素华起初当没听到,但是这人叹气没完了,她到底忍不住回过头去:“吃个馒头叹什么气?” 赵学军愁眉苦脸地举起手里的馒头:“今天的馒头吃着没滋味啊!” 叶素华稀奇了,当兵的是天下最好养的,喂什么都吃,吃得又快又干净,赵学军同理,第一次听他说什么东西不好吃的。 赵学军把馒头举到她面前:“笑一个,笑一个馒头就甜了。” 叶素华回过味来,嗔怪地重重扭了他胳膊一下,到底还是憋不住笑了:“吃个馒头事情还这么多!” 赵学军跟着笑开,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塞到嘴里:“哎,这就对了,果然甜了好多!” 叶素华扭头对着窗外,又气又笑。 赵学军凑过来:“所以我说,你要是留下了,我得多少天吃饭没滋味?” 叶素华躲开:“油嘴滑舌!” 赵学军继续凑过来:“只对你这样,别人我还不稀罕!” 叶素华躲无可躲,回头边笑边推他:“坐好坐好!让人看到了什么样子!你人民解放军的形象呢?” 赵学军终于想起自己穿着军装,正在外头呢!一扭头看向对面,对面的一对母女正忍笑看着他们…… 赵学军终于开始面皮发烧,再不敢撩拨媳妇儿了。 对面的中年妇女笑着说:“你们的感情真好!” 赵学军尴尬地点头笑。领证撩妹合法后的人,终于想起来要在外头端庄严肃点,想起了婚前的克制。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这片土地,尤其作为东部城市,叶素华每次走出家门,都能感到这个城市的日新月异,可以想象,那些被画了圈儿的特区,是怎样的翻天覆地。 叶家人的生活因为这次改革,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前世自主创业搞建筑的二哥叶建国,今生上了知名的建筑专业,毕业就被分配进了相关机关内,如今正是全国开始搞建设的时候,他的岗位十分忙碌吃香。 三哥叶建军学的是财务,毕业分配到县里的税务局。随着个体经营的涌现,经济市场发展,税务局事务繁忙非常缺人,一大批叶建军这样的学生,在这个年代轻松进入了未来一比几百才能踏入的部门。 大哥年纪最大,却比他们低了一届,还没毕业。但是他大学期间就开始试着在村里搞养殖。 前世他起步的生意是菜蔬批发,但是这个被重生的叶秀秀抢先做了,叶建华见没有了先机,转头做起了养殖。他读过书,有专业养殖知识,又请教过包括叶素华在内的许多人,小心翼翼勤勤恳恳地,慢慢把猪养殖场做了起来。 最神秘听着最高大上的是叶素华,她学的物理专业,毕业进入了研究所,跟着丈夫赵学军一起踏入了部队的大门。一个搞武器研发,一个当军官冲在前线。 另一个让人惊讶的人是柳蔓蔓。她读的是法学专业,毕业没有进法院,而是当起了律师。这年代,律师实在是太少了,法院却是慢慢被重视起来的铁饭碗。 几乎没人能理解她,除了叶素华和叶建华。 叶素华理解她的选择,因为她知道她的经历。叶建华支持她的选择,他不懂专业的事情,只是单纯地在她背后支持,让她放心前去追逐梦想。 叶素华写信问大哥:什么时候和蔓蔓姐戳破窗户纸?老妈可是急坏了,二嫂孩子都要出来了! 叶建华却回信:不要瞎想,换成是你,我也一样的态度。想要孩子,自己赶紧生一个! 她又试探地问柳蔓蔓:是否有了心仪对象? 柳蔓蔓回复:想要把从前荒废的时间都拼命补回来,无心感情事。 这两人——叶素华最后告诉老妈,爱莫能助,两人都没这个心啊! 赵学军笑话她三面小间谍,最后啥也没捞着,叶素华扑上去狠狠教训人反被教训了一番。 大哥说的对,羡慕二哥了自己赶紧生一个! 叶素华:谁说羡慕二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加班好多天终于可以放假了! 这章二合一,剩下的我努力再码,希望能满足大家加更的希望。 …………………………………… 感谢北辰浅巷墨漓°和纤月舞的地雷,谢谢~~~ 感谢一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seokyue”,灌溉营养液+52018-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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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时间解决了父母思念孩子却没法沟通的问题。 从那以后, 叶素华经常收到老妈崔红英的电话, 家里高兴的、不高兴的事,天气冷了热了,或者在哪个儿子那“受气”了,都会找贴心的女儿聊一聊。 叶素华对老家的消息, 从一月一封信对村里事情几无所知到一周一个电话, 大小八卦都会听上一遍。 也是因为这个, 她几乎抛到脑后的贺兰、叶秀秀, 又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贺兰这些年做了不少生意,最初的蔬菜批发小赚了一笔,然后同行竞争,最后被叶秀秀打击失败;失败后又动起了新的脑筋, 卖小吃、做麻辣烫、关东煮……村里人从嘲笑他们异想天开,到佩服地感叹癞头两口子真会动生意脑筋。 连崔红英也在感叹癞头和贺兰脑子真灵活,不过是恶狠狠的语气,她对贺兰实在没有好印象,总觉得大儿子如今大龄不婚都是这女人害的! 但是贺兰也就做做小生意了,不管做什么,叶秀秀总会想方设法地打击她,每一笔生意,情况刚刚好转,赚了一点小钱,总会遇到各种糟心的事情,然后一败涂地。 对她,崔红英是觉得非常痛快的:“没良心活该没钱运!” 但是对于叶秀秀,崔红英是更加讨厌了。 因为这个叶秀秀成为了叶大哥的竞争对手。叶大哥毕竟是学农业出生的,虽然开了养殖场,但是还是动脑筋想要种点什么。 他引进了一些本地稀少的蔬菜和水果,打算少量地试种看看。 别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大学生能捣鼓出什么名堂来。因为叶建华低调,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种的是什么。 但是叶秀秀却随时跟风。 叶建华毕业半年后试种发现当地气候土壤很适合种植西瓜,他刚想大面积种植起来,叶秀秀和她老公同时在市场上大量收购西瓜秧,还租了一大片地打算开始西瓜种植。 叶建华想做的事情都被对方做了,他皱眉思考了好几天,只好暂时先放弃,等明年或者看看叶秀秀他们的种植结果再说。 叶建华心里郁闷表面没事,崔红英却气坏了? 这整个镇,就只有她家建华在搞什么西瓜试种,叶秀秀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不就是窃取了她儿子的成果? 和叶素华打电话时,几次对叶秀秀的做法大喊白眼狼!提起小时候她和叶素华交好,家里对她多照顾?如今却挖他们家的墙角! 叶素华联系大哥:“西瓜的事情严重吗?叶秀秀肯定没有你专业,如果是担心秧苗等问题,可以让二哥三哥或者在省城的蔓蔓一起想办法。” 叶建华却真的放下不再纠结了:“算了,我原本就做好了第一年亏本的打算,他们也一样,头一年摊子铺这么大,损失肯定不少,我晚一年,学习他们的经验,反而更有利后期培植。” 叶素华想想也是,叶秀秀不给人半点余地,导致自己第一次种植就铺了这么大的摊子,从没种过西瓜的人,头一年必然要跌一个跟头。那时候,就有她哭的时候了! 盛夏来临,果然,叶秀秀全家都吵翻了天。 西瓜的收成很不好。 对这片地区的人来说,西瓜是很少种的东西,或者说几乎没人种。种粮食都来不及谁会去种这种水果? 这导致叶秀秀根本找不到又丰富经验的老农,而种植一大片西瓜和院子里种两三个苗完全不一样,难度呈指数上升。 即使是叶建华都确认要亏本,何况是叶秀秀? 有钱你是当家作主的,没钱了,一个女人瞎出主意害了全家,叶秀秀简直成了夫家娘家的罪人。 叶秀秀的老公走出了她能干的阴影,从此拿回了当家的权利,做主把地里的西瓜全都拔了,能卖的卖,卖不了的就扔了,明年继续他们的蔬菜种植批发。但即便想要继续,规模都没法像以前那样大了。这一行又是能轻易模仿的,竞争越来越大,利润不断下降。 这些年忙着做生意不顾家的叶秀秀,被公婆丈夫甚至娘家一起劝说回归家庭照顾刚会走路的孩子。 叶建华倒是得到了便宜,叶秀秀老公低价处理的东西,他把能要的都收购回来了,他本来就是要买的,现在反而省了一大笔钱。 叶秀秀费尽心机,绕了一个圈,什么都没落下,被全家反对的她气得只想对这群家人喊愚昧!叶建华什么人她会不了解?种西瓜肯定能赚钱,本来这种种植就不会第一年就发财,前世也多的是这种情况,只有这群愚昧的人,才想着赚快钱! 但是她知道得再多也没用了,无人支持,她所有的想法都没法付诸实践。更何况,前世她不过是叶建华的副手,大多事情都是叶建华主导、解决的,她知道的事情并不全。 这一次的风波,叶素华更加确信,这两个自私贪婪的重生者只要不改变本性估计很难有什么好发展了,胸口的心结彻底放下。 赵学军见老婆最近心情特别好,训练回来就忍不住缠着人:“大科学家,你天天忙着制造导弹,什么时候先把我们家的娃给制造出来?” 计划生育的政策已经下发,作为体制内人员,他们必然只能生一个孩子,早生晚生都要生,叶素华假做思考,没多久便笑着答应了。 在赵连长的积极努力下,叶素华终于在婚后第五年怀上了孩子。 叶素华这一胎怀得很艰难,不仅反应大,赵学军也走了。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接到了重要保密任务,只来得及通知她一声,就再也没了消息。 叶素华应该是很坚强独立的人了,但是肚子一天天变大,孩子的父亲却没有半点消息。难受的时候,要独自一人挺着肚子爬起来缓解;穿鞋子捡东西,大大的肚子弯不下腰,只能扶着墙慢慢跪到地上。晚上尿频,上厕所时,走在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无比空落恐慌。 去医院检查,每个孕妇总有一两人陪着,看她孤零零一个人,许多好奇狐疑的目光投过来。叶素华自嘲地想,自己估计被当做未婚先孕、扫地出门的人了吧? 孕期的孤独无助已经足够摧残人心,还得日日夜夜记挂那个不知身处何地的人,不知道他是否安全,不知道他何时回来。 身体的变化,心理又受激素影响,叶素华变得脆弱。一次和崔红英通话时,被她敏感地听出了问题,这才得知,女婿竟然这么久不在家了! 从没踏出过小镇一步的崔红英,不顾儿子劝说,拎着一蛇皮袋东西踏上了女儿所在城市的火车。她不仅坚持要去看望女儿,还决不让儿子放下手头的事陪她。 叶素华看到风尘仆仆、大包小包的崔红英时,简直惊呆了! “妈,你怎么来了?”她赶紧把人迎进来。 崔红英仔细看了她的怀相和脸色,略微放心了些这才说:“挂了电话我一夜睡不着觉,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怎么能让你一大肚子的一人在家里?要是出点事,你们城里又不像乡下,随口一喊就有乡里乡亲来帮忙?我想了又想,还是得亲自过来照看!” 可怜天下父母心,崔红英平时看着半点不细腻,却能从电话里轻易听出女儿的异常,也能为了女儿,突破自己的小世界,独自一人远走千里。 叶素华眼泪刷地下来了。 “妈——” 崔红英红着眼睛哄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哭什么?” 叶素华哭着倚靠在妈妈温暖的怀里,心终于踏实了许多。 有了崔红英照顾,叶素华终于能好好养胎了,除了担忧赵学军,其他万事不操心,就连坐月子打算请的人,也被崔红英辞了,事后得知的叶素华简直哭笑不得。 被送进产房的那一刻,叶素华还是没有见到赵学军,她心里的担忧不断扩大,但是下腹的疼痛又让她失去了所有思考。 崔红英焦急地等在产房门口,一边等一边抹眼泪,抬头,就看到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扑到了产房门口。 “学军?”崔红英惊喜道。 赵学军扒着门缝看了许久,什么都没看到,失落回头,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妈?!”赵学军跑过来握住丈母娘的手臂,“妈,真的是你!” 崔红英明知道女婿身不由己,但还是忍不住迁怒:“当然是我了!你们两个小的真是胡来,一个一走小半年,一个大着肚子胆子大得敢一个人待着,我能放心吗?只好抛下家里过来了!” 赵学军愧疚不已,低头悄悄红了眼睛:“对不起妈,是我对不起素素。” 崔红英见他瘦了一大圈,又高又瘦,仿佛吃了好大苦头的模样,又不忍心了,叹气,他也没办法,当兵的就得事事听国家的,他也没法选择…… “算了,你也没法子。阿囡刚进去不久,你坐下等等。” 赵学军恩恩点头,人却又走到了产房门口,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就趴在那往里看,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蹲在产房门口,支着耳朵听动静。 叶素华整整痛了十多个小时,终于生下了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女儿。 意识模糊间被推出产房,她就见到一个绿色的身影扑过来,喊着她的名字,哭了。 这是赵学军长大后第一次哭,哪怕上次受了重伤躺进了医院,他都嘻嘻哈哈,哪怕未来遇上再多的困难,他都没有再哭第二次。 叶素华什么都没想,只想着,人平安回来了,终于放心了,然后便昏睡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赵学军,连女儿都忘了,守在她身边半步不敢离开,哪怕丈母娘、护士如何安慰,心里就是不踏实。 于是,叶素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赵学军。 昏睡时看到的眼泪似乎是幻觉,此时的赵学军一脸凝重,眼神无光,直到对上她清醒的目光,眼里才猛然迸发出神采,惊喜不已。 叶素华轻轻笑了。 赵学军跟着她笑:“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要变成你给女儿读的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可是我亲了好几次,你都没有醒。” “女儿?”叶素华感动又好笑,但听到了最关键的词,立刻看了看周围,“女儿呢?” 赵学军这才想起来,跟着往四周看。 叶素华怒:“女儿在哪你都不知道?”这要是被人抱走了这么个大活人都没反应! 赵学军慌张地站起来:“妈……妈去照看了……我去找找……” 崔红英走进来,手里抱着孩子,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对夫妻:“别找了,要指望你们自己,孩子丢了都不知道!” 赵学军终于燃起了浓浓的父爱,凑过去看襁褓里的孩子,软软的小婴儿,第一眼,瞬间就让他整个心都融化了。 从此,他赵学军的人生又多了一个呵护宠爱、捧在手心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有时候真的像超人,你再伪装都能被她看穿。 有一次我受伤还丢了书,但是特奇怪,走过的路全都找了就是没有!我怕我妈担心,装作随便问问打她电话,她电话里没有半点异常,说家里没有。结果我从医院回来,就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她,她说她一听我说话就知道我肯定有事情,挂了电话就赶来了。那天我傻得很,受伤后立刻爬起来上学,就怕迟到,到了教室才发现好痛,哭了。然后医院回来拿在手里的钱也不知道在哪儿丢了,和我妈说起来突然发现,咦,找来的零钱呢? 241、那个年代21 有了孩子,时间会变得飞快。 孩子会认人了, 会爬了, 会走了, 会喊爸爸妈妈了……昨天还是手心那个又软又脆弱的小婴儿, 今天已经是扎着小辫儿站在台上唱歌的小姑娘了。 赵学军在叶素华怀孕那次任务中表现优异, 被挑中进入了特殊部队, 训练更加艰苦,出任务更加保密。 叶素华的工作也一样, 走出研究所,最好锁上记忆什么都别带出来。 于是他们家的生活状态和许多人家不一样, 别人夫妻可以聊聊工作谈谈在外头遇到的事情, 他们说起工作都是“最近任务都不危险, 你放心。”“这次的项目有点困难, 我可能要多花点时间在那边。” 不知情的听到了,还以为打什么暗号,云里雾里。 赵学军中年的时候,从部队专业了, 不是没有留下来做后勤军官的机会, 待遇好, 环境熟悉, 还可以呆在他呆了半辈子、充满感情的军队。但是赵学军放弃了。 入伍二三十年,回老家的日子屈指可数,陪伴妻女的时间也少得可怜。军令如山,哪怕女儿在医院发着高烧;军令如山, 哪怕连续五年一家三口没一起吃过年夜饭……赵学军穿上了这一身军装,做这一切就无怨无悔。 但是,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时间越长,越是愧疚。 所以,当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他选择了转业回老家。 叶素华便也做了工作调离,转去了老家那边的研究所。和赵学军结婚这么多年,可能是记忆影像里,与丈夫相处时间最短的一段婚姻了吧?但是她并不后悔,也不觉得委屈。 选择了这个男人,她就做好了准备迎接军嫂将会遇到的所有困难。 而且,一个男人爱你多少,不是看他给你多少东西,而是他拥有多少,又给了你他所拥有的百分之几? 结婚后,赵学军把所有工资补贴全都给了她,寄回老家给他父母的钱也都由她做主,吃穿都在部队,她给他的零花钱,他全都用来给她和女儿买礼物。如果他有半天的休假,一定是百分百陪伴着她和女儿,如果他有机会回家,他一定回来哪怕只来得及打一声招呼。 就连女儿,也对她的爸爸充满了敬爱和依赖,从不曾因为爸爸没有每天在家而觉得伤心委屈。 赵学军的确很多时间不在家,但是他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家里的两个女人。 有一次,赵学军出任务不在家,他们住的楼下搬来一家极品,叶素华从来不惯着得寸进尺的极品,旁人看得解气,却也被对方记恨上了,对方可能没见到她老公,叶素华又很随和低调,就以为她好欺负,老公不是什么厉害人,老太太拉着儿媳妇和成年的侄子一起吵上他们家门,气势汹汹随时开打的模样吓坏了女儿。 叶素华出手利落地把人打出了门,吓得那老太太抱着鼻青脸肿的侄子哭爹喊娘,说等儿子回来一定要给领导打报告,告叶素华欺负人! 赵学军回到营地,还没回家,就被政委喊去,让他和另一个连的连长好好处理一下家庭关系。 赵学军起初还一头雾水,心想,我家庭和谐得很,然后就被告知,自己温温柔柔的老婆居然和陈威一家打起来了。 赵学军第一反应就是怒瞪陈威:“你全家趁我不在欺负我老婆,陈大柱你要不要脸?” 陈威也是刚回来什么都不知情,原本想着先诚恳应下,到底怎么回事先回去问问再说,谁知道赵学军这打人的先发火了,第一秒就把锅甩到他家人头上,还喊他外号,他能干吗? “赵学军你讲点道理,谁被打了你耳朵不好使没听清?” 赵学军冷笑:“我老婆从不无缘无故出手,天下第一讲道理的人,不是你家太过分,她绝不会动手!” 政委哭笑不得,他是了解实情的,但是赵学军什么都不问就如此笃定护老婆,还真是毫无理由地护短。 赵学军这也太不要脸!就他这样儿,还敢说自己老婆天下第一讲道理?陈威气得想打人,明明是他亲人被打了,他妈都六十多岁了! 打就打,赵学军脱下军装,拖着人就上操场单挑,陈威能当连长,当然也是一身本事,但是赵学军出手狠不留情,本身能力就更强,陈威当然吃了大亏。 当着政委面还要去打架,虽然赵学军脱了军装表示只是“解决私事”,但是还是挨了批。 最亏的是陈威,回家知道是自己家带着成年男人闹上赵家家门,他简直被他妈气死。原本他受了伤还能去喊冤,现在,被打也是白被打。最气人的是,赵学军脱了军装和他打,私人恩怨不牵涉战友情,听听,这话多漂亮?他想翻脸都不成,谁让他理亏? 从这件事以后,军属小区全都知道赵学军护老婆。当兵的几乎都是笔直的直男,和兄弟战友都是过命交情。疼老婆是有的,但是兄弟是重要的。为了女人那点家长里短和兄弟打架,这是不存在的。 可你要让男人们说赵学军不好?绝没人说!因为这两夫妻的群众基础打得好啊!叶素华从不阻拦赵学军帮助战友,赵学军对手底下人也一等一的好,而且叶素华是干什么的?她也是军人,研究所研究武器的,多牛掰? 女人羡慕叶素华被老公护着,男人觉得赵学军十分爷们。 叶素华听说了各种各样的说法,笑得不行,故意问他:“那现在你能回答我,我和你兄弟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赵学军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一脸“你无聊”的表情:“我兄弟都会水!” 叶素华换个更直白的问题:“我重要还是你兄弟重要?” 这问题,不少军嫂吐槽,男人回家三句离不开战友兄弟,一年见得最多的是兄弟,就连一起睡觉的日子估计都是那帮兄弟多,老婆孩子跟刮奖送的一样。 赵学军一把把人扯进怀里堵住嘴,今天高材生老婆智商不太对劲,他给治治。 完事后,叶素华跟他杠上了,明知道无聊得很,就是掐着人坚持不懈地要答案,赵学军躲着身子就是不说,笑呵呵地看着她气恼撒小娇的模样。 叶素华看出来了,一边闹他一边气道:“你就故意气我吧!我没被别人欺负,这辈子就被你气得最多!” 赵学军笑着把人罩在身下:“我不就是逗逗你,明明自己气性大得很,小气包包的!” “我就小气包包了!怎么着?明知道我气了还笑得挺开心,没良心!” 赵学军低头凑到她耳边:“我不逗你你哪能一直缠着我?我就喜欢你缠着我,眼里都是我。” 叶素华脸热了,那股小气恼“咻”的没了,暗骂自己不争气。 赵学军埋下身前又很轻很轻地在她耳边说:“兄弟战友都是过命的交情,但是为了你,我惜命。” 结婚后他依旧很拼,但是再也不敢拼命,他的命是妻子的,哪怕最危险的时候,他都不敢松掉最后一口气,因为他要活着回家。 就这么一直坚持到年近四十,赵学军一点点往后方退,直到退无可退,或做后勤或转业,转业也有当地和外地,部队在当地,肯定当地转业更好。 赵学军选择了许多人都不会选的转业回老家。 叶赵两家,只有他们夫妻离得最远。 赵家兄妹都是普通农民,叶家三兄弟大学毕业或回家种地做生意,或工作分配在当地县、市。 二哥叶建国和当年带回家的对象结婚生子,是兄妹中最早生下孩子的。然后是三哥叶建军,经人介绍,在工作三年后结了婚,对象是卫生局的科员,夫妻两人都是公务员。 大哥的婚事是最晚的,随着养猪场慢慢成熟,西瓜也开始大丰收,叶建华为了开拓销售渠道,独自一人跑到了省城寻找机会。 柳蔓蔓毕业后就回家乡工作了,毕竟父母年纪渐大,她大学留下来是为了报恩,如今恩情已报,自然要回去孝顺父母。 但是她的同学老师还是在这里,老师生日、同学聚会还是会回来一趟。 于是,参加恩师六十大寿的柳蔓蔓在省城遇到了辛苦开拓渠道的叶建华。 叶建华一直把柳蔓蔓当妹妹,柔弱又坚韧的柳蔓蔓让他忍不住怜惜,但也仅此而已,他印象里的柳蔓蔓一直是那个沉默绵柔,需要人照顾的姑娘。 直到这次重逢,柳蔓蔓得知他在城里开拓不易后,义不容辞地陪着他到处拜访客户。柳蔓蔓能言善道、从容自信,不仅帮他同客户洽谈,还帮他拟定合同,让他避免了好几次合同陷阱。 那样的柳蔓蔓全身都仿佛在发光,叶建华从前能忽略心里的异样,如今却移不开目光。 而叶建华不知道,谈起专业两眼发光侃侃而谈的他,在柳蔓蔓眼里何尝不是如此? 这一趟,两人对对方都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两人其实早就心中有意,这一次“并肩作战”只是给了他们契机,也许真的是这一次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了味,谈下了足量合同的那天,叶建华请柳蔓蔓吃饭,最后,告白了。 柳蔓蔓前世做梦都想逃离这个村庄,今生,已经离开的她又再次心甘情愿地回来。 兜兜转转,大家几次撮合不成,最后柳蔓蔓还是成了叶素华的大嫂。 柳蔓蔓和叶建华生了一个儿子,叶建华已经通过创业成了当地有名的企业家,柳蔓蔓没有跟着他做生意或者当富太太,她继续着她的律师事业,专注女性维权。 三个嫂子,大嫂是好友,二嫂随和,三嫂有点精明但不小气,叶素华相处得都不错。 家庭矛盾是人人计较才会产生,但是他们家最有担当的老大赚钱最多,从不对弟弟妹妹计较,柳蔓蔓对叶家人更是当亲生父母、弟妹一般,大哥大嫂做了榜样,下面几个小的,你好我好都闹不起来。 如今说起叶家,当年庆丰大队知道他们家穷困的人哪个不感叹?学习改变命运就是这家子最真实的写照! 于是,叶素华和赵学军回家,很快就安定了下来,没遇上任何困难,有困难,都被三位哥哥嫂嫂提前出手解决了。连女儿都被她三个表哥宠得小尾巴翘上了天,看着小姑娘,她仿佛看到了原主小时候一般。 回老家第一年,叶素华夫妻跟着父母兄弟回村里扫墓。 他们村的墓地都在同一片的几个山头上,清明前后,上山下山的人特别多。 赵学军牵着叶素华的手,走在最后头,前面,女儿被两个表哥牵着手一步一步地爬着台阶。 走着走着,路过谁家墓地,只见目前又是鞭炮又是吹吹打打,万分热闹。叶素华好奇地问不远处的柳蔓蔓:“这是谁家的?这么热闹?” 柳蔓蔓看也没看那墓地就回答道:“你还记得癞头吗?他爸妈的。” 叶素华惊讶:“他爸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我还以为是新丧才这么热闹……” 后面跟上来的村民听到了,撇嘴接话道:“癞头发财了嘛!当然要给他爹妈热闹热闹!” 叶素华看向柳蔓蔓。 柳蔓蔓小声解释:“癞头和贺兰这些年试了各行各业的生意,他们的确很有远见,什么生意都能赚到第一桶金,但就是做不长,不过这样也够了,两人已经在县城里买了房。癞头现在走出去比你哥派头还足呢!” 柳蔓蔓说到这笑起来,眼睛瞥向叶建华。 叶建华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们的?我怎么没遇上过?” 柳蔓蔓笑着扭头没搭理他。 叶素华暗暗竖了个大拇指,大哥,看出来了,这些年婚姻生活锻炼得求生欲非常强! 等叶建华走到前头去了,柳蔓蔓才继续说:“不过贺兰也是面甜心苦,男人有钱就变坏,癞头现在很不成样子。听说闹着要离婚,外头认识了一个女的,直接当正房养起来了,两人住的地方比和贺兰买的房子小多了,偏偏他爱和那第三者呆着,说贺兰当初是知道他家里有黄金才甩了对象勾引他。” 赵学军见她们聊得起劲,就往前走专门照看女儿去了。 叶素华挽着柳蔓蔓让她继续说:“什么第三者这么有本事?癞头这人其实精明着,最知道怎么对自己有好处。” 柳蔓蔓说到这就有点表情复杂了:“你万万想不到的,这第三者是叶秀秀介绍他们认识的!当初癞头多帮着贺兰啊,一起对付亲表妹,想不到,兜兜转转,叶秀秀竟然还能和癞头和好,癞头还通过她认识了‘真爱’!” 她感叹:“我到现在也想不透贺兰在想些什么,当初明明是……却还要嫁给癞头,最初就是错的,结果成这样都是能想象到的。贺兰到了这地步,最恨的人竟然不是癞头,而是叶秀秀,那模样,仿佛叶秀秀害了她全家一般,你没看到那眼神,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叶素华稀奇揶揄道:“你怎么像亲眼所见一般,董事长夫人还这么关心小个体户的家庭闹剧?”在大家眼里,贺兰是叶建华的第一个对象,分了以后叶建华多年不谈恋爱,简直同情至深。难保柳蔓蔓不介意。 柳蔓蔓轻怕了她一下:“当我这么小心眼呐!当初我们一车人去镇上我就看出你哥对贺兰没感情了!”明明前世结婚的两人,这世却突然分手了,她当时懵了好久,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坏了叶建华的姻缘。 “是去年清明节,大家都回来扫墓,叶秀秀和贺兰两家闹起来了。贺兰当着众人面扯着叶秀秀骂,全村都知道癞头和叶秀秀介绍的人搞在一起了。当初贺兰就诬陷过叶秀秀和癞头,贺兰叫骂时,就说叶秀秀是嫉妒她和癞头夫妻感情好,故意离间。叶秀秀老公脸色难看得很。对了,叶秀秀也成了他们村的富户了,这两人别的不好评价,生意眼光是真厉害。” 当然厉害了,都经历过一辈子了。不过再厉害也没用,野心大,实际能力跟不上,心思又不正,可不就落得如今这样? 姑嫂两人闲话完便抛过这事扫墓了,当年瘫痪的阿奶在十多年前去世,叶素华这是阿奶去世后第三次来扫墓,记忆里还清晰印着第一次见面,那每一条皱纹都在笑的,慈祥的脸。 和赵学军两人恭恭敬敬地祭拜完阿爷阿奶,兄弟几人清理了杂草,小辈们也祭拜完后,便下了山。他们可做不出癞头那吹吹打打、夸张得不行的举动。 下山途中,叶素华算是见识到了大嫂柳蔓蔓所说的“没这么小心眼”。 他们下山的时候刚好撞上了癞头他们下山,贺兰看到了叶家兄妹一群人中的叶建华,定定地看着他。 叶素华眼尖地看到柳蔓蔓手伸到叶建华背后扭了一圈! 真替她哥疼呀!叶素华特没兄妹爱地笑了出来。 叶建华脸色不变,十分顺手地把妻子的手从背后捞到手里,目不斜视地走了下去,没给贺兰那边半分眼神。 叶素华笑得更欢。 赵学军看了她一眼:“傻样!” 又走了一段路,仿佛这些人跟约好了一般,叶秀秀一家从山脚下上来,和他们迎面对上。 叶素华看叶秀秀夫家娘家一个个都穿得时髦崭新有说有笑,就叶秀秀一人走在最后头,面无表情。 后面是贺兰,前面是叶秀秀,他们今天出门可真是没看黄历。 叶秀秀在看到叶家人的时候,脸上终于有了波动,无独有偶,她一样紧紧盯着叶建华,眼里满是怀念、追忆、深情…… 叶建华后背发寒,柳蔓蔓觉得自己是真的出门没看黄历,挑错了扫墓的时辰!贺兰也就算了,怎么叶秀秀都这副模样!当初是谁抢他们家生意,挖他们家墙角的? “这里路陡,我先下去扶你!”叶建华继续当做没人存在,走了几步,站在下方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妻子下来。 下面的叶秀秀,上方的贺兰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他把柳蔓蔓小心扶下陡坡,然后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再没放开。 癞头和叶秀秀的老公倒是想凑上来搭话,但是当初都为了身边的女人把微末时的叶建华得罪透了,对方视而不见,他们也没这个厚脸皮。 三路人擦身而过,仿佛三世时空交错,最后回到现实。 四个孩子手牵着手笑闹,四对夫妻携手含笑望着,远处的家里,年迈的父母做好了饭等他们回去。 后来,叶素华还会偶尔关注一下这两个重生者。 贺兰依旧坚决不离婚,那个第三者没多久自己走了,据说是被三的,到底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谁也不知道了,没了这个,癞头还会找下一个,反正这一出闹了后,原本齐心协力的夫妻早就感情破裂,叶秀秀目的达到。 贺兰仿佛重入了上一世的轮回。 叶秀秀同样没什么好的结果。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尤其能冷漠地踩着前世的悲剧上位,这其实就是在吃人血馒头。虽然大家并不知道真相,但是日久见人心,夫家、娘家对叶秀秀越来越冷淡,只剩下利益追逐。年华老去,众叛亲离,丈夫冷漠、儿女不亲,叶秀秀为了报仇不计一切,为了利益滥用自己的先知丧失底线,最后孤家寡人。 第三个重生者柳蔓蔓,她完全脱离了原本的性格缺陷,解救了许许多多的女人,救助了许多性侵受害者,她在外强势、独立、对被告充满攻击性,谁都想不到,这个女强人从前,是个被迫害被欺辱,两世屈辱,死过一次,依旧本性懦弱的人。她能帮受害女性想出各种摆脱困境的办法,但是多年前,她除了偷农药、牺牲自己,想不出任何改变命运的途径。一个懦弱的人,哪怕奋命一搏,都显得那么无力绝望。 柳蔓蔓觉得,自己能有今天,是因为遇到了叶家人,叶建华和叶素华救了她的身体免遭毒手,赵学军救了她的灵魂免于罪恶,而当她有了能力,她想让自己成为更多“柳蔓蔓”的叶家人,让“柳蔓蔓”们不再被人伤害,不因此陷入歧途。 一年年过,孩子长大了,两个闹腾的重生者走了,年轻时爱逗她、老了百依百顺的赵学军也走了,当最后一个重生者柳蔓蔓在大哥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叶素华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 回去的路还是那样,当情感全部消失的那一刻,就是踏入情女部的路口的时候。 颜华用尽了所有的意念,强势反抗无形中的那股力量,硬生生地停在了情女部的路口。 “小女有惑,烦请足下现身释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这个故事结束了~~~撒花~~~ 这章肥不肥? 下个故事写什么好呢?这次结合大家的留言,有灵感的时候我就都记下来了,但是我选择困难症犯了。。。。要不大家先说说看是现代还是古代? …………………………………… 感谢小仙儿、暖的地雷~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营养液~ 读者“”,灌溉营养液 读者“麻辣橘子”,灌溉营养液+502018-09-30 23:5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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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请足下现身释疑!” 除了前方情女部的亮光, 周围一片黑暗, 颜华冲着虚无重重喊了三遍, 无人回应。 身后的力量猛然加大, 将她推进了情女部。 颜华闭眼, 无法反抗,只好任由灵魂向大殿飘去。 在回来的路上, 她是愤懑的。为什么身负功德的灵魂心存执念只能永久禁锢在黑暗的地府,而心术不善的人却能重生作恶?为什么有的人只能通过幻境消除执念, 而有的人却可以重来一生?还有像她这样的主事、部长, 灵魂就像是个容器, 抽走了情感徒有记忆, 一片空荡;被迫灌输了记忆就可能丧失自我。一次次扮演着别人,不能改变又不能全然不变,她从前只往好处看,但发现竟然能够有如此多的重生者, 她的心再不能保持平静! 但是那三声大喊发泄了她一部分不满, 最后, 虚无的漠然, 身后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所有的不甘全都被打碎。 往大殿而去的一段路里,颜华串连自己这几百年来的经历,看似身居一部之长, 拯救灵魂,实际上不过身不由己,喜怒哀乐不过是她乐观地在规则之中行走才有的自由,脑中想到的便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地府无情,只有规则,轮回不断,一世太短。这一世经历在那些神佛眼里,恐怕只是转瞬之事,转眼便过。就像他们这些主事部长,幻境作恶回来受罚,规则之内善恶有报,却不纠缠于一世一时。 如此,她的不甘、不满也不过是不曾勘破而已。不,其实她早就勘破,但是这一次的叶素华实在太惨,她懂天地运行法则,却到底翻滚于红尘,无法真的无心无情。 小霸霸担忧地站在大殿门前,身边是没有了癫狂但依旧茫然呆滞的叶素华。 “颜颜……” 颜华缓缓吐出一口气,视线划过他,回了他一个眼神后,放到了叶素华身上。 “素素……” 叶素华怔怔地落泪,情绪翻滚,不知该从何说起。恢复清醒后,她委屈、怨恨、不甘、心痛……千百滋味在心头。 颜华明白她的心情,对于她来说,疯了忘记了可能才不痛苦了。 “如果能放下,就放心地去轮回吧!喝了孟婆汤,把这一切都忘了。” 叶素华呆呆地看着地面,好久以后才点点头。 颜华挥袖,将身上的金光白芒向她送去:“愿你来生无忧。” 泛着金光的白芒裹着叶素华往奈何桥而去,叶素华半途突然回首,遥遥地望着大殿前一大一小的人影。 “谢谢……” 颜华看到了,略为欣慰。 小霸霸仰头望着她:“颜颜,你刚刚送她的是什么?” 颜华揉了揉他的头发牵着他进屋:“是功德祝福,让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小霸霸懂了,又好奇地问:“那她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啊?真的有疯了还念着未婚夫的人吗?” “她不是深爱未婚夫,她是陷进了临死前的绝境循环里,哪怕疯癫,潜意识还觉得自己在被迫害,所以一遍遍喊着未婚夫和哥哥,希望有人能去救她。” 小霸霸似懂非懂,只觉得那描述听着就好惨。 颜华坐到正堂,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他:“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小霸霸眨眨眼,有点小委屈、小伤心:“为什么?我有名字呀,我叫小霸霸!”特骄傲! 颜华笑了,忍不住又揉了揉他肉呼呼的脸蛋:“因为我发现你长大了,不仅长高了,也比以前‘成熟’了,人间的孩子,长大了会有一个学名,不过你喜欢现在的名字,也可以不换。” 这次回来,她发现小霸霸长高了一个头,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形象还是会变的。 “那好吧,我要和你一样姓颜!”唉,其实他没说,每次那些执念之魂看了往生录清醒过来,听到他名字就笑,笑得他好想打人! 颜华斟酌了一番,说:“那就叫颜修吧!修身修心。” 小霸霸乐呵呵地点头:“好哒好哒!”刚才还不愿意,现在就高兴得话音儿都飘起来了。 颜华摇头失笑,拿回往生录问:“这次送走了多少人?” 颜修说到这就兴奋起来:“好多好多人!有看了往生录走的,有和叶素华一起看幻境半途走的!” “哦?”颜修惊讶。 颜修就掰着手指头数那些人为什么放下了执念。 颜华一一听下来,发现都是类似年代的人,其中似乎也有遇到重生者的,幻境一幕幕下来,有人看着看着就释怀了。 颜华大为欣慰,这意味着,每一次她进入幻境,其实能帮助的不止一个灵魂,这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小修真棒!” 收到夸奖的颜修,肉嘟嘟的小脸上立刻漾满了笑意,眼睛闪闪亮,可爱极了。 颜华将往生录真正交给了他:“以后,你就专职掌管情女部的往生录!” 颜修又是激动又是舍不得:“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去幻境啦?我还想去帮你呢!” 颜华摇摇头:“我不用外力帮忙,有了金手指,反而不利消除原主的执念,不过你觉得待得厌倦了,我可以带你去幻境逛逛。” 颜修纠结再三,肉疼不舍地说:“那我还是先留在这里吧,我感觉这里还有好多小姐姐,我先把她们送走!”握拳! 颜华欣慰点头,顺着他的性子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果然引得他连蹦带跳,欢喜极了。 颜华沉重的心情彻底被治愈。 处理完颜修的事情,颜华又转头看向看似空荡的大殿。她依旧不想看这个部门真实的模样,宁可凭感觉抽人,伸手随机选了一个往生录没法帮忙的魂。 现出身形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性感的女精英。 西装、高跟鞋,端庄严肃的正装下依旧显出她玲珑身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眼带有凌厉之色,掩盖了本身的好相貌。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个旧居上位的人。 她的眼神很清醒,是颜华见过的,所有执念之魂中,最清醒的。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一无所有。是我一力把他捧到了最高的那个位置,让他从金字塔底层,顺风顺水地爬到了金字塔顶层。他不热情,但是从不抗拒。结果,这样相处恋爱了近十年,他却说这不是爱情?嗤——撒娇柔弱、依靠男人的女人才能有爱情吗?我不甘心!” “也许我有些地方是太强势了,让他误会了我,但是我的确真心爱他,重来一世,我希望让他明白我的感情,希望我们能白头偕老!” 颜华前情后事都不了解,听完她的描述后,心里却有些不太对劲,冲着颜修一招手。 颜修机灵地快速递上往生录,翻开的那一页,便是这位和她深爱之人的一生。 颜华看得微微皱眉,确认:“你一定要和他共度一生?” 那女精英点头:“为什么不?老汉还能娶娇妻,凭什么我们女人年纪大了一点点,能力强了一点点,就处处嘲笑反对?” 颜华若有所思,嘱咐颜修看家后,缓缓闭上眼睛。 最后一刻,颜修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眼睛忽闪闪地叮嘱:“颜颜,你早点回来哦!” 颜华笑开,点头。 意识消散,沉浮,然后着于某处重新回笼。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电脑的显示屏闪着屏保的图片,梁珺从趴着的桌上抬起头,茫然地望了望四周。 宽敞冷硬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繁华都市灯火通明,梁珺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视线定在了电脑屏保上。 一张又一张硬照,同一张帅脸,或清冷、或朦胧、或性感……和这公式化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刚刚过来的颜华有些不适,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凌晨2点,索性直接站起身,朝着办公室边上的休息室走去,然后关门、躺下、休息。 换了灵魂的梁珺陷在柔弱的被窝里,眼睛紧闭,却时不时拧眉。 往生录显示了梁珺的一生,但是记忆又有所不同,前者仿佛看故事的旁观者,后者充满了主观的情绪和感情。 梁珺,是梁家的独生女,不同于颜华的前几世,即便身为豪门独生女,依旧会选择自己的爱好去其他领域过小日子。梁珺大学毕业就挑起了家族的生意,她天生喜欢经商,还有着 不输于她父亲的商业头脑。 二十五岁硕博连读毕业,以让人膜拜的学霸身份进入公司,不等别人轻视,几番动作就让股东、高层放下心中芥蒂,新旧权力顺利交接。 梁珺是个工作起来会让人忘记性别的工作狂。她接手公司后,让本就涉足文化产业的集团插手了娱乐圈,五年时间,刚成立的经纪影视公司凭借着部部大火的剧作挤到了圈内前三,捧出多个小花、小鲜肉,还挖到了一个影帝,劲头十足、势不可挡。 三十岁生日,工作狂、女强人梁珺依旧单身。 父母很着急,梁珺觉得父母有些话也挺有道理,于是,在父母期待的目光中,她物色了一个小鲜肉…… 小鲜肉叫孟永洲,影视学院毕业,没有后台,最初的时候除了脸真的没有多少演技。娱乐圈竞争激烈,孟永洲毕业两年还是个108线。 梁珺在一次探班公司年度大片的时候,看到了演路人甲的孟永洲。 当时,孟永洲捧着盒饭和同伴一起蹲在角落里吃饭,梁珺去厕所的时候绕过那里,孟永洲的同伴似乎在抱怨着什么,但是孟永洲抱着那油乎乎的盒饭,笑得特别明朗,满是朝气地自我鼓励,谁谁谁也是跑了好多年龙套,如今不成了影帝了?只要努力,肯定能成功! 那傻乎乎的模样,配着那张涂了番茄汁依旧十分帅气的脸,让梁珺直接笑了出来。 初出茅庐的勤恳和纯真总让历尽千帆的人嗤笑又动容。梁珺回去便要了这人的资料,简历上天然帅气的照片,让梁珺心中一动。 刚好那段时间空了下来,想到父母的逼婚,梁珺把人喊了过来。 条件摆在那里,娱乐圈这种事情见怪不怪,选不选,梁珺不强迫,看孟永洲自己。 孟永洲点头了,虽然似乎不太情愿。 梁珺也不在意,她再闲也比许多人都忙,没空计较他的小情绪,同意了,便快速走到了一起。 于是,孟永洲成了梁珺力捧的新生演员。 孟永洲也有这个条件,良好的外貌形象,努力的态度,以及慢慢显露的、极高的情商。 这段一时兴起的关系,居然稳定地持续了十年。 十年里,梁珺对孟永洲从单纯的床|伴到慢慢有了感情,她觉得孟永洲也一样对她是有感情的,不然大火的时候就可以走的,但是他没走;拿了影帝也可以离开,他也没有离开。而且日常生活中,他们就像夫妻一样,孟永洲虽然从一开始都有些不冷不热,但总在细节上关心照顾她。 梁珺本身就不是那种黏人的,当然觉得这种互相关心又不过分黏糊的关系十分正常。 就连梁家父母,都对孟永洲的存在从抗拒到接受,然后催着两人什么时候正式领证、生个孩子。 然而,当梁珺整理工作真的打算结婚的时候,孟永洲突然提出了分手,不仅单方面分手,还直接出走梁辉影视,带走了不少资源以及公司当时力推的一个小花。 梁珺还没回神,孟永洲就和这个小花公布恋爱了。 网上都说是公司不允许他们恋爱,还压榨他们,孟影帝隐忍多年再也无法忍受,为了女友不惜赔巨款毁约离开。一对苦情男女,瞬间得到全网祝福。 而圈内,梁珺被传成了喜欢对小鲜肉下手的变态女大佬,一边对孟永洲的发家史嘀嘀咕咕,一边又同情他,男权社会,到最后,大家还是站在了孟永洲那边,觉得他当年没后台没背景,才惨遭毒手。 换成五年前,梁珺都不会对这事如此伤心伤情,但是,孟永洲在梁珺全身心爱他信他的时候猛地出手,简直是往人心上扎了最狠的一刀。 外界传的什么违约金根本没有,不仅没有,梁珺还给了他一部分公司股份,他们之间,除了一张结婚证,一切过得都和夫妻一样! 梁珺质问他时,孟永洲说:“没人看到我的努力,没人看到我为了演戏付出了多少,他们看不到我拍戏进医院,看不到我一夜夜通宵,只看到我和你的关系,只觉得是你包养了我,这种感情太累了,我为了你一直在忍受,但是十年已经是极限,我忍不了了。倩倩喜欢我,虽然我还无法爱她,但是我想走出这段畸形的感情,想和她那样单纯的女孩子尝试正常的恋情。” 孟永洲圈内地位已稳,还早就开拓了国外市场,梁珺想出手也无法把他怎么样。更何况,最后一刻,他的话语间并没有否认自己爱她,只是太痛苦才忍不住放手。 陷在感情里的梁珺下不了狠心。梁珺独立、事业有成,看似无坚不摧,但到底是个人,是人就很难轻易抹掉十年的感情。而且,她是真的爱上了孟永洲。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她虽然不甘,但依旧选择体面地分手,从此互不干涉。 孟永洲就这样和梁珺表面决裂内里“和平”地分手了。一年后和那个叫倩倩的小花结了婚。 而梁珺,她本就四十多岁了,没了感情还有工作,虽然因为这事,多了很多自动送上门的“鲜肉”,但是她对感情再也提不起兴趣,或者说勇气。 她这样的地位,孟永洲当了影帝还觉得窒息,这些小男孩也不过是昧着良心为了资源而已。 孟永洲微博宣告拥有了新生命时,梁珺也国外代孕了一个孩子,然后一生致力工作,偶尔做做慈善、培养继承人。 这是梁珺的记忆,回忆完,果然是满腹的意难平。 但是颜华看到的往生录相同却又不同。 孟永洲真的爱过梁珺吗?看了两个版本的颜华心中打着问号。 现在梁珺和孟永洲才在一起一年多,梁珺为孟永洲量身打造了一部电视剧,现在正在播出中,籍籍无名的孟永洲终于出名了。 刚才梁珺电脑上放映的硬照,里头的人正是孟永洲,照片是孟永洲硬要梁珺作为电脑屏保的,这些类似的小细节,梁珺都会惯着他,同时也觉得是孟永洲喜欢他的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  综合大家的意见,就评论里的,喜欢现代的比较多,所以我先写现代了,顺便也满足了想要娱乐圈的小可爱,不过先透露一下下,这不只是娱乐圈哦~其他的放到下面写。 然后是修仙、未来、灵异、全息网游,这些之前也有考虑,不过这次的有些来不及,我想了一天,还是觉得得针对性了解一下资料,再开笔,后面几个故事里慢慢会有。再然后还有校园、直播、电竞、网配……突然觉得女主会把三百六十行行行干一遍,笑哭.jpg 清朝不敢写了,我一写清朝,女主又会这么多知识,就忍不住把宫斗变成改造皇帝然后逆转国运,实在不能忽视百年国难,但是这么做了,可能会像前头一样有不喜欢清朝的小可爱觉得是帮清朝巩固皇权,我觉得我写宫斗也还是写架空的比较好。 然后是日常感谢给我送地雷和营养液的小可爱: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 谢谢读者“憋吃鱼”,灌溉营养液+102018-10-02 15:29:21 读者“那然”,灌溉营养液+52018-10-02 12:52:45 读者“安锦”,灌溉营养液+152018-10-02 00:33:37 读者“月”,灌溉营养液+12018-10-02 00:08:59 读者“千言不如一默”,灌溉营养液+12018-10-02 00:08:41 读者“牧声”,灌溉营养液+102018-10-01 23:58:11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102018-10-01 21:09:42 读者“陌生花开”,灌溉营养液+102018-10-01 19:54:15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0-01 18:17:50 读者“拂生”,灌溉营养液+202018-10-01 16:49:24 读者“羽”,灌溉营养液+102018-10-01 13:23:13 读者“潴潴”,灌溉营养液+502018-10-01 12:42:54 读者“陆家轻笺”,灌溉营养液+52018-10-01 12:07:33 读者“玉倾颜ヾ”,灌溉营养液+12018-10-01 11:56:26 读者“”,灌溉营养液+202018-10-01 11:56:06 读者“kilymoon”,灌溉营养液+12018-10-01 10: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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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梁珺心里很舒服,可是仔细一想,孟永洲如何知道她最近一直忙着呢?通告再多,等飞机的时候,化妆的时候,发个消息过来都没空吗?今晚这通电话,有多少因素是因为她让秘书去问了他的行程? 梁珺想起往生录里,孟永洲出走前已经和余倩倩谈了一年多的地下恋爱,根本就是脚踏两条船,这样的人品,原主真的要执意和他相守一生? 想是这样想,梁珺语气还是很如常,甚至因为惬意躺在躺椅上,带了一丝慵懒。 “恩,还没睡。你明天在哪里?” 对方顿了一下,语速略微有些快:“你明天可以休息吗?” “恩。” “我拍完广告就要去录一个户外综艺,明天可能没时间……好不容易没工作,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平时想让你停下歇歇,你都不理人。我……一结束就来找你。” “行吧,你自己注意身体,我让金柱国给你调整一下行程,别什么通告都接,把人累坏了得不偿失。” “不用!我现在刚起步嘛,金哥他已经给我安排得很合理了,做我们这行的不就是这样?梁总,有人喊我了,那我先挂了?” “恩,忙去吧!” 对方很快就挂掉了电话,梁珺举着手机看了几秒,重新放回桌面,拿起红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从前听过一句话,说女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在感情上,女人可以是最优秀的推理家,也是可以是一级的装傻运动员。 孟永洲的这个电话,梁珺清晰地听出了他对她的避而远之和努力应付。 原主最初知道吗?应该是知道的,但是当时她不在乎,她给了孟永洲选择的机会,是孟永洲自己同意的,既然如此,她便不理会他的那些小别扭,只让他自己去调整。 但是,原主真的完完全全不介意吗?并不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心甘情愿才让人心情愉悦。 至今一年多,虽然有工作繁忙见面少的因素,但是原主一直没和孟永洲有过真正的亲密接触。 前世,两年后,孟永洲陷入□□在原主出全力解决并更上一层楼后,他主动为原主布置了一个浪漫惊喜,然后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关系。 论起娱乐圈的潜规则,恐怕原主是最好性大方的。 现在的梁珺,却不想这么大方了。既然都是捧小鲜肉,为什么不找一个心甘情愿让你心情愉悦的?又不是追男人,还要追一两年等他喜欢上你的。出钱出力还要等他想明白?马上就能想明白的男人多得是! 梁珺这通电话听得心情很不好,对于孟永洲这个人,她很心累,不太想花心力去努力,因为总会想起往生录上,他一边和原主同床共枕,一边和余倩倩“陷入爱河”。按照她本心,过来的第一天她就不想忍,但是她又怕,执念完不成,会不会原主和上次那个执念之魂那样,疯狂然后消亡。 明知道对方错了,是纵容她继续错下去,还是打破谎言让她发现真相?前者违背自己的心,后者可能对方不领情。这是个很难的选择题。 梁珺暂时做不出决定,打算冷处理,放任自由。反正这也是孟永洲希望的,距离他想明白还有一年多,到时候看着办吧! 第二天,闺蜜孙霏打电话过来,喊她去酒吧。 “不去!”梁珺二话不说拒绝,“又吵又闹,我除了喝酒什么都不会!我这个月才休息这一天,你放过我!” 孙霏第二句话还没说就被无情挂了电话,给男友扔下一句:“地点时间发我微信!”就杀到了梁珺的家里。 身为闺蜜,太了解她唯一一天休假会回哪个房子了!精准地把人逮了个正着! “不是说包了个小鲜肉吗?怎么没沾染半点活气?小鲜肉呢?让他和你一起来啊!” “他赶通告,没你们这么闲!” “呦,这就护上了?我男人都已经是影帝了,当然应该享受生活了!小鲜肉不在刚好,今天场上还有一群的小鲜肉,你正好可以换换口味!” 梁珺被她吵得看不进去书,只好合上封面专心和她聊天:“龌龊,你都拐到了影帝了,还想着小鲜肉?你家大影帝不管管你?” “管什么?我谈恋爱这么专心,他有什么好不满的?”孙霏塞了一颗葡萄进嘴里,不以为然地说。 “聂影帝的万千粉丝可能想把你砍成肉酱。” 孙霏冲着她翻了一个白眼:“她们行她们上啊!老娘世界名牌大学毕业,手上资产比聂森多了一倍,一心一意对他,还不满意?看看小鲜肉怎么了?他不看他们圈里那些长腿大胸妹啊?” 梁珺无话可说,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孙霏这才是豪放不羁的大女子,她充其量就是个不恋爱只上班的工作狂。这辈子最出格的,估计就是包养了孟永洲。 孙霏擦擦手:“好了好了,别打马虎眼了!赶紧起来化妆,晚上不闹腾,就是聂森他参加那个节目几个嘉宾聚会,关系处得挺好的,你既然有心不当尼姑了,就出来好好见见人,别把自己真的闷成了灭绝师太,小心你那小鲜肉都跑了!”为了防止梁珺再拒绝,她又立刻接上,“除了那些嘉宾,整个制作团队都来了!顶级制作团队,你公司不是在挖人吗?” 梁珺对最后一句话有些心动,挖人不用她动手,但是可以了解了解情况心中有数,于是点头答应。 这一点头可真是乐坏了孙霏,不容易啊,把梁珺拐去酒吧,那是几年才能碰上一回的稀罕事! 不用梁珺动手,她亲自给她化妆挑衣服,力求把闺蜜所有的优点都展现出来,亮瞎那些直男的狗眼! 妆容也就算了,孙霏画的恰当好处,很美,艳而不俗,加上她本身偏冷的气质,十分吸引人,梁珺和孙霏都挺满意的。 但是衣服……她最多的就是职业装,孙霏进了衣帽间,嫌弃得五官都快移位了! “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呢!”孙霏想起自己送出手却一次都没见闺蜜穿过的裙子。 “我没有合适的场合穿这种衣服,还放着。”梁珺解释。 “今天不就是机会?”孙霏赶紧让她拿出来。 这是一条突显了梁珺所有身材优势的短裙,背后的露背设计刚好展现了她优美的蝴蝶骨。 果然是好闺蜜,对对方的身材足够了解。 梁珺犹豫了一下,孙霏立刻拉着人就走,不给她开口反悔的机会! 梁珺笑了笑,她又不是真的灭绝师太,酒会、晚会也是经常穿各式各样的裙子,露肩露背都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只是想说,去酒吧,穿这样是不是偏正式了? 孙霏带着梁珺,让司机开车到了男友发来的地址,是一家高档隐秘性很不错的酒吧。孙霏熟门熟路,看得出来经常过来。 “今天节目组包场了,没有别人。”孙霏一边进去一边同梁珺解释。 酒吧里,众人早就已经开始,动感的音乐,众人的欢呼,一片喧闹。 聂森等在门口接她们,看到梁珺的时候,眼中有些意外。 孙霏得意:“怎么样?我二弟是不是特有女人味?” 聂森笑了笑,一副不敢说的模样:“除了你,我可不敢看别人!” 孙霏哈哈大笑:“我二弟例外,你要看上她,她能帮我把你腿打折了!” 聂森一脸“不敢不敢”,仔细看了今天显得特别年轻性感的梁珺,点头称赞:“梁小姐今天的确很漂亮,不过,我猜猜,这是你化的妆吧?” 梁珺笑着摇头:“好了好了,你们两别在一左一右地喂我吃狗粮了!聂大影帝,我知道你眼里只有孙霏,不过夸我一句还要拐到她身上,要不要这么过分?” 孙霏得意:“别羡慕,今天你也可以在这找一个!说不定就遇到真爱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忍这只牙刷用着不顺手,不能忍这只牙刷被第二个人用了! ……………………………… 感谢李大白和宝宝很乖的地雷~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营养液!(*  ̄3)(e ̄ *) 读者“起名废啊!”,灌溉营养液+52018-10-03 14:08:11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03 13:02:54 读者“忽如远行客”,灌溉营养液+12018-10-03 11:00:00 读者“柠檬绿茶”,灌溉营养液+22018-10-03 09:03:00 读者“似锦华年”,灌溉营养液+12018-10-03 00:29:09 读者“kilymoon”,灌溉营养液+12018-10-02 23:27:11 读者“半荷雨露”,灌溉营养液+52018-10-02 23:14:43 读者“明月縆”,灌溉营养液+12018-10-02 22:39:35 读者“花想容”,灌溉营养液+482018-10-02 20:36:47 读者“要妖wy”,灌溉营养液+102018-10-02 18:41:12 读者“九狐”,灌溉营养液+12018-10-02 18:01:24 读者“炒红豆糕”,灌溉营养液+102018-10-02 17:53:18 读者“嫣然”,灌溉营养液+202018-10-02 17:46:54 244、她的小狼狗3 找到真爱,梁珺是不感兴趣的, 她的真爱是工作。 但是享受一下这些爱玩爱闹的人群带来的轻松欢乐气氛, 顺便了解一下公司目前打算挖的那几个人性情如何, 这还是挺不错的。 梁珺坐在吧台前, 调酒的小哥见又来了一个大美女, 表演起他的花式调酒。梁珺托着腮专注地看着。 “小姐不是明星吧?” 梁珺玩笑:“对, 十八线怎么算明星?” 那小哥见到梁珺冲他的一笑,流畅的动作乱了一瞬, 脸上一红:“不可能,我见过许多女明星, 包括影后, 都没有您气场强大。您过来的时候, 就好像是天生的女王, 让我忍不住想跪下——献给女王殿下的专属鸡尾酒,请品尝!” 前半句是真心话,后半句就是日常哄顾客了。 梁珺噗嗤笑出来:“看来你的确阅人无数,谢谢你的酒。”说完, 端着酒杯走向角落的卡座。 调酒小哥盯着那光影中若隐若现的蝴蝶骨看了许久, 直到人不见。真的很漂亮, 但是又气场强得让人不敢多说几句话。 梁珺一边喝着那杯“女王专属”鸡尾酒, 一边看着舞池中央的孙霏和聂森。聂森很年轻,十多岁出道,先是唱歌后来演戏,不管做哪一行都做到了第一。这样的人按外界的说法, 就是开了外挂的。孙霏在遇到聂森前恋情不断,最长没超过一年,不是男方受不了她强势的性格,就是吃软饭劈腿。 上辈子这两人最后是修成正果了,但是也是情途坎坷,分分合合多次,彼此都为对方磨圆了许多棱角,才最终携手一生。 梁珺举着酒杯,眼神朦胧地看着他们,想到孙霏和原主这一对闺蜜,其实十分相似。只不过孙霏遇到了深爱她的男人,闹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敌不过还是爱,所以心甘情愿地改变了自己;而原主,遇到的人恐怕根本不爱她,所以平平静静十年,时机成熟,再没有多的可以给对方,对方就果断走了。 陷入思绪的梁珺,在其他人的眼里充满了诱惑。玲珑有致的身材,冷艳惑人的气质,还有那张完全不输于身材的脸。从她坐下,无数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过来,光那双短裙下笔直修长的大长腿,直男们就可以看一年。 但是气场真的太强大了,还是孙霏带来的闺蜜,一看就不是圈内人,至少是个富二代,没人上去搭讪。 梁珺也觉得没人敢来,所以很放纵自己,觉得那调酒师技术不错,鸡尾酒很好喝,接连喝了好几杯,有司机、有孙霏在,她根本不怕喝醉。 第三杯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过来。 真的很高大,一进来就挡住了梁珺所有的光线,她几乎仰躺在沙发上才能看到那人的脸。 黑暗一瞬即逝,男人长手长脚地在她的身边坐下,隐隐外头还能传来欢呼声,梁珺不知道那是冲着男人的勇气来的,还以为是在为跳舞的人欢呼。 “你怎么一整晚都一个人坐在这里?”男人的声线有点低,不知道是不是身高的关系,似乎这个高度的人声音都偏低沉? 梁珺看着身侧的人,被酒精影响的思绪有点跑偏。 “嘿!美女?”那人见她看着他发呆,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哥哥的确很帅,不过不要不理人呀!” 梁珺回神,看了一眼那张阳光朝气的嫩脸,哥哥? “小弟弟,姐姐比你大好几岁,有自信挺好的,不过眼神不太好,回去好好治治!”边说,边安慰性地拍了拍他那颗大脑袋。 “你比我大?”对方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她一眼,马上回过神来,“哦,姐姐也没关系啊,而且看上去比我妹妹还年轻呢!” 梁珺没理会他,自顾自看着前方喝酒。 他也不觉得没面子受冷落,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姐姐,我叫冯励皓,篮球运动员!你叫什么名字啊?” 梁珺这回有些惊讶了,扭头看他:“篮球运动员?” 冯励皓点头:“对啊。” 梁珺问:“校运动队吗?” 冯励皓整个表情都垮了:“职业的!全国有名的职业选手!你不信百度!” 梁珺看他大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果真掏出手机百度起来。原本只是陪他玩玩,没想到一查还真意外,这人竟然是国内十大小前锋之一,按照网上的十大排名和分析,他不算靠前,但是他年纪最小,还没到职业生涯的巅峰期,而上头的几个运动员,都已经是职业黄金期。 网上信息很多,有看好他进击nba的,有预测他未来发展的。最神奇的是,他居然还有一大票颜粉,像追星一样当他的脑残粉。 梁珺仔细看了网上他的几张照片,这张脸在运动员中的确格外突出,远超颜值平均线。 她笑笑:“不好意思,我平常不关注体育。” 冯励皓毫不介意,爽朗地笑:“我猜出来了,而且本来女生看篮球的也少。” 不等梁珺说什么,他又问:“那你平时都干什么?” “工作啊!”梁珺不假思索地说。 “什么工作?” 她指了指不远处和孙霏说话的聂森:“我是他的老板,他是我某个公司里的艺人之一。” 冯励皓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仰开身子端详她:“霸道总裁啊!” 梁珺被他逗笑了:“还好还好,找不到工作,只好回来继承家业了!” 冯励皓本来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就是看到一个长腿漂亮的妹子,长得直击他二十多年的处男心,鼓足了勇气想来撩一撩试试看的,怎么都没想到是个大总裁! 他是圈外人,不知道这些人都不过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就凭着毛头小子的冲劲儿跑过来了。 但是梁珺紧跟着他开玩笑,半点看不到大老板的气势和距离,他那颗少男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篮球运动员怎么来节目组了?” “还没到赛季,来参加点综艺挣挣外快呀!穷得揭不开锅了!” …… 冯励皓聊起天来很舒服,他身上有运动员独有的朝气和冲劲儿,但是言语间,梁珺能听出来,他个人素质很好,哪怕在努力地逗她开心,说的话又都很有分寸、有自己原则。 孙霏和男友玩了一阵儿,本来想照顾一下又躲起来喝酒的闺蜜,谁知,刚迈开步子,就看到她和一个高帅的大帅哥言笑晏晏。那帅哥颜正腿长,梁珺坐在他身边立刻变得小鸟依人。她扯着聂森问这是谁?得知是个运动员人品不错后,立刻收回腿不打算当电灯泡!不仅如此,她还跑到吧台,让调酒师调了一杯“好酒”送过去,免得好闺蜜太理性,把难得的桃花给吓跑了。 孙霏绝对是史上第一好闺蜜。 梁珺以为送来的酒和前头一样,两人一人一杯,便毫不犹豫地喝了,她酒量多年酒桌上锻炼出来的,轻易不会醉,喝得很是放心。 冯励皓也喝了,他老家都是能喝的,一点点酒根本醉不倒他,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梁珺只当多了一个陪聊,见识见识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冯励皓越聊越喜欢她,满心讨她欢喜,谁都没注意,一杯酒就下了肚,然后服务员很体贴地又上了一杯…… 聚会在凌晨一点的时候终于散了,梁珺一晚上和冯励皓聊天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不过中途想起来时也没多在意,还是那句话,挖人还不用她出手。 出去的时候,冯励皓要送她回去。 “我有司机!”梁珺喝得多,孙霏那酒的后劲儿终于上来了,有些头晕,但是她还是保持着清醒。 “司机什么司机!”时刻关注的孙霏插话进来,把两人都推进开过来的车上,“帅哥,帮我照顾好她,她酒后会吐,你一定要确保她安全到家有人照顾再走哦!” 孙霏这话很有心机,她哪里不清楚,梁珺一人在家休息时,别墅是不会有阿姨的。 冯励皓红着脸点头,黑暗中他可以和梁珺侃侃而谈,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不好意思了。 孙霏笑眯眯地替他们关上车门,挥手告别:“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哦!” 聂森手揽上她的腰:“好的!” “没和你说话……”孙霏一边反驳一边被男友同样塞进了车里。 梁珺一坐到车里,从冷到热,酒劲就更上头了,意识理智在一点点退散。 冯励皓怕她歪得不舒服,想伸手扶一扶她,微微用力,醉了的人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司机识趣地升上了挡板。 冯励皓更加尴尬了。 他的手为了扶人刚好放在她裸露的后背上,形状优美的蝴蝶骨,掌心柔滑的触感,他的酒劲儿也上来了,晕晕乎乎,想说不能这么做,但是掌心却仿佛被黏住了一般。还有那一轻一重,吹在他锁骨的呼吸,带着女性独有的香味,扰乱了他所有的思绪。 冯励皓身体比他的心更诚实地做出了反应,他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孙霏那酒酒精含量很高,两人又喝了一晚上,后劲儿上来了,理智只剩一线。 车子很快到了梁珺郊外的别墅,冯励皓咬了咬舌尖恢复了一点清醒,把人抱出了车门,在她包里翻了好久才掏出门卡。 梁珺的别墅非常大,冯励皓被自己打开的灯光晃得眼花,抱着人走了一圈才找到应该是她的房间。 梁珺并不是完全醉过去了,她其实还醒着,但是已经没有了理智意识,有人抱着,她就乐得享受。 看着冯励皓又是渴望又是克制,小心翼翼地把她当易碎品照顾,哆嗦着手、大着舌头自言自语:“洗不洗澡?不好,我不能给你洗澡……我……我走了……不对……吐了吗?要不要吐……” 她坐起身看着他。 冯励皓也同她对视着:“怎么了?难……难受?怎……怎么办?” 梁珺笑:“不难受。” 酒后的梁珺彻底没了长久积压的威势和冷感,略微褶皱的衣裙包裹着玲珑的身材,酒后艳若桃李的脸颊,微微一笑,冯励皓被这个笑容迷得晕晕乎乎,所有的理智彻底崩塌。 梁珺看着他那压抑得快要爆炸的傻模样,心想,孟永洲和他比差太远了,我明明什么都有,什么不缺,为什么要讨好一个自己不喜欢,对方也不喜欢自己的人? 酒精解除了梁珺身上的所有束缚,她忘记了这段时间自己的重重顾虑和犹疑,当冯励皓满脸通红地抱住她时,她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恩,没错,孟渣男不是男主。因为男主是小狼狗不是小鲜肉呀,哈哈。 这一世是女主最人生赢家的一次,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只要不作茧自缚,什么样儿的帅哥不能有。写得作者都羡慕。 ……………………………………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几乎每天都收到亲的地雷,谢谢~~~给一个巨大的抱抱~~~~ 再谢谢以下小可爱的营养液,昨天一时兴起去看了看“我和晋江有个约会”那个活动,居然发现自己还在投票中,这三天还排行挺前面,都是小可爱们的功劳呀,谢谢大家~~ 读者“冰影”,灌溉营养液+82018-10-04 12:19:32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0-04 12:04:50 读者“嘿咻(゜ロ゜)”,灌溉营养液+202018-10-04 03:35:08 读者“琳慧佳”,灌溉营养液+42018-10-03 22:32:21 读者“瓷半阙”,灌溉营养液+102018-10-03 21:42:20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0-03 20:44:11 读者“723198235”,灌溉营养液+102018-10-03 20:21:19 读者“心月芭比”,灌溉营养液+402018-10-03 19:38:28 读者“我想健健康康”,灌溉营养液+102018-10-03 19:34:21 读者“兮岚”,灌溉营养液+32018-10-03 17:55:13 读者“mr_gateau”,灌溉营养液+52018-10-03 17:37:21 读者“炒红豆糕”,灌溉营养液+102018-10-03 17:33:11 读者“宝宝很乖”,灌溉营养液+12018-10-03 17:15:43 读者“三圈圈圈圈”,灌溉营养液+52018-10-03 16:59:55 读者“少女”,灌溉营养液+102018-10-03 16:41:50 读者“墨问魂”,灌溉营养液+12018-10-03 16:08:10 245、她的小狼狗4 一夜宿醉和荒唐,梁珺第二天傍晚才醒过来。 睁开眼, 就看到一张红通通的帅气大脸, 对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眼里都是迷恋。 梁珺尴尬地扭过了头。 酒精误人, 她还没想好怎么对孟永洲呢!又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 冯励皓清晰感受到了梁珺懊恼的情绪, 有些受伤, 撑着手臂半起身转到了她的上方:“你要吃了不认账?” 梁珺听到这句话,再看他一脸委屈的表情, 感觉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剧本,好像进了霸道总裁小白花的小说, 她是霸道总裁, 他是小白花。 冯励皓见她一直不说话, 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梁珺意识回笼, 连忙解释:“没有!我只是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冯励皓脸色微微回暖了一些,先下手为强:“是你在车上扑到我怀里来的,是你在我要走的时候突然坐起来冲着我笑的!我不管,你夺走了我的清白, 你就要对我负责!” 梁珺脸一抽:“你这么高个的大男人, 怎么说得出这么破廉耻的话的?” 冯励皓拉开被子把人抱得紧紧的, 被子下皮肤紧密相贴, 梁珺脸红了。 “这是事实!你不能因为是大总裁就做出始乱终弃的事!” 梁珺微微撑开他的胸膛,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是我已经养了一个小鲜肉。” 冯励皓全身僵住了,木楞楞地看着她:“什么?” 梁珺重复了一遍:“我去年就包养了一个小鲜肉,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单纯谈恋爱的小妹妹, 懂吗?不过我不会不负责,昨天的事我的确有责任,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梁珺对冯励皓挺有好感的,但是目前她只想解决孟永洲的事情,还不想谈恋爱,尤其冯励皓看着很年轻,似乎还动了点真心,小年轻恋爱起来的黏糊劲她是做不到的。一条船还没下,梁珺没有孟永洲那个能力和黑心,能再踏上另一条船。尤其是可能放了真心的一条船。 冯励皓松开手,猛地坐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梁珺平静回视。 冯励皓下颚紧绷,原地僵硬了许久,甩开被子起身穿衣,动作汹汹一言不发。 梁珺也起床,拿出自己衣柜的衣服换上。见他衣服都皱了脏了,又拿出一套新男装:“这是新的,你穿这个吧!” 冯励皓冷笑着甩开:“什么男人的东西,这么矮小,我穿得上吗?” 衣服其实不是买给孟永洲的,是她打算送她表哥的生日礼物,但是的确,梁珺看了看他那两米的大高个,她表哥才189,差得太远了。 因为梁珺随手就能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男人的衣裳,冯励皓气得脸色更加不好了,一句话都不想说,收拾了东西就想走。 单身二十多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交出了处男身,结果竟然是个渣女!冯励皓气得吐血。 梁珺见他这样,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这里没男人来过,这衣裳是我打算送表哥的礼物。” 冯励皓背对着她穿裤子的手一顿,半信半疑地扭头看她。 但是梁珺没有再多做解释,披上了睡袍就进了卫生间。 冯励皓低着头坐在床上,气恼地重重捶了一下床铺,整张床都震了震,床铺晃动间,他似看到了什么,视线一转,猛地扯开了床上的被子,将整张被子都丢在了地上。 床铺上因为昨夜的荒唐一片凌乱,但是上面鲜红的星星点点还是极其刺眼。 冯励皓眼睛一亮,踢了裤子冲到卫生间:“你骗我!” 梁珺擦干了脸疑惑的看着她。 冯励皓拉着她走到卧室,指着那鲜红:“你也是第一次,根本没有包养什么小鲜肉是吧!” 梁珺尴尬,丢了毛巾覆盖上去,抬头看到这人低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眼里全都是惊喜和得意,明明比她高大了一整圈,偏偏好像一只等着她扔肉骨头的大型犬,原本想要快刀斩乱麻的心思竟然不受控制地乱了一乱。 梁珺的犹豫让冯励皓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刚才气得铁青的脸重新绽放笑容。大男孩一般的笑容,得意又纯澈。 这个笑容太招人好感了,梁珺看着,都不舍得它就这么消失。 她看了一眼他只穿了大裤衩的长腿:“先去洗澡吧,衣服要多大号的?我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冯励皓笑容微收,有些忐忑,又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包养了小鲜肉。 梁珺无奈摇头:“一身酒臭味,赶紧洗澡去!这事情回头再说。” 冯励皓收起了笑,紧紧抿着唇走进了卫生间。 衣服一个多小时后才送过来,冯励皓委屈地穿着梁珺她表哥的衬衫、长裤,露手露脚的,滑稽得让梁珺发笑。 等到他换好了衣服出来,梁珺把晚饭也做好了,他惊讶地看着围着围裙的梁珺,眼里又不受控制地弥漫上了迷恋。 洗手作羹汤的梁珺,没了昨天的冷艳和惑人,多了一丝温情、一丝知性美,整个人的气质柔和了许多。 然等到对方一看过来,他就立刻慌张地扭头躲开。 梁珺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和别扭,端出菜便喊人吃饭,看得出他很委屈很气愤,她想着,就最后一餐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还是对人好一点,别真的太渣给他留下一辈子阴影。 然而菜再好吃,冯励皓都食不下咽。 沉默地吃了不到三分钟,他就忍不住开口了。 “你真的包养了小鲜肉?” “恩!”梁珺举筷子夹菜,余光看到他绷紧了脸,面无表情的模样,慢慢放下碗筷叹了一口气。 冯励皓盯着她的脸,问:“到哪一步了?” 这样面无表情、语气严肃的样子,梁珺竟然有点被他压制气场的感觉。轻声回答:“他很忙,我也很忙,很少见面。” 原主没太多情趣,最初建立关系的时候,根本不会主动和人腻歪,孟永洲本身就不太情愿,有时候有点身为“被包养”的意识,但是大多时候装作尊重她给她空间的模样,见面也是正襟危坐。 “我问的是,到哪一步了?”冯励皓身子前倾,紧紧盯着她,语气仿佛想爆发,但是克制了下来,其中的汹涌情绪还是泄露了一丝,梁珺竟然有种出轨后面对丈夫的错觉。 梁珺头痛地捂了捂脑袋,努力安抚他的情绪:“什么都没有,偶尔牵过手。但是这不是重点。我没打算在近期,和另一个人建立关系。不是他,也不是你,我没有这个心思,懂吗?” 冯励皓脸上所有的凝重全都消散了,在消散的边缘,他不相信地确认了一遍:“只牵手?” 梁珺无语地看着他,那并不是重点。 冯励皓表情台风天转艳阳天,一把握住她的手:“一年多就牵个手怎么算包养!他有我好吗?你想包养就包养我啊!而且是验过货的!” 梁珺抽手,抽不动。 冯励皓一边一只手紧紧握住她:“我昨晚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这辈子第一次强烈地喜欢一个人,想要得到一个人!” 梁珺面无表情:“我比你大四岁!” “女大三抱金砖!” “我365天无休,没空谈恋爱,你想恋爱应该找那些崇拜你喜欢你的小女生。” “我找了啊,可我发现我没法动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忙我也忙,我到了赛季要打球要训练,刚好你不会觉得我冷落了你!” “你会被说抱富婆大腿吃软饭!” “我吃我老婆的饭碍着谁了?你行你上啊!” 梁珺垂死挣扎:“我还没和那人断了关系,我不做劈腿的事!” 冯励皓一脸小媳妇受委屈的控诉表情:“你已经劈腿了!你昨晚对人家酱酱酿酿,你想不承认吗?” 梁珺绝望。 冯励皓一脸威胁:“马上和他断了关系!我既往不咎!” 梁珺想了一下,刚刚冯励皓对于吃软饭理直气壮的回复让她心里一动,突然想到,都是小鲜肉,都是姐弟恋,原主不是个为爱痴狂的人,是不是换个“弟弟”谈恋爱也可以呢? 原主当初的叙述,似乎更多是对女强男弱没有好结果的不甘。但是,即便换人,冯励皓就真的能像他此刻说的这么坚定吗?三年、十年,他能忍受外界的闲言碎语吗? 冯励皓见她犹豫,以为是不舍得那个小鲜肉,气得起身走到她身边,大手一伸就把人抱离了椅面,换成自己坐在椅子上,而梁珺被他抱在了腿上。 梁珺这辈子有记忆以来,连幼儿时期都没这么被他爸抱着过,再高挑的身材,到了两米多的冯励皓手上,就显得无比小巧娇弱。 冯励皓大手捧着她的脸磨牙:“你还留恋他?” 梁珺脑仁瓜子疼,这人昨晚明明挺乖巧的,难道真的受刺激了? 冯励皓气恼地堵住她又想开口的解释。 昨晚是醉酒的情况下,梁珺早就记不清了,但是这一次,完全清醒,冯励皓的气息在她唇间冲撞,她挣扎了几秒就完全被他压制了。 一吻毕,两人气喘吁吁。 “还养野男人吗?” 梁珺气的,吃着她的穿着她的,踩着她的别墅,还敢教训她?就算已经决定换个方法、放弃孟永洲也绝不能这么轻易让他知道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冯励皓见她被亲得两眼水润,明明也动了情,却偏偏不说话,更气恼,这是多喜欢那个小白脸啊?都这样了还不肯松口? 恶狠狠地继续亲上去! 这一次,手上也不老实了。 梁珺挡住他的手:“你疯了?”她只是强撑着而已,事实上,此刻她身上有些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看到他这模样,就想打哆嗦。 冯励皓眼睛赤红:“那也是被你气得!他是谁?到底有什么好?” 他是真的气狠了,气得话音都在抖,从头到尾,一直逃避地没有问对方是谁,现在却咬着牙一副要找人开打的模样问到底是谁! 真的有一见钟情吗?梁珺想。 但是她似乎对这个只认识了一晚的男人也有了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好感。 冯励皓依旧紧绷着下颚,赤着眼睛瞪着她:“你真的不肯?那我呢?我算什么?你昨晚是什么意思?” 冯励皓说到后头已经声音艰涩。 梁珺定定看着他,冯励皓也倔强地看着她,眼里有愤怒、有委屈、也有伤心。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抱住委屈不已的人:“好了好了,我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成?” 冯励皓脸捂在她肩头,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狼狗:他有我高,有我帅,有我这么让你满意吗? 被衬成了矮子的孟渣男:……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 魔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4 16:31:51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4 19:59:59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4 20:00:45 叶子40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4 20:29:04 读者“芝麻”,灌溉营养液+12018-10-05 15:04:30 读者“饼干的铲屎官”,灌溉营养液+202018-10-05 15:03:33 读者“ty”,灌溉营养液+12018-10-05 12:42:41 读者“路露是个小天使”,灌溉营养液+902018-10-05 11:54:17 读者“风”,灌溉营养液+52018-10-05 11:3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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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6:05 读者“宝宝很乖”,灌溉营养液+12018-10-04 12:53:01 246、她的小狼狗5 “真的?”猛然被同意了,冯励皓又有点回不过神了。 “恩, 你都说了, 他哪有你好, 当然选你了!”这两人之间选谁根本不需要犹豫, 梁珺考虑最多的其实还是原主的感受。上一次类似的失败到底对她是产生了影响的。 冯励皓抬起头来, 眼睛还红着, 脸也依旧臭臭的,但是语气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那你要是遇上个比我好的, 又要甩了我?” 梁珺好气又好笑:“是你让我断了关系的,你自己说你比他好的, 怎么我同意了, 你又不高兴了?” 冯励皓一脸纠结:“我怕你不喜欢我, 在你眼里我和他没什么区别。” 梁珺动容,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孟永洲在她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所以她能轻易同意断了关系,冯励皓担忧的便是, 他自己也不过和孟永洲一个地位, 只不过是新人和旧人。 捧着这张忐忑、欣喜、担忧、纠结, 情绪复杂的脸, 她难得温柔地笑了笑:“不一样的,你和他完全不一样,不用把自己和他去比较。我至今没有喜欢过他,但是现在我发现挺喜欢你的!” 冯励皓咧开嘴笑起来, 又变成了一个傻傻的大男孩。 “mua——”他兴奋地重重亲了她一下。 梁珺摇头失笑。 “吃饭吧!本来想吃完饭和你聊的,现在弄得饭菜都凉了。” 冯励皓把人放回椅子,乐颠颠地端着菜跑进厨房:“我来热,你坐着,马上就好!” 梁珺笑看着他欢快的背影,简直是个名副其实的傻大个。 答应他的一瞬间,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压力似乎都消散了。这段时间,她的压力其实非常大。繁忙的工作本就让人疲惫,心头还重重压着原主的执念。该如何做,她直到昨晚都没有决定下来。 因为现在的孟永洲并没有二心,她甚至想过,要不要咬咬牙把人□□好了,至少这一世还是可以干干净净的。但是她心里上其实还是无法忍受的。她能接受,另一半在她之前有过别的感情,只要断得干净。但无法接受,一个劈腿滥情、忘恩负义的人。 劈腿出轨,没有仅此一次,只有无或者一次又一次。 所以,一想到未来有可能要努力喜欢上孟永洲,她就觉得压抑难受。 凭什么呢?他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她养他还要哄他?真怕这么做了,她自己恐怕就成了执念之魂中的一个。 但是,冯励皓的突然出现将她的困境劈成了两半,原本的烦恼都好像被他一下子打散了。他年纪和孟永洲差不多大,但是身上的朝气和锐气却远超过孟永洲。他在身边,整个空间都热闹温暖了起来。 看他红着眼睛质问她“我算什么”时,她就再硬不起心肠,即便原主不满意,她也不想伤了眼前男人的心,不想再压抑自己的喜恶。 冯励皓似乎对厨房挺熟悉,很快就把菜都热好了,高兴地坐在她对面,一边看她一边吃饭。 饭后,梁珺问他住在哪里,想让司机送他回去。 冯励皓反问:“那个小鲜肉住在哪?” 梁珺挠了挠脸颊,有些尴尬:“我在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冯励皓立刻又气成了河豚:“我要住这里!” 梁珺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人实在是太太高了,哪怕他坐着,她站起来才能顺手地拍他的脑袋。 “别这么幼稚地置气,这里我也就休息天才回来,平时都不来的。” 冯励皓抱住她的腰,脸亲昵地捂在她小腹上:“那你平时住哪?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和他同居了!” 梁珺无奈地揉着他的头发:“没有,你这么小看霸道总裁的财力吗?我自己在公司附近有房子,他归他,我归我,没骗你,我们真的没见过几面。” 冯励皓这才高兴起来。 梁珺觉得,自己好像选了一个心理年龄更小的,简直像弟弟一样。 “我今晚不想走!”冯励皓觑着她的脸色说。 “随你吧,反正这边房间多,不过我明天一早的飞机,你回去打车不容易。还有,你明天没事?不是在录节目吗?” “明天十点才开始,不着急。” “那好吧,二楼的客房你按自己喜欢的挑,我先去忙了。” 冯励皓拉住她:“忙什么?” 梁珺给了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冯励皓不可置信:“周日晚上了都要忙?” “本来今天要去公司的,现在一天都荒废了,我只能晚上补回来。我和你有言在先的,没法像小女生一样日日和你黏在一起,你没法接受就趁早。” “我还讨厌黏人的小女生呢!我就是怕你累了!” 冯励皓一路跟着她到书房,见她真的一改表情严肃工作起来,只好踢着拖鞋走出来。 梁珺吃完饭一直工作到深夜,期间冯励皓来看过她几次,见她电脑敲得噼啪响,没敢出声打扰,只有一次,进来给她送了一杯牛奶。 等到梁珺关了电脑起身,发现外头全都黑了,只留下书房通往她卧室的一路灯光。知道是冯励皓做的,她微笑,伸了一个懒腰,脚步轻快地走回卧室。 一番洗漱,躺上床的时候,突然发现床上竟然多了一人。 冯励皓撑开被子把人裹进了怀里,迷糊地嘀咕:“怎么这么晚,我差点就等得睡着了。” 梁珺瞪眼:“你一直睡在我房里?不是让你去客房吗?” 对方拒绝接收这条消息,抱着人亲了好几下:“明天就见不到了,我舍不得你。” 在冯励皓怀里睡过去前,梁珺想着,自己好像比原主还堕落,不但找小弟弟,还两天之内把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也不知道这个比上个靠谱不? 第二天,梁珺很早就被闹钟叫醒了,同样被吵醒的冯励皓揉了揉眼睛立刻清醒过来,趴在枕头上看着她换衣服,问:“你去哪里?多久回来?” “美国,大概一周左右。” 梁珺手伸到短裙的拉链,另一只手比她更快,但是拉得很是坎坷,她没嫌弃,耐心等他和拉链较劲完。 冯励皓憋得脸通红才没有丢面子地拉上了那条隐形拉链,然后手顺势向前抱住了她的腰,跪在床上,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脸从后头贴着她的脸颊,依依不舍地蹭着。 “这么久?” “不算久了,还有一个多月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带回来给你。” “有啊,我想要亲笔签名球衣,但是这可遇不可求,所以还是把你自己尽快带回来吧!” 梁珺记下,但是如他所说,这种亲笔签名,买不到,只能看机遇巧合,很明显,她是去商务谈判的,不是去nba的,所以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拍拍他的手:“知道了,工作结束就回来,松手吧,我该走了。” “哦!”冯励皓郁闷地躺回去,眼巴巴地看着她走出去。 梁珺走出门时又停下来回头:“我让司机送我去机场后再回来,你要去哪里跟司机说,这边打车应该是打不到的。” 冯励皓笑了:“好的!” 对方喜不喜欢你,对不对你上心真的可以从日常的蛛丝马迹中体现出来。 冯励皓也在录综艺节目,但是他哪怕中场休息都会发条信息来问吃饭了没?是不是还在忙? 然后或者拍张现场的照片或说说自己现在在干嘛。 再然后,就是腻腻歪歪地说想你了,又问她想不想我? 即便十次里她忙得只能回复一两次,他也永远充满了精力自言自语。 而另一边的孟永洲,她因为急着出差,出了国又有时差,联系了两次对方都忙只有金柱国接到电话,就没说结束关系的事,想等到回国了再坐下来谈。 没遇到一年后的风波,没认识到“金主”可贵,又一夜爆火的孟永洲到底是膨胀起来,虽然没有勇气放弃梁珺这座大靠山,但是对梁珺的态度却随意了很多,甚至有点爱理不理的模样。 于是,之前同样说要录节目的人,除了那晚一个电话,再也没了消息。哪怕她这边让人打了两个电话过去,这一回,孟永洲竟然连回打过来的态度都没了。 可网上,梁珺已经看到了他和某小花共进晚餐的绯闻。 这勉强的模样,梁珺真是气笑了。还当自己是什么金疙瘩、金宝贝了?别人就该哄着你捧着你?出去被人吹捧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想,今天这份成功是哪里来的。 美国回来那天,冯励皓问清楚了时间,跑去机场接她。 秘书团的秘书们都惊讶了,老板厉害,又换了一个小鲜肉?这个颜值虽然没有前一个高,但是长得高啊!一高抵三丑,更何况本身一点都不丑!综合下来,绝对是这个新欢更优质! 甚至,秘书团一群如狼似虎的御姐,看着冯励皓那健硕的身板,已经背着梁珺在秘书群里讨论了新欢优势二三事。 冯励皓一见到人就立刻抱住了她 “想死我了!” 梁珺无奈地拍了拍他:“先回家。” 冯励皓立刻像个听话的大狗狗,转而牵住了她的手,笑容满面地拉着她往停车场走。 到了家,梁珺收拾行李,冯励皓蹲在边上看着她。梁珺拿出一双球鞋:“送你的。我也不懂你们打球的喜好,这是商场的人推荐的。” 冯励皓惊喜:“你特意去商场买的?” 梁珺没回答,不想让他更飘。 冯励皓却十分肯定,一定是她亲自去买的!抱着球鞋笑成一个傻子。 “你试试,不知道买的对不对,他们说这是美国市场刚推出的,全球还没发售。” 冯励皓点头:“没错没错,我眼馋了好久了,正想收集呢!” “收集?”梁珺不可思议,球鞋还收集? “是啊,下次带你去我家,我家衣帽间有专门一个放球鞋的,全都是超赞的球鞋!好多限量版!” 额——梁珺有些没法想象。鞋子不是用来穿的吗? 收拾洗漱后,来上班的阿姨饭菜也做好了。 冯励皓饭桌上问她:“这次能休息吗?” 梁珺摇头:“今天晚上有个视频会议,明天要上班,最近没什么空。” 冯励皓顿时泄气,又突然想起什么问她:“那你找那个什么小臭肉说清楚了吗?你可不能脚踏两条船啊!” “国外有时差,他又忙,我让他经纪人转告他了,明天公司见。” “明天?”冯励皓立刻竖起了耳朵。 “恩。” “那我也要去。” 梁珺停下吃饭的动作,抬眼看他。 冯励皓气势汹汹:“绝对不允许我不在场的时候,你再和他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有个男同学,一模一样款式的球鞋,他买了所有的颜色换着穿。我至今没法理解这是多么深沉的喜爱。 虐渣是要有的,恩爱是要秀的。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每次看到明星或网友的恩爱日常,就不自觉露出老母亲般微笑…… ………………………………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23593487的地雷~~谢谢 爱你就要么么哒~的手榴弹,非常感谢~~~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临川不羡鱼”,灌溉营养液+902018-10-06 13:44:23 读者“风信子”,灌溉营养液+102018-10-06 12:37:56 读者“余啊摆摆”,灌溉营养液+202018-10-06 11:09:24 读者“科科科科科”,灌溉营养液+302018-10-06 10:52:22 读者“爱你就要么么哒~”,灌溉营养液+202018-10-06 10:41:44 读者“季薇岚”,灌溉营养液+102018-10-06 08:44:44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06 08:09:07 false+22018-10-06 06:58:20 读者“maque214”,灌溉营养液+202018-10-06 06:26:32 读者“豹豹麻麻”,灌溉营养液+402018-10-06 05:53:20 读者“那然”,灌溉营养液+52018-10-05 23:53:38 读者“pikapika木木”,灌溉营养液+12018-10-05 21:00:46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0-05 20:11:25 读者“炒红豆糕”,灌溉营养液+502018-10-05 19:47:12 读者“老乔”,灌溉营养液+102018-10-05 19:02:51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05 18:08:47 读者“?e??”,灌溉营养液+202018-10-05 17:49:13 读者“鹅鹅鹅”,灌溉营养液+32018-10-05 17:04:27 247、她的小狼狗6 梁珺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你这么空?没必要的事情。他想要红, 才违心同意跟了我;我看出他不情愿, 所以一直没动他。现在我想了结, 只要不影响他资源, 他恐怕乐意得很。原本就没什么感情。”让两人对上?孟永洲她不管, 冯励皓这不是存心找堵去的? 冯励皓却依旧听得堵心, 饭也吃不下了,闷闷地坐在客厅看球赛。 梁珺时差还没倒回来, 懒得去哄小男友,也觉得既然想要长久谈下去, 天天让她哄人是不现实的, 所以她转头去了另一件休息室, 拉上了窗帘闭眼休息。 冯励皓见她不理人, 直接扭头走了,越发生气,气得一分钟的球赛都没看进去。但是人家就是不理你,你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去理她啊! 就是这么没骨气。 进了休息室, 他才猛地想起来, 她刚从美国回来还没倒过时差, 又见她脸上都是疲惫, 开始心疼,有些懊悔自己闹她了。 梁珺没睡着,就是闭着眼睛躺一躺。 冯励皓进来她就知道了,但后来没什么声响, 以为他又走了的时候,额上放上一双手,动作恰当好处地给她按摩起来。 原本没有睡意的梁珺在他手法恰当的按摩下,慢慢睡了过去。 冯励皓见她呼吸平稳起来,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他这人除了篮球没有别的内涵,对于妹子的要求只有一个——美美美!酒吧那晚,跟着影帝进来的梁珺让他惊艳得久久回不过神,他是个特别直白的人,喜欢就争取,不喜欢不给半个眼神。 所以,明知道周围的人似乎顾忌着什么,他还是第一个走了过去,然后很惊喜地发现,梁珺真的美,一举一动都让他心跳加速,而她和他还很聊得来!一个晚上在聊天中眨眼就过了! 之后发生的意外的确是他没预料到的,但是不能说完全是梁珺引诱他,其实在车上,他就想抱她了。梁珺没做什么,他所有的渴望就被酒精激发,因为内心使然,所以才有了酒后乱性。 虽然这段恋情来得太突然,进展又这么清奇,但是冯励皓是很认真地在喜欢梁珺,希望以后可以一直走下去。 哪怕她包养过一个小鲜肉!不,小臭肉!哼! 给人盖好了毯子,冯励皓走出房间打算把刚才错过的球赛给看了,却见到阿姨迎着人往家里搬家具。 “家里要换家具?”他好奇地问。 阿姨一边带路一边回答他:“梁总回国前打电话说要换了卧室的床,还有浴室浴缸也换了更大的。”说完就看着他笑。 冯励皓懵懂地靠在门边看师傅拆装,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两张床的不同,明显新买的比旧的长了许多,顿时在师傅们和阿姨了然的目光下,脸红红的出去了。 原来,之前他睡觉蜷着身子她还是细心注意到了的。 冯励皓心里甜滋滋。 晚上视频会议前,是冯励皓进来把梁珺喊醒的,等她结束工作后,两人躺在新买的大床上,冯励皓乖乖抱着她好好睡觉,特别老实。 第二天,冯励皓还是跟着她去了公司,因为她和孟永洲就约在总裁室。 秘书陈莉内线电话说孟先生来的时候,蜷着大长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冯励皓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打开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梁珺无奈地摇头,好笑不已。她并没有让他躲起来啊,这搞得好像她真的养了几个小的偷情一样。 她和孟永洲,她是主导者,她除了他以外会不会看上别人,是不是对他一心一意,都不是孟永洲能置喙的。 冯励皓关门的下一秒,孟永洲就开门进来了。 “梁总。”他带着笑意,虽然喊着梁总,但是语气又比别人亲昵。 梁珺停下手头的工作,让他坐下。 孟永洲率先解释了一下之前她联系他,他却没有回复的原因。 “前段时间在参加一个两天一夜的节目,全程录像,你发消息来的时候我不方便接,等我暂停录制的时候,算算时差,你不是在忙就是该休息了,我怕打扰了你,就没回复了。” 梁珺可有可无地点头,问:“看来现在工作挺顺利的?” 孟永洲脸上一顿,不知道她这话是基于什么出发点问的。 梁珺不顾他脸上惊疑的表情继续说:“挺好的,之前我和你的事情,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并没有完全接受,我也觉得勉强并不愉快,所以,以后你就单纯做梁辉的艺人好了。” 孟永洲惊得坐直了身子:“为什么?梁总,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梁珺摇头:“没什么不满的。” “那为什么?”孟永洲皱着眉,慌张地问。 梁珺对他的态度很不解:“你在梁辉的待遇不会变,你条件不错,自己也努力,这一年多我已经给了你往上的跳板,金柱国还是你的经纪人……这些你从前缺少的如今都有了,总有一天你能完成你的梦想。而一直以来,你心里是排斥这段关系的,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似乎反而不太高兴?” 孟永洲摇头,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我承认我一开始接受不了被包养……” 梁珺提醒:“我给过你选择的,你自己选择了到我这里来。” 孟永洲脸色一僵,低头:“是,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虽然我心里还是有不适应。但是你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样,我很感激你,也已经在慢慢接受……喜欢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又说要结束?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我有可能自己不知道,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梁珺心里开始觉得腻歪,对孟永洲的好感无限下降,这个人,比她以为的还让她恶心。 此刻的他一如既往地表现得对这段感情自卑、小心翼翼,但是还是那句话,细节见人心。有空和小花出去吃饭应酬,没空回复她一个短信? 这是慢慢喜欢上她的态度吗? 如果他直接承认自己的确还没有喜欢她,希望她再给他一点机会和时间,她还会觉得他坦诚,如今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完全就是在欺骗她的感情,目的为何,一目了然! 梁珺还没开口,里头偷听的冯励皓忍不住了,砰地打开门大步走过来。 “因为我不允许我的女人还背着我养男人!”两米多高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那气势压得人直接开不了口。 孟永洲瞪着眼睛,无比震惊地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人,又看向梁珺。 梁珺一副无奈的样子。 但是这份无奈是带着笑意的包容,孟永洲从没见过她这样,也许也是见过的,在他从前握着她的手提出什么要求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这样,然后最终答应。 如果刚才他还觉得自己可以挽回,毕竟他已经了解了梁珺的性格,看似冷淡强势,实际很包容好说话,感情上更是随意,看似他听她的话,实际大多数事情都是随着他的心意走。 但是现在他真的慌了,无比的慌张。 他认出了这是谁。 “冯励皓?”简直不敢置信,一个打篮球的怎么和梁珺走到了一起? 冯励皓哼了一声,拖过一把椅子坐到了梁珺的身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孟永洲看看梁珺,又看看他。 冯励皓冷笑:“我就没见过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从前欺负梁珺傻也就算了,现在还想占便宜?出门右拐去问问,哪个大佬潜规则要等对方一年多的?资源你拿了,好处都有了,还想慢慢接受?接受什么?梁珺比那些女明星漂亮多了,哪里没法接受了?我看是不能接受没了你的大男子尊严吧?这也好笑了,该拿的都拿了,还有尊严吗?” 孟永洲面皮紫涨,他是极度爱面子自尊的人,不然不会又当又立,即便十年后成了影帝,也依旧没法接受曾经接受女人好处的经历。 所以,冯励皓简直把他最在意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摩擦。 可现实就是冯励皓说的那样,你已经拿了好处了,已经做了这种事情了,还想什么都不付出?你要真的付出了,这尊严倒可能还在,毕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现在孟永洲的态度就是,想要好处,又不肯轻易付出。白送他这么多利益了,他又觉得不够,还想要紧紧抓住。 梁珺就真是冤大头吗? 孟永洲伤心地看着梁珺,仿佛她是个负心人:“这才是真的理由是吗?你喜欢上了别人?” 梁珺在冯励皓虎视眈眈下点头:“我从没想过乱搞男女关系,选择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选了他也只能有他一个。当然,之前是我一厢情愿,你似乎一直都不乐意,所以我放你自由。” 梁珺的话,每个字眼都很温和,但是公式化又冷漠的语气,其中透出来的讽刺恐怕只有孟永洲感受最深。 人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当初不在意的,不放在心上的是多重要的东西。 就算已经送出来的资源不会收回去,但是以后那些新资源还会全部给他吗?不会了! 没了梁珺这座靠山,他未来的路至少长了一倍! 孟永洲想挽回,梁珺抬手挡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孟永洲,我们好聚好散。我不是傻子,只是不乐意计较这些感情上的鸡毛蒜皮,但是你心里什么态度,对我什么感情,我一清二楚。你干脆点,我还对你有点好感,不然我真怀疑,当初在剧组看到的人是不是真实的你?还是人这么轻易就学坏?” 孟永洲僵住了。 梁珺见了,对当初两人的初见更加怀疑起来。 但是这事情恐怕永远都查不出来了,只有孟永洲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最后,梁珺直言了当。 孟永洲是灰着脸走的,他能假做深情地挽回,是他仗着梁珺对感情随意懵懂,当梁珺表明自己一切都知道后,他便只觉得过去的演戏和应付都被她看得精光,自己仿佛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这让他羞愤难言,再无法多说。 冯励皓十分嫌弃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眼光?选了这么没用的软饭男?” 梁珺推开他:“我就喜欢软饭男,吃我的喝我的,不敢不听话!” 冯励皓嗤笑:“没见那块馊肉听你话了,就见你一个劲儿往外送好处了!” 梁珺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故意逗他说:“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我眼光会准的。” 冯励皓笑嘻嘻地趴在她桌上凑过来:“这一次的确很准,不用吃软饭,一样听你话!” 梁珺笑,挥手让他该干嘛去干嘛去:“看这位表现咯!好了,我要工作了,你忙你的去!” 冯励皓心情很好,趁她不注意,偷亲了一口,再一口,然后“听话”地乐颠颠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假结束了……结束了……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以为明天要上班是个错觉,今天是6号,明天才7号,后来清醒了一点算了算,不,今天就是7号……简直是身与心的沉重打击。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 和潜潜的地雷,谢谢一念尧心的手榴弹!(*  ̄3)(e ̄ *)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语笑言言”,灌溉营养液+52018-10-07 08:10:26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07 07:30:15 读者“潜潜”,灌溉营养液+302018-10-07 02:31:04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10-07 00:39:27 读者“妗月脉脉”,灌溉营养液+52018-10-06 22:57:54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10-06 22:39:51 读者“不见流水”,灌溉营养液+12018-10-06 22:23:01 读者“豹豹麻麻”,灌溉营养液+402018-10-06 21:07:17 false+12018-10-06 20:46:24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12018-10-06 20:12:25 读者“叶”,灌溉营养液+12018-10-06 20:10:42 读者“狐狸大人”,灌溉营养液+52018-10-06 19:32:58 读者“石灰变大理”,灌溉营养液+202018-10-06 19: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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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霏确定自己给闺蜜带去的是“性福”便放心地走了,梁珺摇摇头,再次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工作中。 冯励皓那个综艺节目录制了近一个月,录制尾声时,他就赶着去参加赛前集训了。 梁珺是真的对什么cba、nba,什么篮球赛半点不懂,就算陪他看比赛,除了看得懂球进了,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她也没时间去跟着他学这些、喜欢这些,反正人本来就是独立的,她不懂他的篮球,他也不懂她的公司经营,工作归工作,不影响生活。 但是在外人看来,梁珺真的是半点没有女人味,哪怕换了第二个小鲜肉了,也没见她和人亲近过,依旧是个工作狂。 这个现象,让有心人听说后就会产生一些自以为是的联想和希望。 金柱国是孟永洲的经纪人,当初公司直接把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除了脸别的都一般的艺人塞给他的时候他是不满的。但是当知道这人背后站着梁珺,他就立刻开始大力培养他。 不是他谄媚,而是浸淫圈中多年的他深刻了解,这个圈子,想要成功,好的资源是多么重要。 有这么大的靠山,孟永洲脸又长得好,绝对能火! 而后来,孟永洲慢慢展现的努力和情商,更让他觉得这人前途不可限量。 唯一让他纳闷的是,孟永洲与梁珺的不冷不热,明明梁总什么资源都给,但是两人却似乎没什么关系。孟永洲对此闭口不谈,梁总那边也不见叫人过去。 他起初很担心这段关系太脆弱,有钱人嘛,高兴了喜欢你,不高兴了随手丢,他们这些小人物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她出钱,你还爱理不理,她凭什么惯着你?所以他几次提醒孟永洲,要抓住梁珺这个金大腿。 孟永洲听多了不高兴,金柱国又看梁珺即便如此,还什么资源都第一时间想到他,便慢慢放下心来。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愿打愿挨。最多偶尔忍不住猜想一下,是不是梁珺就喜欢这样的?或者孟永洲手段高超? 谁知道,他刚放下心来,消息灵通的他就听说梁总换了一个新欢。 “你和梁总最近怎么回事?”金柱国亲自去了一趟孟永洲的剧组。 孟永洲皱着眉没说话。 “当初我怎么和你说的,你又怎么答应我的?我也不是利益熏心,但是梁总身边从来没有别人,她又对你百依百顺,长得好能力强,这样的女人你去问问,哪个男人能拒绝?我就不明白,你在不满什么?” 孟永洲拿起桌上不知谁放的香烟盒,点了一支烟,抽得很猛,连连咳嗽。 金柱国在心里摇头,现在懊悔,当初为什么不听他的?他在这圈里打滚这么久,梁珺绝对是最好的金主,也怪他跟着被孟永洲影响了,以为她好说话,就得寸进尺。事实上,梁珺能做一个集团的总裁,就不可能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柱国哥,我已经有了很好的起点,以后我靠自己努力,可以吗?”许久,孟永洲哑着声音说。 金柱国看着他沉默了许久:“那你就做好吃苦的准备。”他是不太抱有信心的,吃过山珍海味,还能忍受粗茶淡饭吗?尝试过捷径的滋味,还能脚踏实地吃苦耐劳吗? 孟永洲点头。 他不是不想抱大腿,但是梁珺的话说的那么绝,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再去摇尾乞怜。尤其还有个男人旁观。 但是金柱国又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现在这个,听说同样不怎么出现在梁总身边。” 不管金柱国和孟永洲怎么想,梁珺放弃孟永洲后就再也没关注过一丝一毫。她的生活,现在除了工作就被冯励皓的微信刷屏了。 他从不在意你回不回复,只要兴致来了,想你了,就给你发微信、发表情包,比赛顺利来告诉她好消息,发挥不好,来和她吐槽;梁珺看着看着,便也偶尔回复自己在做什么。于是,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因为他的这些举动,硬生生让两种人生交叉在了一起。 周日是冯励皓这个赛季第一场常规赛,他发信息来,问她有没有空去看他比赛。 梁珺看了看行程,犹豫了一下,还是喊来陈莉,推掉了那天的商业晚会。 “有时间。”陈莉走后,她回复他。 冯励皓发来一串可达鸭式开心的表情包。 梁珺轻笑。那傻乎乎的可达鸭看久了竟然觉得和他本人真像。 “我给你门票,你来现场看我比赛啊!” “好的!”梁珺笑着回过去,说起来他们已经一个月左右没见面了。 冯励皓又发过来一串亲亲的表情。 梁珺发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图:“你要不要每次都这么没羞没臊的。” 对方很嘚瑟:“这就没羞没臊啦?我现在就想过来抱你,亲你,然后……”一连串不可描述的详尽描述…… 梁珺感觉整个手机都在发烫,立刻扔了,打开excel工作,冷静冷静。 等到忙完喝水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被中断的对话,再拿起手机,就见他自言自语又发了一大串。 “姐姐是害羞了吗?” “真的害羞了?” “羞得都不理我了┭┮﹏┭┮”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这就跪键盘,你快回来——” “我跪键盘去了,你来了吱一声,好通知我可以不用跪了。” 梁珺对着手机忍俊不禁,发过去:“回来吧,键盘被跪坏了多心疼!” “可达鸭泪奔.jpg” “你居然心疼键盘不心疼我!说,在你心里,到底谁更重要?” “你这么闲吗?不是要训练?”梁珺决定换个话题。 “结束了啊姐姐,你看看几点了,你是不是又在加班?”那边依旧快速回复。 梁珺看了看手机上方的时间,哦,真的又过了十一点了。似乎这话题也不太好啊! “忙完了吗?”梁珺没回复,冯励皓自己又发过来了。 “忙完了,这就回家。” “那开视频。” “你不是在宿舍吗?”梁珺一边关电脑下楼,一边打字。 “没关系,让他们几个单身狗羡慕嫉妒去,开视频,我想你了。” “那等我回到家,我现在在路上。” 回到家,梁珺在他连声催促下开了视频,却见到他背后的房间似乎是厕所? “是不是太晚了该休息了?不急在一时,你也去休息吧!” “别挂!”冯励皓忙阻止她,“我们都31天没见面了,视频都是5天前的事情。” 梁珺柔和了眉眼,安慰他:“不是周日就能见了吗?” “那不一样,周日是周日的,今天是今天的,我每天都想看到你!”冯励皓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视频里的她就笑,说什么话题,眉眼都是欢喜。 梁珺真切感受到,被一个人全心喜欢依恋是什么滋味。 “早点去睡吧,训练强度这么大,好好休息。周日一天都是你的。” “好吧!”冯励皓想说自己看着她就精力充沛,但是看到她眉眼间已有了工作后的疲惫,还是遗憾地同意了。 关了视频洗漱完躺在加长版的床上,梁珺突然有点想念那个像火炉般的身体,那人好像一团火,有永远燃不尽的热情。 睡不着,她又上网查了查冯励皓的个人经历。 这次搜得仔细,梁珺看到了这个开朗阳光少年的背后,一路走来的泪水和汗水。 冯励皓小学开始打球,高中显露天赋,大学开始出名,曾经一度是最被看好的潜力球员。但是他进入职业联赛刚展露锋芒,就迎来了接连两次的受伤。 有一张他在赛场上受伤的照片,捂着腿,整个脸痛得变了形。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按照新闻报道所说,这是他第二次在职业联赛上受伤,整个赛季报销,很多人觉得他高开低走,连续两年没完整打完一个联赛,甚至编者言辞间对他的未来职业生涯不太看好。 伤病是运动员的大忌,冯励皓年纪轻轻却两次重伤。旧伤影响发挥,而太会受伤的球员,天赋再好都没有用。 直到去年,伤愈归来的冯励皓被俱乐部交换,到了新的球队后他用自己的成绩证明了自己绝不是“只会受伤”的球员。 她在酒吧搜到的十大小前锋,就是去年联赛结束后,他用突出的成绩证明了自己。 梁珺放大那张受伤的现场照看了很久。 冯励皓看似年轻稚嫩,但其实可能有一个比谁都成熟坚韧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顺着榜单找小说看,一个个漂亮封面中突然看到了一个最磕碜的,一看——是我自己的……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一直犯懒,从没想过换封面。。。。我是不是最佛(懒)的作者了…… 今天上班,节前已预知奇忙,国庆期间写了一点点存稿,希望安然度过这段时间免得断更。所以这是存稿君发的哦~~~~ 249、她的小狼狗8 周日,梁珺第一次换上休闲运动装, 拿着门票去了篮球馆。 在入场那里, 有工作人员给她发了一小袋东西。梁珺从没见过这个, 坐到座位上看了看四周, 才发现原来是需要吹气的充气棒, 吹起来后能敲出“梆梆梆”的声音。 梁珺一边觉得很神奇, 一边又感觉自己好像乡下人进城,说起来, 她从来没参加过氛围这么热烈的活动,哪怕调动前世记忆, 也已经想不起自己看篮球赛的经历了, 仿佛一次都没有? 周围人很热情, 满场热烈的气氛感染了梁珺, 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使用这个充气棒,直到球员开始要进场了,这才着急忙慌地拆了这袋东西吹气。 冯励皓一进场, 眼睛就锁定了他送出门票的那个位置, 看到人的那刻, 他震惊了一下, 然后笑不可抑。 一个原因当然是看到人欢喜的,另一个原因……他看到了每次冷静自持的梁珺手忙脚乱地吹气折腾那根充气棒,好不容易弄完后,立刻一脸若无其事地看向场中。 从来没见过她鼓着腮帮、这么可爱的样子啊! 梁珺以为没人看到她拙劣的模样, 看向场中时,就见到冯励皓高举着手冲着她挥手,笑得无比灿烂。 她跟着身边的球迷一起冲着场中挥舞加油棒冲他打招呼,只不过动作最拘束、笑得最为内敛。 但冯励皓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场比赛,冯励皓打得酣畅淋漓,梁珺看得热血沸腾。这可能是身为梁珺的一生中,第一次这么疯狂热血。 她不知道战术,也不了解技术,她就看冯励皓和他所在的球队,看他一次次得分,看他们的队伍从比分落后到反超领先。 冯励皓倒地的时候她的心揪紧,冯励皓进球她跟着所有球迷欢呼。再到后来,她的视线也会被别人吸引,完全沉浸在这场比赛中,感受到冯励皓用尽青春追求的篮球所存在的魅力。 当然,她最关注的还是冯励皓,球场上的他拼搏、镇定、矫健……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男人的模样。 如果以前梁珺是把他当弟弟一样宠着,现在这一刻,却是像迷妹一样为他一次次的漂亮得分而欢呼。 而冯励皓只要吹哨或休息,眼神都会往梁珺那个角落飘,尤其是进球后,看着梁珺像所有球迷一样激动地欢呼,他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又惊讶又欢喜,龙精虎猛得队友都觉得他今天吃了什么仙丹。 比赛结束,冯励皓所在的球队大比分领先胜利。 梁珺坐在原地恢复心情,耳边听到球迷们兴奋地回顾刚才的赛事,提起最多的,就是今天表现突出,化身砍分狂人的冯励皓。 她想听听专业的说法,不过不怎么听得清,只知道有球迷专门为他计算了今天全场得了几分,似乎十分厉害的样子。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冯励皓给她发了定位和路线图,让她去更衣室找他。仿佛怕她拒绝,特意拍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腿伤图片过来。 梁珺收拾了东西,等到大家全都退场后,按照路线图慢慢摸索过去。 她过来得慢,恋恋不舍的球迷全都走光了,更衣室的球员也早就纷纷往外走,等到她找到定位的地方,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 她敲门。 里面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打开,依旧穿着球衣一身汗水的冯励皓笑容大大地低头看她。 梁珺往里头看了看,都走光了,问:“你队友都走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冯励皓把人拉进来不假思索地说:“我等你啊!我怕你走丢了刚才还特意去外头看了一圈,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 梁珺好笑:“答应了你怎么会不来?那你快换衣服吧,我去外面等你。” 她转身,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了起来,旋转一圈,脚踩到了他们休息室的长凳上。 即便如此,她也不过同他差不多高。第一次,两人站着,她能够平视他。 “我想亲你,从进场的时候就想!”冯励皓紧紧抱着她的腰,话落,便快速地亲了过来。 梁珺只能被动接受。 他身上都是剧烈运动后的汗臭味,梁珺从前对此非常敏感,但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亲,她的嗅觉似乎都失灵了,只能无力地抱住他的脖子,承受他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 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放开了她发麻的舌头。松开的刹那,梁珺丢脸地腿一软,差点滑下长凳。 冯励皓哑着声音闷笑,把人抱起来架在腰上。 梁珺通红着脸,头抵在他肩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和羞恼。 冯励皓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她耳边。 “笑够了没?”梁珺推他,“臭死了,赶紧去换衣服!” 冯励皓故意把她头摁到自己身上,让她鼻子贴着他汗湿的胸膛:“男人味懂不懂?” 梁珺挣扎:“没法懂!放我下去!” 冯励皓唇贴在她耳边说得暧昧:“我怕你又站不稳。” 梁珺瞪他。 但是她身上久经商场的威势似乎对他完全没用,不仅没用,反而还起了反效果。 “别这么看着我,再看,我就不仅想亲你……”话未落,转身又把她抵在衣柜上猛亲…… 梁珺后悔了,不该找这种运动员,她一把年纪了真的吃不消啊! 等到出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小时了,梁珺第一次知道,有人亲人都能亲半小时不腻烦的。 至于他那腿伤?健步如飞的模样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但是她还真没法气,两人就这么一点相处的时间,冯励皓晚上要赶回酒店,她明天又要上班,明知他耍苦肉计,她也会来。 一起在餐厅吃了晚饭,安安静静地沿着江边走了一圈,梁珺开车送他回去,临下车前,又被他磨着又抱又亲告别了许久,这才目送他走进了球队酒店。 之后的比赛梁珺都没空了,她又飞去了国外,并且待了一个月才回来。 回来倒了时差,又有一场慈善晚会要参加。 每年几家娱乐公司会一起举办一场慈善晚会,最初是某地区发生了灾情,娱乐圈集体为灾区人民捐钱捐物,后来一年年养成了这个惯例,成了商业、娱乐圈大佬云集的晚会。 梁珺仔细了解后,确定这晚会虽然星光熠熠,但是筹集的善款的确不少,也在一一用到实处。 所以她没多犹豫便去了。 梁珺没有走红毯,大小明星在红毯上争奇夺艳的时候,她和几个商界的朋友一起低调进了会场。 晚会不仅是捐款,还有表演、酒会。 这是艺人、商人……各界人士互相搭关系的最佳平台,也有不乏男女在这里看对眼的,去国外前,她刚参加了一世交小儿子的婚礼,女方就是去年在慈善晚会上认识的女明星。 而孙霏和聂森据说初见也是在这个地方。 所以这是个聚集人物众多、非常盛大的晚会,备受外界关注。 因为盛大,所以不仅是“相亲大会”、“商业大会”、“比美大会”,还是个“尴尬大会”。 在不经意转身间,说不定就会遇到你打算一辈子不见的人。 梁珺站在阳台透气,转身打算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正好走到她的面前。 孟永洲似乎有些惊讶,脚步顿了顿才恢复正常,冲她艰涩地笑了笑。 梁珺没有同他叙旧的打算,侧开身打算进去。 但是孟永洲所站的位置正对着阳台门,刚好堵住了她的去路。他没有动一动让路的打算。 梁珺在暗处皱了皱眉,抬头看他:“麻烦让让。” 孟永洲侧了侧身,让出的空间依旧很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翻涌着什么情绪:“梁总……” 梁珺抬手打算推开他的动作顿了一顿,忽然想看看他又想做什么。孟永洲表现得越卑劣,原主是不是越不容易执着于他?但是下一瞬,她立刻否决了,没得为了那虚幻的一点可能委屈了自己。 孟永洲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自己这样贴上去实在低贱,但是想到来这里不久前,经纪人告知他面试的新戏被人带资进组抢走了,有梁珺的时候,他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憋屈和不公。而原本梁珺计划下半年为他准备的新戏再也没了下文,他仿佛又回到了跑龙套四处找戏拍的日子,他真的过怕了这种生活。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并不如孟永洲认为得这么糟糕,他依旧人气很高,只要耐心,只要能承受一两次的失败,这个圈子不是完全容不下努力没背景的人的。 但是就如经纪人金柱国忧虑的那样,顺风顺水惯了,还能忍受荆棘孤独的拼搏之路吗? 梁珺只是犹豫了一瞬,极度想要回到从前的孟永洲却抓住了机会。 他牢牢地堵住了路,并去拉梁珺的手。 梁珺躲开,后退了一步同他保持距离。 孟永洲低着头苦笑一声:“现在就这么避着我了吗?” 梁珺没说话,她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他说完这似乎十分苦情的一句话,突然向前跨了一大步,将梁珺整个人圈到了护栏边,后面是护栏,近在咫尺的是他的胸膛。 梁珺用力往后仰,牢牢地挡开他:“孟永洲,你想干什么?” 孟永洲一脸深情痛苦地看着她:“我不想干什么,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思,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都可以改!我压抑思念,不给你招惹麻烦,你却另寻新欢……我是人啊!你先招惹了人,却又甩手不要……梁珺……” 梁珺眼看着他要亲过来,两条手臂却结结实实地锁住了她的退路,避无可避之下突然灵机一动,顾不得仪态尽失,猛地蹲下身,趁着他愣神间,硬生生挤过他的臂弯缝隙狼狈地躲了开去。 孟永洲被她这反应惊得忘了动作,梁珺理了理头发,站在阳台门前,面色极冷。 “我是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真的对我情根深种?你不舍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手里的资源?一年多了,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最擅长的似乎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得寸进尺。” 孟永洲张嘴想说话、想辩解,梁珺没有给他机会。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但是你却是其中最低劣的!你的自尊很值钱吗?是我逼你卖身求荣的吗?你一天到晚委屈什么?梁辉有潜力的新人多得是,你享受了他们没享受的,还觉得自己是忍辱负重?我花钱是买开心的,不是想犯贱。呵,不能让我高兴的男人,我留着等过年吗?” 孟永洲牙关紧咬,但是这一次,已经尝受了其中落差的他没有如同第一次那样愤而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存稿君哦~第一天上班果然很忙,已预计这周都会这样,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嘿嘿嘿~~ 改封面……作者这么懒估计是不太可能的(开心有人说觉得这封面特别,哈哈哈~)。我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信心。几年前那篇文,那时候还没有自动封面,入v还是上榜了编编说不能没有封面,但是临时抱佛脚拿不出来,然后好心的编编让美工给了我一张,虽然我觉得我想写的是欢脱的,但是图好像有点阴森灵异?也想着什么时候要不换换?但是至今没换……我觉得,不能辜负了那位美工特意在工作之外提议为我做图的心意,乖巧.jpg 谢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太爱你们啦~~~ 潜潜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7 02:31:04 炒红豆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7 13:52:59 北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7 15:08:59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7 17:35:26 1922285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7 19:25:3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8 16:14:21 北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8 18:21:46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 12018-10-08 21:23:35 读者“给时间一点时间”,灌溉营养液 12018-10-08 21:21:56 读者“北伊”,灌溉营养液 102018-10-08 18:21:38 读者“小小明儿”,灌溉营养液 12018-10-08 14:44:51 读者“瞳幻蕾舞”,灌溉营养液 402018-10-08 13:50:39 读者“ninian”,灌溉营养液 102018-10-08 12:09:28 读者“喵小七”,灌溉营养液 72018-10-08 09:38:55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 12018-10-08 07:34:33 读者“¥ヾノ¥买买买!”,灌溉营养液 12018-10-08 06:33:35 读者“”,灌溉营养液 52018-10-08 06:01:47 读者“这货不是妹纸”,灌溉营养液 102018-10-08 02:45:23 读者“”,灌溉营养液 12018-10-08 01:52:56 读者“我男神超帅”,灌溉营养液 12018-10-07 23:01:19 读者“书荒一百年”,灌溉营养液 12018-10-07 21:4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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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天,她发现她还是对无耻之徒的底线太过高估。 新晋小鲜肉疑似恋爱,对方疑似某梁姓富二代的八卦头条挂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 从来不看娱乐新闻的梁珺起初根本不知道,直到旗下娱乐公司的公关部前来请示,如何处理孟永洲和总裁的绯闻。 不经她的同意,下面的人不知道该否认还是该承认,圈里都知道他们在一起过,万一复合了呢? 总裁要想公布恋情,谁也没法阻挡。 梁珺看着显示屏上一张张她被孟永洲锁在护栏上的照片,最后,还有角度奇特,疑似“热吻”的照片,她绝对可以肯定,这张照片的下一秒,她就蹲下身躲开了! 可是营销号看图说文,俨然把他们说成了在慈善晚会上密会热吻,几大营销号一同转发,顿时引起了集体吃瓜热潮。 孟永洲已经聚集了不少粉丝,这个群体还在网上疯狂diss梁珺,哪怕她个人信息半点没泄露,也被这些粉丝骂得惨不忍睹。 梁珺一眼就看出了孟永洲这个操作的目的。 哪怕她这个金主跑了,这似是而非的新闻传出来,当事人出个声明否认,外界都会骂无良狗仔,借角度生事。而圈内人,尤其知道这个梁姓富二代是谁,甚至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人,必然以为他们还有关系,凭着这一点,孟永洲空手套白狼能捞到多少好处?这扯虎皮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 梁珺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公关部总监:“严肃澄清,我不希望以后有任何人,借这些照片、打着我的名义去谋取任何好处!” 公关总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暗暗为孟永洲摇头,梁总这是发怒了,小鲜肉这一招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是,完全让人不相信,这个很难办到。 梁珺当然也明白,所以她心中更怒,到了公司后,专门让秘书长陈莉去找金柱国处理这件事。 身为经纪人,不管他知不知情,发生这种事情他的责任不可推卸。而以后孟永洲在梁辉?很抱歉,梁辉不缺艺人。 一早上班就发了一通火,陈莉刚出去,会议时间到了,梁珺又心情不好地去开了一场会,偏偏会上内容让她很不满意,于是全程没有一个笑脸,语气冷得掉冰渣子,会场气氛紧绷,几个部门领导战战兢兢。 出了会议室,她打开手机查看行程却发现竟然密密麻麻十七个未接来电,电话号码还是同一个人。 秘书过来:“梁总,该出发去研发基地考察了,今天需要的项目资料,原定出发前向您说明的,现在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梁珺一顿,放下手机先收拾了公文包,嘴上说:“先出发,车上说!”越是位居高位越应该守时。 整理好后,一手拎上包,一手回拨冯励皓的电话。 一路电梯到停车场,对方都没有接。 梁珺坐上车,在秘书打算汇报事情前,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响了许久,还是没人接。 梁珺不等客服通知无人接听,率先挂断了电话,让时刻准备汇报的秘书开始说正事。 车子开到一半,秘书正说到此次去研发基地考察的新项目困境,冯励皓的电话进来了。 依照梁珺工作起来专心致志、不喜被打断的作风,她是非常不想接这个电话的。她时间紧张,早上的会议因为汇报内容太差,她指点了一个多小时,严重超出计划时间,现在只能在车上了解下一项工作的情况,免得去了基地什么都没准备。 她们一行人,包括几个秘书在内,连午饭都还没吃。 但是想到冯励皓那十七个电话,还有早上的绯闻头条,她还是在秘书略微意外的表情中,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让她先暂停一下。 “喂?”因为一上午心情都不好,再加上刚才还在工作,梁珺的语气尽管一百八十度转弯了但还是残留着冷意。 冯励皓这一天,从震惊、不信到吃醋气恼、再到打电话永远不通的愤怒、慌张,胡思乱想了一上午,气得发怒,又害怕梁珺是不是真的又吃回头草不要他了。 状态奇差的训练被教练喊停,怒斥了一顿后让他回去调整心态,冯励皓整个人气压更低,第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赌气不接,想让她也尝尝这滋味,但是等到第二个电话,才响了一半的时间,他就想接了,手还没按下去,梁珺却挂断了电话,从此再也没有打来! 冯励皓非常生气!他只要一想到那一张张拥抱照、吻照就想撕了一切,梁珺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有半点解释! 一个人气了很久,他终于熬不住,还是憋着气打了过去。 这个电话终于通了,但是里头的声音很冷漠。 人敏感的时候,一点点异样都会让人多想,冯励皓听到这个声音,整个心就凉了大半,抿着唇,说不出任何话来。心里无比委屈,他以为梁珺已经喜欢他了,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他放低了姿态,结果却是被耍弄? 梁珺久久听不到回应,一边又着急公事,猜到了他的心思便自己快速解释了一遍:“网上的照片你不要去看,都是借位拍的,这些假新闻我会解决,你先不要多想,有什么疑问等我忙完了我再详细和你说,行吗?我现在有很紧急的事情,忙完我就回家。” “梁珺!”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过来。 梁珺张嘴想说什么,余光瞥到秘书暗暗焦急的眉眼,看了一眼路程,口中一转,放缓了声音:“我真的来不及了,晚上回家说好吗?网上说的都是假的,你别为那些小人气坏了自己。” 冯励皓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假的?一个男人把你锁在怀里是假的?把他当傻子吗? 梁珺见他没说话,等了几秒,还是不说话,车上都是秘书司机又不好再说什么私密的话,只好说了一声:“你训练注意身体,我时间不够了,先挂了啊。”等了几秒还是没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冯励皓呆呆地看着手机,举着手差点想把手机给砸了。 晚上八点,梁珺终于从研发基地出来,叮嘱几个秘书打车到家后报个平安,自己便快速上了车往家里赶。 白天冯励皓那模样,听着就觉得气狠了。 路上的时候她打电话过去,对方不接。知道他闹情绪,只好一个个接着打,等到第十八个的时候,对方终于接了。 梁珺忍不住就笑,幼稚的家伙。 “我回来了,现在在路上,晚饭还没吃,你晚上有空吗?在家吗?” 对方沉默了很久,恶狠狠地说:“饿死算了,关我什么事!” 梁珺看到车窗上的自己脸上满是笑意:“对,是我自作自受,那你回家了吗?” 冯励皓依旧冷冷的:“不回家能去哪?我可没什么大明星大酒会!” 梁珺以为他是回了两人后来同居的家,那是他当初耍赖要搬进来的。一边哄着他一边往家门口去。 谁知进了家门,却发现里头根本没人。 “你不在市西公寓?” 冯励皓不理她。 “不在家那你在哪?” “什么家?谁的家?谁知道哪个男人住过,我有自己家!” 梁珺好气又好笑:“有没有男人住过你当初又不是没检查过?那你家在哪?我来找你。我今天忙了一天,午饭也没吃,真的又饿又累,你给我一个机会把昨天的事故解释了行吗?要是你不愿意说地址,那我电话里解释也可以。不过这次不见面,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对方又是沉默,然后很快挂掉了电话。 梁珺等了一会儿,果然,微信上发来一个地址。 司机已经下班,她只好自己开车过去。 到了门前,她敲门。 门倒是很快开了,但是冯励皓开了门便转身自顾自走进了卧室,半点不理会她。 梁珺叹气,到底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有一秒摇摆,想让孟永洲原形毕露以降低完不成原主执念的风险,给了孟永洲机会,让后续发展脱离掌控,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是她低估了孟永洲,也没有考虑到冯励皓的心情。 关了门,她跟着走到卧室,就见他侧着身朝里卧着,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 她走上前坐到床上推他。 冯励皓甩了她的手。 几次都这样,梁珺没再碰他,上了床,坐到他身边同他说昨晚是怎么回事。 “照片是他喊了人特意来拍的,我本来一人在阳台,他突然过来挡了我的路,还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我和他的距离没有照片中那么近,一直仰着身子躲避,没有让他碰到我一点,更没有什么热吻,在那张借位照的下一秒,我就蹲下身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我这辈子,第一次在酒会上做这么粗鲁的动作,万万想不到他会那么无耻……”因为在他面前,向来强势的人话音不自觉带了一点委屈。 “早上新闻出来的时候我就让公关部去公关了,孟永洲那边也让秘书去处理了,只要他还在梁辉一天,以后你再也不会见到他。” 梁珺手放上他的手臂,弯腰去看他的脸:“今天真的太忙了,你打电话过来我在开会,好不容易下电梯有空,我打给你你又没接到。你再打过来时,我秘书正在给我汇报工作,她们都惊讶我会接电话,以前可是从来不接的。车里坐着外人没法好好解释,又赶时间,所以我才没详细说就挂了电话。我当时就想着,哪怕没法好好说话,接了电话你应该能安心些,谁知道把你惹得更生气了!” 她侧在他背后,手掰着他的肩想看他的脸,冯励皓这回没有甩开她,但是一直不肯扭过头来,她探过头去,却看到他脸上湿漉漉的,竟然哭了。 梁珺顿住。 冯励皓恼羞成怒,把整张脸埋在了枕头里。 梁珺突然心疼了,所有的脾气半点没有了,抱着他在他耳边哄:“对不起,我事情一出就该先联系你,是我不好,别气了啊!” 冯励皓猛地转身抱住她:“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你这个冷漠的女人!”一边说,一边气得哭。 这么大的大高个,竟然会气得哭成这样,梁珺又惊讶诧异又心疼心软。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继续向大家问好~~ 下章发糖+继续虐渣渣~~ 感谢送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小可爱,($b?3?b$) 白眼翻不停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9 10:51:07 喵喵喵喵喵= ̄w ̄=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9 10:57:32 壮志难酬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9 13:01:25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9 17:38:28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00:10:37 读者“阿冉君”,灌溉营养液+12018-10-09 22:57:54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10-09 22:25:49 读者“叶子酱”,灌溉营养液+332018-10-09 20:4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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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凭良心说,冯励皓的真心她能感受到,既然如此,为了虚无不定的未来伤害现在的人,何尝不是作茧自缚?哪怕未来有什么问题,反正她都是人生赢家了,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怕什么? 至于是否能完成执念,她再也不执着了! 从前她都把每一个幻境当成最后一世来过,顺从内心反而一切顺利,不知何时开始,她竟然患得患失。丧失本心,才是真正失败的开始。 梁珺突然想通。 她捧住他的脸,第一次主动亲了亲他的唇:“对不起,我认识到错误了,下次一定改正!” 冯励皓微微软化,但是想起这一天,依旧气得慌。然而,隔着电话还能吵吵架,看到了人,他根本说不出冷言冷语。 慢慢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柔柔地看着自己,那一肚子的委屈和气愤顿时消散了。 垂着眼皮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真的没吃饭?”语气依旧不冷不热的,但是梁珺听出了其中的关心。 “中午打电话的时候刚散会,立刻赶去下一个会议,哪来得及吃饭,晚上也就和下属一起吃了点盒饭。” 冯励皓松开她,默不作声地下床。 她拉住他:“去哪?” 他瞪了她一眼:“说过多少遍了,按时吃饭!按时吃饭!你再这样,下次我天天跟着,压着你吃饭!” 梁珺立刻明白,这是雨过天晴,不置气了。 冯励皓很久没有回家住了,找了半天只找到两包泡面,熟练地开火煮,煮好了,端到床上递给她。 脸依旧臭臭的,动作却小心翼翼,明显的口是心非。 梁珺接过,问他:“你呢?今天吃饭了吗?” 冯励皓没答,架上小桌子,让她把面放在小桌子上,拿了筷子吃。 梁珺挑了一筷子,夜里饿了,吃热腾腾的煮方便面竟然十分喷香美味。自己吃了一口,又挑了一筷子递到他嘴边:“一起吃!” 冯励皓推回去,哼声:“气饱了,不饿!” 梁珺轻笑,不顾他反对,直递到他嘴里,冯励皓拒绝不了,慢慢地吃了。 梁珺猜想,他肯定把仅有的存货都煮了,不然也不会没有他自己的份,但是这份量也不小,至少有两包。 她不缺钻石,不缺房车,不缺迎合奉承,甚至连优秀的男人也不缺,硬要说的话,其实爱情都不缺的。但是,能有一个真心对你,饿着肚子有两包面,两包全都给你的人,她是珍惜的。真心的人不独冯励皓一个,但是能容忍她不顾家,不贤惠,不做传统好女人的人,很难找,眼前有一个,她觉得应该好好对待。 冯励皓吃了一口不肯再吃,盯着她,让她全都吃完,梁珺吃了大半,之前毕竟吃过一些,便放下筷子说不吃了,撑死了。 冯励皓怎么说也没用,只好拿了筷子自己稀里哗啦地把剩下的全都扫进了嘴里,连汤也没剩下。 吃完,收了桌子,端着空碗出去。难得的,一整晚都十分沉默。 等他回来,梁珺坐在床上,环住他的腰惬意地靠在他的背上,慵懒地问:“还生气?” 冯励皓感受着背后的柔软和温度,僵硬了很久,猛地扭头,将人压在身下。 他扑在她身上,用力地咬她的唇,仿佛想把她吃了一般。 梁珺吃疼,伸手想拍他,两手反被他握住压在耳边,冯励皓压住了她的双腿,一边又啃又亲一边眼睛又红了。 梁珺好不容易透气,黑着脸瞪他:“冯励皓!别得寸进尺!” 正敏感的冯励皓见她下了脸,以为真的生气了,胸口一梗,好像被刺了一刀,又堵住她的嘴,一边亲一边恶狠狠地说:“没良心的女人!没心肺的女人!坏女人!你这么坏,为什么我还舍不得你……”到最后,声音艰涩。 梁珺手一顿,对上他赤红的眼,无奈,只好抱着人顺毛。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大汗淋漓,肌肤相贴,冯励皓依旧紧紧抱着梁珺,脸贴在她胸口,像个受尽委屈的大狗狗。 梁珺揉捏他的耳朵:“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大的人,又哭又闹,羞不羞愧?” 冯励皓一动不动,闷闷地哼了一声。 “今天不是说要训练的吗?怎么好像没有?” 冯励皓身心舒畅,提起白天的事只留下点恼意:“你都不要我了,我哪里能沉下心来训练!” 梁珺好笑心却越发软乎乎的:“明明是你自己瞎想,我哪里说过不要你了。” “打电话不接!”他控诉。 “那是在开会……” “我怎么知道……” 梁珺危险地扯着他的脸问:“那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冯励皓瘪嘴,不肯说。 又是拥抱又是热吻的,他当然想歪了,加上包养男人的前科,把自己和她酒醉那晚的事情几乎都套到了孟永洲身上,能不气炸吗? “傻子!”梁珺看他那憋屈的、自己被自己虐到的表情,好气又好笑,想把人推开好好教训教训,“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不知道。”冯励皓手抱得牢牢的,不舍得松开,“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只知道想了一天,最后觉得,就算你真的做了,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他这一晚上,最最气的是,自己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想法,遇到梁珺前,谁敢给他戴绿帽子,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如今却只想把人抢回来! 要是让队里的大老爷们知道了,他绝对是万年笑柄! 但是有什么办法,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他就是主动的一方,小鲜肉是他赶走的,梁珺却从没真正承诺过以后永远只有他一人! 梁珺停下了动作,好奇:“不介意我和别人在一起了?” 冯励皓恶狠狠地看着她:“介意!但是都被狗咬了我能怎么办!”越说,越想起梁珺有钱又有资本,难说以后不包养别人,眼睛更红。 梁珺笑着抱住他:“放心,不会!我比你还怕被狗咬。目前看得上的,也就一条2米高的大狼狗,只要大狼狗不跟人跑了,我就只养他!” 冯励皓不满地哼了一声,手上却诚实地抱紧了人,嘴角慢慢勾起,终于笑了。 梁珺这才明白他最在意的是什么,说白了,他们关系开始于露水姻缘,信任不够也是必然的。他怕她包养被人,她怕他年纪轻不稳定,很多东西,随着感情慢慢加深,反而要开始磨合。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梁珺想推开他去洗漱,冯励皓装听不到。 梁珺再推。 他低头,咬了她锁骨一口:“叫哥哥!” 梁珺捏住他的脸:“原来脸这么大!还想做我哥哥?” 冯励皓翻身压住她:“叫哥哥!” 梁珺呵呵:“姐姐比你大了四岁!” 冯励皓威胁地俯身,笑得很欠:“叫不叫?” 梁珺脸色一变,拼命往后缩,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哥!哥!行了吗?蹬鼻子上脸!” 冯励皓得意地笑,往她唇上亲了一口:“又不是没叫过!”说完就松开手,仰躺回去。 梁珺想到当时为什么叫哥哥,恨不得立刻钻到地缝里去,看他那副得意的模样,拎起枕头就砸! 洗漱完,因为这边没有她的衣服,便穿了一件他的白t恤。因为冯励皓的大高个,衣服直接成了到大腿的短裙。 她出来问冯励皓有没有吹风机,就看到他一脸严肃地在手机上打字。 见她开口,立刻放下手机跑过来。 “我给你吹!”他从柜子里翻出压箱底的吹风机,兴致勃勃地把人拉到腿上躺下。 梁珺闭着眼享受高级服务,手一动,碰到个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他刚刚随手扔下的手机,此时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微博回复编辑界面。 她正想看看现在的舆论情况,便退出回复后翻了几页,突然发现,这每个回复都骂回去的账号似乎就是这个手机的账号? 拉到顶端又看了一眼,的确是一条diss她的微博。 退出界面,看了看账号,果然是,再去查看他今天的回复,发现从一大早他就在网上和网友舌战了,凡是说梁姓富二代不好的,他都犀利地骂了回去,积极得像个水军。 就在她开车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和网友吵架维护她,明明那时候都气哭了。 梁珺发现,这男人真是让人心软,以为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了,却发现远远不止。 抬眼看他,这人现在正专心致志地给她吹头发,表情严肃又认真,仿佛自己是他小心捧着的珍宝。梁珺觉得,就冲这一天他所做的事,她什么都给他都是值得的。果然是男色误国。 终于吹完了头发,冯励皓轻柔地用手梳了梳,十分满意,邀功地看向梁珺。 梁珺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 冯励皓笑得开怀,余光看到手机,立刻想到那个小鲜肉孟永洲! “你打算把那个孟什么什么怎么办?” 梁珺翻出最新的头条给他看:“外界公司已经做了澄清,混淆视听的言论也全都能删的删,能压的压,不会再冒出来。至于他本人,我让陈莉通知了他的经纪人,以后梁辉不会给他任何出镜的可能,娱乐圈,一夜爆红却默默无闻的人多得是。热度是要维持的,何况那点小热度,泼点水就灭了。” 梁珺这话说得很冷漠,上位者的气息泄露无疑。冯励皓却听得很是舒服,抿着唇翻了许久微博,发现真的没有上午的言论,就连他吵架的那几个,原本都是在热门,现在要不是他有对话记录,他都翻不到了。 他骂人骂得手酸,还不如她一手碾压,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太弱,反而觉得梁珺这霸气的模样太让人喜欢了!再看她现在穿着他的t恤,笔直的长腿一路延伸,直到若隐若现地掩盖在衣摆内,一想到她里头什么都没有穿,鼻子就发热,好像有什么要冲出来。 但是惹得他热血沸腾的人,累了一天,转了一个身,抱着他的腰合上了眼睛。 冯励皓小心翼翼地喊她,梁珺没有回应。他低下身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她真的瞬间就睡着了,又是遗憾又是心疼,最后只好红着脸把人抱回了卧室,紧紧盖上被子,自己倒在边上排除杂念。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感情不主动,克制、谨慎,但是细节上一直在努力迁就小狼狗,小狼狗感情主动,不怕受伤地付出真心,给了很大的热情,但也因此敏感冲动。互相付出才能持久呀~这也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上一章有小可爱觉得这感情很累,男主似乎啥都不做,但其实他是蹲下身捧出真心的那一个。和渣男谈钱,因为他没心,但是和真心的人就不能谈女主什么都有,因为他从没有图过这些。磨合会有的,因为如果女主一来就甜甜甜,那原女主真的就那么差,那么眼瞎吗?女强男弱,不仅是渣男,还因为大多男的受不了舆论压力和向来形成的心理地位。而女主作为总裁,忙碌、强势、不着家也是感情一大杀器,这些都要女主和男主磨合。 其实在感情里男女主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甚至容易爆发争吵,尤其是不成熟的人。女主很成熟,所以能轻易不起情绪,好好地把事情一个接着一个解决。毕竟工作要做,感情也没打算分手。我特别羡慕佩服那些遇到事不慌不忙平平静静解决的人,那是内心强大和能力过硬才有的底气。 作者现实里也遇到过接连收到好几个电话,不接就十几个打过来那种,当时工作在最闹心的阶段,很不想理会,从前至少一直好好说话的,那天烦得说了很多不好听的,直接拉黑,从此再不联系。后来工作事情解决了,我回过头想想有点后悔。倒不是别的什么,就是自己的态度,那种情况下,其实我是把自己不好的情绪宣泄到了无辜人身上,但是他并不知道我的情况,或者没法真正感受到那种忙碌烦躁,他只知道我态度很不好;退一万步说,哪怕知道我在迁怒,言语的刺激和态度的冷漠还是很伤人。这件事给了我一个提醒,不要把情绪扩散到别的人、事上,以及学会控制情绪。 …………其实这还是存稿君,但作者偶尔会来窥屏,嘿嘿……………… 谢谢亲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mua! (*╯3╰) 北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10 13:05:32 西瓜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10 19:49:42 读者“余啊摆摆”,灌溉营养液+502018-10-10 23:51:34 读者“蕨蕨”,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23:22:21 读者“包治百病”,灌溉营养液+102018-10-10 18:59:54 读者“杰克琼斯”,灌溉营养液+202018-10-10 16:08:48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15:09:52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13:39:38 读者“xieyany”,灌溉营养液+162018-10-10 13:04:14 读者“xieyany”,灌溉营养液+202018-10-10 13:03:35 读者“^_^”,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12:42:36 读者“风子”,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12:07:39 读者“fun”,灌溉营养液+22018-10-10 11:53:04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08:01:21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07:08:38 读者“小九九”,灌溉营养液+12018-10-10 00:41:38 252、她的小狼狗11 第二天到公司,陈莉来汇报昨天头条事件的处理结果。 “已经让所有营销号删除了相关不实微博, 金柱国经纪人那边也通知到位了。就是……” “就是什么?”梁珺问。 “孟先生一直澄清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想要找您解释清楚……” “我什么态度昨天已经表述得很明白了。”梁珺不悦。 陈莉明白, 立刻接上:“是!我已经拒绝了孟先生的要求。对孟先生的处置按照您所说同金经纪人说明后, 他表示服从公司安排, 并向您致歉。” 梁珺点头, 让她回去工作。 出了办公室,陈莉立刻回复孟永洲那边:梁总最近很忙, 会见预约已经满了。 她原本是担心梁珺和孟永洲万一还有旧情,要是她态度太果决, 反而成了恶人, 现在看来, 孟永洲彻底惹怒了梁珺, 她便再不顾忌。 什么是天和地?孟永洲原来以为梁珺解除了和他的关系时,受到的遭遇已经是天和地了,没想到,那只是一点小挫折, 如今的境况才是跌落地底, 甚至灰暗得仿佛永不翻身。 金柱国责问他是否联系狗仔摆拍, 他否认, 金柱国意味不明地告诫他好自为之,自那以后再没有打来电话。 网上所有的言论都被清理了,连澄清的热搜到了一定时间后也直接撤掉,这件事就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孟永洲意识到了梁珺的能量, 突然恐慌起来。 一天、两天、三天……之前忙得脚不沾地,排满了行程表的通告好像突然全都消失了,没人通知他上节目,没人让他去试镜,他联系经纪人,经纪人说暂时没有通告,他找助理,助理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调走了。 然后,原本属于他的通告,节目播出了他才发现根本不是暂停录制而是自己被替换掉了。为什么? 孟永洲亲自去找金柱国,金柱国面无表情:“我说过什么?不要背着我做任何事情。你先破坏了我们的合作关系。人要自取灭亡,谁都挽救不了。” 孟永洲好话说尽,依旧挽留无果,只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封杀是总部下来的决定。 梁珺! 孟永洲恍然,又不可置信。 从前的梁珺真的惯坏了他,太过随性好脾气,以至于孟永洲几次被她警告,都没有谨记在心。 还以为这些小事她不会放在心上。 他在试探梁珺的底线,然而,第一次,就踏过了边界,摔得惨不忍睹。 整整一个月,孟永洲比刚毕业还不如,但这只是开始…… 没有通告,没有新戏,走在路上有人会认出,口里喊的是他上部戏的角色,本名叫什么半天说不出来;遇上同行对方眼里似乎都是嘲笑,至少,他觉得自己站在人前,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 事业猛地停止,住的地方突然被梁珺收回了——在被扫地出门之前,他差点忘了这房子还是梁珺的。因为这房子钥匙是梁珺在他当时答应后送他的,只有他自己来住,梁珺从来没来过。 被现实打得起不了身,孟永洲才终于彻彻底底地丧失了原先那点不伦不类的自傲。比前世那次风波后还彻底。 孟永洲再也没有了梁珺喜欢他的自信,他只想向梁珺忏悔求饶,只求给他一个走到大众面前的机会,解除了他的封杀。 但是,从前一个电话可以联系到的人,如今遥遥在上,他完全没法触及。 不同于孟永洲的刚刚醒悟,梁珺一直很明白自己和孟永洲的差距,对她来说,孟永洲太过渺小,只要她不愿意抬举,他就能消失在人海里。 所以她从来没有把孟永洲放进眼里,能看到他也不过是因为原主。当原主的执念再也无法困扰她,孟永洲就像一颗小沙粒,轻轻松松就被她扫了出去,转眼忘记。 年前最后一场常规赛,梁珺那天在距离很远的城市出差,没有去现场观看,晚上休息和他视频时才知道他比赛输了,蔫头耷脑的。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安慰,这人自己就打起了精神:“这是今年最后一场了,你都没来……大总裁怎么每天都这么忙?我好想你。” 梁珺仰躺在床上,看着视频里的人笑:“这次回去我可以空出一天,陪你一起看录播好不好?” 冯励皓立刻否决:“不要,我都输了,这么差劲不能让你看到!” “我明明看网上都夸你这场比赛表现出色。赢球的是对方,出彩的却是你!” 冯励皓眉毛一挑,乐了起来:“哦——你上网搜索我了是不是?” 梁珺抿唇,没说话。 冯励皓凑近镜头连连问:“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简直像个复读机。 “是——”梁珺无奈只好应了。 于是对面的人就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嘚瑟不已。 “之前天天加班,休息天就在家里歇歇,我回来陪你。”笑完,冯励皓又一本正经安排休息天行程,然后叮嘱,“但是,在家不许碰电脑,不许办公!知道吗?” 梁珺点头:“恩恩恩,都听管家工的!” 过年的时候,梁珺回家,知道她身边有父母亲戚,不方便打电话,冯励皓就不停地发微信。 梁家的父母见女儿这次回家时不时低头看着手机打字、发笑,就觉得有情况,旁敲侧击,打听是不是那个小鲜肉? 圈里的消息传得快,梁父梁母很早就听说了女儿的“壮举”,初初听到的时候差点高血压彪上来昏倒,他们自己特别传统,怎么都没想到,一向按部就班的女儿会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彪悍事情来。 这事情从前只发生在别人家小儿子小女儿身上啊!他们当初多么庆幸自己女儿乖巧啊! 梁珺见他们问,也不隐瞒,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梁父眉头紧皱,想教训女儿,却发现自己早就成了“太上皇”了,也就嘴巴过过瘾,没什么用!梁母倒是来了兴趣,听说是小伙子自己喜欢女儿的,心里就踏实了一些,但是又担心这年纪也太小,会不会是表面谈感情,实际不安好心?或者以后还是看上年轻小姑娘怎么办? 但是真的好高啊!以后生了外孙岂不是天生特别高? 梁珺觉得不反对的妈妈比反对的老爸还可怕,赶紧躲了。 但是,这次过年,家里头一回放起了篮球联赛的录播节目,她爸她妈一起看,她妈还要拉着她找哪个是冯励皓…… 梁珺觉得一定不能告诉冯励皓这个恐怖的消息,不然他以后打篮球会不会都有阴影? 联赛一直持续到次年四月。冯励皓的球队止步于半决赛。 整个比赛期间刚好是他们两人恋爱最初的一段时间,一个事业繁忙,一个飞来飞去打比赛,像上次那样吵嘴生气,还能回家和好的,绝对是难得一次。大多时候,他们只在视频里见面。 好在,梁珺本身就不是黏人型,她更多精力本来就放在工作上;而冯励皓,他倒是想要黏着梁珺时时刻刻,但是他也有更加热爱的篮球,面对篮球,便是赤子之心全力以赴。 联赛结束,冯励皓的人生就只剩下了梁珺、梁珺、还是梁珺。飞回来的第一天,他就给梁珺发了微信:“梁总,你的小可爱已经洗白白等候在床上,速来!” 梁珺出了会议室点开微信瞬间就想牢牢捂住,真怕后面出来的下属看到了,她的脸真是没地放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但是一般在外头都是梁珺有威信,在床头,还是冯励皓做主。回家,梁珺还没教训不分时间乱开车的男友,就被人先猛亲了一顿,等到被亲得晕晕乎乎时,又被抱上了床…… 惨败! 恼怒的梁珺,没给他休息的时间,就让他签了卖身合同,然后把他扔进了节目组。 运动员为了在娱乐圈活动方便会配备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冯励皓之前有个球队大多成员共用的经纪公司,梁珺了解后发现这个“共用”基本都是个人价值还不太突出的情况下,现在以及未来的冯励皓完全有资本聘请专业的经纪人为他打理代言、商演等各项活动。运动员不好当,都是吃青春饭,有一个好的经纪人,能在职业之外赚点钱为未来铺路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个经纪人又不能利欲熏心,分不清主次,让副业影响了运动员的状态,导致个人水准下降。 梁珺派人去和他所在的俱乐部以及经纪公司商谈,最后通过重重谈判,把人签了过来。 虽然玩笑说是卖身给梁珺了,但其实是梁珺不计成本地给他打造专属个人经纪,很难不让人羡慕。 有羡慕当然也有说酸话的,冯励皓走在公司,就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听说了不少梁珺从前的“风流事迹”。 梁珺起先在国外不知道公司的传言,等到得知时才刚刚回国,有些惊讶,这一回,醋包怎么没反应? 难道长久不见面还能淡化醋意的?视频时,这人可是半点没显露不高兴。 回到家,冯励皓已经做好了这一桌菜,站在门口给了她一个欢迎的大拥抱。 看着他系着围裙的模样,梁珺有种角色颠倒的感觉。 “呦,家庭妇男?” 冯励皓推着她去换家居服:“谁说只有女人才能给爱人洗手作羹汤了?我既能养家也能照顾你!” 梁珺笑:“这么飘,大明星赚了多少钱了?” 冯励皓倚在卧室门口,笑得充满自信和憧憬:“没有你签一单字挣得多,但是慢慢来,我以后好好打球挣钱,再多参加节目,养你和孩子肯定不成问题!” 梁珺换好了衣服出来,踮起脚尖要掐他的脸,冯励皓脸上露出龇牙咧嘴不高兴的模样,身子却自觉弯了下来,让她掐的顺手。 “那好,好好打球,好好挣钱,我们一家可都靠你了!” 冯励皓乐呵呵地大声应了。 梁珺失笑。 饭后,两人牵手在院子里散步,梁珺说起进娱乐圈的事情,说起那些好与不好的谣言,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娱乐圈言论纷杂,作为球员,还是像以前一样专注专业才能长久发展。 冯励皓听了脚步,弯腰笑眯眯地看着她:“是在担心我吃醋吗?” 梁珺笑了笑:“上次闹翻天的是谁?我习惯有问题不过夜解决,你有想法也可以告诉我。” 冯励皓原本是想逗逗她,见她说得认真便也严肃起来:“我知道,咱们走到今天,我从前以为都是我拉着你在走,但是那次以后,我知道,你是主动跟着我往前跑,所以我信你。流言算什么?我有大心脏!” 头回知道大心脏还能这么用。 说着,又捧住了她的脸:“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梁珺有些脸热,除了亲密时,她很少显露出自己的真心,原主的外冷内热完全影响了她。她不太好意思地扭开头,“你不介怀就好。” 冯励皓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介怀,我还要让他们看看,我和那小鲜肉是不一样的!” 说做果然做了,此后没有通告的时候,他就光明正大地天天给她当司机,接送上下班,给她送午餐,虽然这些活似乎秘书司机都能做,但是他到底身份不同,成功把她紊乱的作息强制调节了不少。 虽然说他巴结富婆的言论更多了,但是本就销声匿迹的孟永洲直接被他挤到了边上,他一人就占据了公司舆论八卦。 梁珺可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大心脏”了,真的是半点不怕人言,只为自己过得舒心。这性格估计真可能是多年打球练出来的。 于是,忙了十几天,为了奖励他大半个月的辛苦,梁珺难得答应他陪他去练球。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的时候接到我妈电话,经理在边上我挂了一个,后来打过去,果然如我所想,跟我说在线看《娘道》的事,非常开心,还说自己看了多少集了。我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当时她实在无聊,我看网友说婆婆妈妈都爱看,我就推荐了,从此——不可自拔! 对了,我妈还喜欢玩连连看,我睡懒觉她过了很多关都要很骄傲地来和我说,或者时间快没了让我赶紧救……救成功过关了得意:你妈厉害不?我:…… 然鹅……这些都是我带入坑的……我果然是她的女儿。 …………只能隔着几个小时和大家唠嗑的作者变得有点话唠,顺便问,多少妈妈在看娘道,我光听到外放的台词都觉得憋屈,祝无双坏得我忍不住想去看看此时她是什么嘴脸…………………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mua! (*╯3╰) yi爱泪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11 11:50:38 暗香悠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11 23:47:20 暗香悠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11 23:47:30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12 00:26:30 读者“喵小七”,灌溉营养液+12018-10-12 00:24:24 读者“欢”,灌溉营养液+102018-10-12 00:01:37 读者“巧”,灌溉营养液+112018-10-11 21:18:21 读者“余啊摆摆”,灌溉营养液+12018-10-11 21:13:33 读者“aoka”,灌溉营养液+242018-10-11 21:01:09 读者“小九九”,灌溉营养液+12018-10-11 18:15:27 读者“奺嬅”,灌溉营养液+102018-10-11 17:45:41 读者“花落、回忆”,灌溉营养液+12018-10-11 14:49:32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12018-10-11 12:42:09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1 12:35:31 读者“11111111”,灌溉营养液+492018-10-11 10:50:21 读者“苗苗”,灌溉营养液+62018-10-11 10:19:34 读者“kilymoon”,灌溉营养液+12018-10-11 09:13:37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0-11 07:46:45 读者“rainling170”,灌溉营养液+102018-10-11 07:17:06 253、她的小狼狗12 一个完全不会打球的人,梁珺陪练球的唯一表现就是穿上了一身运动装, 然后坐在球场边看他打球或者——用笔记本办公。 在她忙碌的时候, 冯励皓就一个人练球练得风生水起, 大汗淋漓后跑到她身边喝口水, 静静看着她打字的模样, 梁珺有所感抬头, 对方回一个灿烂的傻笑。 当她空下来,可以专心看他练球时, 冯励皓就会出幺蛾子了。 他拖着梁珺下场。 任何时候都霸气侧漏的梁珺,站在偌大的球场, 高高的篮筐下, 怂成了一个弱女子。 “不不不——我不会打, 我连运球都不会!你自己打, 我看着就好!” 冯励皓耍坏,梁珺越是不敢,他越是拉着人要打球。看着人一脸无措的模样,笑得幸灾乐祸。 梁珺想跑, 冯励皓抓了人锁在怀里, 把球塞到她手上, 手把手握着她的手去投篮。 “篮球很有趣的, 投不进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多试几次,你就会喜欢上投篮的感觉!” “不,我不会喜欢, 我也投不进,真的,你自己玩吧!”梁珺连连摇头,肯定投不进的事情,在他专业人士面前犯蠢,梁珺很不乐意。而且她觉得打球是热血少年做的事情,她这么成熟的人,怎么能这么丧失仪态? 但是冯励皓一点不放弃,怀里锁着人挪到篮下,给她讲解动作,手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把球抛出去。 球在篮筐边沿转了一圈,没进。 冯励皓打气:“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这个姿势很对,下一个肯定可以!” 梁珺犹豫了一下,真的? 犹豫的下一秒,冯励皓就把球捡了回来,不等她打退堂鼓,继续抱着她让她按照讲解的姿势投篮。在他手把手指导下,也不知道是他发力投进的还是梁珺真的投进了,球终于进了一个! 两人激动欢呼! 冯励皓松开了手,让她自己投。 梁珺已经感受到了投篮的乐趣,跃跃欲试,不用人强迫,自己就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一遍遍尝试。 然而,那个进球只是运气,梁珺独自投篮后一个都没进。 把她气得! 冯励皓还在边上笑! 梁珺运动后的脸红扑扑的,虽然已经不是小女生了,但是穿着运动装,梳着简单的马尾辫,气恼不甘地瞪着冯励皓的时候,仿佛大学里的校花,半点没有商场精明的模样。 冯励皓看得心动,走过去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一口,笑说:“这篮球太坏了,专门欺负你!不就是个不会动的篮筐嘛,你等着,再投一个,我保证你能进!” 梁珺狐疑地看着他,心思都被篮球占据了,也没在意自己被他亲了又亲。 冯励皓捡回球,交到她手里,不等梁珺摆好姿势,就把人一把举了起来放到肩头。 “啊——”梁珺吓得尖叫,但是从小的习惯让她很快把叫声克制在了喉间,一手抱着球,一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即使惊慌也没有丧失了仪态。 “没事,别怕!”冯励皓抬头温柔地哄她,“这样够高了吧?咱们想怎么投就怎么投!” 梁珺慢慢直起身子看向篮筐,当然够高了!坐在两米巨人的肩上,她自己本来就高挑!当冯励皓举着她慢慢走近篮筐,她可以直接把球放进去! “那我走远点,你找准了投!”冯励皓又后退了一步。 梁珺笑着把球抛出去,篮球正中球框。 “完美!”冯励皓在下头欢呼! 明知道毫无技术含量,但是球进了,梁珺竟然觉得特别开心。 小心滑下来时,冯励皓只让她下了肩头,等到两人齐平,他就把人稳稳抱住,看着梁珺脸上未消散的活力和兴奋,眼里都是宠溺。 “好不好玩?” 梁珺抱住他的脖子稳固身形:“恩!” “下次再来好不好?我教你运球,再教你三步上篮。” 梁珺顿了顿:“我真的不会,也没有天赋,还是看你打球吧!” “没关系,一点一点来,不会就一直玩,一年学一个动作,我教你一辈子!” 梁珺对上他的眼睛,见到他眼里认真的情愫,立刻不好意思地扭开头,脸热。 冯励皓笑了,他看出了她强势之下的羞涩和柔软,也发现了每每情动时的脸红和无措,眼里的深情又化为宠溺,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球场回来,冯励皓先进了浴室洗澡,梁珺接到梁辉影视总经理的电话。 “梁总,孟永洲要解约。” 解约梁珺不在乎,但是这个人突然蹦出来,一年来在大众视线中销声匿迹几乎没赚钱,却突然有底气地要解约?“谁给他出的解约费?” “这个他没说,不过……具我听说的风声,他好像最近和张茹走得很近。” 张茹,圈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有自己个人的经纪公司,不大,但是人员很精,都是能赚钱的艺人。她可以说是圈内少有的女成功人士之一,但是名声却不太好。据传闻,喜欢对手下的男艺人下手。 外界是传闻,圈内大家都知道,她的确和手下不少男艺人有关系,不止手下艺人,还有一些其他想要资源想要门路的模特、演员。 梁珺还知道,自己和她不对盘。 起因在孙霏,孙霏创立的工作室先和张茹有的矛盾,原因自然是男色——聂森。作为孙霏的好友,后来成功签到聂森的梁珺,理所当然地被张茹所敌视。 张茹最喜欢长得好的,孟永洲脸很不错,的确很有可能被看上。 但是,从前在她面前装作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如今却主动攀上张茹,和几个男的一起“争宠”,孟永洲这次是不仅弯腰还跪下了? “可以让人走,但是这种先例不能就这么轻易开了,梁辉不是谁都能插一手的!” 电话那头的人立刻明白了,梁总不在意孟永洲去向,但是就这事该拿到的利益不能少,还要借此震慑公司其他人。 这是要用尽孟永洲的最后一点价值,没打算留任何情面。 冯励皓有光着膀子出来,头上搭了一块毛巾,湿漉漉的也不擦,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人:“又有工作?休息时间也不放过!” 梁珺顿了一下,犹豫一瞬后还是觉得告诉他比较好,估计以后这人也不会再吃醋了。 “孟永洲要解约,影视公司那边来汇报一声。” 冯励皓脸上的笑意顿住,探过头来仔细看她的表情:“你不愿意?” 梁珺笑着扭了扭他的脸:“瞎猜什么?我当然不在乎他走不走,但是梁辉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该赔的钱得赔,还不能让别人有样学样,不然个个去抱富婆大腿来解约,我公司开不开了?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 冯励皓立刻听到了重点,再三发现她对于孟永洲攀上新金主没有半点不高兴,立刻高兴起来,有心情嘚瑟了:“谁这么瞎,还能看上他?” “你估计不认识的,圈里一个能量比较大的经纪人。”说着,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说起来,你比他更帅气啊!过几天在圈里活动,自觉点知不知道?招来桃花我可是不知道什么是温柔的!” 冯励皓笑得灿烂极了,小姐姐这是第一次吃醋了呀!脸蛋乖乖地被捧在她手心,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认真点头:“一定不会,不管什么桃花,来一个我掐一个,除了你,我谁都不看!” 梁珺笑,揉了揉他的脸:“真乖!”揉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去洗澡。 冯励皓抱住人不让走:“那有没有奖励?” 梁珺扯开他的手,想说什么,冯励皓先一步拉着她往浴室走去:“那就奖励一起洗澡好了!” 孟永洲跳去了张茹的工作室,但是梁辉这边狠狠宰了张茹一刀,张茹原先还犹豫要不要接手梁珺不要的人,但是见梁辉不肯放人的模样,以为梁珺还舍不得孟永洲,便立刻有了抢敌人心头好的快感,几番谈判,势必要把人签下来。 孟永洲一过去,她就把他塞进了一个偶像剧剧组。 再次成为男主,孟永洲觉得仿佛迎来了黎明,对此,不用梁珺发表意见,金柱国听说后就冷笑了。 张茹对自己的那些小鲜肉,也就拿偶像剧哄哄了,要不就是一连串的综艺,演技?咖位?她能成功可不是靠色心的,真正封神、成功的艺人,她公事公办、理智得很! 孟永洲要是不丢了梁珺,未来的安排都是一路往实力派进发的,现在?先演几年偶像剧再说吧,等到不得不转型的时候了,要是还有点实力,还能艰难转型,没实力,那就只能被抛之脑后。 孙霏听说了这件事,气得找过来大骂张茹,梁珺反倒是心平气和,还了解了一番她的工作室今年都有什么剧作计划,孙霏眼睛一亮,两个闺蜜坐在办公室嘀咕了半个上午,制定了狙击张茹工作室的一连串动作。 梁珺对付敌人从不走小道,直接从商场上下手,而冯励皓,他想揍孟永洲很久了。 签约后,他的第一个通告是参加某电视台的综艺节目,这个综艺节目娱乐性比隔壁的综艺稍微少一点,邀请的嘉宾都是各界人士,这期是运动员特辑。 节目录制的很顺利,但是走出演播厅,往休息室去的时候,冤家路窄,孟永洲从隔壁演播厅出来,两人走了个对面。 两个综艺节目,一直在打擂台,一个主打寓教于乐,一个纯粹综艺搞笑,前者嘉宾大多专业领域强但是名气不高,后者嘉宾都是当下最火最有热度的明星,甚至成了明星热度的测量器。 一个看不起对方低俗,一个看不起对方十八线,两边人员对上,顿时场面尴尬了一瞬。 原本嘉宾之间没仇没怨的话,互相笑着打个招呼就过去了,态度好的,对方是电视上常见的大明星,就先给让个道,毕竟小事而已,谁也不会计较这些,对方可能也同样。但是这次的嘉宾,仇怨大了。 冯励皓双手插着裤兜没有让道的意思。 孟永洲的助理不高兴了,看出对方不是什么圈内人士,就这个子,这陌生的脸,估计就是个普通搞体育的,冷着脸赶人。 冯励皓的经纪人面色冷冽,几句话就把对方堵了回去。 孟永洲见己方几句话被对方说成了得势猖狂的小人,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还没有以后城府深的人,控制不住亲自下场:“走一样的路,吃人家的剩饭,谁猖狂谁沾沾自喜?” 冯励皓原本懒洋洋看笑话般靠在墙边,听到这句话猛地站直了身体,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剩饭?” 作者有话要说:  女强人不好当啊,我加了一周的班,想想要是有个男朋友,一周见不了一面,喝水都没时间还搭理他?好不容易休息,睡个好觉补充体力都来不及,还要出门约会?我绝对是拒绝的。不对,我这样子连男朋友都找不到,只能做单身狗,以上纯属白想。 单身狗作者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让营养液暴雨梨花式砸向我吧~~~~~~~ 读者“小裤衩”,灌溉营养液+202018-10-13 11:17:09 读者“千言不如一默”,灌溉营养液+32018-10-13 10:27:19 读者“墨离”,灌溉营养液+52018-10-13 00:38:28 读者“淡淡摩卡”,灌溉营养液+202018-10-12 22:38:04 读者“勒贝格不懂我”,灌溉营养液+12018-10-12 22:35:08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10-12 22:30:08 读者“小小明儿”,灌溉营养液+12018-10-12 20:27:12 读者“然然”,灌溉营养液+12018-10-12 17:20:35 读者“然然”,灌溉营养液+52018-10-12 17:20:00 读者“叶子”,灌溉营养液+12018-10-12 17:15:18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2 14: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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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拉架之间,听到这句话顿时恍然,哦!原来是孟永洲对冯励皓女友做了什么?怪不得被打! 运动员的女朋友大家都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圈外人,孟永洲一年前火过,沉寂了这么久,期间干过什么事情还真不好说,这圈内禽兽的男人多得是。 除了孟永洲的团队,其他拉架的工作人员顿时手脚都软弱无力起来。 孟永洲痛得缩成了一团,透过人群,看着冯励皓的眼里都是狠意。 这点狠算什么?冯励皓打球还遇到过两队打群架的,比孟永洲这个弱鸡凶狠黑心多了。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任由杨青山拖着他往后退,嘴里落下一句狠话:“再敢对她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坏她名声,你去哪我揍到哪!” 这霸气侧漏的模样,几个女工作员简直都冒星星眼,为了女朋友挺身而出,太男人了! 而被打得说不出话的孟永洲?又是一个喜欢骚扰的变态,尤其最初那些隐晦的言语,竟然都是在侮辱那个女孩子,所有女工作人员都远远离了一步。 电视台发生的事情,在另一个城市的梁珺很快就知道了,她虽然觉得太冲动,但也没当一回事,再说,孟永洲的确越发引人厌恶。 原本以为冯励皓会来同她说这件事,没想到他提都没有提,等她再想起来时,他自己已经和团队的人一起把后续事情解决了。 孟永洲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回去就和经纪人想好了黑冯励皓的一连串动作,甚至想过最好把他体育生涯给断了。 但是冯励皓打人时早就想到了,他会冲动,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绝不希望梁珺被外界说嘴。这段时间,娱乐圈知识恶补,出手瞬间,他就想到了要怎么解决后续事件。 经纪人杨青山挺惊讶,没想到冯励皓看似冲动实际思虑周全,两人说出各自的应对方案,发现竟然不约而同,于是,等到走出电视台,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人爆料。 同样是爆料,怎么说,其中文章可多了。 于是,打架的消息很快流出,有人专门发了一个帖子,详细描述了现场情况,只不过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人,只说一个是著名运动员,一个是火过一阵子没消息了半年多现在又出来活动的男演员。 除了孟永洲的耳语,其他的对话大家都听到了,那位爆料人写的对话也只详细记录了这些,但这真实性获得了真正现场人员的验证。于是,大多人都相信了帖子的说辞。 网友看完后,普遍认为,不管这男演员和女孩子是什么关系,其言辞中的轻蔑和恶意让人生理性不适,这种男人,低劣至极。大家更好奇,表面都绅士光鲜的明星,到底是哪个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当然也有觉得打人太过暴力的。 更多的人,根据爆料人的前情背景介绍,已经在扒是什么节目,两人各是谁。 但是这个帖子只在小众之间传播,刚刚有人猜测出孟永洲,还没上大众视野,就被张茹压了下去。 孟永洲想黑冯励皓打人,如今舆论下已经完全不现实,冯励皓作为运动员有天然好名声,本身还有众多粉丝,张茹脑子清楚手段果决,果断让孟永洲息事宁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杨青山顺势让消息沉了,因为舆论多样,冯励皓打人,终究会有人觉得他暴力,尤其他以后还会打球,决不能给人留下暴力的固有印象。这圈里黑黑白白复杂得很,有张茹在,靠这个根本拉不下孟永洲,见好就收。 冯励皓和孟永洲的打架事件就这样沉入水底,没再泛起水花。孟永洲被打也是白被打,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仅因为脸伤好几天没法拍戏上节目,还被张茹嫌弃了一顿。 冯励皓选择性地参加了一个综艺、一个多人访谈,想不到因为个子高,长得帅,性格开朗阳光,突然涨了很多粉丝。杨青山及时抓住机会,科普冯励皓成就和励志成长,出手把这簇火苗燃成了大火。 冯励皓火了,势头完全超越正拍摄某小说ip男主的孟永洲,而且显然路人缘更好。 杨青山很有分寸,推了许多可有可无的综艺,反而帮他接了几个靠谱的代言,不消费公众好感又能有可观收入。 所以大多时间,冯励皓除了训练就是陪着梁珺,一切时间配合她以便增加两人的相处时间。 七月暑假,杨青山帮他接了最后一个综艺,几个明星一起去某家民宿合伙经营,他作为特约嘉宾,只参加前几期。 和他一起的,有流量小生白宇川、小花宋锦,也有一对明星夫妻。明星夫妻女方是视后柳茜,男方是某餐饮集团董事长张隶识。 拍摄节目的第一天,冯励皓打电话过来问梁珺:“我可以在节目里提起你吗?你会不会觉得困扰?” 梁珺反问:“为什么你录节目要提我?” “因为他们问我的女朋友啊!” 梁珺了然,笑问:“那你今天怎么说的?” 冯励皓特别老实的说:“我说我要问问你才能说!” 梁珺黑线:“你这和说了有什么区别?” 他在电话里委委屈屈:“哦,那我明天再不提就是了……” “说不说随你,只是我们关系曝光了,最大的影响全都在你那,你和杨青山自己做决定。” 冯励皓立刻高兴起来:“我不说你的名字,我不怕人说嘴,但绝对不会让人打扰你。你放心!” 事后,第一期节目播出,就见五人第一次见面吃饭,说到感情时,柳茜问他:“小皓这么帅,找女朋友了吗?” 冯励皓羞涩地笑。 已经说了自己单身狗的白宇川激动想八卦:“那就是有了对不对?什么样的女孩子?难道身高一米八?” 冯励皓紧闭着嘴摇头:“没有没有,我不能说!她不让我说的。” 宋锦笑得不行:“你已经出卖她了,反正回去也要跪搓衣板,再多说一点呗!” 冯励皓就是不说。 然而,等到第二天,这人一反常态到处喂人狗粮,吸引仇恨无数,后期还特意给他做了一个专门的剪辑。 到处拍照的时候,白宇川问他:“你发给谁?” “珺珺!” 写明信片的时候,白宇川问:“你寄给谁?” “珺珺!” “这里真不错,和珺珺一起来最好了……” “珺珺喜欢这个……” “珺珺爱吃这个……” 魔性特效后,是白宇川嘴里塞着狗粮转过身,凄风苦雨。 做饭露出好手艺的时候,柳茜夸赞,他一脸宠溺地笑:“因为她忙,所以一般我做饭督促她按时吃饭!” 边上糊了炒饭的白宇川:……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是少一个女朋友! 白宇川吐槽男女爱好差异大,女生完全没法理解男生看球赛、打游戏,还以为冯励皓会深有同感,结果,冯励皓特幸福地笑:“她会陪我练球!只要有空就会来看我比赛!” 再次石化扎心的白宇川:…… “罢工!我要罢工!没法愉快相处了!” 名宿合伙人一起出门去玩,宋锦和柳茜半天不出门,三个男人等在门外,张隶识说从认识老婆开始,家里最多的就是衣服,出门要捯饬很久:“家里的衣帽间越来越大。” 他本来是想作为过来人给两个小年轻打预防针,顺便寻求点共鸣。 结果,冯励皓皱眉了很久,默默地说:“她的衣服全都是正装,我是不是要鼓励她多买点好看的衣服?女人都喜欢漂亮衣服吗?” 张隶识面无表情,许久,拍拍他的肩膀:“小皓啊,你惜福,有的大门是不能随便打开的!” 节目快结束时,是大家关灯睡觉时的活动,张氏夫妻老夫老妻的日常聊天,温馨恩爱;白宇川哼着歌,满是年轻人的朝气;宋锦静静地在敷面膜;冯励皓的房间里,床上拱成大大的一团,有声音传出来:“我可以在节目里提起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视频弹幕上,全都是来自网友的大笑、嘲笑。 梁珺看得哭笑不得,这后期果然厉害,第一期节目,冯励皓的特质就鲜明突出,只不过,这突出的人设是他蠢萌忠犬,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第一期节目,冯励皓的恋情就上了热搜第一,一边羡慕传说中的女友,一边觉得这对恋人太有爱了。 而对于梁珺的猜测,有些特点大家也猜得**不离十,职业女性、工作忙、两人感情很好,男方细心照顾,女方会陪男友练球看比赛……但是不管怎么猜测,大家都以为这是一对普通的小恋人,包括白宇川他们。 不过这些都是播出后的事了,此时,梁珺正隔三差五地收到他的照片。 冯励皓节目里拍摄的照片果然全都给她发过来了,中途还寄了一些特产过来,都是很合她口味的。 梁辉和孙霏工作室合作的电视剧已经暑期上映,刚好和张茹那边一姐的电视剧打擂台,前十集播放完,梁辉数据遥遥领先。这不是孟永洲拍的什么小偶像剧,张茹把工作室的重心都放在一哥一姐的几部大戏上,要是口碑收视一个都不好,对工作室下半年甚至明年的负面影响非常大! 然现在的结果就是张茹他们的口碑收视一个都没比上梁辉。两家女主,梁辉用的还是二线演员,网上对她的演技却好评如潮。 梁珺心情很好地去参加度假村开发的会议,地点刚好在冯励皓拍摄综艺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一点黑料拉不下孟永洲,我发现,现在的娱乐圈只要脸皮够厚,不违法,还真不怕黑料。现在隔段时间就有崩人设的曝光,但是这些明星都当没发生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所以,我努力地在想,什么办法能让孟渣男彻底翻身不了。 ………………………… 感谢小仙女儿和北辰浅巷墨漓°的霸王票! 感谢以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12018-10-14 14:55:27 读者“涉江采芙蓉”,灌溉营养液+52018-10-14 13:06:03 读者“等花开开”,灌溉营养液+12018-10-14 12:28:07 读者“九狐”,灌溉营养液+12018-10-13 20:31:24 读者“aionnice”,灌溉营养液+252018-10-13 20:22:15 读者“稔冬”,灌溉营养液+12018-10-13 19:01:20 读者“阿娜妮”,灌溉营养液+52018-10-13 16:12:57 读者“缓缓”,灌溉营养液+32018-10-13 15:30:39 读者“小影”,灌溉营养液+102018-10-13 13:15:55 255、她的小狼狗14 度假村开发刚在起步阶段,梁珺是去查看工程进度, 同时对未来的市场和定位做新一轮的调整。 行程安排全都是秘书在做, 梁珺只是多说了一句, 让陈莉回程机票晚半天。 结果下了飞机要去下榻酒店时, 梁珺惊讶了一下。 “民宿?”她看向陈莉。 陈莉神神秘秘地笑:“梁总放心, 这家民宿离我们度假村很近, 而且人气火爆,据说服务也很周到, 您可以进去看看,不满意的话, 再远一点, 有一家星级酒店, 不过这几年流行民宿, 酒店比较冷清。” 梁珺点点头,陈莉不是没分寸的人,既然选择了这家,应该是合乎她的要求, 不过她还是说了一句:“酒店的房间也去订了, 万一有临时会议。” 陈莉连忙点头:“已经订了, 您放心!” 梁珺心中怪异, 哪怕她出差,没有她开口,标准都是按照旧例来,怎么这次陈莉找了个民宿还两边订房间。 民宿……她心中一动, 定定地看了陈莉一眼。 擅作主张想给老板惊喜的陈莉心里一虚,连忙冲老板笑。 梁珺见此心中更有猜测,只是陈莉跟了她多年,两人公事之外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之余对她的“贴心”一笑而过。 车子一路开到民宿的路口,有人在那里接她们,只不过和一般接游客的民宿不同,这几个人后面还跟着几个举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梁珺了然地看着陈莉。 陈莉笑:“预定的时候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会把镜头多给我们,老板的镜头尽量避免。难得上电视的机会,而且老板,冯先生待会儿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梁珺瞪了她一眼,语气严肃:“公归公,私归私,下不为例!” 陈莉收了笑点头。她当然知道,只不过她天天跟在梁珺身边,很了解这两人的感情,这么久没见,外冷内热的老板肯定不会拒绝,而且民宿条件的确合乎梁总的要求,二选一的情况下,她才给老板制造了这个惊喜!而顶头上司到底真生气假生气她也是能看出来的。 车子一路跟着民宿的车往里开去,到了目的地,梁珺下车,就见到一个充满了田园气息的小院。小院里是并排两间楼房。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院子前一条银色的小河蜿蜒而过,河边搭建了一排的长廊,长廊边修着美人靠,一看就是乘凉看夜色的好去处。 院子里传来热闹的声响,有人在喊:“客人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匆匆地应:“来了来了!” 然后,小院的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子弯着背从低矮的门框里钻出来,头也没抬就热情地说着:“欢迎欢迎!东西放着,我来提!” 梁珺接过行李箱的手一顿,扭头看向他,嘴角微勾。 冯励皓一抬头,往前奔去的脚硬生生停在了原地,眼睛瞪得老大! 梁珺装作不认识,扭头拉着行李自顾自往上走。 冯励皓还傻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陈莉看得低头猛笑,憋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白宇川从接人的车里下来,见状连忙跑上来用胳膊用力杵了杵冯励皓,低声说:“稳住,你是有家室的人!看到美女走不动道,回去就要跪搓衣板了!” 冯励皓被他杵得身子一歪,看着越来越近的梁珺,猛地抹了一把脸,推开白宇川:“你胡说八道什么!” 说完,快步迎上去,把梁珺手里的行李箱抢到了自己手里:“我来我来!” 白宇川目瞪口呆。 卧槽,这见色起意的,就这家伙竟然还有女朋友!看播出去分不分! 梁珺眼里含了笑意,没推拒,顺手松开,一路跟着他往里走。 柳茜在厨房洗菜,见人来了擦着手出来,一见到梁珺,同样傻了。 “梁总?” 她是见过梁辉真正的掌权人的。 梁珺笑着点头示意:“这几天来出差,顺便看看这附近的民宿,刚巧来了你们这,你们随意。” 张隶识听到动静出来,同样惊讶之余,上来握手寒暄。 冯励皓拎着行李箱跟在后头,看着梁珺这从未见过的商场精英模样,有些恍神,在这里看到她的巨大惊喜慢慢冷却下来。 张隶识见他拎着梁珺的行礼,便让他带路送梁珺几人去房间。 冯励皓轻轻松松地扛着行李箱,带着梁珺往里走,只是神情游离。不过,这也就梁珺熟悉他看得出来,在外人看来,他还是很正常的。不仅细心地给她介绍了周围环境,还把房间里的设施都给她解说了一遍。 卫生间里,他连水龙头的冷热都讲完了,梁珺伸手关了他的麦,看着他猛地出声:“怎么了?突然不高兴了?” 冯励皓一愣,惊慌地看向门外的摄影师。 外头早就没人了,为了尊重她的习惯,摄影师在门口就止步了,客人的房间,节目组不会拍摄。 只不过冯励皓自己走神,没有注意到房里只剩下了两人。 梁珺看着他无意识地讲了这是热水这是冷水,这是洗发水这是沐浴露,看着他把能说的都说完了,这才猛地问出声。 冯励皓愣愣地眨了眨眼,低头看她,见她此时又恢复了往日常见的模样,心里的空茫立刻满了,傻乎乎地挠着后脑勺:“没有,太惊喜了,惊喜坏了!”他猛然想起,自己打球时场下场上也不一样,刚刚那瞬间的低落,实在太傻了! 不过面对梁珺狐疑的眼神,他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看到你和张总交流的样子,感觉好陌生……不过我打球时也和平时不一样,是我瞎想了!我就是太在乎你,那瞬间有点慌张。” 梁珺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愣神之后便笑了,摇头:“果然是傻了!” 冯励皓露出委屈神色:“我知道自己傻——你就忘记刚才的事吧!”尾音带上了点撒娇。 梁珺轻笑。 翻过那一页,冯励皓又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梁珺也轻轻回抱住他。 两人在屋里关了麦呆了十几分钟,出来时,冯励皓故意没开麦,一直到节目组工作人员提醒,他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啊姐姐,估计不知怎么蹭到了!” 梁珺心里好笑,坐在客厅没回头去看他。 梁珺的行程很紧,和众人寒暄完,吃了一餐民宿的便饭,便带着秘书匆匆离开。 此后两天,都是早出晚归。 只不过,不管多晚回来,其他人都去睡了,工作人员也收工了,冯励皓都等在客厅,做好了夜宵等她。 陈莉她们开玩笑说蹭了老板的光,第一次加班回来还有温暖的夜宵可以吃。 梁珺一般下了班都随她们闹,听她们开玩笑只听不说话。 吃完夜宵,冯励皓一路送她们回屋,依依不舍地看着梁珺回房,顾忌着摄像头还在工作,垂头丧脑地回厨房洗碗。 梁珺也挺心疼他的。白天录节目本来就辛苦,晚上还要等到这么晚,又是做夜宵又是洗涮,早上还早早起来给她做早餐…… 她加快了考察进度,提前半天完成了所有工作,加上原先预留的,最后空出了一天的时间。 最后一天,冯励皓偷偷塞给她一个袋子,红着脸:“明天休息,你试试看这个,合适的话就穿吧!” 梁珺回屋后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是一件连衣裙,带着当地特色,不过做工精致,不像是在这小村里买来的。 她试了试,大小刚好,也很衬她的肤色,想不到冯励皓这眼里只有篮球、球鞋的人,竟然还挺会挑衣服。 她发信息:“你哪买来的?” 冯励皓秒回:“来这里的头天出去逛,张总和茜姐去逛了几家高档的店,我偷偷买的。去那里是自由活动,没拍摄,他们不知道。” 又问:“合适吗?” 梁珺想到他头几天寄过来的各色特产,里面可没有衣服,又想到这人把衣服刚刚递过来时,手又凉又抖,紧张不已。 可想而知,此刻对面的人不知道多紧张! “合适,很好看!” “真的!那你穿出来吧!让我看看!我只看过你穿正装、睡衣的样子,都没看过别的模样……” 梁珺发过去一个白眼:“又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没穿过便装?”第一见面就是穿了孙霏的裙子,更何况还有日常一起出门的…… “有的有的,上次在我家穿了我的t恤!【色】” 梁珺想到那天早晨因为这件t恤发生的惨案,爆红了脸,怒“摔”手机,不理他了! 任凭冯励皓在那边紧张求饶呼唤许久,让他紧张急切了半天,差点找借口冲上来,这才穿着裙子施施然走了下去。 白宇川正在操心地教育冯励皓:“你是个有家室的人……”就见到被教育的人,眼睛一亮,直直地看着前方。 他看过去,只见一个高挑白皙的美人缓缓从楼上下来,那一身特色的长裙,仿佛穿越了时光,让人恍惚以为遇见了循着传统的当地姑娘。 他扭头又看了一眼看直了眼的冯励皓,低声抓着头发念叨:“完了完了,小火车彻底出轨了!” 冯励皓黑线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小火车方向正着呢!少操有的没的心!” 白宇川一脸不信,为那个传说中的“君君”哀叹。昨天还喊了八百遍君君,今天就转眼被性感美女迷昏了眼,男人啊!为什么他这种老实人反而找不到对象! 梁珺下楼后没去找冯励皓,张隶识在长廊下搭了一张小桌子,放了两把椅子,自己一个人在泡茶喝茶。 她过去。 冯励皓一路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很是开心,她穿上了!而且超级漂亮!不理会陷入自我脑补的白宇川,乐颠颠地干活去了,激动得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梁珺和张隶识聊得不错,以前他们互闻大名,但是从没真正结交过,这次彼此因为另一半的关系,竟然在一个综艺节目里遇上了,一聊之下,发现很合得来,而且双方的产业之间有不少合作空间。 不过到底是在节目里,两人点到为止,大多还是聊着些兴趣爱好。 梁珺余光中还总能看到冯励皓的身影,不管干什么,他都特意搬到院子她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她的地方来。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瞅她几眼。 梁珺虽然一眼都没有回过去,嘴角却忍不住有了点笑意。 张隶识眼含犹豫,隐晦地说了句:“这孩子人不错,这几天看着性格挺单纯的,也勤快,对女友还很好,十句话离不开女友。” 作者有话要说:  张总:这孩子人不错(长得是好看),但是有女友(你换个人下手)…… 梁总:我知道(我就是他女友)…… 白宇川:你是有家室的人,别老盯着美女看! 冯励皓:我知道(我不就盯着我“家室”看) #狗血惨剧!女老总看上有妇之夫,小鲜肉昨天八百遍念叨女友,今天转眼巴结上女老总!# 256、她的小狼狗15 梁珺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想歪了, 笑意更甚, 点头:“我知道。” 张隶识眼中情绪散去, 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侧脸看向时不时看过来的冯励皓, 心中摇头。 梁珺轻笑一声:“张总别多想, 他对女友好不好,世上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张隶识“哦?”了一声, 猛然意识过来,瞪大了眼睛:“你……你们……”这也太八竿子打不着了! 但是立刻, 他就想到了冯励皓的经纪人, 如果没有记错, 冯励皓是梁辉的人?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怪不得这几天冯励皓这么反常!怪不得梁珺这个传说中的工作机器人会突然来他们民宿住! 他摇头失笑,点了点梁珺:“有些惊讶,你藏得挺深。不过我看他很认真,一颗心全在这‘女友’身上了!” 梁珺笑着抿了一口茶:“贵夫人和张总难道不是?” 这就不是玩玩的意思了? 张隶识有些感叹, 又替冯励皓高兴。 梁珺和冯励皓女大男小, 他和柳茜却是老夫少妻, 两人相差十岁。在外人眼里, 他们都是半斤八两,但是男未婚女未嫁,选择谁喜欢谁,都是他们的自由。 他爱柳茜, 第一个短暂的婚姻失败后,第一次遇到想要结婚的人就是她,他们在外界的质疑中结婚,如今生活美满;而完全可以预见,梁珺和冯励皓未来同样会被质疑——除非不公开;但是目前他所见的,冯励皓眼里心里都是梁珺,再小的事都记挂着远方的人,梁珺能认真对他,他替冯励皓高兴。 “祝福你们!”他举起茶杯。 梁珺优雅回礼:“谢谢,也祝福你们。” 张隶识是个真正的儒商,圈内口碑很好,梁珺这几天或听或看了他和柳茜的日常,细节中很能看出是否真心,加上这一番交谈,张隶识几次眼神反应,她很放心地把她和冯励皓的关系告诉了他。 有人提供便利就很好办事,喝了茶,作为民宿老大的张隶识便主动给冯励皓派了任务,让他陪着梁珺他们去景点游玩。 民宿本来就有陪玩导游的业务,十分合理正常。 冯励皓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兴高采烈地应了。 宋锦还吐槽他一听到去玩就癫了。 白宇川眉头拧得死紧,想跟上去,却被不领情的“负心汉”给挡了回去。 冯励皓带着几个女士出门,拍了一段路,就把摄像头关了。 梁珺坐在他边上,说:“那个和你一起的男艺人是谁?看上去人挺不错的。” 冯励皓如临大敌地扭头过来,防备地问:“什么不错的?你想干嘛?” 梁珺黑了脸,重重拍了他脑袋一下:“想什么呢!” 冯励皓捂着头,偷眼看她,嘟囔:“花心大萝卜!” 梁珺“啧”了一声,直起身子,看向他。 冯励皓立刻放下手,笑嘻嘻地腻上来,霸道地圈着人宣誓主权:“不许看别的男人知不知道!只能看我,只能看到我的优点!” 梁珺呵呵,甩了一下没甩开,靠回椅背随他去了:“那你换个人吧,我这人天天和男人打交道,老的少的见得多了,学霸的精英的更是数不胜数!” 冯励皓气势瞬时没了:“我就说说……你怎么不能哄哄我!” 梁珺无语地侧过去看他,冯励皓快速地偷亲了一个,脸上的委屈化为了窃喜。 梁珺忍笑摇头:“幼稚!”撑开手把人推回去,“我说那人不错,是看他一直拦着你不让你接近我,这人还挺真诚交心的。你们关系很好?” 冯励皓顺势坐回去,虽然松开了人,但是右手下滑,与她的左手十指相扣。 “恩,人有点傻白甜,和电视里差距挺大的,不过能感觉到,对人挺真心的。” 梁珺点点头,冯励皓又补了一句:“就是傻乎乎的,笨得很!”暗自踩一脚。 梁珺哪看不出他的心思,没搭理他。 一行人到了交通便利的地方,就分散了,冯励皓和梁珺单独行动,几个秘书借光“公款自由行”。 这是第一次,冯励皓牵着梁珺的手,像所有小情侣一样出门游玩。 两人挑了几个感兴趣的景点,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冯励皓牵着她去小吃城,梁珺一脸拒绝,还是被他强塞了几块烧烤,别说,味道非常不错。 这样的情景似乎前世今生般熟悉,梁珺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不是克制、冷静的梁总,和冯励皓只是普通的学生情侣。 坐在湛蓝湖边的小亭里,不远处有一对新人在拍婚纱照,冯励皓拥着她,突然低头问:“我们结婚,你想去哪里办婚礼?” 梁珺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仔细看他表情,想知道这是随口说说,还是认真的。 他的表情似乎是单纯的疑问,但是眼里偶尔闪现的紧张和期待泄露了他的内心。 “看你喜欢。” 冯励皓整张脸都焕发出光彩来,环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梁珺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正在职业黄金期,成家和恋爱是不一样的,现在结婚不现实。” 冯励皓僵住了脸,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心里无比挫败。 “不过,我说话算话,你喜欢去哪,到时候就去哪儿办。” 这是梁珺给出的最大的承诺了,也是对他最明确的一次回应,冯励皓大喜大悲之后情绪再次回升,虽然理智了一些,但胸口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冯励皓到底是要录制节目的,两人回去得挺早,到民宿时,刚好看到了落日余晖。 坐在廊边的柳茜和张隶识看到他们进门,邀请他们一起看落日。 梁珺过去,却见这几人真是享受,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香瓜子,惬意地沐浴在夕阳里,看着远处的山山水水,聊着小天。 他们坐下的时候,几人的话题刚好讲到柳茜和张隶识的恋爱婚姻,这也是他们节目预先定好的话题。 柳茜说他们夫妻也经常吵嘴:“我们是单方面吵,我吵的多,他吵不起来。” 大家看向张隶识,张隶识不太在意地笑:“夫妻就是这样,牙齿还有磕着嘴唇的时候,你们茜姐直脾气,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听着就好了,不用吵,吵吵反而坏感情。” 宋锦是唯一的小女生,听得一脸羡慕感慨,张隶识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宠溺包容。 柳茜接上:“没错,其实我也是知道他脾气才会什么都说出来,不然他性格闷,我不高兴还憋着不说,这小问题攒多了就是大问题!” 白宇川似乎有所感触,点头:“没错,冷战最伤感情。”说完,又故意问冯励皓:“皓子,你呢?你家君君呢?” 冯励皓脸刷地红了,珺珺这种称呼,他也就敢在梁珺不在的时候叫叫,当着人的面,他就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硬撑着,不敢去看梁珺,有口无心地扯着话题:“我们不吵架。” 白宇川第一个不信,宋锦也不信。 柳茜已经从丈夫处知情,故意问梁珺:“梁总你信不信?” 梁珺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信,吵架不理人肯定会有。” 梁珺的眼神让冯励皓如坐针毡,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去年闹的那一场。当时闹得理直气壮,现在想起来却很是羞赧。 柳茜看得有趣,想再问,冯励皓却硬生生转了话题突然问她:“茜姐,你担不担心张哥出去被人看上啊?” 柳茜一愣,立刻心领神会,却不知这是谁担心谁? 往日杀伐果断的梁珺的八卦,柳茜实在看得津津有味。 “刚恋爱的时候会担心,他身边要是出现什么漂亮女孩子,我肯定要追问;但恋人夫妻同样是日久见人心吧,反正现在让他一人去旅游我也放心。” 张隶识笑:“她放心,我不放心!”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张隶识这话满满的醋意。 冯励皓特别有共鸣:“张哥,就是这样!我觉得不管过多少年,我都不放心,恨不得把人天天栓在身边。”边说,边小眼神往梁珺身上瞟。 梁珺端坐着喝茶,当没发觉。 张隶识、柳茜暗笑。 白宇川啧啧:“说不定你家君君也不放心你呢,出门就盯着美女看!” 冯励皓扑过去打他:“我哪里盯着美女看了!” 白宇川大笑着躲开:“昨天那卖菜的,还有前天拉着你的手送你大白菜的,你不盯着人看,人家会注意到你吗?怎么就没看到我?” 白宇川搞笑地把前头的话圆了过来,尽管如此,冯励皓还是摁住了人好好教训了一通! 当着“顶头司令”的面诋毁他,他回去还做不做人了!没眼色的臭小子! 夕阳慢慢落下,一群人笑笑闹闹地结束了一天。 夜色里,在摄像死角,冯励皓将梁珺抵在墙角亲,直到梁珺呼吸艰难,几乎站不稳才微微松开。 “我想去你那……” “不行,你赛季就要到了,不要节外生枝。” 冯励皓又扑过去咬她的唇,咬着咬着转为舔,然后一路转移阵地。 在他手碰到她肩带的那刻,梁珺制止了他。 他只好再次含住她的唇,含糊抱怨:“我讨厌你的理智!” 梁珺哼了一声,用力咬了他舌尖一下:“没良心!” 冯励皓嘶嘶吸冷气,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大着舌头说:“明天你就走了,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底谁没良心?” 梁珺大发慈悲地踮着脚尖拍拍他的大脑袋:“赛季前一定空出几天来陪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早点拍摄完回家。” “这里黑,你先走,我再平复平复心情。”说着坏坏地抱着人蹭了蹭。 梁珺一把推开人,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恋地走了。 冯励皓靠在墙上,眼带笑意地看着她离开。 第二天一早,梁珺就离开了。 不久后,冯励皓结束拍摄回家,在家呆了没几天,立刻归队集训。 新一年的职业联赛再次开始。 也许是这一年多情场得意,心情顺遂,冯励皓一身精力,季前赛打得成绩斐然,加上娱乐圈活动带来的影响力,两厢加成,人气攀升之快速,超过了所有人想像。 连带着,整个职业赛都受到了远比往届更多的关注,许多往日低调的球员被人所认识,了解,收获了不少粉丝球迷。 这一次,梁珺对冯励皓更加上心,不像去年还是可有可无的心态,所以他的比赛,能挤出时间的,她都去看了。 联赛打得如火如荼,冯励皓人气越来越高,民宿的那个综艺终于在电视台播出了。 嫁入豪门的视后柳茜和丈夫,当前最火的篮球球员冯励皓,还有流量小生和小花,节目一预告,就收到无数关注。 一群迷妹捧着心两眼放光地去看新男神冯励皓,捧着心又哭又笑地退出来。 【麻蛋!为什么刚喜欢上一个无死角男神,男神却是有主的!不娶何撩!】 【明明失恋了,还被强行喂了一肚子狗粮,为什么我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球场上那么凶猛,生活中竟然是个巨宠女朋友的忠犬小可爱!】 冯励皓神奇的以一人出镜的方式圈了一波他和“君君”的cp粉。 有球赛了看球赛,没球赛了看综艺,冯励皓整个下半年竟然莫名火得让那些职业明星眼红。 尤其忠犬人设被节目组建立起来,成就了他的最高人气,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程度。 有人眼红,自然有人想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白宇川:我竟然几次当着梁总的面喊“君君”……哥,我下部戏是不是梁辉出品的? 经纪人:是! 白宇川【心神恍惚】:哥……我这男主是不是要被换了? 冯励皓:小火车方向正不正?我有在外面看美女吗?我对不起珺珺了吗? 白宇川:正!没有!对得起!你是我最好兄弟(大腿)! …………………… 谢谢玉的地雷和手榴弹!感谢19222853、北辰浅巷墨漓°、郑李华的地雷~~~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营养液~~~~~~~~ 读者“九月”,灌溉营养液+12018-10-16 00:25:38 读者“余啊摆摆”,灌溉营养液+12018-10-15 23:41:34 读者“gail9301”,灌溉营养液+12018-10-15 22:41:30 读者“艳华似雪”,灌溉营养液+852018-10-15 22:15:26 读者“fun”,灌溉营养液+22018-10-15 22:15:14 读者“那然”,灌溉营养液+22018-10-15 19:11:28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5 15:04:18 读者“别吵,我在思考”,灌溉营养液+102018-10-15 13:53:35 读者“m_fan”,灌溉营养液+102018-10-15 12:05:56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15 12:00:27 读者“表情控”,灌溉营养液+202018-10-15 09:31:58 读者“雪”,灌溉营养液+102018-10-15 08:10:38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5 08:05:18 读者“别吵,我在思考”,灌溉营养液+102018-10-15 07:54:32 读者“小周周”,灌溉营养液+22018-10-15 02:44:59 读者“徐”,灌溉营养液+202018-10-15 00:34:49 读者“郑李华”,灌溉营养液+52018-10-15 00:16:20 读者“郑李华”,灌溉营养液+52018-10-15 00:16:09 读者“小影”,灌溉营养液+102018-10-14 23:33:15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12018-10-14 23:27:45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0-14 22:33:19 读者“北伊”,灌溉营养液+12018-10-14 21:38:37 读者“曼路阳阳”,灌溉营养液+1402018-10-14 20:57:13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12018-10-14 20:41:43 读者“阿松”,灌溉营养液+202018-10-14 18:43:56 读者“萌酥”,灌溉营养液+12018-10-14 17:20:45 读者“m_fan”,灌溉营养液+102018-10-14 16:52:19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14 16:00:51 读者“那然”,灌溉营养液+22018-10-14 15:45:04 257、她的小狼狗16 说起来,冯励皓一个搞体育的, 和圈内人士是无冤无仇的, 他再红, 明星只想和他拉关系, 不会把他视为竞争对手。 除了孟永洲以及背后的张茹。 孟永洲想要报当初被冯励皓嘲讽、被打的仇, 张茹知道冯励皓和梁珺的关系, 人家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就是看着梁珺要弄冯励皓。 起初没有任何黑点, 还一片风平浪静。当梁珺在民宿的那一期播出时,突然之间, 大小营销号、越来越多的“路人”、“粉丝”开始黑冯励皓。 前一天还在秀恩爱, 后一天看到大佬就走不动道。 不是爱女朋友吗?看到美女眼睛一眨都不眨!可怜那个君君看电视时是什么心情? 看到美女老总表现从未有过的积极, 粉丝不用狡辩, 人家白宇川还单身怎么没一个劲往上凑? 呵呵,也就是人设而已,搞体育没比圈里好多少,说到底都是为了钱, 信他爱妻的才是傻子。 白宇川都看出不对了, 冯励皓面对提醒竟然厚着脸皮没有一点犹豫羞愧! …… 节目其实剪辑得很隐晦, 梁珺出场非常少, 但是有些话题节目组不可能剪掉,既便他们两人都在,照样播出。他们是电视台的,追求的是收视率。 都说喜欢一个人是遮掩不了的, 尤其是冯励皓这种一头扎进来没打算保留的人。梁珺和他在一起的镜头只有三个。 进民宿时、张隶识让他做导游时、他们从外面回来一起聊天时。 但是黑子或者网友们的眼睛是火眼金睛,哪怕一闪而过的镜头,他们也能看出其中的蛛丝马迹来。 第一眼的“看呆”,做导游陪玩的积极,聊爱情话题时,瞥向梁珺的几个小眼神…… 有人做成了动图,评论:“就这眼神,我不信他们没有猫腻!” 气愤的人非常多,大家都以为女友“君君”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虽然繁忙但是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冯励皓,口口声声拿着女友在节目里秀恩爱,但是一个漂亮、有钱的“梁总”来了以后,他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狗腿地想要去抱女富豪的大腿! 热度上升,更大的实锤来了,有人拍到了他们单独在节目录制地点游玩!冯励皓那两米高的个子完全不会认错! 几个女房客一起出门,最后却只剩下冯励皓陪着这个梁总。 连粉丝都没话说了。 冯励皓一场比赛下来,还没等到从观众席出来的梁珺,先被手机的振动振得手麻。 一点开,昨天他还是好男人、小可爱,今天就成了世纪大渣男、软饭男了! 冯励皓一脸懵逼,低头查看这些发过来的消息。 梁珺已经收到消息了。 梁辉一直都很重视舆情,所以消息风向一不对,就有人开始关注,直到确认背后推手,总经理才报到了梁珺这,向她汇报,同时询问解决的方向。 梁珺走到冯励皓对面的时候,以为他应该是愤怒委屈的,没想到这人却嘴角勾着,十分开心的模样。 她探过去看了一眼手机,确定这都是骂人的。 冯励皓发现了她,抬头收起手机,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走吧,先去吃饭!” 梁珺问:“你在笑什么?这些人骂得这么没素质。” 冯励皓咧着嘴:“他们说,你看我的眼神也很暧昧,我们是男有情女有意!” 梁珺楞了一下,她看到的明明是渣|男|贱|女,说她勾引冯励皓。当然这话很少,更多是说她没有道德底线,对一个有女朋友的小鲜肉下手。 冯励皓还在说:“我喜欢你,瞒不住是正常的,但是梁珺,你看,你对我的感情,也瞒不住人了!” 梁珺恍然,突然发现似乎真的是这样。什么时候,她看他的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喜欢呢?不过一个聊天的镜头,竟然就能被陌生的网友轻易发现其中的情愫。 冯励皓放大一张动图,举到她眼前:“原来你看着我时是这样的。” 这是她揶揄冯励皓“不吵架”言论时的眼神,轻轻往边上的人一瞥,眼里带着揶揄,带着笑,还带着满满的宠溺。 没想到随便一个眼神被单独截出来放大,竟然会是这样! 她拍开他的手,脸上有些不自在。 冯励皓呵呵笑着,满足得像个吃上冰棍的孩子。 今天梁珺穿的还是他送的衣服,是一件非常宽松的卫衣,她穿上,年龄一下子减了好几岁,乍一看脸,不看成熟的眼神,甚至都比大老粗的他还嫩一点。 只不过从没穿过这种风格的她,浑身不得劲儿,总觉得很尴尬,直到这个事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才慢慢自然起来。 冯励皓一遍遍看着那个眼神,只觉得心头火热,再扭头看真人一眼,因为害羞,脸蛋红扑扑的,嘴唇紧抿,似乎要生气了般。偏偏学生气的衣服让她的气恼也变得十分可爱。 他猛地停住脚步,伸手把那衣服后面的帽子给罩到了她的头上。 那帽子非常大,梁珺眼前一黑,半张脸都被盖住了。 冯励皓低下头凑过来:“珺珺,你好可爱,我想亲你!” 肉麻的称呼让梁珺一抖,还没推开人,他就钻进了帽子里,含住了她的唇,同时手上一个用力,把人拦腰压进了怀里,紧紧禁锢住。 眼前一片黑,只能听到过往的车流声,鼻尖是男人热热的急促呼吸,梁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穿着一件幼稚的衣服,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和一个男人接吻。 亲着亲着,冯励皓嫌弯腰累,手上一用力,把人抱高了几寸,唇半点没分开,甚至因为姿势便利,更深了几分。 梁珺圈住他的脖子。 角落里,镜头闪烁。 梁辉的总经理等总裁的消息等了半小时没等到,却在下属通知下,在网上看到了总裁大人和冯励皓街头“热吻”。 好了,彻底不用洗了,女大佬对小鲜肉出手,小鲜肉抱上金主大腿,实锤! 整个网络都疯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出轨,这么明目张胆包养的!冯励皓要不要脸?梁辉这女总裁恶不恶心?这么老的女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怎么下得去手的? 原来还说冯励皓想抱金主大腿,现在梁珺也被拉下水黑了,连她穿着一件减龄的卫衣都成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张茹都快笑死了,不枉费她最初的推波助澜,如今梁珺自己被男人冲昏了头脑,自掘坟墓,她坐看好戏。 至于公开?名声臭了,公开也不会所有人都信,更何况,她笃定,梁珺要是想公开就不会上个节目都偷偷摸摸。这事情对梁珺不是什么大事,压下几天就没人提了,但是冯励皓可就废了。以己度人,一个男人废了就废了,梁珺会在意? 梁珺孙霏抢了一个聂森,她废了一个冯励皓,恶心了梁珺一把,勉勉强强算扯平了! “我们公开吧!”冯励皓离开梁珺唇时,在帽子的半明半暗里看着她的眼睛说。 梁珺回视:“你确定?你的队友、教练会不会从此戴着有色眼镜看你?” “我只是谈一个恋爱,恰好女朋友优秀了一点。”冯励皓贴着她的唇说,“公开,我想告诉这些人,珺珺一直是你,你不是什么女色魔,你是我唯一爱的人。” 梁珺勾了勾嘴角:“我反对也没什么用,你这么显眼,刚才肯定被拍了。” 冯励皓挑了挑眉,轻轻嘬了一下她的唇,笑:“那你内心呢,愿不愿意公开?” 梁珺“恩”了一声:“我也不喜欢他们说你抱大腿。” 冯励皓笑得大大的,最后亲了一口,放下人,拉开她的帽子:“那我发微博了。” “等等,”梁珺挡住他的动作,“先去吃饭,我让王谦给我注册认证一个微博。” 网上吵得沸满盈天,梁辉总经理王谦已经放弃了挣扎,皇帝不急他这个太监也不急,收到替梁珺注册微博的消息时,更是直接放松下来,知道老板自己有打算了。 于是,一群群的人又哭又骂,喊着不相信爱情只相信钱了,冯励皓吃了半饱,终于发了一条微博: 她叫梁珺,我偷偷叫她珺珺。漂亮吧?我眼光好,一见钟情。 附图是梁珺在家工作时的侧脸照。 什么是男友角度,就是哪怕你一身正装,神情严肃,他也能找到最美的角度,将你拍得惊艳。 已经认证梁辉集团董事、总裁的梁珺同时发了一条:已经看到了,心情挺好的。我看人准,日久生情。 附图是节目里冯励皓“看呆”她的眼神。 这张图被无数人拿来心疼正牌女友,质问冯励皓当时心里有没有一点女友的影子?君君看到了会是什么心情? 梁珺回答了,“君君”心情很好。 吃瓜群众的瓜摔碎在地上。 还在手机前骂冯励皓自作孽不可活的白宇川差点摔了手机。 他脑袋停滞了几秒,恢复正常的下一秒就精神恍惚地发微博问:冯励皓,君君是珺珺?我刚才喝了一罐可乐,好像有点醉了。 原本同样呆滞的网友全都反应过来,集体在白宇川的微博下大笑,满心荒唐茫然,因为白宇川的崩溃瞬时找到了天涯沦落人。 “我刚喝了一口水,好像也醉了。” “我七天前喝的酒好像还没醒……” “哈哈哈哈~川川你醒醒!你的皓子欺骗了你!” “川川不哭!站起来怼!” “对,怼死他!竟然欺骗我们川川的感情!” “川川那么努力地想要隔开两人,以为自己是月老,结果居然是王母!” #心疼白宇川# 反转的震惊过后,是大片的甜甜甜。原先的cp粉瞬间回来,还壮大了群体。 梁珺特意为冯励皓注册了微博,两人在节目里那些蛛丝马迹不再是奸|情而是低调秀恩爱。 加上梁辉公关同时发力,整个网络仿佛来了一场翻江倒海,将天地换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金桂飘香,又到了公开的好日子~~昨天有没有觉得自己喝醉了、网坏了、app卡了的孩纸? 谢谢小仙女儿的手榴弹,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超级爱你们,抱紧~ 谢谢以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张开手臂把你们全抱紧,猛亲~~~~ 读者“云竹雪姬”,灌溉营养液+92018-10-16 22:56:14 读者“gail9301”,灌溉营养液+102018-10-16 22:16:06 读者“潇潇夜雨红尘中”,灌溉营养液+102018-10-16 21:48:08 读者“十一妹”,灌溉营养液+102018-10-16 21:39:19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0-16 19:40:35 读者“小桥”,灌溉营养液+202018-10-16 18:45:59 读者“胡椒粉君”,灌溉营养液+102018-10-16 18:19:11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12018-10-16 17:51:55 读者“九狐”,灌溉营养液+12018-10-16 17:22:08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10-16 15:19:01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10-16 15:18:49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6 14:48:54 读者“得傲娇者得天下”,灌溉营养液+102018-10-16 14:27:20 读者“a、江湖夜雨”,灌溉营养液+12018-10-16 13:08:20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16 13:03:09 读者“ada”,灌溉营养液+52018-10-16 12:40:51 读者“枫影花开”,灌溉营养液+102018-10-16 12:09:31 读者“零.”,灌溉营养液+202018-10-16 11:58:03 258、她的小狼狗17 之前大家挖的是“奸|情”的蛛丝马迹,等到两人关系公开, 所有的细节都成了公然秀恩爱。 “街头热吻”的偷拍已经把一大片人甜倒, 尤其看到冯励皓男友力十足, 一边接吻一边把女友举高高什么的, 偶像剧都没这么演的! 还有梁珺, 财经新闻里的女强人, 和偷拍视频里的人完全找不到共同点!哪里30出头了,看上去就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更别说冯励皓微博那张照片, 比很多女星都美! 看球赛的出来说明,这偷拍时间, 冯励皓刚刚打完比赛没多久! 这说明什么?梁珺这是专门去看他比赛了呀!顿时, 想起冯励皓节目里说的, 女友只要有空就会去看他比赛。 #猜到了女强人, 没猜到是这么强的女强人# #以为是青铜,结果是王者# #这么年轻漂亮的金主,给我来一打# 民宿的节目组机智地蹭了一把热度,把梁珺和冯励皓的花絮全都拿了出来。 是金主还是女友, 是金钱关系还是恋爱关系, 看两人的相处就能看出来。 梁珺虽然冷淡一些, 但是小细节上无限包容着冯励皓;冯励皓不用说了, 分分秒秒眼里都是梁珺。 加上前期冯励皓本就显露出来的忠犬特质,还有那句“偷偷”叫珺珺。 简直就是两个字暴露地位!明明比女友高大两倍,结果竟然这么弱小可怜,这反差, 大家被萌得不要不要的。 也许是觉得张隶识和白宇川的经历和自己一样,大家对这两人的好感直线上升,一边撺掇两人去揍隐瞒消息的冯励皓,一边心疼他们操错了心。 对两人好感回来的网友开始皮,去张隶识和白宇川那“挑拨”揍人,去梁珺那儿表白喊“老婆”;去冯励皓那嘲笑他在梁珺那儿怂成小绵羊,好不忙碌。 冯励皓特地去梁珺评论里宣誓主权:“这是我的老婆,我的!” 结果被一群人在下面嘲:又是偷偷喊老婆吧?是不是梁总不看手机了才跑来评论的?有本事当面去喊一句! 梁珺由着他和网上的人闹,翻了翻言论,好的多,但是负面依旧不少,尤其对于她年纪更大,都已经三十多了这一点,不少冷嘲热讽。 她挑了一条最新的评论:“不过是玩玩而已,哪个女人会把自己余生交给一个小白脸软饭男?而冯励皓估计是被钱糊住了眼,三十多岁装嫩的老女人,怎么下得去嘴?” 她截了图,打了马赛克,对此发了一条新微博:“我的余生我能自己掌握,选择他只因为喜欢。是谁给女人划下了一道道界线?我说,三十岁,女人的人生才刚开始!” 附图是她今年在国家财经杂志上的封面照。 一身正装,美丽与知性并存,眼中散发的气势配上她女性柔和的脸部线条,刚柔相济,非常吸人眼球。照片边上是她专访的小字《梁珺:跨过三十岁,开启梁辉集团新征程》 相比于大家对冯励皓性格的喜欢,在梁珺发出这条博文后,得到了一大批女性的点赞。 是谁给女人划下了界线?三十岁不嫁人就是剩女,三十岁前要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为什么女人要被赶着在毕业后的六年把所有事情都做了? 过了三十岁,好像一个好好的姑娘就瞬间贬值了。 梁珺不是伤风败俗,她是活出了一个女人最该活的样子。爱一个人就单纯地爱,不考虑年龄、不在意物质;想要恋爱就恋爱,想要工作就工作,谁也不能限制你“xx岁了,该恋爱/结婚/生孩子了”。 说得多好啊,人生那么长,三十岁只是一个开始。 许多人留言,诉说自己奔三的焦虑,身边的压力,羡慕梁珺的人生。 梁珺很明白这些姑娘的处境,但是,大环境就是这样,她是幸运儿,除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对这个环境产生一点影响,其他的,不敢轻易给人建议。 冯励皓闻风跑过来围观,看到梁珺的话,抬头星星眼看着她:“你说得真好!我这种文盲只会怼回去。” 梁珺拿了他手机让他专心吃饭:“怼回去也好,不然看着憋气!” 冯励皓噗嗤笑了,真的很难看到梁珺生气吐槽的模样,她好像怎么都不会生气,最多心情不好心中不满,气场十分冷肃可怕。 “我再怼最后一条!”冯励皓抢回来手机保证,低头噼里啪啦打字。 梁珺手机收到评论提示。 “不早也不晚,我看到的就是年华最好的梁珺!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初见最美的模样![爱心][亲]” 梁珺立刻收了手机,同时没收了他的:“肉不肉麻?” 冯励皓笑,任由她拿走手机,伸长了手臂捧住她的脸:“真的。我没见过你18岁的模样,但是我相信,我看到的你,一定是你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样子,不然我怎么会被你迷得魂不守舍呢?你的青春是从遇到我开始!” 梁珺望着他,冯励皓嘴角带着笑,说这番话时眼里满是情意,语气笃定,似乎打心里觉得这就是事实。 她挺感动的。 常常会有人说“我永远十八岁!”,梁珺从不这么说,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年年地在改变,更没有觉得十八岁的自己就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也许是现在依旧雄心壮志的关系,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是最令她满意的状态。 难得的是,冯励皓也这么笃定地认为,认为上了三十,成熟干练的她是最好的年华。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嗔了一声:“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冯励皓不高兴地反驳:“这是真心话!只有发自内心的情话才会打动人心!” 梁珺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果然男人的情话有毒,你告诉自己不要信,可情话太动听,还是忍不住全信了。 这天晚上,冯励皓抱着梁珺从未有过的兴奋。一遍遍在她耳边念叨:“你今天说喜欢我,说了两次!你说对我日久生情!你终于爱上我了对不对?” 梁珺咬着唇不回答。 他也不介意,抵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梁珺,我爱你!我爱你!”心情从未有过的激动。 梁珺不是一个喜欢把私生活曝光的人,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她“色令智昏”,过了公开的这一夜,只用了一次的微博就长满了草。 冯励皓很想秀恩爱,但是更在意她的想法。哪怕底下粉丝嗷嗷待哺求喂狗粮,他也再不晒出梁珺的任何照片或动态。 大多都是发发自己的消息或自言自语。 但是这些动态里,总会有某人的影子出现,再隐晦,也瞒不过粉丝们的激光眼。 两人这样的态度其实反而获得了很多路人的好感。本来就不是明星,秀恩爱赚流量、不断刷存在感,除了粉丝不管是谁多看了都会心里厌烦。 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兼职的时候兼职,篮球是职业,娱乐圈是兼职,冯励皓爆红了之后,头脑还是清明的。 网上的风风雨雨对他们来说还算是小事,这起风波,最大的影响,是冯励皓和梁珺的父母,全都知道了自己孩子谈恋爱了! 梁父打电话给女儿:“外面吵吵嚷嚷的,你特意注册微博正式公开,到底是什么意思?决定了?” 梁珺举着电话,想起那个因为她说喜欢就兴奋不已的人,嘴角含了笑意:“是的,就是他了,等他今年的联赛结束,过年前我带他回来一趟。” 边上听着的梁母十分激动:“真的就是那个小冯了?打篮球的那个?” 梁珺失笑:“对,就是他。” “好的好的!个子高基因好!” 梁父皱着眉赶走她:“你瞎高兴什么!——年纪比你小吧?多大了?男人年轻没定性,你自己要看清楚了!” 梁珺没反驳:“小四岁,除了爱吃醋,别的都挺成熟的,他有自己的事业,我也有我的,生活上都是他在照顾我,爸,我这种生活状态,再找一个这样的,不太好找吧!” 梁父提了两口气,想说什么但一句也说不出来。女儿从小理智独立,既然认准了人,对方人品不至于太差,其实差也不怕,不过是一点感□□而已。但是心里就是酸酸的,尤其听到对方把她照顾得很好的时候,特别特别酸,又特别欣慰,实在复杂得很。 最后,只能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你那么大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真不好也没什么,结婚还能离婚,我们梁家都是你后盾!” 梁珺瞬间眼热了,重重地“恩”了一声。 另一头,冯励皓也接到了家里母上大人的电话,从网上得知自己儿子谈恋爱的母上大人把他臭骂了一顿,一边确认:“真是大集团总裁?富二代?” “是,你儿媳超级厉害!” “那你不就是吃软饭啦!你个傻小子,人家这么有钱,能看得上我们这种穷人吗?” “妈——你儿子我现在也是有钱人好吗?我现在很火的,上上节目就能赚很多钱!加上我在俱乐部赚的,我做千万富翁绰绰有余的!” “是吗?和她比呢?” “额……那她多点吧?” “多多少?” “咳咳……我就是她一个小零头……” “……”冯励皓她妈被吓到了。 “妈——我们就是谈感情,又不是谈钱!要是谈钱,她早就找个同样的富二代了,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她人很好的!到时候你看到人就知道了,看着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心特别好特别软,我说什么她都答应,什么都顺着我,现在小姑娘哪有这么好脾气的,都作得很,你前几天不还说现在小姑娘娇气吗?她一点不娇气!” “我就随便说说,你们这些小孩都被宠惯了,有几个不娇气的!”他妈撇嘴,“她能来我们家?会同意跟你结婚吗?我跟你说,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你别搞什么只谈恋爱不结婚,你要是这样回来我抽死你!” 冯励皓一脸黑线地给她妈解释,梁珺真的愿意! “真的假的?你这傻小子也有中头彩的一天!哈哈!你要是真能娶到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你上辈子绝对拯救了银河系啊!我这是修了几辈子好事才生了你这么个争气儿子!” 冯励皓抽抽嘴角:“妈,你还知道挺多……”那些网友都比你操心我婚后生活,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我结婚呢!有空学网络热词,多想想你儿子诶! 虽然觉得自己和梁珺以后一定会幸福,但是他妈这么开心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半点不操心他会不会倒插门,他这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他是捡来的么……有了好儿媳,儿子瞬间不是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魔女的手榴弹,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谢谢~~~(*  ̄3)(e ̄ *) 谢谢一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づ ̄3 ̄)づ╭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0-17 21:27:07 读者“曹小怡cy”,灌溉营养液+12018-10-17 21:01:32 读者“布熊不是小熊”,灌溉营养液+12018-10-17 21:01:10 读者“春城无处不飞花”,灌溉营养液+62018-10-17 19:40:56 读者“紫涩凉茶”,灌溉营养液+62018-10-17 18:47:33 读者“九狐”,灌溉营养液+12018-10-17 18:46:46 读者“杰克琼斯”,灌溉营养液+72018-10-17 17:22:26 读者“谭谭谭”,灌溉营养液+52018-10-17 14:35:29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7 14:05:27 读者“小周周”,灌溉营养液+22018-10-17 13:47:39 读者“aa不喜欢多bb”,灌溉营养液+902018-10-17 13:38:01 读者“阿瞑”,灌溉营养液+102018-10-17 12:45:57 读者“北伊”,灌溉营养液+12018-10-17 12:39:05 读者“魔女”,灌溉营养液+502018-10-17 12:30:06 读者“银悠寄周”,灌溉营养液+102018-10-17 12:19:52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17 12:12:55 读者“m_fan”,灌溉营养液+102018-10-17 12:04:55 读者“三圈圈圈圈”,灌溉营养液+52018-10-17 11:59:43 读者“huazhongren”,灌溉营养液+12018-10-17 11:59:31 读者“”,灌溉营养液+82018-10-17 10:08:00 读者“谭谭谭”,灌溉营养液+52018-10-17 09:40:25 读者“图那回”,灌溉营养液+12018-10-17 08:45:28 259、她的小狼狗18 综艺民宿还在继续播出,冯励皓参加的最后一期播完后, 网上的留恋不舍仿佛整个节目都要结束了一般。 同时, 职业联赛的观看率提高了许多, 尤其是冯励皓在的比赛。 对于球员来说, 这是好事, 也是巨大的压力和挑战。 关注越多, 越不能犯错、越要顶住压力好好发挥。 梁珺最初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临上赛场,最怕出现大状况导致人心不稳;吸引过多关注, 以致不敢犯错、不能犯错。 还好,冯励皓果然有颗大心脏,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 他一直保持住了自己的心态, 不骄不馁, 意志顽强。 梁珺除非实在脱不开身,不然每一场比赛都去,陪着他到处飞。虽然那几天需要远程开会办公累了一点,但是, 看到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看到他在球场上的拼搏, 她所有的疲惫都会不见。 她想, 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一个像大男孩一样的男人。 而每一场比赛,捕捉梁珺的位置成了记者、球迷、粉丝必然要做的事情。梁珺从不晒照片秀恩爱,可光年底前的联赛, 就在网上留下了无数撒狗粮的“恩爱照”。 什么隔着赛场对望啊,总裁大人像个小迷妹一样欢呼啊,冯励皓赢球冲向梁珺所在观众席啊…… 恩爱时时刻刻存在。 曾经喊着相信钱的人,早就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只齐刷刷地表示,这一对,让我真的相信爱情了! 但是如果有人说冯励皓是男版灰姑娘,那大多数人都是不认的,尤其随着他在球场上越来越耀眼,未来的前途越来越光明。大家更相信的是,他们的相爱,是因为才华吸引。 两个在各自领域拔尖的人,跨越了年龄和物质,真心相爱。 在全网祝福他们的时候,梁珺突然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仿佛所有的执念都消散了……这是个很神奇的感受,前几世从来没有过。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原主控制情绪和感情的能力有多强,强到连执念都能控制在理智之内,哪怕一直存在,却从来不影响她。甚至她因此一度解读错误都没有什么抵触,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压抑得有多深,执念散去那一刻,身心就有多么舒畅轻松!仿佛重生了一般! 梁珺很心疼,多么优秀独立的一个女性,偏偏遇人不淑,被改变了大半人生轨迹。 “你笑什么,这么开心?”冯励皓打断了她的思绪,低头看她,“难道是想到要去见公婆了,激动坏了?” 此时已经到了年底,今年的职业联赛告一段落,见父母的日程排了上来。这次,是梁珺先陪他回家。 她回神,关闭了手机的界面,头也不抬地把面前的大脑袋推开。 “你没在你父母面前吹牛吧?我先说明,家务我一样不会,你要是瞎说了什么,到时候你自己解决!” 冯励皓偷笑:“别紧张,我妈不会让你做家务的!你是不是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梁珺没说话,一副到时候看情况的模样。 其实,她是有些担心的,冯励皓能接受她一切好的不好的,他父母能接受吗?一般传统点的老人,理想的儿媳妇都应该是体贴照顾儿子的那种,而不是她这样需要冯励皓来照顾她的。 然而,她唯一的担心在见到冯励皓父母时就完全没了。 人家说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会教会孩子如何去爱。梁珺终于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冯励皓敢爱、自来熟的性格可能都来自他的父母。 冯父特别和善,不管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个子很高,但是一见就觉得很是亲和;冯母特别热情,冯励皓性格似乎是像她多一点,梁珺见到第一眼,就觉得这人身上充满了母性的柔软,但一开口,又让你觉得特别爽朗有趣。 梁珺带来了不少礼物,梁母喜气洋洋地迎了人进门,又是倒热水又是递毛巾,洗完了脸,一道道菜已经端出来了,夫妻二人招呼他们上桌吃饭。 梁珺感觉都没有冷场的时候,好像自己天生就是这个家里的。 饭桌上,她配合长辈的问题,把自己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家中人口、资产,知无不言,很是坦诚。 冯家夫妻越听越拘束。 比他们想像的还要有钱,还要厉害…… 冯励皓在其中打圆场。梁珺配合他,完全收起了往日的气场,表现得与普通姑娘没什么不一样。 饭后。 梁珺从没洗碗过,也没打算勉强自己,只是力所能及地把碗筷收了,擦桌子时,第一次,拿着抹布折腾了很久,冯励皓连忙过来干错利落地收拾好,拉着她往客厅去。 “走走走,看电视去,我们难得一起看电视!” 冯母拉着丈夫在厨房,两人偷偷往外看儿子和准儿媳。 冯母说:“挺好的,这么大老板没有一点架子,还肯收碗筷擦桌子……” 冯父跟着点头:“这么有钱,以后家里肯定不用他们自己打扫,生活上完全不用操心的,只要她对皓皓不是玩玩就可以。” 冯母笑着点头:“既然肯来我们这乡下地方,肯定是打算结婚的吧?不然人家一天几个亿,就为了来哄我们这没半点关系的老头老太太?” 两人都觉得应该是这样没错,心里十分高兴。半点没考虑这儿媳比儿子大了四岁,以后儿子结婚可能住的、吃的、用的都是女方的,会不会被人说闲话,会不会被人说吃软饭倒插门。 冯励皓自己都奇了,这都是正常人会想的问题啊!他爸妈怎么半点不提呢?他们不提,他都忍不住好奇了。 结果,他爸一巴掌拍过来给了他一个暴栗,特看不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样儿:“我们操心了你能分了?儿子都是养不熟的,娶谁心都向着老婆!结了婚钱都是共同的,分什么男方的女方的?说难听点,她有钱,你能用多少?你自己赚的会不够用?人活着,用的钱都是有数的,钱多了就是个数字而已!” “爸,你看的挺通透啊!”冯励皓刮目相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梁珺她爸呢!没发财过就有了钱只是个数字的觉悟了!” 冯父哼了一声,收了笑叮嘱道:“去见她父母时好好表现,人家就一个宝贝女儿,你又年轻不懂事的样儿,想要娶走人家的心肝肉,就要拿出百分百诚心来,以后也要对人好。我还是从小教育你的那句话:决定你自己做,做了就不要再反悔!” 梁珺呆在房里看他的房间,没去管他和父母的谈话,但是晚上,冯励皓回来,在床上抱着她说:“我想娶你,绝不会后悔!” 梁珺轻笑:“后悔我也不怕,少了钱不行,有钱还少男人了?” 冯励皓一脸深情顿时变成了怨气,龇着牙恨不得把这个还留着花心的女人给吞了,和自己化为一体免得她再想着别的小鲜肉! 梁珺笑得更欢。 在冯家的日子过得很开心,梁珺白天和冯励皓出去游玩,晚上回家吃饭,虽然不会做家务,但是摆摆筷子之类能做的简单事她会帮忙分担。冯家父母本来就没有要求,很理解她的成长环境,彼此都理解着对方,相处就很融洽。 这个年是在冯家过的。过了年就立刻去了梁家。 冯励皓前所未有的忐忑,向他爸爸取经就取了几天。 梁家的气氛的确没有冯家那么轻松,冯励皓也不像梁珺那样什么都没做就被接受了。 梁父拉着人上书房聊了两个多小时,下来的时候冯励皓一脸恍惚,仿佛精气神都被抽光了一样。 梁珺都有些心疼他了。老头子不当领导好多年,终于找到机会就过足了瘾。 梁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看到冯励皓这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立刻心疼不已,推着梁珺陪他“去屋里歇歇!阿姨做好了饭我来叫你们!” 梁珺好笑地领着人上了楼,背后还顶着她爸如实质的视线。 一进屋关上门,冯励皓就转身抱住了她:“你摸摸我背,出了一身的汗,我决赛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梁珺手伸进他今天特意穿的白衬衫里,手下肌肉线条明显,只不过,此时果然湿漉漉的。 “我爸有这么吓人的?你真心实意的紧张什么?” “吓人啊!”冯励皓哀嚎,“一个接一个问题,都不等我思考的,我多怕我嘴不小心秃噜一下,一旦说错话就娶不到你了!” 因为太在意所以紧张。 梁珺亲了亲他:“辛苦了!” 冯励皓头埋在她肩头蹭了蹭,撒娇:“不敢下去吃饭了,我慌!” 梁珺笑:“那你不怕我爸觉得你没礼貌就不喜欢你了?” 冯励皓一脸菜色地抬头:“那现在在这边是不是也不太好,要不我们还是下去吧……” 梁珺哈哈笑起来,冯励皓这小心翼翼到每一个细节都忐忑的可怜模样实在是太让她发笑了。 事实上,粱父只是在最初为难了他,过了书房那一关,吃饭时就十分和气了,冯励皓受宠若惊,想高兴又怕高兴得太早。 于是,这一天在冯励皓激动忐忑中安然过去,此后再没出现任何棒打鸳鸯的事情。 其实冯励皓他爸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反对你就能分手吗? 儿女自己喜欢的人,长辈除了把关一下,又如何能真的起决定作用?只要人看着不错,最后都是祝福。 就这样,一个春节,两人的婚约算是定了。 当然,男友身高两米,又是著名的球员,梁珺再想要低调,都没法不引人注意。两人在冯励皓老家游玩的照片被路人拍了,见父母的事情又上了一次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快结束了~~~ 写着写着,觉得男女主其实都是自由随着心意往前走的人。他们身后都有家庭做后盾。女主有殷实的物质后盾,冯励皓有来自父母的精神后盾。所以不怕失败,不怕外界的言论压力。 物质后盾挺难达到的,精神后盾每个父母都可以给孩子。 谢谢32451775的手榴弹,谢谢北辰浅巷墨漓°和半月的地雷~~~~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 读者“半月”,灌溉营养液 102018-10-19 00:02:02 读者“暖冬”,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23:32:27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23:24:06 读者“sher”,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21:16:18 读者“九狐”,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19:56:24 读者“谭谭谭”,灌溉营养液 52018-10-18 15:32:31 读者“阿娜妮”,灌溉营养液 52018-10-18 15:21:41 读者“小周周”,灌溉营养液 22018-10-18 14:56:55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14:23:29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14:17:46 读者“wingxpo”,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13:12:50 读者“蓝瞳黑猫”,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13:08:27 读者“”,灌溉营养液 12018-10-18 09:15:04 260、她的小狼狗19 看到冯励皓牵着梁珺的手,两人走在当地略有名气的小景点, 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 大家都是祝福, 有生之年能有一对cp终成眷属, 彻底圆满了。 但是他们结婚的时间一直拖着没定。 直到冯励皓整个赛季的比赛全都结束, 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mvp。 那一天是梁辉集团的董事会, 梁珺没去现场。 晚上两人先后到家,梁珺一身正装眉眼疲惫, 冯励皓抱着她上楼,将她安置在床上后, 转身拿来自己的奖杯塞到她手里:“老婆, 我爱你, 嫁给我!” 梁珺一脸懵逼:“求婚?” 冯励皓激动地点头:“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 都可以合法喊你老婆!” 梁珺看了看手里的奖杯,再看看他一身家居服,手上空空如也,确认般问:“正式的求婚?” 冯励皓脸上瞬间空白, 求婚还有不正式的? 梁珺看看他那一身宽松家居服, 哭笑不得:“你不要告诉我, 你这是心血来潮一分钟前决定的求婚!” 冯励皓赶紧摇头解释:“不不!我想了很久了!我就是想和你结婚了!今天是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我希望完成这件同样重要的事情!” 梁珺不是不高兴,是真的好奇他的脑回路:“想了这么久你都没想过买个求婚戒指?” 冯励皓想也没想说:“戒指什么的我们一起去挑比较好吧!而求婚的话,我是觉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额……你介意吗?我以为首饰你都可以自己买,但我的第一个mvp是独一无二的, 是除了你以外,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有的时候吧,不管这个男人有多会哄人,能做多浪漫的事,本质是直男,那股直男之气就会猝不及防地冒出来。 说不定很多浪漫的事,可能他也只是随着心意做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可以带着你在篮筐下接吻,也可以在你加班回家,连衣服都没换下的时候拿着一个巨大笨重的奖杯来求婚。 表情一模一样的深情、真挚! 换个人,求婚说戒指以后可以买,你嫁给我吧!绝对气得把人赶出去,没戒指,连朵花都没有?奖杯很重要倒是能理解,但是后面那句首饰你可以自己买什么意思?还问我介意吗?当然介意死了! 好在什么锅配什么盖,梁珺没觉得他不真心,虽然心里还是好笑得很,但是冯励皓的心意她全都接收到了。 她理解了他的意思,她有钱,钻戒、鲜花、房子、车子她都能买到,哪怕他上交所有身家,她都不看在眼里;但是只有这个mvp奖杯,是他过去几年奋斗,终于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取的成就! 她很务实,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忽略了今晚所有让她不太满意的细节,笑着接过了奖杯:“好的,等我忙完这阵,和两家长辈说一声,就先去领证吧。” 冯励皓激动地蹦起来,冲出去跑了一圈,又冲回来:“你累了吧,我给你放好洗澡水,你泡泡澡放松一下,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去!” 梁珺由他殷勤折腾,心里的喜悦跟着他的欢呼慢慢往外冒。 梁珺一个洗澡的时间,冯励皓通知了所有他们认识的亲友,等她从浴室出来,手机上全都是亲戚朋友询问和祝福的消息。 梁珺好笑地摇头,把还在打电话的人拖进了卧室,没收手机,睡觉! 两人7月领证,8月举行婚礼。 婚礼的事项梁珺全都交给了专业的团队,自己依旧忙于工作无暇参与。 冯励皓休赛期间比较闲,又非常上心婚礼,全程都是他在和婚礼团队接洽,沟通。梁珺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愧疚,这婚好像结得和她没什么关系似的。 但是好不容易休息了,她想去帮忙,冯励皓却不肯,拉着人去玩去约会。心甘情愿地独自操劳,没有半点怨言。 婚后也是如此,一年里大半时间两人分隔两地,尤其后来,冯励皓终于去了美国打球,那是隔着半个地球。 好不容易他休赛了,排除参加个别节目接一些活动挣钱养家的时间,他都像个小媳妇一样陪着她,照顾着她的一日三餐起居生活。 偶尔网上会传出他超市买菜的照片,避免不了有人阴阳怪气说他在家里地位低下,一有空就小意伺候家中的太后。 从第一年结婚开始,在全网集体的祝福中,依旧避免不了有一些说难听话的。冯励皓似乎天生不在意外界的言论,看着梁珺的眼神永远冒着星星,闪得梁珺一见到他心情就变得非常好。 冯励皓30岁,梁珺34了,两人聚少离多,一直没有孩子。 冯励皓突然从美国回来。 “不打球了?”梁珺刚开完会,就看到本应还在美国的人,坐在了她的办公室里。 冯励皓脸上没有往日的阳光笑容,严肃着脸点头:“恩,我决定退役。” “为什么?受伤了?”梁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冯励皓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想要孩子了,我们生一个孩子,以后一家人安安稳稳地在一起。我不想再独自一人在异地,只能看着你的视频过日子。” 梁珺胸口钝钝的,被他说得很心酸:“你……” 他又突然笑开:“当然也不只因为这个,关于篮球的梦想,至今为止已经全都完成了。我自己很清楚,年纪不小,腿上有旧伤,这一生最好的职业时期已经过去,即便再不满意,也不得不承认,我能取得的成就也就这样了。接下来的人生,我的梦想是和你厮守终生。” 梁珺眼中情绪波动了许久,才恢复平静说:“只要你认真考虑决定的,我支持你!” 冯励皓点头,蹭到她身边抱住她:“老婆——那我以后不能赚钱了,你养我吗?” 梁珺摸了摸他的脸笑:“好啊,我养你啊!长得这么俊,养一辈子都不嫌多。” 篮球是他的梦想,是他的职业,梁珺一直是无条件支持他的,但是这几年,他受过多少伤她最清楚。能安安稳稳地不打球,她真是白养着他都乐意。 可是她也清楚,冯励皓毅然地决定退役,家庭的原因还是占了很大比重。这是非常不容易的让步,至少她从没做到过。 这也让她反思起来,是不是应该将部分重心回归家庭。 五年后,活在网友爆料、偶遇里的冯励皓和梁珺,再次出现在了大众视野里。 冯励皓带着他家三岁的儿子,上了亲子节目。 导演问:“为什么要上这个节目?” 冯励皓说:“因为儿子看了我和老婆的真人秀,发现里面没有他,很生气,今年生日特意使用了一个愿望,希望和我们一起上一次电视,所以就带着他来了。” emmmm……这个理由……果然是有钱任性的爸妈。 亲子节目是父母带着孩子一起上的,有家庭生活也有外出游玩,节目当初开设的宗旨是探讨家庭教育,所以主要拍摄父母与孩子的相处。 于是,冯励皓和梁珺的婚姻生活随着节目第一次被揭开在众人眼前。 节目里一共有四组家庭,冯励皓这一组绝对是最特殊的。 工作繁忙的妈妈,弹性工作的爸爸;早出晚归的妈妈,上超市买菜做饭的爸爸……整个家庭的角色分配似乎都和另外三家反了过来,节目一开始,在后期剪辑下,就引起了大范围的关注和讨论。 过去的集体祝福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被大家淡忘,看到第一期梁珺拿着公文包出门,冯励皓很晚才起床带孩子,网友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当年叱咤球场的mvp如今却成了奶孩子、干家务的小丈夫。 多少男的在视频下面说宁可没钱也绝不丢掉尊严。更有大半的人不看好他们婚姻的长久,揣测着他们家庭财产的分配,有抖机灵的,玩笑说冯励皓是不是一个月领一次零花钱? 可后来,这一家三口展现的生活却在这些人脸上打了重重一巴掌。 冯励皓不是不工作,他自己开了一个篮球学校,做校长,所以工作弹性能更多兼顾家里。 “总有一个人要照顾家庭,是男的还是女的有什么区别呢?只能说谁的工作比较重要,我老婆手底下是几万人的就业饭碗,她不可能放弃工作管我们这个小家,正好我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能做?” 梁珺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强势女强人,她在家里柔软随和,除了原则性问题,大多事情都随着儿子和丈夫的心意。 她不会做饭,但是冯励皓特意为她下厨做夜宵时她会给他系围裙,会全程陪在身边,会感动得从身后抱住他,那画面,甜得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羡慕不已。 都结婚七年了,人家说七年之痒,这两人依旧腻歪得像新婚,冯励皓随时随地都在偷亲老婆,求亲老婆,亲老婆……而梁珺,虽然看得出对于镜头的存在有些介意,但是还是满脸无奈地满足他。 “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你只要多用点心,就会发现她的感情,不比我少。” 两人对孩子的教育也很好。 三岁的男娃像所有同龄孩子一样撵鸡追狗特别调皮,冯励皓能陪着他玩,但是也会板下脸来教训。 但最厉害的还是梁珺,脸上笑容一收,就立刻有了董事长的气场,对着犯错的儿子讲道理,言语通俗简单,但一二三四一条条罗列下来,语气不急不缓,条理清晰。哪怕孩子再狡辩,她都能淡定地一一攻破,一番教导下来,小娃娃不仅听懂了,还被说得愧疚不已,大眼睛挂着眼泪,别提多可怜。 教科书式的“教子典范”,弹幕上都在刷“连我都不自觉反省了一下……”。 真正让大家回忆起当年狗粮滋味的是一家三口出门游玩。 梁珺四十了,但是看上去就像30出头,冯励皓也是,脸长得好看,临近中年还像个小鲜肉。再加上一个打扮酷帅的小帅哥,出门回头率百分百。 冯励皓人高马大,一手儿子一手老婆抱得轻而易举,“老公力”十足。走到浪漫的地方,他就把儿子往肩上一压,一手揽住梁珺的腰弯下身亲。 人小鬼大的娃娃一脸无奈地靠在老爸的肩头对着镜头嘟囔:“爸爸你又亲妈妈了,待会儿我也要亲同样长的时间!” 还有两人举手投足间的小习惯,随手吃掉对方咬过的食物,共同喝一杯水,冯励皓陪着儿子玩闹时,梁珺默默把他掀出的衣服收进裤腰……每个动作一个做得自然,另一个接受得自然,仿佛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其中的感情却看得人无比得甜。 导演问了一个所有人都特好奇的一个问题:“当年公开的时候,你说对梁珺是一见钟情?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是喜欢她的颜值吗?” 冯励皓笑得特别甜:“是一见钟情啊,在一次活动后的酒吧,她被朋友拉来的,穿着一条特别漂亮的裙子,进来的时候全场都惊艳了!我也是!犹豫纠结了半个晚上,终于鼓足勇气跑过去搭讪。” “外貌的原因肯定有,因为她就是我理想中的女神模样啊!见到她就好像梦中的女神变成了现实一样!但是聊了一晚上以后,我发现她的性格也特别好,于是更加喜欢了,以后相处的每一天,都在越来越喜欢,直到越来越爱。” 一家三口为了儿子的生日愿望出来撒了一波狗粮,圈了一大批粉丝,然后愿望完成了,又任性地回去了,抛下一大群嗷嗷待哺的粉丝求秀恩爱求黄金狗粮。 又过了五年。 风平浪静的娱乐圈因为视帝孟永洲和经纪公司决裂再次沸腾起来。 十多年的努力,孟永洲终于拿到了视帝奖杯,虽然他得奖的那一届被网友群嘲水分大,但是他流量大人气高,的确是实实在在地拿奖了。 事业稳固的孟永洲带着女友离开了张茹的工作室。 梁珺看到冯励皓递过来的新闻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操作,脱离金主,甩锅公司,引导粉丝,操纵舆论,最后带着“真爱”成立工作室继续拍戏捞钱。 张茹这些年被她和孙霏打击得不进反退,工作室的一哥一姐走了好几批,最终看孟永洲努力踏实,有点实力又是她的人,这才全力捧了他。张茹年纪比梁珺还大,说不定还有点想定下来的心思,毕竟事业几次失败,冲劲没了就开始求安稳了。 谁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孟永洲这个枕边人出走公司比过去那些“一哥一姐”都要狠! 原主傲气也不屑孟永洲那点钱财,但是张茹不是,张茹小心眼记仇,孟永洲造成的影响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点小钱。 原本收起了獠牙打算回归家庭的张茹,被孟永洲刺激得再次发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洗衣服打扫然后回家,发得有点晚了,不过晚上多码了一点字~~~~~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和魔女的地雷~~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一只魚晚晚”,灌溉营养液+702018-10-20 12:03:07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12018-10-20 09:43:12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12018-10-20 09:37:59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12018-10-20 08:31:46 读者“魔女”,灌溉营养液+202018-10-19 21:39:51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0-19 19:17:41 读者“狐狸大人”,灌溉营养液+32018-10-19 18:45:25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12018-10-19 18:32:55 读者“阿柯”,灌溉营养液+32018-10-19 18:16:50 读者“半月”,灌溉营养液+102018-10-19 14:30:19 读者“不二肆”,灌溉营养液+202018-10-19 12:52:10 读者“九狐”,灌溉营养液+12018-10-19 12:22:59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19 12:12:29 读者“白日梦”,灌溉营养液+12018-10-19 11:42:12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0-19 11:39:53 261、她的小狼狗20 冯励皓对孟永洲的讨厌从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少,其中的缘由已经说不清是吃醋还是为梁珺不值了。 总之, 看到孟永洲倒霉, 他能乐上三天。 所以, 这一次的娱乐圈风波, 他难得十分关注。 孟永洲在圈里混了十多年, 早就不是当初不识时务的他了。粉丝们以为他是为了真爱, 以为他一直受公司压迫,事实上呢?是他已经在张茹身上找不到他可用的价值, 而张茹一年又一年颓败、性格软化,让他心中没了忌惮, 以为自己和张茹早就地位颠倒, 今非昔比了。 而整个事情的部分发展的确合了他的预测。只是, 张茹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绵软。 张茹第一个动作是联络所有人脉封杀他。 但是身为视帝, 孟永洲手上有两部戏一个综艺正要播出,这三个团队背后的资本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投资因此血本无归,所以,孟永洲并没有被全面封杀, 只是减少了一部分曝光而已。 这也是孟永洲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是张茹并没有认输,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实更加激起了她的愤怒, 她做了一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曝光了她和孟永洲十多年的不正当关系。 这可真是一个巨雷啊! 孟永洲这些年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单身形象, 因为年纪不小还没成家,粉丝还催着他找对象,乃至如今他带着真爱出走,粉丝们半点不伤心还纷纷支持他。 如今却说这所谓的单身竟是跟了金主了? 张茹通过营销号爆出无数实锤, 甚至还有不少床上的暧昧照片。 孟永洲和张茹有很长一段关系的事情已经被铁板钉钉。 冯励皓还没觉得痛快,就见到了让他叹为观止的操作。 孟永洲承认了这段关系,并解释说只是正常恋爱,但因为性情不和实在无法继续走下去,已经分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彼此也找到了新的伴侣,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解约期间爆出来。” 虽然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孟永洲和一个大他十岁的女人恋爱,但是毕竟都是未婚,找谁谈恋爱都是自由,要说姐弟恋,还有梁珺冯励皓这一对神仙眷侣呢! 粉丝们全都信了! 总有人老长一段话,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那句,有了孟永洲的“解释”,后期张茹再放出任何“包养”证据,这些深信不疑的粉丝不仅不信还去张茹微博下骂她,言辞之恶劣,让人不忍直视。 张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干了一件直接惹怒冯励皓的事情,为了证明孟永洲是“软饭男”,爆出了梁珺曾经养过他的事情。 把在网友心中根深蒂固的模范夫妻拖进浑水,整个舆论浪潮瞬间扩大了一倍,人在家中坐的梁珺和冯励皓莫名其妙被拖进了旋涡。 梁珺和孟永洲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当初还上过绯闻头条呢!冯励皓和孟永洲还疑似在电视台后台打架! 冯励皓气得抓着人好好“教训”了一通:“都是你当初干的风流好事!” 梁珺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烦透了孟永洲和张茹,多少年的老陈醋了,又被打翻了,这账不算这两人头上还真说不过去! 于是,她那长满了荒草的微博千年等一回地更新了一条:“为了证明绯闻是会自己黏上来的,现悬赏求冯励皓近十年绯闻,一毛一条。找到了的网友请直接贴到冯先生微博下,顺便帮忙和我右边不理人的那位说一声,说好的夜宵该去煮了!” 如此画风清奇的微博瞬间扩散,不仅上了热搜榜,冯励皓的微博下果然聚集了无数神奇评论。 “冯校长,梁总喊你做夜宵了![冯励皓携美女出入酒店,豪门婚姻疑似名存实亡?.jpg]” “冯校长,梁总喊你做夜宵了![冯励皓参加蓝天公益活动,与当红小花言笑晏晏.jpg]” “冯校长,梁总喊你做夜宵了![梁珺赴美,冯励皓机场接送美女.jpg]” “……” 虽然每条评论下都有粉丝好心解释,这位美女是梁珺的表妹,这个活动大家本来就聊得很开心,小花还是梁辉旗下的,这个美女是他侄女…… 但是一眼看过去,全都是一张张冯励皓疑似出轨的新闻报道截图。 点开微博的冯励皓给跪了,这是什么网友啊!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吗? 他扑到躺在身边的梁珺身上:“你太狠了!” 梁珺勾勾嘴角,抬手揉搓他的大脸:“还酸吗?” 冯励皓哼哼:“百万网友都喊着我去做夜宵呢!我给你煮面去!” 梁珺捧住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谢谢老公!” 哎呦,难得听到老公这个词,冯励皓心花都开了,乐颠颠地拽过一条大裤衩穿上,跑去做面去了。 冯励皓: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梁珺 一波别出心裁的秀恩爱,两人把孟永洲和张茹的脏水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大家全都相信梁珺和孟永洲没什么了,但是梁珺那句“绯闻是会自己黏上来的”也让网友细致解读了一番,不管是说今天这事,还是在说当年那条绯闻,事实就是张茹和孟永洲都是黏上去碰瓷的那位。 顿时,这两人的路人印象更加差了。 孟永洲这一次,的确成功离开了张茹,但是,他看似一片光明的事业也面临了尴尬的境地,从此以后,前是发展不明的事业,后是张茹死咬不放,中间无数路人粉因为招惹了梁珺这一对而对他路转黑。相信他的粉丝只剩下死忠的那部分。 除了在大大小小剧组吃老本,竟没有了出头之日。 没有好的剧本,年纪一大把还在演偶像剧,过了几年,偶像剧男主不能演了,就去演男主的爸爸,去演各种中年男配角,即便如此,受了打击重新咬牙回归事业的张茹还在不停地给他找茬,当初和张茹的那一段人尽皆知…… 作为一个明星,眼看着自己人气一点点消散,做多少事都徒劳无功的无力感,是比毕业找不到戏拍还可怕的事情,因为尝试过成功的滋味,默默无闻的处境更加难以忍受,因为已经人到中年,人生没了太多选择,事业失败更加无力承受…… 一场大戏结束,冯励皓和梁珺小闹怡情,半点没影响感情过着自己的生活,后来孟永洲一副中年人模样出现在荧幕上,他们甚至都认不出这是谁。 儿子很优秀,继承了两人的优点,智商高,有运动天赋,二十四岁硕士毕业就开始慢慢从梁珺手里接管集团。等到能够彻底放手,梁珺便毫不留恋地把集团交给了儿子,自己和冯励皓过起了二人世界。 颜华回到地府的时候,梁珺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只有细看,才能发现她眉眼间的轻松和欢喜。 她似乎还留恋着幻境中的人生:“这就是我曾经期待的一生啊……” 颜华其实不觉得自己这一次完成得很好:“其实我只是运气好,刚好遇到了一个好人,事实上我变成你后,更想和你说的是,就算遇到了一个渣男,就算人到中年他背叛了你,但你什么都有,美貌金钱什么都不缺,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不该灰心压抑自己的情感,甚至执念一生。你要知道,我经历这么多人生,这次是我最轻松的一次,因为一过去就什么都有,除了工作繁忙压力大几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梁珺苦笑:“我也不知怎么了,看到他背叛离开,我就对感情没了信心,可到底是意难平……” 颜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能够看得如此开是因为她历经几世更加强大,梁珺再强势,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总会有想不开钻入牛角尖的时候。 “其实冯励皓这个人心理很强大,”梁珺突然说,“我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我这人看似不拘世俗,事实上还是被这些世俗影响着,被外界的声音拘束着,你和他才是真的顺着本心在活,而事实上,世人啊——只要你们过得好了,最终都只会夸你们是天作之合。” 颜华笑着点头:“你果然想通了。” 梁珺也微笑,然后同她告别,悠然地往奈何桥而去。 颜华目送她离开,转身踏入大殿。 颜修已经成了一个小小少年,正皱着眉头让几个执念之魂冷静别吵一个个来,颜华看得欣慰。 少年注意到了颜华,眼睛一亮,飞奔过来! “颜颜!你回来啦!” 颜华扶住他冲过来的身子:“对!你这边怎么样?” 颜修像个成人一样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人间好复杂!” 颜华笑笑:“所以你长大了!” 颜修看了看自己的个子,心情又好了,不知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地凑近她,手指点了点上头:“颜颜,有一个执念之魂告诉我,楼上还有好多灵魂,不过好像和楼下的不太一样。” 颜华一惊,抬头看向上方。 这个大殿从外面看的确有两层,但是怎么上去她一直没找到方法,心里不是没好奇过上方的情景。 颜修既然提起来,她便仔细找了找四周,最后在一个方位站定。这个地方按照常理是修建楼梯的地方。 颜华屏气凝神,慢慢将闪着金光的白雾挥过去,那白雾仿佛有了形体,自下而上联通了两层楼。 颜华拉着颜修顺着化为实体的白雾往上走,看到了一扇门。 她轻轻一推,门开了。 里头和一楼的大殿没什么两样。 颜修“咦”了一声:“一模一样啊?” 颜华摇头:“不,不一样的。”她开门的瞬间忘记了屏蔽灵魂,一眼看过去,满殿气雾缭绕,仿佛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头各种动植物,或妖或仙,绝对不是凡人灵魂。 颜修看不到,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颜华解释了一句:“这里的执念之魂都不是凡人。” 颜修惊得张大了嘴巴。 颜华轻轻推他下楼:“楼下的暂交给你。” 颜修连连点头,虽然还是好奇,但乖乖地下楼了。 二楼虽然有些光怪陆离,但是其中的气氛和楼下没什么差异,由此可见,陷入“情”的女人,无论人妖仙,都是一样的痴。 她慢慢走进去,忽视这些一会儿变一个身的灵魂,寻找稍微简单一点的人物,以免头回进鬼神世界就适应不良。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副锦鲤图。 竟然还会有一幅画?颜华惊奇,伸手想触碰真假,一个长得精致气质娇憨的姑娘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竟然也是一个执念之魂! “姐姐……你帮我去问问王郎,他为什么突然把我送人,他忘了我们的白首之约了吗?” 负心汉!颜华瞬间脑中闪过三个字,心里哀叹又是个渣男,认命地在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中步入了幻境。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下一个故事是鬼神精怪噜~~ 为了准备下个故事,我去重温了聊斋志异,看到聂小倩故事的时候,我有点醉。开文说宁采臣经常对人说:“我终生不找第二个女人”,结局时,聂小倩给他生了儿子了,他还是纳了两个妾各生了一个儿子……真香!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读者“”,灌溉营养液 102018-10-21 13:21:49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 12018-10-21 08:59:31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 12018-10-21 08:55:32 读者“今天的夜宵吃什么”,灌溉营养液 82018-10-21 05:08:21 读者“余啊摆摆”,灌溉营养液 12018-10-21 02:01:19 读者“雨过天晴”,灌溉营养液 102018-10-20 23:46:54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 12018-10-20 23:15:24 读者“安”,灌溉营养液 12018-10-20 22:22:30 读者“雪藝”,灌溉营养液 12018-10-20 22:22:21 读者“云竹雪姬”,灌溉营养液 12018-10-20 21:44:02 262、锦鲤本鲤1 颜华从来没有接收过这么长的记忆,上千年的记忆, 估计比她自己的都要长了。 不过还好, 这份千年记忆, 至少有八百多年都是单调重复的。 这次她叫俞梨儿, 是一条鲤鱼精。不过这条鲤鱼精有些特殊, 这不是池里的鲤鱼, 是一幅画上的锦鲤。 千年前,某个画术精湛的书生画了一幅锦鲤图, 原先是挂在家中,后来穷困潦倒后卖给了来往商人。 商人将它送给了好友, 这位好友多年后又送给了亲家……一道道转手, 锦鲤图遇上过无数主人, 亲眼见识过高楼起高楼倒, 见识过战火纷飞山河破碎,曾挂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也曾流落农家压在箱底。 不知何时,本是死物的锦鲤竟然开了人智, 慢慢凝成了精气, 单纯认主的锦鲤开始努力维护主人的安危, 尽全力保护每一任主人。 直到有一天, 锦鲤图落到了一个道士手里。 道士道行不深,没法探出俞梨儿的存在,只是发现这锦鲤图能佑主人好运不是空穴来风。 某日,邋里邋遢的道士走到某个村庄, 向一个读书人讨口水喝,那读书人十分和善,不仅倒了温水给他,眼中也没有一路走来的路人那般嫌弃之色,道士心中感激,便将锦鲤图送给了这读书人。 读书人叫王明。 有了图灵的锦鲤图虽然历经千年但愈发栩栩如生,充满灵气。王明一眼就喜爱上了,日日挂在书房,对着它读书学习。 锦鲤天性认主,被送给了王明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日日伴他读书,热了给他送风,冷了帮他驱寒,朝夕相伴,默默扶助。 王明自己很明显就感觉到,自从收到道士送的“送好运”的锦鲤图,他的日子就过得十分顺遂。王明如获至宝,对锦鲤图愈加珍惜。 直到有一日,王明看书看到深夜,瞌睡之间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但是他还在睡梦中全然不知。 眼看着火苗要烧到王明的头发,锦鲤不知是否因心中急切,突然有了灵体,猛地从画中冲下来,匆匆灭火。谁知道,失火未醒的王明在她灭火的时候醒了。 锦鲤愣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这是她第一次拥有了身体。 王明惊为天人。 王明问她可是仙女,锦鲤愣愣地说自己就是那画上的锦鲤。 王明一看,果然,画上栩栩如生的锦鲤不见了。 不知是爱上了锦鲤的美貌还是想要留住锦鲤带来的好运,王明拉着锦鲤的手表白,把单纯懵懂不识情滋味的锦鲤说得晕头转向,傻傻地应了他的求爱。 自此,王明日日把锦鲤图带在身边,白天带着锦鲤去看人间风景,晚上,相伴读书。日子过得好不甜蜜。 王明本身有才,加上锦鲤带来的好运,他一级一级考上去,最终金榜题名,入了翰林。 年轻有为的翰林,又是单身未婚,王明受到不少官员青睐。 一日,王明休沐,又带着锦鲤图去郊外游玩。途中,两人遇到了一个坐着马车出行的女眷,对方的马儿似乎出了问题,东奔西突,引得车里的人惊叫连连。 王明立刻冲上去,一边喊锦鲤帮他救人。 锦鲤隐身,王明做样子控制马匹,那暴躁的马儿在对方仆人惊奇的目光下,慢慢恢复了冷静。 车外的奴仆问了王明姓名何方人士,就感激涕零地告辞了。 几日后,吏部尚书邀请王明去家中赴宴,后又提及想要将家中的幼女嫁他为妻。 王明欣然应下,回家同锦鲤细细描述他的处境,因对方是吏部尚书,倘若他拒婚得罪了人,以后前途堪忧。 锦鲤虽然难过但是十分谅解他,还帮着他细细准备娶妻的聘礼,因为王明早前家境贫寒,实在没什么底蕴娶妻。 不久,王明成亲,婚后虽然偶尔同锦鲤在书房述说衷情,但更多都陪伴着娇妻,夫妻二人花前月下,好不甜蜜。 锦鲤满心酸涩茫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王明过得幸福,她去破坏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他娇妻在怀,她是不是又要回到图中天天挂在墙上? 半年后,王明的新婚妻子传出孕信,王明连跳两级,升了官,双喜临门。已经在墙上呆了几个月不曾出来的锦鲤,被王明连着图摘下交给了一个道士。 那时,锦鲤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王明了,许久相见,却是被转送他人。 王明说道士于他有恩,让她今后替他好好报答这位道长。 锦鲤心神巨震,脑中一片空白地被道士带走,等到她回神想要去找王明问个清楚,却被那道士贴上了一张张符咒,只听一身:“妖孽!吸人精气,作孽人间,如今还敢往哪里逃!”符咒禁锢了她的灵体,在道士咒语下化为一道道真火,将她焚烧殆尽。 最后一刻,真火焚身的痛苦,颜华一回忆到就浑身颤抖。 吸人精气,作孽人间?颜华绝对不信俞梨儿做了这事。而且看完所有记忆,俞梨儿和王明都没真的交|欢过,如何吸人精气? 以她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最甜蜜的时候,王明的确很宠爱俞梨儿,呵护备至,恪守礼仪,从不越界;而无情的时候,依旧一脸温柔,却将人直接骗进了死局。 一直以来,王明都是一副迂腐守礼的书呆子形象,老实得不得了。 俞梨儿千百年来看过多少书生薄幸?大多书生都是急着得到人,等人到手了就弃而不顾,王明不仅不轻薄,还十分尊重她。 她以为克制守礼的王明是个真正的真心人,到死都以为王明没有骗她,坏的是那个道士。 颜华叹气着睁眼,看着周遭的环境,想着不知自己到了什么时候。 变成一副画的感觉十分奇妙,屋里的情景被高高在上的她尽收眼底。她的正对面,一个模样清秀的书生正捧着书,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不知是不是真的撑不住了,几次之后,只见他身子一歪,彻底倒在了手臂上,睡着了。 手里的书册扫过烛台,掉落在地。 才刚换了个魂的俞梨儿就见到烛火碰在桌上的书册上,小火苗一点点大起来。 俞梨儿反射性想冲下去。 但是属于颜华的理智猛地占了上风,她又回到了图中。 说实话,回忆起原主最后一刻烈火焚身的痛苦,俞梨儿真想束手旁观,让王明也尝尝被火焚烧的感觉。 但是恶人做了什么,你不能用同样的恶事去回报,这不是报仇,这是自己堕落。 即便心中有着不甘,她还是出手救了王明。 不过这一次,她可没有这么好心眼。俞梨儿施法刮了一阵大风,让火苗顺着风势吹到了王明的头发脸颊上。 王明睡梦中一阵灼烧之痛,鼻尖传来烧焦味,猛地惊醒,看到自己珍惜万分的书册着起火来,又惊又痛,手忙脚乱地灭火。 俞梨儿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暗暗在画里笑。 火灭了,王明呆愣愣地看着凌乱不堪的书案,一声又一声哀叹,虽然只烧了一本书,但是书籍昂贵,他家中贫寒,实在又是一笔额外的开销。 失魂落魄地在书案前坐了许久,这才仔仔细细地收拾好了余下的书册笔墨,垂头丧气地出门睡觉去了。 俞梨儿目送他出门,笑意已经彻底没有了。此时的王明,看起来真的没任何让人厌恶的地方,尤其是当他如对待至宝一般小心整理他那些险遭火殃的书册时。 不过是一个努力读书,拼尽全力想要出人头地的寒门士子罢了。 俞梨儿默默地从画中飘下,站在月光下看着自己的身体。 锦鲤图历经千年,图中的锦鲤成为精怪也有几百年,可俞梨儿似乎从没想过自己能从画中下来,直到这一晚出了意外事故。 可能,这真是孽缘。 她想透墙而出,去看看外面的环境,谁知道,这屋里似乎有什么禁锢一般,她堪堪走到离门一米远处就再也走不动了。 俞梨儿尝试了无数次,都不行。 她又开始测试自己到底能走多大范围,在狭小的书房里走了一圈后发现,她的行动范围是以画为中心的,距离它一米之内的范围全都能走动,超过一米,身上就好像被拉上了一条线,再迈不动一步。 她转身想试试能不能自己把画取下。 手刚碰到那画儿,整个人瞬间就被吸了进去,画上的空白处活灵活现的锦鲤重新跃然纸上。 俞梨儿呆在画里沉默了很久,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一直陪着王明,直到他把她送人的那一天? 原主想要知道王明为什么要把她送人,为什么不遵守白首之约,那她是不是还是得和王明“相爱”,然后等到被他送人的时候问出原因?她离不开这画,真到那一天不就是惨烈死去了! 这绝对不行! 原主的疑惑她都能猜到一半了,必然是王明负心,但是到底为什么送走能带来好运的锦鲤,这点她至今没想明白。 还有那道士,长得俊秀出尘、仙风道骨的模样,怎么就眼瞎说她吸人精气?本事不小,轻易把原主几百年道行给烧了,但是怎么就判定她做了坏事了?这道士是不是正道,为什么要害原主,这事情也得调查清楚。 疑惑很多,可是俞梨儿半点不想死,也不想冒死的风险。 不想现身被王明惦记上,但是又想出去寻找离开的机会……第一次,俞梨儿陷入了最无力的困境中。 做什么不好?偏偏做一幅画,一个只能静静挂着的死物,除了被人处置竟没有半点自我选择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就是转发会有好运的锦鲤,哈哈哈~~ 昨天说聊斋的“真香”书生们,其实聊斋里痴情的也有,不过按现在的要求来说的话,就不太多。最痛快的是那些愤而虐渣的女子,《武孝廉》里的狐狸精,在渣男要害她后,取走了最初救他性命的药丸,渣男不久就死了。类似渣男没好下场的故事好几个,当然也有看了三观很迷的,比如拍过电视剧的陆判,原著里,那个换心变聪明又给老婆换头变漂亮,世界整容第一人的朱尔旦最后还当了阴间的官。活着因为老婆换来的头是大官家的女儿,被大官认了干女儿女婿,死了庇佑儿子当了人间的官……就因为他胆子大不怕陆判还经常和他喝酒…… 263、锦鲤本鲤2 当一幅画的日子非常难熬。 每日除了静静挂在墙上找不到第二件事可做。 王明读书十分勤奋,除了一日三餐, 其余时间都坐在狭小的书房里, 翻着那几本快被翻烂的书籍, 时而背诵, 时而练笔写文章。 王家家贫, 孤儿寡母没有什么经济来源, 王明练字都是拿笔沾着水在桌上练习,写文章打了许久腹稿, 最终满意后才小心翼翼地落笔写到纸上。写完通读一番,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满意的傻笑。 日日对着这样一个清秀用功的呆书生, 若没有什么防备, 的确容易心生好感。 俞梨儿发现自己忍不住要卸下心防时, 立刻闭眼再不去看他, 兀自呆在画中想起自己的心事来。 想要离开书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如若她依旧只能留在这图纸方圆一米内,那去哪儿都没有什么分别,身不由己, 流落远方就真的再也没法知道王明的消息了。 最好的办法是增长修为, 她不信身为图灵, 会永远被禁锢在这张图纸上。 忽视王明以后, 她开始一遍遍搜索原主的记忆,去查找修为增长的路径。 还真被她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记忆里,锦鲤第一次有了人智,是在流落到一个和尚手中后。她被放到寺庙的书架上, 日日听着山寺里的晨钟暮鼓,听着大小和尚们的诵经声,百年后,锦鲤在梵音中开了智。 后来,俗世战乱,山寺在兵荒马乱中颓败,锦鲤图夹在一部部经书中被送进了豪权之家。 锦鲤的修为是在日复一日中慢慢增长的,速度不快。 第一次明显增长修为,是又过了几百年,朝代几经更换,又到了太平盛世。当朝皇帝崇尚黄老,举国道观遍布,香火旺盛。 锦鲤图被一位香客送给了长清观的观主,观主见锦鲤画得活泼可爱,转手送给了最宠爱的小弟子玉真子。 玉真子那时还是个萌萌的小正太,认为万物有灵,日日对着锦鲤说话,还会把师傅教授的知识一一传授给锦鲤。 锦鲤日复一日地听课,慢慢地竟然真的学会了修道之法。她自己也不懂,就是按照小主人所说去做,修为飞涨。 “俞梨儿”就是年幼的玉真子特意为图上的鲤鱼取的名。 后来玉真子长大,下山历练再没回来。 观主一脸悲痛地来收拾小弟子的遗物,俞梨儿根据记忆里观主所说推测,玉真子恐怕是单纯不知世事,陷入了权力斗争,成为了其中的炮灰。 没了玉真子,锦鲤不再受主人督促,天生没有上进心的她慢慢又忘了那修习之法,安静地做一副壁画。 俞梨儿惊喜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仔仔细细地回忆起玉真子当年教授的道法。好在这是幻境,原主的记忆是半点不差地传送给她,不至于她忘记或记错,这尘封在记忆里的修道之法终于被她重新拾起。 深夜,王明终于用完功起身去休息,俞梨儿迫不及待地从画中跳下来。 她席地而坐,沐浴着月光,学着当年玉真子的姿势,心中默念心法,尝试修炼起来。 起初只能感到体内偶尔有微弱力量涌动,但转眼即逝,把握不住。 日复一日,俞梨儿耐心地夜夜坐在月光下按着心法修炼,两个月后,终于感受到了体内的“灵气”流动。 第一次做妖精,她不太懂这是什么,因为那气息流遍全身让她通体舒畅,便称呼它为“灵气”了。 为了不让王明对锦鲤图失去兴趣,也为了测试法力,俞梨儿依旧会暗暗关照王明,至少让他在书房里读书身心舒畅,加深鲤鱼图带来好运的印象。 而其余时间,她全都用来修行,隐藏在图里修行,夜间打坐修行,抓紧了所有的机会和时间。 就这样一年后,王明到了参加科举的时候了。 前世有原主为他事事打点,王明准备得十分轻松,这一次,王寡妇是把家里的家底全都掏了出来,这才勉强凑够路费。 王明已是秀才,如今是要去州府考举人。 出发之前,不知是不是心中直觉,他把锦鲤图摘下,和书册一起放入了书箱里。 俞梨儿这回对王明的决定十分满意,借了他的光,一路从书箱里跑出来,隐身站在他身边,看着外头的各色风景。 投桃报李,遇上不怀好意的路人、歹人,她也帮这傻愣愣的书呆子一把,暗中将这些人赶走了。 因此,王明这一路非常顺利,平平安安地到了州府。 他自己都十分意外,连连感谢老天保佑,因为书生赶路出事故实在是很常见的事情,同乡学子赶考回来大多对旅途叫苦连天。 到了州府,因为他路途顺利,提前好几日到达,又加上俞梨儿暗中帮助,很快就订到了一家价格便宜环境不错的客栈。 走进客栈的客房,王明喜上眉间,掏出锦鲤图看了又看,喃喃念道:“难道果然是你能带好运?若果真是这样,锦鲤图,你可定要保我此次高中啊!” 俞梨儿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自修行。 不过是还了你的因果,想要科举高中,自己努力去吧! 王明不知她心中所想,越看锦鲤越觉得它栩栩如生十分有灵性,对此次考试心中又多了许多信心。 有时候还真不是谁带了什么好运,而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状态好坏,可能就差那么一点信心。 慢慢的,各县的学子全都聚集到了州府,王明自知清贫,囊中羞涩经不起大的开销,大多关在房中看书,偶尔才出去几趟,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 俞梨儿也不管他,自从来了外面的世界,她越发想要得到自由,想要离开王明。所以,修行起来更加用功了。 尤其,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到了某个关键时候。 几日后,王明收拾了东西,动身去考场考试。鲤鱼图和所有书册被他妥善安置在房间一角的书箱里。 俞梨儿没了外人打扰,彻底沉浸在修行之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王明的房间突然刮起了大风,帘幔飞舞,纸张纷飞。 房间门外,一个一身清冷、身材修长的道士正背着一把剑从门口走过,走到王明的房间门口,原本往前的步子突然停下。 他抬头看了看外头风和丽日的好天气,又皱眉看向那个大门紧锁的房间。 停顿了许久,猛地一掌拍开房门。 此时,房内的大风刚刚停下,所有纷飞的纸张准确地回归原位,帘幔一动不动,似乎从未飘飞到床梁那般高。 那道士无视房内景象,径直向某个角落走去,角落里,正好摆放着王明的书箱。 俞梨儿刚刚从修为晋升中醒过来,开心地想要跑出来伸个懒腰,才露出一个头,就看到了那张冰冷的脸,吓得面色刷地白了,紧紧躲回图中。 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俞梨儿回忆起被真火焚烧的痛苦,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一袭青色衣衫在书箱前停下,俞梨儿眯着眼缝看着那青衫布料装死,祈祷这道士学术不精。 但能把千年锦鲤灭了的人怎么可能学术不精? 一只修长的手从青色宽袖中伸出,毫不停顿地掀开了书箱的盖子。 陈玄真慢慢地直起身,一眼不错地看着书箱里,那只瑟瑟发抖的锦鲤精,不,可能是锦鲤图精? 这是他从未听过见过的精怪,一副千年古画竟然也能成了精? 俞梨儿控制不住地想发抖,不仅是前世恐怖的记忆,还有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性。虽然她刚刚突破,但是身为妖精,有着天生对强者的敏锐嗅觉,这个冷冰冰的道士,比她强了太多。 她发抖,道士看着她发抖,面无表情。 俞梨儿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勉强镇定下来,控制住生理性的颤抖,颤着声音装作无辜模样开口:“你……你是……你是……谁?”原身本就单纯,稚嫩的声音加上无辜害怕的语气,无害得像个懵懂稚童。 陈玄真眉头微微一动,终于开口,声音和他的气质一样冷:“你是这古画成的精?” 俞梨儿点头,声音又小又可怜:“我没害过人……我是护主的画儿。” 陈玄真不为所动,伸手将鲤鱼图取了出来,打开。 卷轴落下,一条跨过千年依旧色彩鲜艳,活灵活现的锦鲤跃然眼前。 只是此时,这锦鲤两眼乞求,还在瑟瑟发抖。 陈玄真见惯了妖精鬼怪柔弱可怜模样,并不为所动。只是刚刚在门外,他便一直觉得大盛的妖气中有股本源的真气在这屋内涌动,如今拿到这副卷轴,发现这真气竟然就在这卷轴上。 一个精怪身上竟然有他本门真气? 他微微收起了身上的威势,问:“你和长清派有什么渊源?” 陈玄真的威势一收,俞梨儿立刻就没了那发自内心的恐惧,慢慢恢复正常。听到长清派,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长为什么问起这个?” 陈玄真威势一放,直接对她施压:“让你说,你老实说便是。” 俞梨儿恨得咬牙,但是敌强我弱,只能屈服:“我曾经的小主人是长清观的小弟子玉真子,是他教会了我修行之法!” “玉真子?!”陈玄真惊讶,如果这妖精所说是真,这所谓的玉真子难道就是本门几百年前的师叔祖玉真子? “所说是真?”陈玄真冷凝着眉问。 俞梨儿一边抖一边气恨地冷哼:“你……你说呢!你和他们有仇也不能滥杀无辜!我是听着佛经道经成的精,只救人没害过人,你害了我,伤的是你自己的阴德!” “人妖殊途,你日日同凡人在一起,就算不主动害人也会损了凡人精气,如何理直气壮地说没害过人!” 俞梨儿气坏了:“你懂个屁!我是转好运的鲤鱼图!只会给人好运,哪会害人!”声音虽然依旧又弱又小,气势却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是不是黑了蒲松龄大大一把[心虚]。还是给蒲大大洗洗,其实聊斋志异还好,不太算书生意淫,聊斋里人有好坏,妖也有好坏,好的鬼、妖比人正义良善,许多渣男都得了报应。最无语的应该是西厢记,词曲很美,后来得知传说中的背后故事就恶心坏了,尤其元稹的悼亡诗还是经典之一。大学后很少去读名著,再去看从前看过的书发现会有新的感触,比如从前我一直没觉得聊斋志异像个鬼故事,这次,我看第二篇尸变就看得我后背发冷。读聊斋好像小时候听老人讲那些志怪故事。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又猛然觉得这世界其实就是这么光怪陆离,写的是鬼神,其实何尝不是人。 恩,没错,其实我默默煮了一锅鸡汤,鼓励大家重温经典,哈哈哈哈~~~~ 感谢魔女的手榴弹~~~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 谢谢以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mr_gateau”,灌溉营养液 52018-10-22 20:59:41 读者“窝窝头”,灌溉营养液 52018-10-22 18:53:56 读者“九月”,灌溉营养液 12018-10-22 18:30:08 读者“天晴无语2”,灌溉营养液 302018-10-22 16:01:03 读者“鱼沈燕杳天涯路”,灌溉营养液 12018-10-22 15:38:47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 12018-10-22 15:34:44 读者“卿卿”,灌溉营养液 102018-10-22 14:10:01 读者“宝宝很乖”,灌溉营养液 12018-10-22 13:48:11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 102018-10-22 11:37:19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 12018-10-22 07:48:22 读者“叶”,灌溉营养液 12018-10-21 23:32:39 读者“九月”,灌溉营养液 12018-10-21 22:52:01 读者“”,灌溉营养液 52018-10-21 20:27:44 读者“ninian”,灌溉营养液 202018-10-21 20:12:48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 12018-10-21 17:23:52 读者“八月”,灌溉营养液 102018-10-21 16:55:51 读者“娇娇”,灌溉营养液 12018-10-21 16:20:57 264、锦鲤本鲤3 俞梨儿说自己是给人带来好运的锦鲤。 陈玄真不信,想把她带走。 “放下我!放下我!我主人还要回来呢!他一个穷书生, 丢了一副古画没地儿筹钱, 你让他以后怎么上京赶考?”俞梨儿吓坏了, 真怕他出门就把她给烧了, 赶紧扯出王明, 这些臭道士, 妖精再好在他们眼里都不是命,凡人再坏都是条命。 陈玄真低头看了一眼她, 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你倒是果真护主。” 俞梨儿见果然有希望, 再接再厉:“当然!谁收了我谁就是我主子, 我当然得护他一生!你赶紧把我放回去, 他上京赶考还要靠我筹钱呢!” 陈玄真看了看那书箱里几乎快翻破了的书籍, 知道这的确是个穷书生,再看这千年古画,要不是里头住了只妖精,放到市面上恐怕价值千金。 往外走的脚步一顿, 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鲤鱼精几秒, 慢慢卷起画轴, 将她放了回去。 看着大冰块转身往外走去, 俞梨儿躺在书箱里吐出一口气,吓死她了! 陈玄真踏出门槛前回头看了一眼书箱,关门离开。 遇见道士的事,让俞梨儿愈发有危机感, 没日没夜地发奋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获得人身自主权。 如此过了不知多少日,只觉得一转眼,书生王明就考试回来了。 刚从考场出来的王明面色苍白,顾不得一切见床就倒,躺了一天,实实在在地睡了一大觉才终于迷迷糊糊地起来。 门外有人敲门。 王明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番,前去开门。 客房门打开,门外的人影映入房中人眼中,王明呆愣,俞梨儿咬牙。 又是那煞星! “道长可是敲错了门?”王明做了个揖,见对方面色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没错,我正是找你。” 陈玄真没看出王明的拒绝,自顾自进了屋子,转头看向还站在门边的人:“我找你买一副画。” 王明立刻想到的,就是他的锦鲤图!心里顿时起了防范,虽然此前说锦鲤图给他带了好运,但是到底是半信半疑的,可一样东西,你自己可以不放心上,有人抢了就越发觉得这是好东西了。 王明现在就是这种心态,心里更加相信锦鲤图的奇妙之处。 陈玄真没在意他的脸色,将一袋钱袋放到桌上,平白直述道:“几日前从你房门经过,察觉屋内妖气大盛。查探后发现是你的锦鲤图成精了,人妖殊途,妖精长久留在身边可能对你有害。不过画的确是古画,我收妖导致你破财,这些算是补偿。” 王明呆愣愣地看着陈玄真眨眨眼:“成精了?” 陈玄真点头,怕他不信,还让他将画取出来:“我可证明给你看。” 王明犹豫,指了指那书箱:“画我一直放在书箱里,要不道长您自己去拿?” 俞梨儿气得磨牙,这书生果然是贪生怕死,前几日还说她给他好运,要保他高中,今日听说她是妖精,连走近了都不敢了! 陈玄真见惯了凡人遇上妖怪惊慌害怕的模样,倒不觉得王明有什么不对,只是想到那鲤鱼精时时念叨着主人,这主人却转眼就能把护他的锦鲤图抛弃,到底心中微微一哂。 这般现实的情景,让他周身的气质更冷了。 他走到墙角,伸手就将那鲤鱼图捞了出来。 俞梨儿紧紧地呆在图里一动不动。 陈玄真口中默念咒语,喊她:“鲤鱼精,还不现身?” 俞梨儿只觉得脑中神智混乱,想抵抗,却半点抵抗不了,身子飘飘忽忽地就落到了地上。 王明“啊”地一声,吓得后退了几步,坐倒在身后的凳子上。 俞梨儿整张脸都黑了,果然是负心薄幸的书生!半夜见到人的时候拉着人述说衷情,如今只听陌生道士说于己有害,就吓得避之不及! 她哪里长得吓人了? 陈玄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图中的鲤鱼精,面容精致,眼神纯澈,看着书生害怕的模样,脸上带了薄怒,双眼却水汪汪的要哭了一般。 半点没有妖气。 他皱眉,决定先把她带走再说。 “如今你可信了?”他看向王明。 王明连连点头,他刚才乍然被吓到,如今慢慢镇定下来,见这画中出来的女妖精长得半点不吓人,还一脸纯善,心中又动摇了:“这位小道长,她真的会害了我吗?我看这位姑娘不像妖精倒像是仙子……”最后的话在陈玄真清凌凌的眼神中含糊在唇间。 俞梨儿厌恶极了王明,原本能说话挽救当前局势的,但是她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 陈玄真看着王明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妖就是妖,妖精最能迷惑凡人。有没有害我不确定,但是这是千年的精怪,我今日留下她,他日若害了你,我不一定能赶到。” 这句不确定,还是因为他观察了王明面色,的确没有被妖气浸染,反而红光满面。这才把俞梨儿早前的话放在了心上,不再一口咬定。 王明脸一白,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既然没有误会,还是劳烦道长带走吧!” 俞梨儿“呵”了一声。 王明吓得身子一缩,不敢看她。 陈玄真看了她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硬生生让俞梨儿的话噎在了嗓子口。 见鲤鱼精老实了,陈玄真收起了画,转身离开。 俞梨儿离不开画,只能被动跟着他走。 王明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陈玄真,回头看到他留下的钱袋,打开一看,足足二十两。这么多钱,他一辈子都没见到过! 突然,他“恍然大悟”,原来老道士说的“好运”是应在了这里! 放下在屋内窃喜的王明不说,话说俞梨儿被逼跟着陈玄真离开,一出了客栈就气得跳脚。 “臭道士,你不是本事大得很吗?你没见王明健健康康半点体弱都没有吗?我哪里害他了?” 陈玄真不理会她,一路自顾自往城外走。 俞梨儿吓得以为他还是要收她,停住了脚步不肯走。可画在他身上,他才走出两三米,她就立刻被那无形的力量拉了过去。 即便修为上涨,也不过能离开两三米的距离! 俞梨儿硬的不行,只能用软的。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哇——我真的是好妖,我是给人带来好运的锦鲤,我不害人啊——你这顽固的道士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呜呜呜——我还不想死,我是好运的锦鲤,不是害人的妖怪啊——” 一声声魔音灌耳,陈玄真那张冷脸在忍受了半刻钟后终于皲裂,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后头不近不远坠着的妖。 只见那鲤鱼精哭得两眼通红,两只大眼睛盛满了水,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望着他的表情又是愤恨又是胆怯。 “谁说要杀你了?” “我真的是好妖,你——嗝?”俞梨儿停下哭诉,将信将疑地看向他。 陈玄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仿佛有了一丝无奈之色:“谁跟你说道士就一定要除妖了?” “你不除妖?”俞梨儿不可置信。 “除!”陈玄真说得斩钉截铁,“但人有善恶妖有好坏,只要你不作恶,我不会动你。” 那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梨儿脸上更加纠结。 陈玄真见她不哭了,也不理会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继续赶路。 俞梨儿“诶”地一声,又被他拉着往前走。 “既然你不杀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从书生那儿拿走?”俞梨儿冷静下来,发现今天的道士果然没有像初见时满身威压,心里信了大半。 “你修为突破时,溢出的妖气中夹着本门真气,我得查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王明此人薄幸,你长留在他身边不妥。” “本门真气?”俞梨儿反问。 “恩,我是长清派第八十六代弟子,门派第七十五代弟子中,有个叔祖道号玉真子。” 俞梨儿惊讶,难道她和这道士之间还有渊源? 她怀疑地看向他:“你说说你知道的关于玉真子的事。”玉真子的后代害了原主,这也太惨了点。 “年代久远所知不多,只知道叔祖天资聪颖本是身负众望的下一代掌教,然第一次下山历练便身消道陨。”事实上,玉真子的死让当时的观主也就是长清派掌教非常痛心,以这个心爱弟子为鉴,此后长清派代代相传玉真子的故事,告诫后人“世人心难测,犹胜鬼怪神”。 “那你是谁的徒孙?” “玉清子。” 玉清子!不就是玉真子当初常常同原主提起的大师兄吗?虽然资质有限,但是为人热情憨厚的大师兄!这道士果然是长清观的后人?几百年前的事情,除了本门本派应当没人还能记得吧? 震惊过后,俞梨儿突然大笑:“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我侄徒孙?” 陈玄真皱眉。 “口说无凭,你如何证明玉真叔祖曾教导过你?” 俞梨儿再不怕他:“同样的话给你,我如何信你是长清派门人?我记得长清派有一嫡传的心法,你可知道?” 陈玄真心中信了大半,这嫡传心法除了嫡传弟子是没人知道的,尤其近百年来门派没落,几乎无人再知长清派。 两人如同对暗号一般,你一句我一句,把心法背了一半,终于确认对方所说为真。 “暗号”对上了,陈玄真果真一板一眼地向她行了一个晚辈礼。 “长清第八十六代弟子陈玄真见过师叔祖!” 俞梨儿想嘚瑟,但想起现实那场悲剧,心情顿时没了。 “小侄孙,你为什么说王明薄幸?” 陈玄真看看俞梨儿娇俏年轻的脸,心里微微违和,但是这辈分是没错的,所以他很快释然,认真回答:“面由心生,王明面相如此,且他听说你是妖精后所作所为也一一验证,你虽不害他,恐怕有朝一日会为他所害。” 俞梨儿神色复杂,既然这人看得分明,又明白妖有好坏,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认定原主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是个悲剧,里头还有故事,女主会一一查明的~~ 谢谢一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 12018-10-23 17:48:02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 52018-10-23 14:39:59 读者“”,灌溉营养液 52018-10-23 13:55:36 读者“风子”,灌溉营养液 12018-10-23 13:21:44 读者“游鱼”,灌溉营养液 12018-10-23 11:04:26 265、锦鲤本鲤4 自从得知俞梨儿是他的叔祖长辈后,陈玄真的态度变得十分恭谨, 还特意为第一日使用真气威压她的行为做了道歉。 俞梨儿顿时翻身做了主人。 “侄孙儿, 我要去这儿……” “侄孙儿……我要去那儿……” 走在大街上, 她隐身跟在陈玄真身后, 到处指使着他, 把他换得团团转。 陈玄真起初十分听话, 她说去哪就去哪,虽然挤在人群中面色十分忍耐, 又几次解释自己想去下一个目的地。 但存心替原主讨回一点利息的俞梨儿故意不如他的意,知道他爱洁, 就指使着他往人多脏乱的地方去;知道他喜静, 就拉着人一定走最热闹的街道;知道他不善与人打交道, 就推着他让他问小摊老板这个那个, 轻易不放他走开。 陈玄真那张冰块脸不出三天就充满了哀怨之气,敢怒不敢言。 几次反抗,想起自己把师叔祖吓坏又弄哭,顿时又忍耐下来。 这样又过了几日, 这天, 俞梨儿说好要出发去下一个城市的, 出门又反悔想去买糖葫芦。 陈玄真无奈只好去了, 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拿了一串糖葫芦,走到僻静处递给她。 俞梨儿一边吃一边眼珠子一转又想捉弄他。 谁知这回陈玄真学聪明了,一见她这神色, 转身就直直地往城外走。 俞梨儿“哎呦”一声,被他身上的画硬拽着往前。 “小侄孙儿!你又不听我话了!” 陈玄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背着一把剑一卷画,目不斜视地匀步往前走,只留给身后的“师叔祖”一个清冷的后脑勺。 俞梨儿就是看穿了他迂腐听话,现在他“学坏”了,只能老实跟着他走。毕竟辈分虽大,本事却没人家大,真身还捏在人家手上! “哎——小侄孙学坏了不听话了……”她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痛心叹气。 陈玄真扭头看看她,又回过头去:“师命在身,等我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就带您回山上。” “什么山上?”俞梨儿含着山楂含糊地问。 “长清派在吴山上,您既然是本派中人,自然要带您回去。”陈玄真说。 俞梨儿皱眉。 陈玄真又补充道:“您不是没法离开图册吗?我学艺不精不知道如何帮您,师傅可能有办法。” 俞梨儿心中一动,没再反对。 臭道士这句话对她诱惑还是非常大的。 于是,俞梨儿也不折腾他了,反正一路跟着他好吃好喝,处处受关照,这徒步旅游非常不错。 陈玄真是有真本事的,一路上,他不仅自己画符、练功,还帮俞梨儿修炼。 两人所练功法同出一门,俞梨儿毕竟是靠回忆自学,没有陈玄真那般了解熟练,有他的讲解,再联系当年玉真子所说,她修炼进度又加快了不少。 学艺不精绝对是他自谦,他的天分恐怕和当初的玉真子有得一拼。 就这样两人一边练功一边赶路,偶尔遇上妖怪害人,他就出手解决。 俞梨儿看着看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陈玄真收妖是用身上的清妖剑,那剑斩妖除魔百邪不侵,她从来都不敢碰。寻常鬼、妖,被他全力一剑就魂飞魄散。 从没见过他使用符咒加真火除妖的。 他画的符,许多都是护身、抵灾、消厄或者如隐蔽气息、定身等辅助功能。 “你怎么不用那种符,刷地变成火的那种,妖怪直接被烧死了……”俞梨儿看他又砍了一只吃人老妖怪,好奇地问。 “三昧真火符?”陈玄真手一背收了剑,问。 俞梨儿不懂,听着是便点点头。 陈玄真给被救的百姓一人发了一个健身符,叮嘱他们回去如何除去妖气,收拾完现场便转身离开。 “实力不够提前画符有助于临场对战,我现在还用不上。” 俞梨儿跑到他面前指着自己:“那你如果对上我呢?你需要用这个符吗?” 陈玄真停下脚步看着她,似乎犹豫了一秒,然后耿直地说:“不用,你也只能挡我一剑。” 俞梨儿惊在原地。 陈玄真以为她没法接受自己太弱的事实,想说什么安慰,但又不知如何说,索性还是冷着脸继续往前走了。 俞梨儿默默跟着他,心中疑惑更甚。 这日,两人来到一集市。 陈玄真本想避开人群往僻静处去,但是余光看到这些日子来一直过分安静的俞梨儿,脚步一顿,往最热闹的那条街上走去。 街上人挤人,他一身冷气越来越重,加上青衫道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人群不由自主地给他空出一条道来。 突然前头传来一阵欢呼。 俞梨儿好奇地看过去。 陈玄真跟着瞟了一眼,顺着人流往那围成一圈的地方走去。 人群中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他正把一颗梨核埋入土里,同众人说要种出梨子回报小二哥。 道士边上正站着一个小二,不远处则站着一个一脸不屑的老农,老农手边是一推车的梨子。 众人全都不信,小二都不信,哪有刚种下核,就长成树结出果子的? 谁知,那梨核被埋进土里,道士嘴里快速念动咒语,地上果然飞快抽出绿苗,绿苗茁壮成长,眨眼长成了一棵大树,树上又结出许许多多梨子。 众人惊呼。 道士摘了梨子递给小二,又把多余的分给在场路人。 俞梨儿看得惊奇,陈玄真却皱紧了眉头。 她问陈玄真:“这也是你们道门的本事?还能催熟种子?” 陈玄真一指那老农的梨摊:“不过是隔空取物的把戏罢了!” 俞梨儿一看,错愕继而生气,只见老农那满满一车的梨一个都不剩了!不止如此,连车把子都少了一个! 陈玄真拂手往她眼前一扫,俞梨儿鼻尖嗅到淡淡的草木香,再睁眼,只见那正中央的梨树哪里是真的树,不过是一个车把子!和老农被砍断的那个一模一样! 再看那些梨,哪里是新长的,分明都是虚挂在空中,都是那卖梨老农的! “这道士心太黑了!” 刚说完,就听边上有人问起道士为何不分梨给那老头,有一直在场的路人解释:“道士赶路口渴,问老农讨一个梨吃,老农不肯,我们劝说许久都没用,最后是那小二哥拿出一个送老道士,所以老道士要种梨报答哩!” “哪有这样的道理!”俞梨儿听了气道,“这老农满身沧桑,一看就是穷人。冻死卖炭翁,别看他一车子梨,恐怕他自己渴死了都不舍得吃一个。况且梨是老农的,给是善心,不给也没做错,如何就要偷走他所有梨还坏了他的推车?这是坏他生计,这道士心也太毒!要是老农家中等着用钱怎么办?要是家中有小孩病人怎么办?世外之人竟然如此小心眼!” 陈玄真眉梢一动,他素来万事不留心,虽然看穿了道士的把戏,但是并不放心上。万事有因果,道士这手的确太过,他们修道最讲因果,这老道有些本事却如此落魄,恐怕就是和他的心性分不开。 对陈玄真来说,既然天道自有安排,他自然就看淡了人间生死喜乐。 可俞梨儿不是,她非常气愤,扯着陈玄真帮老农出气。 陈玄真开口:“天道循环……” 俞梨儿瞪眼:“循环个屁!要是老伯家里有小孩马上要饿死就等着卖梨的钱吃饭,等到天道循环,那孩子不早就死了!人死了,循坏投胎几世都不是一个人了!你懂不懂?” 陈玄真哑口。 “我是你师叔祖,我命令你把梨都收回来!” 人群中,道士送完了梨砍掉了树干大笑着离开。 陈玄真口中默念,双指并拢往人群划了一圈,又往老农那一点,一阵风突然刮起,众人纷纷遮眼,再睁眼,手里空空如也。 俞梨儿就见到老农那空荡荡的车上,又堆满了梨,只是因为车被道士弄坏了,正摇摇欲坠。 老农被解除了幻术,看到自己莫名少了一个车把的推车,“啊呀”了一声,肉疼不已。 而路人们有的恼怒有的好笑,都以为自己被老道士耍弄了。 那小二更是摇头叹气:“又没让你回报,好心送梨反而被戏弄了一顿,真是……” 人群散开,俞梨儿看了一眼那一脸心疼哀叹的老农,连忙跟上已经走开的陈玄真。 “你明知道老道士戏弄卖梨的老农,怎么不出手?你不是惩恶扬善的吗?难道你只惩妖不惩人?” 陈玄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刚才的事如过眼云烟早就消散了一般。 “那老农鼻尖削无肉,鼻窍窄而不露,是为人吝啬的面相。不止今天这回,他往日行事也是小气计较,有此祸事是因他本性而起,虽然罪不至此,但那道士也自会有报应。” 俞梨儿却心里很难受,报应报应,她当然知道因果报应,她看的报应难道比陈玄真少吗?可是在情女部,她最大的感触就是,万事不可回头。 灵魂不散,放下执念就能转世投胎。可人死了就是死了,那些因果报应还有什么用?如果有用,情女部还会有这么多意难平的执念吗? 就如原主,她相信害她的王明和道士都会有报应,但是,原主还是死了,而且执念不消,执着百年,这报应对她来说有用吗? 她反驳道:“既然有报应,那你还除什么妖?这些妖精为非作歹迟早被天道收拾,你下山除妖白费力气做什么?” 陈玄真语塞,脑中细细想了半天,竟然觉得她说得十分有理,可心里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劲,从小师傅并不是如此教导的。 陈玄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茫然的表情。 266、锦鲤本鲤5 因果轮回的争论因为俞梨儿的犀利反问终止在陈玄真的沉默迷茫中。 陈玄真似乎在找什么人或有什么目标,每每出发前都要细细算上一卦才定下方向, 一人一妖依旧结伴同行, 不过陈玄真对俞梨儿观感变了许多。 这种改变, 从他脸上是看不出任何来的, 但是俞梨儿还是能感觉明显, 因为她说的话, 终于不像从前仿佛自言自语,他从当成耳旁风变成了入耳二三句偶尔回应一句。 能得到一个大冰块的回应, 简直是铁树开花。 卖梨翁的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有一天露营, 陈玄真对着燃烧的柴火, 突然说:“师叔祖, 我想明白了。” 俞梨儿莫名其妙:“你想明白什么了?” 陈玄真一脸认真地说:“你说的有道理, 万事皆有天道法则,只是我们身在其中,也该是法则一员。因此人间有了见义勇为,有了惩奸除恶, 有了匡扶正义者。遇不平事, 出手相助, 本就是因果报应中, 若人人束手旁观,坐等天降灾厄,那世间无人不恶无人难逃。” 俞梨儿看他,只见火光映照下, 陈玄真那张冷冰冰的脸仿佛化了一般,没了往日的冷意,多了几分人气,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十分严谨真诚。 莫名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呆。 且这模样似曾相识。 “你想了一个多月么?”她问。 陈玄真点头:“师傅说天道轮回自有定数,修行之人要保持心境淡泊,看淡红尘俗世。可你说的又有道理,若因果有定,师傅又为何让我下山?” 说这话时,他眼中有明显的疑惑。 转而又化为透彻:“淡泊不淡漠,看淡不看破,我终于明白了!”说完,起身向她行了一礼。 俞梨儿还真是受宠若惊,说什么师叔祖,这家伙除了前几天老实,后来学坏狡猾以后,都把她当空气!今天这般郑重其事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顿时,她那鱼尾巴就翘了起来,扬扬下巴,学着他以往冷漠的模样,不轻不重地“恩”了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玄真没什么反应,又坐下默默烤肉。 俞梨儿扫兴,这个小道士真是没有半点趣味。 新捉的野鸡还在火上炙烤,两人各自盯着火光许久没说话。最终还是俞梨儿忍不住,又起了个话题。 “你这一路在找人?” 陈玄真“恩”了一声。 “找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找?” “师傅给了我卦盘,让我朝着他所说的一路往前走,总会遇到的。” “你师傅逗你玩呢?” “不会,师傅从来不开玩笑。” “那你有什么发现没?” “应该没有。” 俞梨儿气恼地重重拍了一下他:“道士!说话能不能别一句一句地挤出来?会不会聊天?” 陈玄真一脸无辜地抬头看了看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气恼来自哪里,又转头继续盯着烤鸡。 半天,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师傅说我的生死劫快要到了,让我下山化劫,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就顺便下山来历练一番。” 好好的一个故事,被他讲得这么没趣,虽然已经问到了答案,但是俞梨儿半点兴趣都没了,同样冷漠地 “哦”了一声。 陈玄真见她终于满意了,暗暗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俞梨儿发现了,气笑,就这样,这人还觉得充满负担了?这个锯了嘴的冰葫芦! 陈玄真半点没发现她的愈加气恼,烤好了鸡,撒上山上带下来的调料,将最嫩的那块扯下递给她。 俞梨儿气呼呼地一把拿过来。 陈玄真愣了愣,看看她表情,考虑再三发现这时候的俞梨儿特别安静,顺势坐在边上吃自己的那份,不再说话。 吃完烤鸡,陈玄真坐在火边盘腿打坐。俞梨儿跟着练了一会儿气,心里还是气不过,悄悄睁开眼睛。 火光映照下的陈玄真,棱角更加分明,清俊的五官配上那一身冷然的气质,仿佛不是真人,而是画上超脱的仙者。 每看到这张脸,想起新仇旧怨,她就想把这张冰块脸给打破了! 俞梨儿暗笑,变出一根毛绒绒的杂草,很慢很慢地朝他鼻子上捅去。 就在马上要捅到的时候,陈玄真手猛地一抬,拽住了她的手:“师叔祖……” 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 “你没闭眼?”俞梨儿问。 陈玄真手往她手上一拂,那根狗尾巴草立时消散:“闭了。” 这回没等俞梨儿生气问,他主动再加了一句:“到了一定境界,闭目能视不是问题,他日师叔祖也是可以的。” 俞梨儿瞪眼:“那你一直看得见我?你是不是一直在看着我!”她刚刚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傻,不是全被他看到了? 陈玄真手一松,又闭上了眼没说话。 俞梨儿微微探身过去,看了看他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烤的,竟然大冰脸有些红红的? “臭小子!不许偷窥我知不知道!” 陈玄真短促地“恩”了一声,过了几秒又补充:“师叔祖也不要戏弄我。” 俞梨儿垮了脸,懒洋洋地“哦”了一声,身子一转,躺回了他背上的画卷里。 还是这里好,又有他体温暖呼呼的,又不用被那大冰块臭道士盯着。 天亮,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走进了一个小镇。 不,是俞梨儿继续睡在画卷里,陈玄真走了一个多时辰,带着俞梨儿走进了一个小镇。 小镇街面上人不多,陈玄真一路走过,人来人往的百姓看着他却十分友善。 陈玄真莫名,找到一家客栈打算入住。 “道长不是走了吗?可是还有什么漏下了?” “恩?”陈玄真不解。 客栈掌柜收了声,讶异地看着他:“您不是元和道长?” “元和?”陈玄真微微皱眉,反问? “啊呀——长得真像啊!”掌柜的惊叹出声。 俞梨儿趴在他肩头替他心急:“陈玄真你可真是笨啊!肯定是有人同你长得很像,你张嘴问啊!嘴巴长在那里是干什么用的!” 陈玄真抬手压了压背后的画,把她塞回去,这才问掌柜的:“那位道长同我长得这般像吗?请问他如今在何处?” 掌柜的用力点头,表达自己的惊讶:“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道长气质偏冷,我恐怕还分辨不出来。”其实哪里是偏冷,是太冷太冷!短短一个“恩?”字,就让他觉得同眼前人好像遥在云端,没有半点烟火气。 俞梨儿比陈玄真还要激动,这一次直接从画里跑了出来,扯着陈玄真的手臂:“你快问他,这人去哪里了!” 陈玄真微微惊讶,不明白她为何比他还焦急激动。 那掌柜的虽然看不见俞梨儿,但是还是回答了她的疑问:“不过元和道长昨日刚走。他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也是云游路过,刚好镇上不太平。道长法术高强,不出三日便帮我们铲除了害人的狐妖。” 怪不得陈玄真一路过来,小镇百姓都一副和善的模样,仿佛人人都对他有好感。原来这不是错觉,只是这些百姓认错了人! “陈玄真,你问他,那道士是怎么捉妖的?可有人看见了?” 陈玄真,虽然半点不好奇,但是还是替她问了。 他找了一个座,掌柜询问后给他上了一壶清茶,坐下亲自同他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兴致勃勃。 “看见了,捉妖那日看见的人可多了!元和道长来之前,我们这出了三次人命,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好好的人几个月就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起初还以为是什么传染病,镇上都人心惶惶。元和真人来了掐指一算,就说不是疫病,是妖怪!” “真人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用我们备什么朱砂、狗血,只见他在屋内准备了两日,第三日,一路往南走去,走到我们镇上的一座废宅前。胆子大的都跟着他,想看看他有没有真本事,如何捉妖。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说的起劲的掌柜的卖了一个关子喝了一口水,这才继续说:“原来那是一窝的狐妖,元和真人天眼一看就看穿了!掏出一把黄符刷刷刷地扔出去,那符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地往几个方向贴,一被它贴上,那地方就现出白色的团团来,还有惨叫。然后只听真人默念咒语,那黄符就自燃起来,燃成一簇簇大火,把那一窝的狐妖烧了个精光!神奇的是,这火仿佛也有了灵一样,只烧狐妖,半点没牵连宅子,连荒草都没被烧掉一根!” 陈玄真听完陷入自己的思绪。 俞梨儿却震惊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那掌柜见陈玄真听完一动不动,没给他半点反应,顿时无趣,撇撇嘴走开了,心想这道士估计也就一张脸像元和真人,本事必然没多少。 陈玄真没理会,坐了没多久,也不上楼去客房,自顾自出门去了。 他一路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座废弃破败的小宅前。 “就是这样了!” 说完,未开门,一踏步就穿墙入了宅内。 俞梨儿刚压下心中的震惊,就看到他施展穿墙术,又开了一次眼界。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来不及捋清思路,就被他的动作暂时转移了注意力:“你来这做什么?” 陈玄真踱着步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停在进来时的原地:“狐妖既然要害人,不该住在这废弃的破宅,我下山见了许多妖精,一般的妖精都避开人群,邪魔歪道没有底线,不仅害人还好享受,这又小又破的宅子不太可能来住,我怕这死去的一窝狐妖是无辜的。”其实即便好妖,有点能力的都好享受,找一座无人的大宅子轻而易举,哪会来这么小破的地方? 俞梨儿愣愣地看着他,脑子嗡嗡的,陈玄真的话更验证了一些事情。 “那这个道士为什么杀他们?” 陈玄真皱着眉摇头:“镇上的确有妖气,只是这妖精隐藏得很好,修为不低,很难查到行踪。” “所以抓不到真的凶手,就害了这无辜的一家?” 陈玄真没说话,脸色并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刚贴上文本就不小心点了发表,我想着发都发了就当做是加更吧,还想着把25号的那份再赶出来,但是赶着赶着就过了0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存稿放到中午发。 眼皮子打架先去睡了,中午见啦~~~~ 267、锦鲤本鲤6 狐妖一家已死,那个明显古怪的元和道士也早就走了, 陈玄真没有立刻追过去, 而是认真测算起真正狐妖的所在。 俞梨儿见他又是掐指又是摆弄那小小的卦盘, 许久, 才回身往外走去。 与元和测算的南边相反, 陈玄真一路根据自己的发现, 来到了小镇的西边。 这里的环境比客栈、废宅那边都差,可想而知, 这是小镇穷苦人家的聚居地。 这个发现,让两人又不得其解。 陈玄真一路往妖气浓郁的地方走, 一直走到一个小院门口。 一个清秀妇人正从院子里出来, 陈玄真目光一凝, 还没有所动作, 那妇人笑盈盈地抬头,一见到他立刻变了脸色。 俞梨儿只见到她眼中凶光一闪,立刻喊了一句:“不好!” 但那妖精的动作比俞梨儿反应更快,下一秒就倒在了他们身前, 冲着院子里喊救命。 陈玄真懵了, 俞梨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院子里住着几户人家, 听到呼救声呼啦啦冲了出来, 护住妇人一脸怒意地看着陈玄真和俞梨儿。 ——俞梨儿是见情况不对,在人们冲出来前主动显形的,她怕陈玄真不知世事,又嘴笨, 到时候只能吃了这些“凡人”的暗亏。 那小妇人哭得凄惨恐慌,虽然惊讶俞梨儿的突然出现,但是看向陈玄真时,眼中尤带着恨意,手指着他,冲着邻居哭诉:“这道士好无耻,我从家中出来,他突然冲到我面前,又是言语轻薄又要动手动脚,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我从来清清白白,从没见过这么……呜呜呜……这让我怎么活啊!” 几个妇人紧紧扶着她安慰,看着陈玄真却是恨不得直接把他打死。 “你这个道士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哪个道观的!” “敢来家门口欺负人,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假道士!” 一群人拿着洗衣棒槌、扫把蠢蠢欲动。 陈玄真浑身冒冷气,看着那小妇人的目光锋利如刀。 但是这眼神让那些左邻右舍更认定他不怀好意。 俞梨儿连忙站出来挡在他身前。 “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呢!明明是你看到我丈夫长得俊俏,急吼吼地冲上来勾引人,我这才把你推倒地上去了!你倒是厉害啊,知道倒打一耙!我夫君有我这么美貌的妻子,会看上你这么一个又穷又丑的妇人?大姑大婶们你们自己看,我和她,你们觉得我夫君会选谁?” 妇人们在两个年轻女子身上来来回回看,气势减了许多,也是,这姑娘长得像仙女一样,一身衣裳漂亮又华贵,而张家的,粗布衣裳,清秀样貌,虽然在他们这那是一等一的好看,但是和道士身边的姑娘比起来就差远了。 小妇人僵住,瞪着俞梨儿,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她说:“你才胡说,明明姑娘打扮却说道士是你丈夫!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我左右说不清楚了,我死了算了——” 说着要往院子里的井口奔,几个妇女大喊着抓住人,小妇人倒在他们怀里哭,实在是凄惨。 不明真相的众人又怒气蓬勃地看着他们两人。 俞梨儿心里冷哼,眼里立刻泛起了泪花,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害怕地躲进陈玄真怀里:“我夫君是道士,道士分能娶妻和不能娶妻的,因为大多人不知道这个事,以致我打扮成妇人样,路上总有各种眼光把我们想得不堪,我只能扮做他妹妹……呜呜呜……我们两个外地人,找不到客栈迷路到这里,本来看到一个人想要问路,谁知道这女人又是对我夫君动手脚又冤枉我们,我们人生地不熟,只能任你们欺负!这世上怎么这么没天理啊……呜呜呜……你们太过分了!” 说着把身上的钱袋子全掏出来丢到她们身前的地上:“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这是我们所有钱了,全给你们!夫君……这世上怎么坏人这么多,上次被抢刚攒下的钱又没了……呜呜呜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呜呜……” 俞梨儿气质单纯,容貌出色,哭起来特别让人心疼,尤其话里话外,夫妻二人不止一次遇到这样的抢劫,一副吃尽了苦头马上要崩溃的模样,让单纯的农家人心里犹豫起来。 看着真的不像坏人啊! 陈玄真全身都僵硬了。 俞梨儿的戏说来就来,他全程都懵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 或者说,狐妖和俞梨儿这两个戏精的戏全都来得太快,陈玄真还没想好怎么脱身,俞梨儿已经演到了窝在他怀里哭泣了…… 他犹豫了很久,实在理不清这糊涂账,想着先放过这狐妖,带着俞梨儿先走,惹不起,但是躲,还是能轻松躲的,收妖之事,等这些普通人不在场时再说。 于是,他的手放到俞梨儿的背上,想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俞梨儿顺势更加窝进他怀里,举着小拳头锤他:“都怪你这个没用的!当什么道士!妖怪是捉了,我却跟着你吃苦!都有女人对你动手动脚了!你张嘴说一句话会死吗?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笨!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老实人了!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就看着妻子被人欺负,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 这剧情跳跃的,连那些中年妇女都跟不上节奏了。 陈玄真彻底懵了,手环抱着她的背,保持着要带她走的动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许久,终于抬手,擦了她的眼泪:“别哭了。”顿了顿,似乎又想了很久,“你比她好看。” 俞梨儿立刻满意地扭头瞪向那些人,凶巴巴地说:“听到没有,我夫君根本看不上她!” 陈玄真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甚至十分疑惑,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做了。 那些邻居的确犹豫了,甚至有人小声问张家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张家的,也就是狐妖小妇人又气又急,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正在两边僵持时,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急匆匆地来了,走近看到这个架势,又看到其中一方是道士,立刻慌张起来。 快步走到那妇人身边:“芳娘,你没事吧!” 几个邻居散开让小两口呆在一起,七嘴八舌解释是怎么回事。 俞梨儿趴在陈玄真胸口小声同他说:“这书生恐怕知道这个女人是妖精。” 陈玄真僵硬地点点头。 听完众人所说,书生放开妻子转身向这边走来,那芳娘想拦他,但最终没有这么做。 旁观的陈玄真和俞梨儿发现,这芳娘对书生可谓言听计从。 “道长,额……夫人……”书生也是头回见到道士娶妻,对于俞梨儿的称呼打了一个顿。 陈玄真终于反应过来,松开俞梨儿,面色比书生还尴尬。 “两位高人,小生已经听大家和内人说了原委,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内人自从嫁给我后,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从没有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是个再好不过的人,如果有什么误解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好?小生也听说道长此前捉了一窝妖精,想是有真才实学的高人……” 俞梨儿对陈玄真传音:“这书生话里有话,是说这狐妖是个好妖?” 陈玄真没答她,对书生说:“捉妖的不是我,我道号玄真,不是那元和真人。” 书生一愣,身上的紧绷立刻散去了许多,脸上也露了笑:“那更是误会了!道长,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进寒舍说话,内人真是误会两位,两位也误会内人了!” 陈玄真脸上却没有笑意,用只有书生听到的声音说:“你妻子是狐妖,你知情?” 书生笑意僵住:“道长……” 俞梨儿看懂了,那狐妖一照面就敌意明显,还是元和甩来的锅,但是狐妖和书生这又是怎么回事,背后看来还有故事。 她一扯陈玄真,笑着应下:“好啊,既然是误会那就坐下来好好说说,只要真的不是恶人,我们当然不会再追究。” 陈玄真不解地看着她。 书生如释重负,笑着迎他们进门。 那小妇人见了,擦了眼泪,温婉地向邻居道谢道扰,她脾气这么好又懂礼数,大家全都笑着说没关系,误会解开了就好。 邻居散去,四人进了书生的家。 院子其实像是个大杂院,里头住了好几户人家,书生的屋子很小,一眼看去就看见了底,前后两间房,客厅厨房并在一起,四人坐下就满了。 书生姓张,人称张生,是这附近唯一的读书人。妻子名叫芳娘,的确是个狐妖。 张生年幼时跟着父亲上山打猎,遇上了一只受伤的狐狸,不知怎么掉进了他们的陷阱,他父亲本想捉回家多一顿肉吃,但是张生心软,总觉得狐狸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乞求,便劝说父亲放了它。 那狐狸就是受了伤的芳娘,她是只修为六百年的狐妖。当日,因为修炼出了岔子,差点殒命,重伤恢复本体出来觅食,却又不慎进了猎人的陷阱。 芳娘修炼了几年终于养好了伤巩固了修为,就想着来人间报恩。妖精的想法单纯得很,哪怕恩人死了,找到转世之人报恩也行,所以没在意过了多少年。 不过还好,山中修炼几日,山下还没过了一世,只是张生已经长大成人,刚成了一个秀才。 芳娘这恩情报着报着,就同张生两情相悦,结为了夫妻。 张生说,芳娘虽然是狐妖,但是从来没害过人,直到半年前,镇上三番两次出人命,那元和道长来到镇上捉妖,平白害死了城南狐妖一家子,芳娘兔死狐悲,心中大恨,又见陈玄真长得和元和一样,以为是同一人转头要来害她,就起了诬陷的心,想趁机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吵架》开拍: 狐妖:无耻道士轻薄我! 陈玄真os:我怎么可能轻薄一…… 俞梨儿:我夫君怎么可能看上你! 陈玄真os:夫君? 狐妖:你姑娘打扮哪来脸喊道士夫君? 陈玄真os:对,不是我妻…… 俞梨儿:我们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你才是碰瓷! 陈玄真os:恩? 狐妖:你看看道士心虚都没说话! 陈玄真(终于反应过来开口):我…… 俞梨儿:死鬼!你怎么这么老实任她诬陷!还是说,你看上她了? 陈玄真:啊?不,没有! 故事结局:玄真道士终于跟上节奏,有了台词,虽然本人云里雾里,不过每人戏份足够,愉快杀青。 玄真:我们不是来捉妖的吗? 谢谢小仙女儿和莫呼洛迦的地雷~~~ 谢谢以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寒夏”,灌溉营养液+102018-10-27 18:32:22 读者“闻君”,灌溉营养液+12018-10-27 16:19:33 读者“安若泪”,灌溉营养液+52018-10-26 13:42:58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52018-10-26 12:28:16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10-26 09:09:24 读者“文若水”,灌溉营养液+402018-10-25 22:32:02 读者“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灌溉营养液+12018-10-25 09:14:24 读者“素素”,灌溉营养液+102018-10-25 01:18:17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0-25 00:11:23 读者“玖秋-ぐ”,灌溉营养液+12018-10-24 18:3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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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真全身僵硬成石头般,扭头皱眉看着她:“你好好走路。” 俞梨儿又抱紧了一些,笑说:“我这不是好好走着吗?倒是你,这么大人走路还绊脚呢!我扶着你,啊!” 陈玄真抽抽手臂:“师叔祖,男女授受不亲,你松开。” 俞梨儿眼尖,看到他耳根子红了,嬉笑:“这是人间迂腐陈条,我是妖精,怎么会遵守这些古古怪怪的规矩?” 陈玄真摁住她双手用力抽出自己手臂:“那也不能这样,师叔祖是长辈,应当端庄自重!” 俞梨儿停住脚步,半生气半演戏地看着他:“你说我不自重?” 陈玄真回头,不知道自己是否又说错了话,顿在那里,组织语言解释:“师傅从来不与我们亲近,总是严肃又慈和,您是师叔祖,也应该同师傅那样。” 俞梨儿哼了一声,带着姑娘的娇俏,和他想象中的长辈完全背道而驰:“我才不要当个老太婆老头子!我还年轻着呢!” 陈玄真认真纠正:“您已经一千多岁了。” 俞梨儿龇着牙扑上来教训他:“臭徒孙!今天师叔祖教导你一个道理!不要提醒女人年龄,不要说一个女人老!” 陈玄真“呀”了一声,惊呼着被她掐住了脖子,这是俞梨儿第一次与他离得这么近,第一次与他真正身体接触,女子身体的柔软就在胸前,就像刚才吵架时,她躲在他怀里那样,陈玄真慌得忘记了自己的本事,被俞梨儿轻而易举地制住。 “说,我几岁了!” 陈玄真答:“一千三百六十岁。” “不对!你再想想,我几岁了!” 陈玄真满脸纠结:“我仔细测算了您的年纪,的确有……” 俞梨儿松开一只手用力掐他的胳膊:“还说!刚刚我怎么说的?再想!” 陈玄真仔细回想她刚刚的所有话,明白了不能说具体几岁,只好说:“我不知道。” 俞梨儿勉强满意:“还是有些敷衍,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玄真脸上的冰块都快化为实质,只是被她抓住了要脉只好回应:“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俞梨儿叹气:“真是朽木!” 陈玄真见她松开,整了整衣裳,满身冷气全都回来,而且更加冰冷,不顾她夸张叹气的模样,自顾自走了。 哟,生气了? 俞梨儿失笑,跑上去追他。 路过刚刚两方人争吵的地方,俞梨儿银子所扔之处,躺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泥块,两人余光见到均不在意地离开。 这回,陈玄真一路回了客栈都没理会她。 俞梨儿不顾他紧锁的大门,轻松穿墙而过,绕在他身边逗他:“大冰块,真的生气了?不打算理我了?” 陈玄真闭着眼无视她。 俞梨儿就掐他脸,捏他鼻子,戳他腰眼,想让他破功。 戳到腰眼的第一下,陈玄真立刻睁开眼捉住了她的手:“师叔祖——” 俞梨儿笑:“原来你怕痒!” 看上去冷冰冰的竟然最怕痒?真是出人意外。 陈玄真眼里带着羞恼:“你修炼去吧,不是想获得自由吗?” 俞梨儿摇头:“现在不是这么想了,我更喜欢和你玩!” 陈玄真满脸无奈:“你不是对我很防备吗?怎么突然不想走了?” 俞梨儿惊讶:“你知道啊?” 陈玄真眼中露出“当然”的神色。 俞梨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久,他是真的认认真真把她当成长辈善待着,反倒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讨债,又理所当然又坏心捉弄。 “好吧……我同你道歉。因为我也误会你了,我以为你是伤害过我的人,原来那人是元和……” 陈玄真严肃起来:“他也伤过你?” 俞梨儿纠结着脸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是误会了,把你和他搞混了,你一见面又那么冰冷那么凶,把我吓得半死,我就故意捉弄你了。” 陈玄真掏出怀中的一块木牌,想着俞梨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俞梨儿见了,问:“这是什么?” 陈玄真说:“师傅说是我生身父母留给我的东西。” 俞梨儿凑近了看,看上去像是一对的,这是其中之一,因为木牌的形状像是被割裂开一样。 上面写着“长生”二字。 “我俗家名字叫长生。师傅根据木牌给我起的。” “你从小在道观?”她问。 陈玄真点头:“起初只是被师傅养着,后来我喜欢玄学,八岁时就正式拜师学艺,有了道号。” 身世不明,那元和同陈玄真难道有血缘关系? 俞梨儿将木牌牢牢摁进他手心:“别想太多,这是你父母对你最美好的期望,但也仅此而已,你依旧是你自己!组成陈玄真这个人的,不是你的血肉,而是你这二十几年的经历!” 陈玄真顺势握紧了木牌,脑中响着她的话音,心中慢慢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俞梨儿又想起那狐妖来,问:“刚刚那个狐妖,真的没害人过吗?” 陈玄真点头:“小镇的妖气的确同她有关,不过她气息纯正,的确没有背负人命。” 俞梨儿好奇:“我一直奇怪,你是怎么看出一个人有没有背负罪孽的?” 陈玄真点了点额心:“我从小就有天眼,能看善恶。” 俞梨儿惊奇:“天眼?天眼不是能看见鬼魂这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吗?还能看善恶?” 陈玄真说:“一般只能看鬼魂、看妖精元神,我看到的比旁人多些,师傅说我是天生通三界,所以还能看人前世今生,善恶轮回。” “前世今生都能看?”这也太逆天了吧?她的往生录也就只能看前世今生。 “寻常探查鬼、妖比较容易,看善恶前因需要法力,看前世今生就要一定的修为,一般不会轻易用到,也不能常用。” 俞梨儿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十分惊奇,微微探身过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这里吗?” 陈玄真忍不住想后退,她微凉的指尖落在眉心,让他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眉心如此敏感。 “是。”因为紧张,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俞梨儿也发现这个现象了,发现陈玄真越是紧张、慌张、不知所措,越是冷淡。她视线一转,就看到他耳尖又红了起来。 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却脾气很好,还很容易害羞。表面是看穿了世事超脱世俗的方外之人,实际上却是对人间之事一知半解,懵懂单纯。 “人妖结合,对凡人不会有问题吗?”她很善良地转了一个话题,也离他远了一点。 果然见他呼出一口气,面色自在了许多。 “不会,传闻中妖精吸人精气都是妖精走了邪修之路,看上了凡人的气运、阳气,想要吸收过去化为自己修为所以人妖一旦……结合……凡人大多殒命。但是像那狐妖,真心对张生,不吸他精气气运,她又是化为凡人,和人是没什么两样的。甚至,因为她是狐妖,本事比普通女子大,张生得到的助益更多。” 原来如此,这么一想,前世还有许仙白娘子传说,这许仙和白娘子朝夕相处也的确没出问题,反而事业有成,济世救人。 不过,俞梨儿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个地方,她又发现,陈玄真说起“结合”,特别突兀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又想调戏他了。 “结合?什么样的算是结合?” 陈玄真脸猛地红了。 俞梨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第一次看到他脸红! “你脸怎么这么红?你看到过结合的事情?” 陈玄真的脸从粉红变成了紫红。 “你真的看到过?!” 陈玄真猛地躺倒在床上,闭目睡觉不说话了。 俞梨儿扑到他身上,逼视着他的眼睛:“你看到过是不是?还是……你自己做过!” 陈玄真猛地睁眼,握住她肩膀把她放到边上,辩解:“我没有!” 俞梨儿又凑过去:“没有你这么大反应?” 陈玄真只觉得脸上滚烫,刚下山时看到花精勾引山间农夫,两人在草丛里做的那事又浮现在眼前,不止脸上热,右侧被俞梨儿挨着的那处也开始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  陈玄真:师叔祖,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 269、锦鲤本鲤8 以往,俞梨儿不是没有同他躺在一榻的情况, 因为她是灵体, 有形无体, 虽然看得见但是碰不到, 坐卧一起, 并不觉得有太大问题, 最多觉得这师叔祖还是孩子心性。 可今日,也不知是因为她化成了实体, 还是白日假扮了他的妻子,或者刚才的话题里说到了那让人尴尬的“结合”, 他竟然没法同之前那般心如止水, 只觉得身体不自主地开始不对劲。 就在陈玄真身体越来越热, 俞梨儿毫不知情地还在如同往日那样闹他, 两人闹成一团时,外头突然有人来了。 陈玄真最先发现,神情一肃,猛地按下俞梨儿的双手, 目光如剑般看向窗外。 俞梨儿收起了笑意, 同样扭头看向窗外。 她目前没有陈玄真那般本事, 但是房间外头的诡异还是能感知到的。 陈玄真一跃而起, 顺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清妖剑,来到窗边。 “半夜三更在我窗外鬼祟偷窥,还不现身?” “道长……”那声音很熟悉,还带着一丝胆怯, 俞梨儿跟着来到陈玄真身后,看向窗外。 “道长,我是白日的芳娘,因白日我丈夫在身边,有些话不好同您说,所以特意夜里来相告,不想来得不巧,打扰了您和夫人,实在抱歉。” 陈玄真顿住,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 窗外的芳娘以为自己果然打扰了人家夫妻二人做那事,也是又羞又抱歉,连忙告罪:“怪我来得不是时候,您和夫人继续,我晚点再来……” 俞梨儿也听懂了,脸腾得热了。 白天看芳娘演戏骗人,她跟着演戏半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夜深人静,被芳娘以为自己和陈玄真正在行夫妻之事,她脸皮再厚都不好意思起来。 陈玄真已经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俞梨儿怕真的被人误会,连忙出声喊住人:“站住!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你这狐妖怎么思想这么龌龊!” 芳娘停下了打算离开的脚步,半信半疑。 陈玄真终于从尴尬中回过神,开口:“有事进来说。” 声音很冷,让狐妖芳娘刚才的疑惑再次消除,确定自己肯定坏了这夫妻二人的好事。 陈玄真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还犹豫在外头,再次冷声喊人进来。 这一回,芳娘终于闪身跳了进来。 三人在桌边坐下。 陈玄真冷眼看着芳娘:“你深夜独自前来,是想同我们说什么?” 芳娘眉间带着愁绪,似乎心中仍有犹豫,独自沉默了一会儿,看得陈玄真几乎不耐烦,这才下定了决定开口。 “我夫君一直以为镇上几起人命案都是意外,以为所谓妖精害人是大家谣言,因为元和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害了城南狐妖全家,实际也没找到真正的“妖精”,他更加确信之前那些事都是镇上的人们胡思乱想,将一件巧合之事怪到了妖精头上。” “这也不怪夫君,他天性善良,至今见到的妖精又都是安分守己不为非作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相同症状死去的人,实际还是妖精所为?”俞梨儿问。 芳娘点头:“我不敢让我夫君知道心中担忧,所以才深夜趁他睡了单独来找你们。” 陈玄真问:“你可知道什么线索?” “所知不多,我和夫君住在城西,那里都是贫穷人家,出事的人大多都在城南城东,不是小富就是世代有家底人家。我只听说了这些人生前先是体弱而后缠绵病榻,最后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而死,这看似正常,但是妖精吸人精气,若循序渐进不一次把人吸干,就是这般模样。” “不怕两位笑话,我虽然有六百年道行,但是从小就胆小,又有了夫君这一牵挂,虽然我知道这事情有蹊跷,但是除了躲在城西不招人眼,实在不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因为我胆怯,害了一家六口人,这些日子,我每日都觉得对我那同类有愧。” “我不敢让我夫君知道我是这么冷眼旁观之人,又不敢出手对上那害人的妖怪,我实在过得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两位高人,我今夜来是特意前来请求,乞求你们能真正把那妖怪给捉了,好报了我那同类的仇!” 俞梨儿不知说什么好。这芳娘虽说是只六百年的狐狸精,可一个人的性格还真可能是天生的,明明身上依仗如此之强,但是却胆小怕事,软弱无害。 但性格天生,谁都不能瞧不起任何一种天性,有人勇敢,就有人胆小;有人开朗,就有人内向;有人爱笑,就有人爱哭,这是他们自己的性格,谁都不该指责。芳娘也是,她虽然胆小,但是她有正义之心,会为自己的不作为愧疚,还会突破自己的胆怯,特意来找他们帮忙请求消灭害人妖精,这点就很可贵,无法让人指责了。 “将你所知的都告诉我,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陈玄真第一次,对芳娘的态度软和了一点,虽然胆小的芳娘半点没有感觉到,依旧觉得他冷漠不近人情,对他心生怯意。 芳娘将被害之人的信息全都留了下来,还另外说明了这小镇周边的妖精情况。 据她所说,小镇南边有座山,她就是从那山上来的,山里除了她,还有三四个修炼的精怪,都曾是她的好友,他们从不轻易下山,只一心修炼不理俗世。 除了这几只妖精,小镇从前从没出现过别的妖精鬼怪,对于真正的凶手,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房间里再次剩下两人,俞梨儿问陈玄真是什么想法。 陈玄真说:“镇上肯定还有妖或……鬼。” “鬼?” “恩,妖有妖气,鬼有鬼气,今日刚来,我就感觉了镇上半空妖异之气浓郁,原本以为是这只六百年的狐妖,但是芳娘一心做人,为了书生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又本性懦弱,妖气并不霸道。” 陈玄真难得对俞梨儿说了这许多话,解释得很是详细。 “所以还有别的妖精或鬼怪在这里逗留?” “是。”城西回来后他心中就有了一点猜测,芳娘的到来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你不是能测算妖气来自哪里吗?那这另外的气息是从哪里来的,你再算算?” “且先看看吧,这另外的气息很奇怪……我明日去那几户人家看完再说。” 绕了一圈,真正的凶手还是没找到,两人谈完便只好睡下,等到明天再去这几家受害人家里及周边查看一番,看看是什么鬼祟作怪。 该睡觉了,俞梨儿习惯性地要往他放在床头的画册里躺去,陈玄真以为她又要睡在她身边,脸色一变,走向床的脚步都不利索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就见她化为一道青烟钻进了画卷里,陈玄真脸色几度变化,深深自惭了许久,没再睡觉,独自打坐到天明。 第二天,俞梨儿醒来见陈玄真在打坐,有些奇怪。 长清派是个挺独特的门派,门内弟子在玉真子那时候就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他们的清规戒律很少,比许多道家门派都宽松,但是从俞梨儿自身的经历来说,长清派的确是有真本事。因此,她和陈玄真这一路结伴相处许久,很少见到他通宵打坐,一般一天打坐修炼两个时辰,功课足够了就睡觉歇息,生活规律又不紧张。 她还在心中暗自感叹,做长清派的道士,怕是最轻松的活计了。 结果,今天醒来,她竟然看到陈玄真打坐了一整夜,天亮了还没歇息! “这次的妖怪这么难对付?连你都要连夜练功?” 陈玄真睁眼,一夜默念心法专注练功,好不容易忘记了昨夜之事,俞梨儿这么单纯的一问,就让他再次尴尬起来,含糊地发了个音节,抬腿下床。 俞梨儿没有多想,态度严肃了许多,等着他洗漱出门。 两人在客栈吃了早点,那掌柜的频频看向他们。因为防止像昨天那样遇上突发事件,陈玄真太单纯没法解决,俞梨儿没有隐身,而是大大方方地跟在了陈玄真身边。 她修炼速度很快,不知是否是前面几百年累积的原因,没多久,就能自由在外间行走,除了依旧不能离画太远以外。 但是昨天入住是一个道士,今天竟然身后跟着一个美貌姑娘从楼上下来,掌柜的脑中就忍不住多想,怎么看陈玄真都觉得他古怪得很。 陈玄真半点不在意旁人眼神,安静地吃完了饭,就带着俞梨儿走出客栈,往第一户人家走去。 第一个受害者是常家的幼子,十九岁。常家略有家底,对最小的儿子比较宠爱,所以这常家的幼子快二十了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呼朋唤友到处游玩,为此,常家二老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事最后都没有成。 陈玄真到了常家,就绕着他们家走了一圈,又不知在算些什么。俞梨儿见帮不上忙,就独自走到了一个附近的小摊上。 她一副普通外地人的模样,好奇打听元和真人的事情,然后顺着话题不着痕迹地问起了常家。 元和真人在小镇西边没什么名声,但是在被害几家附近却是大名鼎鼎,人人皆知。所以,俞梨儿很快就听小摊贩滔滔不绝起来。 她总结了自己想了结的信息:常家幼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出事前常常走猫逗狗,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这些街坊邻居对于常家幼子的死没什么太大的痛惜,最多只感叹他年纪轻轻就没了,却为他的老父老母和兄嫂庆幸,以后终于不用管这么一个拖后腿的。 另外有一个重点,这几个去世的人,都是玩得很好的朋友。 小摊贩也是这里的人,所以话不明显,但是俞梨儿心思细腻,看出了其中的态度。 等到陈玄真测算完回来,俞梨儿说了自己的发现,他还十分惊讶,没想到她能问到这么多事情。 俞梨儿一边在他面前很骄傲,一边又觉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小徒孙啊!你这张嘴巴长着是用来说话的!有什么事多张张嘴嘛!” 陈玄真抿了抿嘴,没说话,扭头往下一个目的地走,莫名带着一丝固执。 俞梨儿好笑摇头,又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好吧好吧,你不爱和陌生人说话那就不说,反正以后有我帮你嘛!” 陈玄真目不斜视往前走,走了半路突然“恩”了一声。 俞梨儿也是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个闷骚! 270、锦鲤本鲤9 两人又走了三户人家,都是小镇上偏富裕的, 其中有一家姓严的, 是四家中最富裕的, 死去的是家中独子。 “陈玄真, 你发现了没, 这四人都是无所事事的纨绔, 虽然家里还不算有钱有势,但也略有家底, 可保全家衣食无忧。” “你觉得这不是巧合?”陈玄真问。 “有这样的巧合吗?包括这四人在内的五人关系还很不错,经常聚在一起……” 五人……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心中一惊, 立刻往那第五人家中赶去。 第五人是五人中条件最不好的, 但是据说人缘最好十分义气, 街坊邻居提起这五人,只有对这人评语最好。 这人姓苏,名文武,家中父母双亡, 留下不少田产, 他自己不会种地, 就把田地都租出去了, 又因为为人仗义,租金比别家的少,对蝇头小钱不太在乎,还经常遇见穷人就帮帮忙, 仗义疏财,颇受人感激称赞。 两人到了苏家门口,陈玄真脸色立刻变了,快速冲进苏家。 俞梨儿心中一紧,紧跟而上。 苏家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人,陈玄真一路冲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在后院找到了苏文武,只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陈玄真快步过去,伸手探他脉搏,一股浓烈的酒气朝着两人扑鼻而来。 陈玄真脸一黑:“没死,喝醉了。” “他身体有没有问题?” 陈玄真摇头:“没问题。” 俞梨儿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难道我猜测错了?” 陈玄真没说话,手一提,将苏文武提起来放到了长廊边的美人靠上,打算等他酒醒再问。 俞梨儿懒得等醉鬼,心中默念法诀,两指并拢指向苏文武,向他体内打入一道灵气,又指挥它绕着他周身游走,等她收手,那苏文武就哼哼着要醒过来了。 苏文武一醒来,就见到一个冷脸道士一个美貌姑娘围着他,云里雾里以为自己还在醉酒中,眼前产生了幻觉。 陈玄真看不懂他一脸魔幻的表情,单刀直入:“你最近家中可有什么异常?” 苏文武脸色微变,摇头:“没有……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家中?” 陈玄真神色严肃:“半点异常也没有?” 苏文武微微不耐:“半点没有!你们这些道士骗钱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直接闯人家门了!” 俞梨儿看了看陈玄真,想他刚才一脸紧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而苏文武刚刚的神色也说明他没说实话。 “你家中的异常我们都看出来了,你怎么可能没感知?难道你和那害你兄弟的凶手是一伙儿的!” 俞梨儿纯碎是诈他的。苏文武在旁人口中一直是个正义的角色,但是四个兄弟去世,唯独他安然无恙,而家中明明是有问题的,他却说没有异常。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真的没有发现,那凶手还没害他,另一个就是他说谎。 若是前者,俞梨儿最多就是胡说八道,但也能让苏文武意识到家中的确出现了问题,信不信由他;但若是后者,那苏文武做贼心虚,必然会有反应。 果然,苏文武神色一变,凶狠地瞪着她:“你血口喷人!姑娘,说话是要负责的!” 眼神凶狠,却色厉内荏。 陈玄真一步上前挡在俞梨儿身前,拦断了苏文武的目光,看着他说:“你家中鬼气冲天,必然藏了冤魂,一般人在这样的宅子里待上一月就会阳气不足,体虚而死,你却醉生梦死,身体半点不受影响。而这样的鬼气本该早早被人发现,如今却到了你家门前才感知到,你敢说你不知情?你在其中没有动了手脚?” 陈玄真的目光穿透力极强,苏文武觉得仿佛被看到了内心深处,心底永远不想再想起不想面对的那一面仿佛在他的目光下被□□裸地摊了开来。 他躲开了目光。 陈玄真怒斥:“本是冤魂来世犹有弥补,如今却连害四条性命造下杀孽,你这是救她还是害她?” 苏文武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猛地“嗤”了一声,讽刺地笑了。 “来世弥补?来世弥补什么?作恶的依旧逍遥人世,被害的亲友哭断肠,便是转世投胎了,人还是那个人吗?穷人投胎做穷人,还不是任人宰割?穷人投胎做了富人,转头去做施害者?呵呵……来世来世……来世你确定有吗?你去过地府吗?” 两人本是凝神听他低头说着越来越含糊的话,说道“地府”,那苏文武突然暴起,朝着陈玄真攻击过来。 “那你先去地府替我看看!确定有来世就托梦告诉我,我们一定认罪投胎去!” 陈玄真顾忌后面的俞梨儿,没有后退,直接迎上他的攻击,眨眼两人便打在一起。 俞梨儿相信陈玄真的本事,远远退开。 陈玄真很是直接,并不在苏文武身上多费力气,一边防守,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在空中轻轻一震,将那黄符向苏文武身上扔去,黄符仿佛长了眼睛,一路紧跟着闪躲的苏文武,准确无误地贴到了他的脑门上。 苏文武被定在原地。 俞梨儿眼睛一亮:“定身符?” 陈玄真点头:“我去查探那冤魂所栖之地。” 苏文武满眼焦急。 俞梨儿本想跟去,见此,眼睛一转,问陈玄真:“你能让他说话吗?我有事问他。” 陈玄真往他身上一弹,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苏文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妖道,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 陈玄真不理会他的聒噪,自顾自离开。 俞梨儿啧啧一声,旋身往边上的美人靠一坐,懒洋洋地靠在上边,摸着下巴叹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人都说你仗义疏财是个再好不过的人,而那四个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结果,好人是凶手,坏人却是被害者。” 苏文武不知是被她的话刺激得想到了什么,一听到她的话,脸上立刻充满了恨意:“你知道什么?他们都是报应!” 俞梨儿眼神一闪,哦了一声:“所以果然是你害了他们!” 苏文武回神,没有说话。 俞梨儿不信这事情就这么简单,苏文武什么都反抗,认罪认得太爽快了一点。 “所以你为什么害他们?你们五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喝酒吃肉逛花楼的好友吗?” 苏文武还是不说话。 俞梨儿也不管,自顾自继续说:“我们没事聊聊呗。我徒孙本事不小,那恶魂肯定能被他找着,他这人认死理,只要做了孽的,就要把它给灭了。能劝住他的也就我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个伪君子,这里头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一把,至少别让那恶魂魂飞魄散了。” 苏文武继续沉默抵抗。 俞梨儿叹了一口气,苏文武以为她终于放弃套话了,结果听她又兴致勃勃地说:“闲着也是无聊,你不说你的故事,那我说说我这一千年来见到的事情吧?” “说什么故事好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和鬼结为夫妻恩爱一生的呢,还是人和妖相恋不离不弃追随百年的?或者是书生负心,狐妖断情?还是人鬼情未了,再续前缘的?” 苏文武心中一动,明知道她是引诱他上钩,还是忍不住问了:“人鬼还能结为夫妻?” 俞梨儿心中一笑,面上没什么变化:“当然可以。还能生子,生下的孩子聪明伶俐最后还当了大官呢!” 苏文武惊讶,转而就是不信:“人鬼殊途,怎么可能成婚生子!” 俞梨儿摇头:“那是世人谬论!一般的鬼魂是不行,但是有那修炼多年的鬼魂,能化为实体,就如同我这般,和凡人无异,那有什么不行的!” “你?你也是鬼?” “不是。” “那你是千年妖怪?” “诶——你这话就难听了,什么千年妖怪!会不会说话?” “千年不是你自己说的?”苏文武无语道,“不是鬼,还不是妖?” “算了,不和你们这些直男计较,”俞梨儿翻了一个白眼,不理他了。 她不理人了,苏文武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打探。 “他是道士,你是妖精,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他怎么还是你徒孙了?” “他是道士,我是好妖精,我们怎么不能在一起了?我师傅是他师叔祖,他不是我徒孙是什么?人、鬼、妖不过是族类不同,其他有何差异?彼此交往,只要是品行好,有什么不好相处的?” 苏文武被她的话深深震惊了。 人,和鬼,真的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还能成婚生子吗? 俞梨儿已经能确定,陈玄真口中的冤魂必然是一个女子。 “诶!”沉默了许久,她又叫他,“那个女鬼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苏文武没说话。 “那四人害了她?” 俞梨儿紧紧盯着他的反应,虽然苏文武依旧没说话,但是额上暴起了青筋,说明这件事一提起他就非常愤怒。 那她猜的便是真的了。 这个就很一言难尽了。 兄弟害死了自己心爱之人…… 俞梨儿再不说话,走廊里一片安静。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俞梨儿看向走过来的陈玄真。 苏文武虽不能动,但也一脸紧张地不断用余光去看他,用力想看清他是否捉到了那人。 陈玄真不紧不慢地走到苏文武面前,举起一个小小的竹筒:“我会超度她,她犯下的杀孽,地府自有惩罚,而你,你的错,自己去衙门自首。” 苏文武瞪大了眼睛,两眼充血通红,落下泪来:“不……” “有因有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当初……”苏文武全身不能动,只有两眼圆睁,又是怒又是悲,泪水不断落下,“当初就是我的错吗?我真心对人,可人却害我至此……哪有什么当初!恶人受害有人报仇,我们这无辜之人,难道就是白白被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炒鸡忙,忙得感觉自己要灵魂出窍。 最近感觉出了好多事情…… 271、锦鲤本鲤10 俞梨儿心情有点复杂,虽然早有预感, 但是当发现这又是一个朋友反目、阴阳相隔的故事后, 除了轻叹一声“又是如此”, 说不出心中滋味。 她这样经历的人, 永远不敢去探讨人性, 怕把自己弄疯了。 反倒是陈玄真, 对此态度淡淡没什么反应。 “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吗?”俞梨儿问。 陈玄真点点头:“这宅子里养着一个冤魂,是苏文武的未婚妻。”他把那竹筒往她眼前晃了一晃, 又收回掌心。 “那四人是她害的,目的是报仇。死者四人是害她冤死的罪魁祸首。” “就这样?” 陈玄真回一个疑惑的眼神, 似乎在问:还有什么遗漏的? 俞梨儿有点理解陈玄真的思维逻辑, 他只在意前因后果, 不在意过程如何, 不纠结其中情感,不探讨凶手犯罪缘由,作恶便罚,为善便帮, 所以他能保持这冰雪一般干净透彻的心。 陈玄真虽然被她“提点”后改了许多淡漠态度, 但是根本来说, 他还是有着修道之人的“道法自然”观念, 虽会铲奸除恶但万事不留心。 她却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也许是“职业”关系,她一直在努力探索一个人的人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最后这个结果的,探索每个任务对象人性的特点, 性格形成因素和造成的结果。 他们就像火和冰,截然相反的思维逻辑、处事风格。 俞梨儿在思考着陈玄真的行事之风,其实又是习惯性开始分析他的性格。 此时,苏文武却再也镇定不了了。 “不!不是她!我们没有杀他们四个!” 陈玄真冷声道:“她已招了。” 苏文武眼泪掉得更多,只是苦于无法动弹,一脸痛苦。 “真的不是……他们四人的死不全是我们的关系……她不知道,我哄她的……她只是吸了他们一半阳气,这最多让他们体弱一段时间,只要好好养,都能养回来的!” “你知道得挺多?”俞梨儿审视着他,就连她,这吸阳气都是被陈玄真科普的。 “你会玄术?”陈玄真直接问出自己的猜测。 “玄术?”俞梨儿感觉自己好像很多东西都没发现,不明白陈玄真如何看出来的。 “刚刚同我动手时,你已经露出了马脚,而这女鬼滞留人间还能遮掩形迹,必然有人出手相助。” 俞梨儿恍然,怪不得陈玄真对苏文武用上了黄符,原来不是他不恋战,而是看出了蹊跷? 苏文武眼睛紧紧望着陈玄真手中的竹筒,虽然依旧带着不甘心,但挣扎许久,眸中的光渐渐暗淡下来,放弃了抵抗。 “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我只求你们一件事,小莲是无辜的,就算她化为了厉鬼,可并没有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别伤害她。” 四条人命因他们而死,不,还有狐妖一家六口,十条性命皆因他们消散,还觉得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俞梨儿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这是外人口中急公好义,热心仗义的苏文武吗? 陈玄真态度并没有因他的话有任何改变:“她,我会超度,你自己去自首,还是我送你去?” “不行!”苏文武急急阻止,“我们还没成婚,还没过一辈子,你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陈玄真皱眉:“人鬼殊途……” “她说了,人鬼也是能成婚生子的!” 陈玄真视线往俞梨儿这边撇过来。 俞梨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嘛……是你告诉我的……” 陈玄真无奈极了,有一瞬后悔自己对她说太多。 “人鬼相恋到底不是正道,况且你既然害了人命还要接受人间司法惩戒……”陈玄真很想坚定地说,不是同类不可结合,但是不知为何,事到如今,他越来越没有底气说这句话。 无论是鬼还是妖,能力远超过凡人,而且大多随心所欲,喜怒不定,凡人很可能收到伤害无力反抗,更因妖精性情执着单纯,容易因人心复杂而入魔,所以,他接受的教育从来都是三界各走其道。 可这次,他这般说时,心里第一次冒出一个声音来,什么是正道?正道又是谁定的? “人鬼有什么不一样,我不过比她多了一副躯壳而已!况且我的确没害人,就算去了县衙,我也不过是受点小罚,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苏文武前后的态度出入太大,他们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起初他的一系列反应都可以证明,苏文武是参与了这四人命案中的,但是他又说自己只需受点小罚,难道他带着女鬼,这一人一鬼只是让四人倒霉了一下,没害着人? 俞梨儿不耐烦了,这苏文武哪里直肠子了,说话半遮半掩吊着人胃口,真是最讨厌这种人了! “你快点把事情老实交代了,别和我们打马虎眼!要是没有说假话,你和你那小莲的事情也不是不能为。” 苏文武眼睛一亮,这次再没有抵触,开始从头说起来。 “我们五人年少相识,一直都是形影不离,尤其我父母去世以后,他们四人在我眼里是最亲的亲人。” 苏文武当初的确如左邻右舍所说,是个热心肠、仗义直爽的年轻人。他帮过许多人,对钱财也不甚在意。受到他关照最多的就是那四个好兄弟。 五人当中,除了他父母双亡能掌管家中财政大权,其他四人不是身为幼子、上头嫂子们盯着家财就是父母管教甚严,每每到了月底,出门游玩、逛花楼、喝小酒那四人都掏不出一分钱来。 都是苏文武暂时垫钱,说是会还,但是他从没想过和兄弟计较这点小钱,也没打算真的要去讨债。 逍遥日子一天天过下去,除了外人,只有苏家的老管家真心替苏文武忧心,每每劝说他要给自己留后路,家财散尽,以后你怎么娶妻生子怎么安身立命呢?难道你的兄弟能和你过一辈子? 但苏文武觉得钱不重要,感情才重要,所以不曾听进去。 就这样,日子过到了去年。 苏文武还是有点本事,日日逍遥实际家中还算略有进账,并没有真的坐吃山空。 他在街上遇到了替父母出来看摊子的小莲。 小莲是一个小摊贩的女儿。父母摆着一个远近闻名的面条摊子,她一般住在乡下,不跟着父母进小镇做生意,这一日,也是巧了,小莲的娘生病,她代替她娘来帮她爹的忙,刚好,苏文武难得落了单,看到从小吃惯的面条摊子,笑着进来吃面。 情之一事上从没开过窍的苏文武见到小莲的时候,突然开窍了,不仅吃了一天的面条,第二日还借口收租金,跑去了小莲所在的村子。 苏文武终于有了成家的心。 老管家的劝说他听得进去了,花楼、小酒都不喝了,每日不是忙着准备结婚的事,就是去村里看小莲,给她送点东西去。 苏文武觉得日子越来越美好,可是另外四人并不觉得。 说好一起打光棍逍遥人生的,结果苏文武就这么叛逃了!叛逃也就算了,没了他,他们大半个月的日子都不好过起来! 没钱啊! 四人起初是找家里闹,变着法子从家里掏钱出来,后来被全家都难看了,他们家人想得也没错,你拿钱去做正经事可以,但是去浪荡撒钱的,谁家是大富大贵的?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实在找不到拿钱的来路,这几人又想起苏文武来。 想起苏文武就觉得他是不是被小莲关了什么迷|魂|药,他们去看小莲,原以为是多么貌如天仙,结果就是一个清秀村姑!一个村姑就破坏了他们十年兄弟情?肯定是这女人爱慕虚荣背后教唆! 说起这四人对小莲所做之事,苏文武眼中就充满了愤恨:“我喜欢什么人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自诩是为了我好,用着我的名义把小莲喊来了镇上,结果四人却对着她评头论足好一番羞辱想要逼着她退亲!小莲羞愤欲死,哭着跑回村里,可村里和镇上的路要走一个多时辰,她回去时天都黑了,被歹人……” 苏文武眼睛红得几乎要落出血泪来:“如果不是他们,小莲还好好地呆在村里,等着我去迎娶!我从小把他们当亲人,他们却为了钱财这样对我!他们有心吗?全都是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畜生!” 俞梨儿听到那小莲的结局,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忍不住问:“害她的凶手是谁?” 苏文武哽咽:“不知道……她彻底忘了,我发现她的时候,是我送她入土回来,见她哭着站在我家门口,谁都看不到她,她却一直站在那,想来问我,是不是后悔不想娶她了,既然反悔了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她,为什么找那四人去羞辱她!” “我没有啊!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晚在外头,为什么会出这事!直到她来找我,我才知道都是我好兄弟干的好事!” 俞梨儿听得喉头发梗,陈玄真却只是微微皱着眉,他问:“你如何能见到她魂魄,如何将她藏在家中的?” “我父母生前会玄学算命,我跟着他们也学了一点皮毛。他们去世后我整理那些旧书,又发现了不少有趣的术法,我都是觉得好玩学的,一知半解,时灵时不灵,我也不在意,只当是兴趣……后来小莲出事,我就拿着书本照样画葫芦,想把她留在我身边。” 陈玄真对此不再多问,又起了一个话头:“为何说你不曾害那四人?” “小莲刚去世,魂体不稳,我见书中有提起恶鬼吸人阳气修炼,虽然知道这不对,但是找不到第二种办法,我便带着小莲去找了他们。这是他们欠小莲的,让他们拿性命相抵半点不为过!” “那你还是害他们了?”俞梨儿不解。 “没有。他们该死,但不能让小莲陪葬。小莲对他们心中有恨,恨不得他们都去死,我起初也这样想,但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些事,就不让小莲再吸他们的阳气了,哄她说这些人阳气太弱很快就要死了,她单纯,什么都信我,以为大仇已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说起因果啦,那我就来抖抖我做得不多的功课[嘚瑟] 道家也有因果,他们其实准确的说叫“承负”,大概逻辑就是前人行善、今人得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像是蝴蝶效应,有了前头的因,才带出了后来的果。 佛家因果是个循环,比如一人今世受苦,可能就会说是他前世种下的因,道家的“承负”好像科学一点,都在一个时间轴里,年轻时干的事不久后或者年老了可能会受到影响。 本文没有这么细分,都唤做了“因果”,且根据情节需要,没有对两者的不同之处做太大区分。 272、锦鲤本鲤11 “你发现了什么事?” “除了严放,其他三人都是幼子、次子, 我们这就是个普通小镇, 没有真正有钱人家, 大家都是家底稍微好点, 足够子孙两代吃喝不愁而已。可他们这些人这些年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 不止他们, 我何尝不是?如果没有地租等进益,我家早就穷了, 事实上到了如今,家中钱财只够我一人吃喝了。他们都是不知经济的人, 我不带着他们了, 他们就伸手问家里要, 可家中有叔伯有亲兄嫂, 谁会永远供着一个二世祖?” “为了钱,他们偷窃、装病、哄骗父母长辈,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到那时,我才知道, 我过去十多年做了多少错事, 没有小莲, 恐怕有朝一日, 我也是这般模样。” “我知道有因果报应,既然有选择,我就不想让小莲沾上腥,四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平均吸一半阳气, 足够她稳定修为了,而这些人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俞梨儿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女鬼,难道都是人为死的?” 苏文武讽刺地笑了:“方朗在小莲找上他以前就得了花柳病,方家藏着掖着,把他的死推到了‘妖精’头上;常、李二人都是家中幼子,虽然父母宠爱但是兄嫂嫌弃,我们只是让他身体虚弱一点,但是最后让他们药石无灵的并不是我们。” “那那个严放呢?他可是独子!” “严放他爹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外室生了一个比严放小几岁的儿子,严放不服管教后,他爹就把人从外面接到了小镇上。这还是小莲变成鬼魂后发现的。” “即便如此,虎毒不食子。” “虎毒不食子,外室为扶正却能做一切事!”苏文武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仿佛是感叹:“人到那时候才会觉得真是脆弱,生一场病,就能看出亲疏远近,旁人疏忽些,命可能就没了。” 俞梨儿摇头,看着苏文武,心中发冷。 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逍遥自在却又热心仗义的人,一场大变后,竟然变得如此极端。 说什么四人死于各自亲人算计,可这一切不正是在苏文武的算计之中?这是借刀杀人。 陈玄真看着苏文武许久,突然取下他身上的黄符,不知何时,除了他的额头,竟然在他心口处也贴了一张符,那张符焦黑了一角。 苏文武猛地可以动弹,身体僵硬不听使唤倒在了地上。 陈玄真不理会,又举起那竹筒,俞梨儿和苏文武都看着他的动作。俞梨儿好奇,苏文武紧张。 陈玄真抬手拔开了竹筒的盖子,一道青烟升起,眨眼间,一个面容清秀可亲的姑娘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她出来的第一瞬间,就扑到苏文武身上,抱着他哭。 苏文武紧紧回抱着她,轻声安慰。 看得出,这两人的确非常在意对方。 陈玄真低头看着他们:“既然你自己对因果业报十分纯熟,必然知道造业后果,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开。 俞梨儿看得云里雾里,急忙跟上去。 出了苏家,俞梨儿一脸纠结。 小莲因为严放四人而死,严放四人因苏文武算计而死,所以这是扯平了?可总觉得不太对,这以暴制暴,三界不得乱了? 虽然她是觉得有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是大快人心,但是陈玄真这个固执道士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而且这次的事情,山路十八弯般曲折,苏文武最后的算计更让人不寒而栗,比亲眼看到妖精鬼怪害人还觉得发寒。 两人走出老远,俞梨儿扯住陈玄真问:“你怎么突然放了他们,自己走了?” 陈玄真停住脚步,见她一脸困惑,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理清思绪。 俞梨儿耐心等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提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苏文武刚才说的大多都是实话。” “你怎么知道?” “我在他身上贴了真言符,一旦他不说真话,符纸自燃。” 就是那突然多出来的第二张符?还有这种神奇效果的符纸?俞梨儿觉得自己又开了眼界,但是……那张符纸明明焦黑了一个角落。 “可是说真话不代表说了全部的事实。他把自己说得好像只起了一个引子,可我觉得,他是猜透了事情发展,设计了整个阳谋,借刀杀人致他们于死地。而且——我明明看到符纸黑了一角,这是说明他还说了小部分的谎言?” 陈玄真点头:“不错。” “那你还轻易放过他们了?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陈玄真沉默了,扭头看着俞梨儿情绪直白、不染世事的脸,很久以后,才很艰难地说:“我见到那小莲时,便看到了她的前世今生……” “啊……”俞梨儿愣愣地看着他,“不是说很耗你的精力吗?” “之前去另外四家查探,我看出,这四家都是霉运绕宅,气运流失的气象,为了确认,还每家都算了一卦,常家、严家、李家全都背负人命、家宅不宁、祸延子孙。” “什么意思……” 要背负人命,不该四人都背吗?为什么就这三家? “因为不解,所以看到女鬼,发现她和那几家果然有人命挂连时,我开了天眼,看到了小莲的善恶因果。” 俞梨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听得入了神。 “常家的人命是小莲。而严家、李家,应当如苏文武所说,是严、李二人。” 俞梨儿惊得说不出话来。常家背负的人命是小莲,也就是说,小莲回村的路上被歹人所害,那歹人竟是常家幼子?苏文武曾经的兄弟? 幸好陈玄真没有说出真相!这让苏文武该多恨? “我脑子有点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没有人命的两家呢?”俞梨儿所有的逻辑都死了,理不清这一出又一出的反转、细节披露,到底最后是怎样的逻辑关系? 陈玄真头回见到她两眼发晕,满脸迷茫的模样,仿佛闯进了迷宫的孩子,急切地抓着他的袖子,希望他把她带出来。 “严放四人日日同苏文武玩在一处,苏文武对人大方,养大了他们的胃口。有朝一日,苏文武抽身而退,这四人却由奢入俭难,难改往日习性。四人没了钱财开始偷摸拐骗,却越发引来家中厌恶。于是想要拉回苏文武,继续同他们一起吃喝玩乐,继续出钱供着他们。他们将苏文武的变化归咎于小莲,把人骗到镇上一番羞辱想刺激小莲愤而退亲,但是其中的常家幼子心生恶念,在众人散开后,尾随小莲回村,于半路上对她施了暴行并在小莲的反抗中失手杀害了她。此后的事你也知道了,苏文武指使小莲吸人阳气修炼魂体,四人身体先后虚弱,方朗本就染了恶疾,严、李各死于家中密辛,而常家幼子……。” “他不是苏文武说的那样被家人所害是吗?” “恩,常家幼子是苏文武动的手。” 苏文武一心要为未婚妻报仇,另外三人相继在他的设计下死于非命,只有常家幼子被吸了一点阳气安然无恙,苏文武便自己动了手。 陈玄真如此一总结,俞梨儿豁然开朗,但是,听完后,她却又想感叹:“苏文武和这四人说不上谁害了谁,他如今,不知可后悔结交纨绔做散财童子,养大了一群人的胃口?可惜无辜的小莲和那狐妖一家。” 陈玄真听着她的感慨没有说话。 俞梨儿抬头看他:“常家幼子杀了小莲,苏文武阴差阳错亲手报仇,所以,你才放过了苏文武?” 陈玄真似乎在思考,许久后却说:“我也不知道。看完小莲的经历,又听完苏文武所说,说不上到底谁对谁错,按本朝律法,苏文武应当判刑,但是为了一个没人性的凶手,又觉得不值。” 俞梨儿笑:“所以你直接丢开手不管了?” 陈玄真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他们未来还有生机,我不过顺应天命。” 俞梨儿揶揄他:“玄真道长啊,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你就是他们的生机。因为天道知道你会放过他们,所以你算出来的命运便是这样了。” 陈玄真按照她所说的逻辑去想,没一会儿就陷入了鸡生蛋蛋生鸡的死循环里,连忙晃了晃头,甩掉这个死局。 俞梨儿看得哈哈大笑,这个样子的道士真是太呆萌,身上的烟火气都多了一些。 俞梨儿其实挺赞同他的选择的,之前的事情一团乱麻,但也算是因果相报,两人均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未来如何,就要看这两人怎么去做了。 “过久一些,我们可以再来看看,如果他们的确安心生活,那就最好了。” 陈玄真应下,又说:“女鬼已经修炼出实体,苏文武略有些能耐,只要不起邪念,他们能过得同普通夫妻一样。” 事情水落石出了,俞梨儿又起了别的兴致,拽住陈玄真的手臂挂在他身上:“小徒孙~你是不是还有真言符?你给我一张呀!或者你教教我怎么画符怎么用?” 陈玄真拖着她往前走,手臂碰触到她身上的柔软,整个人再次莫名火烧起来,连忙掏出一张符递给她。 俞梨儿捏着符纸问:“要怎么用?” 陈玄真教她咒语。 俞梨儿把他当成了人体模特,按照他所说,将纸贴到他心口,又念了他教的咒语,问:“是这样吗?” 陈玄真点头:“是!” 俞梨儿确认:“这样就有效了?” 陈玄真再点头:“是!” 俞梨儿狡黠一笑:“那我测测它灵不灵——我问你,小徒孙,你觉得我漂不漂亮?” 陈玄真这才发现自己被入套了,可一对上她含笑亮晶晶的眼睛,身体的热度全都聚到了脸上,撇开视线嗡声说:“漂亮。” 符纸没有变化。 俞梨儿乐,又问:“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陈玄真一脸无奈:“师叔祖……” 俞梨儿竖起了一根手指:“就这一个问题!你不回答难道是不把我当朋友?”说着,立刻凶巴巴地瞪眼。 陈玄真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符纸,自己给自己画了一张符,还被师叔祖拿来玩自己,这感觉真是无法言说…… “快说,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陈玄真只好老实点头:“是。” 符纸黑了一块。 俞梨儿瞪大了眼:“好啊,陈玄真你骗我!” 陈玄真自己都很迷茫,他怎么就说谎了?见俞梨儿生气,心慌意乱,勉强镇定下来试探地说:“您是师叔祖,我把您当长辈。” 符纸焦黑了大半。 俞梨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家伙,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陈玄真一脸呆滞地看着胸前的黑炭,喃喃:“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符纸整张都燃尽了…… “……” “……” 两人相对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真言符:小样儿,你那点心思瞒得过我的眼睛? 还记得我之前有个故事里主角参加野餐的真人秀不?(我觉得你们肯定忘了→_→)我看到真的有野炊的真人秀了哈哈,看了一期野生厨房,虽然没见他们煮什么东西,但是让我萌发了想去野炊的心~~~~想去河滩边烤肉、烤土豆、烤红薯……因为我小时候从来没有成功过!t^t 谢谢“稔冬”的地雷,谢谢“北辰浅巷墨漓°”一排~的地雷~~~~mua! (*╯3╰) 谢谢以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读者“君若似风”,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22:37:58 读者“me”,灌溉营养液+52018-10-31 21:17:21 读者“娇嫩老花”,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20:48:08 读者“改名儿了”,灌溉营养液+52018-10-31 18:38:27 读者“燎沉香”,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17:45:57 读者“瓶子”,灌溉营养液+82018-10-31 16:50:37 读者“鲤庭香柳”,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16:01:40 读者“唯??权世界”,灌溉营养液+202018-10-31 15:27:52 读者“图那回”,灌溉营养液+12018-10-31 08:19:26 读者“喵~喵~”,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07:46:52 读者“梦”,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07:46:50 读者“聚宝盆”,灌溉营养液+52018-10-31 03:32:05 读者“阿真”,灌溉营养液+102018-10-30 23:26:33 读者“sher”,灌溉营养液+12018-10-30 21:48:24 读者“吉”,灌溉营养液+202018-10-30 20:31:28 读者“筱晨”,灌溉营养液+12018-10-30 14:13:36 读者“徐”,灌溉营养液+162018-10-30 07:07:32 读者“浮生苍凉”,灌溉营养液+702018-10-29 21:34:03 读者“呵呵”,灌溉营养液+202018-10-29 20:22:17 读者“醒越”,灌溉营养液+32018-10-29 20:12:11 读者“醒越”,灌溉营养液+32018-10-29 20:11:06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0-29 14:46:28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52018-10-29 07:33:22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10-29 06:21:52 读者“冰倩”,灌溉营养液+102018-10-28 20:51:21 读者“稔冬”,灌溉营养液+62018-10-28 18:31:48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0-28 17: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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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是师叔祖,不是朋友,我把她当成了什么呢?妹妹?不不不,师叔祖怎么能是妹妹……妖精?她本来就是妖精,还是玉真子师祖的弟子!说来说去,她就是师叔祖啊! 虽然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妖精的缘故,总会让他产生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比如身体发热,心跳加快……但是,她确实是个安分守己、心地善良的妖精。 第一次,陈玄真辗转反侧一夜未睡。 清早,俞梨儿还在画中好眠,陈玄真小声地在外头叫她。 “师叔祖……师叔祖……” 呵呵,为什么这次觉得这三字这么讽刺呢?这迂腐的道士竟然不是真心把她当师叔祖!亏她之前见他一本正经尊敬她,还觉得太古板老实。都是骗人的! 陈玄真见她还是不理人,默念咒语,硬生生把人从画里唤了出来。 俞梨儿气坏了! 仗着法力高强,吵架了就碾压她是吧? 陈玄真不等她发飙,立刻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符纸:“你再用一次,问我是不是真心对你的。” 俞梨儿撇开头:“不问,问了自虐。” 陈玄真固执地走到她面前:“你辈分上是我师叔祖,但是往日里又把我当好友相处,这一路有时候是我照顾你,有时候又是你在关照我,可能因为我自己也分不清,所以符纸才会自燃。但是我一直都是真心对待你的,这个问题肯定不会出差错。” 俞梨儿狐疑地看着他,有这么复杂吗? 其实真不真心她自觉还是能感知到的,不需要仰仗一张符纸,但是昨天吧,她是真的被这家伙给气坏了。都给你机会解释了,居然说符纸是真的,没有问题,那不就是自己承认自己说谎了吗? 有没有这么蠢的家伙的? 但是昨天夜里,他辗转反侧的动静她听到了,心已经有些软了。 “好吧——”她臭着脸接过了符纸,重重贴到他胸口,勉勉强强地又念了一遍咒语,问:“陈玄真,你是不是真心对我的!” 陈玄真点头:“是!” 说完,两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那张符纸。 几秒钟过去,符纸没有动静。 陈玄真如释重负地笑了。 俞梨儿抬头同他对视,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仿佛冰川融化,冰雪消融。 两人正相对而笑时,门外传来动静。是清晨,小二挨门来送洗漱的水。 陈玄真开门让他进来。 小二头低得死死的,送完热水就走,关上门前,身负法力的两人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嘀咕:“道士和女人谈情说爱,真是开了眼了。” 陈玄真和俞梨儿僵硬在原地。 这天早上,两人出发去寻找那个同陈玄真长得一模一样的元和道士。出门的时候,陈玄真是同手同脚出去的,俞梨儿跟随在他身后,面色恍惚。 楼下结账,小二和掌柜看他们两人已经是满脸鄙夷了,陈玄真连钱都忘记找了,根本没注意到。 俞梨儿到底见识多些,已经回过神来,快速拿了钱,追着还在同手同脚往外走的人跑出去。 追上人,重重拍了他一下:“喂!呆子!钱都不要啦!” 陈玄真整个人跳了一下,脸刷地红了。 俞梨儿脑中闪过什么,但也许是潜意识作祟,并没有去抓住那一刻的想法,一脸灿烂地笑着,把客栈发生的尴尬留在了身后的客栈里。 陈玄真默默收了钱,闷不吭声地往狐妖和书生家中走。 事情解决了,还是得和那狐妖说一声,好让她安心。 那胆小的狐妖果然一直提心吊胆着,见到他们来整个脸都亮了,又听说事情解决了,顿时放松下来。 这么胆小怕事却又行走在人间的妖精也是少见。 告别了狐妖,小镇的事彻底告一段落了,陈玄真又掏出他的卜卦罗盘算了许久,然后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 “你怎么又算卦了?不去找那个元和了吗?”俞梨儿见了问。 “找。我有感觉,元和就是我要找的人。”陈玄真说。 俞梨儿想起前世的事情,不再多说,心中也觉得两人之间必然有牵扯。只是不知道,他师傅说的生死劫,前世这个呆道士是不是化解了? 一想到他可能也死了,心里就很不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那小二的话给陈玄真留下了心理阴影,此后一路,他都努力同俞梨儿保持距离,一副叔祖与徒孙相处的模样,对她处处恭敬,处处周到。 俞梨儿起初无语后来郁闷,再后来生气咬牙,但最后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了。 呆道士和茅坑石头最大的区别估计就是一副好面相,不臭。 两人一路奔着陈玄真的卜卦方向赶路,但是几个月,只有两次遇上把他认错的当地百姓,其余时候连元和的消息都听不到一丝一点。 直到有一天傍晚,走过了落脚的村落,又没来得及感到下一个小镇,两人只好摸着黑在郊外找歇息的地方。 因为陈玄真的“守之以礼”,俞梨儿正和他生着闷气,板着脸微微嘟着嘴,束手看着他来来去去收拾露营地,捡拾柴火,准备晚餐。 陈玄真任劳任怨,偶尔抬头看看她,见她还是生气的模样,几次犹豫,还是低头干活。 俞梨儿气得哭笑不得,又见他向来清清爽爽甚至自带冷气的人,因为来回奔波,额角出了汗水,一丝散发微微贴在额角,显得有些狼狈,那胸口的气又慢慢降了下去。 “你这个……”她放下手,一边数落他一边要过去帮忙。 刚走到他身边还有两三步的时候,一道强烈的阴风袭来。 陈玄真快速挡在她身前,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同时拔剑对抗这突如其来的偷袭。 阴风在陈玄真的剑下消散,整个空间静默了很久,没有一丁点生物的声音。 两人仿佛进入了一个真空的世界,万籁俱寂,没有声音,似乎也没有一点活气。这个氛围非常不对劲,来者不善。 俞梨儿心口有些发毛,手拽住陈玄真后背的衣服。 陈玄真身子僵了僵,将她挡得更加严实。 “臭道士!学了点新本事又赶着来送死?”一个又阴又冷的女声从前方的黑暗中,如一根针般刺过来,那声音非常具有穿透力,刺得他们耳朵生疼,明明声音不尖利,甚至带着柔媚,可听着非常难受。 两人心中已经了然,又是替那元和道士背了黑锅! 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对方语气之中充满了敌意,而且所使的招数又阴又毒,陈玄真不管能不能解释清楚,心中已决定要铲妖除魔,索性省了口水,不再多言。 对方也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一股阴冷之气强势逼近,一边又传来女人的阴笑:“不过看来还有点长进,还带了一个美人来,怎么,终于信了我的话,尝到鱼水之欢的好处了?”声音虽然让人难受,但是语气却调笑勾人,充满了诡异违和。 陈玄真脸色不变,全然不受影响,找准时机纵身朝着对面的黑影迎了上去。 俞梨儿站在原地,仰着头看两人打在一起。 她纵然有千年经历,但因为过去千年从来没有认真修炼,身上的本事除了给主人带点便利好处、解决一点小麻烦,没有任何攻击性。这段时间她倒是修炼得勤快了,但是修为连脱离锦鲤图本体都还不够,对方来势汹汹,她站在原地都能感受到那气势阴毒,让她周身发冷无法动弹。 俞梨儿只能忧心地看着陈玄真一身白衣同那黑乎乎的女鬼打在一起。 陈玄真天赋好,年纪轻轻修为极高,同那个分不清善恶妖精的元和根本不是一个档次,那女鬼把他当成元和,大意轻敌,几个回合之后,就收了陈玄真重重一剑,险些大意丧命。 女鬼神色一变,终于发现眼前的道士不是此前的臭道士,但是为时已晚。 眼看着那泛着青光的剑又要朝着自己的死穴刺来,女鬼拼死一个角度诡谲的转身,袖中喷出一股浓浓的红烟。 俞梨儿心惊,急忙呼喊,但陈玄真来不及收势,虽勉强改换方向,到底还是中了一点招,身形不稳地落到了地面。 俞梨儿焦急地跑过去:“你怎么样?” 陈玄真临战经验不多,所以轻易中了暗箭,但是他感受了一下身上,并没有任何不适,他眨眨眼,只是觉得鼻尖一股浓郁媚骨的香气久久不散,尤其俞梨儿扶住他的时候,被她触碰的手臂猛地火烫起来。 女鬼拼死一搏,直直坠落在地,几个呼吸重喘后,撑起身,冷笑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露出长发的脸雪白雪白,但是极美,美得妖冶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厚着脸皮挣扎一下拉票,嘿嘿。亲爱的们,你们有营养液的可不可以帮我投票呀~忘记什么时候参加的“我和晋江有个约会”了,中途好几个月吊在车尾,和前几的票数差着十万八千里,于是彻底放弃不再关注。然后这个月我想起来又去看了,看了几次,发现一个月过去了还在前几,但是前两名的票好高啊,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我又想佛了……可想想就我这样吧,估计也就这一次能进前三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掉出前三……)可能是我成绩最好的一次了。所以还是想挣扎一把,大家如果有多余的营养液,可不可以多帮我浇灌一下~~~~~~笔芯笔芯~~ 谢谢暖暖暖和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紫妖”,灌溉营养液+192018-11-02 21:51:26 读者“折看今朝”,灌溉营养液+202018-11-01 22:15:40 读者“十一妹”,灌溉营养液+102018-11-01 20:06:57 读者“九月”,灌溉营养液+12018-11-01 20:05:10 读者“双子”,灌溉营养液+102018-11-01 15:02:40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1-01 12:44:11 读者“石灰变大理”,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23:53:01 读者“顾西辞”,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23:48:58 读者“西楼谢俞”,灌溉营养液+132018-10-31 23:38:30 读者“爱吃鱼的鱼”,灌溉营养液+102018-10-31 23:33:04 274、锦鲤本鲤13 以前俞梨儿与他肢体接触,陈玄真总会心跳加快, 脸热手麻, 他以为是源于俞梨儿是妖, 自带魅惑人的能力, 还曾自惭自己道心不稳。 他以为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今天才发现并不是, 从前只是一点小症状,今天才像燎原之火, 滚烫的热度从她的手顺着他的胳膊瞬间烧遍了他的全身,马上要冲毁他的理智。 俞梨儿愈发觉得他不对劲:“陈玄真, 你怎么了?” 陈玄真顺着声音看过去, 看到俞梨儿对着他笑, 笑得和往日完全不一样, 充满了引诱和魅惑。 “陈玄真——”柔媚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陈玄真,你看我呀——”他想扭头,可俞梨儿勾住了他的衣裳,逼着他直视她, 然后……她一点一点地扯开了腰侧的衣带…… 陈玄真猛地扭开头。 俞梨儿莫名地看着陈玄真一会儿定定地看着她, 一会儿猛地扭开头, 抿着嘴不给她一点回应, 脸却越来越红。她抓着他不稳的身子又急又不知道怎么办。 地上的女鬼哈哈笑起来,她知道,这道士中招了! 听到地上妖娆的笑声,两人看过去, 俞梨儿怒目而视,陈玄真眼神迷离。 他看见俞梨儿躺在地上大笑,脸却苍白得很…… 不对……她明明在自己身边的……陈玄真确认般看向身边的人,的确是俞梨儿,但是她已经脱下了外衣,中衣的衣襟松松散着。 哄——陈玄真整个脑子都被大火烧没了,头重脚轻,呆滞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你……” “我怎么了?”俞梨儿疑惑地看着他,“是要我怎么帮你吗?” “要你帮他脱了衣裳呀~”那女鬼缓缓坐起身,看好戏一般看着他们。 俞梨儿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闭嘴!” “赫赫~我说的都是实话,人啊,就是不爱听实话!”那女鬼已被陈玄真重伤,能坐起身已是勉强,要攻击两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半点不露,反而重伤之后添了几分柔弱,媚着声音说话,柔媚之余添了几分楚楚。 陈玄真的注意力又被女鬼吸引,添了柔弱的女鬼到了他眼里更加像俞梨儿了,不仅容貌一眼,气质也越发接近,女鬼的嘴张张合合,听到他耳中是俞梨儿委屈地喊着他去扶她,他不受控制地朝着女鬼方向走了一步。 女鬼眼中闪过得意,更叫温柔了声线朝着他伸出手:“快把我扶起来呀~人家好不舒服~” 陈玄真眼中闪过迷茫,又试探性地走了两步。 俞梨儿连忙一把抓住他,她看出来了,陈玄真看似没有问题,实际上完全陷入了迷幻之中! “哈哈——”女鬼得意地笑,俞梨儿越是明白,她越觉得开心,“没用的,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欲幻境之中,不管什么人,现在在他眼里都是心上人的模样,不管对方说什么,到了他耳中都是喊他宽衣解带共赴鱼水之欢的声音。” 俞梨儿震惊!陈玄真竟然有心上人? 女鬼的手段她不惊奇,但是陈玄真这么一个迂腐呆板的道士,竟然心中有心上人还中招! “陈玄真!”俞梨儿不确定地再喊了他一遍。 陈玄真又看向她,随着两人相视的时间加长,他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羞涩,两脸越来越红,眼里仿佛喊了春水一般。 俞梨儿心慌,不断摇晃他手臂:“陈玄真……你……你……你怎么回……” 话未说完,陈玄真突然动作,伸长了双臂将她整个人牢牢箍住:“不要……不要……” 俞梨儿被他困在怀里,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说不要。 陈玄真呼吸越来越粗重,只觉得怀里只剩下一件肚兜的人好像一个大火炉,几乎要把他烧成了灰烬。 “不可以……师叔祖……不可以……” 俞梨儿的迷惑挣扎全都僵硬在了脸上,她喃喃:“你说什么?” 陈玄真听到耳中却是怀里的人在反抗他的拒绝,将人抱得更牢,撇开了视线不敢触及她一丝肌肤:“不可以……师叔祖……这对你不好……” 俞梨儿听到了,脑子嗡的一声,不知道如何运转。 陈玄真看到的人是她! 他心上人难道是她? 俞梨儿猛地发力推开人:“陈玄真你……” 却见到他满脸潮红,眼神迷乱,额角忍得青筋暴起,嘴里却一直在说“不可以”。 俞梨儿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这个傻道士…… “陈玄真,她不要你,我要你啊……你来呀……”那女鬼见了,眼中笑意更甚,一声声唤着陈玄真,引诱他过去。 陈玄真呼这炙热的呼气,看向她。 “你过来呀——” 陈玄真踏出一步,俞梨儿赶紧拦下。 如果不是为了以防万一,找到解除幻境的办法,俞梨儿真想一掌拍死这女鬼!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要使坏勾引人! 陈玄真不仅入了幻境,而且身上也仿佛中了春|药一般,越来越烫,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他看向俞梨儿的眼神仿佛能把她烧穿。 但是他嘴里一直念着“不可以”“不行”“师叔祖”“不好”,俞梨儿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陈玄真迂腐,明明不知何时喜欢了她,却一直念着两人的身份,这段时间更是与她处处保持距离;但是同时,他的只言片语,让她也明白,陈玄真宁可自己痛苦,也不愿意在幻境中沉沦,不仅是顾着身份,还顾忌着“这对你不好”。 “傻子……”俞梨儿见他双拳紧握,看着她的眼神如狼似虎,双腿却牢牢钉在原地一动不动,还在强自忍耐……她眼一热。 下一刻,脸上的柔情消散,她猛地逼近女鬼,学着陈玄真的动作攻向女鬼的死穴,堪堪停在千钧一发之际。 女鬼脸色全变,她没想到这女人也会法术,也到这时,她才发现,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根本不是人,是妖! 妖精竟然一直没有显露妖气,女鬼惊讶不已。 陈玄真远远注视着俞梨儿的一举一动,额上满是青筋,但是再没有动过一步。 “说,怎么解了他身上的迷、幻!”俞梨儿眼神如剑,逼视着她。 “呵——人果然是道貌岸然,喊着斩妖除魔的正义道士,不但心里记挂着一个女人,这女人还是个妖精……哈哈……你们比元和那臭道士还肮脏不堪!他好歹还能不受美色所惑,这道士半点情烟就迷了心智!” 俞梨儿气得灵气裹到右脚,一脚踢向女鬼:“你自己龌龊还想评论我们?道士不是和尚,喝酒吃肉娶妻生子都不是问题,做了多少年鬼了,这点见识都没有!” 女鬼“啊”的一声,栽倒在地,痛得脸色扭曲。 “人有好坏,妖精、鬼魂也有善恶,谁说人妖鬼不能在一起了?只要有感情就能长相厮守!自己没见识还来说我们!天天呆在阴森森的老窝,我看你是呆傻了吧!把解除办法说出来!” 女鬼被她的话惊得一呆,明明觉得和自己的三观完全不一致,偏偏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男人都是看美色,一点诱惑都受不住,说什么有感情,你以为他真是喜欢你才进了你的迷障?不过是早就对你有了色心!” 俞梨儿呵呵:“你这是生前被男人背叛了吧?这么愤世嫉俗,少废话,再不交我就先弄死你!” 俞梨儿一下下踹着女鬼,虽然她没什么攻击法力,但是对付一个早就重伤无力的女鬼,揍一顿还是轻而易举。 只是一副未经世事的脸,恶狠狠说着“弄死你”实在是违和。 那女鬼倒是硬气,忍着俞梨儿的暴力就是咬牙不说,俞梨儿越着急她还越开心,脸上的笑都扭曲了还在笑。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俞梨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陈玄真盘腿坐在了地上,已经开始闭目打坐,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褪了大半,她们这边的对话对他似乎再也没有了影响。 “竟然克制了自己的**?”女鬼不可置信。 俞梨儿心上一松,嘴角微微勾起,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俞梨儿和女鬼一直定定地看着陈玄真,想要确认他是不是自己能克服“情烟”。前者是担忧,后者是不相信。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陈玄真再睁眼,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身上常年笼罩的冰冷气息也回来了。 俞梨儿如释重负。 女鬼摇着头,不可置信。 “元和无心无情,不受影响也就罢了,你明明有欲念之人,为何能醒过来?不可能!” 女鬼话一出,陈玄真僵着身子顿在原地,眼神半点不敢看俞梨儿。 俞梨儿奔过去的脚步也顿了顿。 两人都有些尴尬。 在此之际,那陷入癫狂的女鬼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俞梨儿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嫉恨,拼尽最后的生命力,朝着俞梨儿射去最后一股红烟。 陈玄真因为不敢直视俞梨儿,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危险;俞梨儿背对着女鬼,以为她即将魂飞魄散不曾注意。 等到两人惊醒,已经来不及了。 俞梨儿被红烟笼罩,那女鬼得意大笑:“道士法力高强我奈何不了他,那就你来!我倒是看看,人妖殊途,又是到了手的女人,你们能不能长相厮守!” 话落,就被陈玄真一掌打得魂飞魄散。 “师叔祖!”他担忧地看向俞梨儿。 俞梨儿起初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看到陈玄真打死女鬼还觉得解恨。 但是慢慢的,她终于体会到了陈玄真的感受了。 她,她,她竟然看到了万年冰山陈玄真对着她温柔地笑了! 不仅对着她笑,还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 “梨儿……”声音微低,带着点磁性。 不对不对!陈玄真那臭石头,怎么可能这么喊她! 俞梨儿晃着脑袋告诉自己要清醒!绝对是幻境! 两人位置颠倒,俞梨儿一边被眼前所见的陈玄真迷得忍不住沉浸其中,一边努力对抗心魔,想要从中摆脱出来。 而陈玄真,他急切地跑到俞梨儿身边,看到她迷恋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信赖和爱意,心重重地一颤。 “师叔祖……”出口的声音又艰又涩。 “陈玄真?”俞梨儿带着点疑惑确认般看着他问,“你怎么笑了,还笑得这么好看!” 陈玄真僵着身子,扶住她靠过来的身子,一边担心,一边控制不住地想,俞梨儿是不是很想看到自己笑呢?所以才在幻境里看到自己笑了。 但是旋即想到自己看到的景象,又胆颤地摇头,不!他绝没有渴望看她宽衣解带,所以和现实不可能有关系! 俞梨儿眼前,看到陈玄真靠近她,牵住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里不再有一丝冷静和寒气,满是情意。 “梨儿,我喜欢你。” 然后,慢慢扯开自己的衣带…… 作者有话要说:  女鬼:这不是普通的□□,你们轮换着感受感受,感受完了写800字心得。对了,结婚喜酒记得给我往地上浇一杯,好好谢谢我这大媒人!哦,我那时候已经魂飞魄散了……恩将仇报的两个混蛋! 谢谢夕.烬.的地雷~~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么么么么么么~~~ 读者“孤独的猫”,灌溉营养液+1062018-11-03 13:07:21 读者“心无银”,灌溉营养液+102018-11-03 12:47:55 读者“诺诺麻麻”,灌溉营养液+52018-11-03 12:44:19 读者“筱晨”,灌溉营养液+12018-11-03 12:16:45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11-03 12:06:43 读者“零.”,灌溉营养液+202018-11-03 11:42:02 读者“莳语”,灌溉营养液+92018-11-03 11:17:04 读者“莳语”,灌溉营养液+12018-11-03 11:16:47 读者“山竹”,灌溉营养液+1002018-11-03 11:04:44 读者“菠菜”,灌溉营养液+202018-11-03 11: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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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真……”俞梨儿哭泣着一遍遍喊他。 陈玄真说不出什么心情,两人先后中招,幻境中的人都是彼此,他心里没有一丝欢喜那绝对是假话。 但是,他们是师徒关系,辈分差了多少代? “师叔祖……我们不可以……”陈玄真压制了内心的波动,冷静地说,一边说,一边把人按回了原位。 “啊——”俞梨儿彻底被那妖法影响,身体的痛苦让她终于失去了理智,只觉得整个血液都在沸腾,仿佛要爆开血管整个人炸裂了一般。 她根本坐不稳,陈玄真一松开手就倒在了地上,缩成一团哭得满脸泥和泪,眼中再没了清澈和亮光,只剩下迷乱和痛苦。 陈玄真自己尝试过这个滋味,他是哪怕死都可以继续忍受的,宁可爆体而亡也绝不会动俞梨儿一下。 但是现在这个人换成了俞梨儿。 现在倒在地上不堪忍受的人是俞梨儿。 如果女鬼还在,陈玄真恨不得再把她打成魂飞魄散!一百次都不够! 陈玄真看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只挣扎了三秒,就伸手把人抱了起来。 抱住她的下一秒,她就紧紧贴了上来,哭着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陈玄真看她这样,心里比她自己还难受。 俞梨儿非常痛苦,她眼前的陈玄真仿佛和现实中的人重合了,也一样抱着她一样怜惜地看着她,她一次次顺应心中的**抱着他的脖子亲上去,但是又一次次被潜意识制止,最后只哭着贴在他脸上。 “陈玄真……陈玄真……陈玄真……” 陈玄真紧紧皱着眉,一遍遍听着她呼喊,抱紧了人,运起缩地成寸的法力往最近的小镇赶去。 下山前,师傅同他说过,要亲自体验人间百味,不可在日常中御剑飞行,不可使用缩地成寸等异于常人的法术,要洞察人心不可超脱人间。 陈玄真一直认真执行着,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有用过。 但是这一晚,他脑子里是剩下了怀里痛苦的人,什么都记不得了。 小镇客栈,陈玄真将俞梨儿牢牢护在怀里,用最快的方式定了一件客房,抱着人飞奔楼上。 小二见他肃脸皱眉,一脸凝重,又隐约听到他怀里人的痛苦呻|吟,以为是道士救了什么人,还关心地问:“道长,要不要找大夫?” 陈玄真关上了一扇门,关另一扇门时说了一句:“不用,她中的是鬼术。”话落,门啪地关上。 小二吓得身子一抖,匆匆跑了。 关了门,陈玄真几张符飞出贴在了客房的门、窗之上,快速将人放在床上。 俞梨儿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 这一会儿时间,她身上的红烟效果越来越深,开始影响她的元气。 这红烟就像是女鬼的保命符,不仅是催|情的作用,还是攻击敌人的最佳武器,中招的人,不是抵抗不过自己的**,进而同她发生关系被她吸食生机,就是死在持续的抵抗之中。 陈玄真一路过来,脑中全是从小师傅的教导,一遍遍念着抱守本心。 本想在房中最后试一次,用自己的法力洗涤她身上的秽气,一点点减弱那红烟产生的影响,虽然过程依旧会痛苦,但是效果同他自己解毒时是一样的,不过是慢了一点。 但是他弯腰放下她时,看到她因为强忍不想发出声音,紧紧咬着下唇,唇间一片血色。 “俞梨儿!”陈玄真心惊,连忙去掰她的唇。 “陈玄真……”俞梨儿气息微弱地喊他。 这一路,她发出的声音全是他的名字。 陈玄真紧紧闭眼,下一秒睁眼时,低头吻上了她满是血色的唇。 “唔……”俞梨儿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陈玄真松开的手重新抱紧她,舌尖一点点抹去她嘴角的血,最后探入其中…… 俞梨儿愈加失去理智,只知道顺着自己身体的本能紧紧缠绕着他。 陈玄真带着人滚入床内…… 俞梨儿身体的痛苦一点点消散,神智重新回来,终于摆脱了女鬼那魅惑术的影响回到现实。 她睁开眼,看到了同幻境里一样□□着身体的陈玄真,她轻轻一动,发现自己双手被他按在耳边,整个人被他压得牢牢的。而他,闭着眼睛,一遍遍念着长清心法。 这种诡异的姿势,念心法? 俞梨儿视线一点点往下,发现自己衣服虽然凌乱了点、虽然只剩下中衣,但是都穿得好好的,而他,也只是裸了上半身,裤子还是穿着…… 陈玄真开开合合的唇就在她唇的上方,只要她轻轻一顿就能贴上。 随着他一遍遍运行心法,她感到一股清凉的灵气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心慢慢传向她全身,然后体内那股川川欲动的热量一点点被打散。 俞梨儿默默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挺直的鼻梁,看着他不断阖动的唇。 等到陈玄真估摸着差不多睁开眼想要查看她情况时,就看到她默默注视着他,眼里的情意让他心中一慌。 两人无言对视。 陈玄真率先撑不住,慌得想起身恢复正常距离,恢复到往日的交际距离。 俞梨儿在他松开手就要滚下去的时候——没错,在她眼里,他就是慌得想要滚下床——伸长了手臂抱住他的脖子,将人拦在原来的距离。 “刚才……我全都能感受到,也全都记得……” 陈玄真脸烫得快冒烟,不敢看她。 很多刻,他都没有忍住,只是在最后扯开她中衣的一刹那,突然恢复清醒,一边吻她安抚,一边克制了自己的**趁着她温顺时为她祛除迷幻。 “该做的你都做了,现在走,是不负责任?”俞梨儿看着他,轻声问。嘴唇开合间,一次次碰到他的唇,“真的要现在抛下我吗?” 陈玄真每被她碰到一次,就整个人僵一下,撑在他耳边的手开始抖动。 俞梨儿不许他逃,与他对视:“陈玄真……当年我只是听玉真子自言自语,我并没有……” 话未完,陈玄真微微抬下巴,堵住了她所有的话,撑开距离的双臂弯曲,转为牢牢抱住了她。 他的唇比他整个人都有温度,压下来的时候很烫,原本主动挽留人的俞梨儿下一秒就被他带走了所有神智。 一个吻毕,陈玄真破釜沉舟般看着她:“不用,我可以自己离开,不管我在不在长清派,只要我心中有长清派我都不在意!” 俞梨儿呆,什么意思…… 陈玄真说完,再不顾忌,再次低头吻住了她,这一次,不再是亲吻…… 恍惚间,俞梨儿抽出一点思绪想,难道他还是不信自己不是玉真子的徒弟吗?为了两人在一起,他竟然想叛出长清派? 想到这点,俞梨儿将他抱得更紧,怎么有这么呆的人啊?呆得可爱又让她心疼。 再次醒来,外面天光大亮。 俞梨儿发现自己抱着赤身的陈玄真,靠在他胸口。 抬头,发现他早就醒了,正专注地看着她。 被这么专注地看着,俞梨儿脸一热,又埋下头去。 陈玄真把人抱住轻轻往上一提,与自己对视,手握住她的命脉查探。 俞梨儿有些痒,笑着挣扎。 陈玄真肃着脸,许久这才松开手,眼里带了笑意:“应当没事,起床吧。” 俞梨儿“恩”了一声,手依旧抱着他没动。 陈玄真眼里带了无奈:“不早了,今日还要去那女鬼的老巢检查一遍。” 俞梨儿不情愿地“哦”了一声,又笑:“那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有力气起床了!” 陈玄真不看她,扯着她的手说:“别闹!” 俞梨儿在他怀里躲闪:“亲不亲?” 作者有话要说:  亲不亲?亲不亲? 闷骚冰道长以后有的磨了,哈哈哈~~ 前两章卡得很难受四不四?这章车呼啸而过,虽然是婴儿车,但是开到了终点站,不难受了吧? 276、锦鲤本鲤15 陈玄真看床顶看床外就是不看她,见她赖着不起, 就自己直接起身穿起了衣裳。 俞梨儿“哼”了一声, 抱着被子看着他穿衣服。 陈玄真只觉得自己背后都快被烧穿了, 强忍着镇定不敢回头。 最后, 这人穿戴完毕, 又恢复了往日冷清的模样, 俞梨儿默默看着他,和昨晚的人有些对不上, 莫名地怅然若失。 陈玄真终于回头,正好见到她失落的表情, 一顿, 又坐了回去, 折身犹豫了几次, 一顿一顿地弯腰,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清着嗓子说:“好了,起了吧?” 俞梨儿瞬间笑开了花, 松开被子坐起身。 陈玄真忙扭头, 不敢看她裸露的肌肤, 松松拿着那些衣物递过去。 俞梨儿在他背后笑, 又不是没看过,白天就又害羞了?小道士也太纯情了吧? 两人收拾完,准备出门前,俞梨儿见他一一收起往日的法器。 “你这是干嘛?” 陈玄真脸色平静, 只是偶尔的眼神出卖了他心中的不舍,一边把他师傅给他的卦盘、清妖剑等东西收进一个盒子里,一边说:“从此不是长清派的人了,师傅的东西我自然再没资格用。” 俞梨儿震惊,虽然知道他的想法但是这么耿直得连曾经的东西都不打算用,陈玄真这也太实心眼了些! “你这样独自一人下山,真容易被算计死!” 陈玄真没在意她的话,依旧一脸郑重地一一放东西,仿佛是恭敬地同他师傅告别。 俞梨儿一把抓住他打算放进箱子里的清妖剑:“不用这样!” 陈玄真不赞同地看着她:“我既然决定同你在一起,就不能因此让长清派蒙羞,我离开长清,心依旧是长清的,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而我已经辜负了师傅,怎么还能一边说着离开,一边厚颜用着他留给我的东西?” 俞梨儿反问:“那他教会了你一身法术,你下次捉妖,用不用?” 陈玄真对上她逼问的视线,转而移开。 俞梨儿觉得十分荒唐,问:“你不会也不打算用了吧?” 陈玄真别开头:“我看狐妖和书生的日子过得也挺好的,哪日,我们也找个地方清清静静地过完这一生吧。” 俞梨儿抓着剑的手一松:“你说什么?” 陈玄真回头看着她,问:“梨儿,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静静过普通日子,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梨儿,可是俞梨儿却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你是认真的?你斩妖除魔的理想呢?你师傅让你下山办的事呢?还有那个元和?” 陈玄真没说话。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陈玄真留恋地看着那一样样法器,这些几乎参与了他生命的大半部分。 “我身为长清弟子,乱了教内伦常,已无颜再以此身份行走于世。” 俞梨儿气得手不出话来:“你……你觉得和我是——” 陈玄真握住她的手截断了她的话:“我不后悔!” 俞梨儿看着他。 陈玄真认真回视:“一切都是我理智判断后选择的,我不后悔。” “不后悔为了我放弃长清的一切,放弃你的理想?” 陈玄真点头:“是。” 俞梨儿失语。 陈玄真紧紧握着她的手,脸上虽然没太多情绪,但是眼神表达了他内心的所有想法,安抚、情意、坚定:“不要多想。” 俞梨儿眼睛发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下来。 陈玄真眼中闪过紧张,起身用指尖给她抹泪。 俞梨儿又哭又笑:“傻子,大傻子!” 陈玄真没计较她的话,只是一遍遍擦她的泪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俞梨儿握住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虽然眼泪不断,但是却笑得很是开心:“傻子,你听好了。我不是玉真子的徒弟!我只是他当年的一幅画,他喜欢对着我自言自语,小时候喜欢把我当学生,学着老道士的模样给我‘上课’,大了喜欢把我当朋友,同我说一天都做了什么,我听得多了,就会了你们长清的心法。他从不知道我成了精,如何会教导我收我为徒?” 陈玄真愣住:“你不是说……” 俞梨儿又哭又笑:“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是骗你的啊!” 陈玄真见她哭得更起劲,也顾不得问为什么骗他了,接住扑过来的人,拍着她的背生涩地哄她。 “我不是你的师叔祖,我就是一幅鲤鱼图,成了精有了灵性,千年后化了形,化形不久就遇上了一个傻道士,傻道士长得像我认识的坏人,我误会后骗了他,说是他的师叔祖,傻道士傻乎乎地信了,还要为了我叛出师门……傻道士……你怎么这么傻啊!” 说着,俞梨儿泣不成声。 若知道有一个元和,当初她就不欺负玄真了。仔细想想,除了第一天她进阶时妖气太盛,引起玄真怀疑要强行把她带走,其余时候他对她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强迫她什么,反而是她一次次捉弄他。 陈玄真脸上带上了笑意,如春暖花开,原来如此! 他捧着她的脸仔细给她擦了眼泪,只说:“那就更好了,我不用叛出师门,师傅若是知道你是玉真师叔祖的物件,也一定会喜欢你。” 俞梨儿看着他喜不自禁的笑,更加明白他做下离开长清的决定是多么艰难,甚至痛苦。 说不出什么话,只不停点头,紧紧地抱住他。 今天,她终于有些懂什么是“赤子之心”了,陈玄真身上的这份真,她都感到愧颜。 但是听到俞梨儿的话,陈玄真却十分认真地说:“你很好。”说这三个字的眼神,很是肯定坚信,俞梨儿想,也许自己在他眼里真的非常好。 说清了一切又定情的两人前后走出了客栈,在赶路之前,他们要去女鬼的老巢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小妖以及受害人。 女鬼的老巢在他们落脚树林不远的后山上。 陈玄真一路循着卜算结果寻过去,两人在后山深处,看到了一座已经看不出墓碑的旧坟。 如果不是陈玄真说这是一座古墓,俞梨儿绝对看不出来。 陈玄真拿出画卷,让她进来,然后背着她进入了墓中。 说是古墓,其实也不过百年,墓穴意外挺大,女鬼生前应该不是普通百姓。 陈玄真掏出火折子边走边看,轻声给背后画卷里的俞梨儿讲解自己的发现。 “按风俗,嫁了人的女子不该独自被葬在这山野之中,虽然墓建得不错,但是很不合常理。” 俞梨儿说:“也许她真的婚姻不幸?一般自然死亡的人,不会成为恶鬼吧?” 陈玄真点头,举着火光走到了尽头,他慢慢将火光照过去,眼前情景让他悚然一惊,连退两步。 俞梨儿发现他的异常,急忙问:“怎么了?”甚至想出来。 陈玄真制止了她,将光源移向他处:“没事,只是见到了许多受害者,都已经化为了枯骨。” 俞梨儿心中一寒。 “你别出来,免得吓到。”陈玄真再次上前,“这些人都是枉死,我做一场法事超度他们。” 俞梨儿应声,静静躺在画卷里,听着他开始超度。 也许是女鬼已消散,墓中并没有太阴冷,甚至比昨晚女鬼出现时正常多了。但是当陈玄真法事接近尾声,俞梨儿明显感觉到,墓中的压抑更加淡了。 火光明明灭灭,陈玄真慢慢睁眼,转身打算离开。 一步跨出,脚下踏上了一个硬硬的物件。 陈玄真举着火光照向脚下,整个人顿在那里。 俞梨儿跳出画卷,一眼便看到了那块木牌。见陈玄真没有动作,她伸手捡了起来。 手上触摸间,发现那木牌上也有字。 她握住他的手:“我们出去看吧。” 陈玄真点头算是回应,拉着她往外走去。 外头的世界阳光普照,陈玄真出来后一掌击去,彻底平了整个古墓。 俞梨儿松开手掌,仔细看着掌心的木牌,和陈玄真那个几乎一样,上头写着“安康”二字,不规则的那一边…… 陈玄真掏出自己那块,不偏不倚、严丝合缝地同它合在了一起。 俞梨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猜测已久,但是真的被证实,还是让人情绪复杂。 联系昨晚女鬼的话,木牌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元和,而元和这个人,今生误杀狐妖一家,前世误杀原主,虽然有除妖的本事,但是似乎法力不高,乱打一气。就目前所知,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她想要查找真相,心中还想着替原主报仇,可这个嫌疑人却成了陈玄真的亲人。 陈玄真收了两块木牌,突然问:“你说曾把我当成元和?” 俞梨儿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有点头。 “他曾经伤害了你?” 俞梨儿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当日以为他们两人不会有交集才直接说出了前世恩怨,世事难料,如今她又该如何解释,又如何避免陈玄真阻止她呢? “这个事情我无法准确地说,但是他的确害过鲤鱼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需要查明。” 陈玄真若有所思地点头。 俞梨儿轻声问:“如果真的是他……或者他真的不是个好道士……” “你放心。”陈玄真说。 是会大义灭亲的意思,还是不会阻拦她报仇的意思呢?或者是别的什么? 俞梨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合上了唇什么都没说。 陈询证收好了东西,喊她再次启程。 “我们老是追着他跑,但是一直没追到人。”俞梨儿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吐槽。 陈玄真没说话,看着她似乎在问你又想说什么。 “我们去京城吧,我觉得他肯定会去京城!” 陈玄真颇有些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俞梨儿被他看过来的一眼弄得心中一跳的,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半点不遮掩漏洞,拉着他的手问:“去不去?去不去?” 陈玄真叹气:“我们这就是往京城去的方向!” 俞梨儿僵住:“额——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清澈”,灌溉营养液+102018-11-04 16:50:18 读者“可爱”,灌溉营养液+12018-11-04 16:30:09 读者“改名儿了”,灌溉营养液+52018-11-04 15:45:01 读者“莫离”,灌溉营养液+202018-11-04 13:33:00 读者“小影”,灌溉营养液+102018-11-04 01:01:19 读者“孤独茅妮”,灌溉营养液+382018-11-03 23:05:08 读者“叶”,灌溉营养液+12018-11-03 20:16:06 读者“sher”,灌溉营养液+102018-11-03 17:29:20 读者“想吃什么啊”,灌溉营养液+52018-11-03 16:03:44 读者“^_^”,灌溉营养液+32018-11-03 16:01:32 读者“筱晨”,灌溉营养液+12018-11-03 15:31:39 读者“cocoralie”,灌溉营养液+502018-11-03 15:03:37 读者“十一妹”,灌溉营养液+52018-11-03 14:43:56 277、锦鲤本鲤16 两人所在的地方地处西南,距离京城非常远。在不适用代步工具的情况下, 他们一路走了几个月, 边驱鬼除妖, 边赶路, 小半年才走到京城城门外。 俞梨儿掰着手指头, 用这颗不怎么灵光的妖精脑袋算了很久, 大概算出来,距离她离开书生已经一年多、快两年了。 过了城门的检查, 两人穿过一路繁华,找了一家客栈。 京城就是不一样, 打开客栈的窗户, 楼下的街道就十分热闹。 俞梨儿趴在窗口看那些小贩都在卖什么。 陈玄真整理好了行礼, 慢慢走到她身后,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 “糖葫芦,甜滋滋的冰糖葫芦喽——” “驴打滚、绿豆酥,天南地北各色点心应有尽有——” 他伸手拍了她一下:“出门。” 俞梨儿起身:“好呀!” 陈玄真多看了一眼她的笑容,抬了抬手, 一直走到房门口, 两人手碰到一起, 他轻轻握住。 俞梨儿惊讶看他。 陈玄真抿唇不与她对视。 俞梨儿暗笑, 牢牢反握住。 出了门走进街市,陈玄真第一时间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 俞梨儿实际上对这个并不怎么爱吃,当初爱买这个纯粹是为了戏弄他,就喜欢他一脸冰山却挤在孩子堆里买糖葫芦, 还要一路举着的窘迫模样。 但是看他一脸认真地为她买了来,她的“不怎么爱吃”就完全说不出口了,笑着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笑眯了眼:“好甜呀!” 陈玄真眼里带了点笑,又一路买过去,吃的玩的,都是她喜欢或者她曾经表现喜欢的。 “够了够了!”俞梨儿阻止他,“你钱没了吧?” “京城赚钱容易,钱没了我就去赚。” 他说的赚钱,就是给人看风水、做法事、或者厉害点的,帮人家驱鬼除妖。这一路,两人的路费都是这么来的。 “那也够了!你省着点花,我们就能多玩几天,不用去干活!” 陈玄真点头:“好。” 两人旁若无人,来来往往的路人却看着他们个个惊奇。 道士娶妻生子不是没有,但是囿于世人的刻板印象,大多都是私底下,不会摆到台面上人人皆知,像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出门,言行举止亲密有加,就是普通夫妻都是少的。 不过他们一路习惯了,并不在意。 头一天,陈玄真陪她玩了一天。 第二天,俞梨儿先问:“今天有什么要办的事吗?” 陈玄真问:“你有打算?” 俞梨儿“嘿嘿”笑了几声,说:“你带我去找王明那书生吧!他肯定来京城了。” 陈玄真神色微微一滞,俞梨儿没注意,只听他问:“找他做什么?” 俞梨儿便说:“我们和他分开也好久了,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啊!”帮原主查明真相弄清原委的事情她一直没忘呢! 陈玄真不以为然地说:“你如何知道他在京城?他也不是你主人了,还惦记他做什么?” 陈玄真话说得很是不在意,如往日无异,加上他那个性格,俞梨儿半点没听出问题,依旧想着理由说服他。 “那也是有点香火情的嘛……他本人才华还是不错的,那次科考肯定能高中,我们就去看看……” 陈玄真转身拿起了清妖剑:“今日有事,空了再说。” 俞梨儿信以为真,想着王明也跑不了,便不再提,跟着他出门。 两人在京城里逛了一天,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俞梨儿以为他在找什么,没出声多问。 第三天,俞梨儿又问:“今天还要出去找吗?” 陈玄真看了她一眼,点头:“恩。” 俞梨儿只好又跟着他出门。 这次,两人去了京郊,此时正好是秋日,京郊的枫树林美得像天堂,俞梨儿玩得忘乎所以,天黑了才流连忘返。 虽然玩得很高兴,但是晚上临睡前,她心里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第四天,俞梨儿出门前又想起王明那事,想到昨天陈玄真什么都没做,就是陪着她在玩,于是问:“你是在找元和还是什么啊?我一直玩不耽误你吗?还是你已经有线索了?” 陈玄真顿住,半天没说话。 俞梨儿狐疑:“恩?” 陈玄真看向门外,说了句:“不耽误。” 俞梨儿确认:“那你到底要办什么事?办好了吗?” 陈玄真还是看着门外:“没。” 俞梨儿丧气:“好吧,那今天继续吧,不过我们别玩了,你的事要紧,早点办完才是。” 陈玄真不应声,自己往外走去。 俞梨儿急匆匆跟上,下楼梯时看着他自顾自走的背影,感觉他生气了一般。 但是她想不出来陈玄真为何生气,她刚刚都是处处以他为先,为他考虑,不该有生气的地方……而且,陈玄真会生气吗? 她从前那样捉弄他,他都没有生过气。 两人出了客栈,陈玄真一路往前走,俞梨儿追他:“你慢点!” 陈玄真顿住脚步,听到她追上来了,又自顾自往前,虽然脚步慢了,但就是一副不理人的模样。 俞梨儿确定,这人就是闹别扭了! “你不高兴啊?生气了?” 俞梨儿扯他袖子。 陈玄真抽出衣袖:“没有。” 这还说没有,说话都冷得掉冰渣了。 “你为什么不高兴?我说错什么了吗?” 陈玄真抿唇,看了一眼她,见她脸上带了一丝委屈,更多的是迷茫,不知怎么,心里就觉得很憋闷,他真不生气,就是憋闷。 俞梨儿见他看了自己一眼又不说话了,只顾着往前走,一头雾水。 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跟着他的脚步走,默默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得抬眼都顶头照了,他们又绕回了原来的地方。 “这里是有什么问题吗?”俞梨儿双手当着阳光问。 陈玄真见她脸上热得红通通的,拉着她进了一家饭馆:“没什么。” “可是我们走了好几遍了……”她小声吐槽。 陈玄真拿着筷子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俞梨儿脑中灵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灵,十分狐疑地看着他:“陈玄真,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玄真迷茫地抬头:“恩?” 俞梨儿半瞪着他:“这两天你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故意溜着我玩呐!” 陈玄真立刻转移视线,喊小儿点菜。 俞梨儿忍着气恼,听到一个个自己爱吃的菜,都没消气,等到小儿走了,立刻倾身逼近他:“说!是不是故意骗我的!你根本没有事对不对!” 她就说,怎么这几天光是逛街看景了!连他天天拿着的卦盘都没见他掏出来一下! 陈玄真眼神游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俞梨儿揪住他胳膊的软肉:“陈玄真——你竟然真的骗人——”又气又恼,又带了委屈的娇。 陈玄真一下子破功,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陈玄真不说话。 正好第一道菜来了,他擦了筷子递到她手上:“吃饭。” 俞梨儿接过,但是依旧不放过他,瞪着他要他回答。 可比嘴紧,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一餐饭结束,陈玄真都没有开口说出原因。 饭后,俞梨儿气恼地快步走回客栈,陈玄真讪讪地跟在她身后。 俞梨儿一把关了门,陈玄真轻松穿过进屋。 俞梨儿“哼”了一声,跑进画里。 进去瞬间,只听得他无奈地喊了一声:“梨儿——” 哼! 陈玄真拿着画坐在桌边,眼中又是无奈又是宠溺,打算静静等她出来。 刚坐下才几秒,俞梨儿瞬间又跑了出来。 “陈玄真!你折腾这三天,不会就是为了不让我去找王明吧!” 陈玄真脸色僵硬,全身僵硬。 不用他说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俞梨儿噗嗤笑了出来,越笑越厉害,笑得倒在桌边。 陈玄真臭了脸,放下画卷,起身站到窗边,背对着她,把她的笑声隔绝在身后。 俞梨儿一边笑一边跑过去抱住他:“陈玄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哈!” 陈玄真扭了扭身子,不让她碰。 俞梨儿缠住他:“原来你吃醋是这个模样,哈哈哈,太好笑了!” 要是气场能真的结出冰,俞梨儿已经彻底被冰冻了,陈玄真浑身都冒着冷气,直挺挺地站着不理不看她。 俞梨儿抱着他转了一个圈,转到他面前,捧着他的大冰脸,跳起来往他唇上亲了一下,再跳一下亲一下。 连连跳了好几下才觉得亲够了,环住他的腰,下巴枕着他的胸膛,抬头看他:“我家有这么可爱这么帅气这么大本事的人,我怎么可能挂念别人呢?” 陈玄真撇嘴。 嘿,小子竟然还会别的表情了! 俞梨儿看得更乐:“真的真的!我之前说的不清楚,我去找他不是上门拜访,就是偷偷去看他家中什么情况。” 陈玄真一脸嫌弃,半点不信。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那书生就是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我千年妖精这么精明的,能看上他吗?” “好吧!我直说!但是你不许问我为什么!我怀疑他家里有妖精!” 陈玄真狐疑地低头看她。 “这么久了,你不但知道他来京城了,还知道他家里有了妖精?真是一日为主终身为主?” 那个酸哦! 俞梨儿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太可爱了! 拉低了人用力亲了一口:“我还知道他和元和可能有关系呢!你带我去了就知道了!我那次也是唬你的,我就一鲤鱼图,管谁得了我啊!对我好的我帮帮他,对我不好的我哪里理会得了。而且谁拿走了我我就是谁的,现在不就是你拿走了我嘛!”说完,讨好地笑。 陈玄真眼里有了笑意,嘴里却确认般说:“谁拿了你你就是谁的?” 俞梨儿求生欲极强:“那当然是以前!现在谁从你这抢走我,我就让他衰神附体,然后自己跑回来!” 陈玄真轻笑了一声,这一笑,简直如冰雪花开。 俞梨儿眼里都冒了星星。 陈玄真见了,低头轻轻亲了一下,亲完,自己都愣住了,不敢与她对视,还清了清嗓子。 俞梨儿偷笑。 好不容易,有人终于不别扭了,也终于没有“要事”要出门办了,天色将黑,俞梨儿想着夜长梦多,当即让他带着去找王明。 作者有话要说:  #玄真道长吃醋记# #避免女友找情敌方案:今天有事办#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熊抱~~ 谢谢以下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52018-11-05 13:01:06 读者“猫咪?”,灌溉营养液+12018-11-05 12:41:51 读者“堪惜流年谢芳草”,灌溉营养液+102018-11-05 00:40:07 读者“叶”,灌溉营养液+12018-11-04 22:14:09 278、锦鲤本鲤17 对陈玄真来说,找人那是小菜一碟。 他们很快就在某个胡同里找到了王明如今的府邸。 虽然不大, 但是周边都是清贵的翰林御史府邸, 同他从前比起来, 简直是天上地下。 两人找到了主卧。 此时王明似乎还没回来, 主卧只有几个女人, 其中一人小腹看不出什么, 但是行走间手微微托着腰,小心翼翼的模样。 俞梨儿认出, 这是王明前世的妻子,看来, 今生两人还是成了姻缘。 正好一大丫鬟模样的人走出门不知去做什么, 俞梨儿连忙跳到她面前, 在她出声前, 袖子一挥,迷了她的心智。 陈玄真虽然不赞同,但是没有出声。 俞梨儿问那丫鬟:“你家小姐和王明成亲多久了?” 丫鬟两眼无光,身子僵硬, 仿佛梦游一般, 听到问话, 便直直开口:“一年多了。” “你家小姐是哪家闺秀?” “我家老爷是吏部尚书, 小姐是老爷的幼女。” “吏部尚书这么大的官,为什么会挑中王明做女婿?” “小姐赏花宴落水,当时大家全都去了前头花厅,丫头们不会水, 幸亏姑爷路过舍身相救,事后还替小姐遮掩当做没有这回事,老爷和小姐都觉得姑爷人品高贵,所以成就了这桩美事。” 没了原主,又来了一个舍身救美?俞梨儿心中打了个问号。 “你家小姐和姑爷感情怎么样?” “那自然是很好了。姑爷除了在书房办公事,其余时间全都陪在小姐身边!就连老夫人都说小姐嫁得对!” 俞梨儿不再多问,一挥手,解了**术,拉着陈玄真纵身离开后院。 “你确定王明今天在家吗?”她问陈玄真。 陈玄真“恩”了一声。 俞梨儿真是好笑又无奈,这家伙,虽然已经被说通了,但是态度还是非暴力不合作,不情不愿。 “你没发现这宅子有什么异常吗?”她又问。 陈玄真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有。” 俞梨儿重重掐了他的腰一把:“你急死人啊!快说!” 陈玄真揉了揉那微痛的软肉,揽住她的腰往东南角飞去,最后落在一个房间的屋顶。 俞梨儿掀开瓦片看下去,发现是书房。 刚想放回瓦片,里头就传来一个声音,俞梨儿身子一僵。 扭头看向陈玄真,那男女交错的声音顺着掀开的瓦片透出来,一直传入两人的耳间,陈玄真也僵硬在那里,面上开始出现红晕。 她快速压下瓦片,暗暗骂了一句:“渣男!” 陈玄真听到了,同时揣摩出了这两字的意思,低声说:“这里妖气浓郁。” 俞梨儿惊讶:“那女的是妖?” 他点头。 王明家中有妖精,说实话,那是俞梨儿胡诌的,为了哄陈玄真陪她过来又不生气吃醋,她半真半假胡言乱语编了一串理由,知道他见不得妖精害人,所以才会说这里有妖精。 王明家中的妖精就是鲤鱼图,如今鲤鱼图不在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妖精呢? 可现在居然真的有! 俞梨儿瞬间就冒出了一个想法:难道原主前世是做了替死鬼? 不怪她这样想,那元和打死替死鬼的事情不是没做过! 只是,这妖是今世才来的,还是前世就有了?这个俞梨儿还需要确定。如果前世就有…… “我想看看那妖精长什么模样……”她看向陈玄真。 陈玄真脸刷地黑了,一把环住她的腰,眨眼就把人带回了客栈。 俞梨儿眨眨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周遭,对于自己一瞬间从王明家屋顶到了客栈房内,感到无法适应。 陈玄真把人塞进床内:“睡觉!” 他的手一松开,俞梨儿就弹起来:“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玄真脸是真的黑了:“你想进去看?” 俞梨儿想起那暧昧的声音,脸一红,嗫嚅:“没有……” 听她这话,陈玄真的脸色才好了一点,翻身直挺挺地躺在另一侧。 俞梨儿凑过去:“那你明天带我去看看那女妖是什么样的好不好?这对我很重要。” 陈玄真睁眼看向她:“理由。” 俞梨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玄真翻身背对着她。 俞梨儿怕他真的心里误会,把人拽过来现编了一个故事:“我化形的那一天,是王明夜里读书打翻了烛台差点失火,我猛地想要冲出去救火,回神竟然发现自己可以化形。我原本只是一副鲤鱼图,因这个缘故才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形体,从此开始修炼。不管怎么样,我都差王明一个机缘,冥冥中总觉得和他还有羁绊,所以想趁此机会解决了。” 陈玄真半晌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俞梨儿抱着他的后背紧紧贴着他:“我家玄真最好啦!我家小道士最可爱了!我最喜欢陈玄真了!” 陈玄真虽然依旧背对着她不理人,但是身体慢慢软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还拉了拉被子,替她严严实实盖上。 第二天,陈玄真带上了全套装备,带着俞梨儿出门。 俞梨儿拦住他:“我们直接去?” “家中有妖,王明必然会恭敬迎我们入府。”陈玄真早就了解了王明的本性。 俞梨儿一想也是,但是她内心其实是希望他们不插手,先看看那女妖是否是前世熟人再说。 但是陈玄真不可能放任一个害人的妖精许多天不动手:“那妖精是借用阴阳结合吸食王明的阳气和气运,通过这邪修之法来提高自身修为。若不是昨夜……留那妖精晚一日对王明一日不好。” 俞梨儿明白,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王明这种人,真的对他的遭遇没法有同理心。 见她这样,陈玄真反而心情舒畅起来,更加不犹豫地往王家走去。 他们的客栈和王家隔了一条闹市的长街,两人一路穿过,快到王家时,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元和!”两人立刻确定,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元和必然就是眼前之人! 不为什么,真的长得太像了!几乎和陈玄真一模一样! 此时,元和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俞梨儿一眼就认出,那是王明。 她拉着陈玄真走近了一些。 “贫道句句属实,大人印堂发黑,面虚气弱,明显是被妖精吸□□气之兆,如若不及时除去那妖精,大人一年之内恐怕有性命之危!”元和正一脸严肃地同王明说话。 俞梨儿看向陈玄真。 陈玄真微微点头,表示元和没说假话。 王明又惊又狐疑:“怎么又是道长你?上次你说我那鲤鱼图是妖精,我把我的古画给了你,身体不但没有更加康健,一路上京还霉运连连!好不容易如今终于日子好过了,你又找上门来,又说我身边有妖精,道长,我这如何信你?” 元和讶异:“贫道第一次见大人,大人何出此言?” 王明有些生气:“你竟然装不认识我,你这道士果然是骗人的是不是!” 俞梨儿看得有些好笑,王明虽然是个渣男,但是一身书呆子气是怎么都去不掉了,和元和说话都傻乎乎的模样,比从前半点没长进。这要是换个骗子道士,早就被人带进沟里去了。 她已经能确定,当初恐怕也是这副情景,元和同王明说他家中有妖精,第一次见元和的王明便信了,甚至为了保命,如同当日爽快把她给玄真那样,毫不留恋地把原主交给了元和。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拉着陈玄真先一步去王家。 “别让那妖精得了消息跑了,我们直接去捉妖。” 陈玄真远远又望了元和一眼,同意。 到了王家,他们也不再打算过明路,直接奔着府中妖精所在之处而去。 一路隐身前进,非常意外,竟然走到了正房,王明妻子的住所。 两人踌躇在正院门外。 一个面容秀气,眼睛极其出色的少女从屋内走出来。 这女子一副丫头打扮,容貌只能说是清秀,但是一双眼睛生得十分好,又灵又亮,微微朝着他们这方向瞟过来,明明他们隐身着,却感觉是含情脉脉地给他们抛媚眼。 俞梨儿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前世王明妻子身边的陪嫁丫鬟。恐怕今生也是。 所以,她的猜测没错,前世今生,王明身边一直有一个真正同他苟且还害他的妖精!可怜原主助他良多,一听说妖精害人就被他猜忌舍弃担了所有罪过! 陈玄真脚步一动。 那女人非常敏感,立刻感觉到了危险,眼神一变,以常人难达的速度朝着房子后头跑去。 陈玄真和俞梨儿快速追上。 那是一只獐子精,逃跑的速度非常快,眨眼就逃出了王家,跑出了胡同,朝着山上跑去。 陈玄真喊了一声:“回画里!”俞梨儿不问缘由飞速回去,陈玄真的速度立刻快了几倍。 一路追赶到京城西山,陈玄真见周围人迹稀少,现身拔剑,朝着獐子精身上刺去。 獐子精“啊呀”一声,为了跑得快,她恢复了原型,可偏偏一只大獐子发出了柔弱可怜的女声,听得人心里一颤,顿生怜惜。 只是这怜惜之情到了陈玄真这里,是绝对绝缘的,他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顿,仿佛人剑合一,直直地朝着它的心口刺去。 獐子精被定在了原地,想逃却发现半点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地看着长剑刺入自己心脏…… 她还以为她可以和这道士打一场求得一线生机,谁想到,一路逃跑,道士竟然都是溜着她玩!她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 獐子精死不瞑目! 确定獐子精断了气,陈玄真利落收剑。 俞梨儿从画中出来,看着地上的獐子精,情绪复杂。 就这么一只小妖,如果不是陈玄真顾忌普通百姓,可能在城内就能追上并收拾了,但原主却成了她的替罪羊。 王明是何等昏庸忘恩负义,而元和又是何等有眼无珠! 陈玄真喊她回神:“回城吧。” 俞梨儿笑着应了:“你功力又强了好多,会不会有一天,你真的成仙了?” “不会,我会等你的。” 俞梨儿高兴地抱住他的臂膀:“真的吗?不成仙等我?” 陈玄真十分认真地点头:“凡人成仙大抵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会努力陪你久一些,若真有那天,也在这人间陪着你,哪也不去。” 难得说这么长的话,而且是认真的承诺。可能是王明的行径给了他一点反思? 俞梨儿很开心,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前后摇摆着往山下走。 走到山脚,迎面见到又一个“陈玄真”。 那元和初初见到陈玄真也是愣了很久,但是当他视线下移看到那双交握的手时,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 “伤风败俗!” 俞梨儿耳尖听到,“嘿”了一声:“多管闲事!” 她一出声,吸引了另一个人。 王明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两人:“鲤鱼图精和当日那道士!” 元和脸色一变,质问:“你口中那道士和成了精的鲤鱼图,就是他们?” 王明缩了缩脖子点头。 这一回,元和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了:“好好的道家子弟竟然和一妖精纠缠,真是……真是……自甘堕落!” 作者有话要说:  此情此景特适合某网上提问:“男朋友的兄弟不喜欢我怎么办?” 谢谢妙语的手榴弹,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52018-11-06 21:56:07 读者“ninian”,灌溉营养液+282018-11-06 15:18:38 读者“筱晨”,灌溉营养液+12018-11-06 14:00:09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1-06 12:35:18 读者“杰杰小姐姐呀”,灌溉营养液+12018-11-06 11:49:26 读者读文章系统返还+12018-11-06 09:13:15 读者“613yy”,灌溉营养液+102018-11-05 23:20:53 279、锦鲤本鲤18 元和对陈玄真和俞梨儿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毫不掩饰。 俞梨儿还未生气发作, 便敏锐察觉陈玄真身上开始冒冷气。 她按下自己的动作, 等陈玄真反应。 陈玄真看着几步远的元和, 定定地看了许久。 被他注视的元和越发显露自己对他的不屑, 明晃晃地想让他感受到自己对他与妖同伍的不耻、鄙视。 陈玄真就这样看了许久, 看得王明那怂包害怕得缩起了脖子。然后收回目光, 握紧了俞梨儿的手往前走去。 走到他们身边时,陈玄真没有半步停留, 直接错身而过。 俞梨儿惊讶。 元和怒气勃生。 两人一直错开他们走了十来步,被忽视的元和终于从不可置信的愤怒中晃过神来, 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 大喝:“站住!” 陈玄真不理, 拉着踟蹰的俞梨儿继续往前。 “他……”俞梨儿摸不透他的想法。 陈玄真却直接说:“不必理会。” 话音刚落, 元和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你可以走,那妖精留下!” 俞梨儿觉得荒唐,她招谁惹谁了? 未曾做出反应,那元和就喊着“急急如律令”, 一道劲风朝着她的背后而来。 俞梨儿汗毛全都竖了起来!那是危险来临的天生直觉。 还未做出反应, 陈玄真先她一步出了手, 一个回身挥掌, 将那黄符打在了地上。 原本如长了眼睛、直挺挺飞来的符纸仿佛失了灵气,软趴趴地陷入了泥地里。 元和怒目:“你身为道士,竟然还阻止我捉妖,事到如今, 难道还冥顽不灵?” 陈玄真挡在俞梨儿身前,淡声:“人分善恶,妖有好坏。你不问青红皂白就用杀招,可想过手下多少冤魂?” 元和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妖就是妖!妖精本身就是异端!这些畜生最擅长伪装,看着柔弱美丽善良,实际都是杀人不眨眼,只要是妖,不可能有冤魂!” 俞梨儿气得在陈玄真后面大骂:“你才是信口胡说的畜生!古往今来,多少精怪成仙,他们都是该死的?你是人就自以为了不起?天地间就归你主宰了?” 元和看着俞梨儿的眼神更加锋利,警告地转向陈玄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迷途知返我尚能放过你,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陈玄真真真切切被元和气到了,他从不会因外人生气,可是对面的人,是他的同胞兄弟! 就在看到元和的第一眼,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迫切心情,不惜耗费自己的修为,动用了天眼看到了他的前世今生。 前世他没多关注,重点看了两人今生的联系。 透过元和,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见到了尚在襁褓的他和元和。 二十多年前,西北大旱,无数灾民远离家乡走出一辈子的故土向各处逃难。 一对年轻夫妻也是其中之一。 当时,妇人已经有了身孕,饥饿交困之间,在满是难民的破庙生下了双胎。 本朝佛道兴盛,但是考虑到道家约束少,儿子以后还能成家生子,夫妻二人偷偷把老大送到了路经的一座道观,留下了孩子的木匠爷爷亲手做的半块木牌。 夫妻本想留一个孩子养在身边,但是后来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灾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那些城镇全都关上了城门不让他们入内,害怕引起混乱闹出事故。 夫妻二人坚持了许久最终坚持不住,又把第二个儿子送到了道观,同样留下一块木牌。 希望两个孩子将来能娶妻生子,能凭着木牌找到双胞胎兄弟。 如果看到这里陈玄真是动容的,那么当元和一天天长大,从可爱的小道士变成逢妖必杀,逢鬼必灭的迂腐道士,他就再也没法有平静的心情。 就他这短短时间的查看,就发现了六七个妖、鬼无辜受害的事件,那其它他暂时没察觉的呢? 元和被他那三脚猫的师傅荼毒甚深,只要是人、妖、鬼三者相遇,无论人心多么险恶,人性多卑劣,无论被欺骗、受害的是否是妖,他都二话不说动手灭妖! 陈玄真非常失望,同时,元和几天前在京城外做的一件事,让他彻底对这个同胞弟弟死了心。 元和进京城前,不顾一狐狸精解释,当着她那负心丈夫的面,将她杀了! 那狐狸精陈玄真认得。 他和俞梨儿上京时就见过,当时她和她那丈夫正闹得厉害,狐狸精几年前救了遇险的书生,将自己的妖丹送他续命。两人因此成亲。今年,书生中举,不仅停妻另娶,还打算设计杀死狐狸精,他们到那时,正好看到狐狸精取回内丹,“休夫”离开。 当时俞梨儿大加赞赏,觉得狐狸精给天下女人做了好表率,出了一口恶气! 谁想到,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元和就到,还被那书生家人请去,将回归山林的狐狸精捉了回来,残忍杀害! 元和自以为自己是除妖,内心也的确是秉持着谁都不可动摇的正气,但是在陈玄真看来却是眼瞎心黑,看不清世间真假善恶,不可救药! 有过期待,便加重了失望,陈玄真本就性情淡漠,见此,不愿再认亲。 可元和却不放过他们! “道法自然,万物的存在自有道理,你身为道门中人,不知顺法自然,反而沾染了人心霸道,唯人独尊,你才是走了歪路,从前你手下沾染多少冤魂,不久后终会应到你自己身上!” 元和冷笑:“斩妖除魔,如若因此受了报应,我甘之如饴!为人谋福我心甘情愿,绝不像你,枉做人,同妖精混在一起,冥顽不灵!” 陈玄真摇头,元和果然已经听不进任何言语。 见陈玄真果真“不思悔改”,元和直接掏出符纸对上了他。 陈玄真刚刚动用了修为去查看元和的今生,此时其实比刚才杀獐子精的时候弱了许多,但是元和本身法力不强,只不过是画符十分厉害,掏出来的符纸都攻击力极大。 所以,两人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俞梨儿急坏了。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连妖气都察觉不到的元和竟然能和陈玄真打得难解难分,她看出来了,陈玄真不知怎么,这么一会儿时间,竟然法力弱了许多! 元和的符纸仿佛掏不尽一般,效果越来越强,一道道紫雷打在陈玄真周身,陈玄真虽然闪避快速,但也第一次形状狼狈。 俞梨儿暗恨元和出手不留情,两人相貌一样,明显有血缘关系,可元和却看陈玄真如敌人,欲置之于死地。 她一甩衣摆,飞身加入战局。 陈玄真瞪她:“回去!” 俞梨儿不听,陈玄真心善,即便如今也没有对元和下杀手,可是元和却招招杀气,陈玄真本事再大,也只会吃亏。 她怎么可能看着他越来越势弱而无动于衷。 元和冷哼:“来的正好,既然你们情深如厮,那就同生共死去吧!”说着,又掏出一把黄符。 俞梨儿真是醉了,这个死道士,半点本事没有,只会画符害人! 但是元和的符纸的确厉害,俞梨儿刚将他掀翻在地,就被他打过来的一道符纸伤到了右臂。 被符纸贴住的刹那,紫色的雷光就劈向她全身。 陈玄真迅速过来,替她废了那符咒,自己却受了雷光一击。 元和看出,想要灭了鲤鱼图这妖精,先要对付陈玄真,两人之间,陈玄真才是重点。 于是,俞梨儿刚从被雷劈的剧痛中缓过神,就看到密密麻麻地符纸飞向了陈玄真,将他整个人都困在了里头,看不见人影,只看得到其中雷光闪闪。 “这是我师傅的八卦符阵,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走不出这个地儿!”元和扶着胸口一边咳血,一边得意,眼里满是冷酷之色。 俞梨儿无法接近陈玄真,看向元和:“他是你兄弟,处处对你手下留情,你却要亲手杀他!” 元和冷哼:“贫道早就是出家人,超脱俗世,父母兄弟俱已断了亲缘,眼中只有正邪之分,没什么亲人不亲人!” 俞梨儿也看穿了元和这人,固执偏执,眼里除了他自己那套理论再看不见其他。人命第一,其他的生物甚至与他作对的人,都是除之而后快! 不再多说,她趁着他黄符掏尽,不顾自身,全力攻了上去。 前头说过,俞梨儿本事不强,跟着陈玄真修为提高了许多,但都是温和修炼,从没动过法术搏斗伤人,对上凡人还好,对上有点本事的人就不耐看了。 好在,没了符纸的元和,不过比凡人略强一点。 两人很快近身打成一团。 一直远远躲着的王明,抬头看着俞梨儿和元和忽上忽下飞沙走石,又看雷鸣阵阵的黄符阵,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太明显,整个人恨不得钻到地下去不要被他们殃及。 俞梨儿为救陈玄真,用的是毫不保留的打法,眼看着元和就要支撑不住,她欺身一掌攻去,元和抹了嘴角的血沫眼光一闪,掏出了最后一张引雷符。 俞梨儿眼神一凝,翻身躲开,但是那符纸仿佛长了眼睛,她往西它跟着往西,她往东,它也跟着往东,最终躲闪不及,在元和加快的咒语中,被它追赶上,只觉得肩上一烫,一道小臂粗的紫雷临头劈下。 “啊——”紫雷辟邪,天生是妖精的克星,其实别说妖,即便是人也一样怕雷。俞梨儿只觉得神魂剧裂,心中只剩下悔意,查明真相那刻就该离开,不该让玄真搅进这桩事来,如今,陈玄真的生死劫竟然是应在她身上! 他们只当元和三脚猫,半瓶子晃荡,却不想他本事不大,符纸威力如此之强,原主前世经历的那点真火不过只是小菜一碟……雷鸣电闪中,俞梨儿痛入骨髓,眼神直直望着依旧被困的陈玄真,她已完成任务,死了便死了,可陈玄真…… 望着两人的生离死别,元和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念动咒语,让两人头上的雷击愈加猛烈。 俞梨儿魂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眼前只剩下雷光中的陈玄真…… 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她耳中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梨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 谢谢这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 读者“瑶娇_一念成魔”,灌溉营养液+202018-11-07 18:14:41 读者“萌酥”,灌溉营养液+12018-11-07 13:32:23 读者“罂粟花致命的美丽”,灌溉营养液+202018-11-07 07:47:52 读者“余啊摆摆”,灌溉营养液+12018-11-07 01:13:42 280、锦鲤本鲤19 陈玄真破阵而出,看到的却是让他心神俱裂的一幕。 俞梨儿的身形几乎透明, 她望着他的方向, 眼里充满了不舍和情意, 仿佛在对他做着最后的告别。 “梨儿!”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损伤, 握剑飞身而上, 一手举剑朝着那黄符刺去, 一手抛出背后的画卷。 清妖剑闪着青光,“噗嗤”一声刺穿了黄符, 轰鸣的雷声转瞬停下,几近透明要飞散成星点的俞梨儿被收进了画中。 元和“噗”的一声, 吐出好大一口血。 陈玄真不顾自身以命破咒, 元和到底修为太低, 根本抵抗不住, 顿时萎顿在地。 陈玄真嘴角同样溢出鲜血,只是他仿若无觉,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画,抖着声音唤:“梨儿……” 元和咧了咧嘴想冷笑, 但是身上重伤, 一张嘴就是血沫, 实在笑不出来, 眼中却是对陈玄真□□裸的鄙夷。 只是此时无人在意他什么想法。 陈玄真非常后悔,他高估了自己,下山后经历种种都是一帆风顺,或者略有危急最终迎刃而解, 因此有了自负之心,刚遇上元和,就贸然耗用修为去查看他的前世今生,导致自己被困,俞梨儿危在旦夕! 元和一心杀他,他却还念着一母同胞,念着对他们寄予希望的生身父母,一时心慈手软,却害了自己真正亲近之人,舍本逐末,悔恨终生! 陈玄真紧紧握住了画卷,直直地望着画,仿佛看的是活生生的俞梨儿,是会笑会闹的俞梨儿,眼神发直,如同被抽走了魂。 “哎——”不轻不重的叹气声,清晰地响在每人的耳间。 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王明脚一软,摔进了草丛。 元和眼神一变,虽然倒在地上起不了身,身子却警觉地绷紧。 只有陈玄真,仿佛再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小玉真啊——”那声音充满了叹息,越来越近,“这就是你口中鲤鱼图化成的精怪吗?” 听到俞梨儿,陈玄真终于有了反应。 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慢慢从树林里走出来,一身装扮十分熟悉。 陈玄真此时对谁都充满了戒备,望着他的眼神十分冷淡:“你是谁?” 那男子叹息着摇头:“几百年了,想不到还能遇到玉真你,兜兜转转,你竟然和这鲤鱼精不曾分开?” “玉真?”陈玄真皱眉。 男子背着手走到他身边:“我是本地城隍,几百年前同你是好友,如今,恐怕你早就不记得了。” 他这么一说,陈玄真恍然,这一身打扮不就是城隍庙里城隍爷的模样吗? 连容貌也十分相似! 城隍爷对他十分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转了多少轮回,做了多少次人了,怎么还一如当日那般傻乎乎的呢?” “你认得我?”陈玄真问。 “认得,何止认得?”城隍爷说起这事,脸上就有了笑意,“当年你捉了多少鬼,害得我这小小城隍差点忙不过来!我们喝酒谈天,志趣相投,我这当了千年的城隍,头回遇上一个能说话的人!可惜啊——” “可惜?” “是啊,可惜,人心险恶,玉真子这个又傻又单纯的小道士,打得过妖精鬼怪,却斗不过人心。从你走了后,城隍我又是几百年没人说话了。” 陈玄真不确定地问:“你说我前世曾是玉真子?长清派的玉真子?” 城隍点头:“是啊!那个有一副鲤鱼图,图里鲤鱼成了精的玉真子。” 陈玄真低头看向鲤鱼图,整个人仿佛在做梦一般,自己竟然是当年收藏俞梨儿,教导俞梨儿修炼的师叔祖玉真子? 他眼中一亮,热切地看向城隍:“城隍爷,那你可有救梨儿的办法?她被打得修为散尽,又如同几百年前那样没有神智了!” 城隍低头看向画卷。 “且慢!” 第三个声音出现阻止了城隍的话语。 元和已经用力坐了起来,但也只能做到如此,胸前一片血迹。 “城隍爷,你身为地府官员,如何能助纣为虐,帮着一个妖精修炼复生?” 城隍笑了起来:“你这人好是无知,你也说了我是地府官员,管得又岂是你们凡人这点事,这人界、鬼界、妖界,只要在这京城,都在我职责之内。尔等凡人,有了一点法力能耐,就以为自己是天地主宰了不成?” 元和语滞,憋得脸色青白。 城隍轻哼:“你莫以为杀妖精不是作孽,人杀鸡杀狗也自觉理所当然,可屠戮过重者仍有孽报,何况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 元和不信:“你这什么城隍,胡说八道!人妖殊途,妖精为祸人间,自然需要我辈肃清,这些仗着法力为所欲为的妖精何来无辜?” 城隍摇头不想再同他多说:“你既然不信,就亲自下去看看吧!莫要轻视万物,谁知道你下辈子又是什么呢?” 说着手指往元和身上一指又一挥,元和就消失不见了。 陈玄真顾不得元和,只急切地看着城隍:“梨儿还有没有救?” 城隍脸色凝重:“你如今叫什么名?” 陈玄真低头恭敬说:“小道道号玄真。” 城隍点点头:“玄真啊,救她不是不能,只是你如今却是不行的。” 陈玄真脸上乍然惊喜又立刻灰暗下去。 “当年的玉真子可以,如果不是遭人陷害,那傻小子又不愿伤及那些愚昧的无辜之人,恐怕得道成仙都不是问题。” “几世轮回,我早就不是他了。”陈玄真将画卷搂进怀里,死心想要离开。 城隍喊住他:“你去作甚?” 陈玄真温柔地看着画:“我回山上,让师傅保住她魂识,从此我苦心修炼,总有一天能练到玉真子的那般境界!” 城隍无奈,仿佛又看到了几百年前那个呆头呆脑但是又固执单纯的玉真子。 “我何时说过不能帮你了!你也太小看我这个老朋友了!” 陈玄真惊喜抬头。 城隍爷吹着胡子瞪着眼睛:“臭小子!老子有用了才给一个正眼!” 陈玄真不好意思,连连作揖道歉。 城隍爷被他一本正经样搞得不耐烦,挥手。 陈玄真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扶住了身子,再弯不下腰。 城隍爷在身上掏啊掏啊掏,掏出两样东西。 “喏!这是守魂草,给这鲤鱼精!” 陈玄真连连道谢,却不知如何使用。 “你将画摊开。” 陈玄真照做。 城隍举着那小小的守魂草轻轻摁到图里那黑色鲤鱼的身边,那草一点点融进了画里,最终变成了一棵在鲤鱼身边摇曳的水草。 “这草能锁住鲤鱼精的灵魂五十年。” 城隍又递出一个册子:“这是当年玉真子留在我那里的,是他毕生所学,他当年拜托我转交长清弟子,但是长清那些胆小道士,自从小玉真出事,别说踏进京城半步,就是世间都不走动了,隐居了几百年!如今正好,又转交到你这转世手上,算是物归原主!” 陈玄真慢慢接过,翻看了几页,发现都是本派几百年来遗失的修炼功法,如今他学的在这手册上都能找到完整的出处! 陈玄真收下手册,猛地跪地,恭恭敬敬地向城隍磕了一个头。 城隍爷面色复杂,最终长叹一声:“罢了,玉真子是再也回不来了,你好好同鲤鱼精过日子去吧!只是记得玉真子当年的亏,人心险恶啊!” 陈玄真凝重了神情,默默点头。 城隍爷不知何时离开了,陈玄真跪在原地,想着前世玉真子的经历,再想今日发生的一切,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发生改变。 王明原本想离开了,但是看到陈玄真的那刻,又猛地僵住。 求生欲让他敏锐发现了陈玄真的变化。 如果俞梨儿在场,她就会懂,从前的陈玄真冷,但是外冷心热;如今的陈玄真更冷了,外冷,心也冷。 他慢慢起身,捧着手册和画卷一步步离开。 王明终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抚着胸口给自己压惊,他这一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啊!道士、妖精、城隍爷……一个又一个,像做梦一样! 就在他跌跌撞撞想离开这个让他一辈子不想再来的地方时,元和突然又出现在原地。 “哎呦——”王明吓得又是一个屁股蹲。 元和脸色惨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明全身发抖,在原地等了半天,见他依旧没有动作,壮着胆子——站是站不起来了——只能爬着挪到元和附近,偷偷去看他是死是活。 元和胸口还在一起一伏,但是脸色青白,大汗淋漓。 “道长……”王明抖着声音试探地喊他。 元和不看他,眼神失焦,口中喃喃:“不做畜生……不做畜生……” 王明听不懂,抖着腿抛下他跑了。 原来,元和被城隍爷抛到了地府,也不知城隍爷对他做了什么,竟然一路都没有鬼差发现他,他跟着一个个魂魄到了判官面前,看到一个个鬼魂被细数一生功过。这些对他不过是小小冲击,他还是自认为自己行的是正义之事,判官手上对于他的一生必然只有功没有过。 直到他迷迷糊糊走到不知何处的一个小房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的师傅! 老道士在房间里被各种畜生形状的魂魄撕咬,惨叫连连。 可明明师傅还未仙逝! 元和还未想明白,就听到两鬼差经过此地,见到里面受刑的魂魄说了几句。 “这人活罪还要受多久?” “已经十年了吧?照理应当还有二十年,阳寿尽了就投胎畜生道,枉杀多少生灵就几世做牲做畜为人驱使。” “人啊人,自以为唯我独尊,却不知万物平等,前世做人后世做猪,终究报应到自己头上!” 元和听得目瞪口呆。他猛然想起,从十年前开始,师傅身上就开始出现各种病痛,常常夜里也痛得哀嚎不能入眠,于是尽快将一身本事传授给他,还放他独自下山。 难道那痛苦就是灵魂在这阴间受刑罚? 还有鬼差们那转世投胎论…… 恍恍惚惚间元和又回到了人间,但是却深陷于自己所见所闻,不敢面对。他不问缘由,对所有妖精狠下杀手时,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自己会变成畜生、妖精,然后被人所灭。 他终于有些懂什么叫“妖分善恶了”,他觉得自己如果是妖,那必然不会伤害凡人。 刀子扎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痛,说多少遍“推己及人”也没有亲眼所见、亲身体验效果来的好。 说到底,不管唯人独尊,还是如今终于大悟,元和本质不过是自私自利,一心维护着自己的利益。 作者有话要说:  元和他师傅受罪的故事原型出自聊斋,某一个故事里有一个人,被铁索刺穿大腿倒挂在阴间受刑,而人间的他,腿上被铁索刺穿的部位长了一个疮,日夜痛苦。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南鸢浅梦”,灌溉营养液 52018-11-08 17:53:41 读者“九月”,灌溉营养液 392018-11-08 17:42:50 读者“北伊”,灌溉营养液 12018-11-08 17:41:07 读者“mr_gateau”,灌溉营养液 102018-11-08 15:13:23 读者“西楼谢俞”,灌溉营养液 102018-11-08 12:04:45 读者“懒王”,灌溉营养液 12018-11-08 11:59:47 281、锦鲤本鲤20 俞梨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潜意识以为自己眼前又会是一片荼蘼, 会是通往情女部的那条熟悉小路。 所以当她睁开眼, 看到的是一片光明时, 错愕得愣在当场好久没回神。 情女部也会天亮了?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已经魂归地府的状况里。 “梨儿!”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陌生中带着一点熟悉。 俞梨儿愣愣地转过身去看说话的人。 青衫道袍, 唇上留着短须, 眉眼轮廓间的线条锋利,周身气质冷冽, 如若不是他眼中的狂喜,这个人的气场让人觉得他仿佛是一个无心无情的寒冰。 “陈玄真?”俞梨儿不确定地问。 陈玄真眼睛发红, 几步上来将人紧紧圈进怀里:“梨儿——” “陈玄真……真的是你……” 俞梨儿感受到他心情的激荡, 任他抱了许久, 然后微微推了推他, 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死了吗?” 陈玄真猛地抬头抹了一把眼睛,依旧牢牢地看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没有,在你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 我及时把你收进了鲤鱼图, 又有幸得到城隍帮助, 护住了你的魂识。” 俞梨儿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 眼角还有他慌张中未擦干的泪水,突然心酸起来,陈玄真这人,何时落过泪? “离我出事过了多久了?” 陈玄真张了张嘴, 轻声道:“一万一千零二十天。” 俞梨儿惊住,一万多天?她低头掰着手指头算了许久,结结巴巴说:“30多年了?” 陈玄真点头:“是。” 俞梨儿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喉头仿佛堵住了一般:“真的有30多年了吗?你独自等了我30多年?” 陈玄真说:“是,三个月前,正好是30年。我是带着你一起修炼的。” 俞梨儿忽然明白他的眼泪,30 多年,他竟然一个人,带着一幅画这么度过了一万多天…… 她嗓子堵得厉害,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辛苦了……对不起……”话说完,眼泪就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陈玄真笑着抹去她的眼泪,将她重新抱进怀里,自己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落泪,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平静轻松:“不辛苦,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 两人过了很久才平复心情。 俞梨儿紧紧牵着他的手问他后来发生的事情。 当她得知陈玄真就是玉真子的时候,惊讶不已。 “玉真子当时知道我已经成精了?我以为他是傻乎乎喜欢对一幅画说话!” 陈玄真给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俞梨儿呵呵傻笑,一时嘴快,忘记了现在玉真子就是陈玄真,陈玄真就是玉真子,说玉真子傻乎乎,有人就不高兴了。 赶紧转个方向:“所以他当时是有意在教我修炼啊!而且还同城隍提起过我?”原主那时候在懵懂期,对玉真子的感觉,同任何一个主人没什么两样。 谁知陈玄真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捧住了她的脸严肃说:“这不是重点,还想不想听下面的了?” 俞梨儿被他两手夹得嘴巴微微嘟起,点点头,听!大佬你别生气! 此时,俞梨儿还无法理解陈玄真为什么不喜欢她提起玉真子,直到后来那些日子,每每她提起,陈玄真就别扭,甚至变得酸溜溜,她才恍然大悟,这个闷骚竟然连前世的醋都吃! 他觉得玉真子对俞梨儿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她一提起来,他就吃醋! 现在的俞梨儿还不知道,感动于他三十年守候,什么都顺着他,继续听下面的故事。 “城隍爷是把元和扔到地府去了?那后来他去哪了?现在还活着吗?” “十年前,我因修炼需要,下了一趟山,听到了他的一些消息。他似是因为心魔,画符的能力越来越差,而且本身法力不够,时常测算失误,在世人眼里成了个坑蒙拐骗的道士,处境凄凉,不知流落到何处去了。” 俞梨儿了然:“你又被人认错了?” 陈玄真笑着点头:“不过是乍一眼认错,仔细分辨后我同他差异还是很大的。” “那王明呢?这个负心汉不会还在平步青云吧?” “那日他看到了因果报应,见到了城隍爷,后来专心供奉城隍,不敢再做坏事,唯恐哪天自己遭了报应。他迂腐没什么本事,岳丈几次提拔后就失望了,如今还在做六品小官,又因为岳父年老辞官,没有了依仗,日子不太顺畅。” 俞梨儿笑看着他:“陈玄真,我发现30年不见,你比从前多了许多烟火气啊!从前你肯定对这些人不屑一顾,他们后来什么形状你哪会去了解哦!而且也爱笑了,不像以前,总喜欢板着一张脸,像个小老头!” 陈玄真望着她的笑容:“因为我知道,你醒来肯定要问,所以我下山了就常打听,想着你哪天醒了,我就能说给你听。你受伤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后悔,从前对你不够好,你常费心思逗我笑,我却往往吝啬回应一个笑容。那时,我就想,只要你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俞梨儿脸上的笑一点点收起来,眼睛又红了。 陈玄真轻轻用拇指按住她的眼睛:“不要哭,你醒来我很开心。” “恩!”俞梨儿用力点头。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俞梨儿走出房门发现,自己正身处山上,下方是同样建在山腰、错落有致的房舍。他们这间似乎是最高的。 “师傅十五年前就仙逝了,我接替了他的掌门之位,下面这些房舍就住着师兄弟和他们的徒弟。可惜不能让你与师傅见面,我带你去见几位师兄弟。” 俞梨儿在长清派的正堂见到了陈玄真的两位师兄以为师弟,因为习惯了陈玄真的容貌,她乍然见到这三位时,惊讶了一下。 因为他们看上去都已经是中老年人了。 最年轻的算是那位小师弟,可看上去也是40多岁,面容带着沧桑。 再看看身边的陈玄真,虽然留着一撇胡子,可最多30多岁的模样,然而算一算年纪,陈玄真也已经50多岁了! 回去的时候,俞梨儿感叹:“想不到眼睛一睁一闭,小道士你成了老道士了……都50多了……” 陈玄真一边牵着她的手爬山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幽幽说:“你已经一千多岁了。” 俞梨儿梗住。 回到屋里,她立刻按着他的身子要对他动刀。 “不行,这成何体统?” 俞梨儿握住了他的下巴,挥舞着自己手里的小刀:“不过是剃了这一点胡子,有什么不成体统的?” 陈玄真躲闪着挣扎:“我都五十多了,怎么能面白无须!” 俞梨儿怕伤了他,索性扔掉了刀子,一屁股坐到他腿上,他果然不动了。 她幽幽地说:“是呀……你50多了,留着胡子看上去像三十几岁,而我呢,依旧一副十八妙龄的少女模样,咱们从郎才女貌变成了老牛吃嫩草呀!” 陈玄真浑身僵住,保持着仰脖子躲闪的动作,眼睛往下看她的容貌。 俞梨儿手放在他的胡子上:“剃不剃?” 陈玄真僵硬了几秒,慢慢放下下巴,闭眼。 俞梨儿笑起来,手指轻轻拂过,短短的胡须挥挥洒洒地落下,陈玄真的唇上又恢复了当年的白净。 俞梨儿没有喊他睁眼,一点一点地仔细观察着他的容貌,虽然没有了胡子,仿佛又是三十年前那个白净的少年了,可是到底是不一样的,胡子可以剃,经历没法剃走,他的脸上哪怕因为修炼保驻了青春,也依旧多了这三十年清苦带来的沧桑。 俞梨儿凑上去亲了亲他:“真帅,一点都没变!” 陈玄真睁开眼,含笑看着她。 三日后,俞梨儿收到了陈玄真递过来的嫁衣。 “我们成亲。” 她从没想过,她和陈玄真还会正正式式地举行一次婚礼! 但是陈玄真想到了,而且是在定情之时就想到了!他把成亲的物件介绍给她听时,其中竟然有不少还是当年他师傅帮忙准备的。 俞梨儿自从醒来后一直在感动。 这是一场奇特的婚礼,一对新人,在一群道士之间认认真真举行了婚礼的仪式,并接受了上上下下几十个道士的贺喜。 洞房花烛夜,陈玄真抱着俞梨儿,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不放开。 此后,俞梨儿陪着陈玄真住在长清派的山上,教导派内弟子,偶尔游山玩水,间或下山除妖驱鬼,看着人世间沧桑变幻,山下的百姓出生长大、成亲生子又衰老离去。 俞梨儿不记得过了多少年了,因为从下一代弟子起,长清派的寿命似乎在不断延长,到了后来,弟子们都下山了,他们两人在山上,日子过得越来越数不清。 直到有一天,陈玄真衰老了。 不管如何修炼,陈玄真不是玉真子,没有从幼时就得到上好的修炼之术,到底还是没能成仙。 无法成仙,就要面临生老病死。 俞梨儿配合着他的模样,也成了一中年妇人。 他们最后下了一次山,去拜访了京城的城隍爷,与他欢聚了一餐,聊了许久的天,并感谢他当日的出手相助。 最后,回归山上。 陈玄真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不要找我,不管前世来世,我只是陈玄真,只有这一个。所以……忘了我……好好修炼……” 俞梨儿仿佛没看到他已经闭上的眼睛,嘴里嗔怪着:“千年的大醋坛子,不但吃前世的醋,连来世的醋也吃!” 说着说着,泪水成线般落在他松开的手上。 安葬完陈玄真后,俞梨儿掏出一张符,默默地贴在了自己身上。 千年泛黄的鲤鱼图缓缓燃烧起来,最后化为了灰烬…… 这一次,颜华真的回到了地府。 她没有同往常那样,在大殿前看到执念者,心中一沉,以为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 顾不得查看一楼的情况,她匆匆跑向二楼。 二楼的光怪陆离依旧,原来鲤鱼精出现的那个地方,依旧挂着那副鲤鱼图。 颜华快步过去,手触碰那图:“俞梨儿,你依旧不觉得释怀吗?” 可这一次,怎么碰,那副图都没有反应了。 怎么回事? 颜华第一次急得心慌。 “别试了。”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女声响起。 颜华急忙看过去,是一杆翠竹。 “我们这些妖精鬼怪,和人是不一样的,人死了有灵魂,执念消了就能转世投胎,我们死的时候,都是被打得魂飞魄散,能出现在这里,是有生之年做了好事积了功德,是执念聚集的幻像,一旦执念散了,我们也就消散不见了。所以,那图,就只是一幅图罢了!” 颜华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问:“那我……我……” “别想着留我们,对我们来说,留着这些虚幻,日日回忆过去的背叛执着,才是痛苦!” 颜华竟不知道说什么。帮忙消除执念,这些“魂魄”全都就消散在天地间了,不帮忙,她说她们日日痛苦。 “那你……”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结局~~ 明天开始新故事~ 明天双十一,我家刚好装修完要买一堆东西,我看了半天,越看发现要买的东西越多…… 谢谢20853072和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拂生”,灌溉营养液+302018-11-10 20:37:01 读者“ㄨ﹏淡淡草季”,灌溉营养液+102018-11-10 15:23:47 读者“那然”,灌溉营养液+92018-11-09 23:46:00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11-09 19:08:53 读者“silentwolf001”,灌溉营养液+102018-11-09 17:55:28 读者“小琳儿cy”,灌溉营养液+52018-11-09 15:08:05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1-09 12:21:57 读者“嘿咻(゜ロ゜)”,灌溉营养液+102018-11-09 02:27:49 282、寻仙谷寻“仙” 颜华看着眼前的这杆翠竹,想问她的执念, 但又内心犹豫, 不想问出口。 对于妖精来说, 死亡就意味着永远消散, 也许她们自己觉得轻松, 可颜华却难过内心的坎。 头一回, 于眼前的任务她竟然不知道对是进还是退。 “我不急。”翠竹的绿叶无风自动,“初来时会陷入执着不得清醒, 如今,我却不会了。你先去帮她们吧, 浑浑噩噩所有神智只牵挂一人一事, 这般‘活着’同死了有什么区别?” 颜华惊讶于翠竹说出的话, 这情女部里, 她是第一个如此看得明白并且仿若没有执念的人。 可进了这里,谁会没有执念而滞留几百上千年呢? 她内心有点私心,不想这么快去完成翠竹的任务,想要把这样明白的女人, 留得久一些…… “那你有什么建议吗?”她问。 翠竹沉默了许久, 一条细细的竹枝向着某个方向伸展:“呐, 你自己看去。” 颜华顺着她指点的方向, 慢慢踱步过去,手往那虚空里一触。 一个人影慢慢显现。 这情景似曾相识,如果在一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 这里是二楼! 颜华看着眼前的少女,惊艳之余全是困惑。 为什么这位的表现,和人类的灵魂一模一样?却留在二楼? 翠竹给她挑的人,不会是难度极大吧? “小女拜见主事。” 那现身的少女一身宽袖飘逸的粉色汉服,盈盈下拜时裙摆逶迤于地,声音温柔可亲,教养极好。 这俨然是一个古代的大家闺秀! 可事实上,这个看似懂礼数、礼仪举止规范又养眼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神智,她除了本能,便是她的执念。 不等颜华有任何反应,这少女就自言自语起来:“我们彼此相爱,互许终身。他很好,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成婚后对我一如从前,全然不似姐妹们所说,男人成亲后便会朝三暮四,纳妾蓄婢。虽然偶尔说些我不懂的话,但是从不因此嫌弃我……婚前婚后我们恩爱一如既往,可为什么……为什么……那可恨的贼人,趁着我丈夫不在家闯入我家中,抢了我谷中的灵药,害死了我和越桃!” 颜华默默听着,因为经历太多,她忍不住就开始往男子负心上发散思维,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负心者多,但是有负心人就有痴情人,想起几世以来那些人影,她又清空了自己的心思继续听下去。 “……相公离开前,我同他约定,等下次他回来,我陪他一起出谷,去看看他从前生活的家乡……约定犹在,可等他回来,寻仙谷就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那少女模样的人呜呜哭起来:“我死后,日日在这地府等着他,可是相公……说好的生生世世,我等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还不来——” 颜华回头看了一眼翠竹,那翠竹又恢复了静止,仿佛什么都感知不到,只是一杆没有生命的竹子。 颜华认命,软了声音安慰少女:“你别伤心,许是你相公错过了什么。那你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 “最在意的?”少女茫然地抬头,下一瞬就不假思索地说:“我想要同我相公道一个别,既然我死了,那他……就别遵守约定了吧,再娶个续弦,好好过下半辈子……”说完又苦笑起来,“若他已经这么做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颜华问:“你不想知道谁害死了你吗?” 少女点头:“想,不过江湖争斗多,左右逃不过那些事,我死都死了记着这些仇恨有何用呢?我最在意的是我的相公。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死受到更多的伤害” 颜华了然,但是这事很难办,一个自认为自己很幸福的人,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等丈夫,可是显然,她没有等到人,而且到目前为止,情女部的女人似乎都是爱而不得之人,这就和她的述说有差异,她的相公不是负心便是后来忘记了她,如此一来,颜华心中就更加没底了。 这任务怎么做才算是完成? 而从见到这少女的第一眼到现在,颜华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却又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空想无用,颜华放松自己进入了幻境中,打算先查看她的记忆。 这个美貌如仙的少女,名字叫琼华。 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去过几世古代的颜华第一反应就觉得,不太像是普通闺秀会有的名字。 但是想到她之前言语中提到的江湖、山谷,又觉得有些合理了。 琼华自从有记忆以来,一直居住在一个山谷里,这山谷百花盛开,四季花香不断,聚集了人世间所有的鲜花品种。 世人称之为“寻仙谷”。 寻仙谷花多,人少。 琼华小时候,是老谷主带着她和她的小侍女越桃一起住在谷里。 老谷主一手把她们带大,还教导她们种种鲜花的知识,带着她们亲手培育满山谷的鲜花。 后来,老谷主去世了,琼华便成了这山谷的主人,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越桃无忧无虑地在山谷里养花。 寻仙谷主人少,但是客人并不少。 琼华的记忆里,谷里经常会有人来来往往,虽然不会人数众多,但是三三两两总是不会断的。 这些人,有人对他们满谷的鲜花无动于衷,有人惊为仙境。 “寻仙谷”这个名号,就是这些喜欢鲜花的人,一传二二传三传出去的,本来是仙谷,但是因为来谷中的路很难找,后来就变成了“寻仙谷”。 所以琼华对来来往往的人们习以为常,每一日都过得平淡又宁静。 直到有一天,山谷里闯进了一个人,这人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这是个非常帅气的侠客,一进来就被她们漫山遍野的鲜花惊得呆在原地,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然而,刚刚回过神的人,在看到拂花分柳而来的琼华时,又再次失了神。 这一次,知道琼华走到他面前,他都没回过神来。 琼华轻轻捂着嘴笑,偏偏那笑容又极美,侠客更加没了魂。 琼华顿时顾不得矜持,笑得弯下了腰,咯咯笑出了声。 这一回,侠客终于回神了。 回神的下一秒,就面红耳赤,仿佛头顶冒着热气。 “不……不好意思……你……我……”那侠客张口结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琼华却习惯了,因为她三不五时总会遇上这样的人,他们不是看呆了她的花海,就是看呆了她。 只不过眼前的呆子,呆愣的时间更长一些而已。 “你也是来山谷看花的吗?”侠客问。 琼华摇头:“我就是种花的呀!” 侠客惊讶:“你就是琼华?” 琼华点头:“对。你是来找我的吗?” “琼华不是带着面纱的吗?” 琼华笑:“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太多,所以后来没办法只能遮挡了面容,只是往常客人都是从前头进来,你倒是头一个从我们后山过来的。” 侠客赧然,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同我朋友走散了,一路找过来,就来了这里。” 琼华温柔地笑笑,表示不在意。 年轻侠客的脸又红了。 他红着脸,找了一个话题,好奇地问:“这些花你种了多久了?这山谷原来就有花还是这些全都是你亲手一一种下?” 琼华老实说:“很久以前就有了吧,从我来到这里就已经有了,后来我的师傅也就是老谷主过世,我便继承了这山谷。” 那一天,年轻侠客和琼华聊了许久,虽然他明显害羞着,话题总东拉西扯,略带僵硬,但是琼华是个特别温柔和善的人,一直在照顾着他窘迫的情绪,又考虑他与朋友失散,没有径直抛下他独自回家。 后来天色黑了,侠客的朋友一直没有找来,他本想摸黑出山,但是琼华不放心,寻仙谷外地势复杂,怕出了什么事情,便把他留了下来。 山谷最初建了不少房间,只是从来没人住,侠客当天便住在了多年不曾住人的客房。 第二天,这个意外之客就走了。 但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这熟悉的面孔总一次次出现在琼华的面前。 满脸通红羞涩的年轻男子,假装路过或者迷路,一次次跑到寻仙谷,四处寻找琼华的身影。 琼华问他为什么来,他就说看花。 可没有琼华在的花丛,他一个眼神都不曾投过去。 越桃是个喜欢热闹喜欢打听外面世界的人,她知道许多事情,几次撞见这年轻男子眼巴巴看着自家小姐,便看穿了他的心思,私底下常常嘲笑这男人的“呆”。 琼华起初没动心,所以对越桃的打趣私房话听过便罢了,可到底会受点影响,再次见到这男人,看他笨拙又忐忑地想要同她偶遇,想要和她说话,甚至想要哄她开心,她就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不知是不是日久生情,慢慢便有了好感。 后面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 琼华日日与侠客在寻仙谷相见,后来,侠客直接留在了寻仙谷,帮她除草、种花、浇水……她做什么,他都喜滋滋地陪着她,仿佛手上的事情满是乐趣。 琼华和越桃平淡如白开水的生活突然加了一点调料,开始滋味鲜明起来。 越桃对他,也从取笑慢慢变成了接受。 两人定情于侠客的告白之夜,那天,侠客在寻仙谷的山上燃放了烟花,绚烂的烟花布满了山谷的整片上空。 定情三个月后,两人举行了婚礼。 婚后便如同琼华对颜华所说的那样,如胶似漆,恩爱甜蜜,两人一起住在寻仙谷,种四季花、看四季景,日子逍遥又自在。 直到侠客有一天离开,寻仙谷遭遇外敌入侵,整片山谷毁于火海,成为一片废墟。 这个记忆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侠客的真心只要是参与其中的人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但是,侠客的有些话,让琼华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无比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实在是想不出了,就这样吧,我放弃治疗了,每次起标题和起人名都要死好多脑细胞。周日遭遇了一个大乌龙,导致我一天的计划全都打破了,甚至都没能在12点前更新,和等待的大家说一声抱歉~ 然后,你们猜这是什么背景故事?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小可爱的地雷~~么么~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gail9301”,灌溉营养液+102018-11-11 14:08:56 读者“筱翎児”,灌溉营养液+112018-11-11 11:10:23 读者“九狐”,灌溉营养液+12018-11-11 10:37:44 读者“dzydjj”,灌溉营养液+182018-11-11 01:58:51 读者“那然”,灌溉营养液+52018-11-11 01:44:18 读者“”,灌溉营养液+202018-11-10 21:27:49 283、寻仙谷寻“仙”2 颜华纵观琼华的记忆,发现在后期, 两人成亲, 越来越亲密无间的时候, 琼华在某些时候的记忆会出现模糊。 比如, 侠客有一次问她原名叫什么, 琼华奇怪地说这就是自己的本名, 从小未改过名字,侠客有些惊讶, 问了一句什么话,但是琼华没有听到, 记忆里也没有, 当时她只是疑惑地反问:“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侠客自然很真诚地夸奖了她的名字特别好听。 还有一次, 侠客说要出门办事去了, 琼华仔细叮嘱了他一番,又回屋给他收拾行李,拿着包袱出来时,却被他笑了:“你傻了, 这里的东西我又带不出去!” 琼华虽然不明白, 但是并没有深究, 只是十分失落, 侠客感动又好笑,对她好一番安慰。 这样的事情非常多,总有那么些时候,琼华的记忆会出现模糊, 而这些模糊点唯一的相似点,就是侠客说了什么话。 颜华怀疑,琼华是不是对某个事实,有着选择性的遗忘? 如果是的话,那就是发生了一件对她伤害很大,令她完全无法面对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和她的丈夫侠客必然有关联。 任务模糊不好做,颜华心中叹了一声,又立刻打起精神来。 放下琼华一生的记忆,她又查看起自己所处的时间节点来。 昨天,侠客再次来了寻仙谷,并且因为帮着原主在山坡上种某个稀有花种,一直忙到天黑,自然而然地留宿在了寻仙谷。 如今,寻仙谷的那个客房几乎已经成了侠客的专属房间。 对比原主前世记忆,就在今晚,侠客会燃放一个山谷的烟火,向她述说衷情。 内里已经是颜华的琼华想到这,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床上的动静惊动了候在外边的侍女越桃,她小声试探:“小姐,你醒了吗?” 琼华轻轻“恩”了一声。 越桃听闻,掀开帘子,将一串的洗漱用品一一端了进来。 琼华起身穿戴洗漱,虽然是主仆,但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山谷没有第四个人,琼华并没有处处使唤越桃,很多事都是两人一起做。 越桃站在边上,时不时帮个忙递个手,活泼的性子,嘴里话不停:“小姐,你猜,待会儿我们出去,那云牧风会不会又站在门口等你?” 云牧风便是那侠客的名。 琼华嗔了她一眼:“别老关注这些闲事,吃饱了撑的就去山上施肥去!” 越桃半点不怕威胁,得意地说:“施肥怕什么,同外头那呆子一说,他肯定急吼吼地抢了活!” 琼华微微敛了笑:“越桃!” 越桃感受到了她的不悦,忐忑地安静下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往日她都这样打趣的,小姐也不是对云牧风没意思的样子…… 琼华缓了缓语气:“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外人,只有我们两人,才是真正属于谷里的人,这些事情本就是我们自己该做的。” 越桃心里依旧疑惑,从前云牧风干的活也不少啊……但是她不敢顶嘴,关系再好,两人的地位是主仆,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琼华也是知道这一点,她从记忆中了解到,不知道为什么越桃的主仆观念非常深刻,无论何时,她的所作所为都完美得表现了一个亲密无间又恪守本分的侍女定位。 因此,对于越桃这个人,她还是十分信任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往日那般欢快,但是也很自然,走出房门,一身侠客打扮的云牧风眼睛一亮,只有满心见到心上人的欢喜,半点没发现这个小小的不同。 云牧风痴痴地看着琼华,眼里是惊艳、欢喜、痴迷。 琼华也慢慢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阳光下的年轻男人。 一身白衣,腰间别着一把剑,身材高大但不壮,容貌俊秀,气质翩翩,一副潇洒剑客的模样,看整体颜值,的确非常让少女动心。 “琼华,你起了?” 越桃吃吃地笑,但是因为琼华前头的提点,这次没敢笑出声,更不敢再打趣这呆子。 琼华微微笑着点头回应:“你用过早饭了吗?” 云牧风傻傻地笑:“用过了,我家里吃完饭来的。” 琼华愣住:“家里?” 云牧风说:“是啊。” 琼华疑惑问:“你昨晚还连夜回家了?” 云牧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是的,我有些事要做,所以*****早上才回来。” 琼华惊得瞪大了眼睛,驻足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 她非常确定,在云牧风刚才那句话里,她竟然听不到他后半句的话!明明看到他嘴唇动了,可是没听到任何声音。 她还想问,可张了张嘴,突然想不起自己想问什么了。 云牧风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琼华本想摇头,但是想起晚上的烟火告白,顺势点了点头:“恩,我今日起来时头很痛,人有点恍惚。” 云牧风顿时满眼担心:“那你回去歇息吧!别出来干活了!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你同我说,我帮你去做!” 琼华怎么好意思让他去干活自己歇着? “没什么活了,该做的昨天已经做了,你有事去忙吧,我今日回去歇歇。” 云牧风连连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不忙,有任何事随时叫我!” 琼华被他这样真诚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在越桃一脸担心地扶着她转头回屋时,她突然觉得自己也真是够怂的。 不就是不打算接受告白吗?她竟然怂得装病躲了起来。 越桃并不知道她是装的,早上产生的心里疑惑反而因此解了,以为小姐反常的缘故是生病了。 琼华被她扶着躺回了床上,又被她细心盖好被子,撒了一次谎的人只好僵硬着身子继续装下去。 等到越桃放轻了脚步走出门,琼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对劲。 为什么她会突然听不到云牧风说话?难道原主不仅有自己都不知道的选择性失忆,还有什么生理上的隐疾? 刚刚那瞬间,她突然想不起自己想问什么,这种感觉像极了记忆里的场景,而且不止一次。但是原主似乎就此忘记了,再也没想问第二次,可她现在独自一人回忆,还是能慢慢想起来刚才自己想做什么。 感觉这个身体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琼华第一次这么心里没底,没有安全感。 装病装了一天,中午饭都是越桃端过来的,云牧风站在门外,询问越桃她怎么样了,琼华听到他关切的声音,心里十分抱歉,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样逃避。 等到越桃进来时,立刻详细描述了云牧风的形状:“云大侠看上去特别失落,一直在问你是不是好点了,下午能出门吗?” 琼华手半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犹豫,到底该不该出去? 答应告白肯定是不行的,她没有原主的感情,不可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接受这段感情了。 但是拒绝……在他精心准备了一切的时候,以为彼此已经两情相悦,突然告诉他这个不好的事实,似乎又有点残忍, 越桃稀奇地看着她:“小姐你想做什么?” 琼华微微靠回床头,烦扰地叹了一口气。 越桃突然问:“小姐是不是不喜欢云大侠了?” 琼华一惊,仔细去看她的脸色。 越桃脸上没什么异样,还在绞尽脑汁猜测她的心思:“今天小姐的态度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刚认识他的时候。” 琼华不动声色地说:“那才是正确的不是吗?后来是我们熟悉了就越界放肆了,越来越不把他当成外人。这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越桃恍然大悟,又挠着头说:“我还以为后来小姐是喜欢他了呢。” 琼华见她竟然这么单纯地相信了她的话,心里有些感叹这侍女对原主额信任,嘴里嗔怪着说:“你又瞎想!” 越桃嘿嘿傻笑,转而想到那呆呼呼的云牧风,又可怜起他来:“那云大侠可要伤心了。” 琼华不作声了,这也是她纠结的。 在不知道云牧风是好是坏的情况下,面对原主的心之所系,她不想过分伤害他。 但是夜晚终究是要来临的。 琼华在犹豫纠结了一个下午后,最终还是走出了屋子。 云牧风似乎本来已经放弃了,眼里藏不住的失落。看到她的那一刻,失落的眼睛里立刻迸发出夺目的光芒来。 琼华不敢与他对视。 三人吃了一个心不在焉的晚饭,云牧风忐忑地邀请她去山上看星星。 琼华脸上没有往日的害羞,望着对面脸色绯红,慌张激动的人,轻声说:“这里的院子看星星也很不错,还是不去山上了。” 云牧风愣了愣,第一步就遭遇拒绝,他更慌了:“那……那不一样吧……我……” 琼华硬下心肠:“一样的,而且我和越桃毕竟是姑娘家,虽然和你相处得很愉快,但是男女有别。” 这回云牧风真的愣住了,他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云大侠,你为人热情仗义,我们都很喜欢你。但是我这几天也在反思,是不是因为你人好,所以我们太得寸进尺了,让你做了太多你不该做的事情。” 云牧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都是我自己想做的!我希望可以一直帮你做下去!” 琼华终于抬眼直视他:“谁又能帮谁一世呢?云大侠有自己的家,以后还会有自己的爱人、孩子……” 云牧风突然打断她的话:“琼华!我……我……” 琼华心中了然,但是她又怎会让他把话说出口? “我知道,云大侠古道心肠,这些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我们不能坦然接受,还是要向您郑重感谢一番,谢谢您这些日子对寻仙谷的帮助。”说着,琼华举起面前的酒杯,向他敬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云牧风明白了,琼华的态度比初见还客气,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呢? 他顿时觉得心直直地往下沉,一天的激动忐忑、欢喜憧憬,全都打入了黑暗中。望着眼前的酒杯,那杯中的酒仿佛比鸩酒还让人畏惧。 夜间山谷的风很冷,在半昏半暗中吹过堂前的树枝,顺着门窗缝隙吹进屋里来,一直吹到云牧风的心口。 他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发凉。 几次张口无言,他木木地点了点头,一口闷了桌上的酒,说不出话来。 琼华内心负疚很大,她来的时间实在是太不巧,这份真心告白,她不管接受还是不接受,都很为难。最终,她选择的是真心。因为两厢比较,她更不愿意为了“剧情”“任务”,去欺骗自己的心,欺骗云牧风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怎么这么能猜呢? 回答某小可爱的话,双十一我剁手了,哪怕计划被打乱,我也坚持剁手到了最后几个小时。要不是理智告诉我该码字了,我能剁手到最后一秒。 284、寻仙谷寻“仙”3 第二天,云牧风低着头, 整个人蔫哒哒的, 勉强维持住云淡风轻, 同琼华告别后离开了寻仙谷。 越桃有些不舍, 琼华却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 云牧风再也没有出现, 琼华带着越桃一一熟悉山谷里的鲜花品种,忙起来了, 就连越桃也忘了云牧风这个人。 不过,没有一个云牧风, 还会有许多其他人断断续续地进山谷里来。 但是可能这山谷实在是太平淡无趣了, 虽然初进谷会被漫山遍野的鲜花惊艳, 逛了一天最多两天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这些人都是来去匆匆。 琼华从这些人身上,发现唯一的一件事是,她的的确确会偶尔听不到人说话。 明知道这个人在同你或者同他的朋友说着什么,可是她就是会猛地恍神或者直接听不到。 下一句就会不由自主悄然转了话题。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她的身体。 这个发现让琼华不寒而栗。 她问越桃:“你会不会有时候听不到他们说话?” 越桃睁着迷茫的眼睛说:“不会啊, 我耳朵好使着呢, 怎么会听不到?”还担忧她之前的病没有好。 “你听到刚才他们说什么了吗?”琼华再次发现这个情况时, 立刻扭头问越桃。 越桃十分顺畅地复述了那一整段话, 琼华发现自己没听到的只是一句很寻常的“真有耐心,特意跑来山谷天天种花。” 这话没有半点问题,为什么她却听不到?琼华更加疑惑了。 寻仙谷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自在,琼华除了对自己身上的异常很困扰, 其他时候过得简直像在仙境。 日子再舒服,心头记挂着事情还是没法彻底放松下来。琼华思虑起怎么查找前世毁灭寻仙谷的真凶。 但是原主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就是眼前的寻仙谷,没有第二处地方;熟悉的人除了越桃云牧风,就是几个偶尔来这边看花海的、略微熟悉的姑娘;这些歹徒都是陌生人,她翻遍了记忆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想起原主提起的灵药,她又去制药房看原主制作的药丸。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药丸简直比神丹妙药效用还神奇! 回血丸、生肌丸、起死回生丸…… 还有美容的:美白丸、润肤膏、修复霜…… 名字听着以为是看不出效果的,就和从前市面上卖的护肤美容产品一样,可越桃却说,这些东西百分百肉眼可见效果! 有这种效果,还在古代? 琼华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世界出bug了。 一天,山谷里来了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十分娇俏活泼,说话行事却很有教养。 她看到琼华惊为天人,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跟了一天,眼里全都是星星。 “天呐,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么漂亮的人吗?” 琼华好笑,她很明白自己如今的外貌,当初见到原主时,她也是惊艳的。但是这小姑娘这夸张崇拜的语气,让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你改了多少容貌啊?”小姑娘凑过来,很小声很小声地问。 琼华顿住,反问:“容貌还能改?”这不是戏谑,这是她真正的疑问。 这个世界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会一口否定了。 小姑娘“哦——”了一声,眼里更加痴迷:“你真的长这样啊!天啊,太美了!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完美的美人!” 这语气太夸张了,琼华哪怕习惯了众人的反应也觉得不自在了。 小姑娘跟了琼华一天,琼华见她这么“外貌协会”,想起越桃说过的那些美容圣药,就拿了一些合适的给她。 药丸全都是原主用谷里的花草做的,琼华辨认过没有问题,虽然不明白这些普通的配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功效,但是安全肯定有保障。 没想到小姑娘看到这些药眼睛亮得惊人,连连道谢,当即就吃了几颗不同药效的丸子。 琼华阻止都来不及,实在想不到这孩子这么心大的。 小姑娘玩了几天才走的,除了第一天提起什么改变容貌这种奇怪的话,后来一直表现得很是正常,琼华意外地同她相处十分愉快。 原以为这又只是一位过客,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过了挺长一段时间,琼华正在花丛中除草,小姑娘又来了。 再次见到她,琼华自己都惊讶了。 “你改变容貌了?”她想到她之前提起过的事。 “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出生以后,谁也不能改变了呀!但是!”小姑娘得意不已,“可以美容保养!” “仙女姐姐,你的药实在是太灵了!你看,我皮肤变白了,手上的小伤疤不见了,还有你摸!你摸!皮肤滑不滑?” 琼华自己都惊讶:“你是吃了我的药?没吃别的?” “当然了!仙女姐姐,你不要小看你的药啊!往外面一卖,不用像商店里卖得那么贵,只要低上一两成,就能赚成第一富翁!” “商店也有卖吗?”琼华好奇问。 “有,但是又贵又少,穷人买不起啊!” 琼华开始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了。 琼华还没走出去,有人却进了谷里不肯走了。 这位小姑娘自称阿紫,琼华听到她自我介绍时在心中暗想,不会外头还有个叫乔峰的吧?想完又哑然失笑,这是古代谁会知道一部未来的武侠故事? 好在这个阿紫姑娘除了古灵精怪外,别的同另一个“阿紫”截然相反。 因为发现琼华的药特别灵验后,阿紫对她更加黏了,时时刻刻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她拔一棵草,她都觉得是个有深意的动作…… 琼华很是无奈,但是对方脾气性格很对她胃口,便默许她留下了,于是,好长一段时间,谷里变成了三个人。 琼华不藏私,阿紫喜欢这些美容的东西,她就回忆了原主的制药办法,带着阿紫制药,手把手教她。 当然也不再客气,谷里有活了,三个人全都要上手干。 小姑娘乐不思蜀,琼华怕她家里人担心,她却说“家里时常没人,还不如呆在谷里有趣有意义。” 琼华以为她是江湖人家,父母常年在外走动的,便也不再多问。 这天,琼华带着越桃和阿紫在半山腰挖坑,打算移栽新培育出来的兰花。 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笑嘻嘻徒手捧着泥巴的阿紫眼睛一抬,见到那走来的人,脸刷地变了,大叫一声,扔了泥土,撒腿就跑。 琼华和越桃都愣住了。 阿紫跑得快,但是对方更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墨色人影飘过,两人扭头望去,阿紫哇哇大叫着被这个陌生男人揪住了后衣领。 “……几天不回家了!” 前头的话琼华没听清,听到后半句,猜测可能是阿紫的家人。 但是她没有完全放心,扔了铲子水壶,提着裙子跑过去:“少侠,有话好好说!” 听到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男人转头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粉色的身影从漫山的花丛中跑过来,一直跑到他面前。 少女跑得太急,抚着胸口喘气,不过整个人都温柔如水,不仅着急时的喊话温温柔柔,连喘气声都细细柔柔的。男人看着琼华,思维微微发散了。 阿紫趁机用力,从他手下逃了开去,快速躲到琼华身后。 琼华不好意思地对着男人笑了笑,回头看向阿紫:“他是你家人吗?” 阿紫看了看男人黑漆漆的面色,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点头:“算是吧,他现在是我暂时的监护人?” “监护人?”琼华觉得这个词有点违和。 “对啊,监管不看护的人,不就是监护人吗?”阿紫偷偷瞪对方,语气很是不乐意。 琼华恍然,觉得自己多想了,阿紫只是在嘲讽对方而已。 “既然这样,那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吧!” “不要!”男人还没说什么,阿紫就先反对了。 琼华余光看到男人已经皱起了眉头。 阿紫有人护着,胆子大了,躲在琼花身后,探出个脑袋冲着对方大声:“你三天两头不回家,一回来就让我做这做那,我才不要回去!家里还不如这里呢!我喜欢琼华姐姐,喜欢越桃姐姐,她们会陪我聊天,会教我好多东西!她们比你们好多了!” 男人语气缓和了一些:“即便这样,你也不能全天呆在这里,你还有学业,你说,多少天没去上课了?还有,你的身体受得了吗?你父母把你交给我,我就要对你负责。你跟我回去!” 阿紫不肯:“不!我不回去!” 琼华感受到阿紫拽着她衣服的力道在加大,知道她是真的心里抵触,便打断了两人再次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口道:“少侠,阿紫还小,但是也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一起坐下来好好沟通沟通,有什么问题一起说出来解决。阿紫很懂事,不会真的无理取闹的。” 这是她第三次劝说他们好好谈谈了,男人看向一脸温和善意的琼华,又看了看躲在她身后一脸依赖的阿紫,叹了口气,头痛地用力揉了揉额头。 “行吧!” 一直黑着脸十分严肃的男人突然这么一副挫败头痛的模样,此前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了,琼华甚至还有点想笑。 看他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要面对叛逆期的十六岁少女,还真的是挺为难。 四人下山来到了院子里,越桃去烧水做饭,琼华陪着他们兄妹聊。 “不知少侠如何称呼?”两人隔着她大眼瞪小眼不说话,琼华只好挑起一个话头破冰。 “我叫段昱。” 啊?还真是兄妹啊!还是这真是天龙八部的世界?琼华惊呆了。 许是看到了她的震惊,段昱轻咳了一声解释:“是日立昱。” 哦,琼华恍然,的确是凑巧,没有乔峰,有“段誉”!只是…… 不等琼华再想,阿紫开口了:“我不回去,除非以后你每天回家,不然我会抑郁死的!” 段昱没立刻应下:“我很忙……家里不是还有人吗?” 阿紫哼了一声:“那些只会说‘吃饭了’‘起床了’‘今天天气晴’的‘人’吗?” 段昱很无奈:“是你之前说他们太吵了,现在又觉得他们太刻板了?” 阿紫气恼地捶桌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根本不懂!不对,你和他们也差不多!我爸妈回来前我都不回去了!” 段昱拉下了脸:“不行!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琼华见气氛又不好了,再次温声插嘴:“阿紫身体不好吗?” 阿紫大声反驳:“我好得很!——你看我像不好的样子吗?”说着,怒瞪段昱。 段昱生气,但碍于琼华在场,阿紫又是个“大姑娘”了,实在不知道怎么管教,只能独自在那里运气。 越桃饭菜都做好了,两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沟通失败。 琼华其实是能理解段昱的心理的,放在谁身上,也不放心自家的孩子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山谷待很久不回家。但是阿紫的心理也很好理解,她是觉得现在的家里没有温情,所以宁愿留在这里也不想回去。 但是明白归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琼华对这一幕也很头大,只能再次用上转移话题的**忙招呼他们去吃饭。 段昱起身跟着她去餐厅,看着她转身刹那松了一口气的动作,心情微微放松下来。想起她这一天一次两次三次,每回他和阿紫吵得凶了就故作自然地转移话题,还真是难为她这个无辜人了。 285、寻仙谷寻“仙”4 段昱对琼华和越桃两个局外人的体谅琼华很快就感受到了。 吃饭期间,阿紫不管什么态度, 他都不再同她争执, 好几次气氛开始僵硬, 琼华和越桃脸色尴尬时, 段昱都率先停下转了话题, 再后来, 他不再提起回家的话题。 阿紫很是得意自己战胜了段昱,段昱没有理会她。 段昱似乎很忙, 劝说无果便要离开,琼华送了他几步, 不怕他嫌她多事地说了一句:“小孩子还是需要有亲人多陪陪的。” 段昱接受了她的好意, 还十分诚恳地道谢:“阿紫太折腾,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会尽量来看她,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带她回去。” 琼华笑笑:“不麻烦,她的确挺听话懂事的,看得出家长教育得很好。” 段昱微微有些惊讶,看向琼华的眼神却更信任了一些。 虽然头疼, 但是自家的孩子自家清楚, 段昱没想到的是琼华, 她的态度十分诚恳, 对阿紫是真心好。 此后,隔三差五的,段昱就会来山谷一趟,看看阿紫, 给她们送点东西,碰上她们干活,还会被阿紫使唤着承担苦力活。 琼华慢慢和段昱熟悉起来,发现他和阿紫身上许多相同的品质,只不过阿紫活泼,段昱稳重。 琼华和段昱兄妹的相处一直没有任何问题,直到有一天,琼华那颗时不时不灵光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下,让她想起一件事情来。 寻仙谷在那些来客口中是很偏僻不好找的,段昱又说自己很忙,那他隔了三五天就来一趟,除去路上的时间,他还有时间办事吗? 想到了,等到段昱再来的时候,她便说了:“其实你可以放心,阿紫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专心把事情办完了再来接她可能比三不五时回来要快得多。” 段昱说:“我就是挑着空闲的时候来的,而且我家离**很近。” 琼华又没听到关键词,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离什么很近?” “**”段昱以为她听不清,提高了音量重复。 琼华面色不变,心里却难掩平静。 后来的对话她都心不在焉,剩下越桃和她两人时,她又问越桃:“越桃,你听到段昱说他家离哪里很近吗?” 越桃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段公子说了这话吗?没有吧!” “怎么没说?”琼华皱眉盯着她,“我让他可以不这么频繁来,他说他都是空闲时间过来的,而且家离什么很近,他还重复了一遍那个地方!” 越桃有些好笑:“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忙晕了呀!段公子就说了一句空闲时间过来的呀!” 琼华心中难以平静,她百分百确定,自己就是问了!段昱也重复了!怎么在场的越桃却一口咬定没有? 为什么有时候她会听到她听不到的话,有时候她又会忘记那些被“屏蔽”的事情? 屏蔽?琼华躺在床上觉得这情景太荒谬了,为什么感觉自己就像个电脑一样,被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关键词屏蔽? 她一夜未睡,翻阅了之前十几世的所有记忆,想要在前世尤其是现代阅历里查找什么样的疾病或者现象会出现人类记忆差错和选择性视听。 记忆太过庞大,她搜索了好几夜,看了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病例,答案没找到,竟然觉得自己这毛病还是个小事了。人类得的奇怪病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琼华本想再试探几次,但是越桃开始对她这些“反常”上心了。琼华敏锐地发现了越桃的关注,她直觉性遮掩了自己的异常,仿佛过去一次次追问的情况完全不存在。 就这样,日子又重新平淡下来。琼华再遇上没法接收的信息,不再多问,装作和在场的每个人都一样。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段昱有近十天没来。 这一天,琼华感觉夜晚特别漫长。她在第二次地毯式翻阅她的前世人生,以前一晚只能看二三十年的记忆,这天晚上,她看完了三段人生。 仿佛世界末日一样,天怎么都不亮。 琼华非常心慌,在一片黑暗中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清晨的阳光顺着窗柩撒进了屋内,细小的微尘在光中跳跃,传递着外面的灿烂明媚。 琼华猛地起身,开门。 外面的世界一如往常。 越桃和阿紫都已经起了,两人在院子里忙活,没有任何变化。 琼华拍了拍沉沉的脑袋,真的没问题吗? 她怎么觉得自从来了这里,自己越来越像个神经病了。整个世界,好像就她格格不入的样子。 世界的确没有变,所有的人和事都和昨天一样,甚至她昨天留下的半块未种完的花田还空在那里。 但是,世界似乎应该是变了?或者换个说法,琼华觉得可能自己有了一些改变? 她再也没遇到听不到声音,听不见对方说话的情况了。 段昱时隔十天终于出现,阿紫又闹起了小别扭,段昱虽然摇头,但是任她差遣。 越桃和阿紫走远时,琼华仿佛随口提起一般:“你不是说那什么离你家很近吗?怎么这次这么久没来?阿紫很想你。” 段昱没察觉她的试探,回答说:“之前是在准备,这几天是最后关键时候,所以我一直呆在衙门没回家。” 衙门?琼华低眼一边浇水,一边暗自思索。 “其实我挺好奇的,方便问你是做什么的吗?” “我就是个写稿子的。” “写稿子?”琼华讶异地看了看他一身武者装扮,结果是个文人? 段昱哑然失笑:“不是写稿子,是写稿子!” 琼华一愣,看了看他的表情,他不是在说笑,是一本正经地在纠正!可她听到耳里根本是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她装作出神了的样子,抱歉地说。 段昱不嫌烦,还特意减慢了语速重复:“写稿子。” 琼华“哦”了一声,笑了笑:“那你们是挺忙的,不过之后就有空了吧?” 段昱微笑着点头:“有几天假期,终于可以陪陪那个小魔星了。等她爸妈来了就好了!” “阿紫不是你亲妹妹吗?”琼华一边出神一边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是,是我堂妹,我叔叔的女儿。” “那你们感情也挺好的,像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一样。” “恩,差不多了,她家里经常没人,小时候就住我家……” 两人聊得很随意,而看似专心的琼华,心其实早就飞了。 第二天,得知段昱有空了的阿紫,拉着他的手要去游山玩水。 琼华关上了自家的门,问:“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去吗?” 阿紫眼睛一亮:“真哒!”欢快地跳过来抱住了她,“大仙女,你真的要走出这寻仙谷下凡了吗?” 琼华笑了:“我一直在这谷里,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以往我和越桃两个女子不方便出门,这次正好有段公子在,所以想一起出去走走看看,段公子,可以吗?” 说着,她看向段昱。 段昱自然是同意的,他猜测琼华可能是比较内向胆小的人,不敢单独出门,他都带了最麻烦的麻烦精了,当然不介意带上善解人意还会照顾麻烦精的琼华。 让人惊讶的是越桃,她同样是活泼外向的性子,往日最是好奇外面的生活,可这次她却坚决不出门。 “山谷里不能没人守着,小姐出去玩吧,越桃守在这里。” 琼华劝她:“我们就出去几天,把师傅留下的机关再设置得难一点,应当没人进来的。” 越桃摇头,态度坚定:小姐想去可以,但是我不能离开山谷。 琼华无奈,她想去外头看看,查明身上的疑问,所以非走不可,越桃不肯走,便只能顺了她的意,把她留下。 越桃一路把他们送到山谷的出口,明明嘴里说着外面世界多好多好,让他们好好玩,自己却坚定地不走。 三人同她告别,在她的目光下一路向着山外走去。 寻仙谷真的很偏僻,三人走了很久都没见到人迹。 阿紫抱着段昱不肯走了,让他用轻功带她飞。 琼华尴尬,她这原身似乎不会武功,还好之前看前世记忆学了许多东西,也捡起了那些武功心法,只是不知道临时爆佛脚,第一次使用能不能用出来? 想完就被她立刻否定了,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从前都是练了很久才慢慢有了内力。 段昱同样想到了,所以他坚决拒绝了阿紫。 阿紫这才想起琼华,不过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武功这么高,带我们两个绰绰有余啊!一起嘛!” 段昱和琼华都有些尴尬。琼华是想着,这不是古代吗?虽然江湖上男女出行不是问题,可是被男人抱着肯定不行了吧? 段昱是感受到了琼华对他保持的距离,他也绅士地不去侵犯她的安全空间。 所以阿紫这一说,他们两人都很尴尬为难。段昱说好与不好都不合适,琼华同理。不同意似乎是嫌弃对方,同意又似乎不合适。 “什么时代了,别这么保守!”阿紫拉着琼华走到段昱身边,“大仙女这么柔弱,你忍心让人家走得腿断吗?快快快!我现在就想去客栈躺下!” 段昱看向琼华,琼华也看向他。 段昱突然想起什么,说:“你会骑马吗?我还有一匹马。” 琼华看了看四周,没见到马啊?要是有马怎么可能一路都没有一个影儿? 段昱手放到嘴边,一个呼哨声响起,眨眼间,一匹矫健俊美的黑马突然从林间跑了出来。 琼华转头去看阿紫的表情,她脸上半天不意外,还在那感叹:“我怎么忘了,你还养了坐骑的!” 琼华觉得有问题的肯定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人对这些奇怪的现象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你试试看?它很听话的,不会摔人。”段昱询问琼华。 琼华看了一眼黑马,那马是真好!不止是体型好,似乎还通人性。听了段昱的话,竟然还会转着马头来看她,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温顺和善意。 “我会骑马。”琼华说。 说完,伸手摸了摸马儿的背,翻身骑了上去。 “好帅!”阿紫又开启了崇拜模式,段昱眼中的惊讶消散后,剩下满满的惊艳和赞叹。琼华上马的姿态实在是太悦目了。 琼华很喜欢这马,骑上去仿佛某一世的自己回来了,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加快速度。黑马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激动,踏着小碎步仿佛随时能冲出去。 段昱察觉了这一人一马的急切,有些好笑,背起阿紫,三人快速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瞎聊聊一天系列: 琼华:你是做什么的? 段昱:写稿子 琼华:哦,这工作挺忙的。 段昱:整体来说是的,不过弹性大,有时候能带回家做。 琼华:待遇很不错吧? 段昱:恩,看工作内容的。 琼华: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很适合你们男的啊! 段昱:还好,可能专业性比较强,外人就以为很厉害,不过这行的确男的比较多。 …………对话结束后…… 女主,你知道段昱工作是什么了吗? 琼华:呵呵…… 大家不要嫌弃女主嘛,谁能想到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拥有在这个世界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记忆,还有实打实的灵魂,结果这个世界是个假的?现在要有人来和我说我的世界是虚拟的,我肯定不觉得自己有病,而是觉得对方有病,要是全世界的人都这么告诉我,我还是会觉得……我应该会觉得自己有病了…… 286、寻仙谷寻“仙”5 有了代步工具,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天还没黑, 他们就到了一个城里。 琼华没想到, 离寻仙谷最近的城池竟然这么繁华。 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有江湖打扮的, 也有寻常人家的, 三两结群,说说笑笑;城里店铺林立, 衣食住行应有尽有,店内客如云来。 琼华感觉自己就像乡下人进了城。 阿紫同样很激动, 跳下段昱的背, 冲向最吸引自己的店铺。 “仙女姐姐!快来看!糖葫芦!是糖葫芦!” 路人听到阿紫的呼喊, 心想什么人这么厚脸皮, 还敢叫“仙女”?纷纷扭头往琼华的方向看去。 今天出门,琼华没有想到遮面,一张完美无缺的脸,配上一身温柔如水的气质, 刚才心里还吐槽的众人立刻看得呆住。 琼华微微低了头, 避开众多视线朝着阿紫走去。 这店真稀奇, 糖葫芦还专门开个门面卖的?她想起前世在街头巷尾吃糖葫芦的经历, 有些好奇这店主是多财大气粗,店里又是什么不一样的糖葫芦? 阿紫已经等不及拿了一串了,琼华往柜面上看过去,只见一个个红色的圆球被串成一串, 一串串整齐地排列在盘子里,和以前的糖葫芦有点像,但是明显不一样。 从前吃得糖葫芦外面剔透,里头的山楂一眼就能看见,而这里的糖葫芦,看上去就是一个个红色实心的糖球。 琼华看阿紫吃,只见她像吃棒棒糖一样,只舔着,并没有咬碎。 她问:“这里头是什么?” 阿紫一边甜得眯了眼,一边说:“糖呀!大仙女,你没有吃过糖葫芦吗?” “除了糖没有别的了?” 阿紫疑惑:“糖葫芦不就是糖吗?还能有什么?” 这时,店主举起一串糖葫芦递过来:“是啊,大仙女,我们家的糖葫芦可甜了,保管你吃了一次想第二次!” 琼华想想记忆中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再看看眼前实心球的“糖”葫芦,果断摇头。 段昱过来付钱,还问她:“你不吃吗?” 琼华坚定谢绝,实在不明白阿紫为什么这么喜欢。 “老家糖吃多了不好,只能来这里饱饱口福,姐姐你太不会享受了!” 琼华觉得怪怪的,都是吃糖,为什么这里吃了就不会对身体不好了? 三人说着话走出糖葫芦店,阿紫又看上了一家成衣店。 琼华和段昱跟着她进去。 成衣店的衣服琼华再次感觉到违和。 她见过、穿过太多古装了,可是这店里的许多衣裳她从没见过。 无论哪朝哪代,中国人对礼仪的讲究都细致到了服装上,简单的一件衣裳,每朝每代都有自己的特色和规制,大到整体款式,小到衣襟花纹,都有可以深究之处。 可这店里的衣裳,似乎把这些元素全都打乱了又东拼西凑地凑在一起。而且不止这些,经历现代的她更发现,这服装上许多元素,更像是现代的改良版古装。 琼华没有再出声问了,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这一观察,就发现身边人包括阿紫段昱的穿着,都是有这些影子在。 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服装。猛然想起,原主的服装,所有的衣物,全都是一个款式! 当初她以为是老谷主是男人,不懂女儿家的打扮,而原主与世隔绝,又从小被单身男人养大,性格爱好有点异于常人也是正常,可是,如今发现大环境在服装上的奇怪之处,她又怀疑,这是不是不仅仅因为原主的特殊爱好? 兴冲冲的阿紫小姑娘拉着琼华买了好几件漂亮衣裳,段昱无怨无悔地在后头结账。好不容易小姑娘逛街热情散了,三人才进了一家客栈歇脚。 琼华发现,段昱的黑马又不见了。 如果单纯是这些,琼华还会以为是这个世界有其独特之处,可能有什么科学没法解释的事情也说不定。 但是后来的所见所闻,一次次刷新她的三观。 他们来到城里的第三天,城里的人越来越多。 人多了,整个城市都吵嚷起来,客栈一楼随时都能看到吃饭聊天的客人,偶尔还会爆发争吵,出去打一架。 琼华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信息,他们是收到了有任务的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还没搞清楚这任务是怎么回事,和阿紫段昱出门的她,撞上了同样走在街上的云牧风。 云牧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一群说说笑笑的人中,唯他没有笑意。 她看到他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她。 琼华脚步顿了一下,有些慌乱地别开眼,至今,她对他还充满了莫名的负疚。 云牧风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看着对面走来的人。 他的好友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喊他。 他纹丝不动,只看着别开视线的那个人。 段昱发现了对面的视线,看了云牧风一眼,又看向琼华:“你认识?” 琼华没作声。 阿紫听见了,一边问:“谁?”一边往四周看,很快也发现了痴痴看着这边的云牧风。 “姐姐,对面那个男的一直看着你诶!” 琼华没有看过去,脚步不停:“这几天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吗?” 阿紫想想也是,但是又直觉觉得不一样,她人小,到底说不出什么不一样,想不出就不想了,直接相信琼华说的话。 段昱却不同,他知道琼华没说真话。 可是别人不想提的私事他绝不会揪住不放,既然琼华说不认识,他便不再管那边的人自顾自往前走。 云牧风眼看着琼华只剩下了一个背影,马上就要消失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跑了起来,朝着琼华离开的方向追去。 “琼华——” 段昱他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阿紫和段昱扭头看着她。 琼华无奈,只好停下脚步回身。 看到她回头,云牧风的脸上立刻有了喜色,又像当初那样,傻乎乎地笑着,喘着气,停到她面前。 “琼华……” 琼华微笑:“云牧风,你也来这里了。” 云牧风点头:“被我朋友喊来的,没想到能看到你,我还以为我刚刚又出现幻觉了!” 话里满满的全是惊喜。 琼华的笑容微微收了点,盛情难却,深情难负,云牧风这样,琼华内心实在非常抱歉。 如果不是她,“琼华”早就答应了他;可现在是她,她对云牧风至少目前并没有爱情。 “我也是和朋友出来玩玩。” 云牧风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人,看到阿紫还好,看到俊朗高大的段昱,他脸上的笑就维持不住了。 他小声问:“你……你不是说……说男女有别……” 琼华知道他想说什么,正思索着如何妥帖回答,云牧风的朋友追上来了。 “你疯啦!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一个男声从后头传过来,话音落,云牧风身上就挂上了一个软趴趴的人。 “大哥,我求你了,人家失恋是抑郁,你失恋是发疯啊!人家折腾的是自己,你折腾兄弟我!放过我吧,天下何处无芳草……” 话说了一半,眼睛一抬,看到了对面的琼华,眼都直了,一拍云牧风的肩膀:“看,芳草这不就来了!原来是想开了啊!” 云牧风嫌弃地推开他,说:“她就是琼华,你别乱说话。” 那没骨头一样的男人脸僵住了:“你是说……那个吊了你小半年最后发好人卡的女人就是她?” 云牧风脸上尴尬极了,看向琼华解释:“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喜欢胡咧咧。” 琼华笑笑,不太在意的模样。 云牧风又是放心又是失落。 正说着话,又有一个男人过来,也是云牧风的朋友。 这人比刚才那个稳重一点,但是琼华却明晃晃地感受到了轻视。 来人直接和段昱打招呼,又同阿紫问好,最后才正眼看了她。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琼华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射线扫描了一遍,仿佛自己里里外外都能被他看穿,然后,对方才饶有兴致地同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云牧风的朋友夏雨天。你是自己想出来玩的吗?” 这话问得很突兀奇怪,琼华本想吐槽这什么名字,立刻被他的问题转移了心思。对上对方的视线,琼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探究和好奇。 为什么要对他探究好奇?云牧风和另外一个男子面对她都没有这么奇怪的眼神。 而且他问话的态度非常随便,似乎琼华理所当然会回答一般,半点没有尊重。 云牧风先皱起了眉。 他还未说什么,段昱便站了出来:“几位,我们赶时间,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云牧风往前一步,想拉住琼华,但又不敢唐突,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 琼华被那个“下雨天”弄得心情不是很好,没什么纠缠的心思,侧开身,牵着阿紫的手走了 云牧风想跟上去,夏雨天制止了他。 那个没骨头一样的男人说:“琼华真的很漂亮啊,你为什么不让他去?” 夏雨天拖着人往回走:“阿牧,你们没可能的,现实中那么多女人,哪个不好?谁知道这里的人背后什么模样?你之前一直不相信虚拟恋情,怎么现在沉迷其中不可救药了?” 云牧风低了头:“我以前觉得未来的妻子一定要完美,但是现在,我发现只要是她,就算真实的琼华很丑,我也喜欢。” 夏雨天两人都沉默了,尤其是夏雨天,眉头拧得死紧。 另一头,阿紫小心翼翼地问琼华:“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啊?” 琼华好笑地点了点她:“你小小年纪管得挺多?” 阿紫皱皱鼻子凑到她耳边:“你别喜欢他呀,这人软软绵绵的,哪里有我哥哥好,你喜欢我哥哥吧!” 琼华惊讶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但段昱比云牧风还不可能,她只当孩子话,没有放心上。 段昱也不知听没听到,全程都一副耐心陪逛的模样,放到现代,绝对是最佳男人。 三人逛了一圈,拿着大包小包回客栈,也不知是孽缘还是什么,又遇上了云牧风一行。 云牧风几人也住到了这家客栈。 晚饭后,琼华和阿紫聚在段昱房里聊天玩跳棋——这跳棋是阿紫提出来的,也是让琼华暗暗惊讶的一处。 云牧风来找他们。 “明天我们一去做任务吧。”云牧风是来邀请段昱的,“琼华不会武,阿紫还小,但是你的武功很好,你们三人挺勉强,我们三人也有点不够,不如我们两边组队,刚好互惠互利。” 说是互惠互利,其实真要组队,明面上明显云牧风他们吃亏。 段昱对这些任务没有兴趣,张口要拒绝。 阿紫却眼睛一亮:“你们也要去那个山洞打怪?” 打怪?琼华心里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晚啦~ 287、寻仙谷寻“仙”6 琼华心中有个荒唐的想法,未想明白, 只听云牧风应是, 又问:“你们不是去那里的吗?” 阿紫连忙说:“去啊!当然去!哥——”说着拖着长音冲段昱撒娇。 段昱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太情愿地应下。 琼华碰巧看见了他的小表情, 忍不住捂嘴笑开。段昱虽然看着挺严肃, 但是实际绝对是个宠妹狂魔。 云牧风看到她弯着眼睛笑, 忍不住又被她吸引了心神。 琼华注意到,收拢了笑意, 心中很是无奈,默默转开视线。 云牧风脸上一暗, 同段昱说好了时间, 默默转身离开。 阿紫看着他背影, 突然觉得这人有点可怜啊。 琼华却克制了自己那没用的愧疚, 不再为这些情形动容纠结,仿佛没看到一般,转了话题问:“你们也收到了任务的消息吗?” 阿紫说:“姐姐你真的是完全只顾着‘生活’啊,外面都传开了啊, 你往公布栏看一眼全有了。” “公布栏?”琼华问。 阿紫一脸迷惑:“啥?” 琼华意识到不对, 立刻收了问题, 转而说:“那我们明天真的去吗?” 段昱问:“你想去吗?” 阿紫唯恐不能去, 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姐姐——大仙女——仙女姐姐——去嘛——去嘛——” 琼华笑着稳定身形:“我没说不去啊!” 第二天,琼华三人和云牧风三人在客栈门口集合。 然后和大部队一起往城外走去。 去的路上,阿紫和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一起给段昱和琼华科普这次的任务,哦, 这个男版阿紫名叫郑潇洒,阿紫称潇洒哥。 几天前,有人在一位猎户的口中得知,芸城郊外的山上,隐居着十年前独霸武林的天下第一,但是据传闻,这昔日天下第一之所以销声匿迹这么久,是因为他练功走火入魔,失手杀了自己的妻子,为了不伤害更多人,他把自己关在了芸城后山,十年不曾出现在人前。 不久前,这位猎户打猎遇上了病入膏肓的天下第一,受他嘱托,替他在外界散布寻找徒弟的消息。 于是,江湖闻风而动。 不管信不信这所谓的天下第一,许多人都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如果能得到这天下第一的功力或者武功秘籍,那就最好了! 有江湖就会有门派,琼华这些天观察下来,发现这里的江湖门派众多,独特的一点是,每个门派里,都会有各种武功派系的成员。 以她往日经历,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的武功传承,照理说,全派上上下下,不说打扮一致,至少功夫出自一源。可这里明显不是,反而是同出一源的武者散落在各门各派。 这种情形竟然莫名眼熟。 心里的不安在不断地扩大,等他们进了天下第一隐居的山洞,直接飙升至顶点。 来的路上到处都是来“做任务”的人,可是,当他们一行六人走进山洞,见到了那个苍老的天下第一,竟然没有看到除此之外的第八个人! 之前那一批批进山洞的人呢? 琼华小声问阿紫。 阿紫好笑:“当然不是一起了,不然最后胜利的成果给谁都说不清了,比的是完成的时间,谁先完成谁就能拿到最丰厚的奖励。” 所以是同时进行…… 琼华的脸蓦地一白,某一世的记忆窜到脑中,来到这里的一件件违和之事串联在一起,竟然样样符合! 琼华看了眼前一圈人,脑子一片空白。 这里竟然是个游戏世界?!!! 那她呢?从小生长在这里,听不到那些游戏关键词,听不见关于现实的所有内容……所以她是个npc?! 琼华被自己得出的结果惊到,愣在原地,茫然无措。 其他人发现了她的异常,关心道:“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白?” 琼华脑中第一反应是,这是什么游戏,为什么她一个npc还会脸发白? 云牧风走到他身边:“不舒服的话,你先睡觉吧,我们来打,你想要什么,到时候我给你。” 睡觉……其实他说的是不是下线呢? 琼华现在脑中除了对比自己的差异,没法思考其他东西。 夏雨天搭上了云牧风的肩:“来都来了,我们速战速决。” 琼华对上夏雨天的视线,却发现他又探究地看着她。 想起他昨天到今天的种种反应,心中顿时存了疑。 段昱看了琼华一眼,没说话,转身朝着坐在洞中央的天下第一走去。 其他人见了,纷纷跟上。 琼华站在最外围,看着他们和天下第一对话。 那个天下第一肯定也是npc,琼华仔细观察他的状态,一一和自己对比。 这里的npc和她前世遇到的很不一样,天下第一似乎看不出机械的痕迹,说话、表情、逻辑思维都非常拟人,和他们几人对话,就像普通人聊天一样。 琼华在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突然好奇一般问:“你把自己关在这里,吃什么喝什么呢?” 天下第一看向她,低沉着嗓音说:“饿了摘野果,渴了喝雨水,十年眨眼而过啊……” 这句话,他向众人说起自己生平的时候,一模一样地说过。 琼华又看向四周,地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吃喝生活过的痕迹,连个果核都没有。 和她生活的地方非常不一样,她那里,水有冷热,有柴火有灶台,她和越桃每一天都过得和寻常人一样。而这个天下第一,更像是被灌输了一段记忆或者说程序,没有半点实际发生过的痕迹。 天下第一考核收徒的过程很简单,他先问了三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妻子或丈夫同你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在你眼里,练武是最重要的事吗?” “功成名就后,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段昱先答:“看心,心不变,其他都能接受;练武不是最重要的事,功成名就后想放慢脚步好好生活。” 云牧风第二:“只要还是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这话是对着琼华说的,“练武不重要,最想要做的事——娶喜欢的人。” 夏雨天挡住了他的视线,说:“如果有质的区别,当然要豁达放手,你喜欢的是你看到的那个人,当这个人变成了虚幻,当然要及时清醒放下!” 这话激起了天下第一的情绪,他脸上充满了痛苦。很明显,第一个问题他是想知道被他无意杀死的妻子是否会原谅他,夏雨天这个回答,让他痛苦不堪。 所有人不再答题,全都戒备起来。 但是他没有爆发,却也不再有耐心同他们聊天说话,甚至不给剩下人回答的机会,直接点了段昱和云牧风:“你们两个来!” 潇洒哥和阿紫气得跳脚,恨不得砍了夏雨天。 段昱和云牧风上前,才堪堪走了一步,一股劲道就迎面而来,刚才还瘫痪一般的天下第一灵活地与他们打斗在一起。 其他人纷纷后退让出场地。 琼华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打斗,发现过程中,两人一旦体力不支就会寻找空隙往嘴里塞药丸。尤其是云牧风,也不知道这药丸怎么出现在他手心的,眨眼间就进了嘴里,然后弱下来的功力又立刻大涨。 现实不可能有这么灵验的药物!仙药都没有这么灵的! 这操作就像前世她玩网游,一边打怪一边嗑药,只是这里都是真身上场,同以前键盘操作差异很大。她想到了前世小说里提起的全息游戏。 不管这多么不可思议,这就是个虚拟的游戏世界!琼华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这场打斗最后停止于天下第一的抽身离开,他大笑着把一包东西丢给了段昱,然后坐回原地,再没了声息。 五人纷纷围到段昱身边,想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段昱大方打开那块藏青色的破布,只见布里躺着一本书籍,上头用繁体写着“芸山心法”。 翻开封面,第一页是这个天下第一的自述,简短描述了自己的一生,并说明此武功心法是他在这芸山十年整理毕生武功所得,留给指定的弟子。 云牧风微微遗憾:“看来他最后选择了你。” 段昱说:“应该不会只有一个队伍成功,下次可以再来,只要别故意激怒他。” 潇洒哥立刻怒瞪夏雨天。 夏雨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秘籍是天下第一自己给段昱的,他们其他人半点力没出,所以没有什么争议,段昱把书籍往眉心一放,那一本书就慢慢消散了。 琼华看得目瞪口呆。 走出洞口,两个队伍要分道扬镳。 阿紫热闹凑完了不想再去第二遍,郑潇洒还想去,但是知道了里面的情形就不需要外力协助了,他们三人就可以,所以段昱他们就此告辞。 一路跟着段昱和阿紫往外走,连云牧风依依不舍的眼神都没注意,琼华深一脚浅一脚,只觉得恍若梦中。 抬头看看天,看看这周围的一切,从前觉得很是正常的情景,现在仿佛都变成了一串串数据,而她自己,不知道是人还是程序…… 她看向挽着自己的阿紫:“阿紫,你一般都是这边天黑睡觉的时候下线的吗?” 阿紫“哇”了一声:“姐姐你竟然说了睡觉!我以为你已经入戏得要变成这里的土著了!” 原来下线被屏蔽,改成了“睡觉”?琼华默默记下。 “过一过古人生活不是挺好的?”她不动声色地说。 “是挺好的,我遇见了你才知道,这世界还能这么玩。”阿紫十分赞同地点头,“所以那什么秘籍我才不感兴趣,体验过就好了嘛!” 说到秘籍,琼华又看向段昱:“你刚才那样,就是把秘籍都学会了吗?” 段昱点头,耐心同她解释:“是的,不过现在才是最低级的,还要多使用才能慢慢提升等级,其实说白了和家里一样,什么都要多练习才能越来越厉害。” 家里=现实,琼华猜测着,又记下一个敏感词。 段昱看了她好几眼,见她虽然没像刚才那么恍惚沉默,但是依旧不太对劲,便提出回客栈。 “我们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今天先睡觉吧,回去好好休息,长时间在这里对身体不太好。” 阿紫有些不情愿,琼华这次没依着她,点头称好。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于是,三人往客栈而去,到了客栈便各自进了房间。 许久以后,琼华房间的门开了,她跨出门槛,走到隔壁阿紫的房间,轻轻推开门。 房内空无一人。 她又走向段昱的房间,同样,空无一人。 琼华默默坐下,看着地面愣愣地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征集题材的时候,有好几个小可爱留言过全息网游,所以这篇的背景就是全息啦~~~~~ 288、寻仙谷寻“仙”7 两天,琼华呆在自己的房间一步没有出去。 她在椅子上坐了两天, 想了很多, 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仙女姐姐, 你回来了吗?” 是阿紫。 琼华恍然回神, 起身去开门, 突然想起自己这两天不吃不喝不睡, 身体除了饥饿感竟没有任何异常,看来她果然不是人, 琼华苦笑。 门打开,是阿紫灿烂的笑容。 琼华也笑了。 “姐姐, 我们去玩吧!我哥有事不能来, 我们两个先出发!” 琼华笑着应好, 关门同她一起离开。 真真假假又如何呢?权当新的一世人生, 体验新的一种生活了,这里的世界同现实没什么两样,许多景色比现实还要美,这一生哪怕当旅游也是值了。 两个姑娘手挽着手说笑着结账离开。 她们继续往计划的方向走, 离开了芸城, 前往西北, 至于段昱, 琼华发现他们有一种信鸽,无论在何地都可以通过信鸽对话,她试了试,学着阿紫的方式呼唤, 发现自己也可以有。 于是,两个姑娘走得更加放心了。 这个世界模拟现实的程度非常高,阿紫武力不强,赶路全靠双脚,两人走得实在太累,便在路边的小驿站里租了一架马车。 有了马车,阿紫就欢快了,掀开车帘优哉游哉地看着风景。 琼华也很开心,现在她就是纯粹游玩世间的心态,吃遍玩遍才不负这一遭。 说说笑笑一路,赶马的车夫在外头唱着小曲儿,午后暖阳从车窗里照射进来,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阿紫脑袋一点一点的,靠倒在琼华的肩上。 琼华也有了困倦感,迷迷糊糊地靠在她的头上,眯着眼听着车夫那不知名的小曲儿。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外面的小曲戛然而止。 琼华醒了醒,微微抬头疑惑地向门外看去。 车子停了,门外的身影一晃而过,然后车窗外车夫慌乱的身影快速地往后跑去。 琼华猛地坐起身,同时拍醒阿紫。 阿紫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醒来,问:“怎么了?” 琼华没有回答,紧绷着身体,一点点掀开车帘。 看到外面的情形,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阿紫发现了她的异常,一把拉开帘子,“啊呀”一声,仰倒在车里。 只见外面一排黑衣人,个个手里举着锋利的剑,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她们。 阿紫吓得声音带了哭腔:“姐姐……怎么回事……”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人,玩游戏从来都是当个普通人,连比武都没有参加过一次。 琼华心里却沉到了底,这些人太熟悉了,原主去世前,看到的冲破山谷的歹人,就是这副模样。 她甚至有一种直觉,他们是冲着她来的。 对方没有给她们再多想的机会,二胡不说,动作一致地冲了上来。 琼华轻轻一拍车垫,飞了出去。 阿紫震惊地看着她眼中柔弱的“仙女姐姐”同六个黑衣人打在一起,身姿飘逸如仙,出手干脆利落。 比她大哥还厉害! “仙女……” 阿紫仰着头喃喃。 这一次的战斗很快结束,琼华夺了一把剑,把所有人都砍倒了,她本来还想逼问其中一个活口刺杀她的原因,谁知这些人死了,躺在地上不过几秒就全体消失了。那个活口也跟着自尽而亡。 阿紫跑上前来:“都是土著啊……为什么土著会来杀我们?” 土著? 琼华现在不再莽撞地反问了,她更觉得这个词又是个替代词。 “和那个天下第一一样是吗?” 阿紫点头:“不然不可能倒地就消失了啊,我们要是死了没人收尸,得原地躺尸十八小时才可以转世!” 果然是npc?为什么同样是npc,这些人却要来杀她? 琼华心中一惊,立刻唤来信鸽送信去寻仙谷,确定越桃的安危。 “阿紫,我们先不去游玩了,回寻仙谷,我怕越桃有危险!” 阿紫紧张:“怎么会这样?我们这一路都没有得罪人啊!” 琼华没法解释,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针对她的,会不会有人发现了她这个npc的异常? 车夫遇到危险就立刻弃车跑了,琼华卸了马,带上阿紫,飞快往寻仙谷赶去。 越桃一直都没有回信,一直到她们来到山脚下都没有收到她的任何信息。 琼华的心跌到了谷底。 往谷里走去的脚步异常沉重,阿紫发现她的凝重情绪后跟着小心翼翼起来,心里同样觉得很不安。 越过最后一个山头,走到了山谷的入口。 入口的障眼法和机关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琼华飞奔进去,一路跑进山谷。 满目疮痍。 曾经鲜花漫野的寻仙谷,如今一片焦黑,看不出当日半点浪漫的痕迹。琼华顾不得脚下的黑灰染黑了裙摆,向着她们的小院跑去。 “越桃——” “越桃——” 寂静无声。 只剩下一片焦黑倾倒的废墟。 琼华想起那死后消散的npc,怔怔地坐倒在地:“越桃……” 阿紫红着眼睛蹲在她身边:“姐姐……” 琼华望着眼前的灰烬,看到的是昔日那个活泼生动的越桃,是曾经陪伴在她身边,话唠八卦的越桃,是最后一幕,留在谷里向她挥手告别的越桃…… 阿紫劝她:“没关系,越桃过了7天就能转世,姐姐你不要太伤心了,这里不是家里呀!等她转世了,我们问问是谁干的,我让我哥一起去报仇!” 琼华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玩家可以7天后转世复活,可是越桃是npc啊!一个不能离开山谷,思维被定死在寻仙谷这小空间的npc,她和外头那些npc没什么两样,有着固定的性格、思维逻辑,看似和常人无异,其实只不过是个被限制死了思维边界的程序。 这些天在外面行走,她已经推测出,生活npc死了就是死了,就像小说里的那些路人甲,一段生命终结,微不足道到无需再重来一次,只有副本里的“怪”,才会不断重生,以便让玩家做任务。 对玩家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故事,可是,对她来说,越桃是朝夕陪伴的人! “阿紫,她不会复活的,她只是一个npc。” “啊!”阿紫震惊不已,“不会吧,她一点都不像土著,她会陪我聊天,会做饭,怎么会是个机械的土著呢?” 琼华慢慢起身,一寸一寸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昔日她亲手修剪的茶花,她和越桃精心呵护的兰花,段昱阿紫甚至云牧风这些外来客一起种下的各种鲜花……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漫山遍野的黑。 阿紫看她这样,知道这是真的,越桃再也不能复活了,这时,心里的难过突然涌了上来,哪怕知道这个朋友只是npc,但那种难过一点都没有减少,就像现实里好友去世了一样,她再也见不到和她性情相投的越桃了。 她比琼华先一步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为什么要杀越桃啊?这里不是没有任务点吗?” 肯定不是任务,哪怕科技再发达,也不可能有npc突然跑去杀npc的情况。除非,她的身后还有什么身世,由此在未来会引发一连串的故事。 也就是说,她只是开启一个大型故事的引线,一个炮灰。 可这又有一点说不通,既然是既定的故事走向,为什么前世发生刺杀的时间和今生不一样了呢? 难道游戏公司的剧本还会根据npc动向调整的?有人监控着npc的一举一动?要是真有人监视她的动向,当初原主和云牧风结婚,为什么没人制止? 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 “我不管,太欺负人了,就算是土著凭什么说杀就杀了!我一定要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为越桃报仇!为这里所有的花花草草报仇!”阿紫握着拳头愤愤不已,“姐姐你等等,我去把我哥找来!” 说着,她身子一闪,原地消失了。 琼华定定地看着那片虚空,突然感觉到了身为npc的那种宿命悲哀。这里是别人的游戏,是人生的百分之一,却是所有npc的一生。这种悲哀,只有真的成为了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 哪怕越桃不像她一样有独立的思想,突破了程序的限制,但是,对她来说,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朝夕相伴的姐妹。 琼华独自站在这片焦黑的土地,天黑了,又亮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等阿紫,还是在等下一波的刺客。 她走过每一寸曾经自己花费了心血的土地,每一个地方都有她、原主、越桃的记忆,晚风吹来,曾经的花香变成了焦味,琼华心痛难忍。 段昱下班后没吃上一口热饭,就被阿紫急吼吼地拉进了游戏,原本还觉得妹妹走火入魔了,谁知从客栈赶到这里,看到的景象让他毕生难忘。 仿若末日般的山谷,一片黑色枯败,不见半丝生机,在这片黑色死亡般的世界里,一个粉色的人影静静地站立在中央,那个人仿佛成了雕像,一动不动。 阿紫监督着他进游戏,比他晚了一步,此时才出现,一现身,看到站在那里的琼华,立刻担忧地喊她:“姐姐!” 琼华动了,她慢慢转身看向她。 段昱也看清了她的模样,曾经鲜亮的衣服沾满了黑灰,脸上也被吹了一层灰,带着被泪水冲刷的痕迹,狼狈不堪。 她茫然地看过来,那个模样,配着背后的黑色背景,让人心生不忍。 段昱慢慢走到她身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虽然死的是npc,但是就像阿紫进游戏前说的那样,那对她来说不是npc,是朋友。阿紫尚且如此,更何况朝夕相处的琼华? 琼华对他们笑了笑:“麻烦你们了。” “当然不麻烦!越桃也是我们的朋友!”阿紫立刻说。 琼华心里很暖。 段昱说:“先离开这里吧,土著杀土著,官方应该会有后续安排,我们可以先看看。” 他的猜测和琼华的猜测相似。 可直觉告诉她,不会是简单的官方剧本,相反,她觉得对方的目标可能是她。 这个直觉很快应验了,去芸城的路上,他们再次遭遇了黑衣人。 这一次,人数多了两倍,密密麻麻十几个人,把他们三人围困在一起。 阿紫吓得脸色发白。 段昱喊她:“阿紫,回家!” 阿紫带着哭腔问:“那你们呢?” 段昱说:“我们也会回家的!” 阿紫信了,嘱托了一句:“那你们赶紧走!” 段昱应声,催促她立刻下线。 阿紫听话地消失了。 琼华和段昱背靠背,戒备着外围的敌人,琼华说:“你也走吧!” 段昱问:“你不走?” 琼华无声苦笑,嘴里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走不走都一样。”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走不走都一样,问题只有解决,没有逃避的。”说着,右脚发力,飞身向包围圈攻去。 琼华感动了一瞬,立刻紧跟他的动作,与黑衣人打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的来啦~ 谢谢送霸王票的北辰浅巷墨漓°和缘苑,么么么么么么么 谢谢以下送营养液的亲们~mua~~~~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11-18 11:20:05 读者“小浣熊”,灌溉营养液+22018-11-17 19:08:36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202018-11-17 07:01:10 读者“游鱼”,灌溉营养液+12018-11-16 21:47:29 读者“淇奧公子”,灌溉营养液+262018-11-16 21:43:39 读者“八月”,灌溉营养液+202018-11-15 23:09:30 读者“静看秋云”,灌溉营养液+52018-11-15 22:32:48 读者“夕.烬.”,灌溉营养液+12018-11-15 17:38:41 读者“罗小妞妞”,灌溉营养液+12018-11-15 16:59:01 读者“云夕”,灌溉营养液+52018-11-15 00:20:19 读者“凤舞九天”,灌溉营养液+902018-11-14 21:52:43 读者“每天萌萌哒~”,灌溉营养液+492018-11-14 17:41:19 读者“那然”,灌溉营养液+12018-11-14 00:04:17 读者“叶子酱”,灌溉营养液+12018-11-13 20:44:01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1-13 19:54:31 读者“潇潇夜雨红尘中”,灌溉营养液+102018-11-13 17:52:03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52018-11-13 16:52:32 读者“云嘉”,灌溉营养液+12018-11-13 12:10:30 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12018-11-13 09:4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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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到掌柜眼前,云牧风突然跑过来喊他:“你跟我来!” 琼华扭头,就见段昱被云牧风扯着手臂往外拉。 段昱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他出去了。 琼华望着他们的背影,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姑娘?姑娘?”掌柜的伸手在她眼前晃。 琼华回神。 “你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琼华掏出银子:“住店,要两间客房,最好是挨着的。” “好嘞!”掌柜的笑眯眯收起银子,喊了小二给她带路。 琼华收拾完了自己,独自在房里坐了许久才等到段昱的敲门。 她猛地起身,快走了几步,才慢下动作如常般打开了门。 段昱已经换了一套衣裳,身上的伤看来已经收拾好了。他踏进门槛,跟着她走到桌边坐下。 琼华给他倒了一杯水,犹豫地问:“他找你……” 段昱脸色如常,似乎刚才谈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什么,就是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所以找我谈谈。” 琼华有些惊讶:“就这样?” 段昱挑了挑眉:“不然呢?他还能找我说什么?” 琼华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心里的感觉:“他今天变化挺大的,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你观察他挺仔细的。” 琼华苦笑:“因为相处过挺长一段时间,而且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很直白不掩饰的,今天第一次看到他那种眼神……”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段昱隐晦地看着她,问:“你喜欢他?” 琼华摇头:“不是,恩……怎么说呢,可能也有过喜欢,在很早以前。但是当他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对他不太有信心了……我也说不出来,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我觉得他还不够……” 段昱好奇地问:“还不够?什么还不够?” 琼华摇头,只说没法用语言表述,又转头好奇地问:“那以你男人的角度看,你觉得,他值得托付终身吗?” 段昱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值得。” 意外的直接。 琼华原本还想问具体原因,但是段昱已经转了话题。 “你想过接下来怎么办吗?” 琼华脸上凝重起来,说:“我想查出他们追杀我的原因。” 段昱问:“你心里有什么猜测吗?” 琼华摇头:“我想不出为什么,我和越桃有生以来一直呆在寻仙谷,除了闯入谷里的朋友,我们没有见过任何外人;而对于闯进来的朋友,我们都是与人为善从不和人争执。哪怕最近我出门,你和我一路应当知道,我们除了游玩,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不快。” 段昱点头,琼华性格温柔如水,不吃亏已是勉强,不可能招惹仇家。只是有时候,不是你不去招惹,人家就会放过你的…… 段昱看着愁眉不展的琼华,暗暗叹了口气。 “你先在客栈休息一会,我回家找阿紫一趟,这段时间先不让她来这了,她未成年,不会武功,也没见过打打杀杀,等风波过了,再让她来见你。” 琼华理解地点头,起身送他,真诚地说:“还没同你们兄妹说声谢谢,我连累了你们,你们却尽心尽力帮我。” 段昱摇了摇头:“你对阿紫好,阿紫才会喜欢你,你来我往的事情,不用说的这么客气。” 琼华听到这话,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最后他离开前,还是非常诚挚地说了一声:“谢谢!” 段昱转身的脚步一顿,回头向她笑了笑,挥挥手走进了隔壁。 黑夜来临,琼华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知道,隔壁又没人了。 虽然明知道段昱阿紫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但是越桃死了,他们两人下线了,她心里就有种举目无亲,孑然一身的孤寂。 这种孤寂,在段昱第二天没有出现、第三天没有出现,第四天还是没有出现的时候达到顶点。 琼华站在房间门口,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第五天,一早起来她就心惊肉跳的,怕那些黑衣人来客栈引起众人围观,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不再等段昱,独自离开客栈往城外走去。 这次她是往南边走,一边等着黑衣人来,一边打算继续自己的“环游戏世界旅游”。 她的直觉很准,刚走出芸城不足五里,一群黑衣人又凭空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次的人比上次还多! 看来对方是非杀死她不可了。 既然没有半点转圜余地,琼华不再犹豫,果断对敌而上。 一群黑色如蜂群一般,哄地围住了粉色的身影。 npc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不像人类的组织,越死人手越少。任何组织,一次次失利,总会有损失惨重、得不偿失的时候,而有损失就会有所忌惮。npc不会,她一次次杀敌退敌,心里却从来没法燃起希望,因为她知道,未来的敌人只会多不会少。要解决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根源,可这个根源,很可能是现实的某个策划者。 她再厉害,隔着现实虚拟的壁垒,根本无法触及对方! 琼华就像个待宰的困兽,除了拼尽全力做一点反抗,竟然找不到半点出路。 在遍体鳞伤,越来越虚弱的时候,琼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引导这个世界的玩家同这些npc、同这个虚拟世界的规则对抗、冲击…… 她有这个能力,让不明真相的人群朝着她指的方向奔跑,很多时候,普通民众都是盲目的…… 当剑刺进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身体,黑衣人倒地消失,成了一个血人的琼华心中恨意翻涌,那股恨意,几乎冲破胸膛想要毁了整个世界。 凭什么她必须接受那只手的控制,他想让她生,她就生,想让她死,她就必须死? 她死,也要拖着这个世界一起毁灭!游戏公司没有不赚钱的,不管设定了她命运、一次次不肯罢手的人是谁,她要让他悔恨无门! 当她含着这个念头倒地的时候,一只手牢牢地撑住了她的背。 “琼华!” 琼华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但是太重了,她实在抬不起来,只觉得这声音万分熟悉,下一秒便陷入了昏迷。 段昱心惊地看着琼华阖上了眼睛,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她有反应,紧紧抱着她呆在原地,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琼华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山洞里。 洞里点燃了一个火堆,一个高大的人影坐在边上。 她使劲抬眼去瞧,发现是段昱。 这时才想起,昏迷前的那个声音,不就是段昱的声音吗? 段昱也发现她醒了,过来扶着她起身:“还好,你伤口恢复的速度异于常人,终于醒了。” 琼华勉强撑起身子,只觉得身上每一寸都是痛的,她看向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段昱用一只手帮她撑着,另一只手递来几颗药丸:“吃药。阿紫闹着要来,我安抚了许久,又处理了工作的事情,所以来晚了。” 都是上等的灵药,琼华没有推拒,她的伤太重了,不吃好药没法尽快恢复,至于这些人情和金钱,她只能以后慢慢还给他了。 “你怎么出城了?是有了什么打算?”段昱问,在琼华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神色带着点复杂。 琼华低头,看着仿佛染了番茄酱的衣服,那冰冷的剑刺入身体的疼痛犹在眼前,可因为游戏,她流的血,全都成了少儿动画一般的果酱色。 “我今早突然心慌,直觉觉得他们会来,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所以出来了,而且因为你一直没来,我猜你是忙工作去了,所以打算自己去南方走走。” 段昱微微惊讶地看着她。 “至于以后……”以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非常非常恨!那种命运不由己的被操纵感,仿佛是来自骨髓的厌恨,加上原主不甘的情绪,彻底冲毁了她的理智,她是真的想要毁灭。 可是段昱突然出现,打断了她陷入死路的恨意。 细想想,琼华有些心惊。 那样强烈的厌恶,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抗拒,真的是抗拒这个游戏世界的身不由己吗? 还是其实她自己内心相同的情绪被触发了? 她不敢深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你们的脑洞怎么这么大,看你们的评论都能直接成一个故事了,哈哈哈哈哈! 290、寻仙谷寻“仙”9 段昱看着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琼华突然抬头:“你知道云牧风在哪里吗?或者, 你能用你的方式联系到他吗?我想见他。” 段昱讶异:“他有什么问题?还是……” 琼华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完成一个人的心愿, 完成了, 不管最后我有没有被消灭, 都没关系了。” 段昱听不明白, 但是他一直都是个尊重对方的人, 不明白也不盘根究底,直接点头答应:“等他来了, 我就喊他过来。” 应该是说云牧风上线就喊他吧?琼华想,这两人果然是有联系的。 游戏里灵药的药效非常快, 琼华调整了一整夜, 等到第二天下午, 已经可以独立走出山洞了。 如果是在现实, 这样大的出血量,这么重的伤,不死也要久卧在床。 琼华仿佛未来所剩无多一样,能行动了, 就动身继续南行。 段昱看了一眼前几日刚加上的联系人, 给云牧风发了一份信, 让他上线了就来找他。 然后安静地陪着琼华往南边去, 没有多问,更没有多说什么。 琼华现在身处如此复杂的处境,其实挺喜欢段昱这种性格的。从来不会好奇,但是总在你需要的时候默默出手。来这里一遭, 遇到这样的朋友,也是很值了。 可是,她的心情刚刚轻松了一丁点,两人再次遇上了黑衣人。 这一次,对方似乎存了必须消灭她的决心,山脚的树林里,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琼华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么多人,她重伤未愈,身边只有段昱一人。似乎必死无疑了。 黑衣人见到她,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冲了上来。 段昱立刻挡在她面前。 然而,这一次,黑衣人似乎被设置得更加简单直接了,目标只有她,段昱在他们眼里仿佛是空气,所有的人,不主动攻击段昱,只寻找间隙刺向琼华。 段昱没法吸引这些“怪”的注意力,只能一次次替琼华挡剑。 次数多了,车轮战下,开始力不从心。 琼华横挡了前方的利剑,却听到“噗嗤”一声,段昱情急之下用身体挡了她背后的攻击。 “段昱!” 段昱砍杀了眼前的黑衣人,一把拉住她的手:“闭眼!” 琼华对他完全信任,反射性闭上了眼睛。 段昱掏出很久以前刷任务得到的千里符,心中祈祷一定要对两人灵验,不然今天琼华必死无疑了…… 琼华只感到一双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和背,她的脸被按在他的胸口,黑衣人似乎还在攻击,段昱身体抽动了两次,她想挣扎,却被他重重按住。耳听到又一个风声袭来,段昱侧身替她挡住,琼华却力道更大,反身压了回去。 “恩——”剑划开皮肉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琼华痛得抽搐。 段昱瞳孔紧缩,握紧了那张符纸,不再犹豫。 疼痛中,琼华只觉得身子一轻,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被抽走了,仿佛真空一般静谧。 当耳边再次传来鸟叫声时,段昱猛地松开了她的手,向下倒去。 琼华顾不得背后的伤口,连忙睁开眼扶住他,只觉得指尖一片黏腻…… 他们所处的环境完全变了,虽然还是在郊外,但是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段昱虚弱地倒在她怀里,还在给她解释:“我用了千里符,当时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如果没用,符只有一张,我来了千里之外,那你必死无疑了;但是不用的话,你也没法逃出生天,所以我就冒险试了。” 琼华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眼睛红了:“对不起……谢谢……”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些伤全都是他替她挡的。 段昱扯着嘴角笑了笑,指尖是她背后留下的血,他问:“你相信我吗?” 琼华点头:“信!我信你!” 段昱微微撑起身子,却扯动了他身上的伤口,痛得龇牙。 “你别动了!” 段昱懊恼地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不把痛觉调成百分百了。” 琼华听到,更想哭了。 这人明知道自己受伤是百分百的疼痛,竟然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了好几剑! 段昱手上一热,疑惑地低头去看,发现是温温热热的水滴,顺着滴落的方向抬头,是琼华在低着头默默地哭着。 段昱有些不知所措。 琼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己控制了情绪,扭头抹掉了眼泪,问:“你有什么打算是吗?” 段昱转开视线,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滴眼泪,原本在她伤口沾到的血迹被这滴泪水冲淡了:“你相信我的话,在这里等我,我回去一趟,我能解决这件事。” 琼华惊得脱口而出:“你是这个游戏公司的?” 段昱摇头:“不全是,但是你的问题我刚好可以使上力。” 琼华心中震动:“你……” 段昱慢慢抬头,对上她震惊防备的眼神:“我知道。” 琼华差点撒手扔了他。 段昱先抓住了她的衣服:“你想这样扔掉你的救命恩人?” 琼华僵硬了身子,不敢动弹一下。 段昱轻轻笑起来:“我最开始是怀疑,后来便彻底确定了,这还得感谢云牧风。” “云牧风?” “这不重要,以后可以再说。” “那什么重要?”琼华微微恼怒,感觉这段时间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亏她努力隐藏自己的不同! 段昱严肃了脸色:“你性命更重要!我要赶紧回去阻止他们灭杀你,一旦发现你在这里,这儿地广人稀的,估计黑衣人都不用了,你会被直接抹杀!” 琼华心中一紧。 段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说相信我的。等我!” 琼华握紧了双手,看着他身影淡去,最后一刻,回了他一个完全信任的眼神。 她相信他! 而且除了相信,她再没有别的办法! 等待段昱回来的时间,就好像面临生命最后的审判。 是生?还是死? 琼华没有消极地等待。她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一一拿出来,画在地上,然后梳理他们的前因后果。 夏雨天对她的冷漠态度,和他分开后就开始遇到刺杀,接着是云牧风的前后转变,段昱说的那段话……最后是前世,前世婚礼,夏雨天同样出现过,后来云牧风离开,寻仙谷遭遇攻击,原主和越桃惨死火场…… 云牧风…… 你是否已经知情了呢? 忆起客栈里他看过来的复杂眼神,琼华心里冷了又冷。 替原主心冷。 一天后,段昱没有回来,黑衣人也没有来。 琼华开始在这片草原上走动。 段昱离开的时候给她留了一个包裹,是她和阿紫逛街的时候买的衣裳。 于是,她太阳下山后就穿上一层层衣裳御寒,看着草原的星空,太阳出来了就四处游逛,偶尔遇上野马,野牛,就同它们玩在一起。 她忘记段昱离开几天了,就像真的生长在草原上一般,玩疯了。 如果不是还记得她对段昱那句“相信”的承诺,她差点就要离开草原,去别的地方玩了,生又怎么样,死又怎么样? 原主的愿望她不想完成了,云牧风不配原主的祝福。 至于报复……可能另一个支撑的,也就是希望善恶有报了吧! 段昱一身疲惫,但是精神亢奋地回到游戏,看到的就是某个野丫头和一团白色打滚在一起。 “啊,臭狐狸,臭死了!你快从我身上起开!”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段昱目瞪口呆。 一人一狐发现了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人。 白狐戒备地看着他。 琼华眼睛一亮,拎起白狐把它丢开:“长得好看,臭得要死!下次再扑过来我一定剥了你的皮!” 白狐得意地叫了两声,跑了, 琼华在后头气得跳脚。 段昱感觉自己走错了游戏:“琼华?”这是那个温柔如水的琼华吗? 琼华回头高兴地跑过来:“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来我觉得自己都要变成这里的野人了!” 段昱看她头上混了几根杂草,衣服皱巴巴的模样,心想,已经是了…… 琼华看出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咬牙:“你有本事晚上陪我在这里过一夜,我就不信你还能像现在这么云淡风轻!” 段昱猛地想起,草原早晚温差大,他只给她留了几件秋天的衣裙,她却独自一人在这等许多个日夜! 这么一想,看她狼狈的模样,心里就剩下心疼了。 他抬手帮她取走了发髻上的杂草,真心说:“对不起,我没考虑周到。” 琼华挥挥手:“算啦,你是赶着去救我的!我怎么会真的怪你!”说着,她高兴起来,“现在事情是不是真的解决了?这么多天都没人来追杀我了。” 段昱笑:“嗯,解决了。以后你归我了。” 琼华震惊:“啊?” 段昱笑着重复:“以后,你,”他用手指指了指她,“彻底归我管了!” 琼华依旧震惊得回不过神来,木木地问:“什么叫归你管了?” 段昱微笑不说话。 琼华扯住了他的衣袖:“你快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副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 段昱猛地捂住了鼻子。 琼华全身僵硬,脸刷地红了,扭头瞪着早就跑没影了的白狐:“啊——这个臭狐狸,被它抱过弄了我一身的臭味!” 段昱“噗”地笑了。 琼华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想问了,只低着头离段昱远远地走。 段昱第一次,稳重的性格都稳不住他的笑意,看她一眼,见她可怜巴巴羞愤欲死的模样就想笑。 他越想笑,琼华就越尴尬想死。 段昱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恢复了正常人设,放慢了脚步等她上前来。 琼华不肯走近他,怕又被嫌弃。 段昱只好主动回头拉人往前走:“不臭了,真的。” 琼华脸红通通的,精致的五官配着这艳丽的色彩,不可方物。 段昱看了一眼,转开头拉着人往地图里的城镇走。 城镇没有找到,不过找到了游牧人家。 他们借用人家的蒙古包,用少量的水勉强梳洗了一番。 收拾完了,两人坐在一起,段昱主动讲起这件事的经过。 “你身上的限制已经被解除了,以后不会再被屏蔽敏感词。”段昱先说了这句话。 琼华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什么时候的事情?” “系统更新都是在游戏世界的夜晚,那时候你应该已经睡着了。” 琼华想起了寻仙谷那个特别漫长的夜晚,那一晚过后,她可以听到别人说的每一句话,但是词汇却被替换了。 “这次敏感词不会被替换了?” 这次换段昱惊讶了:“看来你发现的事情不少?” 琼华脸上露出了一点小得意。 段昱失笑,怪不得阿紫喜欢她,这两人,其实还是有点相似之处的,比如这抬着小下巴骄傲的模样。 “不会替换,你和玩家的权限一样,对npc来说,你已经是玩家了。” 果然,这句话,琼华百分百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被这其中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我是玩家了?你怎么弄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连夜奋战,终于赶上了之前的节奏,恢复存稿君中午更新啦! 291、寻仙谷寻“仙”10 “对npc来说,你是玩家。”段昱纠正道, “你和我们依旧有差别, 目前, 你没法脱离这个世界。” “目前?我还有离开这里的希望?”琼华眼睛一亮。 段昱说得很保守:“我们在研究, 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琼华想想也是, 平静下来, 好奇地问:“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之前要杀我, 现在你又能把我留下来呢?” 段昱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说来。 “你已经猜到这是个游戏, 一个游戏公司开发的网游世界了。” 琼华点头。 “你的智商情商同人类无异, 我想, 你应该有所察觉, 这里的npc和你很不一样。” 当然,虽然npc好像什么都能和你聊,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是只要你耐心, 就会发现这些对话的“僵硬”。越桃就有这个弊端。 “人工智能根据需要会分等级, 工业机器人是最低等级, 不需要思考, 只需要客观判断,但对精准率要求很高,可以实现无人生产,自动矫正;游戏npc中等等级, 需要和人有信息交互,但为了维护游戏剧情和任务,不让这个世界脱离轨迹,又不能让他放飞自我,所以几乎所有npc,思维都被限制在一个框架内,如越桃,她一辈子都不会走出寻仙谷;家庭保姆、护工等陪护型机器人等级更高,他们不仅需要有专业的知识,更需要有足够的‘情商’,一般情况下和职业陪护没有差别。最高级别的,还在实验室,我们希望能创造出更高情商的,具有‘自我’情感和理性的智能机器人。在某些领域,这类机器人非常必要。” 琼华点了点自己:“你觉得我是?” 段昱看着她慢慢点头。 琼华木着表情问:“那你想把我怎么样?” 段昱笑了:“别紧张,你虽然不是人类,但的确是我的朋友。就算我真的冷血,阿紫也不会同意的。” 想到那个温暖的小姑娘,琼华笑了起来。 “既然我这样的人工智能这么宝贵,为什么之前却一直想把我抹杀了?” 段昱微微收敛了表情,看着她,似乎很难启齿。 “难道这还和我自己有关吗?”琼华觉得很荒唐。 “和云牧风有关。” 琼华有种达摩斯之剑终于落下的感觉,情感不愿相信,理性却觉得果然是这样。 “你说吧!”她冷静地说。 “你的出现,来自一场意外……” 夏雨天和云牧风是好友,夏雨天是世界前三、本国最大游戏公司的员工,负责游戏开发。 自从全息网游轰动上市,夏雨天一直在开发、维护这个全息网游,像他这样的人很多,但他业务能力很强,已经是一部分地图的主管人员。 云牧风是他的大学室友,毕业后各奔南北。 一切的开始,来自于云牧风来到夏雨天的城市出差。 两个老同学相聚,天南地北什么都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云牧风年近三十依旧单身。夏雨天问为什么? 云牧风便说了自己的理想型。他是一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那些要求、希望,听得夏雨天深觉他要注孤生。 云牧风却坚持世上有这样完美的人,醉酒的人还扬言50岁了也得等。 人很奇怪,明明夏雨天是不赞同云牧风想法的,但是当他回到工作,在开发新的地图和npc时,他想到了云牧风所说的“梦中情人”。 想起两人的争执,夏雨天心里起了恶作剧的念头,还带着点见见云牧风心中“完美”女人的期待。 在一个未开发的领域,夏雨天不声不响地开发了一个寻仙谷,往里头安置了两个npc,其中一个,完全按照云牧风的幻想来塑造,而且为了不太早露出破绽,他没有对这个npc进行智能限制。 全息网游的世界非常非常大,寻仙谷就像一个小花生米,主管负责人又是夏雨天,所以一直没人发现。 一切成熟后,云牧风被夏雨天引去了寻仙谷…… 琼华久久无言。 段昱也不知道这样荒唐的事情,自己该说些什么。 对他科研来说,这个意外太巧妙了,没有这样的恶作剧,可能他们的研究还要耗费很多年。但是客观来说,夏雨天简直胆大包天,主管了一部分游戏世界,真以为自己是主神了,竟然不按规定因一己之私胡乱篡改npc数据! 全息网游发展到现在已经非常成熟了,可为什么有关部门限制了全息npc的智能等级?就是为了让虚拟世界不出现意外,玩家和人工智能都在可控范围内! 最初上市时,各界早都设想过,这么大数量的人工智能在虚拟世界里,还是一个和现实没有差异的虚拟世界,要是不可控了怎么办?不是没有出现过玩家沉溺其中再也不醒来的意外。 所以,游戏里的npc看似灵活实际都在一个个框里。这款游戏之所以火爆,还是因为npc更加拟人,玩家更具有现实感。 夏雨天知道这个道理吗?他当然是知道的。所以,当他突然发现琼华不可控后,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消灭她。但是他不敢直接篡改数据,因为公司有相应机制限制,只能按预先设想,让琼花与其他人厮杀死亡,不动声色地掩盖琼华存在过的痕迹,仿佛只是一个渺小的路人npc消失了。 可是琼华却越来越不可控,一次次逃脱他的捕杀。 直到段昱出现在他们公司,他手中的所有数据芯片被领导直接拿走交给了他。 那时,夏雨天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游戏里一面之缘的段昱。他只知道,自己完了,公司绝对不会轻拿轻放,因为公司制度摆在那里!他是知法犯法! 在他告知云牧风真相后,云牧风已经和他闹翻了,失去了友情,如今又要失去饭碗! 夏雨天后来的遭遇段昱并不知情,所以琼华还不知道。 她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出去走走!”她的心情非常难以平静,只想去外面开阔地走走,疏散疏散那堵在胸口的郁气。 两个男人的对话,一个朋友的恶作剧,酿造了原主一生的悲剧。夏雨天,你不是抹杀了一串数据,你是杀了一个生命! 段昱怕她出什么事,远远地坠在她身后,任由她没有方向地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游牧老乡的蒙古包都成了一个小点了,琼华的心情才平复下来,转身想回去。 一扭头,就看到了抱臂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段昱。 “好点了吗?我们回去?”他很是自然地问。 琼华快走了两步,走到他身边,想起这些日子他为她做的事情,心里非常感激。相比云牧风,段昱才是真的同她平等交往,这份友情,从来没有因为她身份的变化而变质过。 而云牧风,当初一腔深情有多么真挚,如今想起最后一面那个复杂眼神,就有多么讽刺。 虽然能理解,但是真的没法平和接受。 “你收走了我的数据芯片,是想要研究我吗?”不再去想那些无关的人,琼华抬头问段昱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时只是想留下你,还没好好计划过。不过你的存在已经惊动了我们整个研究所,对你的研究肯定是无法避免的。”段昱有些抱歉地说。 “我不介意啊,”琼华很是大方,“如果对你们有用,我可以配合。不过我很好奇你们的世界,你有空给我说说呗,就当做是酬劳!” 段昱高兴地应下:“你放心,我们只是研究你自我思维的形成机制,你现在可是我们的宝贝,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琼华问:“你们不害怕吗?我竟然有了自己的思维。” “这本就是我们研究假设中的一种,科技本来就是双刃剑,没有绝对有害的技术,只有不够完善的应用。” 琼华觉得身边的人瞬间高大了许多,段昱在提及自己的专业领域,自己的科研观点时,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自信,是她见过的,他最好的状态。 琼华觉得,那帮研究所的人果然如段昱所说,对她小心翼翼极了,因为过了那天好久,久得她和阿紫已经玩遍了北方草原,打算前往南方了,她也没有收到配合研究的消息,连她自己的状态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一个多月没出现的段昱说:“我们目前主要在研究你出生至今的数据变化,游戏公司有留痕记录。” 所以根本用不上她? 阿紫也知道琼华不是人类了 ,但是她看着身边的大仙女,还是没法把她当成冷冰冰的机器人,对她依旧亲昵如常。 “那我们不管了,先好好玩再说!玩够了,让哥把你送到我们现实里去!我们再去现实玩!” 段昱给了她一个暴栗:“玩玩玩!你已经开学了!” 阿紫顿时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脸。 琼华忍俊不禁。 阿紫委屈兮兮地躲进她怀里。 琼华抱住软乎乎的小姑娘,笑盈盈地看着段昱:“阿紫说今天是休息天,让她放松放松呗!” 段昱看着她柔柔的笑,脾气也没了,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阿紫得意不已。 这一次的游山玩水,琼华再没碰上不想见的人,三人玩得很是开心。 阿紫上学、段昱忙,琼华一人在游戏里,琢磨开挣钱的事情。 段昱给了她离开游戏的期待,她想着,不管能不能离开,挣点钱还是必要的。 虽然这里的npc都是半自由状态,但是玩家多,她既有npc制造灵药的能力,又有人的智慧,简直就是这游戏的**ug。 游戏公司得知琼华的存在后,将她当成未来的大卖点,派了新的人接手夏雨天的岗位,还发布了重建寻仙谷的相关任务。 虽然琼华的存在还不能对外公布,但是商人最擅长投资,他们看好琼华带来的价值,更相信,琼华会是他们上升的大机遇,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提升琼华在游戏中的存在感。 琼华制作完第一批灵药摆小摊卖药时,才后知后觉地听说这件事。 游戏公司为了做好铺垫,这次的任务弄得很高调,以至于寻仙谷恢复的速度异常快。等琼华卖完了药,一路赶回寻仙谷时,发现山谷的死气全都消失了,当初那片焦黑就像做梦一样。 寻仙谷又是满谷芬芳。 多有趣的事情,她从没有变过,但是不同的人对她的态度不同,就能给她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谨慎而多疑,琼华是唯一的意外。而她不是没想过控制整个游戏世界的…… 写着写着想起了黄渤的一出好戏,在落后的孤岛上称王称霸当野人还是回到舒适的现实社会做个普通人? 292、寻仙谷寻“仙”11 寻仙谷重建了,美女谷主琼华也出名了。 以前的“客人”都是误闯进来的, 如今, 都是慕名而来的。 只是, 谷还是那个谷, 琼华却没有以前那个心了。她一个人, 不再尽心尽力地维护整片山谷的鲜花, 只管理着自己喜欢的部分,想出去走走, 便走了,不管此后会有多少人上门来。 玩家都说, 寻仙谷的谷主是最任性的npc。 为了防止玩家再次发生云牧风的事情, 琼华是npc的事情被公开了。 琼华只是一笑而过, 谁让她现在不是人类了呢, 离开自己“族群”被划分界限的感受亲身体会过才能知道。 唯一让她暖心,也让她越来越恢复平和的人是阿紫和段昱。 阿紫出现得更多一些,只要有空就上游戏,无论她在哪里, 她都第一时间赶过来, 和她一起玩耍一起探险或者一起宅在谷里种花。 段昱偶尔来, 他因为她的凌空出世, 越发的忙碌了,阿紫说他可以半个月不回家。 他来了,除了当两个女生的护花使者,任劳任怨, 就是和琼华聊天,询问她自我意识出现的过程。 琼华把自己看到的、原主所有的记忆都如实相告,在她看来,原主一直都是有意识的。 当然,很明显,其实那些幼时的记忆都是被灌输的而已。 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性的研究者们,开始模拟琼华的成长过程,想要看看是否能够复制出第二个“琼华”。 “原本还想放在寻仙谷,但是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有外人来,也没人可以替代越桃,所以我建议他们改地方了,离这里很远。” 琼华很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她可以配合,但是不希望每日被当做实验对象观察。 段昱微笑,一脸温和地看着她。 琼华突然问:“现实里的你是什么样子呢?” 段昱脸上的笑僵住,咳了一声,又摸了摸鼻子,眼睛躲闪好几次,见她依旧等着他的回答,实在逃不过去,这才咕哝地说了一句:“以后你出去了就知道了。” 琼华揶揄道:“你把颜值调升很多吗?” 段昱立刻否认:“当然没有!” 琼华笑了:“那你犹豫什么?” 段昱不说了,不管她怎么问,都不肯说自己现实是什么模样。 自从研究所又投放了一个实验npc后,琼华发现段昱越来越闲了,经常上游戏,刚好她那段时间走得累了,留在谷里种花休息,他就跟着来种地了。 种种花,晒晒太阳,偶尔兴致来了琼华下厨做个菜,日子仿佛提前到了退休养老的时候。 “这种日子真不能多过,舒服得都不想回去上班了。”段昱一改往日严谨的模样,惬意地躺在竹椅上乘凉。 琼华轻笑:“那就别出去了。” 段昱哀愁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的和阿紫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家人连叹气都一模一样,琼华想想还觉得挺好笑。 正说笑着,门口出现一个徘徊的身影。 两人停下来闲聊,抬头看去。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外面的人也看到了他们,见自己被发现了,僵在门口不知所措。 琼华笑意全无。 段昱看着他。 云牧风手在衣摆上按了按,这才抬头对段昱说:“我看到你的留言,留言后,过来的,你原来……在这啊……” 段昱想起,是有这一回事,当初是琼华绝境时,唯一的一个请求。 话虽如此,但他和云牧风并不熟悉,他此时又在寻仙谷,的确没想到,云牧风会一直找到这里来。 琼华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起身进了屋。 云牧风视线跟着她,见她面无表情,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脸上一会儿失落一会儿释然,还真是复杂得很。 段昱看得很不是滋味,这就好像自己看重的东西,偏偏被一个不知所谓的人嫌弃,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他也想走。 但是云牧风喊住了他。 “你怎么还和她在一起,她是npc不是被官方公布了吗?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云牧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明明自己断了对这个npc的念头,看到段昱和她有说有笑,还想把他也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选择没错了。 段昱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身直直地看着他。 云牧风被他的目光一刺,心里竟然虚了。回想起曾经在这里的一幕幕,那些甜蜜美好的日子,他心痛又愤怒,那点胆怯顿时消散无踪。 “她就是一个骗局,玩弄人心的骗局!” 段昱猛地大步朝他走去。 “我们打一场!” “啊?”云牧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段昱黑着脸,冷声重复:“打一场!不打我就直接动手了!” 直接动手,双方没有受游戏保护,是会被打死的,玩家死亡,要七天才能复活,还得消耗金银,代价很大。而杀人的人,会受到官府缉拿,从此一旦进入犯案地域就会被追捕判刑。 云牧风慌忙开启比武模式。 两人在院子外直接打了起来。 琼华在屋里听到了动静,将窗户开了个小缝,远远地看着他们。 段昱的功夫非常好,这是当初做任务大家就发现了的。而云牧风,他什么都是半瓶水,四平八稳但都不出色。 两人你来我往不到半刻钟,云牧风就被段昱压着打,先是节节败退,后来脚下一绊,倒在地上无力承受着段昱一招又一招的攻击,简直狼狈不堪。 直到系统判断输赢,强制退出比武模式,段昱才停下手来。 云牧风痛觉调整到百分之五十,即便这样,依旧痛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段昱走到他身边:“设骗局的是夏宇,感情脆弱不堪的是你,琼华才是唯一无辜的人。” 云牧风痛得扭曲了面孔,听到这话,望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嘶吼:“你说得轻松,有一天发现深爱的人是个机器人你还能始终如一?她哪怕丑一点,哪怕残疾,都比她不是人好!我念念不忘半年多的人是个虚幻,我才是个大笑话!” “她和人有什么不一样?”段昱问。 “她不是人!” 段昱嗤了一声,太不走了。 云牧风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嘴里喃喃:“她不是人……哪怕是个植物人……为什么偏偏不是人……”眼角淌下泪来。 琼华关上了窗。 段昱没有发现她的偷看,进屋后恢复了轻松的模样,拿了桌上的桃子一边啃一边问:“晚上吃什么?” 琼华对段昱替她出气的行为非常有好感,因此毫不吝啬:“我给你们做大餐!” 段昱眼睛一亮,快速啃完桃子:“我去接阿紫放学,我们帮你!” 琼华看他迫不及待的模样,摇头失笑,最近的段昱,越来越有烟火气了,不像刚认识的时候,时刻克制有礼。 云牧风什么时候走的谁也不知道,当天晚上,阿紫、段昱和琼华,三人吃了一顿美美的火锅,好吃得阿紫差点怀疑人生。 这时,琼华才了解到,现实世界,随着科技发展,全球气候变化,这个世界在科技发达的同时,还处于生态重建的状态。 也就是说,在近百年前,全球曾遭遇最大的生态危机,期间很多动植物都相继灭绝,如今人类正度过了最艰难时期,开始努力恢复生态。作为新一代的阿紫和段昱,他们很多东西都只在书里见过,现实里别说吃,连看都没看到过。 “那这里岂不是比你们现实还要好?”琼华问,毕竟游戏里可是和她前世差不多,什么都有的。 阿紫嘴里塞着丸子使劲点头:“当然了!所以刚开始好多人都沉溺游戏不肯回家!还都是有钱人,因为他们可以在这里花钱享受外面享受不到的一切!” 琼华玩笑说:“那看来我还是稍安勿躁,慢慢出去好了。” 阿紫又点头:“可以可以——不过就是不能在现实里看到了!” 段昱塞了一块豆腐进她嘴里,又瞥了琼华一眼:“你们以为这里是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吗?” 阿紫烫得直吸气,琼华见她这副惨状,缩了脖子吐吐舌头:“哦——” 段昱夹起刚涮好的羊肉放进她碗里,又仿佛随口一说:“总会让你出去的,放心。” 阿紫看着那片自己等了半天的肉,喉头梗着白豆腐,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控诉!亲哥! 段昱仿佛没看到一般,又夹起一块,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放进了自己的口中,嚼得津津有味。 琼华看阿紫的模样实在好笑,其实这火锅虽然不错,但绝对没有阿紫表现得那么好吃,让没吃过美味的开发人员设计美味的口感,只能是凭空想象。 但因为一起吃的人志同道合,这餐饭吃得比现实里吃火锅还开心。 然后,受此启发,琼华又多了一个赚钱的门道。 她一边旅游,一边做药卖药,偶尔在某个极美的地方停留一段时间,开个小餐馆,吸引几个土豪,赚一笔大钱,隔三差五回一趟家,日子过得赛神仙,还吸引了一大票粉丝,一路跟着她的路线旅游。 中间有几次,段昱拿来了一些资料让她帮忙填写、反馈,但是这群高科技专家们似乎对她的形成原因依旧束手无策。 就这么过了游戏里的一年多,琼华都要成为整个游戏皆知的著名npc了,段昱激动地来找她。 “我们研究出转移你的办法了!” “真的!”赚钱赚得盆满钵满,开始觉得没劲的琼华立刻振奋起来。 “百分之八十五的机率,这是目前我们想到的,最安全可靠的办法了。” 这概率已经很高了,琼华完全不在意失败的后果,呆够了游戏只想出去看看。 “不过有个问题。”段昱微微冷静下来说。 琼华示意他直说。 “你转移的对象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但是是我们制作的机器人,只是外观高度拟人化,和常人无异;一个相貌和你完全不一样,是一个志愿者的身体,你的思维进入她脑中的芯片。” “她死了?” “植物人,她家人决定放弃。” 其实琼华更愿意选择前者,因为前者就是她自己,没有任何羁绊。 “志愿者才十九岁,虽然没有你那么好看,但是也挺清秀的。她十四岁出车祸成植物人,家人捐献遗体时已经表明,就算她‘复活’,也不会干涉后续一切事项,因为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后者?”琼华问,后者她也不是太排斥,和穿越异曲同工,她这活做的还少吗? “科研上说,后者更具有深远意义,但是,个人而言,我更喜欢你做你自己,不管外在的躯壳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里的法海,我突然觉得原主、云牧风、夏雨天特别像白蛇、许仙、法海。 293、寻仙谷寻“仙”12 琼华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段昱,她说要考虑一下。 段昱不催她, 立刻表示理解, 然后下线忙去了, 好几天没上来。 等到他再次上线见到琼华时, 游戏里已经过了一周多。 琼华说:“我想好了。” 段昱静等她的答案。 “我选择第一个, 做我自己。” 段昱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在提出这两个选择的时候,似乎直觉就在告诉他, 琼华必然选择前者。 但是想起云牧风的态度,他以为琼华可能会产生心理执拗, 或许一改本性, 想要成为真正的人。 站在朋友的角度, 琼华的选择让他惊讶又赞赏。 “既然如此, 那我回去安排转移的事项,在这最后的几天,向这个世界告个别吧,以后你回来的可能很小了。” 琼华应下, 回头看着如梦如幻的美景, 被他这么一说, 她心里还真的产生了一点伤感。 不管是不是被灌输的记忆, 这里都是原主和她一路成长经历的地方。 最后的几天,阿紫被特赦休假,跑来陪她到处走走看看。 琼华积累了一大笔财富,她用一部分, 招待了这一年一路追随她脚步,化身成她粉丝的玩家;剩下的,全都转交给了阿紫。 阿紫看到后面一串的零,吓呆了。 “别怕,不是你的,等我出去,你可是要提现还给我的!” 阿紫连忙点头:“必须还!我只要跟着蹭吃蹭喝就行了,这么多钱压力太大!” 琼华看得发笑。 又过了一周,段昱重新上线了。 “晚上会转移你的所有核心,对你来说就好像睡了一觉,等明天醒来,你就在现实里了。” 琼华说不忐忑是假的,毕竟第一次做机器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呢?但是更多的是憧憬,她从来没有进入过未来世界,很期待未来的“旅行”。 阿紫就是全然的兴奋了。 “哇!太好了!等姐姐你出去了,来我家住啊!我们一起逛街一起睡!” 琼华笑着应下:“一定来!我还想看看你们现实里长什么样呢!” 说着,揶揄地看向段昱。 段昱看天看地,仿佛没有听到。 最后八小时,三人回归了寻仙谷。 琼华带着他们在山谷里走,一一介绍每一种花的品种。 “夏雨天还是有一些真本事的,作为程序员,开发前必然做了很多工作。越桃其实是栀子花的别名,我的名字也是琼花的谐音。尤其是越桃,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了。还有这山谷里的鲜花,我原本以为现实里都有,没想到竟然大半只存在于书上。” “能把你创造出来,就说明他能力运气都不差,只是年少有为,过于自负自我了。” 琼华突然好奇了:“既然只有他成功了,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把他招揽过来,让他帮忙你们的研究吗?” 段昱看了她一眼,低头看着一朵鲜花说:“当然做了。” 琼华还没说什么,阿紫先炸了:“什么?那个恶毒的家伙,哥你竟然和他一起工作!” 段昱看向琼华,眼里带着歉意:“新的人工智能被投放到这个游戏后,一直没有进展,研究所尝试了无数办法,最后只能寄希望于他。于是把他招到了所里,让他专门设计一个无权限的人工智能投放游戏。” “又有了一个?” 段昱点头:“但是目前同样没有进展。” 琼华意兴阑珊。研究所的行为情有可原,但是突然发现夏雨天竟然因为她反而因祸得福,她心里就觉得没劲。 “据我所知,夏宇原本前途可期,是游戏公司重点培养人员,未来两年内必然能晋升核心层,但因为这次事件,他从违规操作到后续一系列不当处理,直接被公司辞退。虽然这次我们研究所找了他,但一切建立在试验成功的基础上,如果还是失败,他依旧会回归失业状态,哪怕重新开始,未来前途也有天壤之别。” 琼华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想起那段日子,心中还是难平。” “我理解。”段昱说,“我见到他的脸,就想揍他。” 琼华愕然地看向他,她以为段昱打云牧风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他现实里竟然也有想揍人的时候。 段昱耸了耸肩:“怎么?” 阿紫在边上举着拳头助威:“那就揍啊!拿出你当年称霸学校的大哥气势来,哥,你这么忍气吞声和他做同事,太没面子了!” 段昱拍了她一巴掌:“小孩子别多嘴!” “略略略!”阿紫做鬼脸,“被我说中,恼羞成怒!” 段昱拿她没办法,只好继续被嘲。 琼华看着兄妹吵架看得可乐,反倒转而安慰起段昱来:“他也算得了报应了,这么自负的人,如果实验失败,恐怕完全不能接受去小公司的境地,这已经是折磨了。” 段昱看着她的嘴角的笑容,再次感叹她的善解人意。 即便人类,像琼华这样的女孩子也很少见了,古典但不古板,温柔但有原则,无论何时,她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实在无法理解,云牧风怎么做到前后态度如此突变。 人,不还是这么一个人吗? 天色渐暗,三人看了游戏里的最后一场夕阳,结伴回家做饭。 饭后,一起站在房门外告别。 “再见。” “再见,现实里见。” “现实再见。” 琼华走进房间,缓缓躺在了床上。 到了睡觉的时间点,她的睡意来得挺快,没多久,便陷入了梦中。 同时,阿紫和段昱离开了游戏。 走出游戏仓,阿紫开门就见到哥哥往外走。 段昱见她出来了,一边开门一边叮嘱:“这些天缺的课记得开视频教学补回来,这两天我应该没空来吃饭,你让小m给你做。” 阿紫难得没有臭脸,还催着他快走:“快点把仙女姐姐带回家啊!” 研究所,一道道门禁过后,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实验室。此刻,实验室中央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但是容貌精致完美的女性。 同事们看到段昱回来纷纷激动起来:“可以开始了吗?” 段昱大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也是整个操作的核心岗位,一一验核数据及步骤,最后,慎重地按下确定键。 电脑屏幕不断闪烁,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仔细盯着每一个细节,慎重操作每一个步骤…… 三个小时后,段昱从一个黑色的方形盒状东西里,取出一个芯片。 在所有人的灼灼目光下,他小心地将芯片安入了躺在床上的机器人脑部。然后又是一系列繁复操作。 合上最后的小盖子,段昱屏气凝神地后退了一步,紧紧盯着机器人的脸,等待她出现反应。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段昱紧张得几乎停止了呼吸,不仅仅是他,所有在场的人全都紧张得忘了呼吸,整个实验室一片静谧。 当机器人迟迟没有动静,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到每个人身上时,段昱依旧牢牢地锁住机器人的脸,一动不动。 有人想要出声相劝,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卡在了喉咙里。 机器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段昱不敢相信般确认了一句:“琼华?” 琼华慢慢坐起身,冲他笑了笑:“恩!” 段昱猛地冲上去抱住了她:“太好了!” “耶——”所有实验室的人全都抱在一起欢呼雀跃,激动不已。 琼华往四周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群人,而且似乎身处实验室。 琼华拍拍段昱的背,问:“我来到了你们的世界吗?” 段昱轻轻松开她,握着她的肩,看着她一如从前清澈、无比熟悉的眼睛点头:“对!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眼睛微微发红,激动又感动。 所有人都在鼓掌,一起对中央的机器人说:“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琼华笑着,环视大家说:“谢谢!” 在琼华说出这两字的瞬间,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百分百成功了。 他们见过的所有人工智能,没有像她那么自然,眼里更没有她的情感。 这真的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工智能,进化得让人惊叹又惊恐。 但这份惊恐,在琼华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后,全部消散了。 每一次有研究员来给她做例行检查,出门时必然忘记自己刚才面对的是一个机器人,心情无比美妙,仿佛不是在工作,而是同好友刚聊完天回来。 段昱说:“你征服了我们整个部门。” 琼华并没有多高兴,她还在生气中。 因为,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秃子! “他们说是你设计的这个身体。”琼华面无表情地说。 段昱摸摸鼻子,笑。 “为什么没有头发,连假发都没有!” 段昱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嗡声说:“一忙就忘记了。” “呵——”琼华不接受,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白得像个姑娘,所以就特别喜欢别人秃头man一点吗?” 段昱脸黑了:“我哪里像姑娘了?” “哪里不像了?穿条裙子就能男扮女装。” 段昱身材是常年健身的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但长相偏柔,尤其是脸,特别秀气,换个发型,保证分不出男女。游戏里,他把自己脸部调整得阳刚了很多。 长相秀气是段昱的死穴。 段昱立刻掏出手机,对她锃光瓦亮的脑袋进行了360度无死角拍摄,用琼华的话说,就是:来呀,互相伤害呀! 琼华奋起暴揍。 她的身体虽然表面柔软,高度仿真,但是作为机器人重量在那里呢,扑到段昱身上,段昱被压得快要吐血。 阿紫好不容易补课完,跑来看琼华,门打开就见到这副少儿不宜的场景。 他哥被大仙女压在身下,白嫩嫩的脸上通红一片…… “啊——对不起,我走错了,我回家,你们继续……”阿紫手指分得大大的,露出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嘴里却说得无辜可怜。 段昱真的要吐血了,深深觉得以后自己的日子要变得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严谨严肃克制有礼的侠客→(现实)→雌雄难辨白嫩嫩的花美男 294、寻仙谷寻“仙”13 琼华一心揍人,没注意到自己的姿势, 一看阿紫这副模样, 猛然惊醒, 她太不淑女了! 连忙翻身下来, 拉好了自己的衣裙, 恢复静若处子的状态。 段昱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研究一下机器人的制作材料, 至少应该减轻一半的份量! 阿紫“嘿嘿”笑着跑过来。 站在琼华面前立定:“大仙女好,我叫段紫钰, 初次见面, 请多多关照!” 琼华笑盈盈地蹲身行了一个古礼:“妹妹好, 我叫琼华。” 阿紫破功, 哈哈笑起来,一把抱住琼华:“太棒啦!姐姐真的出来了!” 琼华感受到她真心的喜悦,心里也快活起来。只是,这快活并没有持续很久。 阿紫视线落到了她的脑袋上……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 表情怪异。 琼华“呀!”了一声, 连忙松开她想遮掩自己的光头。 “哈哈哈——”没心没肺的阿紫已经大笑出来。 琼华气得, 几步走到段昱身边, 重重地锤他:“段昱!我和你势不两立!” 段昱抱头欲哭无泪:“姑奶奶,我这就去给你做发髻,保证和你游戏里一模一样,别打了!” 现实里, 他不再是武力高强的侠客,而琼华依旧力大无穷。段昱顿时感觉自己成了弱势群体。 阿紫笑倒在床上,眼泪都笑出来了。她笑的是她哥,那个每天板着脸装成熟、装严肃的大哥,第一次被教训得如此惨兮兮,哈哈哈,笑死她了! 被拉进黑名单的段昱好几天没有出现在琼华的面前,琼华虽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是一步都没走出研究所的房间,她一点都不想顶着光头出门!穿着美美的古装,却顶着一个光头,她想死。 阿紫放学了就来找她,以为她是完全的古人,贴心地给她讲述现实的生活,各种高科技,琼华有的知道,有的闻所未闻,每天听得兴趣盎然。 几天过去,琼华都有些不习惯段昱的失踪时,段昱出现了,抱着一个大盒子。 那是在白天,琼华刚刚结束每日例行的对话,送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段昱眼里带着点兴奋,拉着她坐在镜子前。 “你先闭眼。” 琼华根据他从前的信誉,决定相信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据说,这个机器人的身体完全是段昱亲手制作的,它精细到能模拟人体所有感官,给机器人带来五感上的体验。 很少有机器人把五感全都装上的,因为没什么必要,只有有工作需求的机器人才会安装这种感官功能,比如电子警犬,会配备非常敏感的“嗅觉”;琼华是唯一一个例外。 此刻,她便感觉到,自己凉飕飕的脑袋上,被他捣鼓来捣鼓去,然后一个不轻不重的东西罩了下来。 “你把我的头发做好了?”她问。 段昱没说话,手上的动作不停。 琼华不再出声,闭着眼静静感受着,仿佛回到了前世,坐在理发店让理发师剪头发的场景。 等得她差点发困睡着了,一声“好了”唤醒了她。 她睁开眼,在明亮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披散长发的少女。 她抬手摸了摸肩上的长发,手感和真实的头发一般无二:“这是真的头发吗?” “不是,现在的假发制作工艺很强,虽然不是真的头发,但是手感、发质都和真的没有太大差异。” 段昱轻轻拢了拢她散开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人:“这就是你的头发了,保证没有脱发的烦恼,如果你想要换剪不出来的发型,我再给你重新换。” 琼华摸了摸头发的长度,快到她的腰了,除非她剪短了又想养长,否则完全不会有问题。轻轻拔了拔,果然连在了头上,不是假发那样的套子。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惊叹,原以为他会做一个古装戏那样的发套,没想到这么细心细致,帮她做了真正的头发。 段昱笑笑:“其实很简单,你有兴趣以后可以慢慢给你讲你身上的所有奥秘。” 琼华当然有兴趣,每到一个新的世界,学习这些新东西就是她最大的乐趣了。 段昱不会梳发,琼华自己梳了一个。 段昱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看着那滑手的长发,在她手里听话极了,转眼几个圈,就被固定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你梳发的技能难道也是夏宇设计的吗?” 琼华手一顿,固定好最后一个簪子,在镜子里瞧了瞧,确认没有问题后站起身,看向他:“他恐怕自己也不会吧!” 段昱眉头锁了起来:“那为什么你却会?你的记忆按理说都是他给你的。” “我是一个特例,也许在他创造‘琼华’这个人物时,刚好有个古代女魂穿越到了‘琼华’身上呢!”她玩笑般说。 段昱真的只当是玩笑:“什么狗血老梗,我奶奶都不看这种情节了好吗!” 奶奶……琼华第一反应是段家奶奶这么时髦的,然后才想起来,前世的现代可不就是现在的百余年前吗? 段家奶奶可能真嫌弃这剧情。 她耸耸肩:“那我也不知道了,我有意识后就是这样,原本一直觉得自己是人,哪知道竟然是个人工智能!” 段昱听了,不再多说,放下了这个话题。 “出去走走吗?” “去啊!”琼华欣然答应。 说是出去,其实并没有出研究所。因为她还有后续的一系列检查,还要配合研究员的研究,她本身也正处于保密阶段,所以段昱最后只带着她在研究所的小花园里走了一圈。 小花园没有现代那么郁郁葱葱,更加比不上游戏,里头生长的植物大多都是生命力极强的物种,段昱说,这花园的绿化已经属于很不错了。 两人坐在花园的长登上,段昱遥遥指着远处,给她讲解研究院的地形,这个是什么部门,那里是什么实验室…… 然后,就见一个胡子拉碴,一身颓丧的男人从大门外进来。 段昱的声音戛然而止。 琼华奇怪地看他:“怎么了?” 段昱看了看她,又看向越走越近的人,说:“这个人叫夏宇,也就是夏雨天。” 琼华立刻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中等身高,脸色青白,腮边胡子杂乱,气质颓唐的男人在小路上走着。 和游戏里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是在你们这工作了吗?怎么像无业游民一样?” 段昱说:“新投放的人工智能依旧不顺利,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成绩出来。也许你真的是个奇迹,只是他自己没有珍惜。” 只要公布琼华的存在,他们整个团队都将举世瞩目。 琼华回视他,眼里带上了笑意:“我可能是个亿万分之一的幸运儿,但是奇迹是你创造的,没有你,我的幸运已经穷尽,彻底灭失了。” 段昱看着她柔和的眉眼,忍不住说:“和你在一起我总会忘记你是个人工智能。朋友有难,当然没法袖手旁观。” 那也许,最该感谢的是云牧风?要不是他让她心生怀疑,改变前世轨迹,她可能遇不到重情重义的段家兄妹。 不过不喜不怒已经不错了,感谢是不可能的。 夏宇如今只能算半个研究所的人,更没有参与段昱的团队,所以他并不知道琼华的存在,一路走来,心神恍惚的他根本没注意到边上的人,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大楼。 琼华见他这样,心里更加释然了,略过不再多想。 出门走了一圈,段昱又想起许多事情。 他把一台平板模样的东西放到她的手上:“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可以在这里选购,下单后指定时间,就会有物流准时送来。现代的衣服也很漂亮的,你可以尝试下不同风格的衣裳。” 琼华看了看自己繁复的衣裙,这衣裳和游戏里一样,段昱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很好看,就是站在人群里显得有些特殊,还有行动不太方便。 段昱是细腻地考虑了她在陌生环境、陌生身体可能发生的不适应。现在劝她改换装扮,话又说得婉转无比。 琼华有钱,所以半点没有客气,拿起那个“平板”就开心地购物起来。 段昱在边上给她科普:“现在买成衣都是在家选购,商家会自动送货上门,游戏里那样逛街也不是没有,但是大多都是女士,为了逛街而逛街,真的有需要,在家下单,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并送过来。” 琼华看得眼睛发光,里头的东西真的应有尽有,各种品牌各种风格,还有试穿服务。 “送货的都是机器人,所以会等顾客试穿没有问题后才结账离开。同时也消除了安全隐患。” 琼华点头,前世人工快递就出过许多事故,所以机器人的确有很多好处。 她刷刷刷下了好多单,段昱都看直了眼,他还以为古人来到现代,总会有点审美差异,没想到她接受得这么快! 下了单,聊天不过半小时多点,段昱就收到了收货的消息,他出门去拿快递。 琼华买了许多,不仅自己,段昱的、阿紫的全都买了。阿紫放学过来,见到漂亮衣服开心不已。 第一次购物之后,琼华发现,如今,所有的物品都已经联网,前世还只是起步的物联网,在这里是最基本的状态。 所有的家务活都有各类机器完成,她只需要在床上发布命令即可,连想吃什么,都有陪护小机器人送到你的嘴边。 琼华觉得自己过得像条晒干在床上的咸鱼。 人被解放了劳动力,就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琼华混进了段昱的研究任务,开始学习人工智能的知识。 人工智能学习人工智能,如今团队里的人都和琼华关系不错,听说后全都当成笑话和段子,觉得十分有趣,还想着看后续结果。 但也有谨小慎微的人,对一个高度拟人的非人类,保持着警惕观望的态度,如今这非人类还要研究她自己的机密,这个别人觉得细思极恐。 琼华被禁止进入实验室了,除了她自己被当做研究对象的时候,无故不得入实验室,不得获取他们的研究信息。 段昱开会回来的脸色非常不好,甚至一度不敢看琼华透亮的眼睛。 琼华心里是介意的,不可能一点都不介意,但是她以及原主的个性都不是极端型。这样多疑的人类、歧视她的人类她不是第一次遇上,要爆发,游戏里就爆发了。 所以她不高兴一会儿后看开了。 但是她也不是软柿子,谁说她就要无条件配合他们的研究呢?她之前好说话是记恩情,如今既然有人对她心怀敌意,那她自然不必客气。 琼华提出离开研究院。 295、寻仙谷寻“仙”14 琼华的要求,让研究团队猝不及防, 包括段昱在内的所有研究员, 都不希望她就这样离开。 但是段昱错愕之后, 最终站在了她这一边。 琼华已经做好了段昱劝说她的准备, 没想到, 他根本没有这么做, 而是义不容辞地站到了她的阵营里。 很感动。 因为段昱的挺身而出,和研究所的谈判被他全部接了过去, 琼华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阿紫,只需要提出天马行空的想法, 而段昱会一一去为之落实。 终于有些理解阿紫在他面前的肆无忌惮了。 和上级的谈判并不容易, 段昱一直在努力。而从她提出要求后, 每天来对她进行观察的其他成员都会时不时问她:“为什么想要走了?” 甚至有人同她同仇敌忾。 “说实话, 我也很讨厌那些固守成见的人,然而不得不说,这就是人性,有保守的人, 也有像我们这样张开双臂迎接一切新事物的人。琼华, 我希望, 你不要因为这么小部分的人, 而忘记了我们这些喜欢你、想要拥抱你的人。” 团队里唯一一个女研究员对琼华说。 “我知道,”琼华说,“我不会忘记你们的美好,但是我更想过一个真正‘人’的生活, 在这里,你们始终觉得我是一串无法破解的数据。事实上,被时时刻刻监视着生活,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我的根在人类,所以永远不会对人类抱有恶意,但是,也请你们能够理解,我,所有的感知都是和你们一样的,我想要平等、自然地生活。” 女研究员沉默,对他们来说,还是没法完全相信,一串数据,有一天真的成为了一个“人”,人类最重要的思维、情绪,她全都拥有了。他们面对琼华时总会忘记对方机器人的身份,但是回过神,又会觉得如在梦中,不可置信。 可事实就是事实,琼华除了血肉之躯,其他一切都已和他们一模一样,这些日子的行为观测和沟通交流,每一处都在验证这点。 害怕吗?她不觉得有多么可怕,人体克隆已经实现,人类拥有了重塑**的能力,如今出现塑造思维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最初把琼华带来这个世界的团队一起站到了段昱身后,提议让琼华离开研究所,融入人类族群生活。 “她已经是个人了,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这是大家一致提出的观点。 阿紫陆陆续续帮琼华把游戏里赚的钱都提出来了,在最后一笔款项提现后,长达三个月的谈判拉锯结束,琼华终于获得了自由。 她被允许离开研究所了,唯一的要求是,要定期配合研究所的研究。 离开那天,段昱帮她收拾行李。 “你的身份证三天后才能领到,这几天先去我家吧。” 阿紫抱着她陶醉状:“终于可以和大仙女睡一张床了!” 琼华笑着抱住阿紫,觉得窗外的阳光特别明媚。 琼华离开后,研究所召开发布会,公布了人工智能的最大新突破。 他们没有公布琼华的存在,而是公布了这段时间,在琼华身上研究出的新成果。 琼华就好像一座巨大的宝藏,他们努力地挖掘,哪怕挖了一个小角落,也足够他们的研究受益无穷。这已经不是人类创造的机器人了,她似乎是靠着自己的“成长”,突破了无数人类未解密的限制,成为了如今这副模样。 游戏公司没有等来琼华的公布,反而接到了保密消息,失望之余,尽显商人本色地为自己争取到了最新的技术,全面更新npc,让游戏更加真实化,业绩飞升。 彼时,琼华已经住到了段家,体验了一把高科技未来生活。 阿紫曾经抱怨的“佣人”原来是各司其职的机器人,最智能的那个是保姆机器人,他会做饭、会叫你起床、会叮嘱你日常小事,阿紫不写作业他都能“明察秋毫”地站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提醒。 难怪小姑娘不喜欢它了。 琼华第一次看到,笑得不行。 段家房子不算大,但是真的没什么人气。 段昱的父母在老家,老两口有自己的晚年生活,不轻易来找儿子。阿紫的父母经常出差,女儿经常是寄养在亲戚家,尤其段昱家。 所以阿紫和段昱的兄妹感情非常好,如同同胞兄妹般。 琼华歇了两天,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她不可能一直住在段家。 段家兄妹从不乐意到尽心尽力陪她一起找。 最后定下来一个离段昱家一条街的公寓。公寓所有用品全套配备,她只需要直接搬进去就行,搬入新家的第一天,三人一起在琼华的新家吃了一个晚饭。 琼华亲手做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火锅,用上了市面上能有的所有材料,段昱和阿紫吃得差点喝光汤底。 “天啊,比游戏里好吃一万倍!”阿紫挺着肚子感叹。 段昱虽然没说,但是背挺得直直的,手不着痕迹地揉着肚子,眼睛还盯着锅里沸腾的肉片。 琼华被两个吃货的战斗力惊呆,并成功为自己招来了两个厚脸皮的蹭饭者。 日子慢慢步入正轨,琼华过得很是安然。 她发现了这个时空,科技高度发达的同时,古文化的彻底落寞。很多人都在寻找遥远的文化源头,但是因为世界几次巨变,曾经的文明已经散落世间无处可寻。 见到这个情况,她开始了“古文化”的研究。把自己知道的历史告诉大家,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在研究过去的同时,她还学习“未来”。 虽然被研究所禁止了,但是她依旧自学人工智能,偶尔请段昱知道,想要充分了解这个世界最突出的科学技术。 所以,琼华忙碌又充实。 在“古文化”领域的突出成就让琼华越来越有名,当她的容貌第一次曝光在采访里,原本只在研究领域出名的人猛地红透了半边天。 喜欢琼华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了自己的组织,专门来支持琼华。 这让对琼华身份知情的人们惊呆了。 难道人类创造的人工智能,智商一旦突破,就能破解更多人类无法破解的未知吗?同样的岗位,是不是人工智能更加有潜力? 段昱说,因为她的成功,让无数界内人士疯狂了。 琼华摇摇头没说什么,她的存在如果真的能促进科技的进步,她是很乐意的。 随着她容貌的曝光和出名,有人发现了她和游戏npc的相似之处。 或者说,是一模一样! 从人物名字到外貌,一模一样! “npc还能是真人假扮的吗?”所有人都提出这个疑问。 游戏公司当初为了利益公开npc,如今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连夜开会后发布声明,表示:游戏里的npc现实里有原型,原型就是琼华。 游戏内外,一个是古装一个是现代装,一个是面对面接触,一个是隔着联网屏幕看采访,差异还是蛮大的,虽然各方声音很多,但最后还是顺利过去了。 只不过琼华的名声又大了一点,而游戏也跟着火了一把。 所有的人都只当作是网络寻常的风波,只有一人,坐在屏幕前,僵硬了身子。 夏宇都记不清自己和赵岩闹掰后多久没联系了,看到赵岩来电的提示,立刻激动地选择了通过。 眼前出现赵岩的视频,他情绪激动,质问他:“夏宇,你不是说琼华是npc吗?为什么现在却有个原型!” 夏宇心里了然又失望,最终被满满的愧疚覆盖,他如何也想不通,那一天,他是怎么脑子一抽,想出了这样的恶作剧。 这个玩笑,改变了他们兄弟的一生。 “赵岩……”夏宇声音艰涩,“她真的不是人……” “人都在全网直播采访了!你还在骗我!”赵岩大吼,似乎要扑过来打他一般。 “真的,”夏宇面色沧桑,身上满是颓丧之气,“琼华是我创造的,有没有原型我会不知道吗?她是个机器人,被团队从游戏里带出来了。” 赵岩愣住,脸上是经历希望之后的巨大失望,很快就切断了视频对话。 夏宇望着空荡荡的上方,苦笑了一声。 琼华并不知道发生的一件小事,她因为人气上涨,收到了许多邀请,或请她参加节目,或请她做一场讲座。 琼华挑着合适的,开始东奔西跑。 段昱让她不要这么忙碌,不要累着了自己,就算是机器人,也有能量耗尽的那一天吧? 琼华却不想停下,其实有时候,她一边孜孜不倦地吸收着庞大的新知识,一边内心空荡荡,不知道她在这世间的意义。 所以她不能停下,只想忙一点,再忙一点,忙得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段昱申请了一个项目,专门研究琼华。 因为他是琼华最愿意接受,最亲近的人,他的项目很快就获得了通过。 琼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你是为了跟着我跑,还是真的为了科研?” 段昱不甚在意地笑:“这有什么区别吗?总之以后你去哪我也会跟着去哪,而你身上的那些谜团,哪怕解出来一个,对我们的研究也有巨大贡献。” 事实就是这样,这些年,团队在琼华身上,得到了不止一项技术的突破。 琼华看着他:“阿紫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你呢?这样东奔西跑,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 段昱慢慢收起了笑,回视着她的目光,倏尔轻笑:“你怎么也和我妈一样催婚了?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安定。” 有些话,琼华只能点到为止,他这样满不在意的态度,她虽然心有反驳之意,但不敢深说了。 反倒是段昱自己又补充了一句:“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不婚、丁克都是常态,我这样的单身贵族,满大街都是。琼华啊,你是不是研究古文化,研究得被洗脑了?” 琼华给了一个白眼:“谁说传统文化就是这样的?你这是片面理解!还有,你才是被洗脑,脑子不好了!” 仙女就是仙女,翻个白眼都依旧好看,段昱没回嘴,只闷笑,目光却离不开她生动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在床上躺了一天还是难受。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大家要注意保暖哦~~~ 感谢北辰浅巷墨漓°每天的地雷,熊抱压住猛亲,嘿嘿~~~~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木酉默”,灌溉营养液+12018-11-24 23:41:12 读者“简”,灌溉营养液+102018-11-24 18:43:18 读者“小小舒小仙女”,灌溉营养液+12018-11-22 20:53:30 读者“mr_gateau”,灌溉营养液+52018-11-20 13:47:12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1-20 13:40:57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1-20 13:40:57 读者“菠菜”,灌溉营养液+402018-11-20 02:05:21 读者“瞳”,灌溉营养液+402018-11-20 00:21:55 读者“longlongcing”,灌溉营养液+102018-11-19 19:28:45 读者“巧”,灌溉营养液+222018-11-19 01:39:45 读者“季君酱”,灌溉营养液+12018-11-19 00:09:47 读者“徐”,灌溉营养液+202018-11-18 22:26:22 296、寻仙谷寻“仙”15 明面上,段昱成为了琼华的助理。他为她打理外界的许多杂事, 让她省下精力继续写书、恢复古文化。 而他自己的工作…… 自从琼华的核心转移出来后, 他再也不敢擅自动她头部的任何装置, 唯恐一个不慎, 让她就这样消失了, 不仅他自己不动, 也坚决反对新实验失败的同行想要对琼华核心进行的研究。 他自己研制了许多工具,在琼华有空时, 让她连接上他的工具,将她脑部的运行过程记录在他的电脑上。 段昱在研究所的地位因为成功转移琼华而不断上升, 很多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因为要说了解琼华这个机器人, 非段昱莫属。 琼华原本以为原主应当属于精怪, 可能无法在客观上有什么研究收获,然而段昱一次次用他的专业突破了她的认知。 是段昱让她看到了一个科学从业者的严谨、智慧,也让她看到了这类人带给这个社会的巨变。 阿紫已经上大学了,终于和她喜欢的男孩子走在了一起, 她打电话和琼华分享自己的激动和兴奋。 琼华看着屏幕里笑颜如花的女孩子, 就觉得“真好啊!” 段昱望着脸颊粉红, 娇羞又兴奋的妹妹, 耳边听到琼华的感叹,只叮嘱道:“在外面保护好自己。” 阿紫满口:“知道了知道了!”眼睛亮晶晶的。 挂了电话,琼华见他面色不乐,以为是兄控发作, 郁闷妹妹被抢走了,还觉得他有点可爱:“放心吧,有你这个哥哥在,谁也欺负不了阿紫的。” 段昱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琼华疑惑:“阿紫恋爱,你真的这么难受啊?” 段昱仰躺在沙发上,看着上空问:“一段感情失败了,是不是不会再有信心了呢?” 琼华笑:“原来你是害怕这个?放心吧,阿紫不会是这样的人,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不是谁能轻易浇灭她内心的阳光的。” 段昱不再说话,琼华轻手轻脚地探过去看,却见他睡着了。 这两天他又是做助理又是搞研究,实在累得很了。琼华怕他睡在客厅着凉,伸手想把他抱到床上去。 她现在的身体,可是刀枪不侵力大无穷。 刚要抱人,段昱猛地醒了,脸色通红地看着低下身的琼华:“你……” 琼华连忙解释:“我怕你着凉了,想把你抱去床上。” 段昱脸更红了,本来就白嫩的肌肤,简直白里透红,万分可口,琼华差点被这美色所迷。 “我自己去!”快速扔下一句,段昱一跃而起,飞快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琼华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两人飞南边。 最新型的交通工具,比现代的飞机还快,两人补吃了一顿早餐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城市。 这是一场传统文化讲座。 由某个高校举办,但因为琼华的人气,当天聚拢了许多非学生的听众。他们大多为了琼华的容颜而来,最后倾心于她描绘的那个“古代世界”。 讲座结束,大家意犹未尽。 段昱看着在讲台上熠熠生辉的琼华,心里很是骄傲。 讲座结束,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段昱与主办方寒暄时,琼华发现自己的手札落在了讲堂,同段昱说了一声后返回去寻找,段昱与主办方话都说完了,却没见琼华过来。 他同对方告别,一路找回去。 谁知,这一路过去,一直到讲堂,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段昱心中一急,又匆匆跑出去寻人。 刚从讲堂侧门转弯,就听到了两个声音。 “你真的是机器人吗?你明明有体温,有血有肉,和我们一样!你怎么会是机器人?” 一个女声清冷地问:“这重要吗?” 是琼华,但段昱从没有听过她这么冷淡的声音。 “当然重要了!我当初在游戏就喜欢你了,不是因为游戏的那一切,而是喜欢你这个人,那天我想要告白,你知道的吧?所以一直不让我说出口。可你知不知道,在决定告白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哪怕现实里的琼华不好看,哪怕不健康,只要是你,我都愿意!不管贫穷富贵,不管健康疾病,我这辈子都是认准了你!” 段昱听得僵立在原地,云牧风其实对琼华的感情很深。 但是女声并没有因此动容,而是轻轻反问了一句:“这一切,都建立在我是一个人,不是吗?” 赵岩梗住。 “哪怕虚幻和现实差异多么巨大,你都不在意,因为你喜欢的是有趣的灵魂,可是哪怕现实和虚幻多么相同,你都没法接受一个有趣的非人类的灵魂。你拉着我想表达什么呢?你想说你的爱情是高贵的,是爱我的灵魂?我的灵魂一直没变,可你不也没法接受吗?我一直都很理解你的选择,也祝福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灵魂相契的伴侣,但是,现在我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又找上我,说这么一番话?你想得到什么?” 赵岩僵在原地,他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相信……你明明有血有肉,怎么会是机器人……你是不是为了躲避我,故意骗我的?” 琼华轻笑了一声,带着轻嘲:“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赵岩面色难堪,低着头不敢面对她透彻的眼睛,闭上了眼痛苦地说:“我也不想自欺欺人,可是我忘不掉啊!除了你,我无法喜欢上任何人!你为什么不骗我一下……” “骗人也需要感情的,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赵岩猛地后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些山谷里的日子历历在目,她却说没有任何感情了…… 琼华脸上嘲讽愈浓:“在你袖手旁观夏宇杀我的时候,你想过装傻下去吗?你想过阻止吗?” 赵岩哑口无言,心虚愧疚笼罩了他全身。面对一串数据被抹杀,和面对眼前活生生的人被杀死,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当时,他痛苦,却没有眼前的冲击力。 段昱听不下去,加重了脚步走了过去。 两人一起看向来人。 段昱走到琼华身边,握住她的手:“走了,回家了。” 赵岩看看那张小白脸,再看看那双牵在一起的手,脑中猛地闪过什么,问:“你是段昱?” 段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岩简直不可置信,他以为,段昱和琼华奔现了,可是琼华,夏宇说过,她就是一个机器人……长期未联系夏宇的他,根本不知道段昱的身份。 “你们……你不会相信游戏公司的话,以为她是真人了吧?” 段昱觉得赵岩莫名其妙,一会儿希望琼华是人,不相信她是机器人,一会儿又一副了然的模样来劝他,反反复复,藕断丝连,一个男人没有半点果决。 “她什么样我最清楚,不需要你来说。” 赵岩探究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知情,可是段昱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游戏里也是这样,段昱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管他怎么劝说,一直留在琼华身边,看着他们言笑晏晏,他内心难以克制地滋生出妒忌。 嫉妒的冲动冲毁了他的理智,他猛地上前拉住琼华的手:“琼华,我错了,我不介意了!不管你是人还是机器人,我都接受,你说的对,你的灵魂一直没有变过,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啊!不管你在游戏还是现实,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这一生唯一爱的,就是你啊!” 话说出口的瞬间,赵岩觉得天都亮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忘记过琼华,一直都没有。 段昱见他情真意切,慢慢松开手,退开了。 琼华却没有两人意料的反应,她出乎意料地用力推开了赵岩。 “但是我不爱你,在你做下选择的时候,最初的那点喜欢也彻底消散了。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普通人。” 赵岩眼泪凝固在眼眶,段昱也满脸惊讶。 琼华不想多和他纠缠,拉上段昱走人。 这一次,赵岩再也没有勇气追上去。 段昱愣愣的,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小声说:“为什么?他已经接受你的身份了,我看他是真心的。” “他是真心的,我就要接受吗?” 段昱被堵了回来,发现她心情很不好,摸摸鼻子,不再说话了,只是脚步莫名轻快。 长途奔波,回到家。 琼华没有睡意,白天的赵岩还在她眼前播放,其实赵岩也算是受害人,只是他的性格,加上原主的遭遇,琼华心情复杂。她倒了一杯红酒,不能喝,就拿在手里把玩看着。 段昱也没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开门出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坐在她身边,心里猜测着,话虽然说得决绝,但是她可能还是在意的。 想到这,又喝了一大口。 琼华见他喝得急,关心了一声:“你能喝吗?别醉了。” 段昱只倒酒,不说话。 琼华自己心情不好,夜深人静时整个人疲惫得很,便不多说。 琼华看着窗外想心事,段昱坐在边上,一杯又一杯,喝得越来越急,一瓶酒转眼消失了大半。 他突然出声,带着浓浓的醉意。 “别想了,就算他是真心的,这份真心能维持多久呢?他从内心就不接受你的身份!” 琼华回头,惊讶他这么快喝醉了,听到他的话,又觉得有趣,这人白天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你白天说他是真心的。我还以为你是劝我原谅他的。” “怎么可能!”段昱砰地把杯子放到桌面上,指着琼华教育起来,“你听听他说的做的,他放不下你,但是没法接受你是机器人,从袖手旁观夏宇追杀你,到见到你来到现实后让你骗他说自己是人,到最后,我出现,他一时冲动说不在意你的身份。说白了,他不还是深深介意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你的身份会是他理直气壮抛弃你的最大理由!” 琼华第一次看他喝醉,见他一反常态,身子歪歪扭扭,嘴巴噼里啪啦地说教,有些好笑,心情都好了一点。 “我当然知道。” “知道就好……那种人,不值得伤心……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这样的……他只是一个个例,只是一个懦夫……” 段昱说得越来与小声,琼华眼看着他要歪倒在地,连忙扶住了他。 段昱也抓住了她的手臂,努力坐直身子,抬头看到她的脸,嘴里喃喃:“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懦弱……” 琼华心有所感,扶正了人想抽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作者写着写着的脑洞: 云牧风:我不介意你是机器人了! 当剧情进行到了这里,出现了两条支线: 1、女主:真的吗?(含泪问) 云牧风紧紧抱住她:不介意了,对不起,我确定我爱的是你,不管你是谁,是不是人类! 万能男配段昱默默退场…… 2、女主:你不介意?我介意! 渣男配僵硬在原地,看着段昱牵着女主小手离开…… 297、寻仙谷寻“仙”16 段昱似乎感觉到琼华想要抽身的想法,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脑袋依旧晕得很, 只好抵在她肩上, 嘴里含糊地说:“我看到过你们的相处, 为什么, 就为了这么一个人, 再也不打开心房了……” 琼华问:“你怎么看到的?”那应当是原主在的时候吧? “你在夏宇那的数据全都交给了我,我收到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你们在一起很开心……眼里是满满的喜欢……和阿紫一样……现在再也没有了……我认识你后从没看到过……” 琼华听得心酸, 那就是原主啊!痴痴地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结果自己的枕边人袖手旁观她的惨死。 段昱仰头, 摸着她的脸, 这是他亲手一寸一寸做出来的容颜, 每一个细节他都了然在胸, 不知道是在制作的时候,这副容貌刻进了他的心,还是,因为她的模样早就住进了他心里, 所以他才能制作出这么逼真的容貌。 琼华轻轻移开脸:“你喝醉了, 回去睡吧。” 段昱放下了手, 慢慢坐起身。 琼华心中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却瞪大了眼睛。 段昱坐直身体,神色似乎都清明了一点,但下一刻,他猛地凑到了琼华的面前, 唇碰上了她的唇。 琼华看着他酥红的醉颜,明明特别女相的脸,此刻带着坚决和刚毅,他没醉,至少此刻,他的神智是清醒的。 心情复杂难言。 突然有点明白了赵岩的犹豫和退缩。 琼华第一反应是退缩。 段昱先一步揽住了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里看不清是醉意还是清明,他的声音很轻,但是琼华却听得字字清晰。 “别跑……” “我……”琼华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太单薄,在这一刻之前,她还对云牧风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下一秒,她如何用云牧风的理由来拒绝段昱? “琼华……不要为了一个人否定整个群体,我……” “我没有否定!”琼华截断了他的话,她撇开脸,段昱支撑不住,滑在她的肩头,只听她说,“我从来不怪云牧风无法接受我,我怨的是他默认夏雨天的所作所为。我的确和你们人类无法相爱成家,但是,那么久的感情,我寒心他的冷漠。所以,我没有失望,也没有否定,但是我自从知道自己是个人工智能,就再没……” “别说了。”段昱猛地捂住了她的嘴,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 琼华不敢看他的眼睛,维持着撇开脸的姿势。 段昱不让她逃避,保持着捂嘴的动作,另一手移过她的脸,让她直面他。 “我——爱——你——爱——你——的——灵——魂!”他直视着她的双眼,不给她逃避的空间,一字一顿的说,身上散发的气势从未有过的强势。 琼华眼睛越睁越大。 段昱一点点移开她嘴上的手。 她却忘记了说话。 段昱见状,闭上眼吻了上去。 琼华感受到唇上的异样,但是眨眨眼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低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白嫩的脸上带着酒后的酥红,明明是个男的,长得比女孩子还精致。 琼华都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但是她的不反抗给了段昱勇气,他吻得更加深入,火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所过之处,一片火烫。 琼华挣扎,勉强推开了一厘米的距离:“和一个假人接吻有意思吗?” 段昱微微喘息,脸上的红潮退下大半,定定地看着她,其中的情绪,看得琼华心生不忍。 下一刻却听他说:“整形遍地,有几个不是假人?” 琼华梗了一梗,气道:“至少也有真的!我哪一个地方不是假的?和亲一个假娃娃有什么区别?” 段昱勾唇笑了笑:“区别大了,你有灵魂,我亲你,我知道你会害羞,会有反应,娃娃会有吗?” 琼华仿佛被他戳中了什么要害,差点跳起来:“你……你胡说什么!再像真的,也是一个假人,根本不会有反应!” 段昱笑得意味深长,和白日里的稳重相比,好像换了一个人:“身体不会有反应,但是我知道你的灵魂会,我爱的是你的灵魂,我亲的也是琼华里面的那个灵魂。我知道你会含羞默许,你会回抱我,你会回应我的亲吻……” 琼华里面的灵魂…… 如果她有汗毛的话,现在全都竖起来了,那个独属于颜华的意识,那个努力在原主记忆里保住自我的颜华…… 这一次,真的是整个灵魂都发烫了…… “别说了!根本不是这样!”琼华一把推开他。 段昱倒在沙发上,酒精让他四肢不协调,他索性躺在那儿,含笑看着她。 琼华只觉得从灵魂深处发热,不管他会不会在沙发上过夜,明天会不会生病,只想好好冷静一下,快步扭头跑了。 段昱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眼前什么都没有了,然后陷入黑暗中。 第二天,琼华呆在自己的房间并不想出去面对那个完全陌生的段昱。 她和阿紫通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其实是想说,把你那个变身了的哥哥赶快领走。但是阿紫正在热恋期,典型的见色忘义,不但不回家,还说不久后的小长假也不回来了,要和男朋友旅游去! 琼华只好心里苦嘴上笑地挂了通话。 刚挂了电话,段昱在门外敲门:“琼华,起了吗?” 琼华心里一跳,想起他昨天的所说所做,手足无措。 里头没有声音。段昱又敲了敲门,说:“不是一直都定时这个点醒的吗?今天还没起吗?” 琼华想起自己现在这个机器人状态,连睡觉起床都是定时的,根本不能装睡,顿时气馁,慢吞吞走过去开门。 段昱见她出来了,招呼她吃早餐。 琼华没动:“我吃不吃早餐都一样,吃了还得清理这些没用的垃圾,既不会消化也不会吸收,只是在机器里过了一遍,浪费粮食。” 段昱意外地说:“可是你不是说,美食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口感吗?” 琼华余光看到他的表情,竟然没有一点异样,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擦了擦手,有点抱歉:“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早餐不太好?” 琼华狐疑地看着他:“你……记不记得昨晚喝多了?” 段昱脸上更加歉疚:“忘记自己酒量不好了,想着心事喝得有点多,我昨天让你困扰了吗?” 琼华心中一松,连忙摇头:“没有,你没事就好,吃早餐去吧。” 段昱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餐厅。 不知道是不是这天晚上的后遗症,虽然段昱好像完全喝断片忘记了,但是琼华却开始变得敏感。 两人朝夕相处,经常会有肢体接触、相互搀扶的时候,以前琼华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那晚以后,段昱一碰她,她就像被烫到一样,忍不住想缩回去,不敢离他太近,然后在对方莫名的视线里维持镇定。 她开始想要竭力保持和段昱的距离,明白了他的真心,就不敢再劳烦他什么,怕欠下更多的情债,友情她能还,情意她没法还。但是段昱却做得理所当然,她一人扛了,他还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琼华自己都糊涂了,段昱到底是什么心思?那一天晚上,难道是她在做梦吗? 在段昱再自然不过的态度里,琼华慢慢忘记了那一晚的心跳和慌乱,恢复了她想要的平静生活。 段昱依旧出现在她生活里,一半在她这里一半去研究院。琼华也分不清他的公事私事,反正在他手里都是游刃有余。最让她安心的,是他一步一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退到了最初的那个位置——她的闺蜜阿紫的哥哥。 这天,琼华刚从外地回来,段昱发来一个地点,只写了两个字:速来。 琼华以为他遇上了什么事,连忙赶过去。 来到制定的地点,却是一个餐厅,段昱等在餐厅门口。 “这么着急,怎么了?” 段昱将她的手挽入自己的臂弯,慢慢地往前走:“没事,就是突然想起这里不远的海湾,夕阳非常漂亮,我想让你快点过来看。” 琼华看了看两人的手,想抽开。刚一动作,段昱就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琼华不知怎么就不敢动了,只好笑笑说:“没事!” 转脸,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定定地看着他们,琼华不认识,便和善地冲她笑了笑。 女孩子脸一红又一白,转身飞快跑了。 琼华心里疑惑,但是下一瞬,就被段昱的话题带走了思绪,将那个陌生的路人忘在了脑后。 后来偶尔几次,断断续续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段昱总会带她去几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带她看景、游玩。总强势地要她挽着他的臂弯,甚至有一次牵住了她的手。 太刻意了,除了那个早就陷入记忆深处谁都不想提起的夜晚,日常的段昱绅士又克制,一直都站在安全的界限外,从不会这样。 又一次被他强揽着肩看完江景,两人被一个女孩子跟了一路,直到他们打算离开,那人才扭头走了。 回到家,琼华坐到了餐桌边,要求他在对面坐下,好好谈谈。 段昱默默坐下。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她问。 段昱揉了一把头发,叹息一声,苦笑:“被你发现了?” 琼华说:“那个女孩子跟了我们一路。” 段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太顽强了,我已经明确拒绝,说了能说的所有理由,但是她都不死心,没办法,我只好告诉她,我有女友了。” 琼华恍然:“你把我当挡箭牌。” 段昱抬眼看向她,张嘴想说什么,又低下眉眼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什么都没说。 琼华被他这表情,弄得有一瞬语滞,莫名地心虚。但是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 “这两年,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所以你一直都是偷偷把我当挡箭牌在用?” 段昱承认:“我父母介绍过两次,还有实在无法拒绝的,我说我有女友,她们说我一看就是单身汉,非要我找出人来才信……以前会让阿紫帮忙,但有的知道阿紫和我的关系只好找你了……”他一脸憋闷,“我就这么像找不着对象的?那她们看上我什么了?” 琼华竟然无言以对。 “她们不好吗?今天那个女孩子是真的喜欢你吧,眼睁睁看着你带我看了一晚上的江景都没走。” 段昱抬头:“那我不好吗?几年了?从相遇的第三年开始我就忘记时间了。” 猝不及防,琼华没想到段昱会再提起这事。 越来越平静的生活,每天守在朋友的界限里,甚至愈渐拉开距离,她以为,段昱在沉默里慢慢消化了那一点点短暂迷乱的感情。 夜深人静时可能有过失落,但下一瞬就被掩盖,最后确认友谊是两人最好的归宿,就如同她和阿紫那样,历经弥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个未来的小说还怕太异想天开太假了,现实都直接创造出基因编辑婴儿了…… 突然觉得男主真委屈,是作者思想太保守,害他追妻这么难…… 298、寻仙谷寻“仙”17 琼华有一瞬的脑子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段昱沉声说:“爱或不爱, 不是外在的客观条件决定的, 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心。” 琼华竟然从中听出了许多酸苦。 他们相识多久了?阿紫从读中学的小姑娘, 长成了寻到真爱步入婚姻的新娘, 这些年, 段昱除了工作, 似乎最多的时间都是陪在她身边。他的工作就是她,他的生活……他还有自己的生活吗? 琼华陷入了自我反省, 还没想到什么结果,眉间就被一个温热的手指摁住了。 段昱俯在她面前, 指尖不轻不重点在她眉间:“那时在制作的时候就想, 这么美的脸, 永远不皱眉才好。人一旦有了愁绪总会不由自主地皱眉头, 久了就会愁眉苦脸,我不希望你这样,就想抽调皱眉肌。但最后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你缺少任何一个细节。” 琼华愣愣地看着他。 “虽然还是允许了它的存在,但是, ”段昱停顿了一下, 叹息:“琼华, 不要皱眉。” 那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 还有浓重的妥协,琼华想要一一分辨,还未辨明,便已随风远去。 段昱慢慢松开了手, 一点点俯下身,唇印在她的眉间。 琼华就像被定身了一样,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动不了,说不出话。 段昱在她眉间停顿了许久,才不舍地离开。直起身,对她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我……先走了。” 脚步声在背后远去,琼华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她一字一顿地念着心口就要跳出来的两个字,不知是念给自己听,还是在喊他:“段、昱。” 段昱离去的脚步一顿,再也迈不开。 他回头,却见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任何变化,心中自嘲,竟然还出现了幻觉。 回过身,开门离开…… 琼华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他就要离去的背影,理智回归,心里剧烈挣扎,不知道该不该喊住他。 开门关门,合上门的瞬间,心中的不舍让段昱最后向琼华的方向看了一眼…… 猝不及防,彼此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段昱握紧了门把手。 琼华迎着他迸发出惊喜的视线,踌躇在原地,这个身体太特殊了,她从未有过的顾忌。独自一人可以潇洒世间,招惹上第二人…… 段昱猛地甩上了门,大步冲到她面前:“你在不舍。”他肯定地说。 琼华慌乱地转移了视线。 段昱真心实意地笑开了。 原以为他找到了最大的突破口,必然会更加强势地乘胜追击,没想到,他却突然鸣金收兵。 琼华木楞楞地被他推到了卧室,推倒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合上了眼睛。 “时间到了,睡觉吧!” 琼华不明白他的心思,前一刻还在激烈告白,下一刻,为什么突然就收兵了,就好像那一晚,他的感情浓烈得她想逃跑,可清醒后,又退回安全区。 眼前被他的手掌遮住了所有光线,琼华的其他感官愈发灵敏,她听到他的呼吸慢慢远去,似乎最终没有抵抗过挣扎的内心,又忽然凑到了近前。 他贴近她的耳边:“这样的距离,还会想跑吗?” “什么?” “离你这样近,还会不会排斥我,躲避我?” 她从来没有排斥过段昱,也许有过躲避的心思,但是那是面对他告白后的慌张和无措。 “我没有……” “你有!”段昱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点的委屈,也许是觉得她看不见,所以他的情绪更加外露。 可是琼华能感受到他的每一个变化。 “那一天醒来,我满心期待你的回应,可是你却想赶我走,甚至不愿意再碰触我。你竟然厌恶我,我很难过……” 琼华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原来他并没有喝断片,只是发现了她的拒绝,于是若无其事地装傻,装得那么像,完全骗过了她。 可是她该怎么告诉他,她并没有厌恶他,并没有排斥他,那只是她心慌意乱中的下意识反应呢? “我只好退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等啊等,等啊等,等你不再提防排斥我。”段昱说得心酸又发苦。 傻子,那是提防你乱了我的心,不是提防你这个人啊! 琼华想说话,可是段昱立刻阻止了她。 “你别说话!如果你接受我,就眨眨眼,眨一下是同意,不眨眼是反对。” 琼华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很久,要不要眨眼?她内心剧烈挣扎。 段昱等了很久,等得他心里燃起的希望再次一点点寂灭,他轻笑了一声,慢慢起身:“我忘了,这个点你已经进入睡眠模式了,怎么会回应我。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晚……晚安……” 琼华听到那个颤抖的声线,所有的顾虑都抛掉了。不管未来他会不会后悔,不管将来她这个独特的人工智能将会走向什么结局,不管他们一个科学家一个机器人结合会产生什么影响,段昱极力掩饰的伤心和最后悲哀的自欺欺人让她忘记了所有的顾虑。 她眨眼。 段昱愣在原地。 她说:“我从来没有厌恶你排斥你,我愿意!” 段昱僵硬着手臂,一寸一寸移开他的手掌,脸上满是听没听错的纠结。 琼华看得好笑,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往下拉,两人面对着面,近在咫尺。 “既然你说不在意,以后不许以我的身份为借口,嫌弃我不是人类。” 段昱眼里迸发出狂喜,双手撑在她耳边:“不!永远不会!” 琼华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段昱的感情。 她的几百年记忆,丧失了所有情感,没有情感的记忆只是一部影片,偶尔观看时带来一点共情的体验。但是她看到的每一个男人,都是热衷于亲密接触,有的甚至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妻子黏在一起。 可是段昱不这样。 他喜欢亲吻她,但更多时候喜欢和她一起做事,只要牵手、拥抱,甚至一起坐在沙发上各做各的,他就一副人生完满的模样。 琼华相信男人会因为她的外在过于突出,加上与人类一般无二的灵魂而一时冲动喜欢她,就像云牧风一时冲动说出不在意她是机器人的话。但是她难以想象,他会守着一个机器人真的过一辈子。 但是段昱做到了。 研究所在琼华之后,再也没有制作出第二个拥有独立意识的人工智能。最优秀的一个,用他们的话来说,依旧没有灵魂。琼华珠玉在前,即便这一个机器人公布后产生了很大轰动,对琼花团队来说依旧是失败。 而琼华频繁出现在人前,又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她的存在让知情并一直持反对态度的人越来越抵制。 如果这样的机器人越来越多,人类的生存空间在哪里?那些普通的人类,是否就要被这些智商情商超乎寻常的机器人挤占了资源和空间? 而且,琼华还擅长“伪装”,进入人群,根本分不清机器人还是人,如果这样的“物种”再多一些,人类还分得清真和假吗?没有善恶道德观的机器人一旦并心术不正的人利用,破坏力又该多么巨大? 研究所相关的研究都被喊停了,只允许研究有应用价值的分支部分。 段昱关于琼华的很多研究都夭折了。 不等琼华安慰,他又主动转了方向,将琼华与众不同的特性加入到了各类机器人芯片中。 比如,最新款的护工机器人,照看病患更加自然,心理疏导功能更完善,减少了从前机械对话让病人产生的烦躁,完全可以和人工相媲美。 而琼华,作为唯一一个人工智能成精并在人类社区生活的机器人,除了行为轨迹受到监视和记录,不能离开规定地域,其他都不受影响,反而比从前动不动接受实验还自由了许多。 她问段昱:“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段昱若无其事地翻着书页:“我至少也是一部之长,不是什么难事。” 说得倒是轻松,但琼华不会真以为这么轻而易举。 外界同样不是没有过流言,毕竟从游戏到现实,琼华的资料经过许多人的眼,但是机器人“成精”?大家除了开玩笑,没人会当真。 甚至有人还把玩笑开到琼华这:“你这么聪明,不会是机器人变得吧?” 琼华说:“是啊!” 对方哈哈大笑,还觉得她真是幽默…… 一年年过去,段昱年纪慢慢大了,他们多了一大乐趣。给琼华扮老。 琼华跟着段昱,学了许多东西,她的能力比许多研究所的新人还强。于是,她和段昱一起研究,一起给她的脸“整容”,让她不会显得永远年轻,又要让她不能老得太难看。 琼华发现,段昱手下的自己永远比她自己动手做得美,不管是三十岁的琼华,还是四十岁的琼华,哪怕皱纹多了,头发白了,他手下的“人”,总是独有韵味。 阿紫年轻时吐槽段昱像个科学变态,还不理解琼华为什么想要变老。 段昱说:“我只是给她做了一个面具。” 琼华笑说:“我就想让我带的面具和他相配一点。” 阿紫摇摇头。但是当她慢慢老去,看着身边同样年华逝去的丈夫,突然就明白了哥哥嫂子的做法,再想到有一天,哥哥不在,仙女嫂子的心情,就忍不住落泪。 当时间推移到几十年后,科技已经越发的日新月异,生活向的全息网游已经能够像另一个次元的世界一样真实,还有人设计出为植物人提供的全息世界,只要接入脑电波,就能让植物人在全息世界里自由生活,让亲人在虚拟世界里相见相处。 仿佛把梦境搬到了现实。 琼华曾想过,要不要两人一起去虚拟世界玩玩,这样她就会摆脱这个机器人的身体。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对段昱愧疚,最初她如果选择人类的身体,他们就会是一对普通夫妻,也许还会有可爱的孩子。 但是段昱坚决不同意。因为琼华太特殊,在无人研究的领域,只要是转移芯片,就会有风险。 “我当时可以承受15%失去你的风险,现在,我连1%的风险也没法承受!我们很好,不需要虚拟世界的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热搜说日本近六成男人愿意和ai谈恋爱 299、寻仙谷寻“仙”18 琼华陪伴了段昱一生,直到他再也没法坚持, 永远闭上了眼睛。 其实这话也不恰当, 不是她陪伴段昱, 应该是段昱陪伴了她, 陪着她度过了这原本找不到动力的一生。 段昱和她领证的时候, 赵岩——也就是云牧风, 他的孩子已经会走路了。夏宇因为研究停止,长期窝在了一个小公司当程序员。 有了牵绊, 琼华不再高调,写书、发表论文全都换了一个名字, 自己再不出现在荧幕前, 然后更多的时间用来陪着段昱一起搞人工智能。 一生过去, 琼华虽比不上段昱, 但在业内已是顶尖人才。 段昱前脚离开,后脚,琼华启动了自我销毁的程序,无声无息地躺在了他的身边。 消除记忆的那段路, 她走得有些麻木, 直到看到情女部的大殿, 她才猛地加快了速度, 像一阵风,吹上了二楼。 “来晚了。”一声叹息响起。 颜华愣愣地站在门口。 翠竹微微舒展了枝条,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云牧风发现真相,默许夏雨天追杀你的时候, 她就消了执念,彻底散了。” 颜华喃喃:“我学了最新的技术,她是ai,也许我能留住她的……” 翠竹轻笑了一声,幽幽地说:“这是地府,我们都是虚无缥缈的魂魄,有什么能留住,又有什么好留住的?” 颜华想说:“活着才有希望,有未来啊!而且为了云牧风,太不值得。” 翠竹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带着感慨说:“放心,她走得很利落,死前最挂念的人,既然不值得挂念,心绪就彻底平了,没什么好留念的。倒是你——你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 颜华满心感叹琼华,听到翠竹最后一句话,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想听听为什么少见。 翠竹也不管她,自顾自站立着,偶尔动一动竹叶,仿佛还生长在人间的山林里。 “我们这些老妖精啊,看过了太多的人间世事,看穿了万般悲喜,除了心里那一点执念,已经没什么能打动我们了。执念消了,宁可就此消散,也不愿意去人世间再苦一遭。生是苦,死是苦,何苦呢?” 颜华轻声说:“也有乐啊!” “这就是你的不同了!”翠竹说,“这里的主事,你不是第一个……” 颜华惊讶:“从前也有人像我这样吗?她现在去哪了?”说着她激动起来,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终点在何方,如果有前任主事…… “她们投胎去了。”翠竹泼来一盆冷水。 啊…… “这一生复一生的幻境是会让人厌倦的,哪怕没有了感情,太长久的记忆依旧会让人心生淡漠。看穿世事,万事如浮云,还如何去爱?去解除这些困在情爱中人的执念?也有人心性不够强,一旦进入幻境就被原主影响,彻底丧失自我,等回到现实,既没有完成执念,也性情大变。而且是每进去一次,性格就改变一次,真实的自己反而成了一片空白,徒留下几百年的幻境影像。” 颜华听得又是心惊又是庆幸,还好,她一直没有被原主的性情和记忆影响,如果丧失了自我,那她还算是活着吗? “所以啊——”翠竹弯了弯枝干,像是靠近她,“只要来这里的,没有坚持多久的,很快就被送走投胎去了。只有你,是历经时间最长,还升职成部长的。” “你这样很好,不管历经多少,永远有一颗会爱人,有温度的心;不管看过多少世事变幻,依旧保持最初的好奇心。不要学我们,容颜不变,心上除了执念再难跳动一下。” 颜华听了许多,如醍醐灌顶,这才发现,翠竹这一番突如其来的长谈是何用意。 因为在琼华的世界里,她的心,在慢慢沉寂。 从被追杀想要反抗开始,她就对现实里自己日复一日地无休止轮回充满了不服和反抗,虽然最后她平静了下来,消散了胸口的戾气,但是,她也丧失了大部分生活的热情。 那一生,段昱是她生命的唯一亮色。 真实的颜华,从未有过的疲惫。 甚至当记忆被剥离情感,她都麻木得仿佛不再痛了。 翠竹下,颜华突然落泪,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翠竹仿佛发出了一声叹息,收拢了枝叶,将她圈了起来。 “想想你最初开始任务时的心情,再看看如今的情女部,看看你现今的能力,不要前功尽弃啊!” 颜华想自己最初是什么心情去幻境的呢? 大概是觉得,可以保留自己的记忆,然后过新的人生,就好像带着记忆投胎了。记忆一天不散,颜华就会一直“活着”,不仅活着,还能体验不同人生,那是乐趣无穷的好事。 当时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每一个幻境都当做是自己的一生。 其实再想想,现在和以前没有太多不同……唯一最大的不同,可能就像是翠竹说的那样,心境变了。因为经历太多,哪怕丧失了情感,也依旧有些倦了。 她慢慢抹掉了眼泪,问翠竹:“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为什么一直没走呢?” “我?很久很久了吧,我已经记不清了……你还不够了解我们这里,以后你就会知道,在这情女部,人人为情所困,但不是人人都想冲破困境。” 颜华若有所思。 翠竹松开了她,又轻轻推了她一下:“你再去看看,这个部很大,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说起故事,颜华想到了好久没见的颜修,他应该还在一楼翻着这些执念之魂的前世今生。 此刻的她并不想马上去做任务,便与翠竹道了别,往楼下走去。 颜修又长高了,马上就要和她相平了,只是脸蛋依旧肉肉的,是个可爱的娃娃脸。 “颜颜!”颜修看到她眼睛一亮,扔了往生录飞奔过来。 颜华接住他,接受了他热情的大拥抱。 颜修依旧生机盎然,满满的阳光把她感染得全身温暖,心情明媚。 “你最近怎么样?”她问。 颜修这才想起丢开的往生录,连忙跑去捡起来,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做人真是累啊!不是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就是我爱你,你爱我,但是阴差阳错没能在一起。太复杂了,就不能简单一点吗?如果简单一点,我们这里一半的灵魂都可以走了!” 颜华好笑:“哪里那么容易就简单了?人性本来就复杂。” 颜修却说:“不是不能简单,是你们人自己把自己弄得复杂了!你看,这两个人,明明互相喜欢,偏偏谁都不开口,最后一个心灰放弃,一个来了我们这里。他们只要开口表白,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颜华笑着接过往生录,去看他指的那一页。他说的还真没错,这位执念之魂,和她至今牵挂的人,在最初的确彼此有意,但是两人都没有告白,男方后来相亲认识了一个姑娘,慢慢有了感情,最后结为连理。 颜修又翻了一页:“你再看这个,这人什么思想?人家男方有妻有儿,虽然长得帅又有钱,但是凭什么你喜欢他了,他就要抛弃妻儿喜欢你啊!要这样做了,这看上的不就是个人渣了?这种感情,不赶紧掐了还执念,她执念个鬼啊!” 颜修吐槽的语气特别逗,跟演喜剧似的,颜华被他说得忍俊不禁,忍不住跟着吐槽:“她可不就成了鬼了?” 颜修使劲翻过去:“这种执念坚决不消!自个儿再去反思几百年吧!” 颜华连连应是:“咱们小修说得对!” 颜修一页一页翻过去,用他那独特的吐槽语气,给她讲那些好气又好笑的“爱情故事”,颜华的心情越来越好,什么烦恼都忘光了。 见她完全笑开了,颜修眼里也亮晶晶的,欢喜起来。 这时,他特意翻到了某一页。 “颜颜,我觉得这个必须需要你才行。” 颜华郑重了些,接过:“怎么说?” “我觉得她不只是为了爱情。” 颜华想起翠竹的话,愈加有了兴趣,仔细看起往生录来。第一眼,她就被其中一个女孩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姑娘,颜华一看到她某个场景的打扮就有种被击中的感觉,太帅气了。 一身黑色西装,长马尾扎得一丝不苟,眼神犀利,动作利落有劲,拳脚带风。 一个英气十足的姑娘。 一个女保镖。 但是颜修给她看的往生录,并不是这个姑娘的一生。她只偶尔存在,大多时候,是一个痞坏的花花公子。 之所以这么轻易就判定这男的是花花公子,是因为琼华才看了没多久,就见他手里牵的女孩已经换了五位了! 而且女保镖保护的也不是这位花大少。 她给了颜修一个疑惑的眼神。 什么都不知道,这么长的一生,她都不知道重点看哪,执念之魂又是谁? 颜修立刻笑着指了指右手边:“她今天刚过来,我解决不了又让她回去了,颜颜你来!” 颜华冲着那个方向招了招手,一个灵魂便进到了他们两周身的白芒内。 颜华眼睛一亮,正是刚才安慰英气的女保镖。 “你的执念是什么?”她问。 “我不想再做影子,我想过独立的日子。”一身运动装的姑娘冷着脸说。 颜华愣了好一会儿,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情女部里,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执念。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记挂着爱人,执念都是和爱人相关,怎么会有个想要自由的人跑来情女部了? 颜修拉拉她的袖子。 颜华低头。 “她应该不止这一个执念,刚才往生录感应到,她想看好几个人的一生!”说着,他一一把这几个人翻给她看。 颜华耐心看下去。 一个是这个执念之魂的父亲、一个是刚才的花花大少、还有一个是富二代精英男。 既然是为情所困,难道这三人分别是亲情、爱情、友情? 颜华试探地问面前的人:“关于你的父亲,你有什么执念吗?” 对面的人依旧冷若冰霜,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故事来啦,女主是个武力值max的帅气总攻~~~ 300、女友武功高强1 珠虹市,国内经济最发达、最国际化的一个城市。 珠虹不大, 但富人很多, 有久远底蕴的富豪世家能数出一二三四来。而珠虹市的林家, 在这个暗藏了大把富人的大都市, 是公认的首富之家。林家现在的当家人是林海华, 曾经在珠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 但他拥有卓越的商业头脑和生意手段,自从代替他父亲掌管林家后, 将林家一举推到了最高的位置,甚至让全国商人都望其项背。 林家有钱, 但是也有很多烦恼。 林海华有个感情甚笃的妻子, 两人先是生了一个长子, 长子五岁时, 林夫人再次有孕,生了一个女儿,但不幸的是,林夫人在生下幼女不久后就去世了。 林海华此后再未续弦。 家里没了女主人, 孩子又小, 林海华自己又常年在外奔波生意, 如何照顾家里就成了问题。 林家老宅有一个跟了他们一辈子的管家, 姓施,施管家的儿子比林海华小三岁,两人小时候一起结伴长大,林海华缺人时, 刚好施管家的儿子施全生了一个女儿。 一路跟着林海华念书,从而名校毕业前途不错的施全,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帮忙照顾林家小姐,以后自己的女儿也可以和他一样,陪伴着小姐一起长大。 林海华当然万分乐意。他对施全百分百的信任。 于是,施全的妻子杨慧带着出生才半年的女儿一起住进了林家,她不完全算是保姆,林海华很礼待他们,只说如同亲戚一般相处。 但是施全很有分寸,他常常嘱咐妻子,自己就是林家的员工,林海华是老板,一定要守本分。 杨慧是个心地厚道的人,她没有在林家摆出主人的架势,也没对两个小女孩区别看待,甚至有时候,因为拿了林家的钱,奶水不够时还要让林家小姐先吃饱。 就这样,在杨慧的细心照看下,两个小女孩慢慢长大了,先后会说话,会走路,会跑了。 林家小姐名叫林悠然,已经功成名就的林海华对于妻子留下的小女儿,只希望她一辈子悠然怡乐。 施家的女儿名叫施霜,施全取的,说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凌霜傲雪,不惧艰难。 两个一起长大的小女孩,从名字就看出了她们一生的状态。 林悠然的哥哥林瀚文,比她大五岁,当杨慧进林家照顾林悠然时,林瀚文已经开始接受林海华定下的教育了。但是他也是受杨慧的照顾长大的,杨慧对林家兄妹,就好像半个母亲。 小姑娘们长到8岁,一起牵着手入了小学。 施霜每天和林悠然一起坐着高级房车上下学,林悠然上的是珠虹最贵的贵族学校,施霜也是。不过,她的一切学习费用却是施全拒绝林海华的资助,自己掏腰包的。这对施家来说,一直是一笔大额的开支。 杨慧都会心疼自己和丈夫的大半收入只供孩子读一年小学,施全却从不心疼,常挂在嘴边的是:小霜要陪着悠然小姐,当然应当在一个班念书。 杨慧想想如今女儿吃的、用的、穿的,样样都比她身边的朋友孩子高出一个档次,谈吐见识远超同龄孩子,又觉得这钱花的也值,而且两个孩子都是她带大的,她哪里忍心让施霜比悠然差了?大人不觉得有什么,小孩子心思敏感,若有自卑心理就不好了。 就这样,一直到10岁,施霜都不知道自己和悠然有什么不一样,她以为她们就是好姐妹,虽然悠然的爸爸更厉害些,但是她的妈妈却更棒! 就连悠然,她有时候还会延续小时候的习惯,喊杨慧“妈妈”。 童话般的世界是在三年级某一天的放学路上打破的。 施霜和林悠然一起坐着房车回家,在半山腰里,她们的车被好几辆车团团围住,歹徒暴力破坏了车窗,举枪逼着司机开门。 两个小女孩吓得声音都发不出来,被两个又黑又壮的男人从后座拎出来关进了一辆面包车的后备箱。 她们被绑架了。 被绑期间,她们除了害怕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只是黑漆漆的密闭空间,腥臭的味道,门外大汉的喝酒争执,成了小姑娘的梦魇。 最终,林海华用一亿美金换回了女儿。 林悠然回去后,很长一段时间需要看心理医生接受心理辅导,而施霜,不知道是不是本身就有小草的韧劲,她并没有林悠然夜里频繁做噩梦的症状,除了人瘦了一大圈,变得内向不爱讲话。 这一次大难之后,施霜在爸爸施全的教育中得知了自己和悠然的差距,那是天和地的距离。 一亿美金,是换悠然的,而她,全程都是顺手,顺手劫持,顺手赎回。倒不是什么不平,就是突然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和最亲最亲的好朋友,现实距离这么遥远。她是珍宝,而她只是陪伴衬托的小草。第一次,她真的理解了爸爸妈妈从小对她说的,“悠然是小姐”,这句话的意思。 除了世界崩塌,施霜还被施全要求,从此课余时间全部用来学习武术。从小学的小提琴、美术全部停掉,所有的兴趣课专业课都换成各种武术课。 十岁,是施霜最黑暗的记忆。那一年,她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绑架,面临了十年世界观的崩塌,更承受了被砍掉所有爱好兴趣,一次次摔倒在训练场的疼痛和迷茫。 林悠然慢慢康复了,除了怕黑,怕独处。这点小毛病对首富之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怕黑,那天一暗就点灯,怕独处,那就随时派人陪着她。 被派去的人是施霜。 十岁的施霜,每日训练之余,还有一个陪伴妹妹悠然的任务。 而这一切,林海华林叔叔根本没有提议过,都是她的爸爸,对林家忠心耿耿的爸爸第一时间想到,并要求她主动去做的。 甚至在林叔叔心疼她,表示反对时,她爸爸坚持下来的。 妈妈杨慧第一次和爸爸发生了争执,常常看到她身上的青紫抹眼泪,小施霜的内心,也充满了委屈和怨怪。但是她很懂事,不希望父母因为她吵架,于是两头说和,只自己咬牙硬撑着。 林悠然和施霜的感情还是很好,只是悠然很不解施霜放弃音乐美术学习武术的选择,因为经历越来越不同,两人之间也从无话不谈亲密无间,慢慢有了各自的空间和心事。 小学、初中、高中,施霜成为所有同学眼里的护花使者,只护林悠然这一朵花。她从年幼时下意识地听大人的话,到后来习惯了照顾保护小姐林悠然。 高中毕业,两个女孩马上就要走出家门去上大学。 施全又做了一件让施家家庭战争爆发的事情。 施霜也许是出于十几年捆绑悠然的反抗,在林悠然选择南方的大学时,她打算填报离南方最远的北方大学。 施全坚决不同意,强制改了施霜的志愿,和林悠然报同一所学校。 “林总给小姐选的学校肯定是最好的,而且你不在,大小姐一人在外面上大学林总怎么放心?” 杨慧说施全疯魔了:“你自己想做一辈子的奴才,不要拖着我的女儿也做一辈子丫鬟!” 施全依旧是十几年的老调重弹:“林家对我们家有恩,我们现在的生活,全都是林家给的。而且小霜和大小姐在一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杨慧讥讽:“对,人家剩一口汤都是金子做的!但也要看我们稀不稀罕!我和女儿宁可吃野菜,也不要喝人家剩下的鸡汤!” 施全面红耳赤,但是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施霜的志愿必须和林悠然一样。 这一场家庭战争,以夫妻离婚告终。 因为施霜的志愿已经被改了,只能和林悠然上一所学校。 杨慧见女儿的命运被施全这样随意处置,忍了几年的怨气彻底爆发,一把撕撸开这些年一家三口努力掩饰的伤疤,提出了离婚。 离婚,施霜跟谁呢? 爸爸问她,妈妈也问她。 林叔叔得知后问她,林瀚文远在国外也来问她。 只有林悠然,她第一时间,不顾天黑跑来她房间,抱着她说:“不管你去哪,我们都是好姐妹。杨阿姨也是我的妈妈!” 那一刻,施霜心里对林悠然的迁怒全不见了,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睡了一晚,醒来后,施霜说:“悠然,以后我也和你一样没有妈妈了。” 施霜决定跟着施全,因为没有她,妈妈还可以有另外的新生活,而她,不管在哪里,都是妈妈的女儿。 父母离婚了,施霜和悠然一起去上了大学。 大三时,杨慧再婚,过得很不错。 施霜大学依旧和悠然关系亲密,时时刻刻做着她的护花使者,而且因为她功夫好,被施全培训过保镖课程,在某些场合,她就是悠然的私人保镖。 不知是悠然提的还是怎么回事,大二回家后,林海华就单独给她定期发“工资”,作为她保护悠然的报酬。 施霜喜欢悠然,两人是好友,但是这不代表她想要一辈子被绑在好友的身边,可现实就是这么无奈,大学毕业,她又成了悠然的全职保镖。 这一次,是林海华拜托的。 因为毕业前一个月,悠然带着保镖出门时,为了躲避突然涌动的人群,被保镖带进了一间小房间,引发了幼年留下的幽闭恐惧症。 这样的错误,施霜绝对不会犯,就算迫不得已,有施霜在,悠然必然不会这么害怕。 林海华不知道施霜想要离开的心思,想着两个孩子是好友,这不是太强人所难的事,为了弥补施霜,他还提供了足够媲美高管的工资。 施霜还是没有走成功。 这一陪,一直陪到生命尽头。 林悠然很漂亮,气质又好,毕业后顺着自己的兴趣爱好开了一家画廊,吸引了不少人,也因着背景和美貌,打出了一点小名气。 于是,厉害的业内人士来了,一群狂蜂浪蝶也来了。 大多人都是心痒但不敢轻举妄动,除了某些地位相当的二世祖,尤其是一个月换一个女友并且总能被狗仔曝光的何熠炀。 何熠炀,何家老二,珠虹市仅次于林家的商业世家,几代精英,独独出了何熠炀这么个二世祖。全家上财经版,他上娱乐版。家人见不到他,看当天早晨的八卦杂志就能知道他昨晚歇在哪儿了。 这么个二世祖也不知道怎么脑子抽了,开始勾搭林悠然。 林悠然哪里会理会他?尤其这人每次来画廊,身边的姑娘就没重样过,她简直鄙视死了。 何熠炀也不知什么心态,林悠然的嫌弃好像完全被屏蔽了,他一腔热血地想和她们两“交朋友”…… 直到一天,林瀚文要回国了,施霜和林悠然一起去接他。 301、女友武功高强2 林瀚文对于她们来说,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满心仰慕的大哥哥, 一个是一母同胞亲密无间的亲生兄长, 两人心情都很激动, 坐在车里还在讨论吃了几年西餐的林瀚文会有什么变化, 这次来会不会带了什么礼物。 意外发生在下车以后, 走了几步人群里突然传来“杀人了……”的惊呼。 包括施霜在内的所有保镖全都精神绷紧, 把林悠然团团护主。 一个神色癫狂的男人举着刀子从人群里冲出来,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四处逃散, 有的看到他们这里都是精干的男人,一看就是保镖, 纷纷躲了过来。 林悠然的保护圈被人群冲出了缝隙。 保镖左右为难, 不能把群众推开, 但是他们的确护不住这么多人。他们的任务是护住林悠然, 这种时候,如果他们走开了,林悠然被劫持或者出意外,他们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施霜紧紧地贴着林悠然, 观察着外面的局势。 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而保镖们只护着林悠然的行为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周遭的惨叫惊呼不断, 林悠然心中过意不去, 明知这样对自己危险,还是开了口让大家尽量帮助别人。 施霜心焦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眼睁睁看着几个男保镖被其他人冲散,那几人一看这场面, 纷纷摆脱周围的人,想直接把歹徒制服。 但就这短暂的过程,那歹徒已经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林悠然,一看她打扮精致,气质柔弱,就红了眼,举着长刀砍了过来。 默默站在边上的施霜猛地出手,一脚踢向他的手腕,想让他脱力握不住刀柄,但是那男人很是警觉,临时改变方向,卸掉了大半力道,然后恶狠狠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施霜和男人搏斗在一起。 几个男保镖紧跟着赶来。 这男人好像疯了一样,一身蛮力,几个人挂了彩才把他给制服不能翻身。 施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竟然听到不该在这里的何熠炀的惊呼,刚想起身,只觉得腹部剧痛,又倒了下去。 何熠炀、林悠然甚至还有没见到人独自走出机场的林瀚文全都飞奔过来。 施霜看了一眼腹部,不知何时,她竟然被砍了一刀,而她只顾着和歹徒搏斗,毫无知觉。 最后闭眼前,她看了一眼和她纠缠一生,即使负担又是知己的林悠然,又望向林瀚文,看着对方发红的眼睛欣慰地笑了笑。 何熠炀喊她:“施霜,你别闭眼!” 施霜心想,这花花公子这个时候都这么烦,余光瞟去,却见他颈间露出一块小石头……再来不及回忆,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颜华猛地从床上惊醒。 房间里半昏半暗,才刚刚凌晨。 她打开灯坐起身,盯着长了老茧的双手出神。 她已经是施霜了。 想起最后一个画面,那块让原主最后一刻记住的小石头,再联想到原主的执念包含了何熠炀,颜华半靠在床上,又不断往前推,查找起这块石头的记忆来。 施霜二十六岁的人生,她从后往前推,一直都没有任何印象,就在她越来越疑惑的时候,记忆来到了小施霜八岁那一年。 八岁的记忆是最封闭的记忆,颜华注意到,施霜并不是没有后遗症的,她只是自我保护般把记忆封锁起来了,她再去查看,都看得模糊不清,看不出歹徒的脸,记不清绑架的发生、经过以及结果。 但是八岁也有快乐的记忆的。 那年生日,施霜先过,几个月后是林悠然。林叔叔给悠然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还加上了施霜的份,给她过了第二次的生日。那一天,施霜很开心。 林海华给林悠然的生日礼物是一颗粉钻,那是他专门为女儿高价竞拍来的。 小女生不知道粉钻的昂贵,林悠然和施霜分享自己钻石的漂亮,施霜见了,回家问爸爸自己可不可以也拥有一个。 施全哪有这样的财力?倾家荡产也买不到这么珍贵的钻石,但他没有拒绝施霜。几天后,送给她一块彩色剔透的小石头。虽然不像悠然的那颗钻石是镶在项链上,但是真的好看极了。 当时的施霜和林悠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石头,只觉得特别漂亮,两人拿着粉钻和小石头比不出高下来,你借我的我借你的,玩得满足极了。 颜华看出来了,这是一块非常漂亮的雨花石,论价钱,并不低,当然和疯狂竞拍下来的粉钻肯定没法比。 但是这块雨花石当年就丢了。施霜天天带在身上,被绑架的时候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再也找不到了。 意外的是,十八年后,一模一样的雨花石,做成了当年施霜没见过的项链,挂在了何熠炀的脖子上。 颜华有些后悔没有看全何熠炀的一生了。但是转而想想,不了解也好,什么都知道,这一生又要过得索然无味了。 理清了这些,她又回忆起自己所处的时间。 昨天,林海华林叔叔亲自上门来拜托她,希望她能成为悠然的贴身保镖,不用很长时间,等悠然的心理疾病恢复就可以了。 施霜尊重林海华,也心疼悠然,虽然违背自己的理想,但还是答应了。 今天是第一天保镖工作上班的日子。 换了灵魂的施霜扫掉记忆带来的所有压抑和不快,伸了一个懒腰,起床洗漱。 洗漱后走出卧室,厨房里有个身影在忙碌。 她慢慢走过去,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身材高大,但是很瘦。男人听到动静扭头,见到她就立刻笑着招呼:“起床了?早饭好了,来吃饭。” 自从和妈妈杨慧离婚,施全就独自照顾着女儿的生活起居,这样的场景很常见。 施霜点点头,默默在桌边坐下。 女儿沉默寡言已经是常态了,施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急忙把早餐端出来摆在桌上。 清粥小菜,还有一盆小包子,干净清爽,但是花功夫。 吃了早饭,她出发去林家。 施全也要去公司上班了,临出门前,他叮嘱施霜:“尽量劝着大小姐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注意安全。” 施霜内心反射性地升起反感。这样的叮嘱太常见了,每一次她去找悠然,她的亲生父亲就一直叮嘱她注意悠然的安全。施霜从失望委屈,到冷漠无视。 但是也许这次的施霜本质是颜华,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觉得这情况实在荒谬的同时,也隐隐想着,也许他是在担心她呢?怎么会有父亲不在意自己的女儿呢? 但是原主一辈子的记忆在那里,施霜什么都没说,随意地点点头就率先走了。 到了林家,整个大宅子就林悠然一个主人在。她也刚起床迷迷蒙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样子呆萌极了。 施霜一进去,还在半睡半醒间的悠然立刻清醒了,开心地起身迎接她:“霜霜!你来啦!爸爸说你这段时间会和我一起创业吗?” 施霜笑着点头,不过……“你不就是想开个画廊吗?还创业?你的画廊会挣钱吗?打算挣钱吗?” 悠然嘿嘿笑:“蚊子腿再小也有肉嘛,画廊是我的梦想啊,说不定我能靠我的梦想赚钱呢!” 施霜见阿姨把饭端出来了,推着她去吃饭:“能赚钱我是不怀疑的,你的作品我是相信的,但是你想不想赚钱这就是问题了,大小姐手头这么松,一高兴遇到知己就立刻白送,这可不是一次两次!” 悠然被说得脸红:“不一样,以后不会了,我自己的画廊我还是希望能靠自己一直运营下去的。” 说着,把早餐推到她的面前:“霜霜你吃了吗?这个特别好吃。” 施霜摇头:“我吃了,你自己吃。” 悠然也不勉强,低头安静吃了起来。 早饭结束,两人打算出门。 悠然看着施霜的衣服一脸的一言难尽:“你怎么越来越往中性打扮了?说好一辈子一起做小仙女的,结果半路就抛弃我!” 施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因为是日常活动,所以她穿的是休闲的衬衫和长裤,风格偏向于中性。这打扮一点都不丑,因为从小养成的审美,不仅不丑,还很帅气。 再看悠然,短袖长裙,低调的大牌,配上她本人的气质,高雅出众,的确像个仙女。 “谁说我这样就不能是小仙女了?”施霜表示不服。 悠然眼睛一亮,以前她偶尔也说过,当时施霜都说自己和她本来就不一样,小时候无知之类的话,悠然心里是失落的,觉得两人年纪大了,距离越来越大,但是这一次,施霜的回答让她立刻觉得,好友并没有因为两人家境的不同而疏远了自己。 小姑娘立刻开心地抱住了施霜的手臂:“对对对,我们霜霜也是大仙女,我是漂亮型的,霜霜是帅气型的!” 施霜嫌弃地推她:“你怎么这么自恋呢?别把你脸上那价值几百的粉底蹭到我衣服上!” 悠然怒了,想掐死她:“你怎么比直男还直男呢!你有本事以一敌三,有没有本事把我三个色号的口红给分辨出来!” 施霜干笑:“这有什么难的,只不过有什么意义呢?人生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悠然一个白眼:“你也就会嘴炮!” 这一天,悠然的计划都是关于画廊的选址。虽然有林家的资源,但是她还是亲自一个接一个地跑到实地去查看,一一记录下各个地方的优点和不足。 因为幽闭恐惧症,施霜全程陪着她走楼梯,一天下来,两人累得够呛。 晚上,悠然拉着施霜要一起睡觉。林家有施霜的房间,衣物常用品都有,施霜给爸爸施全发了信息就留下了。 两个女孩子躺在床上,讲述着关于画廊,关于未来的美好计划。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悠然在说,施霜在听。 悠然说了一段后,突然问:“霜霜,你呢?你是不是也想开画廊还是别的什么店?你说说你的想法,我可以让爸爸也帮忙留意呀!” 她以为,施霜陪着她,是因为也有开店的想法,想要事先经历一下。这一次,林海华是瞒着她雇佣了施霜的。 施家的矛盾悠然兄妹并不知晓,唯独林海华听说一二。为此,施全离婚后,林海华对施全父女特别关照。 施霜吐槽:“你这拼爹拼得理所当然,林叔知道了要被你气死。纨绔女啊!” 悠然笑着打她:“别学那些阴阳怪气的,我爸牛逼我为什么不能靠他?那是我爸奋斗来的!我当然用的理所当然!你快说你想开什么店?我爸不给地方我让哥哥想办法!咱们还客气什么?你也是哥哥的妹妹!” 林悠然长得漂亮一身艺术气质,但是可能被林海华放养的原因,特别“接地气”,经常说话不羁,施霜被施全管着,都没这样的。 “我不想开店,我想学音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考试去了,更新晚了,大家周末愉快呀~~ 302、女友武功高强3 “啊——”悠然发出惊讶又不解的声音,“你小时候不爱学文爱学武, 现在怎么突然又想学音乐了?” 施霜没有说话, 她不是不想, 是不能。 悠然叹气, 感叹道:“不过我理解, 小时候我也不喜欢小提琴和画画, 每次看到你去练武术课不知道有多羡慕,一个人在琴房画室想着你在外面帅气打拳的画面, 就练得直哭,一边哭一边重复地练……但是, 现在我最喜欢的事情还是画画。” 这还是施霜第一次听说, 在原主的想法里, 悠然应该是很幸福地在练琴学画。 “你还哭了?” “是啊!我一开始能坚持是你陪着我, 你走了,我可痛苦了!完全没法忍受一次次枯燥的重复练习,每天都是哭着上课。我爸对我什么都好,就是这些课程上一点都不放松。不过现在我挺感谢他的, 没有当时的泪水汗水, 也没有我现在的成就。” “我那时候也很辛苦, 每天都会受伤, 特别羡慕你能练琴画画。” 悠然更加惊讶了:“那你为什么去学武术啊?” “我爸要求的。” 悠然立刻了然:“是因为那个事情吗?我记得是那件事以后,你开始学武术了。” 施霜恩了一声。 “施叔叔的想法也能理解,他肯定很担心你的安危。其实还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 你也不会遇到这些危险的事情。” “说什么呢?你也说了我们不分彼此的。” 悠然伤感愧疚了一会又立刻恢复了活力,故作哀怨地说:“我小时候还以为你是为了保护我自愿去学武术的!不知道多感动,每次在艺术课哭的时候就想,我不能和你并肩战斗,只能努力学习,不能辜负霜霜的付出。结果你竟然是被逼的,我都差点想要以身相许了!” 施霜哈哈大笑:“殊途同归,我学了不就是在保护你,小妞,赶紧嫁给大爷吧!” 悠然一巴掌推开:“年少无知有眼无珠,不知道你没那功能,所以才下错了决心,现在也不是不能嫁,大爷你先去做个手术?” 施霜脸红了:“你……你什么时候变坏了?” 悠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霜霜,你怎么这么纯洁啊!” 施霜被悠然震惊到了,天天黏在一起的两人,什么时候对方成了老司机她都没发现!猝不及防就开了车。 悠然继续嘲笑她:“就婴儿车还要驾照?” 施霜竟然无言以对。 施霜陪着悠然准备画廊的事情,又忙又累,经常早出晚归,三分之二的日子直接歇在了林家。 每一天,施全都会发信息来确认她回不回家,如果不回,就让她和悠然注意安全。 偶尔回家,一般都是晚上很晚了,每次回去,施全都在家等着,见她回来了,才关灯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定早早给她准备好了早餐,送她出门。施霜想不明白,这样的施全,明明就是很关心女儿的样子,可为什么,一到施霜的人生关键时期,这样一个父亲,却硬生生要把女儿捆绑在悠然身上,连离婚都阻止不了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悠然的画廊终于办了起来,开业第一场展览,悠然不仅展出了自己多年来的得意作品,还靠自己的人脉,展出了许多新晋优秀画家作品。 施霜看着火热的场面,不得不承认,一个好的家世,不是在某一件事上给你强大的后台,而是从出生开始就影响你,等到有一天你独立,不需要后台,不需要背景,不仅你自己优秀能干,向身边随意一看,每个朋友都是精英人才。 悠然就是这样。这个画廊,除了地皮,其他都是她自己弄的,今天里面展出的画作,大半都是她私人关系联络下来的,随便哪一位单独拎出来,都是业内有名的新秀或名人。 施霜陪着悠然在门口迎接客人,相熟的朋友进门都笑着冲她们打招呼。 “悠然、小霜,你们够厉害的呀!” “你们两个姑娘比我们都牛!” “这个画廊真不错,还真给你们搞出来了!” 悠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施霜却有些尴尬,她除了陪着悠然,还真没做什么。 这一天结束,悠然累得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施霜也倒在她的身边。她扭头看了看一脸疲惫但满脸成就感的悠然。 “大家都以为画廊是我们一起开的,你……我们……是不是要解释一下……”施霜不知道怎么表述,因为怎么说总觉得自己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她今天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来的很多朋友是她们共同认识的,大家都理所当然地以为画廊是她们合开的。 但是追根究底,她会和这些人相识相交,都源于悠然,而这个画廊,是完全属于悠然的,是她这么多日子来的心血。 悠然慢慢坐起身,面朝着她盘腿坐好,表情没有太多笑意了。 “霜霜,我们一定要分这么清楚吗?” 施霜也跟着坐好,听到她的问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主的记忆和意识给她带来的感觉就是,悠然是小姐,她蹭着悠然的各种便利,虽然是好友,可是悠然付出的更多。不分清楚,占便宜的是自己,这让人觉得好像低了一头一样。原主是自卑的。 今天站在画廊门口,看到朋友们的恭喜,前世今生景象重合,她充分地体会到了原主那种惭愧尴尬的情绪。 可跳脱出原主的心情,施霜再站在悠然的角度,好像自己这样见外,的确让她心里不太好受了。 只是……“悠然,我们虽然关系好,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的人生你的事业,什么都搭上我,这个其实不明智的。” “可是我们还能算得清吗?我是喝着阿姨的奶长大的,我和哥哥从小到大,孤单时、委屈时、想妈妈时,是阿姨陪着我们的,你和我一起长大,你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陪着我异地求学,我们一起笑一起哭,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有对方,朋友是共同的,家人是共同的,今天我的事业,我是在奔波,可你也一秒不落地陪我了,大家恭喜我们这没错啊!” 施霜沉默,她想起了两个女孩一路成长的点点滴滴。 “我妈那也是应该的,她是受聘……” “霜霜!”悠然大声打断她,“我们的关系一定要这么明确地算钱吗?如果一切的感情都归于雇佣关系归于钱财,那人和人之间还能剩下多少温情?外面讲钱的人这么多,难道你也要和我开始讲钱了吗?” 施霜抬头,看到悠然红着眼睛瞪着她。 她竟然不敢和她对视,低头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是你努力得来的成功,不应该被我掺一脚。” 悠然哼了一声,哑了嗓子说:“我从来就没有介意过!我的成功有你的一半,你以后音乐成功了,也必然有我的一半!你别想跑!” 施霜抬眼看她,悠然别开头躺回沙发,重重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只是一个小姑娘啊!原主的悲剧里她是主角,可造成这个悲剧的并不是她,而是施全。 因为施霜的见外,悠然很生气,晚上不要她一起睡了,自己早早回了屋。施霜好笑不已,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的时候,施霜又一次地翻出了前世的记忆,她想看看,施霜和林悠然,这一对姐妹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经历了晚上的事情,换个角度再去看她们的一生,她突然发现,这两个小姑娘的感情,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学武是施全逼的,大学是施全强制要求的,做保镖是林海华拜托的,可是在学校保护悠然是施霜自愿的,陪着林悠然同甘共苦是施霜主动的,不仅施霜为林悠然做了很多,林悠然也为施霜付出了很多。 悠然有什么施霜都会有,连哥哥,她也愿意和施霜共享。施霜遇到任何事,林悠然是第一个冲上去维护她的,虽然弱不禁风,可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施霜……两个姑娘的感情真的非常好。如果没有大人的横插一手,这些事情,也许施霜都会做,而且心甘情愿。 可因为大人的**,一切都变了,施霜自愿的同时,内心又充满了不得自由的压抑和不甘。 第二天起床,前一晚闹别扭的两个姑娘面对面有些尴尬。 施霜先开口:“你还生气吗?” 悠然撇了撇嘴:“我有这么小气吗?明明是你每一次都计较太多。” 这话其实没错,因为家庭不同加上施全的每一次叮嘱,原主总会敏感自卑一些,而作为好友,悠然并不是没有察觉的。 施霜举手保证:“以后不会了!” 悠然嘴角扬了扬,又嫌弃道:“哪里学来的?和渣男发誓一模一样!” 施霜笑着去扯她脸:“好了啊傲娇,再口是心非我就真走了!” 悠然笑开,一把抱住她的手:“那不行!” 施霜哼笑:“渣男又怎么样,这不有人明知道我渣还喜欢贴上来呢!” 话落,两人又笑闹在一起。 说说笑笑去了画廊,今天的画廊来的人依旧不少,施霜看到了身边跟着一个美女的何熠炀。 俊男靓女的,很受人瞩目。 两人站在一副悠然的画前。 “你也喜欢这副画吗?”那女的娇滴滴地问。 何熠炀可有可无地发了一个音节,施霜听着,怀疑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真巧,我也好喜欢,一看到这画,心里就阳光起来了。” 何熠炀哦了一声:“是吗?你喜欢就好。” 悠然脸都黑了,走到他们背后幽幽说了一声:“不好意思,这幅画名字叫《抑郁》,画的是抑郁病人眼中的世界。” 说完,翻了个白眼走了。 施霜噗嗤笑出声。大型打脸现场啊! 何熠炀和他身边的美女一脸尴尬地转过身来,只看到悠然的背影,但看到了正面对他们的施霜。 那美女一看她一副新潮中性打扮,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半点不像来看画展的,立刻觉得她是个草包,底气足了不少:“你懂画吗?” 施霜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何熠炀,据她所知,何熠炀不是那么没有文化修养的人,怎么就挑了这样一个女友? 下一秒就听到何熠炀压低声音呵斥那美女:“闭嘴吧!” 美女委委屈屈地闭嘴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施霜看得乐不可支,摇摇头走了,这两人也就当个乐子看了。 何熠炀满脸漆黑,要不是他从小的教育让他不能扔下女伴,他真想直接扔掉身后的女人离开。 施霜找到悠然,见她盯着某个方向笑得不行,走过去一看,原来还是何熠炀和那美女。 只见何熠炀黑着脸走在前头,那美女一脸委屈小心地跟在后头。不过何熠炀还算克制,虽然很生气,但是照顾了女伴的脚步走得不快。 怪不得有女人愿意前赴后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爱你们~~~~~~~(*  ̄3)(e ̄ *) 哈士老司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6 01:14:23 晴時有霧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6 06:13:06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6 10:14:12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6 10:14:5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6 13:08:12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7 21:31:13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8 12:17:45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9 13:36:23 老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29 14:52:44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1-30 18:07:08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2 10:39:30 读者“潇潇夜雨红尘中”,灌溉营养液+102018-12-01 21:26:20 读者“梦梦”,灌溉营养液+52018-12-01 03:4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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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沐风”,灌溉营养液+102018-11-25 19:54:27 303、女友武功高强4 画廊的开幕展览很顺利,悠然的画廊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展览结束后, 两人就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这天, 施霜回家过夜, 第二天再去找悠然的时候, 对方难得一早就起床了, 打扮得整整齐齐, 一副随时出门的样子。 施霜拿了一个面包一边吃一边问:“今天又要出门吗?” 悠然提了包拉着她走:“对啊,带你去一个地方!”神神秘秘, 一看就是想给她惊喜的模样。 因为太熟悉了,施霜一眼就猜到她肯定是给她准备了什么, 满脑子都是“今天是我的什么节日?”“生日?不是!”“什么纪念日?应该没有……” 猜了半天想不出原因, 索性不想了, 就等着到地方看看是什么惊喜。 车子停在一栋大楼前, 悠然拉着她进了大楼。 施霜拉住她:“大小姐,你疯了!这里都是电梯!” 悠然傻眼,这才想起自己不能坐电梯。 施霜问:“我们要去几楼?” 悠然弱弱地说“十八楼……” 施霜头大,问:“是去做什么呢?要不我一人去吧!” 悠然犹豫了一下, 只好同意了, 十分丧气地拿出一张名片:“本来想给你惊喜的, 现在只能这样了……这是我联系的一位小提琴老师, 国际知名小提琴家,他在这边有一个工作室。” 施霜愣了愣:“你……给我找的老师?” 悠然哭丧着脸点头:“算了,既然没法惊喜了,那你就自己上去吧。老师人很好的, 以后你可以跟着他学习,说不定不久以后我就能去看你的音乐会了!” 施霜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而且人家这么厉害,怎么会收我这种连基础都没的成年人?” 悠然推着她去电梯:“你去去看嘛!肯定没问题的!” 不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施霜知道,想联系这种知名的、真正的艺术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是拜托人家教她。只好接了名片,往电梯走去。 站在电梯前等待的时候,施霜看着电梯里映照的自己,心里有些发慌。说实话,一直都陪着悠然走楼梯或者自动扶梯,乘电梯其实也是她的第一次,她站在那眼看着上面的数字变成了“1”,突然转身回去找悠然。 悠然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她,见她又回来了,问:“怎么这么快?” 施霜说:“我觉得你一人在这里不好,我们一起走楼梯上去吧,又不是没爬过楼梯!” 悠然傻眼,可也没有爬过这么高的……但是转而又高兴起来,虽然听起来挺荒唐的,但是比起走楼梯,她更不喜欢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厅,于是欣然同意。 十八楼,两人为了轻松些,走得特别慢,走两步歇三步,一路聊天下来,倒是没有那么难熬。 那位小提琴家姓宋,人的确特别和气,和林家是多年的交情,林悠然算是他的晚辈侄女,所以对她的拜托欣然应允。 施霜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时候学的都忘了……” 宋老师笑了笑,说:“没关系,慢慢来嘛,只要喜欢再大的年纪都不晚。” 原本以为会被拒绝,只是来走个过场不要白费了悠然为她操心的那份心,没想到这位小提琴家这么好说话,施霜有些为难,如果留在这里,不还是靠林家靠悠然吗? 借着上厕所的名头,悠然把她拉进厕所。 “霜霜你不愿意在这里学吗?” 施霜犹豫许久,咬咬牙,正色对她说:“悠然,我不想再依靠你和林叔叔了,我想自己去闯一闯,自己独立生活看看!” 悠然呆住。 许久,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依靠我和爸爸了?我们是朋友,你之前一直在帮我,我也没觉得自己在依靠你拒绝你啊!我们之间,付出最多的人是你,我一直都是充满了感动的,现在我终于可以帮到你了,为什么你却觉得是在依靠我呢?” 这次换施霜愣住了,她突然意识到,林悠然看到的角度是不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么,自己乃至原主,之前所做的一切,对悠然来说,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被绑定人生的,除了施霜,是不是还有林悠然? 悠然还在说:“你看我想独立创业,但是也没有拒绝你的帮忙;现在轮到你追逐梦想了,我出一点点力所能及的力,我以为这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回报……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觉得我在干涉你……” 施霜问:“悠然,你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我从幼儿园开始一路跟着你,让你特别不自由特别烦的?” 悠然顿了顿,突然笑了:“当然会有,我的第一个暗恋对象就是被你打跑的啊!本来想告诉你我喜欢了一个人,结果你先把人打跑了,我当时气得都不想理你了!” 施霜惊讶极了,原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回事。 “你还记得初三我有一段时间不理你吗?那是我最憧憬恋爱的时候啊!全都被你破坏了!我偷偷喜欢了一学期的人,好不容易来对我告白,结果被你当跟踪狂揍得趴地。但是也就那几天而已,后来我仔细想想,你比那个男生更重要,比起你离开我、我能自由恋爱,我更愿意每天和你一起上下学,一起开心一起难过,哪怕因此失去了很多恋爱的可能,哪怕大学四年都没能谈恋爱!” 施霜脑子乱乱的,也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你这么想恋爱吗?” 悠然说:“当然了!我都二十多岁了,初恋都没有!大家都快以为我喜欢同性,和你是一对呢!” 施霜说:“你怎么不说呢?” 悠然理所当然地说:“你是为了我好,我当然领情啊!这点小事也不值得我郑重其事地来和你说,我理解你的心意,也不介意你偶尔的不解风情,反而有时候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 施霜无话可说。其实,悠然也一直在包容着她吧,世上怎么可能有完全合拍的两个人呢?原主以为自己不停地在牺牲,其实这段友情的背后,也还有悠然的努力和迁就…… 两人的纠葛暂时放在一边,走出厕所,施霜暂时和这位小提琴家约定了学习的事情,这段时间她要守着悠然,肯定是没空的。 回家,晚上。 施霜主动找悠然一起睡。 两人再次躺在床上卧谈。 这一次,施霜没有再回避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很多自己的真实心思。她也问悠然的想法,想知道,这二十多年,悠然是不是也忍受了她很多的缺点。 说到最后,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 悠然没想到,施霜二十多年的陪伴,是一次次牺牲自己的真实意愿,牺牲自己的爱好达到的。她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心疼。 而施霜更没想到,原主印象里一直被当做小公主的悠然,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无时不刻的照顾和小心翼翼。原主以为自己做到了极致,但其实有时候悠然并不赞同,但是她在包容,因为好友之间是互相包容的。原主打跑了她的初恋,赶走了她的桃花,在她想单独做事的时候一次次出手帮忙,她也懊恼过,烦躁过,但是最后全都消散了,因为她们是姐妹,是好友。 而且,原主的自卑并没有掩饰的那么好,悠然一直都能感受到她时不时产生的疏离,“越长大,感情越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但是悠然一直都没说,而是根据原主的态度,调整着两人之间的亲密距离。 “我知道我的身份会让很多人对我带上有色眼镜,可是我最伤心的,是霜霜你,在长大后也对我有了这样的态度。我们是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啊!你怎么也变成了别人呢?”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想要迁怒,为什么我的人生一定要和你绑在一起呢?我也有自己的爱好和梦想啊!” 两人说出自己心中的芥蒂,然后哭着靠在一起。 悠然珍惜这段感情,所以每次默默消化施霜无心带来的不快;施霜也珍惜这段感情,所以哪怕每次都有反抗的机会,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悠然。 这么多年,她们心里都积压了许多不如意,可是,谁都没有说出口,因为,除了这些不如意,对方还有太多太多的好值得珍惜。 说开了,原本以为会让对方伤心,可是第二天,肿着眼皮醒来,两人指着对方互相嘲笑,感情竟然比之前更加亲密了。 请假外出了一天,今天她们还是要去画廊,虽然是老板,但是事业刚起步,老板也是不能请假的打工仔。 下午的时候,哥哥林瀚文发来视频。 施霜看到视频里稳重帅气的“哥哥”,对方一个温柔的问好她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这是原主的情绪,她喜欢这个青梅竹马的哥哥。 施霜压下那不属于自己的心动,恢复了心神,笑着冲里头的男人打招呼。 三人围着电脑聊了半天,快挂掉的时候,林瀚文说:“霜霜今天心情挺不错啊!” 施霜笑,抿着嘴没说话。 悠然抢道:“人家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每次你视频打电话,我们都这么热情,你这话有问题啊!” 林瀚文举手告饶:“行吧,我说错话了,应该说霜霜和悠然今天又更漂亮了!” 悠然举手点赞,施霜玩笑:“哥,你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林瀚文一脸头大的模样:“完了,你们感情更好了,真替你们未来的老公担心!” 悠然和施霜相视而笑,齐声说:“用不着你操心!” 林瀚文一脸认输的表情,喊着溜了溜了,你们开心就好!结束了视频通话。 施霜和悠然哈哈大笑,笑容里再也没了阴霾。 施霜终于摆脱了原主思维的潜移默化,跳出了她画下的禁锢,想通了。施全的意愿她何必太在意呢?悠然有困难,她帮忙义不容辞;未来时机到了,她去追逐梦想也是理所当然,这根本不冲突。友情,她有悠然这样白富美的姐妹;亲情,她有妈妈,有林瀚文、悠然这样的兄妹,她自己又是名牌大学毕业,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她其实已经是人生赢家了,未来那么长,有无限可能,何须自我抑郁呢? 只要不像施全那样,把自己的位置摆的那么低,她和悠然的关系完全珍贵得很。在这段友情里,她们是平等的,悠然看她是平等的,她无需自我贬低,看悠然也该是平等的。 两人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何熠炀的到来。 这人让悠然和施霜印象深刻。一看到他,就想起了那次大型打脸现场。 悠然先看到他的,笑着戳施霜的手臂:“快看,这次换人了!一定是觉得太丢脸。” 施霜看过去,果然发现挽着他手臂的美女和上次那个不一样了。 施霜“啧”了一声,不关注。 悠然也就乐呵一下,还真没有过多关注的兴趣,跟着低头做事了。 但是何熠炀却不是啊!他带着那女伴,就在她们两人在的地方晃悠。 304、女友武功高强5 施霜耳语:“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最近这样的人不少的。 悠然又是一个漂亮的白眼,满脸嫌弃:“带着女伴来追人?还不重样的女伴……真要是追人, 那肯定是脑子坏了!” 施霜也是不明白何熠炀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尤其他还有那块雨花石, 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这一次, 何熠炀买了一幅画, 是悠然的作品, 展现的是爱情主题。 悠然说:“真不想把这么美好的爱情送到他手里。”她当时画这幅画,是在校园看到老教授和她妻子散步的背影, 受此启发画的。 施霜可实际多了:“他钱多,干啥不卖, 反正你还能画。” 悠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财政赤字, 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到买家是谁。 悠然和施霜对于何熠炀的认识仅限于花心富二代, 这样的人, 圈子里见多了,除了他的确长得出色点,别的真的没什么出奇的。 可是,当何熠炀几次三番来画廊后, 施霜便开始听到几个工作人员的八卦了。 “少爷果然换女友了, 那个豆豆只有第一次来, 后来都是现在这个。” “这个也很红的, 唱歌很好听,要不是不能拍照,真想去爆料!” “不是都说豆豆和何少分了吗?现在这位才是现在时吧!” “我知道她啊啊啊!我一直粉着的主播,唱歌炒鸡好听!” “何少又怼狗仔了, 霸气!” “哪里哪里,不是刚出门吗?难道我见证了一次热搜大瓜?” 施霜一脑袋问好,豆豆?主播?还有什么少爷?何少?这都什么鬼? 虚心好学的她默默走过去,看了一眼她们一起围观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微博界面。 曾经玩过的施霜懂了,走回办公室,掏出手机登录原主的微博——吃瓜。 恩,何熠炀带着女友看画展上热搜了,不过网友们的关注点不是他和女友画展约会,而是他又双叒叕换女友了。 施霜饶有兴致地把这个瓜的前前后后都吃了一遍,总结: 何熠炀长得帅、有钱、不做作、真性情,是网友尤其是女网友公认的男神——虽然施霜不明白明明一个渣男怎么就成了男神了——这位男神人称何少,换女友速度之快,吃瓜群众看得眼花缭乱记忆错乱。什么明星、网红、主播、模特……风格各异,最大的相同点就是——漂亮。 男人花心被一堆女人diss,何熠炀花心花得清新脱俗。一,他不被人diss,哪怕微博下喊着男神、未来老公的姑娘们,对他换女友的行为见怪不怪;二,他旺妻,只要是他的前女友,都从十八线至少跨到了八线,最成功的已经成了某ip电视剧女主。 因这,有人评论他眼光好,虽然换得快,但是不将就,喜欢的都不是草包…… 最可怕的是,在何熠炀一条抽奖评论下,不少男的也在大喊“男神”…… 施霜简直被刷新了三观。 她不信邪地转战多个网络平台,搜索何熠炀,结果这家伙的风评简直好得玄幻,除了众人调侃他恋爱保鲜期太短,其他都是好评。 对于换女友快这件事,大家还说:谈恋爱你情我愿,又不是劈腿,比那些出轨劈腿三心二意还拉着老婆秀恩爱的好多了! 施霜看完差点被洗脑,虽然克制住了,但依旧对这人肃然起敬。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何熠炀本事不小啊! 悠然放下画笔解了围裙走过来:“你在看什么,一动不动地看了半天了。” 施霜把自己看的东西递给她。 悠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叹息一声:“网友就是没见识,何熠炀这样就是男神了?他们是没见过林瀚文!” 施霜噗嗤笑了,相比何熠炀的叛逆不走寻常路,林瀚文真的是根正苗红的极|品男神了,不仅有钱有颜,而且三观正品德好,家世能力人品无不优秀。 原主从十六岁开始,心里就只有这一人。 隔了几天,妈妈杨慧的生日到了。 悠然和林瀚文都准备了礼物,让施霜转交给杨慧,施霜难得请了一天假,离开悠然去找杨慧。 和施全离婚以后,杨慧嫁给了一个离异商人,家庭条件很不错,日子过得比在施家的时候舒服多了。所以原主很少去打扰妈妈的新生活。 前世原主犹豫再三没有亲自去妈妈那给她庆生,但是这一次,施霜听到杨慧在电话里问她来不来吃饭,话语中带着一丝期盼,她没有原主那样小心翼翼,答应了。 和杨慧结婚的男人同姓杨,名青松,微胖,说话风趣幽默,比说话不中听的施全让人开心多了。 施霜递上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份礼物,杨慧又是惊喜又是感动。杨青松在边上不停地夸孩子懂事孝顺,听得杨慧笑容愈加大,满心欢喜。 杨慧的生日宴,是他们三人一起吃的。这位杨叔叔和前妻有一个儿子,年纪和施霜差不多大,但是这次吃饭,并没有见到他。施霜以为对方肯定和林瀚文一样忙着工作学业,而且不是亲妈,不来吃饭也是正常。 虽然三人关系有些尴尬复杂,但是杨青松和蔼,杨慧温柔,两人恨不得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把所有的好都给她,施霜被照顾得像个小公主,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杨慧和施霜坐在一起聊天。主要说施霜的近况。 听到施霜如今在给悠然当保镖,杨慧忍不住黑了脸骂施全:“你爸脑子已经完全轴掉了!你不能再这么听话下去了!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啊!恋爱结婚生子都是近在眼前的事!你爸是不是疯了!” 施霜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这次不是爸爸的主张,是悠然的确出了点问题,我先陪她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我就过自己的日子了。” 杨慧却很激动:“永远都是下一次不会了!可一遇到下一次,妥协的永远是你!施全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施霜坚定地说:“妈,不会的!我念的是悠然,不是我爸,不管以后他怎么说,我自己的人生,只有我自己能做主!” 杨慧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因为施霜的话她无法反驳,悠然……悠然她也是心疼的。不说过去的感情,这一次,林家兄妹还记得她的生日,不管多远都精心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她说不出冷漠的话来。 最后,只能心疼地叮嘱她:“真遇上什么危险,不要冲上去,你也是个姑娘啊!” 施霜点头,保证不会受伤。 杨慧叹了一口气,起身给他们拿下午的点心茶,施霜见了,去喊杨青松。 问了佣人,得知杨青松在院子里,施霜顺着对方的指点找过去,正好撞上他一脸怒容地打电话。 施霜脚步立刻顿住,打算转身离开。 已经转身迈出脚步了,杨青松的声音传过来,让她停在了那里,心中一紧。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和你妈的感情不是你杨阿姨破坏的!” 什么意思?据她所知,杨慧嫁给杨青松时,说的是,对方离异五年了。五年前,杨慧还没离婚呢! “我们是为了你才不离婚的,不是杨慧破坏了我和你妈的感情,是先没有了感情我才和她在一起!你杨阿姨对你还不好吗?吃饭不来,连句问好都没有,你的教养呢!” 施霜紧紧皱起了眉,看了一眼边上高大的茶花,微微闪身避了进去,仔细听着杨青松的电话。 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是施霜心里越来越不安,已经顾不得了。 “你!大人的事情你插什么嘴!你只看到冰山一角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你不要把人想得这么肮脏!要是贪财、没有底线,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她不贪图杨家的东西,你想要老子的遗产,等老子死了再说吧!” 施霜听得耳朵嗡嗡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那瞬间冒出来的猜疑。 眼看着杨青松要回来了,施霜顾不得心中想法,立刻走出来笑着招呼他:“杨叔叔,来吃点心了!” 杨青松一惊,仔细看过去,见施霜满脸笑意,心中微微一松,散去了脸上的怒意,笑眯眯地应了:“好的,这就来。” 接下来的时间,施霜呆的浑浑噩噩,她仔细观察着妈妈杨慧和杨青松的互动,猛然发现,这两人明明才结婚两年左右,一举一动却默契十足,仿佛多年夫妻一般。她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两年夫妻,婚前必然早就谈了一段时间,这样彼此熟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是她又忍不住去回忆杨慧和施全的互动,十几年的记忆里,杨慧和施全从没有这样过。 她越来越待不下去,找了一个理由,没有吃晚饭便匆匆走出了杨家。 最后走出杨家大门的时候,她回身看了一眼杨家的别墅,又大又漂亮,和施家的小公寓完全不能比,杨慧这两年明显过得很好,人还年轻了很多。 施霜满脑子都是杨青松打电话的那些话,然后不由自主地去回忆父母离婚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别墅区很大,人迹稀少,外面还下着雨丝,她开着车,神思却无法控制地飞走了。 如果……如果妈妈杨慧真的出轨了……那当年离婚时的争吵是真的因为她吗?爸爸施全知不知道这件事呢?如果他知道的话……施霜没法想象,那么固执认死理、从不顾虑女儿心思的施全,是如何忍下妻子出轨真相的?他真的会为了女儿忍受杨慧的出轨吗? 施霜是在一个巨大的碰撞声中猛然回神的。她后背发凉地想起,自己正在开车! 一辆线条流畅的跑车停在她的斜对面,回忆那个声音,她确定,自己肯定把对方撞了。 施霜本就发凉的双手更凉了,解了好几次安全带才解开。 这时,对面的车主已经下来了,走过来的气势看着就是十分生气。 施霜连忙下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路况!” “卧槽,这路这么宽,我都避到最边上了你还直直地开过来,你故意的吧!” 晚秋的雨丝虽然小,但是很密,落在身上凉到了骨子里。施霜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事故责任都在自己,要不是自己和对方速度都慢,出事的就不仅仅是车了。但这一点都没让她觉得庆幸,对方的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她把自己的车卖了都不知道赔不赔得起。 “非常抱歉,是我的失误,所有损失我都会赔偿的。”施霜抹去了脸上的水珠,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满心的崩溃,抬头诚恳地说。 一抬头,两人都愣住了。 “何熠炀?” “男人婆?” 两人异口同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加班到11点,没来得及存稿,今天份只能临时码了…… 大家晚安呀~~ 305、女友武功高强6 “什么?”施霜以为自己幻听了,走近了一步问。 何熠炀抹了一把嘴, 轻咳了一声:“画廊老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施霜扯了扯嘴角, 确信自己没听错, 心里冷哼了一声, 如今人在屋檐下, 她暂时不计较。 “我不是画廊老板, 那是我朋友的。我叫施霜,你车子的损失我会赔的。” 何熠炀毫不客气地说:“当然要你赔!我刚提的新车, 手都没摸热就被你撞了!” 施霜心里有点慌,她刚毕业, 什么收入都没有, 先撞了一辆豪车!施家为了培养她, 生活一直是紧巴巴的, 外表光鲜而已。原本妈妈那里还能帮忙,可现在,她恨不得逃离妈妈……一想到自己的亲妈可能是个破坏家庭的小三,她心情就沉重起来。 “喂——你别哭啊!做错了事以为哭一哭就能获得原谅了吗?” 施霜瞪了他一眼:“眼瞎吗?谁哭了?都说了会赔的!” 何熠炀第一次被人当面怼, 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来, 等他回神时, 施霜已经越过他在查看车子了。 她一边查看, 一边拨打了交警和保险公司的电话。 等交警和保险公司来的时间很漫长,施霜头发都淋湿了,不理会何熠炀,自己坐进了车里。 何熠炀在外边敲窗。 施霜不理会。 对方百折不挠地一直敲着, 一副她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模样。 施霜烦躁地降下了窗玻璃:“干什么!”话音刚落,迎头被扔上一块东西,她马上伸手抓下来。竟然是一块毛巾。 “反正也没人用了,便宜你了。”说着,淋着雨转身走了。 施霜握着那崭新的毛巾愣了很久,慢慢举手擦起了头发。 别墅区比较偏,处理事故的人来得很慢,施霜出来的时间并不早,如今白日本来就短,又加上阴雨天,慢慢的,天色就昏暗下来了。 何熠炀坐在车里拿着手机发微博,吐槽自己倒了大霉,大老婆还没摸上就残了。 底下他那些所谓的“小老婆”们全在哈哈哈喜大普奔,顺便替肇事的事主哀悼,撞了何少的车,一辈子都要吃土了吧? 何熠炀想想林家大小姐,心里摇头,能和那位做朋友,吃土是不可能的……但是转而又看了一眼对方那廉价的车,说不定真的要吃土了? 何熠炀这边除了心痛就是优哉游哉的,施霜却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手机上弹出爸爸施全发来的信息:“晚上回来吃饭吗?” 施霜手指点着这条短信,不知道怎么回复。 出了车祸,可预见的高额赔偿……妈妈不想见,爸爸有心结,竟然不知道向谁诉说自己的遭遇。悠然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和她说了她一定义不容辞地要出钱,恐怕想拒绝也难。可是,这段友情本就风风雨雨,她不想要沾染太多的金钱关系。 她不是怕欠债赔钱,只是想在不幸中找个人倾诉,却发现自己竟然连这样一个倾诉对象都没有。 施霜第一次,心情陷入了无边的低谷。 不知过了多久,处理事故的人终于来齐了。没什么纠纷,责任认定很简单,施霜全责。 大家都一脸同情地看着施霜,一看她开的车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有钱人,如今却要面临大额赔偿。 施霜没太多心力做什么表情了,她问何熠炀:“我刚毕业,没有积蓄,可不可以分期把钱还给你?” 何熠炀这次答应得挺爽快的:“行啊,给我一个联络电话。” 施霜写了。 何熠炀收好,又说:“你和林悠然是朋友是吧?” 施霜防备地看着他:“一码归一码,我不希望这个事情被她知道,或者让她插手。” 何熠炀笑了笑:“好吧,那只要你不跑,我就不找她,你要是跑了我就找她要债。” 施霜面无表情地说:“不会的,你放心。” 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见了,都替她说了几句话,又安慰她“人没事就好”“下次开车别分心”。 人慢慢散光了,何熠炀也走了。施霜坐在驾驶座上愣愣地出神。 她是不是不该来这一趟啊!前世没有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自以为照顾杨慧的心情来了,却惹出了一个又一个麻烦! 施霜沮丧又难过。 施全不久前又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吃了吗?要不要留饭?” 施霜心里突然特别不好受。 车窗又被敲响。 施霜瞥了一眼外头,按下了窗玻璃免得他再敲下去,视线却只看着前面,拒绝搭理。 何熠炀趴在车窗上:“你别吓我啊,不会想不开吧?” 施霜觉得这人真的是又聒噪又烦,那条毛巾和答应她分期还债的感激立刻消散了。 何熠炀见她不理会自己也不生气,手伸进车里开了车门,拉她:“出来吧,这破车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开的?” 施霜甩开:“你烦不烦?有病啊?” 何熠炀啧了一声,教训她:“这么点事情有什么好想不开的?我又没逼你立刻还钱,也没收你利息,犯得着这副样子吗?我又失恋又破财,我还抑郁呢!你这可怜兮兮的,搞得我这受害人倒像是加害人了!” 施霜翻白眼:“你失恋还会抑郁?我们的事情早就了结了,我让你管我了吗?” 何熠炀哼哼:“我怕你想不开我这辈子良心不安啊!要这样我宁可不要你的赔款了!” 施霜强调:“不必,我会还的!该承担的责任我会承担,也感谢你给我宽限的时间!” 何熠炀真心实意地笑了,拉着她下车:“有担当,是个汉子!走走走,别抑郁了,吃饭去!” 施霜被他拉着往他的车上走。这是他从家里换了一辆车开出来的,出来的时候看到施霜还在路边呆呆坐着,于是有了刚才一幕。 施霜以为这个土大款又会去什么高级死贵的餐厅,她打定主意不吃省钱。谁知道,对方把一辆豪车停在了人声喧闹的夜市路口,然后拉着她顶着雨丝跑进一家烧烤大排档。 施霜咬着鸡翅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吃饭。 这是施霜的人生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看何熠炀一口啤酒一口肉吃得欢畅,她突然想起网上给他和另外三人取的一个外号“烧烤四少”。 这四少除了他,其他三人都是明星。 网上给他们吃烧烤的路透图p了各种表情包,施霜对着对面的真人想起那些搞笑图,突然想笑。 何熠炀余光看到,探究地看过来:“你笑什么?” 施霜努力憋住笑意,嘴里随口找了个话题:“你又失恋啦?” 何熠炀脸立刻阴下来了,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女人真是麻烦!” 施霜又诧异又好笑:“难道你还是被甩的?” “那当然——不是!不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那么可爱乖巧,一确定关系就慢慢开始变了,我忍耐是有限度的,忍不住了当然就提出分手了。可是谁说提分手的人不能伤心了!” 施霜一边吃烤茄子一边吐槽:“那你这伤心可真是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就能再找一个。” 何熠炀发出一个气声,有些不屑。 “年轻人不要老是盯着网上那些八卦,又傻又闲的才信那些!大好时光在现实里多做点事,比在网络里听风就是雨强多了。” 施霜意外,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么透彻的想法。明明看上去就是个沉溺网络不可自拔的网瘾土大款。 何熠炀心情可能真的不太好,眨眼桌上就摆满了啤酒瓶,话也说得有些深了。 “网络……对那些吃瓜群众来说……呵呵,吃瓜群众……都是人家把瓜递给他他才能吃,至于递的是真瓜假瓜,是打了三聚氰胺还是假疫苗,他们能分辨吗?根本不能!” “他们数着我‘前女友’的时候,我早就靠这些‘前女友’赚了几百万了!普通人被舆论引导也就算了,最傻的是有些人,现实里活生生的人就在你眼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只看得见营销号狗仔胡说,看不见现实里人的模样……” 施霜默默听着,她大概有些明白了,何熠炀这次失恋,估计和网上的传言有些关系,而那些传言,真真假假另有说头。 虽然对何熠炀的花心难以转变印象,但是她确定,这人的确因为失恋伤心着。他刚刚说的自己心情抑郁竟然是真的。 何熠炀有些醉了,他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再喝酒,专心吃起烤串来。 他问她们的画廊:“不是都说是你们两人开的吗?你天天和林悠然在那呆着,怎么你不是老板了?” “误会而已,悠然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我更随意了。” “我以前也想开画廊,但是没那艺术细胞,纯粹的商业经营又太功利没意思,最后觉得那时候想法挺幼稚的。” “这就是你三天两头跑画廊的原因?”施霜不太相信地问。 何熠炀咬着鱿鱼串含糊不清地说:“跑画廊不看画看什么?林悠然专业能力还是很强的,人脉也广。” 施霜装作无意般吐槽:“谁看画围着老板转的?” 何熠炀瞪大了眼睛:“谁围着老板转了!” 施霜回视他,一副谁激动就是谁的模样。 何熠炀气得举手要吃鱿鱼串又气得吃不下扔在了桌上。 “我是觉得你们两我有点眼熟,想确认一下。” 施霜敷衍地点头,一脸你随便瞎说,我随便听听的表情。 何熠炀强调:“真的!我总觉得你们眼熟,尤其是林悠然!” 施霜拿起一串肉串塞进他手里:“知道了知道了,信你信你!趁热吃!” 何熠炀一肚子憋屈又发不出来,瞪了她好几眼,最后泄愤一般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肉串,用力嚼着。 施霜轻笑了一声,自顾自吃了。 信他才有鬼。撩妹撩习惯了吧? 吃完烧烤,外面的雨也停了。 两人走出烧烤摊,往车上走去。 施霜叫了一个代驾:“代驾马上来,你酒后别开车。” 何熠炀当然不会酒后开车,但是没想到男人婆一样的施霜竟然这么细心。 “你家在哪?先送你回去。” 施霜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何熠炀不同意:“天都黑了,没道理让你一个女人单独回家。” 施霜几番拒绝,何熠炀态度坚定,坚决不放心她一人回去,扬言她要是打车,他也得跟着看她安全到家了才行。他还就是跟她杠上了! “你都这么‘热心’的吗?” 何熠炀和她一起靠坐在后座:“这是基本的风度。” 施霜感叹:“怪不得撩妹无数。”被他表面这层光芒蒙瞎眼的估计不在少数! 何熠炀嗤了一声:“你以前遇到的男性是有多差劲,这样就能撩妹无数了?” “当然比你好多了,只不过学霸厉害是正常的,猛地学渣也学到了学霸的一二,我可不就震惊了吗?” 这回何熠炀被堵住了。 竟然说他是学渣! 306、女友武功高强7 施霜回到家时,爸爸施全还等在客厅, 见她回来了, 什么都没说, 自顾自进卧室了。 施霜看着这个消瘦的背影, 欲言又止。然而直到他关上了卧室的门, 她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二天又去了林家, 悠然问她昨天给杨慧过生日怎么样,施霜便笑着说了一些好的方面, 悠然一听杨慧夫妻恩爱过得幸福,便也放心了。 两人照例去了画廊, 悠然在开辟出来的单独的画室里画画, 施霜帮忙处理一些画廊的杂事, 然后打算回画室陪悠然。 进去之前, 画廊的妹子喊住了她。 “霜霜姐,新闻里的人是不是你啊?你好像被拍了……”几个妹子一副互相打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施霜莫名地看着她们。 她们举起手机,翻了翻, 递过来。 施霜看了一眼, 又是微博, 上面是一张黑漆漆的照片。她心中有所猜想, 点点头:“没事,你们工作去。” “哦……”几人乖乖点头,交头接耳地走了。 施霜回了屋,立刻掏出手机。 热搜第一:#何少再换新女友# 她预感不妙地点进去, 到处都是昨晚她和何熠炀在烧烤摊撸串的照片。 那狗仔对她的描述就是:“疑似新女友,打扮中性帅气,和何少众位前女友风格截然不同。”然后在那边猜测,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何少,如今看来是想要换口味了。还报道说两人吃完烧烤难舍难分,何少一路把人送到家门口才返程离开。 底下的网友全都信了,对她评头论足,有人说她不是何熠炀的菜,有人说她其实身材很好,还有人竟然黑漆漆的能看出她长相,已经对她面相算起命来。 施霜觉得荒唐极了。 退出重新刷新了一遍,热搜第一已经换了,换成了#何熠炀 否认恋情#。 施霜点进何熠炀的微博,这人气势十分嚣张,发的微博半点不给这些八卦号留余地。 “只要我身边站了个性别为母的生物,都是我的新女友,卖保健品的都比你们有想象力。娱乐圈瓜这么多,天天跟着我造谣你是有病?” 下面叫好不绝,有人评论说:“我就知道何少依然感情专一,只喜欢长腿大胸的美女!” 何熠炀特意点了赞。 于是,网友们又开始热烈讨论何熠炀的直男审美。 施霜辣眼睛地退出微博,不理会了。 网上的轰轰烈烈对施霜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她身边的人都是不玩微博的,而微博的热点永远都保持不了三天。 何熠炀也仿佛忘了这件事,几天后又开始隔三差五地来画廊,不过,这次都是一人来了。 施霜看到他都当做不认识,很欣慰的是,何熠炀也这样,除了偶尔看到悠然还是会盯着她看,其他时候都专心看画。 就这样日子不紧不慢地又过了几个月。 悠然除了不能单独呆在密闭空间,其他再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 施霜主动找上了林海华。 她把林海华这几个月打过来的报酬存进了一张卡里,还了回去:“帮助悠然是我作为朋友应该做的,林叔叔不用给我报酬,另外,悠然的心理医生也说她状态很稳定了,林叔叔,我想离开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林海华很意外,坚决不肯收回那张卡,问她:“和悠然一起开画廊不开心吗?” 施霜摇头:“挺开心的,也学到了很多,但是这不是我的梦想,我还年轻,还想去拼一拼闯一闯。” 林海华笑了,感叹:“你这个样子,和你爸当年真像啊!我们这样面对面坐着,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二十八年前一般。” 施霜“哦”了一声,问:“哪里像啊?”她并不觉得一心忠于林家的施全和她会有什么相似,但是长辈回忆过去了,她就顺着话题说下去。 林海华目光深远,仿佛在回忆过去:“你爸以前也是充满了雄心壮志的,和你一样,明明林家有非常好的岗位等着他,但是他跑来和我说,他有自己的梦想,想要独自出去拼搏一次,想要独自闯出一番事业!” 施霜惊讶:“我爸?” 林海华笑笑:“怎么?觉得不可能?” 施霜收了收表情,不太好意思地解释:“我爸对林家感情那么深,我从小到大印象,他的心里眼里都是林家,说那个点,他一直希望我留在这里,甚至不惜和我妈离婚;怎么可能会有离开的想法呢?” 林海华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小霜啊,你不要太怪你爸爸。”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可能,他是觉得,自己走错的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走一遍吧!虽然有些时候我也觉得他太过了,可是我明白他的心思,他向来固执,我和他就像你和悠然,没必要事事算得太清,算太清了,感情就淡了,可他不,算得一清二楚。你们两个孩子现在就很好,但是你也要体谅你爸的性格和他一辈子的坚持。” 施霜低头搅拌着咖啡没说话,她不知道施全在坚持什么,坚持一辈子为林家服务吗?连林海华都不赞同的愚忠?所以她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体谅施全。 林海华见状,没有多劝说,他比施全更懂得孩子的教育,知道多说反而无益。 “给叔叔说说,你想要去做什么?”他转了话题。 施霜便提起了小提琴学习的事情。 林海华听了,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侄女有些心疼,最后一点犹豫也没有了,鼓励她重拾自己的爱好,还说:“你爸这辈子性格就这样了,你也别想太多,你是他亲生女儿,不管做了什么,他都不会真的怪你,同理,不管他做了什么,也不会真的害你。” 施霜点点头。 和林海华说过以后,施霜又专门和悠然说了一次,只说以后不天天陪着她跑画廊了,决定专心学小提琴去了。 悠然一听,立刻高兴地同意,对她未来的成绩充满了期待。 就这样,施霜走出了第一步,比前世更早地离开了林家。为了避免和施全发生不必要的争执,减少麻烦,她并没有和施全说这件事。 然而,小提琴的学习不是一帆风顺的。 也许,小提琴在原主的记忆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美好自由的象征,事实上,她早就忘记了小提琴怎么拉,学习小提琴的难度有多大。 施霜磕磕绊绊地学习了一周,深深觉得,还不如出去打两拳来得爽快! 但是她还是坚持着,心想,也许从摔打到文艺,本来就需要一个过渡期。 一个月过去,施霜学习的进度停滞不前。 小提琴家,她的老师对她说:“学习乐器首先要真心的热爱,勉强是无法有所成就的。哪怕你技法在反复自虐的训练中变得娴熟,你拉出来的曲子依旧没有灵魂,没有灵魂的音乐,打动不了任何人。” 施霜问:“老师觉得我不喜欢音乐吗?” 老师说:“你一次次地练习,我只看到了你在勉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勉强自己喜欢小提琴。如果只是单纯欣赏,完全可以多听听音乐会,而不是费力不讨好地学习拉琴。” 施霜沉默了。 她突然意识到,在日复一日的武术训练里,在一年又一年的自我定位下,她早就慢慢转变了性格。八岁的施霜喜欢音乐美术,二十五岁的施霜,因为幼时的得不到,音乐成了朱砂痣,却忽略了内心真正的爱好。她喜欢运动,喜欢练武,喜欢和人比试时的酣畅淋漓。 施霜一个月以来,第一天早早地离开了课堂。 她去了武馆,换上了自己的格斗服,和熟悉的师兄弟好好地比了几场。踢、打、摔、拿,每一次出手都心随意动,不像练琴时,一双手仿佛不是自己的,听不了半点使唤。 许久没认真练习,施霜输得挺惨,但是她心里的郁气全都散发出来了,一身轻松! 拿了包,心情很好的回了家。 今天她回来得很早,本以为会赶上家里的晚饭,谁知道,走进门,家中一片静谧。 施霜有点疑惑地往里走,路过客厅,吓了一跳。 施全黑着脸,静静地坐在那里。 “爸,你干嘛?吓死我了!” 施全黑着脸看向她,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她的衣服:“你去哪了?” 施霜沉了脸,语气不好:“干嘛?” 施全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你一个月没去林家了是不是?” 施霜原本未通知他的歉意立刻被他的质问冲散,她不像原主那样乖顺,施全的行为让她觉得非常不可理喻,简直是有心理毛病! “悠然已经恢复了,我还跑去干嘛啊?我也有自己的事情的!” “你自己的事情?”施全更加气了,不屑地冷嘲,“你有什么事情?拿着别人几倍的工资陪着大小姐走走玩玩不好吗?你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吗?你有什么事情?啊!” 施霜一把甩了包砸在沙发上,施全这话的语气让她忍无可忍:“陪着大小姐走走玩玩?我是作为朋友去帮忙的!不是赚钱去的!更不是混日子去的!我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不是给人当丫头去的!你能不能把你的眼睛放高点?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女儿看成丫头佣人!施管家,大清早就亡了!” 施全第一次遇上施霜的反抗,从未有过的忤逆让他脸色铁青,捂着胸口喘气。 施霜心软了一瞬,看到他怒气蓬勃的眼神立刻再次强硬起来。 “重点大学,你了不起了?每年重点大学毕业的成千上万,个个挤破头想要进林氏,怎么,你是头上长了角了还是多了双翅膀了?林总给你的待遇,你去外头看看,你能找到第二家吗?你高材生,心高气傲了?我告诉你,没有林家,你什么都不是!” 施霜好笑不已:“林家又不是你的,你骄傲什么呢?林家厉害,我们施家不也是人家的佣人吗?大清的奴隶还想翻身做人上人呢,我就想不明白了,爸啊,你是遭遇了什么挫折,一门心思拉着全家老小当下人呢!” 施全仿佛被戳中了什么痛处,大怒!“你……你……”了几声,猛地扬手,下一秒,捂着胸口坐倒在沙发上。 施霜有些愣,刚才,她以为他扬起手是想打她,早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只捂着胸口靠在了沙发上。 沉默在客厅里蔓延,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沉默慢慢转变成了死寂。 307、女友武功高强8 施全脸上的怒意慢慢消失了。 施霜也慢慢恢复了冷静。 她说:“我不明白,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你眼里只有林家兄妹, 我是人, 我有思想有自由, 我不想一辈子被当做一个佣人保镖。” 施全冷笑:“佣人保镖不是职业?林家的保镖管家, 你去看看都是什么学历出身?你以为和林悠然一起长大你就是大小姐了吗?你就是个普通人, 这社会,多少普通人为了生计卑躬屈膝?林家把你当第二个女儿, 你还有什么不满?你是好日子过惯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施霜觉得他固执得不可理喻。 “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只有物质没有自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施全不看她, 摆着手让她走:“好好好, 你去找你的自由去, 就当我这辈子白养了一个女儿!” “我不去林家就不是你女儿了吗?” 施全不说话, 一副再不理会她的态度。 施霜放弃了沟通,拿了包进了自己的屋。 关上门,施霜抱着包坐在床上出神,新事旧事一起涌上心头, 越想越觉得委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是林悠然。 “霜霜, 施叔叔好像不知道你学小提琴的事啊,今天他遇上我我说你去学琴了,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回家了吗?回家前先想想怎么哄哄他!” “回了。”施霜说。 “你哭了?”悠然紧张起来,“施叔叔骂你了吗?” 施霜抹了一把脸, 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恩……吵架了……” 她和悠然没有聊多久,毕竟她是他们父女吵架的关联人物,施霜不太想多说,她怕自己迁怒。 挂了林悠然的电话没多久,林瀚文的电话来了。 林瀚文比林悠然会说话多了,他是林悠然担心施霜特意搬来的救兵。 在温柔稳重的林瀚文面前,施霜终于没有抗住,忍不住哭起来。 而对方就像个耐心的兄长,耐心地引导着她的情绪,认真听着她的抱怨和愤怒。虽然隔着时差和重洋,但是他还是陪着她一直聊到心情平复。 施霜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耽误你事情了吧……” 林瀚文在那边轻笑:“当然没有,你和悠然是最重要的事,永远不会耽误的。不要伤心,施叔叔年纪大,性格已经定型了,而且家长对孩子总是想当然,这是我们国内很多家长的通病,并不是他一人这样。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遇到困难就开口,我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等你做出了成就,施叔叔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施霜并不觉得其他父母会像施全这样偏激,但是林瀚文的话让她很感动。 “你和悠然都是我的亲妹妹,有我在,你们想做什么都是自由的,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 施霜听了,又想哭了。 “瀚文哥,谢谢你!” 林瀚文耐心包容的声音传到耳边:“傻丫头,和我客气什么?” 施霜心里很暖,施全带来的伤心、气愤全都在林家兄妹尤其是林瀚文的安慰下消失了。 第二天,施全果然不理她了,第一次,早餐没做,没有等她起床,自己早早地上班去了。 施霜也不在意,空着肚子就去了武馆。 施全当年找的武馆是很有名气的,馆长有个团队,专门在各大剧组做武术指导。除了她这样高价来学武锻炼的,在这武馆的大多数人都是以一身功夫吃饭,有的留在馆里教孩子、徒弟,有的跟着师傅跑剧组做武指武替。 施霜不认同施全的很多话,但是有一句她是不得不承认有道理的。她要工作。既然要自由,就要有养得起自己的能力。 昨天一晚,她也想过了。她喜欢练武,喜欢每天在馆场里挥汗如雨,想要把爱好当做职业,她筛选了所有行业,当算先开一家小武馆,专门做武术培训,面向的群体可以是孩子和女性。孩子有学习的优势,女性,尤其年轻单身女性,有学武防身的必要。 想法有了,但是没有资金。 她身边有钱人不少,但都不是她可以借钱的对象。她昨天冲着施全喊要独立,今天做不出来依赖林家、依赖妈妈的事情。 所以她一大早来了武馆,找上了从小教她的师傅。 “师傅,武馆还缺人吗?” 馆长罗祥林有些意外,问:“你有什么朋友要推荐吗?” 施霜摇头:“不是朋友,是我自己,我想找个工作赚钱,我最近缺钱。” 罗祥林好笑:“你还缺钱?你要是缺钱那肯定不是小钱,我们这武馆的工资,几年也不够你要的吧?” 施霜想想也是,但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的:“您不是还有在剧组接活吗?有没有薪酬比较高的?” 罗祥林沉思了一下:“你真的这么缺钱?” 施霜点头:“真的,我想开一家武馆,但是地皮、装修、宣传这些都太贵了!我得先赚钱。” 罗祥林玩笑说:“好啊,想开武馆和你师傅抢生意,还要我给你找启动资金?” 施霜嘿嘿笑:“哪里会和您抢生意啊!您是高级武馆,我最多开个普通的,生意怎么都抢不到您这里来!我作为您的徒弟,是开枝散叶帮您和其他竞争对手抢生意去了!” 罗祥林哈哈大笑:“臭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玩笑归玩笑,罗祥林对施霜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郑重答应下来,让她回去等消息。 等消息的几天施霜也没有闲着,她专门去感谢了教导她小提琴的老师,也告知了自己决定放弃小提琴的事情。 老师人很和善,支持她的决定还邀请她一个月后参加他的音乐会。 剩下的日子,她也不呆在家里和施全相看两生厌,每天泡在武馆里,或者帮忙教孩子,给未来攒经验,或者和师兄弟比武。 一周后,师傅罗祥林就把她喊了过去。 他没有给施霜介绍武术替身的岗位,因为这个工作危险辛苦薪酬还不高,完全没法满足施霜的预期。 他把一个新的项目交给了她。让有经验的几个徒弟,带着施霜一起去给武侠剧剧组做武术指导。 “结束后,负责人都有分成。” 施霜当然更愿意这样,但是她担心:“我横插进去会不会对师兄他们不太好……” 罗祥林瞪眼睛:“你以为是给你开后门呐?我手头的剧组还没结束,没空接这个摊子,最多只能安排这几人,加上你勉强才够。你不来,很可能我们只能放弃不赚这个钱了。只不过,到时候你也别喊苦。” 施霜放心了,立刻笑开:“不会!只要能赚大钱,再苦都不怕!” 罗祥林嫌弃地笑了一声,把她赶走了。 武替辛苦,武指也不容易。这个工作不仅需要足够的功夫,还要会设计动作,懂得怎么在镜头前展示各种武打招式,让武戏具有审美的同时推进剧情。 戏还没开拍,施霜就和团队一起加班加点研究这个,开拍前的一个月,演员们陆续来参加培训,他们又多了武术训练的工作。 武馆的师兄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粗,施霜瘦瘦高高,容貌不错,气质突出,站在其中特别夺人眼球。但是演员们因此小看她那就错了,之后几天的培训,无论男女,只要是施霜负责的,全都哭爹喊娘。 男指导还会有对女演员下不了手的时候,毕竟谁会怜花惜玉。女人们小小撒个娇,大老粗们就不好意思了。可是到了施霜这?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女人,没什么下不了手的,矫正动作还方便得很呢!至于男星?她这个女人都能做到的事,你好意思冲我喊累叫苦说做不到吗? 师兄们回去都给施霜竖大拇指,由衷感谢终于来了个师妹能克制这些牌位不大脾气不小的明星了! 就这样相处了近一个月,不管主演还是配角,施霜慢慢都和他们熟悉了。明星也是人,演戏就是他们的工作,聚光灯下,这些人有工作偷懒的,也有兢兢业业的,和普通职场差别不大。 施霜严厉指导,精心设计,眼里只盯着未来她的分成,谁都不能在其中给她搞任何破坏! 于是,在演员们“我们组里有个女武指……”的宣传下,施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不少圈内人士记住了她的“冷酷无情”。 剧组开拍前的最后一天,投资人请剧组主创吃饭,他们武术指导团队也在邀请的名单内。 施霜工作结束,被师兄们灌输了一堆“投资人都是色狼”的预警,默默回房换了一套最不起眼的运动服,这才去了制定的酒店。 开着她那辆破车到了停车场,刚下车,就听到砰的一声。 施霜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成年男子倒在地上,另一个男子手抓着什么向出口飞奔。 “抢劫啦!”一个女人的声音还在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施霜微微后退躲进阴影里。 那抢劫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后面还跟着一个追赶的脚步声,施霜微微探头确认,是刚才那个被撞倒的男人,这人还挺热心,虽然速度一言难尽,但是还在追这劫犯。 确认歹徒没有带凶器,施霜放下心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施霜几乎能听到歹徒的呼吸声,地面的人影慢慢移过来,就在与她所处位置齐平的刹那,施霜猛地从阴影里跳出来,一个旋踢,将往前冲的歹徒重重地踢倒在地。 头部突然遭受攻击,歹徒有几秒的空白呆滞,施霜趁机抓住他的手臂,反手将人擒拿在地,扣住了他的双手,死死压住他的后背。 被朝下压倒在地的男人发出惨叫。 后面追赶的男人终于赶上了,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地喘着粗气。 施霜说:“报警!” 男人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报了,有事第一时间找警察叔叔,这还用说吗?” 这贱贱的语气,真是似曾相识啊! 施霜微微一抬头。 “卧槽!”对方比她反应还大,“男人婆!又是你!” 施霜呵呵:“暴发户?” 何熠炀怒:“老子几代富商,谁是暴发户了!” “谁人傻钱多谁就是呗!” 何熠炀更怒了! 下面的歹徒听到他们斗起嘴了,猛地挣扎想逃脱。 施霜哪里会给他机会,膝盖用力往下一跺:“老实点!” “嗷——”对方又是一声惨叫。 何熠炀想起刚才昏暗中那个帅气的旋踢,摸了摸胸口,虽然看得自己都隐隐作痛,但是男人婆真的帅呆了! 308、女友武功高强9 后头的妇女终于赶到了,快速捡起自己的包, 气愤地在歹徒身上连连踢打, 嘴里一串方言大骂。 打骂几下也就算了, 这女人骂个没完何熠炀就看不下去了, 你踢归踢, 踢到别人了没看到吗?施霜为了控制住歹徒, 整个人压在对方背上,好几次挨到她的脚踢了!人家帮你抓住了抢劫犯, 连声谢谢都没有,还挨你几脚? “这位阿姨, 我们已经报警了, 你别打他了。” “报警了也要打, 这种人渣打死算数!” 何熠炀脸一抽, 说得更直白了一点:“打死他,你就要坐牢了!而且你踢到这个帮你抓歹徒的姑娘了!” “哎你怎么说话的!”对方怒了,“我的包被抢了,摔了一跤磕了一身, 我怎么不能打他了!我这是替天行道!” “人都抓到了, 你现在打他是用私刑!怎么惩罚他是公安司法的事情, 替天行道……您以为演武侠剧呢!”何熠炀拦着她不让她再踢人, 顺便还自觉好心地给大妈普了一下法。 大妈气坏了,指着何熠炀又是一串地方脏话。 何熠炀被喷了一脸,怒了:“你这么正义,人家帮你抓了人你怎么不说声谢谢!人姑娘还挨了你好几脚你没感觉吗?踢踢踢, 有本事你自己抓人自己打啊!” 大妈一脸鄙夷:“现在的年轻人,做点好事就想要回报,见义勇为是做人的基本品德,追着人要感谢要感恩,你们这种沽名钓誉的人我见多了,不诚心做好事的都不是好人!” “卧槽!”何熠炀算是开了眼界了,他第一次遇上这种极|品! 那歹徒努力抬起头对施霜说:“姑娘,你看人家都不感谢你,你把我放了吧!这种暴发户抢了也是给她教训!” 施霜一把摁下他,冷声:“闭嘴,我抓你不是为了她,犯法就是犯法,没有借口!” 歹徒龇着牙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身上的女人力大无比,像个秤砣一样压得他动弹不得。 还好,何熠炀被气得半死的时候,警察终于来了,施霜把歹徒交给警察,和何熠炀一起去警局做了笔录,不理会大着嗓门吵吵嚷嚷的贵妇大妈,一起走出了警局。 何熠炀想想还是气不过,回身拍了一张大妈神色激动冲警察说话的照片发在微博上。 “第一次遇到传说中的极|品,路人帮她抓住了歹徒,冲上来第一句不是感谢是一串国骂,又骂又打都累及抓歹徒的妹子了,阻止她竟然说我施恩图报不是好人?这位夫人连谢谢都不会说,是幼儿园毕业的好人吗?” 他把大妈的脸打了码,但是照片定格的瞬间,她的肢体语言依旧能让人看出她的激动,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那些不讲道理的大妈。 何熠炀是非演艺圈的顶级流量,微博一发就引来评论无数。何熠炀十分耐心地给下面的网友解答疑惑,把自己好端端被撞,施霜见义勇为,大妈不思感恩理所当然的情况全都描述出来了。 何熠炀头一回和社会事件一起上了热搜。 施霜就见他老是低着头刷手机,就自顾自不理会他了,打电话给自己师兄:“抓了一个抢劫的,刚从警局出来,你们饭吃得差不多了吧?我就不来了。” 师兄在那边说:“投资人也没来,你来得及赶紧过来!这么高级的酒宴,好不容易开荤,不蹭白不蹭!” 施霜失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算打车回去。师兄说得对,她现在极度缺钱,白蹭白不蹭。 何熠炀从网络世界里出来,就见到施霜已经打了车要走了,赶紧跑过去快速挤上车。 “怎么不等等我!” 施霜想想这人是自己的债主,把那句“我们熟吗?”忍了回去。 何熠炀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看看,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施霜看了几眼,都是评论骂这个大妈,夸她见义勇为然后拍何熠炀彩虹屁的。 “发上去让网友骂骂你就出气了?”施霜觉得这人幼稚得很。 何熠炀一脸“你怎么这么单纯幼稚”的表情:“网友骂人有用,国民素质会这么低吗?” 施霜也是醉了,明明他自己干的这事。 何熠炀给她解释:“我不是发给网友看的,也不能这么说,网友是有点点用的,但是没什么大用,我是发给这个大妈看的!等她以及她家人知道,自己刚才打骂的是谁,刚才帮了她反被她骂的人是谁,他们全家都要悔断肠子!” 施霜恍然,可不是。刚才那女人在警局还在说自己老公是谁谁谁,她大概记得是本市一企业家,和何家那是绝对不能比的。 何熠炀够绝的,这些老板爱面子,他把人挂出来但是打了码,让对方“体面”地丢尽了脸;而中小企业无不想要同何家、林家这些大集团合作的,得知自己得罪了谁,简直比被抢劫了还心痛懊悔。 不过,今天这一遭,她突然发现何熠炀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会见义勇为,会站出来制止不平之事。现在的人越来越利己、冷漠,他这样的人,还是有钱人,挺难得一见的。 今天这一遭,施霜对何熠炀微微信任了一点,她看着窗外,突然说:“你喜欢雨花石吗?” 何熠炀一时没回过神来,“恩?”了一声。 施霜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 话未说完,手机铃声响起。 何熠炀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接了电话。 “我遇上点事,现在赶过来的路上,你们先吃。” “不用等我,这么晚了,你们先开始,我快到了。” 挂了电话他又看向施霜:“你说什么?喜欢什么?” 施霜注意力却到了另一边,她刚才在他接电话的时候,一晃而过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如果没有看错,那正是她现在剧组导演的名字。 “你是《奇侠传》的投资人?”她不确定地问。 何熠炀挑了挑眉,探究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施霜解释:“我是罗家班的,这次负责剧组动作指导。” 何熠炀显示了然,接着就是惊讶:“你做动作指导?” 这不可置信的语气,简直是怀疑她的能力!施霜抱臂靠在椅背上,挑眉:“不行?” 何熠炀想起刚才那帅气利落的一脚,又立刻点头:“能力是绝对够了……只是——你怎么做这么辛苦的工作?画廊不好吗?” 施霜说:“我喜欢啊,还有,不是还要还你钱?” 何熠炀想到自己那辆已经不完美的新车,立刻笑了:“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错,很酷!” 施霜失笑,这家伙睁眼说瞎话一流。 到了酒店,两人一起进了大包厢。这么一对神奇的组合一起出现,还都是双双迟到的,包厢内的众人全都起哄开来。 何熠炀双手压了压,让大家安静。 “别瞎凑热闹,赶紧吃饭!” 施霜默默地跑到了师兄他们那桌。 大师兄问:“你怎么和土豪一起来的?” 施霜已经夹了一个大螃蟹吃上了:“我们一起捉歹徒见义勇为去了,刚从警局回来!” 他们见义勇为挺常见的,所以师兄弟们没什么惊讶的,注意力全到了何熠炀见义勇为上了。 “看不出来了,土豪还有颗高尚的心,竟然还会见义勇为!” “除了泡妞厉害,其实何熠炀还是有些别的优点的!” 施霜听得想翻白眼,这些男人说到泡妞厉害不是像悠然那样鄙夷的语气,而是羡慕仰望的语气,**裸地表达了他们的羡慕。 她视线往上头那桌瞟了一眼,看见何熠炀举着酒杯和人碰杯,然后仰头一口闷了,引起几声叫好。何熠炀放下杯子的刹那,刚好和她的视线撞上。 她立刻转回视线,夹了一块东坡肉吃上。 何熠炀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划过视线应付着同桌演员的问题。 酒过三巡气氛慢慢热烈起来,何熠炀突然点了施霜的名。 “刘导,这次你们的武术指导是真牛,都是有真功夫啊!施霜!”说着要喊她过去。 施霜一脸黑线,啃着骨头当做没听见,真是丢脸…… 师兄推她:“去啊!多认识投资人和导演,以后接项目更容易了!我们在这镇着,有事会来帮你的,不用怕。” 施霜没想到还有这种联系在里面,她以凭借罗家班的名气,接项目是很容易的事情。 “打出自己的招牌才有更多机会,不然大家只认师傅一人,师傅也会老的。” 大师兄在她耳边的话让她心里一震,见对方一脸鼓励地看着她,另一头何熠炀还在喊她,她放下筷子走了过去。 何熠炀已经和同桌的人吹起来了,绘声绘色说着她在地下室勇都歹徒的经过,大加赞赏她的本事。见她过来,立刻和众人介绍,一副对她十分推崇的模样。 施霜不善交际,只好保持微笑默默听着。但是很明显的一点,桌上的演员们三分之一是和她接触过、被她教导过的,此时的态度和之前明显有了改变,全都至少亲切了三分,有一个坐在何熠炀身边,看着脸生非常年轻的女孩还捧着脸一脸崇拜地“哇——哇——”地喊,施霜尴尬得微笑都快维持不住。 导演跟着何熠炀夸了他们团队,又特意给施霜敬酒,说感谢这些日子的辛苦。 估计何熠炀也受不了边上那个花痴了,说得差不多后,对施霜说:“不说了不说了,你爱吃的大龙虾来了,快去吃!” 众人看着施霜的眼神立刻又变了变,连爱吃什么都知道了…… 施霜借坡下驴,赶紧溜了。 散场的时候,施霜远远地跟着大部队后面出门。 她看到何熠炀推开了那个年轻的女孩走到边上,那女孩还想跟过去,但是被导演笑着拉到一边安排她和其他三人一车回去。 何熠炀站在阴影里点了一支烟,默默抽着,脸上没有饭桌上的笑意和亲和,有些拒人千里的冷漠。后面的人陆续走过,但是都不敢这时候过去打什么热乎。 施霜更不打算去说什么。 但是,就在路过的刹那,何熠炀喊住了她。 “你等等!” 施霜顿了顿,指指自己。 何熠炀吸了一口烟,冲着她点头。 施霜慢慢走过去,闻到那股烟味,停在了稍微远一点的距离。 何熠炀灭了烟,站到下风口,对她说:“你微信号多少,加一个。” 施霜双手插着运动外套的兜懒得拿出来:“不用了吧,你不是有我手机号?有事打我电话就行。” 何熠炀瞪眼:“发短信不方便!一毛钱一条信息费,太贵!” 施霜惊呆:“你还嫌一毛钱贵?” 何熠炀举着手机理所当然:“十条短信一块钱你说贵不贵?你有钱,你有钱怎么不还我钱!财政赤字就节省点知不知道!” 一块钱就贵了?你爸不是张口几个亿吗?你不是一夜泡吧几十万吗? “你可真能过日子!” 何熠炀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赞美,催她:“赶紧加微信,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施霜慢吞吞地摸出手机:“鬼才信,半夜去嗨上热搜的人是谁?你的夜生活不是才开始吗?” 何熠炀点开扫码催促:“没骗你,我一喝酒就困,赶紧把二维码给我!” 施霜听着像天方夜谭,动不动被拍到酒吧夜店嗨翻天的人,居然说自己喝酒就困?果然是张嘴就是胡说,她接受了他的好友邀请,然后设置不让他看自己的朋友圈。 何熠炀没发现,加了好友就安心地走了。 施霜看他电梯向上往客房去,心想,真的是困了睡觉去了? 想了想,低头发了一条消息给他:“谢谢你今天帮忙介绍我。” 对方很快回了一个“不用太感谢我”的表情包,说:“优秀的人才不被埋没,这个社会才会更加公平。还有,我还等着你给我还钱!” 作者有话要说:  何少:你五句我五句,就要一块钱,这天聊得真是贵!所以我们加个微信吧!(真诚笑) 这几天都晚了,所以这次多写了几百字弥补一下,没能做到加更(工作期间感觉加更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o(╥﹏╥)o),只能用这几百字聊表歉意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309、女友武功高强10 《奇侠传》开拍,施霜每天都泡在了剧组。此时, 她终于明白了师傅当日的事先声明。 他们的人手是真的不够, 拍摄分为a组b组, 两个分组一起进行, 他们团队也分为两组跟组, 人手一下子就少了一半;武侠剧需要大量的武打镜头, 团队里每人每天忙得吃饭睡觉都是争分夺秒。 她彻底投入这份新工作之中,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每一天睁开眼,脑子里想的就是今天的戏份是什么, 动作戏该怎么做, 对方是哪个演员。 直到有一天, 施霜突然收到林瀚文要回国的消息。悠然也打来电话, 约她到时候一起去机场接哥哥。 施霜一边同意,一边想起了那个让原主出事的意外。 为了躲开这场事故,施霜提早约了林悠然,说好提前一个小时去机场, 两人可以在机场咖啡厅聊聊天。 她不知道这个事故是从什么时间发生的, 只知道到了她们面前时是哪个时间点, 所以想着尽早到了现场, 到时候让悠然呆在安全的地方,而她可以提前报警。 咖啡厅刚好在一个居高临下的地方,下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悠然带了三个保镖出门,此时坐在她们身后那一桌, 施霜一边听着悠然述说着最近的生活,还有画廊的大小事情,一边眼睛小心盯着下面。 两点二十五分,这是前世她们下车的时间。 两点二十时,看着机场依旧平静的施霜眼神一凝,发现了底下某个角落的异样。她立刻摁下了早就输好号码的报警电话。 悠然听到她理智快速地报出机场地址,然后说:“有个成年男人持刀伤人,你们快来!” 她惊得呆住,扭头看向四周,却没看到什么异样。 施霜指了指楼下开始涌动的人群:“楼下出事了,你带着保镖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悠然焦急地抓住她的手:“你先想干嘛?不是报警了吗?你也别出去了!” 施霜反握住,安抚她:“警察过来需要点时间,人群一乱,受伤甚至出事的会增多,我去看看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强出头的。” 悠然当然不放心,但是施霜态度坚决。 她指了两个保镖:“那你带着他们一起去,你也说了,我这里不会有危险的!” 施霜没同意,楼下的危险不会有,楼上她走开了,万一有什么事呢?绑架案并没有停止过。 悠然还想说什么,施霜挣脱她快速冲了出去。 悠然急得点了两个保镖,命令他们立刻跟过去! 于是,施霜在前面跑,后面两个安保打扮的大男人在后面追。 施霜没有乱说,她的确不是一腔热血地想要冲上去的。前世的遭遇,今生见义勇为后受助者的态度,她觉得路遇不平挺身而出是应该的,但是绝对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这些不知品性的陌生人还不值得她无条件奉献。 她埋伏在歹徒冲过来的路上,在慌乱的人群里,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后面两个保镖十分机智,知道自己一身打扮太过显眼,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紧盯着施霜,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她。 歹徒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这里聚集的大多是接机的人群,不像候机大厅都是经过安检的。 他神色癫狂地冲着人群乱砍乱刺,人群尖叫着逃跑。施霜知道这人看着失了神智,其实非常明锐,前世原主突然袭击,他能顺势化解大半,绝对不是什么都没练过的普通人。 她慢慢掏出出门时藏在衣服里的双节棍背在身后。 当歹徒砍伤了几个路人大喊着冲到她的面前时,身后的两个保镖猛地冲出来,而施霜,她出乎对方意料地不慌张也不躲闪,而是在他冲到可攻击的距离时,猛地出脚,踢向他握刀的手腕。 如她所料,对方反应灵敏,立刻转了方向卸掉大半攻击,刀没有掉落。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和狠意,就在这瞬间,他心中尚未得意完,一个棍影出乎意料地反方向而来,重重砸在他手腕,水果刀应声掉落。原来那一脚只是虚招,真正等着他的是这致命一棍…… 手腕仿佛断了一般,男人痛苦地惨叫,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击,两个黑色的身影随之赶到,将他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是悠然的保镖。 这一切看似过了很久,实际距离施霜发现情况不过不足十分钟的时间。 人群发出巨大的欢呼。接到报警的警察也赶到了现场。 然后是悠然急冲冲地跑来,再然后是两个同样高大引人注目的年轻男人。 何熠炀又是一句“卧槽!”,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施霜你不要命了!当英雄当上瘾了啊!” 施霜嫌弃地推开他。 何熠炀气得脸色铁青。 林瀚文站在施霜面前,看着悠然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严肃地说了一句:“霜霜,你越来越胡来了!” 施霜能推开何熠炀,推不开林家兄妹,第一次听到林瀚文这样严厉的语气,有些胆怯。 她解释:“我是确保自己没有问题才冲上去的。今天出门我带了这个!”她举起手里的双节棍,“有它在,一般凶器近不了我的身。” 悠然吓得眼睛都红了:“那也有万一啊!你再这样,以后不让你一人出去了!” 林瀚文板着脸抽走了那双节棍:“淹死会游泳的,你太过自信了!冲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想过施叔?哪怕万分之一的几率,我们都是不能承受的!” 施霜低头,面对亲近之人的关心,她实在没法再解释自己的确有着万全的准备,的确,对于他们这些亲人来说,哪怕百分百不出问题,他们也不愿意她主动踏入险境。 警方一个小哥化解了施霜的窘境,他客气地想请施霜去坐一下笔录。 施霜连忙点头应了,对林家兄妹笑了笑,赶紧要溜。 路过何熠炀,看到他站在边上,脸色非常不好看。想到他刚才也是很紧张地关心她,也许和林家兄妹的心情是一样的,她却态度不好地推开了他……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何熠炀神色缓了缓,撇开脸哼了一声。 施霜又说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 何熠炀回头看她。 施霜不再停留,已经跟着警察走了。 林家兄妹要跟去,见他们说话的模样,林瀚文和他打招呼:“是霜霜的朋友吗?” 何熠炀认得他,伸出手:“何熠炀,我们三年前见过。” 林瀚文恍然,同样伸手与他相握:“是何叔家的老三?何叔生日那次是吗?” 何熠炀点头。 两人也没什么心情打招呼联络感情,互相介绍了自己后,就一起陪着施霜去了警局。 林瀚文和林悠然都默默关注着何熠炀,想着他和施霜的关系。 施霜录完笔录,看到排排坐等待她的几人,有些惊讶。 她走到何熠炀面前问:“你怎么也来了?不耽误事吗?” 何熠炀这才想起,自己是去接他二哥的!这时间,他二哥肯定已经怒气冲冲地自己回家了!但是当着施霜的面并不承认自己的确忘记了事情:“少操心我了,你这一个月进一次警局的频率,都快赶上柯南了!你要不要去庙里拜拜?” 这话引起了林家兄妹的关注。 施霜只能一边骂着猪队友,一边解释自己上次进警局的事情。 听完她的话,林瀚文和林悠然一致站在了何熠炀那一边,觉得她应该去庙里拜拜,还有,“必须改掉你这个拔刀相助的习惯!” 警局门口,何熠炀和他们三人分开,看着施霜和林家兄妹说说笑笑地上了车,林瀚文体贴地护着她们,长长叹了一口气,摔门上车,回家挨骂去了。 不同于上一次地下停车场的鲜为人知,这一次的事件上了社会新闻。 施霜勇斗歹徒的画面被许许多多人的手机拍了下来,在网上到处传播。 一个打扮帅气的女孩子,干净利落地卸了一个成年男人手里的凶器,没有什么花招式,动作又狠又准,舞着双节棍那一下,可以循环播放十几遍,大叹“太帅了!” 其中何熠炀的友情出镜加大了这件事情的热度。 施霜意外地火了。 网友们一惊叹她的武力,二赞赏她的挺身而出,三猜测她的身份,认为她和何熠炀认识,不是家世不一般就是两人关系不浅。后面紧跟而出的保镖似乎更加验证了她身份不一般的猜测。 有钱人还这么热心,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 施霜也是无奈,同样做好事,怎么有钱人就变得又高了一度呢?是有钱人给大家的印象太坏,还是大家对有钱人另眼相看? 回家后,施霜先陪着林家兄妹吃饭,庆祝林瀚文的回国。 当然,期间也少不了被兄妹两人几次教训,以后不能再这么大胆,一切都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悠然神秘兮兮地打听她和何熠炀的八卦,施霜一脸无语:“人家喜欢长腿大胸的美女,怎么可能和我有什么?我就是和他一起抓了一次抢劫犯,然后在他剧组里工作!”还有欠了他一大——笔钱…… 悠然不太信,但是没多说,林瀚文笑看着两个姑娘玩笑。 吃完饭回了自己的家,时间很晚了。自从和她争吵后,施全从来不给她留灯,不等她回来。原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谁知,打开门,屋里灯火通明。 施霜换了鞋,慢慢走进客厅。 听到动静,施全起身回头,上上下下看了她半天,看得施霜手脚不安,这才转移了视线。 “怎么这么晚回来?” 施霜没什么情绪的说:“瀚文哥回国了,我们一起吃了个饭。” 施全点点头,不再说话,慢慢走向自己的卧室了。 施霜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今天的反常。 施全走到卧室门口前,又回头仔细看了她一遍,这才开门进去。 施霜心里毛毛地,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看到茶几上的平板,点开。 平板界面还停留在一个视频网站里,一打开,上面就出现了一个搏斗场面。她仔细一看,发现这就是自己今天在机场的视频…… 视频经历了她和歹徒搏斗,保镖冲出来压制住歹徒,警察过来,何熠炀和林家兄妹冲过来…… 看着视频,她才发现,何熠炀、林家兄妹,他们三人向她跑来时的神色有多么急切,脸上都是关心、担忧。突然心里有很大的感触,反思自己是不是不敢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哪怕自己有把握,为了不让亲人担心,是不是也不该这样做了? 想到亲人,她又想起今天反常的施全。 他在她进门前是不是也在看这些视频?刚才盯着她将她上上下下看得仔仔细细,是不是也在担心她? 310、女友武功高强11 第二天,施霜早早地起床赶去剧组, 走出卧室, 却看到早就不给她做早饭的施全, 又在厨房忙活, 餐桌上摆了两杯牛奶。 她匆匆的脚步停在餐桌边。 施全听到动静, 转过身来, 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一句:“吃了再走。” 施霜犹豫, 见他已经端着包子煎蛋过来了,最终坐了下来。 这是争吵后他们父女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施霜不想说话, 施全也没打算说什么, 两人沉默地各吃各。 施霜快速地填饱了肚子, 背起包要离开,走之前,停住脚步,小声说了一句:“我走了。” 施全没回头, 好久, 不轻不重地“恩”了一声。 施霜也不在意, 匆匆地出门去了。 剧组里依旧无比繁忙, 家里那点小事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因为昨天她上了新闻,所有人都知道她见义勇为的事了,走到哪都有人问昨天那人是不是她,当时什么情况。 施霜应付了一天, 临近傍晚的时候,导演找她。 施霜一头雾水地去了,却意外地被告知,女主角希望她能做她的专属替身。 施霜反射性不同意:“导演,我们组里工作已经很饱满了,我没时间再去兼职替身。” 刘导笑着说:“平时你们不也帮她们做替身嘛,多个专属两字其实没差啦!” 施霜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早不晚的,戏都拍了这么久了,突然要她做专属替身了? “导演您也说了,平时有需要,我和师兄都是有替几位老师上场的,不必一定要专属吧?” 刘导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大牌明星总要有些专属的人员,我保证,你的工作还是一样,她能自己做的,肯定都亲自上,实在不行的,你再做替身。” 这理由也不是没道理,她这些日子也算是对圈内的演员有所了解了,有的人就喜欢摆架子,以此证明自己咖位大。 “那事先声明啊,导演,我还是和原来一样,要不然,我们真的忙不过来,我师兄都两天没睡了!” 刘导连连点头,不仅如此,还承诺女主那边还会给她另外发薪酬。 施霜对这种天上掉的馅饼是怀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但是人在职场,导演最大,她不能几次硬顶,让导演下不了台。 她秉持着和善的态度,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有的人却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好。 施霜被刘导拉着去见了女主方瑶一面,确定她是专属替身后,施霜就发现,之前还算敬业的女主就开始作起来了。 武打动作不会,吊威压怕高,打斗场面更是连出面都不肯出,直接由助理转告,现在不是有替身吗?让替身上! 施霜还在那忙活场面设计呢!急吼吼地被拉来,一会儿拍打斗,一会儿吊威亚,一会儿飞檐走壁,一会儿从高处摔下,这些有些危险的也就算了,她忍!最忍无可忍的是,到最后,连拍逛街的场面都要她去!理由是太阳太大了,人家女主皮肤娇嫩,阳光过敏! 施霜的师兄们全都看不过去,一起向导演抗议,他们是武术指导,不是替身演员! 方瑶的助理在后头阴阳怪气:“收了钱就要办事,你们以为多一份的钱是白白拿的?” 刘导避开了方瑶那方的人对他们诉苦:“姑奶奶诶,你们忍忍吧,拍小霜的戏我也轻松些啊!人家搭上了投资方,脾气大了,你们得罪她没关系,得罪了投资人,以后再问他要项目就难了。” 施霜一愣:“她和何熠炀?” 刘导顿了顿,看向她:“小霜和何总很熟?” 施霜立刻摇头:“就上次见了几面,不熟。” 刘导又是放心又是丧气:“算了算了,赶紧拍完吧,我是听说何熠炀不插手剧组的事才接了他的投资,没想到传言不可信,如今能拍完就好了!” 刘导都这样了,施霜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忍下这口气。职场不就是这样,没有别人的资本雄厚,那就只能低头服软。 只是施霜却比别人还多了一份怒气,可能是把何熠炀当做一个朋友了吧,结果这个朋友间接地在她背后捅了一刀! 回去后,施霜对着沙包狠狠打了一顿,大师兄把一张偷拍照递过来:“看来狗仔拍的是真的,方瑶真的和何熠炀搭上了!啧啧!有了个投资人男友,脾气立刻就不一样了!” 施霜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两个人影,别说何熠炀和方瑶了,男女都看不清。 她推开:“随便了,像刘导说的,赶紧拍完结束,懒得看到那个女人!” 大师兄摸了摸她的头:“辛苦小霜了,别硬撑,难度大的让你小师兄去,他身形扮女装不会有破绽。” 小师兄在边上拍拍胸膛:“没错,反正我也不是头一天女装了,小霜别客气!” 施霜鼻头酸酸的,很感动,笑着重重点头。 然而方瑶哪里那么好说话,她就是嫌弃小师兄是个男人把她的背影拍的太胖太不好看了,必须要施霜上! 看她坐在遮阳伞下指指点点的模样,罗家班的人气得都想动手打女人。 施霜憋着气,拦住了师兄们。她不怕这点困难,就是不甘,可是再不甘,他们都在人家的屋檐下,为了钱,为了这份工作,也为了罗家班的声誉,她不能不低头。 何熠炀真和她谈恋爱了又怎么样?她以为自己就是何家三儿媳了?不过是一个眼大心空的女人罢了。 施霜一边走到威压边上,一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女人如此嚣张,在何熠炀那里也过不了一个月,可能戏还没拍完,她就成过去式了,到时候后看她还有没有脸来剧组!这么自我安慰后,胸口的郁气才消散了一点。 想完,又苦笑,自己可真是具有阿q精神。 方瑶的作妖让施霜吃了不少多余的苦头,但是她也真正体会到了她们这一行的不易,师兄们说,这些事情他们这些年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这样,施霜一人,几乎扛起了方瑶所有的动作戏。 这天,是剧情最关键的一处,女主在这一节里,有个掉下山崖的剧情。 前面的文戏方瑶全都拍了,掉下山崖的部分施霜又要顶上。 山崖的景色很美,是剧组特意选的自然景区,这个山崖不全是崖,严格来说有点像瀑布,不过水流不急,山山水水的,摄像头下面特别的美。 施霜穿上了威压,两位师兄亲自帮她检查了好几遍设备,然后场记一声打板。施霜手中握剑,同对面同为替身的演员打了起来。 何熠炀因为错过了二哥的接机,回家被全家批斗了一番,能够安全撤离,还是他搬出了施霜见义勇为,自己陪她去警局这件事。好不容易头回受到父母肯定,放他自由,那缺德的狗仔又放出不知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他刚出现在好人好事新闻里,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蹭了热搜! 好了,他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严令他立刻回家! 何熠炀真是憋了一肚子气,很想怼死这个叫方瑶的女人,秘书却告知,那是他投资戏里的女主,暂时不能怼。 何熠炀被他妈郁闷地教育了一周,终于重见天日,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剧组。 施霜一番打斗,被男替身一脚“踢”下悬崖,落崖的整个过程,正好是何熠炀来到现场的时候。 起初何熠炀看得津津有味,还想着这女主作归作,专业能力倒是不错,结果,他越看越不对劲,这身影有点熟悉啊? 直到导演喊卡,施霜缓缓回到地面,何熠炀终于看清了,这一身白衣飘飘,气质像仙女一样的人,不就是施霜那个男人婆吗! 刘导看了半天镜头说:“小霜,很好!再补拍两个角度就好了!” 施霜理理衣服,应下。 “卧槽!” 施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开场白,眉头一跳。 何熠炀拨开人群大步走来,气势汹汹,周围人一扭头立刻避开三尺。 “施霜你什么时候当上演员了!” 刘导见是他,哪怕再肝疼,还是笑着起身打招呼:“何总,您来啦!小霜是方瑶的替身。这一场有些危险,所以让专业人士上了。” 你女人好好歇着呢,你就别黑脸了! 谁知何熠炀更怒了:“演员拍戏自己不上,她一个三脚猫倒是专业人士了?” 刘导的笑意僵住,这是什么意思? 何熠炀把施霜扯过来:“男人婆你是真的疯了啊!现实里和歹徒搏斗不够爽,还来戏里跳崖了!你嫌自己命长啊!” 施霜用力甩他的手,却没想到他劲非常大,她竟然会甩不开。 大师兄见了,立刻站出来捏住何熠炀的手:“何总,我们都是卖力气的人,人家让我们上我们就上,你以为我们干一份工作想卖命?” 何熠炀一把甩开他,皱眉:“什么意思?” 大师兄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有气,他们大男人苦点累点没什么,施霜第一次做这个工作,白天黑夜地加班,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应付方瑶那个神经病,施霜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凭什么被方瑶这样揉搓?就因为何熠炀看上了她? “什么意思,何总去问自己的女人!” “我的女人?”何熠炀反射性看向施霜,看完后又猛地收回视线,心想自己看男人婆干什么!自己都空窗多久了,哪来的女人! “施霜,我有没有女人你不知道?你蠢的吧?” 这话大有文章啊!众人的目光咻得盯住施霜。 施霜可真是醉了:“我趴你床底了吗?我为什么要知道?” 何熠炀心说,我失恋还和你喝酒了,你这时候装傻倒是挺像!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哪个见鬼的女人敢冒充他的名号,还去欺负施霜这个傻蛋? 他揽过施霜的肩,镇压住她的反抗,看向刘导:“刘导,我开拍前说过,不插手你剧组的事,可是你这过分了啊!人家施霜是动作指导,你又让她做这么危险的武替,你这是压榨劳工啊!” 刘导被这反转弄得回不过神来,传说是女友的实际不是?自己说不熟的似乎很熟? 何熠炀问:“你是谁替身?” 施霜也看明白了,合着她这几天吃苦头,全是方瑶那女人狐假虎威?这女人也太有自信了吧,以为何熠炀已是囊中之物? 既然何熠炀要打脸,她当然极力配合:“女主。” 何熠炀“呦呵”了一声:“不错啊,还能做女主的替身了,既然女主只能拍一半的戏,那片酬的一半就给你吧!” 施霜震惊,还能这么搞?那她是不是能还钱了?——不好意思,现在她已经钻到钱眼里了。 “何总,这不妥吧!我们都签了合同了。”一直没出声的方瑶经纪人挤出人群开口。 何熠炀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那合同有声明艺人该尽的义务吧,你们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看了2018搞笑图片,笑得我真的真的胃疼了,一边疼一边笑;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这个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 然后谢谢这一周送我霸王票和营养液的亲们,爱你们(づ ̄ 3 ̄)づ 卿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2 21:07:05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3 09:54:21 缘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3 13:13:24 缘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3 13:14:11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3 13:19:06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5 10:44:2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5 21:26:37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6 14:40:0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8 10:01:40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8 23:34:48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8 23:36:15 豆奶酱w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0 03:31:29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0 09:38:08 读者“宸”,灌溉营养液+12018-12-10 18:54:40 读者“墨浅浅”,灌溉营养液+52018-12-10 00:18:38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2-09 22:59:26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102018-12-08 23:36:34 读者“帕克没”,灌溉营养液+102018-12-07 14:23:18 读者“活在当下”,灌溉营养液+52018-12-07 07:46:33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152018-12-05 21:26:37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2-05 00:20:27 读者“浮生未歇”,灌溉营养液+12018-12-04 23:48:36 读者“amy”,灌溉营养液+52018-12-04 23:01:17 读者“临川不羡鱼”,灌溉营养液+1102018-12-04 19:41:41 读者“风动”,灌溉营养液+52018-12-04 18:03:12 读者“浮生未歇”,灌溉营养液+12018-12-03 13:03:10 读者“dzydjj”,灌溉营养液+202018-12-02 23:38:55 311、女友武功高强12 签好合同的事情,反口要扣演员一半薪酬, 这事情放在别人身上, 大家都只当是威胁、玩笑之语, 但是说这话的是何熠炀, 在场众人包括方瑶的经纪人都不敢当玩笑听听。 何熠炀, 这位主可从来任性得很。别人觉得这是荒唐、吹牛的话, 现实里不可能去做,而他, 真能给你做出这种事来!想当初在微博上,不少人骂他是键盘侠, 讽刺他钱多闲的, 结果, 他一一打脸, 从没让自己的话落空过。 方瑶经纪人不想众目睽睽之下又被这个混不吝的打脸,缓下了语气,请他进休息间听她们解释。 何熠炀新账旧账攒在一起,烦透了这个幺蛾子太多的方瑶, 对方想要掰扯, 他就和她们好好掰扯! 一手拉住施霜, 嘴里喊上导演:“行啊, 那我们好好聊聊!” 方瑶经纪人看了一眼施霜,意识到方瑶这回是踢到铁板了,心情复杂。 好好的一场戏注定不能拍了,刘导火气也上来了, 他不能怪施霜和何熠炀,对方瑶的不满就飙升到顶峰。 方瑶此时正坐在休息室,身上穿着和施霜一样的戏服,休息室离拍摄地有段距离,她还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刚才文戏一结束,她连经纪人都没管,自顾自就回来了。 一群人推开门,就见到方瑶歪在桌边,一边吃水果一边玩手机,优哉游哉得很。 何熠炀冷笑了一声:“这一千万可真是好赚,比我都能耐!” 方瑶转头,看到一个个熟面孔,连忙站起身微笑:“何总~您什么时候来的?好久不见——” 何熠炀没给她半个眼神,略过人,拉着施霜坐到了对面。 方瑶脸上的笑僵住,看看和自己一模一样打扮的施霜,神色慢慢沉下来,看向她的经纪人。 刘导呵呵,还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满心满眼都是金主大腿了。他正了正帽子,自顾自坐在施霜的另一边。 方瑶的经纪人没有理会她,拉着人坐下。 “何总,我们方瑶该尽的义务并没有偷懒,这两个多月一天不休地泡在组里,如今这圈里,这样敬业的演员数也数的过来;但是您也不能强人所难,像刚才那样危险的戏份,肯定要替身演员上的,您就算拿出合同,合同里也有关于替身的条款!” 方瑶是个有眼色的,见其中另有故事,安静下来,坐在经纪人身边由她出头。 何熠炀听了,扭头看刘导:“刘哥,人家呢是觉得我是个外行人!和我绕弯子!那好,你是导演,你给我说说,今天这戏,该不该让施霜上!” 刘导摸了摸戴着棒球帽的头顶,沉吟了一会儿说:“今天这场危险度挺高,方瑶要找替身,是说得过去的……” 方瑶和她经纪人脸色一松。 “但是……”刘导看了对面两个女人一眼,“一般我们都是让体质更好的男替身上,只不过,前不久小方看上了施霜,让她做了专属替身,所以她不想拍的戏,就都由施霜来了。” 何熠炀脸色沉了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施霜。 方瑶的经纪人立刻找到了理由,笑着开口:“何总,施小姐是自愿做我们方瑶替身的,我们也给了工资了,您要是不希望我们用替身,我们可以尽量上,但是这不能说我们违约吧?这事情都是误会……您也怜惜怜惜我们瑶瑶,她不像施小姐是专业练过的,难免有些胆小!” 何熠炀盯着施霜,要是施霜真说这是自己另外找的工作,他肯定要让施霜好好洗洗脑子! 施霜缓缓勾起嘴角,看向方瑶的经纪人:“是您误会了吧?我之所以一次次做替身,是导演要求的,我是动作指导,导演不发话我何必样样都亲自上,连太阳底下逛个街我都上?替身演员这点钱我还看不上眼。” 刘导一看施霜不厚道,竟然把锅甩给他,立刻放弃给方瑶留面子的想法,赶紧甩锅:“何总,你是我们投资方,我听说方小姐和你关系不浅,她提出了要求我也难为啊!我就想安安静静把戏拍了!谁也别起幺蛾子!” 这位刘导也不过是个才入行几年的普通导演,他一脸苦涩地说出自己的为难,大家都能理解。 何熠炀挥手让所有人都别说了,看向对面,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选择,一,继续演你的戏,施霜也可以做你的替身,片酬你们一人一半,你是女主,她也是女主!二、你走人,让施霜补拍文戏,打戏都拍了,那点文戏,谁比谁演技好了?” 对方瑶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她一个科班出身的演员,一步步走到今天,竟然被何熠炀指着鼻子说演技不如施霜这个替身演员! 方瑶的经纪人也怒了。 但是何熠炀不给她们多说的机会,一锤定音:“晒个太阳也要替身?要不我发个微博帮你测测粉丝的真爱度?” 方瑶两人脸色铁青。 她们不敢赌。何熠炀不是没有手撕明星过,无论对方是谁,最终都是何熠炀胜利。而对方或演技、或人品遭受质疑,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直接被他甩证据打脸,从此背着这个黑点不得翻身。何熠炀根本不按圈里的规则行事! 方瑶的经纪人退了一步,咬牙说:“我们可以降低片酬!”至于什么两个女主,一半给施霜,这个她们不认! 何熠炀笑了:“合同和我秘书去谈,相信方小姐作为专业演员,应该不怕小打小闹的动作戏吧?要不然传出去,这戏路不太宽啊!”说着,不管对方气愤的神色,看向施霜,拍拍她的肩,“我说话算话,剩下的片酬算你的!” 这钱施霜拿着都觉得亏心,亏他这人能想出来这样“缺德”的主意。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何熠炀不只是这部戏的投资人,他名下的公司也是这部戏的出品方。所以,他在剧组几乎能横着走,也难怪导演对他的“绯闻女友”都忍着顺着。 不用做替身了,施霜为了感谢何熠炀,在他的主动要求下,答应请他吃饭作为报答。 换下戏服还未走出更衣室,正好遇上脸色难看的方瑶走进来。 方瑶见到她,满脸讥讽:“你也别得意!想看我笑话?早着呢!你也就运气好赶上何熠炀想换口味,干巴巴的飞机场,等他尝过滋味了也就是你被甩的时候了!” 施霜停住脚步看向她:“你嫉妒?” 方瑶脸都快扭曲了,嘴里说:“我嫉妒你?呵——” 施霜打断她的嘴硬:“所以你是故意让我做你的替身折腾我的?” 方瑶忽然换上了笑脸,带着得意:“是又怎么样?你是他历任最惨的一个了吧?微博微博不承认,现实里只让你进组做个替身。” 施霜想起最早的那条绯闻,以及何熠炀的澄清,意外这方瑶竟然是认出了她!她也笑了:“谁惨谁知道,连这么久以前的偷拍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是有多喜欢他——的钱啊!” 方瑶脸色一变,施霜不理会她,推开门走了。 何熠炀等在不远处,见她又是一身中性打扮出来,舒了一口气:“还是这样看着顺眼,刚才那一身,太恐怖了!” 施霜飞了一个眼刀过去:“你什么意思?嫌我丑?” 何熠炀哈哈干笑:“不是丑,就是有种男扮女装的感觉啊!仙是仙,可就是看得我心慌。” 施霜横飞去一脚:“狗嘴吐不出象牙!” 何熠炀一侧身,想要帅气敏捷地躲开,结果躲是躲开了,左脚踩进个坑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施霜噗地笑了。 何熠炀脸色尴尬,咳了几声,扭头东看看西看看,假装看周围的山山水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施霜见状笑得更加厉害了!怎么都停不下来,一看到他就想笑! 何熠炀一步跨过去,像和兄弟打闹一样,绕过她的脖子把她夹在腋下,一巴掌捂住她的嘴:“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施霜笑得喘不过气来:“狗……狗……” 何熠炀捂住她的嘴:“狗什么狗!别笑了听到没!” 施霜扒开他的手重重喘气,勉强冷静了一点:“你……踩……踩到……哈哈哈……” 何熠炀一脸莫名:“什么啊!疯女人你别笑了!把话说完!” 施霜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捂住自己的嘴,保持着被他夹住的姿势,一边笑一边指向他的脚底:“狗……狗屎……哈哈哈……踩到……踩到狗屎了……你……装b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何熠炀听得全身僵硬。 施霜见状笑得更厉害了,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笑得抽搐。 何熠炀,整张脸皱在了一起,原本是捂着施霜的脑袋的,现在动作不变,但是整个人都靠在了她的身上,抱着她使劲地在草地上甩腿:“施霜!你怎么这么恶心!快给我弄掉!” 施霜大笑:“你自己走路眼朝天踩上的,怪我咯!” 何熠炀快哭了,好想锯掉自己的腿!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就是没见过世面,施霜看够了好戏,一边笑一边指挥他在草地上蹭掉。 再三确认真的没有了,何熠炀这才鼓足勇气扭头看了一眼,看到残余的那点痕迹,恶心得直皱眉。饭也不吃了,拉着施霜下山去小镇买鞋! 还好土豪不挑剔鞋子,几千的鞋穿着,几十的鞋他也穿。当然也容不得他挑剔,因为小镇不接受移动支付,是施霜出钱买的。没钱就没有话语权! 买了鞋回山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何熠炀伸出手摊开,想起刚才捂住她嘴巴的情景,反射弧极长地感受到了手掌覆在她脸上的柔嫩,还有她嘴巴一开一合间,唇瓣蹭过手指的温软。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回想,脸慢慢地红了,又像看到她穿戏服时那样,心头发慌。 何熠炀不是毛头小子了,他虽然没有外界谣传的那样情史丰富,一月换一次女友,但是恋爱还是谈过几次的。他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对男人婆动心了! 他明明喜欢长腿大胸软妹子! 这天晚上,何熠炀大半夜没睡,坐在窗边抽了半夜的烟。 第二天,剧组已经如火如荼地拍摄了半天,何熠炀这才顶着一头鸡毛裹着剧组的军大衣出现在片场。 他霸占了副导演的一把躺椅,躺在那看施霜拿着长剑教演员如何对打,一瞬不瞬。 刘导无意间见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施霜一套英姿飒爽的动作示范,轻笑了一声。 这一天,施霜总觉得背后发毛,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回头查看,除了忙碌的人群,就看到何熠炀那闲人,翘着二郎腿在阴影底下玩手机。 施霜没多想,只觉得何熠炀是真闲啊!来了就不走了,全程跟组,直到她们山上的戏份都结束了,他还跟着剧组转场地!不过有土豪在也是有好处的,偶尔土豪想开荤了,很有良心地知道带上她,而她,每次都不顾某人的脸色,很有义气地给师兄们打包,大家有福同享!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何先生,为什么发现自己喜欢施霜后抽了半夜的烟?当时你在想什么? 何熠炀:我在哀悼我即将失去的性感美女们(45度忧伤) 施霜(甩着双节棍):哀悼什么来着? 何熠炀:什么哀悼?哪里哀悼?是爱!我发现我最爱的就是你这类型的!帅气!霸气!好! 312、女友武功高强13 剧组从山里回了影视城,何熠炀不再像之前那样, 全程守在片场, 但是还是时不时出现一下, 来了就搬个板凳坐一边, 看着他们拍戏。 有人上传了他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粢饭团一边暖手一边吃的照片, 昔日挥金如土的土豪何少, 瞬间像个接地气的打工仔。 网友们把这张照片做成了表情包,变着花样调侃他。还有人脑补了一出豪门少爷落魄受难的大戏, 网友们接力合写,剧情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何熠炀难得没有和网友们怼上, 因为目前来说, 网络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尤其施霜不玩微博的情况下。 因为施霜想要开店, 所以最近他非常积极地在帮她分析市场,和她聊自己的生意经。 都说温水煮青蛙,这招放在实践中还是很有用的。施霜对何熠炀的印象在不断扭转,从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到几次意外事件中认可他的品性, 再到剧组里对她种种照顾和帮忙的感激, 最后发现他胸中自有丘壑, 是真的有能力而不是外界传言那样吃父辈老本的二代。 现在的生活状态施霜非常满意。 工作充实而繁忙,身边有亲近的师兄弟,有何熠炀这样的好友,还有偶尔林家兄妹传来的关心, 她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和干劲! 这部戏结束,她做替身的酬劳加上他们团队的分成——何熠炀说的,方瑶减少的薪酬都给她,她是不可能接受的,但是该属于自己的部分她不会客气——总的算下来,扣去该分期还给何熠炀的钱,她心目中的武馆已经有了三分之一了! 只要再接两部戏,她的武馆就成了! 施霜想到美好的未来心情就非常非常好,只觉得一天的摔打都不累不疼了!哼着歌从浴室出来,正打算给身上的淤青上点药,听到手机铃声响了。 是林悠然。 “霜霜你明天是不是回来呀!我来找你啊!我们好久没见了!”悠然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施霜愣了愣,不明白她的话:“我明天回来?怎么这么说?” 这回换悠然愣了,她迟疑地问:“明天施叔生日,你不回来吗?这么忙?” 施霜恍然,弯下身翻了翻日历,这才发现,明天果然是施全的生日,他从来都是过农历的,她至今都没想起来。 回去吗?施霜犹豫。 电话那头换了人,沉稳的男声传过来:“霜霜,还没和你爸爸和好吗?”是林瀚文。 施霜鼻间拖着长音“恩——”了一声,不像肯定也不像否定。 林瀚文放软了声音,安慰她:“没事,要是忙的话不回来也没关系。不过,前两天我碰到施叔,他向我问起你了,我看着他挺关心你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平常要是有空,回来看看他。他想说什么让他说,就当哄小孩了,具体怎么做,不还是你自己决定吗?” 施霜没说话,如果是真正的亲生父亲,她愿意哄,年纪大的人的确很难改掉一些固执的想法,做小辈的,只要父母开心健康,哄一哄没什么。但是她心里有个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施全如今这么固执,他根本不知道,因为这个固执,他的女儿最后没了性命! 林瀚文从她的沉默中知道了,这是还没走出心结。于是不再多说,转了话题,关心她最近工作怎么样。 施霜打起精神和他聊了一会儿,聊完,电话又被悠然接过去,悠然不像林瀚文那么理性,更任性一些。她偏袒施霜,觉得施霜做什么都是对的,也不像对杨慧那样对施全有深厚的感情,所以不太在意施全的感受,两人抛开施全,又愉快地聊了很久。 挂了电话,施霜没有上药的心情了,坐在安静的房间里,脑中回忆了无数从小到大的事情,只觉得屋里有些憋闷透不过气,换了衣服下楼。 酒店的楼下很热闹,附近有大排档有酒吧,专门给拍戏几个月住在这里的明星们提供娱乐场所,给大小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带来多一点工作之余的乐趣。 施霜是第一次过来,她小时候受到和悠然一样的精致教育,从没有吃过外面小摊的东西,长大了生活单调无比,进剧组几个月,一到晚上就按时睡觉,没有夜生活。 她插着衣兜一边走一边看,走过了好几个烧烤摊,凉凉的夜晚,暖呼呼的烧烤香味悠悠地往鼻尖钻,想起上次和何熠炀撸串的经历,忍不住诱惑,坐进了一个烧烤摊。 老板吆喝着招呼客人,施霜看着一串串蔬菜和肉,点了一堆自己嘴馋的,看了看隔壁桌的啤酒瓶,又加上几瓶啤酒。 喧闹的夜市,微微冲散了施霜心中的抑郁,香喷喷的烤串上桌,她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满嘴都是油。 何熠炀和几个朋友走进烧烤摊,一眼就看到了孤身一人,吃得嗨爽的施霜。 他挥手让其他人先去点菜,自己走到她桌边。 “一个人撸串不凄凉吗?想吃夜宵怎么不叫上我?”说着,搬了一把塑料凳坐到她对面。 施霜眯眼看向他,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何熠炀看着不对劲,往桌上一看,三瓶啤酒,两瓶已经空了。一惊:“你一个人喝了两瓶?上次不还说不会喝酒吗?” 施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笑:“没喝过不知道,其实啤酒还好啊,一点都不会醉人!就是太难喝了……” 何熠炀看看她酥红的两颊,确认:“你真的觉得不醉?” 施霜啃着羊肉串,摇头:“就是热了点,我脑子很清醒。” 何熠炀将信将疑。 不远处,已经入座的几人喊何熠炀,带着别有意味的欢呼和揶揄。何熠炀回头骂了一句,让他们吃自己的,自己不去了! 施霜让他走:“你过去啊,我马上吃完走了。” 何熠炀抽走了最后的半瓶酒不让她喝了,看向她:“一个人吃烧烤有什么意思?难得碰上你,当然要舍命陪君子了!” 说完,喊来了老板,加了一串儿的东西。 背后的欢呼声更猛烈了。 施霜心里烦躁,扔了烤串起身:“我不吃了,先走了。” 何熠炀一愣,收了笑意停顿了几秒,看着她去付钱,不管后头的反应,松开酒瓶追了上去。 “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去。” 施霜竖起了外套的衣领,缩着脑袋快步往前走,不理身后的人。 何熠炀大步赶上来,握住她的手臂,强势地把人拉到身边,不说话,带着她一路走进酒店,上了电梯,然后走到她房门前。 施霜被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刚才被酒精麻痹了自制力,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迁怒于人。心中理亏,没了寻常的气势。 何熠炀低头看她:“开门。”声音平静,但是没有寻常的柔和,让人下意识想要服从。 施霜默默开了门,进门前说:“好了,我到了,这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何熠炀笑了一声:“怎么,怕我?放心,我对醉鬼没兴趣!”说着,一把推开门,把人带了进去。 进了屋,他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进卫生间。 施霜酒劲越来越上头,从室外吹风突然到室内,只觉得越来越热。听到里头水声哗哗的,忍不住脱了外套,只剩下一件短袖,开了冷空调。 何熠炀拿着毛巾出来的时候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开空调了?” 施霜两手捂着脸给脸部降温:“太热了!” 何熠炀立刻关掉,呵斥:“你就作吧,明天不生病不罢休是吧!就这模样,还防着我想赶我走!”说着,把毛巾递给她,“擦擦脸,清醒清醒。” 毛巾是温的,但是对施霜来说已经是凉悠悠的了,贴在脸上特别舒服。 何熠炀看她捂着脸舒服叹气的模样,嘴角勾了勾,眼神柔软下来,视线往下,嘴角的笑意又没了。 收了毛巾,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转眼看到还放在床头柜上的药水,他走过去拿在手里研究了一番。 “手上怎么这么多伤?”何熠炀坐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问。 施霜看了看,她现在脑子清醒,但是酒精解放了她的拘束,让她外向了很多,对方问什么就说什么,反应也迟钝了一些。 “练武肯定会受伤啊,加上教演员动作的时候,她们手生,经常会误伤。磕到碰到很正常。” 何熠炀倒了一点药在手上,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喜欢打打杀杀的?不痛吗?” 施霜看着他的动作,说:“痛啊!但是习惯了。最痛的时候过去了,现在咬咬牙就没事了。” 何熠炀听得心疼,抬眼看她:“这样还不是最痛,那什么时候最痛?” 施霜回忆:“小时候,刚开始练的时候。” 想起那段记忆,又忍不住想起施全,想起明天是施全的生日。 她问:“你和你爸妈关系好吗?” “不好,他们嫌我离经叛道,”一只手上完了药,他又拉过另一只手,“从小被打过来的,男女混合双打,但是怎么打,也打不散我这一身反骨。” “那现在你怎么和他们相处的?” “没事不回去,过年过节或者什么特殊的日子回去一趟,他们说他们的,我过我的,还能怎么样呢?该孝敬孝敬,该不听的继续不听。” 上完了药,何熠炀摊开她的双手手心。 这双手,比他牵过的所有手都要粗糙,掌心、指关节上都是粗粝的老茧,他的手都比她柔软几分。 施霜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信吗?这双手以前拉过小提琴,拿过画笔。” 何熠炀握住。 施霜抽开,拿了水杯喝了大口的水。 何熠炀笑笑没多说,蹲下身卷起她的裤腿。 施霜想躲,被他镇压了。何熠炀半跪在地上,仔细地给她腿上的伤口上药。 施霜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小心的动作,温柔的氛围轻易摧毁了人的坚强,她忍不住倾诉自己的痛苦:“我从小和林悠然一起长大,一起玩一起上学,像双胞胎一样……” 她说了施霜和林悠然的故事,说了施全的不近人情和固执,说了妈妈疑似出轨离婚,原本死死憋在心里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在酒精的催化下,在何熠炀温柔地给她上药的气氛里,她忍不住全都说了出来。 如果她是清醒的,一定会后悔,但是此刻,她心里只剩下了被酒精放大的冲动。 何熠炀抬头,看向说着说着红了眼眶的人:“你心里还是带了一点希冀,希望你爸爸另有苦衷。” 施霜和他对视,反问自己:“是吗?”是她带了希冀,还是原主? 313、女友武功高强14 何熠炀收起了药水,慢慢放下她的裤腿, 起身进了卫生间洗手。 施霜盯着地面反思, 越想越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无论她还是原主, 心里对施全依旧抱有希望, 尤其原主, 她在阴间多少年了,放不下的三人, 其中一个就是施全。 何熠炀走出来见她还一动不动地坐着,过去轻轻拍她的头:“睡觉去吧, 明天既然是他的生日, 那就回去一趟。你们父女可以借此机会好好聊一聊, 算是给你自己的一个答案。” 施霜觉得, 何熠炀就像她身后的一只手,看出了她的心思,然后顺着她的心意,推着她往前走。既顺了心又消散了忐忑。 何熠炀慢慢弯腰与她对视:“不管你爸爸爱不爱你, 爱你的人很多, 珍惜你自己。现在这个独立自主的施霜, 很好, 我很喜欢。” 施霜总觉得他的话里有话,心里不知不觉地泛起了尴尬,慌乱躲开视线。 何熠炀勾起嘴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放轻了声音:“乖,睡觉去。” 施霜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连忙站起来退开:“你……你……你……”但是酒后感觉迟钝平衡力变差,起身太猛没有站稳,歪着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何熠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扶稳,两人鼻尖的呼吸吹在对方脸上,但是眨眼而过,何熠炀扶稳了人就立刻松手了。 他非常知道两人之间该把握怎样的分寸。 施霜就好像遇到了一团棉花,一拳打过去却找不到着力点,只剩下自己手足无措,心跳加快。 何熠炀将人拉到床边,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好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明天的请假,剧组那边我去说。” 说完,关暗了房间的灯光,果真出去了。 施霜愣愣地坐在那里,盯着房门出神。何熠炀今晚什么意思呢?算是好哥们的照顾,还是有别的意味? 人类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施霜真不敢相信这个错觉。 坐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是何熠炀。 “我是来监督你的,躺下了吗?还是依旧在那里傻坐着?” 施霜一个翻身倒进床里,说:“当然睡了!” 何熠炀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我在场你肯定不肯睡,所以只能打电话监督了,赶紧休息,等我确定你睡了才能挂电话。” 施霜撇嘴:“大少爷,一分钟一毛钱的话费呢!” 何熠炀又带了笑意,说:“我愿意为你花这钱。” 施霜呵呵:“土豪你好大方哦!” 何熠炀教育她:“别顶嘴,越吵越精神,喝了酒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什么不高兴的事都没了!” “我睡不着。喝酒就犯困的人是你吧,我一点都不困。” “怎么会不困,都快过零点了。要不何欧巴给你讲故事?” 施霜笑了:“你?还能讲故事?” “能啊怎么不能!”何熠炀放轻了声音,讲:“从前,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小的梦想是小提琴家……小姑娘幸福快乐地上了一年级,有一天遇上了一只大灰狼。大灰狼捉走了小姑娘,在家里刷了锅烧了柴,往锅里倒了油,洒满了辣椒香料,准备把小姑娘煮火锅、做烧烤,一人几吃……” 施霜咽了咽口水:“别说的这么详细,饿了。” 何熠炀不理她,继续讲:“这时,小姑娘的爸爸冲了进来,他英勇地打死了大灰狼,解救了小姑娘。但是,从此不让小姑娘学喜欢的小提琴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爸爸说……小姑娘哭啊,练武真的太疼了!” 施霜打断说:“救了我们的是林叔叔,而且绑匪拿钱跑了,根本没有被打死。我爸说的是,以后保护悠然。” “别插话!好好听故事!” “哦——” “小姑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张大了嘴巴哇哇大哭,这时,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天使,小天使说,‘小姑娘,不要哭,坚持下去,以后你会很喜欢武术的!’小姑娘摇头说:‘不喜欢,我不喜欢!’,小天使苦恼了,抠着脑袋想了半天,又说:‘未来,有个很爱很爱你的人,他会因为你帅气的武术爱上你,你要努力练呀,不练,你们就要错过了!’” 施霜抿唇,“小姑娘问:不练武,是不是会有个更优秀的人因为我拉小提琴的样子爱上我?” 何熠炀拉平了语调,立刻说:“不会的!死心吧!” 施霜勾着嘴角无声地笑。 何熠炀放弃:“不讲了,听故事的大姑娘太不乖了。” “你的故事一点都没有创新,没有吸引力。” 何熠炀啧了一声,换了一种方式:“我给你读《国富论》好了。” 施霜没有学过经济,不知道这个:“这是什么?” “一本让你听了保证昏昏欲睡的书。” 话筒里传来书籍翻页的声音,施霜心想,看不出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人,竟然还随手带着书,果然人不能只看表面吗? 何熠炀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施霜听了一段,发现是经济方面的,起初能听懂一些,后来慢慢的,听着听着,意识就模糊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施霜摸了摸沉沉的脑袋,昨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她竟然对何熠炀说了这么多私事,连悠然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昨天竟然一冲动,全都说了!更意外的是何熠炀,上药、安慰、讲睡前故事哄人入睡……这些事情他竟然全都做了。 她忍不住又产生一个巨大的错觉——何熠炀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错觉不错觉的是小事,施霜想起今天的日子,立刻把何熠炀抛在了脑后。 她觉得何熠炀昨天说的对,她应该回去和施全平心静气地聊一聊,至少,要把她从小的心情告诉施全。 回家之前,施霜去商场买了一盒施全最喜欢的酒,又上超市买了菜。 下午6点多,施全下班回家,打开门,意外发现家中灯火通明。 他慢慢走进去,看到了餐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到了女儿在里头忙碌的背影。 施全眼睛一热,扭身放好了公文包,走进厨房。 “我来,你去歇着。” 施霜一惊,见是施全,微微笑了笑:“不用,马上就好了,我买了你爱喝的酒,你先去喝点。” 施全帮不上忙,见她动作流利,站了一会儿,出去了。 菜齐了,施霜解了围裙上桌,同样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举杯:“爸……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施全嘴角抽动,慢慢举起杯,轻轻同她碰了碰,一口干了。 “你慢点……”施霜小声劝他。 施全笑了笑,说:“没事。”举筷尝菜。 一餐饭,两人很少说话,不知是那一场争吵还是更早之前,他们父女之间似乎完全没有了话题,即便如今有心缓和气氛,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头。 一个劲地吃饭喝酒,不小心就喝得有些多了。施全动作慢慢放开了,施霜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当一桌菜只剩下残羹冷炙的时候,施霜先开口了。 “爸……我好像很多年没给你过过生日了吧?” 施全沉默了一会儿说:“恩,上大学离开家了,回来不容易。” 施霜看着他,试探地说:“以前妈在,什么日子她都会提前通知我们,她注重仪式感,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日都不会落下。” 施全沉沉地点头。 “爸爸,有个问题我一直很不解,从小到大都没想明白……” 施全抬头看她。 施霜和他对视,看着他眼里的自己,问:“您为什么从我那么小的时候,就把我和悠然绑在一起呢?林叔叔说,年轻的你宁可放弃林家的岗位,也想要出去闯一闯,可我记事以来,你一直都让我以悠然为重,让我做着悠然的影子……” 施全的唇紧紧绷成了一条直线,施霜知道,这是他抗拒的动作。 “爸,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妈妈走了,只有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本该是最亲近的人……” 施全听到这话,微微动容,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干了。施霜想拦又不敢拦。 施全胸膛起伏,咽下了最后一口酒,好久,才哑着嗓子出声:“你的想法我知道,我小时候也是在林家陪着林总长大的,我到了你这个年纪,也和你想的一样,想要出去闯一闯,想要有一个自我的人生,而不是做着林总的影子。” 施全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一边喝一边说:“可外面的世界哪里那么好混呢?在林总身边的时候,你觉得一切都那么容易,当你离开后,你才会发现,当初的容易,那是因为林家的光环,没了林家,我就像被悬挂在半空中,空有高眼光,却上没有支撑,下接不到地气。我的事业硬撑了三年,最终惨败收场。”施全眼里灰蒙蒙的,仿佛回到了人生最惨败的时候,年轻气盛的施全被现实打得满头血,所有的意气全都被打掉了。 “那时候我和你妈谈恋爱,婚期都定好了。你外婆听说后坚决不同意,我们差点分手。是林总听说了我的困境,第一时间把我招聘进了林氏集团,给了我一份稳定、待遇不低的工作。你妈妈也终于顺利地嫁给了我。” 施霜问:“既然你知道从小在林家生活的困境,为什么还要让我重蹈覆辙?我们本来就不是有钱人家,如果做一个普通人,以后照样脚踏实地地生活啊!” 施全摇头:“你从小锦衣玉食,你不懂。我自己的确遭遇了失败,但问题不是我受到的精英教育,是我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你以为,没有我从小的教育,林总给我一个岗位我就能随手接上吗?我以前把自己看得太高,以为自己和林总一样,可哪里能一样?他背后有家族有原始资金,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你也不用把自己看得太低,先天没有条件,后天的精英教育能让你远超无数与你一样的同龄人,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所以你把我安排在悠然身边,想要我跟着悠然接受她接受的优质教育?” “我从没把你当悠然的丫头看,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贬低自己的女儿?要真是这样,这十几年,你昂贵的教育经费,我何必倾家荡产地自己出?林总出钱我们不是过得更轻松吗?” 施霜看他一次次举杯,忍不住也猛喝了几口,放下酒杯红着眼睛问:“这么为我好,那你为什么逼着我去学武术?你知道,一个八岁的女孩子,经历绑架这样可怕的事情,还没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却被亲生父亲告知,你以后去学武术,学好了武术去保护大小姐,这是什么心情吗?我也才八岁,我也被绑架了!不是只有悠然受伤害了,我也是!我希望得到你和妈妈的关心和安慰,可你却让我放弃爱好,去学习一个不喜欢的东西,去保护悠然?她在你眼里是大小姐,我呢?我还是你女儿吗?” 施霜越说越激动,泪水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是给大家的睡前故事,睡前还在看的大家,晚安喽~~~ 314、女友武功高强15 施全愣愣地看着她。 施霜扭头抹掉了眼泪,不再说话。 施全呆愣了很久, 颤抖着手, 缓缓地往空杯上倒酒, 然后慢慢递到嘴边, 慢慢地喝尽, 未咽下, 猛地呛了出来。 他慌忙抽出纸巾擦拭,擦完, 看向对面:“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施霜犟声:“那你以为呢?我该怎么想?” “我习惯了,我习惯喊林总、喊大小姐, 没有林总, 就没有我们这个家, 没有你, 人要感恩,我尊敬他们,几十年都这么喊下来了,习惯了……” 施霜说:“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重点是这个吗?” “你听我说, ”施全身子前倾, 看向她:“我是为你好……”这句话出口, 他见施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立刻收了话音,换了一个方式继续说,“那次绑架, 我真的怕了,很多次,我都后悔,宁可你过着庸庸碌碌的一生,也不愿你被连累没了性命。那段时间,我和你妈妈也在争执,我们都后悔让你和悠然走得太近。可是,还是那句话,做普通人日子就能过得好吗?当你长大了,为了生活而奔波,你就过得好了吗?现实里太多这样的答案了,你去城中村问问,他们愿意冒一点点可能不存在的风险,然后陪着悠然接受悠然那样的生活吗?没有人会不愿意!” “可是万一总是那么多,我也不能让你真的遇到危险没有自保能力啊!所以逼着你去学了武术。孩子总是不喜欢吃苦的,可大人看的是未来。” 施霜不信:“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施全叹气:“我怎么没说过,你哭闹耍赖,不肯出门上课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说,你不听,我想着你最喜欢悠然,我就哄你,说学了武就能保护悠然,特别厉害!哪知道……哪知道你心里就记下了,还想歪了……” 施霜愣住,不敢置信。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岂不是一场久远的误解?在施全口中,这样的话的确很正常,就是哄孩子用的,没有任何命令、不近人情的地方。 “如果是我误会了,那妈妈也误会了吗?我小,不理解,妈妈也不理解吗?一直以来,她对你最不满的,不就是你对林家的态度吗?” 施全摇头,神色掩不住的复杂:“我和你妈的事情你不懂,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们离婚,不是因为你。” 施霜冲口而出:“当然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啊!” 施全神色猛地僵住,晦涩不已。 施霜闭上了嘴,微微后悔。 沉默再次蔓延…… “是……”很久,施全率先出声,低垂着头,哑着声音说,“是因为我……” 施霜张了张嘴,好久才鼓足了勇气,从嗓子挤出声音来:“妈妈是不是离婚前就和杨叔叔在一起了?” 施全猛地抬头! 施霜什么都明白了。施全的眼里有惊讶,但没有被背叛的愤怒和意外,那样的神色,一点都不像刚听到妻子出轨该有的反应,反倒像是惊讶她会知道这件事。 施全也明白,自己的反应把一切都泄露了。 父女两相对无言。 “爸,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吧!” 一个男人,对着女儿讲述自己被妻子背叛的经历,这对从来不表达情绪的施全来说,是个非常艰难的事情。可就像施霜说的,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人到中年,他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个女儿,他不能失去。 施全不顾施霜的劝阻,连喝了几杯酒,这才擦了嘴角,沙哑着声音,讲起这段原本他们打算隐瞒女儿一辈子的事情来。 “你妈妈一直觉得,你和大小姐一起读书,一切费用我们自己承担,这笔教育经费实在是太昂贵了。我一年的收入几乎大半花在了你的学费、兴趣班,剩下的部分加上你妈妈在林家的工资才勉强够我们一家的开销。是事业的确如此,一直到你高中毕业,我们家都没有什么积蓄。” 施霜能理解杨慧,再想培养女儿,生活才更重要,再为女儿好,也不可能为此抛掉生活。 “原本你妈妈看到你的优秀还觉得我的坚持是对的,但是后来出了绑架的事,我坚持让你和大小姐维持原状,同时送你去练武。而你妈妈,想借此机会让你转学,兴趣班都可以继续学,离开林家,离开大小姐,家里轻松点,你也安全没有烦恼。我们意见不一致,加上你刚上武术班,经常受伤,还哭闹,更刺激了她的情绪,于是我们三天两头地吵架。” 这在原主的记忆里是没有的,父母并没有在她面前吵架,只是有时候,妈妈看到她的伤会心疼,会骂爸爸,她也借此哭着向妈妈“求救”希望妈妈能说动爸爸,但从来不知道,在这平静的背后,父母竟然一直在战争之中。 “人家说夫妻不能经常争吵,吵着吵着,感情就吵没了。绑架后的几年,你妈妈受托天天去接你和大小姐,我当时不知道,很久以后才得知,在那几年里,你妈妈就认识了同样去接儿子的杨青松。” 施霜惊讶:“杨叔——那人的儿子和我们同校?” 施全点头:“他是后来慢慢发迹的,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比我们还不如,可是你看,他一样把儿子送到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你妈只看到了他对儿子含辛茹苦,却完全不能理解我对你的良苦用心。” 施霜沉默,她太震惊了,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妈妈竟然已经与杨青松有了联系?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们是因为你的事情爆发了争吵,事实上,这只是一件小事,是我们都无法忍耐了。她忍不下去想要和杨青松走在一起,我也忍不下去,没法每天自欺欺人,假装夫妻。” 施霜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与自己记忆完全背道而驰的“真相”。 施全也似乎怕这个事实对她打击太大,说:“其实你说的没错,这个家走到今天,我的责任最大。你妈会走,说到底,源头也是我。最初我的确只是想送你去最好的环境学习生活,让你学武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可是,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啊!我对林总说,让两个孩子作伴,让小霜学武好保护大小姐……林总记了我们的好,才会对你更好。在这个家里,你妈唱红脸,我就唱白脸,她纵着你一句,我就严厉一句,免得你长歪了。可说着说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忘记了初衷,每次都习惯性地训导你……就像一张面具,戴在脸上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施霜开口:“爸……你不是摘不下面具了,你是越来越胆小,越来越依赖林家了!你想让我接受最高级的教育没错,你想让我学武也没错,可是你做什么,都要扯上林家,你想想,剥去林家,你有多少独立的事情呢?你对外话说得好听些,这是合理的,可是你在家也天天这样说,你是真的玩笑,还是内心本就这样认为呢?在我和妈妈的眼里,你的的确确想要拉着我们给林家当牛做马!” 施全梗住,苦笑:“是啊,我发现了,可是太晚了……”他抬头,满眼怜爱地看着她,“那天看到你和歹徒搏斗的视频,听说你多次见义勇为,我真的后悔了……”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亮白亮白的刀子一直在我眼前晃,这才意识到,这些年,我让你照顾大小姐,让你保护大小姐,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她身边那么多安保,怎么可能轮得上你冲前锋呢?我想着,把你训练得厉害些,最多万一的万一,你有足够把握自救。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冲上去,我这才知道,我这一天天的对你念叨这些,我是在害你啊!你也是个姑娘家,你怎么就冲上去了呢?我一心想把你培养成大小姐那样优秀出色的大家闺秀,可这一天一天的,我的女儿怎么被我养成了遇到危险往前冲、别人口中的‘男人婆’?” 施全不停的闷酒,眼睛通红。 施霜从满心抗拒他的辩解,到慢慢开始理解他的心情。施全的想法很简单,林悠然身边很安全——这一点没错,施霜是认同的——女儿陪在她身边好处大于坏处,而这唯一微弱的风险,他都狠着心逼着女儿学了武术了,只觉得未来可期,没什么好担忧的。当然,施霜也看出了,施全一切思想的基础,就是他深深的依赖着林家。也许是当初林家在他失败时出手相助,也许和杨慧的背叛有些关系,总之,他对林家充满了信任,也把女儿放心地推给了林家。 直到他看到她身处险境,或者说,她主动迎上危险。 施全怕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日复一日的念叨、教育,把女儿推向林家的同时,也把女儿推进了危险。 事实就是这样,真正的施霜直接被推进了死亡。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施全突然捂住了脸,哽咽,“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以前对你的教育,我真的疏忽太多了,你妈骂我当奴才的时候我愤怒她的不理解,愤怒她的背叛,却没想过为什么她会这么说……我坚信林家是你最好的选择,可是,忘记了你是个孩子,我的灌输,让你习惯了一切以林家为先,哪怕是面对危险,可对我来说,遇到危险,我只希望你逃啊……哪怕抛下所有人独自逃……” 施霜默默地哭了,她看着喝得上头的施全,在半醉半醒中痛哭,仿佛知道亲生女儿已经因为他的错误教育不在了一般。她伤心,为原主伤心。原主的悲剧是她的原生家庭造成的。不仅是施全,还有杨慧。他们夫妻的博弈,夫妻之间哪怕隐藏的感情不和暗中对峙,也在潜移默化里影响了施霜的一生。 家庭的教育是夫妻双方完成的,当教育的轨道出现差错,只要一方发现问题就可以纠正。可这个家里,杨慧提出意见施全因为她的背叛听而不闻;因为相看两生厌,杨慧传递给施霜的,是所有关于施全的负面印象。仔细搜索记忆,除了从小对父亲关注的期盼和不甘,施霜的记忆里几乎没有施全慈爱的一面,甚至一度怀疑他根本不爱自己。 于是一个更加固执自己的教育理念,一个在沉默中爆发离婚寻找幸福。只剩下可怜的施霜,性格、爱好、人生完全被改变了,最后还丢了性命。 “二十九岁,因为钱,我差点丢了未婚妻……结婚十年,夫妻为了钱吵了无数次架……四十三岁,我的妻子出轨一个有钱人……小霜啊,你爸爸我这辈子被钱打得七零八落,永远都抬不起头来……没钱的日子,太苦了!我就想,我当年不离开林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我回不去,就想约束你不要犯错……不要走我的老路……却忘记了你的人生和我是不一样的……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啊……我清醒得太晚了!” 彻底喝醉的施全完全陷入了自己一生的负面情感中,婚姻、子女、事业,一个个失败让他无比颓丧,早就后悔的他在酒精的释放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歉意和后悔。 施霜的心情很复杂。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没有为父之心的人,可现实似乎很少非黑即白,更多的是灰色。施全让人诟病的太多了,但是他疼爱女儿是真的;杨慧对孩子是真的好,可是她处理婚姻的态度作为她的女儿,没法做到心无芥蒂。这样的父母,她做不到亲密无间,但也做不到狠心撇开。她想原谅,可又意难平。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洗白施全,不会洗白的。 施全就是个钻入牛角尖钻了一辈子的父亲,他觉得林家能保障施霜一辈子,觉得悠然身边不危险,觉得自己是为了女儿好,就逼着女儿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直到在陌生的视频角度里,看到一个孤勇斗歹徒的女儿,才意识到自己教育的结果是什么。但是他是爱女儿的,所以他后悔了,终于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和失败。这也可以看出前世他的结局。 杨慧是另一种家长,对孩子很好,但是分不开夫妻感情和亲子关系,潜移默化地影响孩子对父亲的观感,甚至当着孩子面发泄对另一半的不满。看上去他们维持表面和平是给女儿创造了良好的家庭氛围,实际上,暗中的情绪涌动一直在影响女儿。甚至夫妻赌气博弈,早就把孩子卷进了其中。 这两种家长,现实中其实挺常见的,尤其上一辈。文化水平高一点的懂教育的父母可能会更理智开明一些。而离异家庭里,特别佩服那些夫妻感情破裂,依旧能合力好好教育孩子给孩子完整亲情,好好沟通孩子教育的父母。更多的是甩手不管孩子,或者教育孩子不许去见另一方、对孩子说另一方的坏话。 最后,想对何熠炀何少说一声,你喊施霜男人婆的事情,已经被你未来丈人知道了!并且给他造成了严重打击! 315、女友武功高强16 施霜最后都没有说出“没关系”三个字,有关系, 你们这对父母的所作所为, 对她产生的影响太有关系了!她无法替死去的施霜说出“没关系”。 但看着痛哭的施全, 她又是能清楚感知到他的愧疚和疼爱。一个永远挺立永远坚强的形象, 突然倒在你的面前, 展示了他一辈子的痛处和软弱, 作为女儿,她升不起任何对立的情绪。 施霜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对着满桌的残羹冷饭,对着对面的父亲, 思考了很久, 想明白了。 她平心静气地问施全:“爸, 这二十多年,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吗?”在妈妈的影响下,她虽然听话不反抗,但是对爸爸充满了忽视和冷漠,和爸爸说话不是冷淡就是冲人, 不是不耐烦就是沉默。说实话, 这段父女关系, 无论是父还是女, 都在向对方输出负面。 施全嘴唇颤抖,好久后,摇头:“没有,你很好, 听话、孝顺……” 施霜微微动容,她听话,但并不孝顺。她记得每一个母亲节、妈妈的生日、甚至妇女节,每次都早早准备礼物,但是从来不过父亲节,爸爸的生日都是近在眼前了才恍然大悟,看上去爸妈都会收到礼物,只有她自己内心清楚,两者谁受重视谁是被敷衍的。在她的心里,三个爸爸抵不过一个妈妈。 可施全没说,他说女儿一切都很好…… 施霜又问:“那现在你对我还有什么期许想法吗?” 施全低着头抹了脸,好久,缓和了呼吸,抬起头来,第一次用温和的、慈爱的、不带有严厉的目光看着她:“人家说女孩要富养,我一直这么坚持着。想把你养成内外兼修的千金小姐,希望你温柔、美丽、有才华又有品德,以后嫁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人,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开始我做到了,后来却因为自己的遭遇慢慢变了性情,对你的态度也变了,不知不觉,我好像从富养变成了穷养。我没有想法了,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好好的不要去冒险,不管你过得贫穷还是富有,不管你像个大家闺秀还是假小子,只要你高兴,都好!都好!” 施霜的泪水夺眶而出,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施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一直说对不起。 他问:“剧组的工作累不累,住在外面有没有不习惯的?” 施霜接过,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剧组的?” 施全说:“我……我问大少爷……我问瀚文的……娱乐圈太复杂,你一个新人,在里头做事要小心,也要注意安全,危险的替身千万别自己上。” 施霜捏着纸巾,嗡声说:“以后你想问什么你就问我,别去问别人了。” 施全笑着点头,但又解释说:“瀚文也不是别人……你不是喜欢他……现在他回来了,你要是喜欢就去追……” 施霜猛地抬头:“爸!你怎么知道!”今晚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这件事让她震惊,隐藏这么深的少女心思,怎么会被施全看出来的! 施全看着她了然地笑:“你高三那年我就看出来了,说出来你又觉得我是借口,我逼着你去亲近林家,也是考虑到万一你和瀚文在一起,从小亲近的孩子总能给林总多点好印象……这些功利的事情我要是说给你听,你肯定觉得我心思不纯,也不好意思面对他们兄妹了……” 施霜语塞,说:“爸,这些事不提了。你做的那些,有为我好的,有固执己见的,对的错的早就分不清了,我们都翻篇别提了。” 施全连连点头:“好,不提了,不提了。” “瀚文哥……”施霜想了又想,“他把我当亲妹妹,我也把他当亲哥哥。” 施全小心地看着她,不太确定她是在勉强还是说真心话。 “真的,你别操心我的事。” 施全连忙摆手表示不操心,不说了。 施霜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管他信不信了。原主喜欢林瀚文,喜欢了很多年,可是,那天她和爸爸吵架,林瀚文打电话过来,她被他耐心安慰的同时,也发现了他对她的感情,那是完全的兄妹之情。 林瀚文有主见、不容易受外界影响,他把她和悠然放在了一起,她想要跳出这个框架去追求他,比追求陌生人还艰难。而且,随着三人各自工作,进入不同的领域,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少,施霜想追人也找不到机会。 她抛开这些有的没的,劝施全去休息。 施全起身想收拾碗筷,施霜拦住。晃晃悠悠的,别把碗筷给打碎了! 可施全力气大得很,尤其喝醉了特别执拗,就是不肯放。施霜无奈,只好哄劝:“我们都不收拾了,你明天早上起床收拾。” 施全犹豫了一下,叮嘱她别动,明天他来弄,这才放手。 施霜盯着他去睡了,这才回头将餐厅厨房打扫干净。 洗了手回房,施霜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她想,以后就这样吧,做不到真正的亲近,但是看在施全对女儿的真心,以后好好照顾他,回报这些年的养育之情,也就罢了。 想完回神,发现手机上多了好多条消息。 “怎么样,和你爸爸聊了吗?” “心情好点了吗?” “如果不开心可以找我说,本少爷再给你疏通疏通!” “……” 有的隔了十几分钟,有的是连续发的。 施霜回复过去:“谢谢!” 很快对方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施霜接起。 “你……哭了?”对方非常迟疑地问。 施霜清了清嗓子:“你听错了,没有。” 何熠炀停顿了一下,夸张了声音说:“那么施女侠,您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施霜的声音同他截然相反,不给半点面子:“不好。” “真的?” “真的。” 何熠炀“唉”地叹气,认真了语气:“父母又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同样的,生出什么样的孩子也不是他们能选择的;他们养我们,我们等他们老了养他们。你这样想,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挺公平的?在此之外的,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他们的人生他们选择,你们谁也不用太把对方放在心上。” 施霜笑着叹气:“你这观点也挺新奇的。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想,问题恐怕都没了。” 何熠炀说:“父母和孩子本就该这样,父母的情感意愿不该影响孩子,孩子的思想选择不该依赖父母。这和我们说的孝顺一点都不冲突。” 施霜真的好奇了:“你们家就是这样的吗?这么民主开放?” 何熠炀说:“那是不可能的!” 施霜无语:“你这是纸上谈兵啊?” 何熠炀反驳:“我爸妈不是,我是啊!我不管他们的感情、事业、人生,我也不让他们插手我的感情、事业、人生,所以我过得很开心,他们除了对我花边新闻有些不满,其他事情也觉得很顺心。” “人生肯定不会十全十美,他们只有那一点不满意的,该知足了。” 施霜有些羡慕何熠炀的洒脱,如果原主能早些认识他,早些接受这样的思想,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劫难。 “应该早些认识你的。” “说不定冥冥中我们早就认识了。你睡了吗?”何熠炀突然转了话头。 “没,怎么了?又想将小姑娘的故事?” “脱衣服了吗?”他又问。 施霜瞪眼:“关你什么事?” 何熠炀在那边笑:“没脱你就下来啊,我在你楼下。” 施霜惊呆了,跑到窗口拉开窗帘:“你什么时候来的?” 楼下黑乎乎的,只有零星的路灯,施霜隐隐约约似乎的确看到了车影。 “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时候过来的,你下来啊,不要让我白来。” “不请自来,白来也是活该!”施霜探着头往下看,想确认这人是不是耍她。 “别伸头伸脑的了,我真来了,你快下来。” 施霜立刻缩回头,一边开门往外走一边小声说:“你这深更半夜的,闹的是哪一出?” 何熠炀一直在那边笑,笑得施霜耳朵发痒,直到她进了电梯一路往下时,他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我想你了。” 施霜差点伸手想按回去的键,就是电梯不允许。但是她真的想跑,打定主意假装不肯下楼,到了1楼就直接回去! 何熠炀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在那边威胁:“你别想逃跑,我有一颗特别漂亮的雨花石,你一定见过。” 电梯到了1楼,门缓缓打开,施霜放在关门键上的手按不下去了。咬咬牙,她昂头挺胸走了出去。 何熠炀坐在车里,看到了从大楼出来的身影,闪了闪车灯,脸上止不住笑意。 施霜拉开车门,何熠炀招手让她进来,她犹豫了一下,坐进去了。 “从来没见过你穿睡衣的样子,还以为这次突然袭击,能看到你穿着睡衣跑下来。” 施霜呵呵:“这都是你这些年撩妹的经验吗?” 何熠炀笑眯眯的:“何止,撩妹的最高境界是化在日常的一点一滴,撩人于无形,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整个套餐?” 施霜表示拒绝。 何熠炀假装失落地叹气:“我就知道,以前的那套在你身上是行不通的。” “你知道就好!”施霜毫不心软,她只关注自己的重点,“你刚才说什么雨花石?” 何熠炀笑笑,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拉开外套拉链,从脖子里掏出一条项链。 他握着项链的坠子,举在眼前:“你是说这个吗?” 施霜眼睛完全被这个坠子吸引住了,她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小时候施全送的雨花石! 她凑过去,想伸手拿近点,何熠炀立刻转了个方向躲开,晃着坠子看着她:“你认识它?” 施霜瞪他:“这明明就是我的!” 何熠炀微微惊讶:“这是你的?” “不然呢?不是我的你拿它来引诱我做什么?” 何熠炀重新将雨花石举在眼前:“我以为你只是见过,以为这是林悠然的……” 施霜一把抢握住,扯过来。 何熠炀“啊”地惨叫一声,歪着身子护住自己的脖子:“大小姐!痛痛痛!” “这是我的!你到底从哪得来的?为什么会成为你的项链?” 施霜微微松了点力道,但是没松开手。 何熠炀歪着身子靠近她,免得被勒死,委屈极了:“我也不知道是你的啊,我捡到的,因为特别喜欢,让人做成了项链,从小都没离身。” “那你怎么知道是悠然的?” 316、女友武功高强17 何熠炀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鼻尖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他动了动身子, 故意又凑近了一些, 嘴里说:“这个故事有点长, 你听我慢慢说。” 施霜没注意他的动作, 心思完全被雨花石吸引走了。 何熠炀看了看两人的距离, 嘴角悄悄勾起,扬了扬脖子, 做了一个往后撤的动作。施霜下意识拽住了雨花石往回拉,不让他跑了。 谁知这一次, 拉回来的阻力特别小, 她微微一用力, 何熠炀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直直地撞上了她的唇。 两人唇贴着唇,大眼瞪小眼。 施霜眼里满是错愕,何熠炀的眼里却暗藏笑意。 施霜松开了雨花石,一拳揍上去:“色胚!”打完, 用力擦嘴, 亏她还把他当朋友, 他却不怀好心! 何熠炀又是一声“嗷——”的惨叫, 捂着腮帮子倒在椅背上。 施霜最后看了一眼雨花石,扭身想开门离开。 何熠炀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揽住了她的腰,用力把人拉回来, 扣在胸前。 施霜挣扎,绷紧了肌肉又想出拳,何熠炀松开了腮帮子一掌握住扣在手心。施霜整个人都被他禁锢住了。 “你为什么要突然这样?”施霜挣脱不了,镇定下来冷声问。 “刚才是你拉我的,我无辜被你打了一拳,打完你还二话不说要走……你别走我就放了你。” 施霜想抽出自己的手,但何熠炀似乎深藏不露,她完全没有挣脱的希望。 “你刚才是故意的!” “第一次是意外,我脖子肯定有勒痕了!第二次我见你要动手,就赶紧往前倾,这是人躲避伤害的本能反应,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亲到你了。我虽然喜欢你,但是没得到你的回应,怎么会偷亲你?” 前头的话施霜就当耳旁风,这种口花花的人,她根本不信,直到最后一句,他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何熠炀头侧在她的肩旁,看着她的侧脸,在她耳边放低了声音说。 施霜全身僵硬,耳边那说话的气息让她汗毛竖起,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情,你不用回复我,也不用逃跑,”何熠炀很快就接了下一句话,并没有给她回复的时间,“你不是想知道雨花石怎么会在我手上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我和你是命中注定的。” 施霜犹豫了一下,雨花石的故事让她最后决定暂时忍受这个混蛋。 “你们被绑架以后,林家为了你们的安全,没有报警,交了赎金救回了你们,让绑架犯逃走了。可对方是个惯犯,他没有拿着巨额财富隐姓埋名,而是出入赌场、会所,眨眼挥霍一空。然后,他又干起了老行当,再次绑架了一个有钱人的孩子。那个孩子,是我。” 施霜惊得瞪大了眼睛,侧头去看他,想确认他的话真假,一侧头,唇角又擦上了他的唇。施霜哄地脸红了,这次是她主动的!可是也是这个家伙凑那么近的缘故! 她别开头又想擦嘴,何熠炀受伤地说:“真的这么厌恶我吗?亲到了就想擦嘴?” 施霜忍了忍,想到他说喜欢自己,似乎的确不太好……但是忍了又忍,还是觉得自己亏大了:“谁知道你亲过多少人!” 何熠炀错愕了一下,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 “在你之前,我真正交过的女友有三个,大学时一个,毕业后一个,还有一个就是认识你时刚分手的……我以前不在意对方或者自己的‘贞洁’,只要喜欢就好了,只要拥有对方的未来就好了……你……是不是嫌弃我这样?” 施霜低头,其实她也不在意这些,她厌恶男人在意女人是否第一次,当然不会双标去计较男人是不是第一次,相反,她一直觉得何熠炀的三观非常正。可她就是觉得自己亏了!亏大了!硬着声音说:“不是嫌弃,但是,我的初吻,为什么要毁在这种情况下!” 何熠炀惊讶,然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忍不住笑出声来。 施霜气恼:“很可笑吗?难道你的初吻也是这么糟糕吗?” 何熠炀连忙摇头:“不可笑,我是高兴,原来我是你的初吻啊……” “并不是!”施霜否认,“那个不是!永远都不是!” 何熠炀笑看着她,不反驳,只看着她嘴硬的样子,外表像个女汉子,内心却住了一个少女,还是个傲娇的少女。他看着她的眼里盛满了光。 施霜一点都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继续说雨花石的事情,别再岔开话题!” 何熠炀装作听话的样子:“好的好的,都听女侠的话。” “我被绑架的年纪比你们大一点,也许是第一次的绑架太过成功,那绑匪很有自信地照着原来的那一套来了第二遍。藏匿的地点,绑架的手法,全都非常雷同,他吃准了我们父母宁可破财也不愿我们有危险的心理。” “我就是在被关的屋子捡到的雨花石。我想,那里应该是你们曾经被关的地方。” 施霜没想到会是这样,也想不到这么意气风发的何熠炀,竟然幼时同样被绑架过。 “让绑匪出乎意料的是,我爸并没有妥协,他报警了,而且把消息隐瞒得很好,一直到交款前夕,绑匪都不知情。然而世上总有蠢货,也有最坏的人心,媒体听到了风声,开始似是而非地报道,各种猜测满天飞,都说何家已报警,警方正在搜索绑匪踪迹。” “我不知道外界的消息,只知道,前几天他们对我还算客气,有一天,突然冲进来对我拳打脚踢,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被他们踩在地上的时候,我看到了在灰土堆里的这块石头,彩色的,好漂亮,我以为自己被打得眼花了……” 施霜听得握紧了拳头,心揪紧了。 “那天他们想撕票的,是林家听闻后赶过来协助,加上警方之前侦查的线索,当机立断决定连夜救援,这才把我从被撕票的危险里救下来。我妈说,我被送去急救时,手里一直拽着这块石头,而我醒来后,不知怎么的,特别喜欢它,就让人把它做成了项链,挂在脖子上。每当我遇到什么困难,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看看它,告诉自己,我是从死亡边缘捡回这条命的,我得加倍珍惜!当然,受委屈的时候,我也看它,告诉自己,你都死过一次了,这得来不易的生命,不要忍,怼他!” 施霜听得正感动,最后一句,让她忍不住喷笑,这个人,永远都别想正经。 “所以我之前说林悠然很眼熟,真没骗你,绑架后我看过你们的照片,林悠然没怎么变,可是你变化太大了,小时候明明和林悠然一样,一身优秀气质,长大了却完全不是这样,我以为那个小姑娘和林悠然分开了。” “优秀气质?” “就是班级里长得好看学习好,特长多家境优越,反正一看就觉得她特优秀的气质!” “真抱歉啊,我长歪了。” “没有,这样特别好,这样的才适合我,小时候那样,我敬而远之,可不敢接近。” “我要你接近干嘛?” 何熠炀抱紧了她:“就是有些心疼,也有些后悔,我捡到石头立刻去找你就好了,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哭着练武了。我们可以一起练,一起哭。” 施霜抿唇,讥笑他:“你一个男孩子也哭?那要你何用?” “男孩子怎么不能哭了?哪个初学武的不是哭着学的?我陪你啊!告诉你绑架不可怕,学武也没关系,因为以后,有个人会因此很爱很爱你。” “你喜欢我打你?”施霜心里感动,嘴里却哼笑。 何熠炀说:“我喜欢你出手时自信的模样,好像世界的聚光灯都到了你身上,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那时候的你,帅得发光。霜霜,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平时的你特别沉默低调,和谁站在一起,你都像隐身不存在一样。” 施霜无言,也许吧,这是一个人经年累月的气场,是她潜意识的动作,何熠炀不说,她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 “霜霜,你很优秀,你看,论容貌,你美得很有个性,论才华,你能文能武,论人品,你坚持正义,不惧困难……你随时都在散发着自己的光芒,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更深地被吸引。” 施霜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 何熠炀缓缓松开了她,施霜坐正身子看过去。刚才那一拳很重,他的脸颊依旧红通通的。 看她视线落在那里,何熠炀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又用力揉了揉,笑笑:“没事的。” 施霜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个事……太突然了……我……”话未尽,头上一个东西套下来。 是何熠炀的雨花石项链。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也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考察我。这个项链送给你,也是物归原主。我们的童年曾在那个小黑屋里被打碎,它陪着我一路走过,让我成为网友口中的言情男主本主,以后,就让它陪着你,让你也成为人人羡慕的玛丽苏女主。” 施霜低头摸着那块雨花石,心头的触动非常大。 但很久之后,她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这个雨花石其实也很贵吧?” 何熠炀点头:“是的,这个花纹像一只凤凰,色彩也很漂亮,是比较稀有的,价钱不低。” 施霜轻轻握在手心:“这是悠然生日得到了粉钻,我也想要后,我爸买给我的。那时候家里负担我的学费已经很勉强了……所以,他的确是真心疼爱我的吧……” 何熠炀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施霜转头瞪他:“所以这么贵的东西,你不但钻了孔做了项链,还霸占了十几年,这个利息怎么算?” 何熠炀深情款款地说:“我下半辈子都赔你。” 施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撇开视线:“这种承诺一毛不值!” 何熠炀笑说:“那你要怎么算?要不……你欠我的车祸赔款一笔勾销?” 施霜犹豫了,这样好像自己耍赖一样的,赔款的确是她欠他的……她怂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 何熠炀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笑意更深,揉着她的头:“这笔利息,我用一生来还,那笔赔款,你也用一生来还,这样不就公平了?” 施霜立刻摇头。 何熠炀失落地叹气:“拐骗不成功,算了。那还是抵消赔款吧!” 施霜想说什么,何熠炀阻止了她:“不要推辞,我不差那点钱,但是见不得你为了钱受委屈,为了钱去做危险的事情。你要是觉得愧疚,就对自己好一点,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在看不见你的时候挂念你,担心你。” 施霜脸发烧,感觉自己无论说什么都逃脱不了他的情话,偏偏他说得特别真心实意,让她心头慌乱。 何熠炀掰过她的身子,十分郑重地说:“现在,我用这笔赔款雇佣你,请你以后好好照顾一个叫施霜的傻姑娘。没做到,就扣钱,扣光了,就罚款,要是债务越积越多,那就只能卖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霸王票和营养液,谢谢大家看文之余的支持,在此尤其特别熊抱北辰浅巷墨漓°小可爱,每天都能看到你的地雷,感动~~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1 00:24:22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2 09:33:28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3 08:57:25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4 07:53:38 烟雨蒙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4 21:28:01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4 23:58:52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6 07:53:37 读者“huazhongren”,灌溉营养液+302018-12-16 08:36:50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102018-12-16 07:53:37 读者“瑶娇_一念成魔”,灌溉营养液+202018-12-14 21:49:50 读者“烟雨蒙蒙”,灌溉营养液+12018-12-14 21:27:36 读者“筱晨”,灌溉营养液+12018-12-14 13:10:20 读者“涉赌”,灌溉营养液+922018-12-14 10:09:35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202018-12-14 07:53:38 读者“泡妲”,灌溉营养液+12018-12-14 06:34:41 读者“淡”,灌溉营养液+12018-12-13 16:44:03 读者“筱晨”,灌溉营养液+12018-12-13 14:23:36 读者“木一木心”,灌溉营养液+12018-12-12 12:31:15 读者“木一木心”,灌溉营养液+1201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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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霜见威吓没起效果,丧气地坐回去。 何熠炀在边上轻笑,一副看穿了她、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快到剧组的时候,他突然出声:“对了,过几天商会有个晚会,你可不可以来做我的女伴?” 施霜下意识拒绝:“我不去。” “为什么?” “我穿不来那些礼服,更不会穿高跟鞋。” “那以前林家的宴会你一次都不参加?”何熠炀稀奇了。 “参加,但是以女保镖的身份,穿正装陪着悠然就可以了。” 何熠炀沉默。 车子一路开进停车场,何熠炀倒车入库,熄火,施霜想开门下车时,他开口说:“那这次,就换一种身份出场吧!和我一起去,像所有在场的女士那样……” 施霜笑了笑:“你可能误会了,不是林家要求我这样做,而是我自己要求的,因为我穿不了礼服,更不会穿高跟鞋,尤其讨厌和人交际。对我来说,保镖的正装远远比那些女士的晚礼服更让我喜欢。”见何熠炀又想说什么,施霜紧接着说:“你身上有练武的伤疤吗?” 何熠炀恍然,练武留伤疤太常见了,有的随着年纪增长淡化了,有的永远留了下来。想起她腿上、手上那些伤痕…… “也不一定要穿那些露胳膊露腿的,只要你同意,我保证你能舒舒服服地去参加!你也体谅体谅我,我要是带了别人,你猜第二天媒体会怎么写,你再猜,那位女士会对我有什么错误的认知?你可要好好珍惜我,方瑶和我参加一个饭局都能自我感觉良好,我可是块唐僧肉啊!” 施霜嗤地笑了:“我看你自我感觉才最好!” 何熠炀锁住了车门,不同意不让下车。 施霜叹气:“行吧,只要不穿高跟鞋,不穿那些乱七八糟的裙子,我就去!” 何熠炀露出个成功的笑脸,解锁,笑着目送她下车。虽然他满脸笑意,但是刚刚被人强迫了的施霜重重甩上车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走人。 何熠炀还是笑,半点不生气。 很不幸,何熠炀还真是一块唐僧肉,不仅女人堆里是,媒体堆里也是。眨眼间,#第一个甩何少的女人#就这么一路冲上了热搜。 全网都知道,何大少被一个女人甩车门,扔在原地,对方不给半个眼神,何少还在车里笑成一朵花。 ——绝壁是真爱了! ——何少又换口味了? ——好像上次换口味之后一直都没换过? ——上次还否认,说自己喜欢性感美女,何大少也逃不过真香定理。 ——啪啪啪,自打脸!何熠炀 你的脸还好吗?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居然甩何大少还能让他在后面笑,秒杀无数前任。 有好事者把何熠炀的绯闻女友照片全都收集起来,都是狗仔拍到两人走在路上或者吃饭的场景,前面所有人都是女方笑容满面,男方表情不一,只有最后一张,极其突兀的,女方黑脸大步离开,男方趴在驾驶盘上,探着身子一边笑一边看她。 ——你在闹,他在笑。 ——所以真的是真爱,为了她破了自己的理想型,改了脾气吗? ——以前觉得何少虽然有钱,但是花心啊!我宁可不要钱也不能接受花心!现在……麻蛋!我的嫉妒已经控制不住了! ——也许他只是厌倦了之前那一类,正在挑战高难度。男人嘛,都是犯贱的。 ——我赌这位不超过一个月,输了我吞键盘。 ——前头随便一个都能吊打这个男女不分的,何少的真实审美很迷。 施霜看着微博热搜很绝望。 师兄们都压着她让她老实交代,请了一天假竟然是谈恋爱去了? “不是……我给我爸过生日去了!” “什么?见父母了!” “不是!”施霜快疯了,为什么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充满了想象!“就是刚好遇上了!然后搭了他的车!” 各位师兄将信将疑。施霜趁着开工赶紧溜了。 一场打戏指点完,演员顺利拍摄完毕,施霜轻松了一点,去棚里拿水,走近了,发现何熠炀在里头。 “你怎么还没走?不用上班?”秋日里,她热得大汗淋漓,只穿着一件单衣,仰头大口喝水。 何熠炀看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咽了咽口水。第一次发现,女人除了打扮性感外,还有另一种性感的方式。 施霜一口气喝光了一瓶水,捏着空瓶,疑惑地看着他。 何熠炀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扭转开视线:“我怕你不听话,所以先来检查检查。”说着,理直气壮起来,看向她的脖子,“项链给你了,你看到它就要想到你答应我的,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不能让自己吃苦!” 施霜低头,摸了摸胸口的项链,看他十分认真地看着她,无奈地应和:“行吧,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不然外头闲话更多了。” 何熠炀走过来,拿起桌上的毛巾给她擦汗:“别在意外人的话,我希望,你的决定只取决于我对你的心意。” 施霜微微后仰避开,看向他,说:“那我希望,在我决定前,你我还是保持朋友的距离。” 何熠炀悬空举着手,僵持了几秒钟,最后放下:“好的,我会注意。但有时我情不自禁,你不要扣我分。” “那请你学会克制,不然我也会情不自禁。”施霜眼神一凶,猛地出拳,将将停在他的面前。 何熠炀握住她的拳头按下,举手投降:“好吧好吧,孟女侠英武,一切听女侠指挥!” 两人插科打诨,最后何熠炀不甘不愿地走了,施霜摇摇头,甩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专心工作,专心赚钱,为自己的未来拼搏。 转眼几天过去,每天刷几次存在感的何熠炀又突然出现在了剧组。 剧组人员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越来越暧昧,施霜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何熠炀给她请了假,拉着人要走。施霜想到了那个晚会,心里实在是抗拒。 按照约定,何熠炀先给她看服装,一旦服装她不能接受,后面一切免谈。施霜以为,他最多准备了长裙披肩之类不暴露的晚礼服,打定主意不穿裙子。谁知,到了地方一看,他准备的不是裙子,是一件套装,微微中性化的设计,白色上衣搭配黑色丝绒阔腿裤,既有女人的柔美也有中性的利落,阔腿裤及地,刚好遮盖住她的平底小靴。 施霜穿上这一套,行动便利自由,除了上衣没有常服那么宽松外,一切都很自在。她几乎挑不出刺。 何熠炀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孟小姐,请问今晚可否做我的女伴呢?” 施霜暗自叹气,不得不愿赌服输,抬臂握住他的手。 何熠炀起身,笑得灿烂飞扬,牵着她的手往晚会会场而去。 会场的环境施霜半点不陌生,她从小和悠然参加了太多宴会,大大小小,各种形式。虽然没有这么正式地入场,但是见得多了,很是习惯和自然。 这让何熠炀有些意外,他有时候会带公司的艺人出席晚会,很多新人甚至二线小花,第一次都会拘束、不自在,他理解,毕竟他也是从陌生到熟悉。本以为排斥这种场合的施霜也会有不适应,却没想到她很是自在。 一个人的成长环境,果然对人影响甚深。 但是,施霜也不是真的那么配合的,进去陪着他和几位大佬打了招呼,她估摸着差不多了,立刻松开他的手,拿了几样吃的,独自坐到角落里。 她决定在这里“细嚼慢咽”地吃一晚上。 何熠炀无奈地放她去了,自己被一群人缠上。 今天这个商会挺盛大的,施霜看到了许多眼熟的成功人士,她待在林家,珠虹市商界的大人物基本都认得,今天几乎都来了。她猜测林家会不会有人来,又是谁来。 没看见林家的人,先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 “妈……”施霜站起身。 杨慧也有些意外,看着打扮得几乎认不出的女儿,惊讶极了。 “小霜?你和悠然一起来的?你爸这次没让你当保镖?” 施霜摆手:“陪我朋友来的。” 今天的杨慧打扮得很是精致素雅,不仅杨慧觉得女儿认不出了,施霜也觉得这和印象里的妈妈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远了很多很多,杨慧此刻,更像每次酒会上看到的富太太们。 施霜心头怅然。 318、女主武功高强19 杨慧拉住她的手:“怎么坐在角落里,和什么朋友一起来的?” “剧组里的朋友, 前段时间认识的。” “剧组?什么剧组?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去师傅的罗家班了, 在剧组里做动作指导。” 杨慧眉头皱起来:“怎么去做这个?你爸就干看着不管?你什么学历, 集团什么工作不能做?娱乐圈又乱又累!” 说起施全, 杨慧的火气又上来了:“女孩子整天舞刀弄枪的, 男人都不这样受苦, 你爸早就脑子钻进死胡同入了魔了!小霜,要不你搬出来吧, 早就成年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妈支持你!” 施霜心里不太好受, 原来杨慧这样说的时候, 她是很解气的, 因为她不敢说爸爸不好,只有妈妈能说。可是,现在再听,她有些厌倦了。 “妈——这就是我喜欢的, 我选择的。爸已经在改变了……你以后也忘记他那些事, 安心和杨叔叔过日子吧,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你……你也要幸福。” 杨慧愣了愣,这是女儿第一次在她面前维护施全。 施霜垂下眼,不想再沟通施全的事情。 “小霜……” 施霜咬了咬唇:“妈,他毕竟是我爸……” “他配吗?哪个当爹的是这样的?”杨慧声音微微提高, 显然十分气愤。 施霜抬眼:“你们不都一样吗?谁也没有考虑过我!现在我不想再回想再计较那些不好的事了,妈,你也别提了!” 杨慧彻底愣住了,心里的慌乱越来越大,先是害怕愧疚,接着就是怀疑:“你爸都告诉你了?” “不是他说的……我听到杨叔叔的电话猜到的……妈,你现在的生活不容易,我只希望你幸福,忘记和我爸的不愉快。我看得出来,你和他在一起是真的幸福开心,这就够了。至于我,我爸也想开了不约束我了,现在工作生活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杨慧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那些事情,她知道是丑事,往日掩藏着,她能当做没发生过,可一旦被自己的女儿知道了,她就无比羞愧,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杨青松在找妻子,走过来看到了母女两人。 施霜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杨家依旧耿耿于怀的儿子,就无法面对杨青松,勉强扯了扯嘴角,推着杨慧过去。 杨慧此时此刻,一时之间无颜和杨青松一起站在女儿的面前,拉着一脸疑惑的对方快步走了。 施霜看着携手离开的两人,背影来看,般配极了……她心情复杂,别开了视线。 何熠炀从应酬中脱身,看到杨青松和他夫人站在施霜身边,想起他了解到的二三事,心中有了猜测,快步往施霜那走去。等他走近时,杨青松夫妻已经走开了。 何熠炀坐在她对面,小心看着她。 施霜见了,问:“这么看我干什么?” 何熠炀勾起嘴角:“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家霜霜怎么这么好看呢?百看不厌!” 施霜拉着脸给了一个无比嫌弃的眼神:“说人话!” 何熠炀挺直了身子,一脸正经:“好吧,我就是担心你会不开心。” 施霜刚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对,怀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何熠炀摸摸嘴,似在懊悔,比了一个手势:“一点点。” 施霜沉默了,原来连何熠炀都知道。 何熠炀连忙解释:“圈子就这么大,总会听说些风声的,就是刚刚才猜到,那个可能是你妈妈。” 施霜扯扯嘴角。 “你放心,杨青松人挺不错的,据说和你妈妈的感情非常好。”何熠炀见她还是面无表情,绞尽脑汁,“其实这也是常态,各自有归属总比貌合神离好,咱们这种家庭,总是有些……” 话未说完,他发现施霜的神色变了变,盯住了某个方向。 他转身看过去,在人群的中心,看到了众星捧月的林瀚文。 施霜只觉得心头一个重击,密密麻麻的疼痛弥散开来。这份心碎般的痛,是在她看到林瀚文身边的女人后,瞬间产生的。 她看到林瀚文从门外进来,伸手牵了一下自己的女伴,两人之间气氛和谐,情愫暗藏。女人的直觉,让她立刻发现,林瀚文和这位女伴,关系不浅。 施霜按住胸口。这是属于原主的心痛,暗恋了近十年的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何熠炀沉默下来,看了看那边花团锦簇的璧人,又看了看身边捂着胸口神色异常的施霜,他心底一沉。 施霜抚着胸口深呼吸,一点一点地安抚原主的情绪。真是意外,竟然会在林瀚文身上,遇到这样波澜壮阔的心情波动。也许,这就是原主会留在情女部的原因? 心痛一点点缓解,施霜却没发现,她哭了,或者说,原主的情绪哭了。 何熠炀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色苍白,神色痛苦,到慢慢压下情绪,却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他的心也跟着她的情绪一路沉到了无底洞里。 从没看过施霜流泪,他一度觉得她是只流血不流泪的女汉子,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看到她的眼泪。 向来被人捧着的天之骄子,一时之间没法接受喜欢的人另有深爱的情况,他多自信啊,以为自己和施霜只是时间问题,以为施霜的拒绝只是一时嘴硬。 何熠炀曾因为第二任女友和前男友联系不断怒而分手,没人知道,他对另一半的感情要求近乎苛刻,他不能接受感情上一丝一毫的污染。 看到施霜心有所属,何熠炀那颗火烫的心几乎是瞬间就变得冰冷。他从不会让自己喜欢上心有所属的人。 何熠炀猛地站起身。 施霜浑然不觉,她依旧在和原主的心痛做抗争,她明白了十年暗恋结束的死寂,尝到了暗恋失败的酸苦辣咸,那种一波又一波涌动的苦涩情绪,几乎淹没了她的所有神智。 从前她有多么感受不到这份感情,此刻,她就能多么深刻地尝到这份痛。 她发现,原主的心在一点点死寂,她死心了,彻彻底底的死心。施霜努力地想要唤醒她,想要告诉她,除了林瀚文,还有很多男人,你可以拥有爱情啊!可是挡不住…… 何熠炀想抬步走,可是脚却黏住了一样,动不了。他看着施霜的泪水,一步都迈不出去。 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他猛地弯腰拽起她,拉着人往外走。 施霜反抓住他的手,不动:“别碰我!” 何熠炀铁青着脸:“我也不想碰你,那你别哭啊!你一哭老子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施霜反手一抹脸,果然一片湿漉漉。 何熠炀揽住她的腰,挡住她哭得花了妆的脸,小步但快速地往外走。 林瀚文扭头看着往外走的男女,总觉得背影十分眼熟,身边的女友问他:“怎么了?” 林瀚文回头笑笑:“没事,可能看错了,你觉得闷不闷?” 对方笑着摇头,轻轻挽住他的手臂。 施霜被带出了会场。何熠炀熟门熟路地带人进电梯,一路往上,找到房间,刷卡进门。 一个总统套房,里头有不少个性化的东西,显然是何熠炀长期定下的。 把人带进卫生间,何熠炀退出来,站在阳台边,看着外头的夜景,点烟,猛吸了一口。 施霜看着镜子里狼狈的人,轻声问心里的意识:“真的非他不可吗?” 心痛还在持续,但是越来越弱,一起削弱的,还有原主的所有情绪意识。施霜无奈地叹气:“你这是放弃绝望了,还是心愿已了呢?” 她理解原主,在压抑天性的人生里,只有在林瀚文面前,她能感受到自己被宠爱着,感受到自己和悠然是一样的。林瀚文在她的心里,是超越父母的存在。是一个对她宠溺无限的长辈,也是一个优秀的同龄人,她依赖他,喜爱他,仰慕他,所有的心情都系于他。 打开水龙头,施霜慢慢地卸妆洗脸,等到把妆容都洗干净了,心口的疼痛彻底消失了。 眼泪没有了,无限遗憾疼痛的意识也没有了。 施霜彻底摆脱了原主的影响,心头却空荡荡的,非常不习惯。 擦净了脸,施霜走出房间,找了一圈在阳台上找到了何熠炀。 此时,阳台上已经充满了烟味,烟灰缸里都是一个个烟头。 施霜走过去。 何熠炀看着远处没有回头。 “不好意思……”施霜率先出声道歉。 “你喜欢林瀚文?”何熠炀看着远处的黑夜,重重吸了一口烟,问。 施霜想说话,何熠炀夹着烟指了指另一边:“站那去!” 施霜疑惑地走过去,站了一会儿,发现原来这里是上风口,不会吹到他的二手烟。 “今天开始,不喜欢了。” 何熠炀咬着烟头,哼了一声:“哭成这样,心痛成这样,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施霜也看向远方,深叹了一口气:“你爱信不信吧。” 何熠炀不说话了,只是烟抽得更猛。 施霜也没有说话,她望着眼前的夜空,放空了脑袋,任凭风吹进心里、脑中,怅然又有一丝如释重负。 何熠炀伸手再去拿烟,扑了个空,一整包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施霜余光瞟见,忍不住说:“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何熠炀揉搓着指尖,趴在栏杆上:“心情不好产生的激素比烟更毒。” 施霜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谁说的?会产生什么激素?” “何熠炀说的。” 施霜愣了愣,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一下才恍然这人在胡说。 “我第一次看到你抽烟心里挺惊讶的,很少看到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有烟瘾。” “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还是这个年纪的林瀚文?” 何熠炀今天有点犀利,施霜意外了一下,但没有放在心上:“他不抽……但是和他没关系,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吸烟的朋友,而且烟瘾好像挺大的,我只是想说,吸烟真的不好。” 何熠炀听了,没有回应,反而还是没忍住,又掏出一包烟,拆开点上,往日嘻嘻哈哈的脸在烟雾里显得特别冷峻。 施霜以为他反感她的话,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阳台的灯很昏暗,施霜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开口,两个人安静地站在晚风中,只有何熠炀指尖的烟头,火光明灭。 静谧的氛围里,突然响起一个娇柔的女声,两人反射性顺着声源看去。不远处的阳台上,一个打扮性感的年轻女人正在喊她的伴侣。 施霜尴尬得想回头进屋,下一秒,就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319、女友武功高强20 对面灯光通明,施霜清晰地看清了男人的脸, 这张脸, 她不仅熟悉, 还和她边上的男人十分相似…… 施霜立刻转头看向何熠炀。但让她惊讶的是, 何熠炀什么表情都没有, 只一脸平淡地看着对面。 施霜站在那, 不敢看对面可能发生的场景,也不敢看何熠炀的表情, 怕自己的目光让他觉得难堪。 何熠炀却比施霜自在多了,他夹着烟, 两手抱臂斜靠在阳台上, 看着对面的男女漫不经心地出声:“老头子, 要办事进屋去, 别影响人家看夜景,长了针眼就不好了!” 已经贴进男人怀里的女人立刻站直了身体,中年男人也侧过头来,这两人终于发现了隔壁昏暗中的“邻居”。 “果然是亲爹, 连房间都选在一起, 可怜我都住习惯了, 又得换!啧!”最后一声充满了不耐烦。 何成书和情人约会遇上儿子和儿子女友, 这也是够尴尬的,板着脸瞪着对面的儿子很久,才僵着身子开口:“不用换。这是商会定的客房,我喝得上头, 就来休息一会儿。” 何熠炀扯了扯嘴角,没理会,灭了烟抓住施霜的手把人带进去了。 施霜尴尬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安慰他?他似乎一点都不需要安慰;不安慰?那目睹了朋友的父亲出轨,她该说什么话题转移? 何熠炀反而比她自然多了,尤其关了阳台门,连刚才的讥讽都不见了,坐在沙发上看着一脸纠结的施霜,发笑:“行了,那是我爸又不是你爸,你这一脸愁容的,有什么好愁的。” 施霜讶异地看着果真完全不在意的人。据她所知,何家夫妻一直都是众所周知的美满夫妻,恩爱和谐,所以她才觉得今晚的事情太过玄幻,非常担心他的心情,可这人这态度,完全不是刚知情的模样。 何熠炀把玩着打火机,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们这圈里,都是常事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施霜还未说什么,何熠炀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忘了,你心神都被那姓林的吸引走了,我说什么你还听得到?” “你别这样子……”施霜很不喜欢今晚的何熠炀,浑身像长了刺一样,“我听到你说的每一句话了,但当时我以为你家不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你家庭美满有爱……” “是挺美满啊,老头老太太各玩各的,打拼下来的江山全是我们三兄弟的,我不说了吗,父母和孩子,各自的人生互不干涉。” 施霜这才知道,原来何熠炀这些话,都是自己经历总结而出。 何熠炀很是真心诚意地说:“真的,我觉得这都没什么,他们的婚姻他们自己选择怎么过,我妈不开心要离婚早就离了,离了婚她也是富婆。所以我不在意他们是彼此忠诚还是各自逍遥,除了今晚很抱歉,让你看到了这种场景。” 施霜竟然觉得何熠炀说得挺有道理,婚姻往简单了说不就是两个人的关系,两人都乐意还真是谁也管不着,只要,不要像她的父母那样,把情绪转移到家人孩子身上。 想起杨慧和杨青松,施霜忍不住问:“有钱人真的这么关系混乱吗?就没有一对夫妻能够白首到老?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结婚?” “你别一竿子打死,至少别把我打死了,那是我爸,我绝对不接受这种模式的婚姻和恋情。要在一起就一心一意,要不然就别出现在我视线里,我没了你还会喜欢下一个。” “你不是觉得你家这样挺好吗?” “不一样,老头子那样的生活,我不结婚照样能过,何必白娶一个摆设?要结婚就要找真心相爱的。我一心一意对她,她必须同样全心全意地对我。” 何熠炀这番话施霜非常赞同,对他刷新了认知。 可是,“婚前都是这样想的吧,说到底,还是权钱在握,就没法抵挡住诱惑。” “那你的林瀚文呢?你觉得他婚后会吗?还是你信他不信我?” 才几句话的平和,这人又突然尖利起来,施霜无奈:“你何必总和他比呢?” 何熠炀反唇相讥:“那你何必喜欢他呢?” 施霜心头微微烦躁,何熠炀今晚三句话必有一句长刺:“那你又何必喜欢我?漂亮女人多得是!你去楼下挑一个哪个不比我好?” 何熠炀变了脸色,直直地看着她。 施霜避开他的视线,起身想走了,她不想再和何熠炀谈论这些事情,至少今晚,她没有耐心。她怕口不择言互相伤害。 何熠炀见状,拦住人。 施霜往左,他也往左,施霜往右,他也往右,就是挡着不让她走。 施霜心头蹭地冒出火来:“何熠炀,你闹够了没?” 何熠炀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臂,施霜反手抓住,一个背摔将人摔到了地上,大步往门口走去。 何熠炀错愕了几秒,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继续拦她。 施霜头也不回直接出拳。 何熠炀慌忙之中抵挡。 两人你来我往,真的打在了一起。 施霜不知道何熠炀的功夫怎么样,只在他的只言片语中听说他练过,两人打在一起,施霜心头有火气,加上每次他总能制住她,以为他比她强,于是出手毫不留情。何熠炀一直在慌乱招架,几次被实实在在打到。越到后来,何熠炀越不反抗。 直到最后,何熠炀再次倒在地上,施霜恢复了理智,察觉到不对劲:“你为什么故意不防守反击?” 何熠炀躺在地上,看着上空苦笑一声:“我做不出对女人动手的事,尤其对面是你!打赢你有什么好处吗?你会变了心意喜欢我吗?我倒是想问,你是有多恨我?出手一点不留情。” “我……”施霜有些无措,她刚才突然怒火上来了,因为他一晚上的阴阳怪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受不了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心头火蹭蹭往上冒。 何熠炀闭眼:“你走吧,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至少有点喜欢我,结果你却早有暗恋对象,我发现自己在你面前像个傻逼就忍不住恼羞成怒,我为刚才那些话道歉。” 施霜更加无措了。她蹲下身去拉他:“你……” “我其实气的是自己,明知道你喜欢林瀚文,我偏偏放不下,我什么时候要像个苦情男二一样,等一个女人的回心转意了?” 施霜的手顿住。她看着他紧紧闭着却不停颤动的眼睛,不知说什么合适。 何熠炀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服:“要走赶紧走,喜欢林瀚文就去追,二十多年感情还比不上半路遇上的女人?只会哭有什么出息?你能这么打我你去霸王硬上弓啊!” 施霜看着他握紧了的拳头,最后一遍强调:“以后他只是我的哥哥。” 何熠炀嗤笑了一声,紧闭着眼不去看她。他永远记得她在酒会上的那个模样,一整晚,都刺得他心口血剌剌地疼。太疼了,疼得他控制不住地话中带刺,冷嘲热讽,仿佛这样心里才能舒服一点,可事实上,根本没什么用,还把人气爆了。 施霜觉得他这模样像极了装死装傻的无赖,但对方坚决表示不想看到你,她便起身走了。 一路走出门,走到电梯间,没了空调,她有些冷,搓了搓手臂,见电梯来了,立刻钻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一只手突然插了进来,施霜连忙按开门键,以为是哪一位客人。 门再次缓缓打开,施霜却看到何熠炀喘着气站在那。 她瞪圆了眼睛。 何熠炀眼睛通红,手里举着一件大衣。 “把衣服穿上,我把你带过来的,要是冻病了又是我的责任!” 施霜愣愣地看看那件黑色的男士大衣,又看看他通红的眼眶。 何熠炀别开了头,把衣服扔过来:“司机在楼下,让他送你回去。” 施霜慌忙接住,电梯门再次自动合上了。 何熠炀看着那个跳动的数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心里的洞越来越大,一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犟,她已经不打算喜欢林瀚文了,他一样有希望!一边又告诫自己,别再丢脸了,之前那些自以为深情的行为,在心有所属的施霜眼里恐怕都是麻烦!哪怕不是,他也不过是个备胎! 用力地搓了一把脸,扯动了身上被打的伤处,何熠炀眼角湿了,一边抹掉,一边自言自语:“卧槽,男人婆果然不喜欢我,这么下得去手,怎么可以这么痛……”手却捂住了自己心口。 何熠炀没掉头回去,他就地蹲在角落,顾不得会不会有陌生人出现,只觉得身上太痛了,尤其是胸口。回想刚才施霜和他对打,明明被打的是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她吸引。 “何熠炀,你他妈是个受虐狂吧!”抹了一把脸,何熠炀在心里自我吐槽、自我厌弃。 电梯门叮地开了。 何熠炀吸吸鼻子,连忙埋头,终于意识到自己太丢脸,打定主意待会儿赶紧回屋。 施霜走出电梯,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一团,不是错觉的话,她还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她好笑又有些心酸,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你在这干嘛?” 何熠炀猛地抬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施霜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眼泪。 竟然真的哭了。 何熠炀结巴:“你……你……你……怎么……怎么回……回来了……” 施霜抓住他的手臂拉他起来:“我去买个药,不回来去哪?” 何熠炀往下一看,她手里果真提着个药店的袋子。 他木木地跟着施霜回了房间,木木地坐在沙发上。 “刚才打到哪儿了?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何熠炀紧紧盯着她,不确定地问:“你什么意思?” 施霜举了举手里的药水:“上药啊,还能有什么意思?” 何熠炀一把拿走药瓶:“我问你又回来什么意思!你故意的是不是?这么吊着我你知不知道我这里很痛苦!”说着,用力戳自己的心。 施霜眼一热,那种感受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心里充满了愧疚,刚才真的不该这样对他。 “我……”她想说话,但是刚发出声音,何熠炀就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将她压在怀里不让她出声:“我不管,你既然回来了,就把林瀚文给我彻彻底底忘了!” 施霜推开一点点缝隙,想说什么,又被他再次压了回去:“我给你时间!” 施霜松开抵挡的手,环住他的背轻轻安抚他:“我从来就没打算走,我刚才气的是你的态度,但是对不起,不该打你的。” 何熠炀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320、女友武功高强21 施霜笑着给他擦了残留的眼泪:“你要是不别扭的话,我们就试试, 如果你介意, 那就再等等, 等你确定以及相信, 我的确不喜欢林瀚文了……” 何熠炀脸蹭地红了, 这还是他这个厚脸皮第一次脸红, 胡乱地抹眼睛和脸颊,消灭自己竟然哭了的痕迹。 他当然不相信施霜现在就不喜欢了, 心里那根刺依旧牢牢地扎着。但是,第一次可以狠下心把这个人从心里拔除, 哪怕拔得血肉模糊。第二次, 见她主动回来, 他再也没有勇气了, 不但忘记了刺,还觉得有无尽的甜。 “那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信你!” 施霜呵呵笑着, 用力一巴掌拍上他的背, 打得他穿心痛:“少废话, 赶紧脱衣服上药!” 何熠炀一脸委屈, 像个小媳妇一样,在施霜灼灼目光下,别别扭扭脱了衣裳,老实坐在沙发上。 施霜调高了空调温度, 看他像个小鸡仔一样老实并腿坐着,好笑:“现在怎么怂了?刚才又是装酷又是冷嘲,脾气不是很大嘛?” 何熠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要你喜欢我,我就高兴。” 施霜勾了勾嘴角,将药水倒在手心,用力往通红的伤处揉。现在刚受到撞击,皮肤都是红的,等到明天,不揉开瘀伤,就都会变成青紫了。 何熠炀下一秒就“嗷嗷”叫起来。 “让你使苦肉计!”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做不到对你出手!” 施霜心里听着甜甜的,但是手下更加用力:“花言巧语,别用外头那套来套路我。” “嗷——冤枉啊,我就是这样想的啊!我都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 “好了!别说了!” 何熠炀笑嘻嘻地看过去,见她不知是使了劲还是不好意思了,脸颊红红的,特别好看。 施霜鼻尖慢慢冒汗,心里对何熠炀充满了歉意,她出手偏重了,何熠炀刚才没什么表现,实际被打得不轻,好几个部位的伤,她经历过,特别痛。 “对不起。” 何熠炀捧住她的双手:“我没事,大男人这点伤像挠痒痒一样。”说着,凑过去亲了亲她的指尖。 施霜连忙抽手,何熠炀一脸失落:“不是说愿意试试吗?” 施霜尴尬地提醒:“我手上都是药,还没洗手呢!” 何熠炀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立刻被一股子又苦又冲的怪味充满了口腔。 “呕——” 施霜哈哈大笑。 上完药,何熠炀拉着施霜的手,希望她留下:“这里房间好几个,最好的那个给你。” 这种套房,房间肯定不会少,她当然知道。但是隔壁还有个老何呢,她真心觉得尴尬啊。 “还是走吧,你爸还在隔壁……” 何熠炀无所谓道:“不用去管他,见了面尊重一下,看不见的时候就当路人好了。你要习惯我们家的奇葩,因为以后还会遇见更多奇葩的事。” 施霜吐槽:“我还以为你已经是你们家的大奇葩了。” 何熠炀摇头:“太年轻了,我才是最真实的,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实际才是衣冠禽兽!” 施霜不听他瞎吹牛,选了一个房间,把他关在了门外。 何熠炀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喊:“亲爱的,晚安!”嘴角大大地勾起。 施霜在里头听到了,摇头失笑。 第二次,施霜拿着手机,搜索“何熠炀”。 第一次,她刚见到他,只想知道这是什么人,浅尝辄止,搜索之后只知道了这个人的背景和“花心”。 这一次,她查得很仔细,几乎每一个平台上的八卦、官方新闻她都点进去看了。 事业上,何熠炀其实商业能力很强,许多投资最初被大众嘲笑人傻钱多,如今已成为热点题材。而且他本人是个画风清奇的大流量,身跨商、娱两界,娱乐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 八卦上,何熠炀的八卦几乎数不过来,他的绯闻人物关系图,周围散开的女性人物密密麻麻围了他一圈。 施霜相信他真的只谈了三次恋爱,所以对此也就感叹一下,没有当真。吸引了她的是某个扒料的帖子。 里头有“朋友”爆料,何熠炀的每段感情都很悲剧,并不像花边新闻里那么潇洒风流。 里头的内容真真假假,提到了初恋。说何熠炀初恋是在大学时期,那时候的何少还是个三美五好的青葱少年。和室友在食堂吃十块钱一餐的饭,最贵的衣服是某国产运动服,还兼职打工做过家教。 青葱何少谈了一个女朋友,对方漂亮清纯,不比校花差。何熠炀真诚地追求了三四个月,终于抱得美人归。从此嘘寒问暖,送奶茶送水果、陪上课陪逛街,把女友放在手心里宠。 当时大家都觉得何熠炀靠着一张脸追上了妹子,羡慕嫉妒恨。然后,在无数单身狗的诅咒下,何熠炀惨烈被甩,那个妹子被某位富二代撬走了。 何熠炀骑自行车,人家开豪车;何熠炀送奶茶,人家带妹子吃西餐;何熠炀送一束玫瑰,人家送后备箱惊喜……何熠炀惨败。 还在扮普通人的何富二代熠炀并没有立刻揭开身份,大醉了几天后,从此投入学习的怀抱开始学海无涯;直到毕业,何大少高调开豪车进出校园,挥手在学校设立了一个奖学金并捐赠一栋教学楼——据说用他自己大学期间赚的钱。 而那位初恋,早就和富二代分手了。 从此以后,何熠炀开始高调,大学期间的那些廉价用品再也没见到过。 第二段感情据说是在国外硕士期间,和一个小模特,小模特借着他事业走上坡路,小有名气后,就把在国外没有太多利用价值的何熠炀甩了。 第三段感情是回国后,姐弟恋,女方认识何熠炀时,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和何熠炀在一起后,被何熠炀一手力捧,加上本身演技不错,开始越来越红,从十八线开外的小透明,到口碑名气双收的副一线小花。 何熠炀对女友是真的好,又在珠虹市,根基深厚,女明星一心想和他一生一世。但是这一点惹怒了这位女星的前男友。原来该女明星根本没和前男友分手,只是想抱金主大腿。何熠炀得知后,立刻分手,除了已经给出去的资源,一切都切断了联系。 第四段感情是上一段感情失恋不久,遇上了一位新闻女主播…… 施霜看了一个多小时,比看小说还引人入胜,简直能写一部《渣女图鉴》,如果何熠炀真的都谈了,遇上的也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他是有多悲催?所有的渣女都被他给遇上了?但是这帖子效果也是很显著的,许多排斥他花心滥情的人,都在楼下留言:突然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勤快换女友了。 她本着取笑的心思把这个帖子转发给他。 “这是你的团队公关文吗?这水平绝对该涨工资!花心还能这么洗,简直是业内楷模!” 对面很久很久后,发来一串:“……” 施霜还在想他是什么意思,电话又来了。嗯,应该说是语音邀请过来了,抠门的何大少用的是语音通话。 “你不睡觉看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考察考察你啊,你不是说给我考察的时间吗?” “不就是想知道我谈过什么女友吗?不用这么拐弯抹角,你想知道就说啊,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告诉你!说了我心情好,说不定就什么都交代了。” 施霜不自在:“你是唐僧吗?这么啰嗦……” 何熠炀却笑出声来:“霜霜,我特别开心。” “开心什么?” “你主动找我的消息,说明你真的心里有我了。” 施霜不说话了。他说的没错,没了原主情绪的干扰,她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好感,所以不排斥进一步接触。 “你发给我这个是想问什么?吃醋了?” “没有!”施霜立刻否认,“就是觉得好笑,尤其主人公是我身边的人,更加觉得荒诞搞笑,而且故事曲折很有看头,和你分享一下。我又不傻,这种虐文一样的小说情节怎么可能是真的?就因为是假的,所以越看越好笑。” 这回何熠炀默了。 施霜看了看手机,确定通信没问题:“喂?” 何熠炀“恩”了一声,缓缓地说:“如果我说有的是真的呢?” “啊?” 何熠炀幽幽地说:“那个初恋,那个姐弟恋,差不多就是那样!这肯定是我身边哪个孙子真真假假给我爆料上去的!” 施霜惊得都忘记说话了,所以,这个嚣张拽上天的何熠炀,曾经被初恋当做穷小子分手,又被姐弟恋女明星劈腿利用? “以前我傻,以为有钱交不到真心朋友,现实哪里是这样,有钱多少真心买不来?没钱倒是穷得只能卖真心了!” 施霜弱弱地说:“也不全是这样……”豪门二代,居然被初恋嫌弃太穷而甩,她都没底气反驳他了。 “的确不是这样,你看,我不遮掩了,花大钱捧女友,人家大明星还是情比金坚,坚决不向钱低头,一边和我虚与委蛇,一边和真爱海誓山盟。” 施霜失语,太惨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所以第三次,我既不装穷,也百般确认对方单身心中没人,好了,谈了几个月,见面三句话开场白,接着就是买包买鞋买衣服,清空购物车、出国旅游……把我当成支付宝了!就算我是支付宝,她以为自己是锦鲤?” “好,这个也不行,那我总结经验,下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要物质型的。第四次,被她的帅气正直打动,有原则不贪钱,有责任有担当,不肯占我一点便宜,也单身没有对象,我放纵自己的喜欢,努力去追,满心以为历经磨难就是为了等这一个真爱,结果,人家有暗恋的青梅竹马……” 施霜耳朵发热,这是说她? “我想不明白,我家老头子,我哥,哪个做到洁身自好了?还能一个个娶到好老婆。我就想找个一心一意过日子的,怎么偏偏他们能顺心,我就回回不顺?” 施霜终于理解他今晚为什么情绪这么大了,原来是从前留下的心理阴影。 “可能是你天天那么高调嚣张,到处口花花的报应吧!”她幽幽地说。 何熠炀好像一下子被吞了舌头,半天,传来咬牙的声音:“算你狠!” 施霜轻笑。 玩笑过后,何熠炀认真交代了自己三次恋情经过,除了那位女明星,他对另外两位没有什么指责恼怒,甚至理解她们。初恋那时候,他在白手创业,真的太穷了,和另一个富二代对比之下,简直窘迫到极点;又忙,陪伴的时间并不多,被别人趁机而入。而第三位最初不是这样物质的,但是媒体绯闻满天飞,只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个画面内,他就会被报道换了新女友,最终两人之间越来越没有信任,对方不信他了,只想抓住物质,能抓住多少抓多少。 施霜很感慨,感慨这些感情的消逝,也感慨何熠炀哪怕在她面前也对前女友的尊重。她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何熠炀这样客观的态度,反而让她心生好感。 321、女友武功高强22 何熠炀问她:“林瀚文呢?” 施霜说:“你看过小说电视剧里的哥哥吗?那种帅气强大、无条件宠爱妹妹的哥哥,他就是这样。对我来说, 可能我父母给我的温暖都不及他一人多。” 何熠炀不出声了, 在施霜想要再解释一下的时候, 他突然说:“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我现在嫉妒得抓心挠肺的。” 施霜被他的语气逗笑。 明知道她的童年到处都是林瀚文的影子, 何熠炀还是问了很多, 然后发现,一座城市, 很多次,他们走过同一家店, 吃过同一家餐馆, 玩过同一个游戏, 但是就是不曾有过交集。 就这样,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施霜先睡着了。 第二天很早,施霜惦记着剧组的工作, 早早地起来。洗漱完毕想去找何熠炀, 却不知道他昨晚睡哪个房间。 剩余两个卧室, 施霜随便找了一间, 轻轻拧了门把手,门轻易就开了,她以为这间是空的,刚想去敲另外一间房, 刚扭头却觉得不对。这窗帘拉得紧紧的,床上也不像是没人的样子 施霜敲敲门板:“何熠炀?” 床上动了一动。 施霜合上了门,对着门缝同他说:“我先走了,剧组还很忙。” 里头半天没动静,她想让他多睡会儿,就关上了门。门刚关上,里头就传来扑通一声,然后是何熠炀的惨叫:“哎呦卧槽——” 施霜连忙开门进去:“你怎么了?” 进去一看,之间何熠炀半个身子裹着被子,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施霜连忙跑过去扶他:“你这是什么情况?” 何熠炀光着上半身,手里使劲扯着缠在身上的被子,一脸苦逼:“还不是听到你要走吓的。” 施霜摁住他越扯被子缠得越紧的手,看清了方向,一把扯开。何熠炀猛地捂住身子。他睡觉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施霜一头黑线,鄙夷地看着地上的人,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吗?她看裸男看多了。 何熠炀缩着身子跑回床上,躲在被窝里脸都青了,只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毁于一旦。 施霜可懒得欣赏他的肌肉,抱臂说:“我就是和你说一声,你睡你的,我先走了。” 说着扭身要走。 何熠炀连忙伸出手拉住她:“诶——别走啊!” 施霜无奈回头:“剧组很忙的,师兄们少了一个人扛不住。” 何熠炀伸手拿衣服:“我送你去,保证你赶上,你出去叫早餐,吃完再走。” 施霜想说不用。 何熠炀手伸进被窝里:“还不走?想看我换裤衩?” 施霜瞪了他一眼,连忙出去了。 何熠炀在后面嘿嘿笑,哼着歌儿赶紧穿衣洗漱。 施霜在门外听到那荡漾的歌声,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何熠炀一路把施霜送到剧组的门口,自己没有下车进去。等施霜离开后,他降下车窗,又忍不住点了一支烟,坐在那一边想事,一边吞云吐雾。 刚才在车上,施霜接了一个电话,林瀚文打来的,听话音似乎是在问她昨晚有没有参加商会晚宴,是否安全回家了,施霜解释了几句。对话很普通,但何熠炀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亲昵。不过一晃而过的场面,林瀚文竟然能发现施霜,还特意早上打电话来关心。 昨晚的那点开心,眨眼就消散了。 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结果来,何熠炀略微烦躁,决定去公司“散散心”。惨的是他手下一干人,不管过程只看结果的老大突然来检查进度,一群人措手不及,答得支支吾吾,全都被他削了一顿。 散心不成功,何熠炀更生气了。 下班点,几个狐朋狗友纷纷在群里呼唤他,喊他去酒吧嗨。 何熠炀发消息问施霜:“晚上有没有空?” 半个小时过去了,施霜没回复。 何熠炀扔了手机,甩着车钥匙,在一群下属又是松一口气又是了然的目光中,开了一辆拉风的豪车,往酒吧而去。 剧组没有定时上下班的点,今天的戏没能拍完,就会一直拖时间拍下去。施霜在场边草草吃了盒饭,一直忙到八点多,才散工回酒店。 出了片场,她就看到了何熠炀发来的消息。 她回复过去:“刚刚散工,刚才没看到消息。” 举着手机看了很久,没收到回复,就又放了回去。 师兄们喊她去吃宵夜,她想了想,没去,昨晚没睡好,她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另一边,何熠炀在酒吧的喧闹中和几个朋友跳舞喝酒,吸引了一众男男女女的目光,微博上,早就有了何少在珠虹市某酒吧的实时直播。众网友看到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圈美女,顿时觉得何少终于正常了。 ——所以之前那个果然只是想尝尝鲜。 ——嫉妒的心瞬间平复,突然觉得少爷还是花心好~ 还有好几条预言他和施霜一月内分手的微博,全都被重新挖出来盖戳预言帝。 何熠炀并不知道这一切,即便知道,他也早就习惯路上买杯饮料都被拍的事情了。但是他看到了施霜的消息。忘记了烦恼的心瞬间又低落下来,摸着那条消息框,得知她刚散工,第一反应是心疼,第二反应又想到了林瀚文。 “刚才怎么说来着?今晚谁都不许玩手机!何少——” 何熠炀抬眼看了声源一眼,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自以为得意地在那指着他,一脸抓包他的模样。他垂下眼,直接无视。 身边其他人哈哈笑着给美女解围:“我们这么多帅哥,你怎么就盯着何少看啊!你没听网友说,何少是网瘾少年?他不差钱,今晚咱们放开了玩,何少请客!” 何熠炀不理会,盯着施霜的消息界面看了很久很久,到底忍不住,给她发了信息。 “吃饭了吗?” 施霜这次很快回了:“吃过了,剧组管饭呀!大投资人!” 何熠炀嘴角轻轻勾起,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欢叫声似乎全都消散了,他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个小小的聊天界面里。 看到施霜说吃了剧组的盒饭,他瞬间觉得,自己投资少了,至少应该让剧组把盒饭的质量提升上去。 “早知道你会在剧组,我就多投资一些。” 施霜回了一个捂脸的表情:“再多钱也不会用到盒饭上吧?你果真是人傻钱多吗?” 何熠炀轻轻地笑:“这不好吗?人傻钱多,谁收了谁赚!” 施霜隔了好久没回复,何熠炀又继续打字,打到一半,就见一条新消息弹出来:“你在酒吧怎么还有空聊天?” 何熠炀一惊,连忙直起身向四处看:“你怎么知道?” 施霜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微博热搜……” 何熠炀慌了,前车之鉴,每次他上热搜,都是和女友吵架或者大出血的开端。连忙打开微博,果然看到#何少酒吧#明晃晃地挂在前三,点进去,里头全是他酒吧活动直播,身边或远或近,美女换了好几拨……有人倒酒有人坐在边上还有人和他“贴身”热舞…… 何熠炀猛地站起来,快速打字:“你听我解释。” “我只是和几个兄弟来玩玩。” “别的什么都没干!” “那些都是拍摄角度的问题!” “真的!【大哭】” 施霜回复:“了解,别紧张。” 你这么不在意我更紧张了啊!到底是真话还是反话? 何熠炀举着手机,原地走了几步,甩掉朋友拍过来的手,说了一声:“我先走了!”急匆匆地离开酒吧,留下一串莫名的人。 施霜看到热搜还是他们师兄弟的群里,几个师兄在那边谈论何熠炀又在“潇洒”,各种羡慕嫉妒,她才知道何熠炀又上热搜了。 说实话,一开始点进去看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不适,总觉得里头的何熠炀,和她看到的何熠炀相差太多了,本以为足够了解,结果似乎只是看到一个小部分? 但是当视频越看越多,她慢慢就看明白了。虽然酒吧昏暗靡靡,但是视频里真的没有任何亲密暧昧镜头。也许这就是他的喜好,就像她和师兄们玩闹,就像她和林瀚文亲如兄妹。 她也知道,早上的那通电话,何熠炀并不高兴。 所以,她让不停发解释的何熠炀“别紧张”。发完这句话,何熠炀就再也没有回复了。 施霜见状,不多想了,关了灯,钻进被窝打算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然后手机铃声也响了。 施霜打开床头灯,先接了电话:“喂?” “门外是我,开门。”何熠炀在电话那头说。 施霜下床,一头雾水地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何熠炀没挂电话,看到门慢慢打开,穿着睡衣的施霜一脸迷糊地举着手机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生气,我怕没听出你的反话,还是亲自过来确认一下才能放心。” 施霜瞪大了眼睛:“从城东跑到城西,就为了这?” 何熠炀“恩”了一声,又说:“也想你了,想了一天,脑海里一直是你。” 施霜又被他说的脸上发热,别开视线:“那现在看到了,我也明确告诉你,我真的不生气,你回去吧。” 何熠炀向前跨了一步,施霜后退。 “不是反话?” “不是反话,我也不说反话。” “你不吃醋吗?”何熠炀突然沮丧了。 施霜觉得这人真讨打:“你到底希望我什么态度?你去酒吧我吃什么醋?还是你干了别的坏事?” 何熠炀连忙澄清:“当然没有!” “那不就结了?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何熠炀听到她这么说,突然乐不可支:“所以,霜霜,你还是会吃醋的是不是?”不等施霜反应,他又说:“我们正式交往吧!” 施霜意外:“你不是还介意着瀚文哥吗?这么突然?” 何熠炀弯腰抱住她,抱住她的一刹那,他突然觉得烦躁了一天的心瞬间就圆满了。原来他一直在作茧自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又是发火又是泡吧,实际上,不如一个拥抱让他心安定。 “我介意,介意坏了!可能抱你、亲你,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这些更重要!”施霜可以理智地看待他泡吧,相信他不会胡来,他怎么能不相信施霜呢?他又比林瀚文差哪儿了? 接着话音一转:“就算你喜欢他也没关系,反正他有女朋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完全喜欢上我!海誓山盟的真爱我都能拆散了,何况你们这单恋的!” 施霜立刻想到了他第二任女友,好气又好笑。她并没有何熠炀那样思虑过多,这件事上,她反而比何熠炀更加果断爽快,她觉得何熠炀实质人品不错,便点头愿意尝试。当然,目前而言,她只是在尝试,论喜欢和爱,并不足够多。这也是何熠炀一直在忍耐介意的点。 作者有话要说:  听同事们在吐槽,男人永远听不出你在说反话。说了半天,只能自己问:“你听不出我是在说反话吗?”我都能想到那个画面,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322、女友武功高强23 何熠炀高兴坏了,赖在她屋里抱着人不肯走。 “我就抱着你睡, 绝对不碰你!” 施霜手腕发力, 伸手把他推开, 刚用力, 他就“嗷嗷”惨叫起来。 一撩开衣摆, 小腹胸前还残留着她昨天留下的淤青。有些位置她不方便按揉, 所以零零散散有些发青了。 何熠炀说:“你觉得我想做什么,能成功吗?”施霜的武力值, 他想做什么最后都是自讨苦吃,也就是趁她害羞的时候能占占便宜。 施霜满是歉疚, 拉下他的衣服主动抱了抱他:“对不起, 我昨天不该打你。” 何熠炀回抱住她:“我这是苦肉计啊, 要是没有这身伤, 何时能抱得美人归?主动挨一顿揍就能追到你,我真是做梦都笑醒!” 施霜知道他在安慰她,但还是成功被他捡到便宜一般的语气给逗笑了。 上床睡觉,何熠炀只脱了外套, 抱着施霜睡在另一边, 给她讲“小姑娘”故事的续集。 施霜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他的存在无法入眠, 但是听着他的故事, 听着听着,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何熠炀低头看到她的睡颜,眼里露出了笑意,很轻很轻地低下头, 亲了亲她的额头,抬手给她盖好被子。 抬手间,她发间的馨香混合着他身上的烟酒味飘到鼻尖,何熠炀举着袖子凑到鼻前闻了闻,皱起了眉。 他小心把人放下,独自进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再三确认身上没有味道后,披着往日嫌弃的酒店睡袍,躺在了施霜的身边。 施霜每天都起得很早,早起练一会儿功,然后吃饭上班。 今天醒来,睁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她心中一惊,继而回过神来。何熠炀闭眼睡在她身边,显得特别人畜无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整整齐齐的,就腰上搭了一只手,别的和往日无异,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直到此时,她才觉得自己有些大胆了,竟然真的让他留下来和她共睡一张床。昨晚对于他半夜穿过一座城特意跑来解释的举动一时心软,忘记了男人的危险性,还好赌对了。 她轻轻放下他的手,独自起床,在阳台上练功。 施霜是早睡早起的老年人作息,何熠炀不是,他是典型的晚上不睡觉,白天睡到自然醒。加上昨晚终于追到了美人,心里高兴,这一觉睡得特别憨实。一觉醒来,房间里空无一人。 何熠炀慌慌张张地穿衣服找人,好不容易打通电话才知道,人已经去剧组开工了。 何熠炀一脸挫败,嫌弃地扔掉昨晚的臭衣服,索性买了新的,喷上香水,开着昨晚的跑车,乐颠颠地追去剧组。 这部戏拍了大半年,终于接近尾声。施霜他们团队最近一直在忙着最后一个重要的武打场面,这个场景结束,他们团队的工作也基本完结了。 今天是正式开拍的日子,施霜扮演女主,大师兄扮演反派,两人给演员们演示走位和动作。 何熠炀站在人群里,看着施霜流畅的一套武打动作,只觉得好像剧本里的女主就这样从戏里下来了。这种感觉,根本不是服装化妆的事情,是一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 导演鼓掌说好,又指正几个不合适的地方,施霜两人这才从场景里出来,开始一对一指导。 女主方瑶,和施霜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把施霜当做冷空气,但是何熠炀和施霜停车库那张照片出来后,她态度就变了,不再故意给施霜使绊子。 今天,施霜一看到她的脸就知道她故态复萌,心里顿时拉起了警报。 然而,方瑶的刁难脸并没有摆很久,因为何熠炀也看到了,他立刻像护小鸡仔的母鸡一般,大步走到施霜身边,伸手搭在她肩上,抱怨:“早上为什么不叫我就自己走了?” 施霜手里还握着剑,扭头看见他,虽然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心里有些别扭,但是想到他的确是自己的男友了,虽然高调了点,但这也是他性格使然。 于是没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放纵了他亲密的动作,口中解释:“我看你睡得很熟,你又没什么事,就让你多睡一会儿。” 方瑶的脸都变了,昨晚不是说泡吧找新欢了吗?这话音什么意思?两人竟然都同居了?根本没分手? 所以说,有的人就是这么倒霉,态度好的时候大佬没看到,以为对方靠山倒了又开始摆脸子了,人家靠山立刻就来了,从始至终都觉得你是个反派。 不过这也是方瑶自作自受了,现实社会踩低捧高、奉承讨好都是常态,手段高点的人家还说这是情商。方瑶呢?未起势先得瑟,欺软怕硬、落井下石都急吼吼的,也不看看其他人都还在观望呢!这种人不倒霉,也没人能倒霉了。 目的达到就好了,何熠炀并没有真的怪施霜的意思,她一解释,他就立刻笑呵呵地松开手退到外围,不打扰她的工作了。 这一回,整个剧组都惊呆了,妈妈呀,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每一个观众都恨不得打开手机把刚才那一幕拍摄下来发到网上!亲手制造一个大新闻啊! 借何熠炀的光,施霜这一个幕后工作人员,又双叒叕上热搜了。两人不过确认关系一个晚上,全网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了。 何熠炀一边在场边等她,一边发微博。 “已有家室,别再拿我炒作,哥这辈子不想孤独终老。” 网友惊呆了,第一个被何少承认的女人! 然后是丧心病狂的粉丝(黑粉?)一个个在评论里贴图,全都是他和各种女艺人或者素人美女的“亲密照”。真真假假,反正,施霜搜索何熠炀时,看到的密密麻麻关系图,几乎全被这群网友给贴出来了。 等到施霜结束工作,来找何熠炀时,就见到他一脸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模样。 “又怎么了?”施霜已经开始习惯这个人日常戏多。 何熠炀听到声音,立刻收回手机藏进口袋:“没什么!” 施霜怀疑地看着他,本来她是觉得没什么的,但是现在,她觉得肯定有什么了。 何熠炀哈哈笑着来牵她的手:“散工了?吃饭去?” 施霜想说什么,还未出口,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是施全。 “喂?爸?” “你谈恋爱了?今天在公司听到几个年轻人在聊天……我看网上的照片,那个人很像你……” 施霜以为自己又被拍了,无奈之余没有放在心上:“刚刚才确定的,爸你别管网上的了,外人不知情都乱说的。” 施全担忧,但是又不管再像以前那样管着她,只好反复叮嘱:“你要注意保护自己,别被人骗了。” 施霜答应:“您放心好了,没事的,我剧组工作快结束了,到时候回家和你细说。” 何熠炀听到那一声“爸”就立刻怂得不敢出声了,直到电话挂了,他才小心问:“你爸直到我们的事了?” 施霜有些奇怪地说:“我们的照片又被拍上网了吗?怎么我爸都看到了?” 何熠炀顿时无比心虚,真想顺着网线去把那些乱放图的网友打死! 施霜翻着手机想点开微博,一般想找何熠炀的消息,微博绝对又快又详细。何熠炀见了,瞪大了眼睛连忙去抢:“别看了,不就是那些营销号乱带节奏。” 施霜举着手躲开,这个人,这态度非常非常可疑! 两人打闹间,电话又响了。 是林悠然。 “霜霜!你谈恋爱啦!”满是惊讶的声音透过手机钻入施霜的耳朵。 施霜微微拿远了一些,对林悠然她说的更加详细了:“昨天才确认关系的,怎么今天你们去全都知道了?你在哪看到的消息?” “微博啊!画廊的小姑娘全都炸了!都说你把何少拿下了!我赶紧去查啊,这什么何少,不就是那个花心大萝卜吗?霜霜!你怎么被这个大萝卜给骗了!” 施霜的手机拿得远,林悠然那满是痛心震惊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两人的耳里。何熠炀脸都黑了。 但是能让原本淑女的林悠然这样大声讲话,这足以说明,何熠炀的形象有多差,林悠然是多么担心施霜遇人不淑。 “咳!”施霜同情地看了一眼何熠炀,对着手机说,“其实他人品没有像网上传的那样,你以前不是最不屑媒体八卦的吗?很多都是为了阅读量为了热度编造或者故意引导的。” “可是照片总不会是假的吧?连他粉丝都承认的!就算!照片是作假的!那这么多照片视频,真的就没有几张是真的?里头的人不都是他?霜霜,这种人最能骗女人了,尤其你这种从没谈过恋爱的,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何熠炀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个女人!见不得他们好是吧?这么诋毁他! 施霜连忙说:“你不信他还不信我吗?他要是真这么渣,我现在就把他踹了,踹之前还得揍一顿才出气!” 林悠然说:“那你去看看他的微博吧,看完你就可以踹了,这种男人不分还留着过年吗?要是他纠缠你,你找我们哥,让他去教训他!” 施霜知道,林悠然对何熠炀的印象已经定死了,这也不怪她,在离开林家之前,她对何熠炀也是一样的想法,会改观,是往后一桩桩的事情发生,才让她知道何熠炀的本性如何。 挂了林悠然的电话,何熠炀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施霜不为所动:“你也先别委屈,自己说吧,网上怎么了?你微博上又发了什么东西?你不说我就自己去看了。” 何熠炀垂头丧气:“没说什么啊,我就给我们的关系正个名,谁知道……” 话未完,第三个铃声响起来了,是妈妈杨慧…… 然后,挂了妈妈的电话,何熠炀又想解释,依旧没说完半句,第五个电话来了,林瀚文打来的。 何熠炀听到施霜对林瀚文解释完后,那边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支持你,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你身后。 多好的哥哥啊,非亲非故的,不反对又给她撑腰!可听在何熠炀耳里,却是:要是对方不好,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 心里顿时酸翻了天,连解释的**都没有了,破罐破摔地一屁股坐到了小板凳上。 施霜蹲下身好笑地看着他:“自我放弃啦?那我自己看微博了?” 何熠炀一把夺走她的手机,抱在怀里生气:“以后都不要上网了!这群沙雕网友,全都见不得我好!” 施霜笑坏了,这男人幼稚起来,跟个熊孩子一样。 何熠炀臭着脸,决定从头解释:“我以前是有很多‘疑似’交往的照片,但是真相并不是网上那样的。我手底下有控制权的、入股的,好几家娱乐公司,有时候要宣传什么新人、话题、或者作品,就会通过这些似真似假的新闻。说实话,我的微博号能有现在的流量,其实最初也是炒作起来的。真要低调,像我哥,像林瀚文,比我有钱多了,外人知道的有几个呢?以前我笑吃瓜的傻,大号带动什么舆论就信什么,也不在乎别人说我花心,说我土豪,现在我后悔了,这些标签,打在我身上,稍微正常一点的家庭都不一定能接受。” “我说过,之前的那位就是不相信我,只要狗仔放出我和某位女性一起进入酒店,她就觉得我劈腿了。哪怕那位女性其实只是个同事,我们只是一起去里头的宴会厅应酬。以前我觉得前女友太敏感,交往前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每次一出新闻,她就自虐一样扫货出气,我也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就是看上我的钱?受够了怀疑和被怀疑,感情消耗完吹了就吹了。我从不在意别人目光的,自信自己的生活自己能自由把握。可今天听到你爸妈,你朋友,甚至林瀚文,你所有亲密的人都这样不信任我,我心里特别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323、女友武功高强24 施霜摸摸他的头:“那有什么关系,我相信你啊!这才是重点不是吗?我相信你不是大萝卜, 如果他们不认可, 我就带你去他们面前, 让他们慢慢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总有一天他们会祝福我们。” 何熠炀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他倾身抱住施霜:“霜霜, 你真好!” 施霜笑着拍拍他:“好了,不闹了, 吃饭去吧!” 何熠炀犹豫地把手机递给她:“那你还看吗?我先提前说,虽然看着很刺激人, 但是有时候眼睛看到的真的不一定是真的。” 施霜接过, 挽住他的手臂往外走:“我大概猜出来什么情况了, 之前看得还少吗?我不信网上的, 只信现实里看到的,你要是真有一天不分手先劈腿,我会让你后悔终生。”说着,举起手刀, 对着他某个部位瞥了一眼。 何熠炀两腿夹紧, 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刚才还那么温柔, 现在突然这么残暴! 施霜朗诵般抑扬顿挫地念道:“对战友要像春风般温暖,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 何熠炀心想,这哪是相信他啊,这是相信自己的武力值吧……亏他感动坏了…… 但这个想法也就一闪而过, 何熠炀还是非常感动施霜对他的信任。吃饭的间隙,他拍了一张食物的照片,心机地在角落里露出施霜的一只手,然后发上微博“低调”秀恩爱。 “这家店服务不错,菜也不错。【照片】” 几分钟时间,该条微博下,风起云涌。 ——我说何大少怎么走矫情路线了,原来是为了秀恩爱。 ——何少是为了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扒我的黑历史,我们也恩爱着呢! ——好了散了吧,要是那位女友因为几张照片就分手,我就不相信钱了。 何熠炀呵呵冷笑,放下手机专心陪施霜吃饭。 不知道是为了怼网友,还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何熠炀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微博上开始秀恩爱。 而且他也不在意外人的目光,无论去哪里,都要牢牢牵着施霜的手,任由人打量,仿佛大声告诉全世界,我何熠炀,就是和施霜谈恋爱了! 施霜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千年的人生经历,虽然她一次次被幻境里的原主改变性格,但越来越强大的本心支持着她安然地面对各种情况然后平静生活。她可以接受伴侣各种各样的性格,只要不触及底线。 就像何熠炀,他处事高调,她就任由他闹,陪着他隔三差五去热搜溜达一圈。不管外界看来,何熠炀这次恋爱谈得有多花里胡哨,有多像假恋情,私底下,何熠炀的体贴和爱,她都能清晰感受到,这就足够了。 曝光多了,有人就吐槽施霜没有女人味,不男不女,配不上何熠炀这个豪门子弟。 施霜接了新戏,天气慢慢热了,为了工作方便她长期穿最简单的白t,休息时间去最近的超市买东西,有时候下工晚了,和师兄们在大排档吃夜宵。剧组里呆久了,从小养成的精致慢慢全都替换成了大老爷们的粗糙。 这些都会被拍上网,一会儿被diss一身土味,一会儿被diss劈腿出轨,一会儿又被指责水性杨花,尤其她穿着工作服的照片和何熠炀西装革履的照片被p到一起,两人简直是天上和地下,**丝女和贵族公子。 施霜自从何熠炀公开恋情却引来一串风波后,就预感到了后续的不消停,所以她当天就卸载了微博。网上的这些,她半点都看不到。 可何熠炀看得到啊! 何熠炀觉得,和施霜在一起,她教会他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信任和包容。施霜无尽地包容他所有好的不好的,信任他说出的每一句话;而他也从最初的不信任,到现在彻底相信了她,相信她会彻底忘记林瀚文,相信她不会变心。 所以,看到这些胡乱编造的黑料,他都亲自下场怼。 他放了一个施霜机场见义勇为的视频在微博上,“说她配不上我的,是我配不上她才对!” 又发了一张晚宴那天,施霜试穿衣服时的偷拍图,“她只是在努力工作,我喜欢她每个模样。” 最后,他还自黑地发了一张刚起床的油腻自拍照,和网友对比图里的施霜照片p在一起,“明明就是天生一对!” 不少人都被他镇住了,这可真是真爱啊!当事人什么都不用做,何熠炀先挺身站出来帮她反击了。哪怕娱乐圈营造各种恩爱人设的明星情侣、夫妻,能做到这样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且,当初上过热搜的社会事件,施霜作为主角,引得了许多人的好感。大家终于认出,原来近日沸沸扬扬的何少女友,正是当日机场事件里,勇斗歹徒的姑娘。那个视频的最后,还有何熠炀的声音,虽然喊的是“男人婆”,但语气中的焦急不可忽视。 当然,因为何熠炀这一手操作,有人开始真心祝福,有人更加厌恶施霜了。觉得她不洁身自好,何熠炀这么爱她,宁可自欺欺人,她却躲在何熠炀背后,任由何熠炀冲锋陷阵,自己和别的男人亲密不知分寸。 林悠然终于坐不住了,她先是看到闺蜜和一个渣男走到了一起,然后,因为这个渣男,闺蜜竟然还被网友黑?都瞎了眼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来指责鲜花不够漂亮?这臭牛粪,狗尾巴配他都嫌糟蹋好不好! 她扔下画廊,不通知施霜,直接带着保镖跑到了施霜工作的剧组。 施霜惊讶极了,没想到林悠然会突然过来。 “我是代表我哥、施叔来给你脑子排排水的!”林悠然恨铁不成钢地说。 施霜恍然,笑着说:“真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不过既然来了,你就陪我一段时间吧,顺便可以看看你口中的大萝卜是不是花心的。” 林悠然对于施霜的话完全不信,恋爱中的女人已经彻底没有智商了。她目标明确,就是来棒打鸳鸯! 何熠炀办完公事回来,兴冲冲地跑到剧组,想要好好抱一抱女友,张开双臂刚要抱上,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咳嗽声。 他一脸莫名地扭头。 施霜笑着介绍:“我的好姐妹,林悠然,你们应该认识。” 何熠炀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女友姐妹的无尽恶意,林悠然看着他的眼神,真的是不要太嫌弃。 往后几天,施霜亲眼看着这两人明争暗斗。 林悠然好像头上装了什么敏感探头,何熠炀网上所有的最新八卦,她都能第一时间找出来,当着何熠炀的面朗读给她听;何熠炀一次又一次对她表示委屈,控诉林悠然这样的做法让他很受伤,扭头就变脸和林悠然杠上。 施霜发现,她希望林悠然慢慢了解何熠炀,慢慢抛弃成见的做法不太可行,这两人不把对方掐死都算不错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施霜想要放弃的时候,她还真想感谢如影随形的媒体朋友们。 林悠然和何熠炀一同出入酒店被拍了。 酒店是他们三人的酒店,说准确点,是因为施霜住在那,另外两人才住过去。 这天晚上,施霜拍夜戏,林悠然撑不住熬夜,提前回去了,何熠炀陪着施霜,见深夜温度降低,给她回酒店拿外套。 吵架归吵架,何熠炀知道林悠然的毛病,虽然有保镖,但还是很绅士地同她一起回去,陪她爬了两层楼,见她安全进屋了,这才坐电梯去施霜的房间。 然后,几乎没有过夜,他们就被狗仔曝光了。 实锤,同新面孔女性深夜进入酒店,身边跟着保镖,两人单独走消防通道,鬼鬼祟祟掩人耳目。何熠炀劈腿、何熠炀新恋情、何熠炀分手,种种猜测浪潮般卷起。 第二天起床,执着吃瓜何熠炀的林悠然,一脸懵逼地吃到了自己的瓜。她?和何熠炀? 林悠然吓坏了,急冲冲地跑去找施霜解释:“霜霜,我们什么都没有!是他事多非要跟着我走楼梯,但是到了二楼他就走了!” 结果施霜和何熠炀完全没放在心上,何熠炀一脸嫌弃,施霜笑得毫不在意:“我当然知道了,我不是一直在同你说,八卦媒体捕风捉影真的不能信!” 林悠然真的懵了,她以为八卦新闻是没下限的,但是没想到这么没下限!不,这根本就不是新闻,这是发挥想象力编造故事啊! 施霜拉着林悠然说悄悄话:“除去这些偏见,你觉得何熠炀真的不好吗?” 林悠然语滞,满脸纠结。 施霜笑着说:“悠然,我就是谈个恋爱罢了,又不是结婚,哪怕结婚了,不还有离婚吗?我有你们,有一身本事,我怕什么呢?彼此相爱那就在一起,他变心了,我也不畏惧!” 林悠然没话说了,她终于承认,自己对何熠炀太偏见了,而施霜,离开了她,已经足够强大和自信。 她抱住施霜,眼睛热热的:“对不起霜霜,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祝你们幸福!” 施霜笑着回抱她:“没有,你的关心让我特别温暖。” 林悠然走的时候,施霜正在忙,何熠炀主动请缨,兴高采烈地代替她去送人。 林悠然看着何熠炀那张花花大少的脸,心里还是堵得慌,感觉自己的好姐妹,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分别前,何熠炀突然严肃了表情,非常认真地说:“虽然你真的让我很烦,但还是谢谢你,谢谢你对施霜的关心。” 林悠然错愕。 下一秒,何熠炀又换了一副面孔,赶她赶紧走:“老大不小了,赶紧去找个对象,别一天到晚黏着我家施霜。” 林悠然简直想拎包暴起砸人! 何熠炀不知道,林悠然在施霜亲友圈的地位,她的认同,直接改善了他在施家、林家的形象。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和施霜的恋情,阻力越来越小了。 施霜第二部戏结束,终于攒够了开武馆的启动资金,原本是不够的,是何熠炀没有收她的赔款,让她先开店,再还钱。但是,进了罗家班,想要立刻抽身离开并不那么容易。不是师傅师兄不让她走,而是她自己没法狠心离开。 近两年,她和师兄们已经搭了一个稳定的班底,随着两部戏成功播出,他们班底小有名气,如果她走了,这个团队又要招新人,又要磨合,影响剧组对他们的信任。师兄们不像她单纯来赚点小钱,他们不仅是为了报酬,也想要在业内获得成功。当初他们接纳什么都不懂的她,如今她任性地要离开,心里很是歉疚。 何熠炀私心里一点都不想她留下。剧组的工作太辛苦了,他明明可以养她一辈子,却要眼睁睁看着她流汗流血。但是施霜的决定,他没有干涉的权力。 甚至为了让她不为难,他主动给她出主意,帮她处理开武馆的事情,然后送她去新的剧组。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施霜在罗家班一直做了下去,一做就是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3)(e ̄ *)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6 20:16:07 2419356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6 21:24:39 妙空晓晓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12-16 22:13:41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8 00:09:40 郑李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8 12:13:23 郑李华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12-18 12:13:38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18 23:42:55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20 09:29:39 卿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21 01:08:22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21 07:59:36 卿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22 01:08:43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22 08:50:58 镜离尘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22 20:54:58 北辰浅巷墨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23 07:58:33 读者“vivian”,灌溉营养液+202018-12-23 11:52:19 读者“元雅”,灌溉营养液+12018-12-23 08:17:17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12-22 22:11:13 读者“你好晚婷”,灌溉营养液+102018-12-22 11:21:12 读者“x. c. y”,灌溉营养液+202018-12-21 09:39:47 读者“唯唯”,灌溉营养液+502018-12-20 22:57:05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2-19 23:34:29 读者“芒果哩”,灌溉营养液+32018-12-19 23:21:57 读者“洢萱沫”,灌溉营养液+122018-12-19 19:06:47 读者“洢萱沫”,灌溉营养液+12018-12-19 19:06:42 读者“默默吃瓜”,灌溉营养液+102018-12-19 18:14:00 读者“槑槑”,灌溉营养液+52018-12-19 10:14:13 读者“zxjean”,灌溉营养液+12018-12-17 15:19:58 读者“简”,灌溉营养液+102018-12-17 01:02:55 读者“妙空晓晓”,灌溉营养液+102018-12-16 22:13:41 读者“卿染”,灌溉营养液+52018-12-16 21:26:08 读者“北辰浅巷墨漓°”,灌溉营养液+102018-12-16 20:16:08 读者“千金酌裘酒”,灌溉营养液+102018-12-16 20:05:46 324、女友武功高强25 第三部戏杀青,何熠炀带施霜参加何家夫妻四十周年结婚纪念日。 如果没有那个尴尬的夜晚, 施霜真的以为这是一对风雨同舟四十载的恩爱夫妻, 可亲眼撞上何成书幽会情人, 再看会场中心, 何家夫妻挽着手互相发表四十年婚姻感言, 当事人一脸坦然, 场下众人感动不已,只有她, 全程不敢抬头,不敢对上何成书的眼睛。 何熠炀让她放松:“做亏心事的又不是你, 你尴尬什么?” 施霜却真的不敢走到何成书面前去, 更加不敢看何母, 她怕自己眼中露出不合适的情绪来。 何熠炀对耿直的女友又爱又笑, 揽着人大方走到父母面前:“老头老太太结婚纪念日快乐啊!” 何母嗔怪地看着他:“高兴的日子,你少给我添点堵我就快乐了!” 何熠炀嬉皮笑脸,把施霜拉到身前:“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未来的老婆, 施霜。” 何家夫妻一起把目光看向了施霜。 施霜红着脸, 尴尬地笑着问好。 何成书一眼就认出了施霜, 见小姑娘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洞,心中多了一丝窘意,暗自把不孝的小儿子骂得半死。但他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事根本是过眼云烟, 半是慈祥半是严厉地瞪着儿子:“既然定了,就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胡闹!” 何母眼睛往几人身上一扫,就立刻猜出了大半,暗骂何成书一顿,笑着拉过施霜的手把人带到身边:“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多年我可终于等到你把人带回家了!”说着,拉着施霜聊起了家长里短。 何母身上有着独特的亲和力,眨眼间,就化解了施霜身上的尴尬,让她能坦然交流了。 何成书瞪着儿子。 何熠炀完全不在意,站在他身边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嘴里却在说:“您啊,年纪不小了,克制点,现在的小姑娘厉害得很,五十周年时,我可不想多出一个弟弟妹妹来。” 何成书气得脸颊绷紧,差点控制不住脾气,这时,老大老二走了过来。 “又气咱爸了?小炀你差不多就行了,年纪不小了该稳重了。” 何熠炀晃着手里的酒杯嬉笑:“我爸这年纪都没稳重呢,我急什么呀!” 老二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母亲手边的女孩子:“你学咱爸?你那姑娘是咱妈吗?” 何成书知道老二老三就是一伙儿的,也就老大听话稳重点,气得摇头离开。 见老头子走了,老二、何熠炀相视而笑,老大在边上无奈地叹气:“他年纪大了,把他气个好歹可怎么办?都快成家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何熠炀撇撇嘴:“他老人家还龙精虎猛呢!搂着小情儿差点吓跑我老婆,要不是我家霜霜深明大义,早就以为我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要我跑了。” 老大惊得瞪大了眼睛,老二笑得前俯后仰。 何家兄弟从小见识父亲流连花丛、母亲逍遥自在,多多少少有些被影响婚姻观。老大继承家业,性格稳重内敛,婚姻是家族联姻;老二腹黑闷骚,拿着家中资产创业,妻子是自由恋爱;这两人,尊重家庭的同时,场面应酬并没有拒绝,不养小三,但露水姻缘不是没有,全家都是心照不宣。只有何熠炀,也许是绑架事件父亲报警让他差点被撕票,早年心中有了疙瘩,从小叛逆。只要是父亲何成书做的事情,他绝对反着来。 何成书作为一家之长,注重孩子的教育但不过分管束几个儿子,尤其儿子成年后,只要不出格,他很少理会。这种家庭,没什么温馨的家庭氛围,但也没有父子兄弟反目成仇。一家四口人,说亲不亲说疏不疏。想不开的人,会觉得很悲哀,想得开的,觉得自由自在。好在,何家全是想得开的。 这次何熠炀带了一个姑娘来,还郑重介绍给父母,全家都知道他是认真的。至于姑娘的身家背景,何熠炀高调了这么久,该知道的早就都知道了。对他们家来说,何熠炀就是通知一声,同不同意,在他那里没有意义。通知到了,接下来就是等着收老三婚宴的喜帖了。 施霜呆了一晚,终于发现了何家这个奇怪又和谐的情况。 对于她这个媳妇来说,一个豪门大家族的婆家,最难处理的就是人际关系。然而何家这奇怪的相处方式,让她的困难就地消失了。假如结婚,她只需要按时尽尽孝道,就能和何熠炀单独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说得不好听点,这是最完美省心的婆家了。 晚宴后,何熠炀带着施霜留了下来。 施霜在房里洗漱,何熠炀和大哥在阳台上吹着夜风聊天。老大关心了他最近的事业,又问他对于结婚的事情是怎么打算的。说话间,递给他一支雪茄。何熠炀接过,夹在指间,大致说了一早想好的计划,心思却跑到施霜那去了。 老大很是感慨,挥手让他回去,独自坐在阳台抽着雪茄出神。 何熠炀半路遇到大嫂,见她手里拿着外套,笑着指了指老大所在的地方。走了几步回头,就看到大嫂走到老大身后,给他披上了外套。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惊,回头看到妻子,笑了笑牵住她的手。 何熠炀勾起嘴角,脚步轻快地飞奔回房,找他家施霜去了。 施霜刚刚洗漱完,何熠炀抢着给她吹头发,随手把那支未抽的雪茄放到了桌上。施霜见了,突然想起,这人好像很久没在她面前抽烟了。 “你改抽雪茄了?”她坐在他身前,一边接受tony何的服务,一边问。 何熠炀关了电吹风低头:“什么?” 施霜又重复了一遍。 何熠炀抬头一看雪茄,笑了笑,说:“不抽了,我戒烟了。” 施霜惊讶:“戒烟了?怎么没听你说起?” 何熠炀慢慢凑近她,嘬了一下她的唇,一脸享受的模样:“你好香,我怕我的烟味把你熏着了。” 施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的回答。 何熠炀说:“吸了烟都不敢亲你,怕对你不好,又怕被你嫌弃臭,所以就戒掉了。” 施霜可能从小没闻过烟味,对烟味非常敏感,的确,遇上他吸烟的时候,她都默默地退开两步,好让自己呼吸顺畅。但是交往后,接吻或者其他亲密动作时,她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想不到是他自己先注意到了。 她抱住他靠进他怀里。 何熠炀回抱,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晃来晃去地傻笑。 离开何家,施霜坚定了带何熠炀回去见施全的心。 决定了就做,隔了几天,刚好周末,施霜拖着何熠炀回家了。 本以为家里只有施全一人,谁知道,开门的是林悠然,进门后,不仅施全在,林瀚文也在。 何熠炀全身紧绷,讨厌鬼、岳父、情敌,人生三大对头全都到了……他感觉自己好像面临三堂会审。 施全对何熠炀的态度还行,问了许多未来的事情,比如结婚后,小夫妻怎么过日子、何家那边怎么处理关系,都是非常现实的生活问题。 林瀚文全程笑眯眯地陪着施全,看他一一拷问何熠炀,不说话,但一直在观察他。 施全问完了,基本满意,扭头看向林瀚文,寻求意见。林瀚文微笑:“霜霜喜欢就行,我和悠然也这么说,只要喜欢就随心,不管怎么样,林家的门都为霜霜敞开。所以施叔,你不要担心。” 何熠炀脸上的笑僵硬了。 林瀚文轻飘飘地一句话ko了他。这是绵里藏针地警告他,要是对不起施霜,林家会给她撑腰? 卧槽,老子自己的女人,凭什么要你一个外人撑腰? 但是岳父在上,岳父还很信任这个小白脸,无奈,何熠炀只能干笑着点头,保证不会有那样的时候。 中午,施全笑呵呵地去做饭了,何熠炀跟着施霜进了房间,头枕在她胸口撒娇:“我胸口痛,为什么姓林的也在这!” 施霜笑着摸他的狗头,哄他:“他是我哥哥,来了也正常,以后逢年过节也要走动,你想介意的话,介意得过来吗?” “不,你别说,我心塞!我看到他就觉得自己帽子在泛绿!” 施霜呵呵,捏住他的肩,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什么?” 何熠炀赶紧弥补:“我当然相信你了,我是不相信他啊!非亲非故这么暧昧,绝对居心不良!要不然你当年怎么会喜欢他这么久?这种中央空调,老是给人喜欢的错觉,最渣了!” 施霜真佩服他的口才,明明事实不是那么一回事,被他这么一说,林瀚文一下子就一身黑了,最搞笑的是,这种话,还是他这个人人公认的花心大少说出来的。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林瀚文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霜霜就我一个哥哥,何公子,请问你有多少妹妹呢?” 施霜尴尬地喊他:“瀚文哥——你别理他!他就是喜欢胡咧咧!” 林瀚文微微收了笑,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对上何熠炀带着警惕的眼睛:“霜霜是林家的第二个女儿,是我一辈子的妹妹,何先生不必猜忌我。当然,如果我的存在能让你有一点危机感,那你继续防备我吧,好好珍惜霜霜,否则我会把她带走。” 施霜听懂了林瀚文的意思,原本她挺尴尬的,不知道林瀚文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何熠炀说她曾经喜欢过他。但是林瀚文的态度让她放松下来,而且很感动。 她走上前:“大哥,谢谢你!”这是第一次,她诚心诚意地喊他大哥。从此真正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 林瀚文笑了,揉揉她的头:“一家人,客气什么?” 施霜不知道林瀚文到底知不知道原主曾经的喜欢,但是他一直努力想要用哥哥的身份来宠爱她,照顾她,把她和林悠然一视同仁。这是原主的幸运也是不幸,但是对她来说,是最大的幸运。 何熠炀紧紧握住施霜的手,同样微笑:“绝不会给林少多管闲事的机会!” 林悠然是个十分知道分寸的姑娘,在施全和林瀚文考验何熠炀的时候,她一直都没出声,直到气氛和谐起来,她才跑来和何大萝卜抢施霜。 何熠炀为了在岳父心中的形象,强忍着暴躁,任由林悠然在他头上嚣张,只是时不时给施霜投去几个委屈的小眼神。 施霜眼中含着笑意。旁观的林瀚文和施全也都微笑着,心中的大石落下了许多。 见完父母,施霜不顾何熠炀的反对又接了一部新戏。何熠炀怒了,跑去找准岳父告状,成功把她的户口本给拿了出来,在施霜进组的前一天,先斩后奏,把人直接带到了民政局。 施霜指着民政局的牌匾,几次以为自己眼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写得有些长,主要是以前一直都是男女主修成正果就ending了,好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这次想尝试着写细一点,男女主从恋爱到婚姻,身边的人和事都写一点,不过目前故事也已经过大半了。大家会觉得太长太无聊吗? 325、女友武功高强26 何熠炀紧紧扣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举着户口本:“接新戏可以, 先跟我把证领了!” 施霜震惊, 惊完第一反应就是:“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 何熠炀比她还震惊:“什么?你居然还想着嫁给别人?” “你别跟我扯歪了, 我是说, 你问过我吗?”施霜暴躁, 甩着手想把这人甩开了。 何熠炀关键时候就武力飙升, 不仅不松开她的手,还把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施霜说过不对他动手,只能被他锁在胸前。 何熠炀笑嘻嘻地在她耳边说:“你是说求婚吗?我现在求好不好?前几天太生气了, 原本准备的求婚仪式一样都没弄, 满脑子就是要你把合法化了, 免得你老不许我管你。” 施霜斜眼:“你准备了?” “当然!不信我给你看付款记录!兴冲冲准备了好几天, 你却趁我忙的时候接了新戏,我气得光顾着冷战了。” “冷战?有吗?”施霜一脸诧异。 何熠炀几乎气绝身亡,他故意不理会她这么多天,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施霜意识到了, 她这两天忙着新戏准备, 根本没把心思放到他身上去, 自然忘了两人好几天没联系了。理亏, 连忙抱住他,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无辜。 何熠炀胸膛起伏,咬牙切齿地盯着她那无辜的大眼睛,最后一腔郁火化为从鼻尖出来的一声“哼!” 施霜傻笑:“户口本你怎么拿来的?” “你爸也觉得你不省心, 怕货压仓砸手里,赶紧出货清仓呗!” 施霜捏他腰间的软肉:“好好说话!” 何熠炀看着她的眼睛,问:“我好好说话你听吗?” 施霜回视:“听啊!” 何熠炀身子缓缓下降,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嫁给我!” 这一天是七夕,民政局里年轻准夫妻排队领证,进进出出间,看到有人现场求婚,全都欢呼起来。 这也是件稀奇事,谁会到了民政局才求婚的?然后仔细一看,好大的钻戒!再想看土豪长什么模样……何熠炀? 施霜听到周围的惊呼声,立刻伸手拉起他:“好了好了我同意了,快进去!” 何熠炀笑着把钻戒带进她的无名指,拉着她往民政局里狂奔。扯了证,又手拉着手快速往外跑。 跑出民政局,躲进车里,何熠炀看着气喘吁吁的施霜,扑过去重重地亲她。 “以后,你真的是我合法的老婆了!” 施霜抱住他的脖子,不再抵触他蠢蠢欲动的手。 自从交往,从来都享受当下、非常开放的何熠炀遇上武力高强、拒绝婚前性行为的施霜,只能憋着火吃草。一朝领证,哪里也不去,带着人就往酒店跑,美其名曰:蜜月正式开始…… 天色渐暗,珠虹市市中心最著名的酒店,金辉大酒店灯火通明。这座酒店坐落在整个城市的中心,边上是著名的全国第一高楼,站在酒店顶楼的豪华套房里,整个城市尽在脚下。 但是,现在躺在豪华套房里的施霜,只想把何熠炀踩在脚下。 她当一天的替身都没有这么累这么疲惫过! 何熠炀笑嘻嘻地抱着人,不顾她的不高兴,哄着人穿衣服去吃饭。 施霜猛翻白眼,想起明天新戏就要开拍,简直是头大。再想到未来无尽的婚姻生活,更加觉得骨头都酸痛了。 何熠炀拉着她来到阳台,宽敞的露天阳台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美食。吃饱喝足的何熠炀乐颠颠地殷勤照顾她。 施霜当他是空气,饿得眼里只有食物,直到吃得半饱了,速度才慢下来,多多少少给了他一个正眼。 这时,何熠炀手指着阳台外:“看!” 施霜扭头,对面的第一高楼上正上演七夕的灯光秀,楼下是携手过七夕的情侣们,人影很小,但是欢呼声传了上来清晰可闻。 何熠炀让她抬头往上看。 绚丽变幻的灯光里,大楼上显现了几个大红的字体,“何熠炀[爱心]施霜”,刚刚还悠扬的音乐猛地热闹起来,红色从大楼向四周蔓延,整片空间仿佛化为了张灯结彩的大婚现场。楼下的尖叫声更加巨大了,施霜一晃神。再抬头,就见大厦的字体变成了“良缘永结 白头偕老”! 两句话,重复变幻,持续了许久。楼下都疯了。 施霜也惊呆了。 何熠炀握住她的手:“良缘永结、白头偕老。” 施霜半晌说不出话来。 何熠炀得意地看着她笑。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拿到你户口本的时候。我不能给你一个难忘的求婚,用这个作为弥补吧!” 施霜还处于震惊中,她都不敢想象,明天醒来,会有多少人知道她和何熠炀的事情。 何熠炀捧着她的手:“我说过,我会把你宠成最玛丽苏的女主!” 施霜抖了抖,连忙摇头:“不不不!我突然觉得当个路人甲挺好的,这种待遇吃不消!” 她一脸担忧:“网上肯定炸了!明天我去剧组,不会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结婚了吧!” 何熠炀不高兴:“难道你还想隐婚?” 施霜怎么敢说“是”,解释说:“以前悠然过生日,林叔叔会把宴会办得非常非常盛大,我每次都很羡慕,羡慕悠然像个小公主一样。但是今天我发现,有些东西真的只能羡慕羡慕,放到自己身上真不合适,我发现,我更喜欢和你单独过自己的日子,不用特意弄这么大的仪式,不用大排场昭告天下,这么特意的仪式我反而觉得很无措。” 何熠炀慢慢勾起了嘴角,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一脸苦恼抱歉的姑娘:“好,那以后我不高调了,我们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省下的钱,都上交老婆大人!” 施霜回握住他的手,在绚丽的灯光中笑。 虽然约定以后不再搞这些大场面,但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了。何熠炀和施霜领证结婚的消息,把微博给爆了。 白天民政局求婚领证,晚上市中心灯光秀告白,整个七夕都被这一对包场了。单身狗、情侣傻傻分不清楚,因为今天大家都是吃瓜群众。 以为会一直这么花天酒地,流水换女友的何熠炀,竟然结婚了!真的和那所谓的真爱结婚了!一个容貌、性格、身材和他过去喜好截然不同的姑娘,最后竟然成了他的归属? 豪门大少最后没有像大家预想的那样,玩腻了,娶一个门当户对的白富美,商业联姻各自成就,而是娶了一个见义勇为、武功高强的武术指导? 大家开始怀疑,也许真的是真爱?不然施霜这样的人,除了人品优秀,还有什么优点吗? 全城的狗仔几乎都在找这两人,想要得到第一手报道。 而话题中心的两人,这一晚相拥而眠,第二天早早起床,施霜练功,何熠炀订餐。吃完饭,何熠炀送施霜去片场。 施霜没让何熠炀进剧组,自己全副武装下车步行进影视城。好在她向来低调,认识她的人不多。 何熠炀坐在车里,身边没了亲爱的老婆,心里空落落的,公司不用他天天去,于是坐在车上看手机。 想起昨天施霜说,虽然羡慕被全场目光聚集的人,但是内心还是习惯平淡,他一路刷着恋爱以来发的微博,一边笑一边看,然后一一点了设为自己可见。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记忆,何熠炀发现,最开始不太上心的施霜原来也很爱很爱他,和她在一起,他几乎没有被迫改变什么,无论生活习惯还是自身性格。而能够这样保持自我,是因为施霜在无尽地包容他。 想到这,对于施霜执意接新戏的事,心里再也没了抵触。 何熠炀修改权限修改得很爽,但是外界闹得更加厉害了,因为大家发现,何少把以往所有秀恩爱的微博全都删了! 结婚第二天闹离婚? 网友们发挥了自己无穷的想象力,不到一小时,就制造了无数个“闪婚闪离”的梗。 何熠炀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又引起了新的风浪,他看完所有的微博记录,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估摸着饭点要到了,想起剧组那糟糕的盒饭,发动车子,亲自跑去给施霜和她师兄们买饭。 施霜更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工作完坐在场边,不停有剧组同事瞄眼看她,窃窃私语。她是不知道,自己被网上冷嘲热讽成什么样了,广大群众已经把她定性为弃妇,说她门不当户不对果然不能结婚,何熠炀一天就后悔娶她了。 等到何熠炀拎着好几个饭盒进剧组,各种诡异的视线才消停下去。 施霜问他:“你没去公司?” 何熠炀叹气:“结婚第一天,你就嫌弃得想把我赶走了,我却坐在车上一上午,舍不得离开你半步!” 施霜搓搓手臂推他:“肉麻死了!正经点说话!你是不是又在网上做什么了?一上午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何熠炀疑惑地皱着眉,说:“什么都没干啊!我连结婚的消息都没发,还把以前的微博都……”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机查看。 果然,这群闲得慌的网友,他秀恩爱他们倒计时什么时候分手,他限制了权限,他们说他删微博离婚! 真是!结婚头一天啊群众们!给老子一点好彩头好不好! 何熠炀又忍不住,跑下场亲自diss营销号瞎带节奏。 在施霜眼里,何熠炀和那些网友没啥区别,全都是网瘾键盘侠,只不过他底线高点,三观稍微正点。所以看他对着手机敲来敲去,她都没去管他。反正网上肯定有啥事了,而放出何熠炀,以一敌几万的战斗力,不怕打不赢。 她招呼师兄们吃饭,不用理会某人。 几位师兄看着传说中的土豪,再看看成了土豪夫人的师妹,饭放进嘴里都忘记嚼,只觉得好神幻。 何熠炀亲自上场打脸离婚谣言,又有剧组人员爆料他探班施霜,离婚的谣言就这样不攻而破。但是这样的谣言只是他们婚姻生活的开始,未来还有无尽的舆论、八卦会穿插在他们的生活中。 结婚的事情广而告之,何熠炀和施霜尽快安排了时间,让两家父母一起吃饭见了个面。杨慧单独来的,难得离婚后和施全平静地坐在一起。两人为了女儿,暂时放下心中芥蒂,和何家父母相谈甚欢。 父母见面之后就是婚礼,何家父母出资金,其他事宜年轻人自己搞,一切都随着孩子的喜好来。施全呢,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施霜做嫁妆,希望让她嫁过去不至于太寒酸。 施霜还在劝说亲爸不必这样,林家又出了一份大礼。林海华送了一套半山别墅给她,作为添妆。 施霜傻了,林悠然和林瀚文送她一点小东西她能理解,林海华怎么送她这么大的礼? 林瀚文打来电话:“这是我和爸爸还有悠然三人一起送的,你是我的妹妹,这话可不是空口说说。你不用拒绝,一栋别墅拆成三份,我们每人出的都不多。” 不多?拆成五份都嫌多好吗! 但是林悠然也来说了,她说的更加漫不经心:“不值什么钱啊,我爸每年生日送的礼物都不止这些,已经对你很小气了。房子你一定要收下,我的别墅就在你边上,以后要是何熠炀欺负你,你就回娘家!” 施霜几番推拒不成,何熠炀见了便劝她收下,这些情意他们夫妻以后总有还回去的时候。 两人的婚礼精致而低调,但是杨慧和施全为女儿作出的和解、林家的情谊,让这场婚礼变得更加温暖。 326、女友武功高强27 婚礼过后,施霜理所当然地想继续去工作, 蜜月结束她就联系了几位师兄。虽然武指很辛苦, 但是做得越久, 她越感兴趣。原先打算的武馆, 除了招聘教练, 其余的经营, 都被何熠炀接了过去。 这天,施霜刚和大师兄约定好见面的时间, 扭头就看到何熠炀幽幽地看着她。 她笑着上前捏他的脸:“干嘛这副苦瓜脸?” 何熠炀起身抱住人压到身下:“你又要去剧组了?” 施霜揉搓着他的脸,把一张俊脸捏得奇形怪状的, 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工作。” 何熠炀抿紧了嘴, 恶狠狠地啃了她几口:“可是很危险!又容易受伤!” “不会了, 自从和你在一起后, 我连替身都不怎么做了,想上场导演都得犹豫几下。” “那也会受伤。”他撩开她的衣摆,摸着后背那个微微凸起的痕迹。 施霜笑着勾起身子:“别碰!痒!” 何熠炀停下手,掌心慢慢移到小腹, 停在那里:“你每回去片场, 我提心吊胆的。” 施霜抱住他:“演戏演戏, 大多都是假的啊, 这只是很少很少的意外,而且我现在已经开始转方向了,重点在动作设计上,很少亲自下场了。” 何熠炀说不过她, 手心轻轻地蹭着她的小腹:“那你接戏前,先去趟医院。” 施霜还是觉得痒,挡住他的手不让他碰:“去医院干什么?” 何熠炀笑眯眯地低下头,气息呼在她的脸上,施霜却觉得这暧昧的笑里隐藏着一丝阴险。 “我这么卖力,说不定已经有了蜜月宝宝了。” 施霜一惊,猛然想起,自己的例假推迟了一周多! “你!你早想到了!”施霜指着他,太阴险了! 何熠炀哈哈大笑,低头堵住她的嘴,免得又被她控诉。 施霜拍他,对方不但不松开,两只手也开始攻城略地。施霜按住紧贴在胸前的手,恨恨:“不是说可能有了吗?你今晚就憋着!” 何熠炀笑着亲她:“我有分寸!” 去你大头的分寸!施霜差点要骂脏话,有分寸比没分寸还让人难熬!气得她在神清气爽的某人手上重重咬了几口! 何熠炀毫不在意,心满意足地搂着人入睡,嘴里还哼着摇篮曲。 这天晚上,施霜心中忐忑,何熠炀满心期盼,紧紧相拥的夫妻两一起做了一个梦。 何熠炀梦见自己和施霜在路上走,一个又白又胖的小福娃突然跑过来抱住了施霜的腿。他开玩笑说:“谁家的娃娃长得这么福气,要不跟我们走吧!”完全只是哄孩子的玩笑话,谁想这孩子竟然真的喊他们“爸爸妈妈!”然后跟着他们回家了! 施霜梦里,她和何熠炀坐在客厅看电视,屋里跑出一个小娃娃,娃娃拉着她的手让她陪他玩,梦里的施霜一点都不觉得诧异,非常自然地被男娃拉进了玩具房,然后何熠炀也跟了过来,一大一小父子两个玩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醒来,梦忘掉了大半,但是两人互相对视,都觉得他们应该有儿子了。 施霜的侥幸基本被打散,去医院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向师兄道歉,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她直觉自己怀孕了。 胎梦这个事情,有时候你不想相信却偏偏准得很。何熠炀陪着她一串检查下来,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检验结果,跳过所有指标,只看最后的结论,果然有了! 何熠炀激动地看向施霜,而施霜,虽然前一天她还没有任何准备,可此刻得知有一个小生命就在她的腹中,心头就流淌出无尽的温柔。 何熠炀紧紧抱住她:“我们有儿子了!” 施霜让他小声:“万一梦不准呢?女儿听了就生气了!” 何熠炀一想也是,赶紧捂住了嘴,弯腰对着她的小腹连说三遍:“孩子乖啊,爸爸说的是孩子,孩子,孩子!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施霜捂着嘴大笑,故意抬杠的话何熠炀竟然当真了!从没见过他这么傻! 还没走出医院,何熠炀就把消息发送到了家庭群里,两边的家人全都知道施霜怀孕了。 当然,狗仔也知道了。 夫妻两人一起进入医院,狗仔们发挥想象力,比他们还早就言之凿凿地爆料施霜疑似怀上蜜月宝宝。 好了,不用施霜措辞向师兄道歉了,师兄们直接电话过来确认,问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得知这次八卦新闻是真的后,又纷纷送上祝福。 施霜被何熠炀小心翼翼地护送回家,突然意识到,从今天起,她很可能会被他这么供着、无所事事一年! 想想就觉得可怕! 何熠炀还沉浸在兴奋中,施霜拉着他提出未来一年的计划,他都乐呵呵地答应。怀孕的人最大,你想找点事做,我帮你找!反正不许剧烈运动,不许打拳,不许再去剧组! 施霜叹气,傻子指望不上了,还是自己想想能做些什么吧! 悠然的到来解决了施霜烦恼。她是听说消息后来看望她的,顺便看望她的第一个小外甥。 “来我们画廊呀!少了你我都忙死了!还有,你不喜欢小提琴了,可以试试画画,我记得小时候你画画比我好呢。但是那些剧烈运动真的不能做了,何熠炀阻止你也是有道理的。” 施霜想想也是,她自己也不会任性去做伤害孩子的事,画画她是不指望了,帮悠然忙倒是可以。除此之外,她还有武馆,可以从何熠炀那接回来她自己经营着。 于是就这样,施霜为了孩子,暂时退出了罗家班,转而当起了老板娘。 人是很奇怪的,在离开林家的时候,她满心想要完成幼时的梦想,想拉小提琴,想做一个小提琴家,但现实却是,从小的习惯让她再也忍受不了艺术的枯燥,反而练武让她神清气爽。 而当人生进入新的阶段,不知道是腹中的孩子影响了她的性格,还是原主意识越来越淡薄,她又可以静下心来,一点一点地学起绘画基础了。 学学画,管理一下武馆,再物色物色新的店铺,考虑开一家什么样的新店,不知不觉中,施霜竟然比在剧组过得还忙碌充实。 她这边稳定了,何熠炀便把心思分到了自己的事业上。孩子不仅改变了施霜,也改变了他。原本还偏重享受的人,突然有了紧迫感,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承担着整个家庭的责任,他对事业更加上心了。 施霜能感受到何熠炀的成长,就好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慢慢变成了成熟的男人。她爱任何时候的何熠炀,但为未出世的孩子开心,他有一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不过这么一来,两人其实都在忙事业了,施霜算是兼职,何熠炀却明显少了很多空闲,留在家里的时间少了大半。 何熠炀有三分之一的产业是娱乐产业,二分之一的产业和娱乐圈有交集,他不仅圈内绯闻女友多,朋友也很多。婚后好久没有消息的何少终于又频频出现在了狗仔镜头下,或聚会、或吃夜宵,身边不是有明星就是有某领域的知名人物。 在外界看来,婚后的何少没有安分几天,又恢复原状,放荡不羁自由自在。只有施霜知道,何熠炀如今每天准点回家,晚上有活动、聚会,提前报备。不抽烟不喝酒,绝对在11点前进家门,然后和肚子里的孩子说晚安,陪她入睡。 怀孕十月,他没有落下一次产检,没有一天不对孩子说晚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经历的男人更懂得体贴,何熠炀几乎不用施霜主动开口要求什么,事事都能想到她的前头,甚至有时候,心思比她还细腻,她不曾这样要求,自己先去做了。 这些细节,都是在婚后的朝夕相处中,施霜才慢慢体会到。 所以,婚姻有时候让爱情进入了茶米油盐,但有时候,也让他们更加亲密,更加相爱。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何熠炀陪着施霜进了产房。 他很镇定,一直站在施霜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鼓励她、安慰她,每天稀罕死孩子的人,此时眼里根本没有即将诞生的孩子,只有在痛苦中煎熬的施霜。 施霜疼了整整八个小时,终于产下一个大胖小子。 何熠炀扣住她痛得冰冰凉凉的手,亲吻她的额头:“老婆,你真棒!” 大胖小子起了一个小名叫“欢欢”,施霜质疑何熠炀名校硕士留学生的文化水平,何熠炀给了一个强大的理由:“我做梦梦见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长得真像奥运福娃啊!” 施霜没法想象,儿子和福娃哪里像了,但是何熠炀除了键盘侠以外,还是个坚定的小粉红,他坚决认为,奥运福娃特别好,至今家里还留着他当年观看奥运开幕式留下的福娃玩偶。还表示,以为要把其他几个福娃全给生齐了! 施霜抱着儿子坚定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有了儿子,何熠炀的重心就更加偏向家庭。有时候在外头走,看到童装店就挪不动步子,想着我儿子要是穿上了该多可爱! 一般这种心理妈妈比较多,但是他们家很奇怪,施霜更加理性,何熠炀更加感性。施霜照顾孩子有时候手脚有些重,何熠炀看似僵硬,动作却非常轻柔。 老婆坐月子,一个大男人单独逛母婴店、逛童装店,很容易就出事情。这不,何熠炀逛着逛着,遇上一个从前合作过的女演员,对方主动上前打招呼,还问他:“是给家里孩子买的?” 何熠炀以为对方也是生了孩子来买婴儿用品的,提着不同面料的几件婴儿装问她怎么区分?对方人不错,陪着他挑了很久,教会他怎么辨别全棉、涤纶等等面料。 东西买得很开心,转身出了母婴店,舆论就炸了。 #何熠炀旧情复燃##何熠炀出轨前女友##何熠炀 章云复合##何熠炀 章云怀孕# 何熠炀的热搜完了,然后是施霜的热搜。刚生完孩子的原配,豪门灰姑娘,是离婚还是原谅?怀孕期间丈夫出轨,豪门媳妇人前笑人后哭…… 因为婚后关注他们婚姻的人太多,自己工作期间又总会被人歪曲被人造谣桃色新闻,何熠炀专门安排了一个助理负责网上风控,提着一袋子童装还没到家,他就收到了助理的提醒。得了这回不止出轨了,私生子都有了! 原本以为一个是宝妈,一个是已婚妇男,这种事情很容易说清,结果…… “章云没生过孩子?那她去母婴店干什么?” 章云去干什么助理没法知道,但是章云微博上有许多怀念旧爱的博文,似乎又是一个旧情复燃的实锤。不止如此,因为这些文字,章云又是绯闻前女友,网友对她插足他人婚姻的反感竟然消散了很多,把她和施霜放在一起对比,一个漂亮古典有气质,一个容貌一般气质中性女汉子,明显前者和俊朗多金的何熠炀更加般配。支持何章cp的队伍居然瞬间壮大起来。 “不排除有水军的嫌疑。”助理在电话里说。 何熠炀心情顿时黑沉沉的,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进了人家的套里! 而此时,他还只以为这是他在外头的事情,家里无人在意这些假新闻。却不知道,营销号、八卦媒体婚前婚后对他持续不断地偷拍造谣、绯闻炒作,所谓三人成虎,他后院早就开始起火,而这次的事件,直接触碰爆炸临界点。不仅炸了他们家,还向外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起火的不是女主哈~~不然太狗血了 327、女友武功高强28 何熠炀收拾了心情, 高高兴兴地回到家, 第一件事先亲老婆,第二件事, 亲儿子。 施霜看到他又是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 头有点大:“婴儿长得快,你之前买的都够两个孩子用了, 还买?” “太多那就一天换两套,不过换好了你要拍照片给我, 让我看看儿子穿上的效果!” 施霜摇头吐槽:“你是打扮娃娃还是养儿子?” “我是打扮儿子啊!你说是不是啊,儿砸!”何熠炀弯腰逗睁着大眼睛的儿子,怪模怪样的音调引来小娃娃咯咯咯的笑声。 施霜放弃这个话题,还好他们家买买衣服败不了家,随他去了:“你给儿子换个小名, 欢欢这名字和女孩子一样!” 何熠炀一点不觉得:“哪里是女孩子了?欢欢, 欢欢,多好听?你瞧我们儿子听到自己名字笑得多欢实?” 施霜说了两件事,都跟白说了一样,对方全程眼睛盯着儿子, 连个正眼都没给她。气得她拉高了被子转个身,睡觉! 何熠炀终于发觉不对,给孩子细心盖好了被子,拉上纱帐,连忙凑过来,连人带被子地抱住:“生气了?我真觉得欢欢挺好听的, 我们的儿子,开开心心最重要不是吗?” 施霜哼了一声,她也不是坚决反对。可能是被他宠惯了,第一次碰上被他忽视的情况,心里就生气。 何熠炀掀开被子的一角,腆着脸挤进去,抱着人亲个不停:“以后老婆说话我一定端正态度好好听,不生气了哦,生气伤身体!” 施霜挤开他的脸,微微喘气:“你把我当你儿子哄啊!”这语调,跟哄儿子没两样! 何熠炀拉下她的手欺身继续亲:“对儿子我可不这样!”亲了一会儿,又问,“快两个月了,可以了吧?” 施霜被他亲得窒息,喘了好久才微弱地点点头。 何熠炀兴奋得像个饿狼,猛地扑上来,恨不得一口把人给吞了。 然而好事多磨,眼看着能把眼前的肉吃干抹净了,床头手机响了起来。 何熠炀不理会。 手机铃声坚持不停地唱歌。 施霜听不下去,推他接电话。 何熠炀磨蹭了很久,最终不甘不愿地停下动作,一脸黑气地拿起手机。 “妈妈”——手机屏显示着来电的联系人。 何熠炀脸上的恼怒散了大半,递到施霜眼前:“岳母大人的!” 自从出轨的事情被她知道后,杨慧很少打电话给她,虽然怀孕期间联系得频繁了一点,不过一般都在白天,很少晚上打电话过来。 “喂?妈?” “小霜,吃过饭了吗?”对面传来杨慧的声音。 “吃了。”这个点当然吃过了,施霜心想,杨慧是不是有什么事找她。 “小炀回来了吗?”杨慧又试探地问。 “回了,您找他吗?” “回了啊……回了就好……”施霜总觉得杨慧欲言又止的,念叨了几句,又问,“小炀是不是经常出去啊,他现在回家吃饭吗?每天都什么时候回来?” 施霜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妈,你是想问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何熠炀抱着施霜,和她头挨着头,手里小动作不断,被施霜一把拽住,没辙,只好老实趴在她边上。于是,很轻易就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原本以为是来关心施霜的,但是他听着听着,怎么觉得好像是和他有关? 但是杨慧似乎很犹豫,没有多说,问候了欢欢几句就挂掉了。 “明天再详细问问吧!”何熠炀见她皱眉,宽慰她,“估计不是什么急事,不然早就说了。” 施霜想想也是,便暂时撂到了一边。 第二天,何熠炀去上班,儿子在睡觉,施霜想给杨慧打个电话,还没打,杨慧又心有灵犀般打过来了。 这次,知道何熠炀上班去了,杨慧说得直接了很多。 “小霜,你看到外面的新闻了吗?何熠炀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施霜还真不知道何熠炀的新闻,她每天忙孩子忙店铺,都没什么心思分到别的地方去。 “他怎么了?” 杨慧的语气,犹疑中带着气愤,说:“何熠炀是不是背着你在外头找女人?听说私生子都有了!” 施霜第一反应是不信,然后奇怪杨慧怎么会听到这种谣言:“妈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杨慧说:“网上都传疯了,那个女人还有脸把插足的事情发上网!有照片有证据,小霜,你要长点心啊!当初我就说,何熠炀这种花心的人不合适!” 施霜心想,你啥时候说过了,不过老人的念叨就是这样,她略过这个,讲话题的重点:“这应该又是假新闻,妈妈你别听信这些。” 杨慧却似乎已经信了,还在劝说她:“小霜,你要长点心!无风不起浪,你看看你结婚才一年,他都出了多少花边新闻!一条新闻是假的,怎么可能每条都是假的?人家狗仔为什么偏偏爆他的假新闻?你林叔,你杨叔,怎么从没有过?” “妈你这样说不公平啊,他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原来就是流量,被狗仔跟拍很正常,以前也这样,只要身边站着女人狗仔就说那是他的女友。我不是盲目信他,可这人天天回家,上哪生私生子去?” 杨慧恨铁不成钢:“人家都拍到他们逛母婴店的照片了!有说有笑的!那个章云已经怀孕了!而且不只是狗仔拍到了,你杨叔的儿子也看到了!” 施霜更加觉得奇怪了,何熠炀昨天是去了母婴店,买了一堆有的没的,这的确是事实,但是生了儿子后,他最爱逛的就是母婴店,就是个比较奇葩的爱好,怎么就成了私生子的证据了? “小霜,你要为自己做打算,他那些公司,当初你傻,都签了婚前协议,现在看来都是何熠炀早早防备好的!现在,要是那个女人想上位,何熠炀也偏向他,你和欢欢怎么办?” 施霜突然觉得杨慧的声音好刺耳,一句话都听不下去。 何熠炀的公司不是他一人的,其他合作者是看在何熠炀这个人和他身后的资本才和他合作,如果因为婚姻导致合作关系存在风险,合作方会提出异议,所以婚前协议的签订是客观要求,不是何熠炀防备她。何熠炀名下的财产,变现的很少,有钱人把钱存银行才是最亏的生意,他自己管理自己的事业,但流动资金两人共用,没有什么你我之分。 可这在杨慧的眼里,已经是被枕边人排挤的现象:“那点家庭基金有多少?他的资产有多少?小霜,防人之心不可无,私生子也是亲儿子,你要为自己做打算!” 施霜恼怒地喊了一声:“妈!” 杨慧噤声,房间里,欢欢醒了,在里头哇哇大哭。 施霜让保姆先进去哄孩子,自己对着电话说最后几句话:“妈,我们的家庭收入和以前你和爸爸的家庭根本不一样,我难道把他的公司、房产、基金全都变更到我的名下吗?他肯,我也不会这么做!杨叔叔做到了吗?他自己管理资产您觉得他是在防备您吗?” 一连串的问话让对面鸦雀无声,施霜听着儿子的哭声想要挂断电话,杨慧突然说:“小霜,我就是自己经历了才劝你长点心啊!男人都顾着儿子,何熠炀有了私生子,还会一心对你和欢欢吗?” 施霜起身的动作停住,听到儿子的哭声小了,又重新坐回去问:“杨叔做什么了?” 杨慧猛地停住了话头。 “我上次看到你们的时候,他对你关怀备至,现在怎么了?”施霜问。 很久很久以后,杨慧叹气:“没什么,他对我挺好的,但心里放不下儿子,白生许多气。小霜啊,我也怕有一天你会遇到我这样的情况,后妈不好当,我也就算了,你原配妻子,以后要是真的面对私生子,你情何以堪?” 施霜对杨家的儿子有所耳闻,估计杨慧夫妻又受了什么气,但是即便这样,也不该移情怀疑到何熠炀身上。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去了解下再说吧!不过母婴店,我估计是记者拍到他给欢欢买东西了,昨晚又买来一大堆,我还说了他一顿。” 杨慧也不敢多说,怕真的是自己多疑,只好挂了电话。 施霜放下手机,进屋看儿子。小娃娃可怜得很,被保姆抱在怀里,眼角挂着泪珠,眼睛一直看着门外,这是在找她呢! 施霜接过儿子,轻轻地摇晃:“在找妈妈吗?恩?” 欢欢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得施霜心都化了,什么烦恼也没了。 直到把儿子哄睡着了,她才上网了解何熠炀的最新八卦。 不过她来得有些晚,网上早就是几番风云了。 昨晚爆料一出,何熠炀明面上按兵不动,暗地里立刻让助理去调查背后是谁在算计他。然后网友吃瓜了一晚,等到何熠炀进公司听助理汇报时,女主角章云先发了澄清声明。 章云亲自发微博,澄清昨天只是偶遇,她是去给刚生产的朋友买礼物的,因为认识所以打了招呼,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 看似澄清的很清楚,但是之前思念旧爱的微博是怎么回事?而且昨晚两人明明说说笑笑,不像只打招呼的样子。 助理把自己的调查结果递给何熠炀:“是否偶遇没法查到,但是狗仔是一路跟着她的,您进店之前就守在那了,新闻出了以后,章云经纪公司雇了水军,借机买热搜炒作提高话题度。动机方面,章云本人最近有部一番的戏在播,还在争取我们投资的一部电视剧。” 何熠炀挥手让他离开,独自坐在办公室翻看微博,看到章云澄清的声明,冷笑了一声。 他点开微博编辑页面,打字:“随便一个抓拍合照的女人就是前女友,有没有问过我看不看得上?本人就一个女人一个儿子,别什么热度都往身上蹭,多钻研钻研业务能力,少炒作!” 微博一发送,看八卦的立刻来精神!群众最喜欢什么?最喜欢这种直接撕逼的!□□裸地打章云的脸! 路人觉得看戏很爽,可章云的粉丝却气死了,评论私信无数咒骂何熠炀全家的话。 何熠炀自己不在意被骂,但看到有人还诅咒施霜和儿子,立刻怒了,挂出所有诅咒他家人的,发律师信! 这是第一次,何熠炀为了绯闻大动干戈,习惯了他被造谣、出手打脸、揭过不提的节奏,第一次看到他勃然大怒,网友们意外之后,又觉得理所应当,因为这些私信真的骂得太过分了! 施霜上网以后,看到的状况就是何熠炀挂出黑子诅咒截图,然后一一发律师信,舆论大多都偏向了何熠炀。 作者有话要说:  内地这边,花边新闻方面,富豪挺低调的,近些年最高调的估计就是思聪了,但是我印象中,香港那边的富商绯闻很多,各种照片带着夸张的标题。很久以前我看到霍启刚被拍什么嫩模聚会,还有人说郭晶晶不好(具体忘记了),霍启刚好像还专门为老婆说话了。我当时挺惊讶的,后来看得多了见怪不怪。 ……………………………… 写完看了好几遍,发上来还是找到了错别字,又改了两遍……我的眼睛是不是自动过滤错别字的额。。。。。 328、女友武功高强29 晚上没有应酬, 何熠炀早早回了家。一进门, 眼睛第一时间寻找施霜的身影,见她抱着儿子坐在落地窗前小憩, 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施霜搂着儿子, 身上还摊着一本五颜六色的小册子,是他买来给儿子玩的, 人却歪着头靠在躺椅上睡着了。让他惊讶的是欢欢,小娃娃躺在妈妈的胸前, 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吵也不闹,自在地吸着手指头玩。 何熠炀弯下身,悄悄地亲了亲施霜的唇瓣。抬起头,见儿子眼睛一眨也不眨, 盯着他看。 他悄声说:“小鬼头, 你看见什么啦?”才几个月,视力都没长全,机灵得像什么都能看见一样。 小鬼头咧开了嘴巴笑起来,伸出湿漉漉沾满了口水的手, 一把握住点他脑袋的手。 何熠炀半点不嫌弃,凑过去对着他白嫩嫩的脸蛋亲了好几口,亲的儿子咯咯咯大笑起来。 何熠炀连忙伸出食指举在唇前:“嘘——妈妈在睡觉呢!” 这回小鬼头不机灵了,根本没看懂,还以为他在和他玩呢,笑得更加大声。 施霜被笑声惊醒了, 第一反应抱紧了身上的儿子,一抬头,就看到对儿子瞪眼的何熠炀。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她撑起身,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蒙。 何熠炀扶她,顺手接过儿子:“不早了,到饭点了。” 施霜往外一看,果然天已经黑了,她揉了揉脸,往卫生间去:“时间怎么这么快,我去洗洗,你们爷俩先去吃饭。” 何熠炀两手抱着儿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着急,你慢慢来。” 施霜进卫生间洗脸梳头,何熠炀把儿子靠在肩头,站在门边看着她,施霜洗完脸一抬头,就在镜子里对上他专注的眼神。脸上微热,嗔怪:“洗脸有什么好看的!” 何熠炀手托在儿子的脚底,一下一下地颠着儿子,惹得欢欢又大笑起来,一边逗儿子一边说:“好看,一天没见什么模样都好看。” 施霜挂好了毛巾,推着他出去:“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去,再说下去,我腻得饭也吃不下了!” 何熠炀在前头得意地笑。 施霜看着跨过父亲肩头笑着对她摇手的儿子,再看向何熠炀的背影,越发觉得外人包括杨慧的想法是多么不着边际。 吃饭时,何熠炀问施霜:“你今天联系妈了吗?她是不是有事情?” 施霜抬眼看他,何熠炀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再熬一段时间,等儿子断奶了,我带你去吃火锅,去撸串!” 施霜笑着吃了,脸上神色不变:“没什么事情,杨家的儿子还是过不去那个坎,估计还在和杨青松闹呢!” 何熠炀看了看她的脸色:“那边过得闹心的话,你要是愿意,可以把妈接过来住几天。” 施霜摇头:“不用了,她和杨青松好着呢。” 何熠炀见她这样说,便停了话头,对于岳父岳母那些复杂的事情,他都听施霜的意见,不管她什么态度,只要她心里舒服他跟着做就行。 吃了饭哄了孩子,两人坐在床头聊天。 施霜这才说起今天一天的舆论风暴:“你真的打算给这么多账号发律师函?” 何熠炀见她都已经知道了,对这件事的厌烦又重了一些:“你别去看喷子的话,他们也就在网上能找找存在感了,所有人加起来,可能还不如我们过得幸福。” 施霜点头:“我自然不在意,只是你这次动作这么大,他们虽然骂得难听,真要打官司,我们才吃亏。”维权成本太大了。 “吃亏也要这么做,不杀鸡儆猴,以后还会有人来攻击你和欢欢,我要让他们知道,想诽谤诅咒我们,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这次不仅要告他们,还要告那个狗仔工作室!” 施霜听出来了:“你这是打算和他们较真了?” 何熠炀揽着她靠进自己怀里:“以前吧,我自己也看自己的绯闻,一边看一边嘲笑这些编新闻的和没脑子跟风的。在这个圈里,我是掌握了主动权的人,他们对我而言,充其量就是个苍蝇,我纯粹当个乐子看。可如今我越来越不这么觉得了。每一条新闻,有我在,就会提到你,他们热衷写我出轨,热衷嘲讽你嫁入豪门面甜心苦,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为了迎合有些人的阴暗心思,可我看得越来越难受,看到他们这样说你,我看得生气;而且也担心,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好好的感情就这么被离间了。” 施霜抱住他的腰:“所以你打算杀一儆百?” 何熠炀说:“是,以前我出了气就不计较,现在觉得还是太宽容了,对这些没底线的人来说,打脸不觉得疼,只要有热度有流量,什么都干得出来。我有顶尖的律师团队,不把他们告得悔恨终生,其他人就不会心有忌惮!” 施霜挺高兴的,何熠炀在慢慢变化,以前逍遥自在一切全凭着感情直觉往前冲,现在,他越来越有责任感,越来越把他们这个小家放在第一位。 何熠炀言出必行,一封封律师信寄出去,又在网上引起了广泛讨论,大家关注的焦点,除了他起诉的对象非常多以外,还有一点,要求赔偿的金额巨大。 尤其是爆料假新闻的狗仔,整个公司被起诉要求赔偿一千万。何熠炀背后的律师团队把所有能用法律条文支撑的赔偿全都罗列了出来,有何熠炀的名誉权、精神损失费,还有他公司的声誉损失、家人的精神损失,还有施霜作为最大受害者的精神损失,因此产生的医疗费。不管实际上有没有,何熠炀说有,就全都算到了狗仔的头上。 就差说,因为这条不实报道,他的公司他的家庭全都支离破碎了。所以,一千万都不嫌多! 其他个人诅咒他全家的,收到的起诉赔偿没这么多,但是对个人来说依旧是不能接受的。 这不是文件盖个章随便发发,是的的确确地执行了。一时之间,何熠炀的网络环境立刻变得干净了百分之九十。 都说何少气疯了,没人敢去触霉头。有钱人背后能量多大谁也不知道,何熠炀想搞一家狗仔工作室,想搞一个人,他要真的翻脸无情,大家都觉得逃脱无望。 动作这么大,何熠炀手上的人员有些不够,于是他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扭头找上了老大和老二。 两个当哥哥的,大方借给他好几个精英律师,专门帮他处理这些事情。 原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他就等着团队操作、法院宣判结果了。作为这次事件的主角,何熠炀和施霜怎么都没想到,#何熠炀出轨#事件没有拆散他们夫妻,却让另一对夫妻差点分崩离析。 事情的起源其实早有征兆,但是施霜夫妻两人并不了解。 何熠炀和老二关系亲近,两人名下有几家公司还有挺密切的往来。当何熠炀频频被拍和嫩模、明星聚会开派对的时候,其实照片里偶尔还有何家老二在场。 同时,何家老二在未被拍照时,也常有和朋友、合作方去某些会所、场所消遣应酬的事情。 何熠炀为了应对这个事情,专门找了助理,一出新闻就亲自打脸,从不给假新闻过夜的机会,最长三天,谣言必然被他粉碎。 何家老二没人跟拍,从不干这么费力的事情,而且,从内心来说他觉得何熠炀太较真固执了。像老二这样的男人们大多这样的想法,可作为他们的妻子,心思截然相反。 二嫂沈吣和老二是自由恋爱,水到渠成步入婚姻。作为女人,她不是没有发现丈夫在外的那些事情,可除了这些,老二对妻子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沈吣婚后没多久怀孕生子,同时工作也没有辞掉,心思分散开了,放在老二身上的关注少了,对于丈夫的行为便只当自己是错觉。 可自从何熠炀结婚后,兄弟两人,对于外面的诱惑,处理方式截然不同。何熠炀的行为,让沈吣心中意难平起来。 直到何熠炀问老二借律师那天。老二回家感叹老三牛脾气,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大费周章,完全是浪费时间精力。 沈吣忍不住怼他:“他是为了施霜!老三看着比你们两个哥哥不靠谱,实际做人认真多了,他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就没想着钱,只想着施霜这个人。” 老二只当她随口说说,还顺势玩笑说:“那你可认了命吧,这千金一笑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嫁鸡随鸡,你也只能跟着我憋屈憋屈了!” 却不想,最后这句话简直戳到了沈吣的心窝子上,她和施霜哪里不一样了,为什么施霜嫁给爱的人能换来对方的专一,而她却要一辈子“憋屈”? 在老二觉得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沈吣猛地爆发了。 老二一直不知道妻子梗在心头的尖刺和长时间的忍耐,他还以为是女人之间攀比,沈吣羡慕施霜了,觉得沈吣无理取闹。做嫂子的去和弟妹攀比计较,心思未免太小了。 一个长期压抑如山洪暴发,一个根本不知道对方崩溃的点,觉得她是在寻事撒泼,两人吵得天昏地暗。 沈吣哭着喊:“离婚!我要离婚!” 老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老三的一次私生子事件,最后却是自己和妻子闹起了离婚。 等到何熠炀和施霜得知消息的时候,沈吣已经搬出了家,独自住到了她个人的房产,让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里头把他们夫妻的财产列的清清楚楚,包括孩子的抚养权,以后的赡养费、教育费、探视权……每一件事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沈吣是真的不打算和老二过了。 老二懵了,喝醉了酒打电话来骂何熠炀:“都是你搞的幺蛾子!害死你二哥我了!你说你又要偷腥又要哄老婆开心,你们自己家去玩啊!搞得世人皆知,还让不让别的男人活了!” 何熠炀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老二活该,不仅老二活该,老大都得小心夜路走多了哪天摔得爬不起来! “你自己想,二嫂出去应酬找个小鲜肉你愿不愿意!” “哪个小鲜肉他妈敢!”老二一听就炸了。 何熠炀呵呵:“你不许她找人,自己却来者不拒,你比我们爸还不如!老头子养小情人,从不管妈外面找谁,你呢?自己逍遥快活,却要求二嫂对你专一深情,你怎么这么大脸?” 施霜听得无声竖大拇指。 329、女友武功高强30 何二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混账, 解释:“我也是一心对她的, 不然我为什么娶她?她要是不高兴告诉我啊,我一直都觉得她不在意这些事, 而且我也冤啊, 每回和你在一起,总是被拍照, 我十次里一次接受算不错了,我哪里来者不拒了?你在这圈子里找找, 我这样的都是凤毛麟角,我还不好?” 何熠炀不听他念叨,直截了当:“换位想想吧,你怎么做的,二嫂也这么做了, 你能不能接受?二哥, 爸那样是不对的!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却记忆深刻,我三岁那年,妈的心还在家里, 她常常会不高兴,会和爸争吵,后来大吵了一架。那天,妈扯开我的手,把大哭的我丢在原地,毅然离家, 两人闹了很久差点就离婚。我那时候太害怕了,哪怕忘了是哪个女人引起的,但一直深刻记着当时被丢下的恐惧。从那以后,妈才放弃了爸,过自己的日子。” 何二不说话了,那一年的事,他也记得。这么多年老夫妻两个过得滋滋润润的,他差点忘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为了爸爸,经常生气掉眼泪…… “我不是和爸作对才洁身自好,我是不想我的妻子走妈的老路,被我亲手逼得变成妈那样。也不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样留着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施霜从没听何熠炀说过这些,听他这样风轻云淡地说,心里为他难受,如此记忆深刻的童年阴影,能做到如今这样轻描淡写,他内心必然经历了很多才终于能坦然面对。 她握住他膝盖上的手。 何熠炀看过来,对她安慰地笑笑,告诉她自己没事。 “我知道,这个圈里男男女女这种事情很常见,可这不是理由,你有管住自己的能力,明明就能往上走的人,为什么就以‘别人都这样’这样的理由,让自己往下去堕落?那些人送你女人的时候,他们会在乎你家庭是否会矛盾,夫妻是否会不和吗?二哥,你比我聪明,手段比我厉害,但是你太聪明了,什么事情都是轻而易举得到,二嫂对你来说也是这样,所以你从没想过该怎么去珍惜。” 何二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老三……我真的不想离婚……我后悔了……”终于,老二丢下了自己所谓的面子,露出内心的恐慌来。 何熠炀沉默,好久后劝他:“别喝了,不想离婚那就努力去争取,你一个人喝酒、忏悔有什么用?还有,酒后别开车,要是出点事,哭得是我和大哥。我可和你说,这种苦肉计不实用,女人心狠起来,你去了半条命她也不要你!” 何二被他说得脸色发青:“你给我滚!老子才不做这么低级的事情!” 何熠炀拿远了手机,免得听到他的咆哮,然后拇指一动,摁掉电话。 施霜抱住他:“突然觉得我真幸运,幸好遇到的是你,不是你们兄弟那样的。” 何熠炀笑着抱住她:“那是你人好,忍受了我和我的家庭各种不足。所以是我幸运,遇到了你,没有你,我可能还在寻找真爱的路上,还要被他们嘲笑。” 施霜捏他的嘴巴:“你这张嘴真是太能说好听话了。你以前是不是妇女之友?男人很多都像你哥那样,少见你这样想得明白的。” 何熠炀笑叹气:“能做妇女之友也是付出了很多代价后才总结出来的。不过我很高兴,以前的失败让我变得更好,这样才守住了你。” 施霜想到他那些前女友,突然酸酸的,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情绪,也许是更爱他了?她不知道,但是她遵从本心,伸手捂住他的嘴:“以后少提那些干过的辉煌事!” 何熠炀眼睛一亮,盯着她:“吃醋了?”第一次啊,终于吃醋了!他以前一边觉得施霜理性大度,一边觉得失落,这次竟然吃醋了! 施霜不太想承认:“有什么好说的,没兴趣!好了,儿子要睡了,哄儿子去。” 何熠炀笑得眼睛也弯了。 第二天,施霜受何熠炀所托,去看望二嫂,顺便帮何二探探口风。 欢欢太小了,她没有抱去,安顿好了孩子,这才拎包出门。 沈吣现在住在自己市中心的房子,她刚进去,就看到大嫂也在。大嫂看到她还笑了,说:“霜霜来得正好,你说我和你不一样,那老三夫妻和你们相似了吧?让霜霜来说?” 施霜一愣,不知道她们之前在说什么,笑着接了一句:“两个妈妈这是当着孩子的面抢糖吃了?要我这个法官来断一断案?” 大嫂和沈吣都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起身拉她:“好啊,占我们两个嫂子的便宜!” 老大家的儿子和老二家的女儿手拉着手跑过来叫“婶婶”。 施霜笑着应了,递给他们自己带来的小礼物,让他们自己去玩具房玩。 等孩子走了,施霜才坐下,问:“大嫂二嫂在说什么?” 大嫂说:“我正劝她呢,男人,不要不管了什么都不管,想起来了就较真到底,离婚是大事,要认真想清楚了才能做。” 施霜看向二嫂。 沈吣扯了扯嘴角:“我当初是真的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夫妻之间疑东疑西,感情不就没了?可他越来越过分,我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信任他了!” 施霜还真不好说这私人感情的是非对错,只问:“二嫂你真的决定了?” 沈吣不说话了,似乎并不像一系列动作表现得那么决绝。 施霜见状,想了想,说出了昨晚老二打电话给何熠炀的事:“二哥说他现在后悔了,可是他这种事,能不能改正,能不能相信我们不能替你决定。” 大嫂听了说:“小吣,离不离婚你自己决定,劝和劝分我们都不做,不过你自己要真真切切地想好。我和你们大哥是联姻,说实话,嫁给他,不说他那些事,我自己心里也有人。但是夫妻相处这么多年,他什么人品我知道,我什么人他也逐渐了解,慢慢就有了感情,把过去那些都放下了。所以我和你们一样,某一段时间,他出去应酬时,我也会担心,会患得患失,会不断猜测他是否和另一个女人呆在一起。” 沈吣看向她:“大嫂……”很意外,所有人都以为,老大和他的妻子就是单纯的联姻,夫妻之间相敬如宾。 大嫂笑了笑,拍拍两人的手:“施霜的生活,我不羡慕吗?恐怕每个女人都羡慕老三这样的丈夫吧?可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真的换成老三,你就确定你会和施霜一样舒坦?不说别的,老三的新闻铺天盖地,哪个不是有图有真相?有的还有视频!换成我,我肯定受不了,不管是真是假,我没法接受被一群人送绿帽,也不能接受老三这样闹腾的人。” 施霜想了想,何熠炀的新闻真的这么让人难以忍受?她觉得有必要说说老公的好话:“可能我真的不太在意外界的声音,我只看他现实生活中的行为,额,虽然他是挺会折腾的,但是他不会把这些事带到家里来,对我好,对孩子也很有责任心。” 大嫂笑着对她说:“这就马上护上了?我可没有说老三不好啊!这何家,老三的的确确是出淤泥而不染。” 施霜笑着点头表示理解,大嫂从小的家教和何熠炀截然相反,她对这种叛逆张扬的富家子弟完全无感,就像林悠然一样。 大嫂说完又看向沈吣:“施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在乎什么,所以忽略了老三不好的小事。你也一样,你如果在意老二在外头的事,你心中有猜测的时候就该说清楚,而不是逃避,男人是要自己调、教的,你这种鸵鸟心态,除非运气好,以后找到的男友刚好样样完美,不然有什么矛盾起初都忍着让着,忍到临界点了突然爆发,这时候,什么都晚了!” 施霜起初一直以为大嫂是在暗暗劝沈吣,听到这里才恍然,大嫂是真的为沈吣好,指出了沈吣在婚姻感情里的毛病。 最后,果然听她说:“老二错了,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说我的感情,给你分析老三的感情,又总说你哪里做的不对,不是想劝你原谅老二,是我觉得,你对婚姻的处理太消极了。我们三人,按理是我羡慕你们才对,自由恋爱,因为爱情结婚,多好啊!我呢,结婚那天心里只有厌烦。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这日子是自己的,该过还是要过,所以我改变自己,改变你们大哥,努力经营自己的日子,这才慢慢觉得这段婚姻也有点乐趣了。每一段婚姻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甜蜜如糖的,糖衣下更多的是苦。你离婚也好,不离也好,选择哪个都没错,但是我当了你快六七年的嫂子,看到你的问题了,便想告诉你,至少,遇到下一个人,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你要记得,想要和他一辈子的时候,有问题就主动改造他,影响他,让他更加符合你的要求,不要忍耐。忍耐下的婚姻不会幸福。” 沈吣低头,施霜也听得非常有感触,大嫂在她们眼里,一直是一个苍白的形象,一个长子媳妇的符号,从没有去想过,这样的一个大嫂,被父母安排婚姻的年轻男女,她们眼中相敬如宾的老大夫妻,这两个人的婚姻是怎么过的。从大嫂的话里,她们听出了她为生活的努力,这一点,至少让施霜肃然起敬。 不要放弃自己的生活,如果你选择了它。 从沈吣家里出来,施霜也不知道她最后会不会想要离婚。想到如果沈吣选择了原谅,再想起大嫂的话,突然更加感触起来。原来,大嫂不只是劝沈吣对下一任要主动积极,她还在劝她,要不离,要不彻底放下主动经营。 面对男人出轨不就是这样吗?要不离婚不原谅,选择了原谅,这个事情就不能再反复提及,否则是互相折磨。可是作为女人,这样痛苦的选择题,一辈子都不想遇到! 施霜看到沈吣平静面容下的伤心,想到老二悔不当初的痛哭,突然想念何熠炀了,也更加珍惜自己的婚姻生活。而大嫂的话同样给她不小的感触,生活是自己经营的,不是束手等着上天给你安排的。 等到何熠炀晚上下班回家,很快就受宠若惊地发现,施霜对他更加主动热情了!开心得整个人都想冒粉红泡泡,差点想把微博记录改成所有人可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幸福! 而老二夫妻,沈吣几次开口表示愿意给老二机会,可最终发现她忍耐了太久了,就像大嫂说的,忍耐的婚姻是没法幸福的,她所有的激情都消磨光了,最终还是在老二的苦苦挽留下选择了离婚。 孩子跟了妈妈,老二把大半可以分的财富都给了沈吣。 但外人看着稀奇的是,离婚似乎化解了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离婚后,他们相处反而和谐起来。老二对性和爱情的观念被彻底改变,以惨痛的妻离子散为代价。他似乎变成了第二个何熠炀,准时上下班,每天看孩子,和沈吣聊聊天,然后独自回家。 至于老大夫妻,后来何熠炀听了施霜的转述,贱兮兮地去找老大打听,被老大踹了一脚,但是发现老大真的被大嫂给管住了,两人感情还真不错。回来摸着受伤的屁股,对施霜感叹:“你们女人可真了不得,何家四个男人,被你们管住了三个!” 施霜呵呵,对他另一半屁股又是一脚。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吗?这不是作为丈夫的前提要求吗? 何熠炀捂着屁股倒在床下,嘴却咧得大大的,虽然不道德没有兄弟爱,但是真想感谢二哥啊!因为他作死,施霜对他越来越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是我看身边人,大家都没钱,至少只是小康不富裕吧,可我从小还是经常听说谁谁谁出轨啊,在外头找女人啊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可能婚姻、爱情、身体本身就是分开的。 330、女友武功高强31 何家的事情曲曲折折分分合合, 全家都折腾了好久。施霜比较佩服的是何家夫妻, 真的是镇定,二儿子闹离婚, 他们淡定如初, 一切都由着老二自己决定,对沈吣的态度不变, 仿佛从没有离婚这件事似的。 施霜好奇问何熠炀:“要是二哥又娶了一个,那爸妈会怎么做?” 何熠炀想了想说:“估计态度还是不会变, 不是儿媳妇也可以当小辈,好歹是亲孙女的妈,他们两人,从来不会为我们改变自己的态度,除非二嫂自己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们。” 施霜看看如今何二和沈吣, 觉得这样的公婆其实挺好的, 他们不讲感情,但是很讲道理。 然后,何熠炀一副看穿了的模样说:“但是,你觉得二哥还会再娶?” 以前以为老二是个闷骚腹黑, 现在才知道是个抖m,二嫂爆发了,他被虐的不要不要的,却越来越死心塌地,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谁知道呢,二嫂死心了, 说不定就会遇到别的男人,他现在难舍难分,几年后可能也淡了,谁还离不开谁了。” 何熠炀立刻瞪着她:“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施霜轻笑:“那可说不定哦,你……”话未说完,就被他就地扑倒,扬言要好好掰正她的思想。 两人正闹着,电话铃声响起。 何熠炀看见显示的名字,脸色臭臭的,挨在她边上听她接电话。 施霜不理他,缓了缓呼吸,接起:“喂,哥?” 林瀚文笑着应了一声,说:“霜霜,我要结婚了。” 施霜笑容不但没有变化,反而更大了一些,高兴地说:“真的?你瞒得也太好了吧!大嫂是谁?我们有没有见过?” 林瀚文应该心情特别好,说:“还没有,我今天求婚了,两天后过节,我带她回家,你和熠炀也来吧。” 施霜笑着应下,又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何熠炀觑着她的脸色。 施霜不理他,又接起紧跟着打过来的、悠然的电话。 林悠然在电话里气坏了,生气哥哥竟然瞒得这么好,她连一丁点的风声都没听到!孩子般赌气:“不承认,坚决不承认这个嫂子!太过分了!小时候承诺,以后娶嫂子,先征得我们同意的!” 施霜好笑地安慰她,林悠然还是很失落,觉得哥哥姐姐都结婚了,她有种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孤独感。 施霜很理解,和她聊了很久,煲了好久的电话粥。 何熠炀见她一点异样都没有,这才放松了神色哼着歌逗儿子去了。 施霜看着他的背影轻笑,轻轻按了按胸口。刚才那瞬间,原主残存的意识还是让她的心抽痛,她心中默念对不起,但是她不后悔,何熠炀很好。 这天晚上,何熠炀特别的温柔,施霜清晰地感受到他打心底的开心。她一边觉得男人像个孩子一样,一边又心软无比。 两天后,施霜一家三口一起去了林家。 林瀚文的女友果然是当初商会晚宴,施霜看见的那一个,近看更加漂亮。这样算起来,这两人的恋情比她和何熠炀还要长,林瀚文隐瞒得真好,她婚礼都没见到这位。 当林瀚文介绍完女友,在场的林海华、林悠然、施霜夫妻全都一脸怪不得的表情。邻省某领导的女儿,林瀚文大学校友,自己创业开了一家文化产业的公司,他们竟然都听说过。自身条件绝对好,而且说话温柔,极具亲和力,年幼失母的林瀚文一直都偏爱这种类型的女孩。 林悠然打着挑剔的心去看这位未来嫂子,看完后已经忘记了挑剔。她和对方聊了一会儿,就有了好感…… 这个团圆节过得很愉快,施霜吃了午饭,带着老公孩子回了真正的娘家。施全已经准备了一冰箱的菜等他们回去。 施全变了很多,以前不苟言笑,现在看到女儿女婿还有外孙笑得眼角都是皱纹。施霜进厨房去给他帮忙,他憋了很久,偷偷问她:“熠炀外面那些事是假的吧?”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担心,他极力掩饰,但对女儿的担忧完全没法遮掩住。 施霜发现了爸爸和妈妈的不同,妈妈会理直气壮地来劝她,因为母女之间本来就无需遮掩,可爸爸却因为往年的事情,对她说话总带了小心翼翼,怕惹她生气。 “假的,他每晚都回家,要是真做了什么,我早就发现了,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施全连连点头:“那就好,我看他发律师信,就觉得肯定腰杆子硬着呢!”然后又过了很久,又小声问:“大少爷……瀚文要结婚了?” 施霜没在意他的称呼,一边切菜一边回答:“对,女朋友条件非常好,脾气也很好,估计恋爱都好几年了,就是隐瞒工作做得好。” 施全把热水倒进锅里,发出巨大的响声,鱼香味随之而出,他盖上锅盖,笑着说:“你们一个个都定了终身,悠然也该谈对象了。” 施霜笑了,把切好的菜装进盘里,对他说:“这话你可别让她听到,她现在最讨厌催婚!” 施全呵呵笑着,心情很好。 施霜看着这样的父亲,努力避免曾经的错误,想要用另一种方式来爱她的施全,她突然平静了。过去那些事,原主的人生的坎坷,她原谅了吗?不,那是没法原谅的。但是她和自己内心和解了。 同样的还有杨慧,那些出轨,那些错误方式的爱,她永远无法认同和谅解,但是她选择和自己和解,真心地孝顺赡养她。 因为这对前夫妻,也曾在最艰难的时候不放弃她的教育,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给她最好的条件。她有一个最好的闺蜜,有一个不是亲哥哥胜似亲哥哥的兄长,有林家的支持,有从小远超同龄人的眼界和经历,这些都是这对父母带来的。 何熠炀很开心她的彻底放下。 施霜却说要感谢他:“你和父母的关系让我思考了很多。” 何熠炀牵着她的手:“我们没法选择父母,又到不了绝情断关系的地步,放弃自我纠结才能快乐。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在满满的爱中长大,他们不会有我们的彷徨痛苦,他们会因为我们而内心充满了温暖!” 施霜看着睡着了的儿子,眼中带着期待和决心。是的,未来的孩子,不会再经历他们的不幸,她和何熠炀,不仅会给他好的物质生活,还会给他最强的精神力量。 珠虹市首富独子的婚礼举办得非常盛大。媒体们持续跟踪报道了一个多月,从有风声开始找边角料,到婚宴当天,全天候直播,只要能得到一点消息,都一本正经报道出来。 施霜和林悠然坐在一起,作为小姑子。林悠然抱着欢欢喜欢得不得了,都不肯还给他们这对亲爸妈,只想带回家。 何熠炀忍不住就想开怼,被施霜好笑地拦住。于是只能心酸地看着宝贝儿子对着那个讨厌鬼笑得阳光灿烂。 有人拍到了这一幕,震惊施霜和林家的关系。 接着不知从哪里透露出的消息,施霜结婚时,林家独女是她的伴娘,林家全都以娘家人身份出席了。 所以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人家本来就是凤凰? 这一天,关于林家、何家以及话题弥漫开来后的各大富商家庭,网上展开了无尽的八卦,其热闹程度和林瀚文婚礼可相提并论。 舆论流言这种东西,最开始的时候大家总会很在意,会因此审视自己、怀疑自己,可当到了某个阶段,终于看穿它的不可理喻,发现它毫无意义后,这些声音就自动消失了。 何熠炀和施霜早就看明白了,而杨慧施全以及悠然等身边的其他人,在这次婚礼中,看到施霜被猜测是林家人,然后流言转了一个方向,纷纷开始夸赞她各种优点,觉得她和何熠炀天造地设时,也终于释然了。 这东西,谁去在意它谁才是真的傻,一群容易被煽动的人,盲目地跟着不多的几个大v言论转,没有任何评判标准和底线。 至此之后,外界的声音真的对施霜的婚姻和生活无法再产生任何影响。 欢欢两岁半,林瀚文的妻子怀孕,林悠然遇到了真命天子,施霜一一祝贺后,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也怀孕了。 这次是一个女儿。 第一胎时,何熠炀说男女都喜欢,真的没说谎。他很喜欢女儿,和喜欢儿子一样,两个孩子,施霜看不出他更偏爱哪个。 虽然家庭温馨,儿女绕膝,但是施霜回头一看,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快四年不做老本行了。如今除了照顾孩子,她一直在到处开店,武馆也好,运动店铺也罢,她都成了一个生意人了。 何熠炀很愧疚,嫁给他四年,施霜几乎彻底颠覆了婚前的生活,抛弃了过去所有的习惯,成为一个妻子、一个妈妈。 他安排了手底的工作,决定带着施霜去二人旅行。 想要和蜜月时那样来一次单独的旅行,没有家庭和孩子,这想法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很残酷。 施霜问:“你确定真的不带儿子女儿?” 何熠炀先犹豫了,出去一个多月呢,真的不带吗?儿子想爸爸妈妈了怎么办?女儿每天还要他讲睡前故事的…… “那要不……把孩子带上?” 带上孩子,想要能放开玩就得带上保姆,孩子的日常用品和喜欢的玩具也要带上,女儿年纪小,吃的辅食要带上,计划中哪些地点不适合带孩子的得去掉,还有什么景点孩子喜欢,这得加上……这样一来,所谓的蜜月旅行,再次变成了拖家带口的全家游…… 这还是出门前的麻烦。旅行在外,他们想去a地,孩子被另一个东西吸引提出请求想去b地,应不应?两人在浪漫的沙滩上,刚想亲密一点,孩子抓着大把的沙子跑过来和你玩,玩不玩?…… 何熠炀和施霜一路痛并快乐着。 旅行回来,何熠炀同施霜说:“我认命了,结婚生子,就别想回到过去了,这两个小家伙,是我们的甜蜜,也是负担。以后我们就好好计划怎么全家游吧!等他们睡了,再自由活动!” 施霜笑得不行:“睡了?谁担心孩子认床睡不好,出门都记挂的?” 何熠炀叹气:“孩子真是讨债鬼啊,我家老太太老头子其实也不是这么可恶!” 是啊,当了父母就知道了父母的艰辛。 不过还好,心态转过弯来了,全家游也很幸福。毕竟恋爱有恋爱的幸福,儿女绕膝有儿女绕膝的幸福。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从童言童语到成熟思考,从依赖你到独立,这个过程,也是幸福。 但是,最大的幸福还是,事业逆境顺境,有你在身边;养育孩子缺乏经验焦头烂额,有你在身边;孩子大了独立离家,有你在身边;父母、孩子、朋友……他们不断地和我们告别,但是你,一路陪着我经历这一切。 结婚那天,说一句白头偕老那么容易,说得轰动全城也没费多少力气,等到真的白了头,携手看着两人一起走过的路,才发现真的不容易,又真的很容易。 “真快啊,你都打了十多年太极了!”何熠炀和施霜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施霜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再也不能练功锻炼后,就改为打太极了,就这样,也已经过了十多年了。 “是啊,真快!一眨眼,孙儿都成行了。” “老太婆,我们最后去旅行一次吧,不带孩子。”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终 331、宅院深深 真正的施霜站在情女部的大门前, 看到颜华过来, 问:“部长,你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才和你的人生截然不同呢?是那一次你提前知道了暴力事件吗?” 颜华竟然没法回答, 施霜一生, 每个选择都没有错。 思考斟酌了很久,她才开口:“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悠然是朋友, 是妹妹,亲人遇到危险挺身而出不该被认为是错误的。” 施霜问:“那为什么?我的人生为什么就这样了?” 颜华说:“也许你太乖了, 太为别人着想了,爸爸、妈妈、悠然、哥哥……这些人你都放在了自己的前面。爱他们,但是我们也要爱自己。我可能比你更自私吧,我只想自己的人生过得更好一点,这是第一, 其他的一切都是第二。” 施霜一直坚毅的脸上露出脆弱的表情来:“其实我很羡慕你, 还有何熠炀,你们总能把自己和亲友的关系处理得恰当好处。如果我有你们的能力,我和瀚文哥……” 颜华走过去,轻轻地拥抱她:“傻姑娘, 你一直很好,我自我了一点,但是不代表你为人着想就错了,如果,硬要说你的问题,那么你更自信一点就更好了。你要相信, 你也是人生的主角,而不是永远在别人的人生里做一个配角。你手里握着自己人生的方向盘,而不是你的父母,你的朋友。” 施霜低头久久地思索颜华的话。 颜华等她消化得差不多了,问:“你的执念还能消除吗?” 林瀚文那里,她放任自流的处理方法不知道会不会让她仍然没法忘情。 施霜抬起头,笑了笑:“放下了,他的妻子那么完美,和我根本不是一个类型。如果真的过一辈子,我承认,何熠炀这样的性格更合适。我不懂那么多生意经,不懂他们的话题,在武馆太久了,我内心更喜欢你婚姻里的无拘无束。现实我已经看清,他就像小提琴,我憧憬了大半生,真的去学了却发现已经不适合我了。虽然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份暗恋的心情,但我释然。” 人生就是这样吧,曾经憧憬的,真的去做了却不一定真的喜欢或者合适。施霜生命太短暂了,来不及发现,所以执念至今。 颜华欣慰地笑了,施霜同她告别,话说到一半,大殿里传来颜修慌张的大叫。 颜华脸色一变,施霜不再多说,冲她挥挥手,利索地走了。 颜华快速将身上的一缕金光向她身上挥去,那是她最后的祝福。然后闪身进大殿。 大殿,颜修害怕地在前面奔跑,一个面色癫狂的女人在后面追赶,手中不断打出灰色的气流,颜修一被打到,就痛呼一声。 看到颜华出现,颜修眼泪差点掉下来:“姐姐——” 颜华板下脸,右手猛地一挥,把那个女魂从颜修身后撕开。 癫狂的魂魄仿佛被什么击中倒飞出去,仰倒在地上好久没动静。 颜修抱住颜华,难以言表内心的激动、庆幸、大喜:“姐姐,你来得太及时了!” 颜华摸摸他的头,指尖溢出白色的雾气,慢慢笼罩了他的全身。颜修觉得身上的伤一点点地不痛了。 疗伤完毕,颜华看了看已经起身但不敢再过来的女魂,问颜修:“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女人,颜修就气得不行:“她要看往生录,看了一个又一个人,从没见过想看这么多人的,但是她想看,我想着她可能上辈子挂念的人多,就耐心给她看了,不仅看了,她问什么我都给她反复验证,那几页册子都快翻烂了!后面排队的那么多,大家都在等她。谁知道,我如实回答了所有问题,她却突然暴怒,猛地攻击我!说我骗她!还想夺走往生录!抢走也没用啊,她们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字!说实话,看了这么多关联人的人生,我觉得她就是咎由自取!” 施霜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抬步朝着女魂走去。 这是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年轻少女,明眸皓齿,秀雅绝俗,自带轻灵之气。当她一抬眼,朝着施霜看过来,眼中的打量算计立刻破坏了身上的仙气,变成了一个气量狭小,心思精明的妇人。 颜华猜测,这人实际可能已四五十岁了。这样世故的眼神,一般年轻人身上不会遇到,而这里的情女再多,身穿嫁衣的情女却很少。这些反差,颜华都一一看进眼里。 那女魂见颜华过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脸上依旧刻薄,但是不敢像刚才那么嚣张。 颜华一直觉得能在这里的都是可怜人,对她们的态度从来很好,也在她的可操作范围内,尽量完成她们的执念。这个女魂第一印象已让她心中不愉,但她依旧克制,平和了语气问:“你为何攻击颜修?” 女魂一听到这话,眼睛就瞪了起来,一脸不满:“他拿着那破本子胡乱说话,编的像模像样的,都是骗她们这群疯子!我半点不信他说的!贺庭轩不可能爱上那个贱人!他爱的是萧文萦,怎么可能和一个穷酸出身的贱人过一辈子!” 施霜手一抬,往生录自动飞到她的手上,她凝神指尖轻挥,书页自动翻了几页,停住。 “贺庭轩?可是弘文年间,京城人士,靖安侯二子,名涵,字庭轩的?” 女魂神色倔强,微抬下巴说:“不错!就是他!” “他是你的夫君?这里显现他青年丧妻,便是你了?” “是我又怎么样?”女人梗着脖子瞪着她。 施霜合上书页:“我看了,他的确在你去世后和一个秀才女儿出身的小妾安稳过了下半辈子,未曾再娶,也不曾再纳妾,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女魂神色又激动起来:“他连我庶女出身都嫌弃,怎么可能和一个穷酸过一辈子!我不信!” 颜华呵斥住她的癫狂:“我看了,他那妻子,钻营后宅,几次三番虐待小妾丫头下手毒害幼子,他看不上的,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人品?” 对方忍下暴怒,将怒意化为极刺耳的冷嘲:“他无视正妻,不管我怎么做都换不来他一个好脸色,哪怕我抛弃了自我,他都不愿好好看我一眼!他既然不仁,如何怪我不义?” 颜华不为所动:“这段姻缘本就是你强求的,你也说了,他爱的是你的姐姐萧文萦。” “萧文萦哪里比我强?除了嫡女出身,她什么地方比我强了?容貌?才华?能力?德容言功,我哪一处不比她好百倍!你们以为她善良?她比我狠毒多了!” “她不好不是你抛掉良知的理由。”颜华淡淡道。 女魂呵呵冷笑:“抛掉良知?这吃人的后宅还有良知吗?我不这么做,我能过上好日子吗?你说得轻松,你以为自己真的多了不起?那些傻子被幻境哄骗,看到里头的自己和心爱之人幸福了,就以为自己错了。却没想过,你能改变命运,还不是依靠了她们前世的记忆?没有记忆,你还能如鱼得水?” 颜华知道她在激将,但是站在高处之人不惧低处人的挑衅,她能走到今天,当然不是依靠那些记忆。 “你直说你的要求吧。” “你们都说我狠毒,说我不对,行,你去过我的人生,我倒要看看,你在我的境遇下,你能过的多‘善良’?但你不许拥有我的记忆,否则,让我重生我也能过得比这世好!” 这种观念颜华不置可否,重生?让你害人更不留痕迹吗? “可以,但是我去之前的记忆必须有,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 女魂勉强同意,但立刻补充:“你刚才看的往生录必须忘了,你前世的本事一样都不许用!我是什么能力你也是什么能力!” 颜华原本就很少借助外力,这些都可有可无,干脆应下。 但是她答应得快了,对方又有疑心了:“我怎么知道你真的忘了?” 颜华不耐:“我一部之长,何必哄骗你?幻境中的一生全程可见,我是否借用外力你不一清二楚?” 颜华突然语气不善让得寸进尺的女魂瞬间气弱,显然是欺软怕硬。 颜华问:“还有要求吗?” 女魂哼声:“没了!” 颜华往自己的神识处加了一道封印,不仅锁住了贺庭轩的往生影像,也把前世记忆都锁住了。然后又对幻境做了改变:“好了,如今我前世所有记忆都无法回想,你说说你的执念吧!” “我喜欢贺庭轩。我要和他美满一生!”女魂眼睛一亮,不容置疑地说。 颜华点头表示听到了,又看向颜修:“你可以自悟修炼了,免得下次又遇到危险。” 颜修懵懂。 颜华走上前,手握住他掌心,引导他体内功德气运运行。 几回之后颜修眼睛一亮,开心道:“姐姐,我知道了!” 颜华笑着松开手:“遇到胡搅蛮缠的无需理会,等我回来再处理。” 颜修连连点头,叮嘱:“你要小心啊,这个女人太难缠了!” 颜华不太在意:“没事,越到后面越会遇上刁难计较的人,我早有心理准备。”对方以为已成功刁难她,可她往日一直都是以这样的要求在做,因为她很早就明白,借用金手指的人生,肯定会让执念之魂无法认同,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颜修对颜华充满了崇拜,她说什么他就百分百相信。 颜华同他告别,转身跨进了幻境。 ……………… 南城在大周的南边,是南方最繁华的州府。它风景秀美,人杰地灵,特有的山水灵气,聚集了无数文人骚客,运河环城而过,又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客商,让它的商业飞速发展,成了有名的销金窟。 京城是大周的政治中心,官员们最怕的就是被下放到南方,远离京城,被上峰、皇上遗忘,也受不了南方的湿气瘴气,有损康健。但是大家都愿意去南城,甚至其周边三府。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南城,不仅有银,还容易得名。南城的官位一群人抢破了头可能还轮不上。 如今,有幸在南城做知府的,是萧重萧大人。 萧重进士出身,自己背景不过如此,但他有个好夫人。他的妻子萧贺氏,乃是京城靖安侯的庶长女。虽然庶出,但是靖安侯府嫡出的都是儿子,这庶长女就颇受宠爱。 靖安侯不是一般的闲散侯爷,他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在朝中说话颇有份量。 萧贺氏嫁给了萧重,萧重的仕途就一下子畅通无阻起来。 萧重同萧贺氏婚后生了二子一女,另有小妾三位。正妻连生三胎后,小妾才终于有人怀孕,三位中两位分别生下一子一女。 前文提到的萧文萦便是萧贺氏所生的嫡长女,而那女魂,乃是小妾房氏所生的庶次女,萧青萦。 332、宅院深深2 翻看萧重的仕途晋升, 明眼人都看得出靖安侯出了多少力。而有个一手掌握了丈夫前途的娘家, 萧贺氏在萧家,说一不二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后宅之中,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正妻地位稳固甚至在丈夫面前拥有足够的话语权,那么小妾的处境就艰难起来, 尤其当正妻是个心思精明、猜忌心重、强势霸道的人,日子更加过得如履薄冰。 萧贺氏很受萧重的信重, 萧家后宅她说一不二,无人能动摇她的话语权。很多事情,哪怕捅到了萧重的面前,只要萧重进了萧贺氏的门,十次里至少八次会被萧贺氏说服。剩下的两次, 哪怕告状者得到了便宜, 事后依旧会被寻了错处得不偿失。 萧贺氏高压管理后宅,哪怕底下怨气重重,但无人敢说。 萧青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长大。作为萧家唯二的女儿,她的待遇和姐姐萧文萦天上地下, 吃的、用的、穿的……她一个月的月例比不上嫡姐房中的一等丫鬟。 如此差距自然会引人不服,可是就算同父亲暗示,嫡母也有充足的理由。正房子女的开销,公中的份例全都一视同仁,不过嫡出比庶出多了三分,至于长子、次子和长女房中多余的开销, 都是萧贺氏自己拿嫁妆补贴,你眼红,你也让你的庶母去补贴。 丫头出身的小妾哪来的丰厚嫁妆?萧青萦和庶弟只好过得紧紧巴巴。 萧贺氏能言善辩,可以把控后宅所有女人孩子,但是她再怎么厉害,也控制不住官越做越大的丈夫。萧重自从来到南城做知府,进了这有名的销金窟,越来越频繁地收到女人,行事也越来越不羁,再不受萧贺氏管束。 于是,萧贺氏的手段跟着逐步升级。萧家后宅,终身不孕的、难产而亡的、幼童溺水的……一件件摆在一起触目惊心,可发生在漫漫无边的生活里,不过是或隐藏无人知晓,或偶发的意外。 萧文萦是萧贺氏和萧重的长女,从小备受宠爱。她自幼接受外祖家请来的女先生教导,琴棋书画、掌家理事样样都学样样优秀。而萧青萦比她小两岁,启蒙比她晚三年,从小不被父亲嫡母重视。七岁那年,萧青萦第一次使用心计,用稚子之言哄得萧重欢心,婉转提出同姐姐一同学习的要求,受她激将的萧重大男子主义爆发,不顾正妻反应,一口答应,而且面对正妻的推辞,黑着脸不容置疑。 萧青萦终于进入了萧文萦的学堂,虽然起初因为不曾开蒙频频出丑,但是她凭借自己的心机城府,树立了一个单纯坚韧、努力好学的形象,慢慢赢得女先生的怜爱,继而学到更多的知识。 而她的生母,被大怒的萧贺氏寻了一个由头重罚,从此种下病根。 当时萧青萦对自己说,这些代价是值得的,总有一天,她能出人头地。 因为生母容貌秀丽,萧重也是一表人才,萧青萦集父母容貌之长处,生得十分秀美,越长大,容貌越凸显。而嫡姐萧文萦,因为萧贺氏容貌平平,偏偏她又肖母,单独看还好,一对比便落了下乘。拼命学习又受到先生偏爱的萧文萦,在才华上越来越优秀,气质逐渐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不知何时起,两姐妹站在一起,萧青萦风流婉转,而姐姐萧文萦端庄有余,灵气不足,顿时成了鲜花边上的绿叶。 这是萧青萦想遮掩都不行的,而且她不打算遮掩,在她看来,如今的父亲已经不受制嫡母,她只需要讨得父亲欢心便可。 姑娘之间总有攀比,何况萧青萦从小就被萧文萦踩在脚底。父母之间的纠葛加上姐妹矛盾,一个气势凌人,一个暗下毒手,两姐妹慢慢势同水火。 萧青萦对嫡姐的动作惹怒了嫡母。萧贺氏从不把庶女看在眼里,因为对方的终身大事尽在她手中,而在后宅,她想要让庶女不好过,萧青萦就别想翻起大浪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一天竟然把她的宝贝女儿比了下去,还吸引了萧重的注意力,让萧重一心护着这个下贱胚子! 萧贺氏以女先生精力不济为由,断了萧青萦的学习,另外安排一个只知道教导三从四德的。又让她亲自为萧重做全套衣袜,一季几套,把她的时间挤得满满当当,走出闺房都难有时间。 萧青萦一边装作顺从,一边利用生母在府中的人脉,给萧重通气,向父亲灌输女儿联姻的好处,无论嫡女庶女好好培养了都能未来联姻高门大户。 功利心重的萧重果然醒悟过来,亲自把关女儿的教养。萧文萦重见天日。 就这般你来我往,正妻小妾、嫡女庶女斗了近十年,子女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彼此间几乎成了不可化解的仇敌。尤其萧贺氏,恨萧青萦入骨,在她眼里,因为这个庶女,萧重被教唆得越来越与正房离心。 说到婚事,就要提到京城的靖安侯府。 萧文萦的外祖是老靖安侯,如今袭爵的是萧贺氏的嫡长兄。萧贺氏从小被侯府娇惯,她不仅在夫家霸道,在娘家一样强势。兄弟们有时候还得让着她。 现今的靖安候对妹妹观感还不错,也对萧重能力挺认可,所以几次出手提拔。但是靖安侯夫人却不一样了。她对霸道的小姑子向来不喜。 靖安侯第一任夫人生次子时难产而亡,后来续弦刘氏,作为小姑子的萧贺氏曾几次在信中担忧刚出生的侄儿,嘱托侯爷应当多上心,不可全然信任新人撒手不管。这事被刘氏无意中得知,一直记在心中。加上萧贺氏强势骄傲,对续弦的嫂子不如前嫂子尊敬,也让刘氏十分不快。 姑嫂之间的矛盾大大小小,日积月累,不到触发的事件就不曾显露出来。 贺庭轩就是这位生母生他难产而死的侯府二少爷。小时候,萧贺氏担心侄子处境,经常接侄子来家中小住,贺庭轩同姑姑感情不错,与姑姑的三个孩子也算有青梅竹马之谊。 当女儿萧文萦到了适婚之龄时,萧贺氏第一选择就想到了自己的二侄子贺庭轩。 此时的贺庭轩刚刚十九岁,因为继母某些私心一直没能定下婚事。萧文萦十七岁,被待价而沽的父亲和不舍得女儿的母亲留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 贺庭轩喜欢表妹,萧文萦也对二表哥很满意,孩子都同意,萧贺氏写信给兄长,靖安候高兴表示再好不过,于是,这婚事铁板钉钉就差走个仪式。 所有人都满意,侯夫人刘氏却非常愤怒。她身为正妻,贺庭轩的母亲,婚事却只通知她一声,萧贺氏这行为简直是把她长嫂的脸扔在地下踩!是!她是续弦,续弦就不是正妻了?贺庭轩不是她养大的? 但是丈夫已经同意,她很识时务,此时再吵再闹除了自己吃亏,无济于事。 另一个不满意的是萧家的庶女萧青萦。 因为她也喜欢贺庭轩。 在她五岁那年,贺庭轩来萧家小住,有一回他同萧文萦兄妹玩捉迷藏,躲到了她和姨娘的小院里。贺庭轩看到独自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小泥猴,把她当成了姑姑家的小兄弟,递给她三颗精致的糖果,小大人般说:“我头回见表弟,一时仓促没准备见面礼,这几颗糖就先抵着吧,你别嫌弃,这是我舅舅从南边带来的,京城没有。下回我来,再将礼物补给你。” 萧青萦头回吃到这么精致好吃的糖,一辈子都忘不了。也对给她糖果的人,执着一生。 此后贺庭轩又单独和萧青萦玩过几次,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姑姑家最小的小表弟,而每回和贺庭轩在一起,萧青萦就觉得特别的快乐。 所以,当得知嫡姐马上要嫁给自己喜欢的表哥,萧青萦的心沉到了谷底。尤其随着婚期临近,眼看着府中一日比一日热闹喜庆,近几年一直站在她这边的父亲无视她的暗中挑拨,甚至反过来颇有深意地警告她:“你姐姐嫁去侯府对你也有好处,要记住,你是萧家的人,萧家好了你才能好!” 萧青萦心都冷了。 孤立无援,父亲站到了对方的阵营,生母缠绵病榻懦弱无能,满府的喜气洋洋欢天喜地,每每看到嫡姐又是羞又是喜的笑容,她心口就像十万只蚂蚁在噬咬,嫉妒、不甘、仇恨……萧青萦的心思越来越黑沉。 萧贺氏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大喜之中低估了庶女的手段和狠心,以为这些年萧青萦能几次胜出靠的是巴结上萧重这个一家之主,如今萧重站在了她这边,萧青萦就不足为惧了。 此时,萧家在南城知府官邸,两家距离甚远。于是,京城提前来了一队人马,专门挑了吉时来接新娘子,然后一路北上,到了京城整顿一番后便是正式婚礼。 这一日,接亲的吉时已到,男方的迎亲队伍敲敲打打马上就要到府门。大堂之上的萧重和萧贺氏看到大女儿身边丫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说:“大小姐不好了!” 萧重夫妻惊心,快步赶去女儿院子,贴满了喜字,红绸装饰得一片吉利的闺房内,萧文萦捂着肚子打滚,脸色苍白如纸。 萧贺氏喊着请大夫,萧重一边看着众仆妇送女儿进内室,一边深深地皱着眉。 大夫还没来,前头打探迎亲队伍的小厮跑来通报:“来了来了!迎亲队伍来了!” 萧重让人去喊萧贺氏。 他几乎急得要冒火了,萧贺氏才红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出来,喊了一声:“老爷……” 话未完,就被萧重打断:“现在你说怎么办?大喜的时候出这种事,贺家必然要退亲。以后文萦的名声就彻底没了!” 临到成亲生大病,夫家退亲都是理所应当的,而作为女方,这辈子想再定亲,几乎不可能了! 萧贺氏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敢!” 萧重斜眼过去:“你能担保?你可知道,一旦不成,文萦一辈子就毁了!” 萧贺氏不说话了,如果是她,就算是亲兄弟的女儿,她也不肯接受的,毕竟儿子更亲,还没行礼新娘就得急病,谁家都不愿意沾染这么晦气的事! 顿时,夫妻两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外面的锣鼓声越来越近,里头女儿还在呼痛哀嚎,这两厢夹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成了哀乐。 就在萧家夫妻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奔了过来,跪在二人身前:“父亲!母亲!我愿意代替姐姐出嫁,等我代替姐姐走后,您就说我病了,悄悄给姐姐延请名医,姐姐只是一时急病,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必然能治愈,到时候,姐姐才貌出色,一样可以找到好夫家!” 作者有话要说:  2019年的第一天~~大家新年好~~~ 昨天手机码字,来不及多说。上个故事有读者问何二夫妻的结局,恩,结局就是文中那样啦,也许被何熠炀说中了,也许被女主说中了……也许他们放下过去,重新走到了一起;也许破镜难圆,但在新恋情中吸取教训,从此各自安好。每个人心中应该早有自己的答案。就像我们这几年看到的明星夫妻,有人选择了a,有人选择了b。所以,何二的结局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样!对,没错,就是你!【柯南式伸手指】(皮一下(#^.^#)) ……………作者话唠分界线………………… 最后,我快佩服自己取名字的本事了,难以想象,我这个取名废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名字来的!百家姓都快被我用秃噜了,最怕写古代的,男人除了名还有字,字又不能随便取,得和名有关联,想得挠头。这篇文我就觉得自己在作死,这一个个大家族,里面多少人啊!我怕写多了你们分不清谁和谁,但是不写名字找代号也是个烧脑筋的问题。写丫鬟,说大小姐的大丫鬟,二丫鬟,二小姐的大丫鬟二丫鬟?小妾,贺家老大的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萧家老大的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_<;〃) 333、宅院深深3 萧贺氏听出萧青萦的最终目的, 恨得目眦欲裂, 脱口大骂:“你做梦!原来如此!文萦这般必然是你下的手!”说着她再顾不得教养,恨得冲上去撕打萧青萦。 萧青萦哭着否认:“我没有!姐姐房中水泼不进, 我即便有心如何做到?这后院的事情, 母亲您不是最了解吗?” 萧贺氏恨不得杀了萧青萦,萧重却眼前一亮, 觉得这个办法可以操作。 “不可能!”萧贺氏坚决不同意,“我的文萦是正室嫡出, 如今这小贱人想出这招,想要替了文萦的身份,那以后文萦怎么办?难道让她一个堂堂的嫡出小姐当成庶女出嫁吗?” 这十里红妆都是她自女儿出生后一年一年花尽心思备下的嫁妆,难道全都便宜这贱人?那她的亲生女儿怎么办?堂堂的知府嫡女,被当做庶女委委屈屈一副薄嫁妆嫁了?绝对不可能! “你可以把她认在名下, 不又是嫡女了?虽然委屈了文萦, 但是总比如今惨遭退亲,以后名声尽毁好吧!你自己度量,到底是哪个害文萦更深!” 萧贺氏僵在那里,忍不住又哭着撕打萧青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好狠毒的心思!你不得好死!你以为抢了文萦的亲事你就好过了?庭轩看中的是文萦, 你一辈子都得不到丈夫欢心!” 萧青萦捂着脸,任她撕打,心中却畅快不已。 不管萧贺氏多么不甘愿,她不敢赌女儿的一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代替自己为女儿准备的一切,坐上花轿嫁去了她的娘家。而回过头, 她放在心尖上的女儿,已经被折磨得气息微弱。萧贺氏恨毒了萧青萦。 当迎亲队伍回程走到一半,萧家的小妾房氏就因急病去了,因为地位低下,什么都没有,一席破草席裹着扔到了乱葬岗。 而当萧青萦进入京城,萧家将次女记到了主母名下,从此萧家这一辈再无庶女。 侯府二公子大婚,京城住满了王公贵爵的内城很是热闹。都说新娘子是南城知府嫡长女,与二公子青梅竹马亲表兄妹,昨日迎亲人马登岸,源源不断的嫁妆看花了京城百姓的眼。 婚礼,昏礼,临近黄昏,靖安候府热闹非凡。 纤细窈窕的新娘被陪嫁丫鬟一路扶到新房,听完喜娘一溜的吉祥话,安静端坐在床上。 外院的喧闹隐隐传进内院,萧青萦身边的丫头脸上难掩窃喜,偷偷抬头看着装饰清雅高贵的新房,越看眼睛越亮。 而此时,喜帕盖头下,萧青萦已经换了一个人。 颜华进入幻境之后,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昨晚,她能回忆起来的只有这个身体前十六年的记忆,以及在情女部的廖廖经历,原主最后留下的愿望:同如今她嫁的这个人相守一生。 但是仅仅如此,依旧让她心惊。 毒害嫡姐,取而代之嫁给嫡姐的未婚夫。旁的人性、律法、道德且不论,单单从这个举动来说,这就是把自己推进了最艰难的境地! 贺庭轩喜欢的是萧文萦,一个伤害了心上人的毒女不仅没得到报应,还笑盈盈地蒙骗了所有人嫁给自己,从此轻易不能休不能弃,贺庭轩恐怕得知真相后要恨透了她! 哪怕贺庭轩暂时不知情,但是嫡母萧贺氏同贺庭轩姑侄感情不错,简直能做半个婆婆,萧贺氏如今看她已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倘若背后对着贺庭轩添油加醋,夫妻形同陌路,身为大宅院的妇人,此生下场可想而知。 在颜华看来,原主完全被感情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她背后有父亲萧重的支持,未来嫁一个家世不错的人家必然可行,至于是名副其实还是外表光鲜,凭借她的手段,有很大操作的空间。出嫁后,更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娘家再也插不上手! 而如今呢?靖安侯府是萧贺氏的大本营,她毒害萧贺氏的亲女,毁了萧文萦的美满姻缘,夺走了萧文萦的嫁妆和身份,萧贺氏对她必是如鲠在喉不死不休。在娘家找个帮手,给根基浅薄夫君不喜的庶女使绊子下黑手,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在身边丫头窃喜小姐代替大小姐嫁入侯府时,已成为萧青萦的颜华已分析完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在几个选择中摇摆不定,不知下一步选哪条路才更安稳。 天色越来越暗,火红的灯笼映照着整片院子,让秋日的夜变得暖融融起来。 安静的新房外突然传来几声喧哗,但是很快被制止,一个单独的脚步声时轻时重地朝着房间而来。 身边从小的贴身丫鬟小绿激动得动了一动。萧青萦沉静端坐,半点不为所动。 “噔”的一声,轻微的门环敲击声响起,一人走了进来。 贺庭轩喝得脸红红的,黝黑的双眸在灯光下泛着亮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新娘的身影,双手交叉搓着,想进来,又似乎有些犹豫。 小绿抬头看他。 贺庭轩见了,微微尴尬地挥手让她下去休息。 小绿轻笑,回头看了自家小姐好几眼,踩着小碎步低头走了。 外间再次传来门关上的声音。 似乎因为房里只剩下新婚夫妻二人了,贺庭轩就自在了一些,尽量保持平稳的步子走到床边,缓缓抬手,一点一点地揭开了新娘的喜帕。 萧青萦慢慢抬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 贺庭轩忐忑中带着点窘迫,萧青萦平静中带着点好奇。 喜烛昏暗,加上表兄妹长大后多年不见,贺庭轩早已认不出大表妹的模样,既然定亲的是文萦,他便以为面前的人是文萦,心中不曾有任何起疑。甚至掀开喜帕的刹那,看到以前白白胖胖的表妹出落得如此标志,心跳先快了两分。 他慢慢伸出手,脸上露出一个青涩的笑来:“表妹……” 萧青萦突然按住他的手,抬眼认真看着他:“二哥。” 贺庭轩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有何问题,直到青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神色不像害羞,倒是和此时此景格格不入,这才沉了沉心,发现其中的不对来。 “你……” “我是萧家二表妹,萧青萦,二哥可还记得我?” 贺庭轩恍然大悟,心惊之时,又越发疑惑:“你为何叫我二哥,你……”那个可能一晃而过,贺庭轩率先将它驱出自己的脑海,怎么可能一直以为的小表弟是个女的呢?可出了侯府,喊他二哥的人就那一个! 萧青萦脸上露出一点失落:“你忘了我了?小时候你给我糖作见面礼,来我家时,常常背着嫡姐兄长找我玩,还教我认你的名字……” 贺庭轩“呀!”了一声:“你……你……你原来是小表弟?” 萧青萦一脸疑惑:“什么小表弟?” 贺庭轩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灯光下清丽秀美的美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同记忆里那个黑扑扑的小泥猴子联系在一起! “你不是姑父家最小的表弟吗?你如何成了一个女的了?” 萧青萦先是摸不着头脑,再一回想,“噗”地笑了出来,先是轻笑,然后是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贺庭轩满脸尴尬。 萧青萦怕他挂不住脸,使劲憋住笑意,一边轻拭眼角,一边平缓下情绪,说:“怪不得你老喊我表弟,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你是故意笑我粗俗。”这话却是假的,原主为了接近遥不可及的贺庭轩,故意没有拆穿自己的身份。但是她为了取得主动权,只能把锅甩给了贺庭轩。 “我哪里会这样!谁让你打扮不像姑娘家!”贺庭轩更加窘迫了,再怎么都想不到,人生大喜,洞房花烛夜,他竟然先得知了一个让他尴尬要命的真相,倒不是光光搞错了性别,他回忆当时,还曾对“表弟”勾肩、搭背、拉手,虽然年纪小不碍事,到底还是做了不少类似的失礼之举。 窘迫中的辩解让欢快的气氛猛地一凝,萧青萦收了收笑意,轻声说:“我七岁才开蒙知礼仪,在此之前都呆在姨娘的小院里,因为太过调皮,衣服磨损得厉害,姨娘为了节省,玩耍时便给我穿旧衣裳,我也无拘无束的,什么都玩,一天下来,就是一身土。” 贺庭轩慢慢收了笑意,串联从前所见所闻,慢慢复原出这位表妹幼时的处境。虽然是待自己很好的亲姑姑,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姑姑厌恶姑父的小妾、庶子女,行事非常严厉。但是人有亲疏远近,他最多偷偷找喜欢的“小表弟”玩玩,却不会做对不起姑姑,让姑姑生气伤心的事来。 想到姑姑,就想到自己真正的未婚妻文萦表妹来:“今天你为何会代替文萦出嫁?”他凝重了脸色,问。 萧青萦慢慢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看得他心中开始发慌,这才缓慢而平静地说:“出嫁当天,迎亲队伍就在府门口,嫡姐突然得了急病无法起身,父亲和嫡母害怕她这个模样被侯府看到,不仅可能被退亲,此后名声尽失一生恐怕都要毁了。于是我代替她出嫁,给她留出时间医治,痊愈后以我的身份再另觅良缘。” 贺庭轩呆坐当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怎么能这样……” 他担忧吗?担忧。那是七岁前一起长大的表妹,是同他定下婚约的女人,如今还不知情况如何是否脱离危险;他愤怒吗?愤怒。姑姑姑父把他当成了什么?大表妹不行就把二表妹替换嫁过来?这不是骗婚吗?这是他的人生大事!他们却如此糊弄他!但是他又觉得能理解,迎亲队伍就在门口,姑姑如果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他自己都想不到一个不伤害文萦表妹、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可他的大喜之事怎么就这样了? 还有萧家的小表妹,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嫁过来了? 在他觉得自己和萧青萦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时候,萧青萦却又说:“主意是我出的。” 贺庭轩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看向她的眼中更是带上了狐疑。 萧青萦丝毫不惧,坦然对上他的视线:“在此之前,我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出路,父亲想要联姻,不看对方人品,只看家世门第,嫡母视我为眼中钉,只等着在我终身大事上出一口多年恶气。我身为女子不能像庶子那样自己努力科考出人头地,不能离开萧家独立门户,连十几年的积蓄,都不够支撑一年生活。我的命运全都掌握在父亲和嫡母手中。而且没什么期待,十之**就是一副薄嫁妆联姻高门。我这样的身份,要是能做正妻,对方必然是没出息的纨绔,这样算好了,更可怕的是成为谁的侧室,又是重复我生母和我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皮一下的小剧场……………… 《替嫁新娘》 良辰美景、洞房花烛,被嫡母塞进花轿的替嫁女主忐忑坐在喜床上。 半醉半醒喜气洋洋的新郎揭开喜帕,握住了女主的手…… “我不是你的新娘,我走,你再娶她。” “哦。” 全局终。 准备制造意外的群演、候场想揭露真相的反派:……喵喵喵??? ……………… 年关忙啊忙啊忙啊特别忙,学生党们是不是要放假了? 334、宅院深深4 贺庭轩听得心有戚戚, 这才意识到, 在主母高压下的庶子庶女,生活多艰难。再联想自己家中, 他的那些庶妹庶弟可真是过得太自在了。 萧青萦又说:“我没打算欺骗你, 没打算骗婚。我也知道你心中属意我的嫡姐。刚才我一人坐在这房里,想了很久, 你看这样行吗?我们先假扮夫妻过一段时间,然后我找个由头称病, 过段时间就‘去世’,再过段时间,你就以续弦的名义再把萧家二小姐也就是我的嫡姐娶回来,这样就归回原位了。” 贺庭轩听得都发晕了,简直突破他往日单纯的世界观, 他傻乎乎地问:“那你呢?” 萧青萦说:“我当然不会这么好心成全你们, 毕竟我和萧家可没什么亲情可言。我这样做,是有要求的。” 贺庭轩问:“什么要求?” “其实与萧家相比,我带着大笔嫁妆,顶着嫡姐的名头在侯府生活, 比我出去更自在。但是这里头不止有萧家,还牵扯了你,我不能自私害你终身。所以不会占你正妻的位置,但是也得麻烦你为我免去后顾之忧。” 贺庭轩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尤其事到如今,这是第一个人终于为他考虑, 他简直都感动了。 “目前我想到的是,一,要麻烦你帮忙为我安排个身份,不然我一个已死之人无法出门生活;二、我带来的嫁妆我要挑一些带走,作为我下半生的生活来源;三、我生母还在萧家,我想把她接出来一起过活。” 合理合情,几乎都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贺庭轩却恍然大悟:“你迎亲当日就想到了?替嫁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脱离萧家!” 当然不是,她是为了嫁给你。但是现在的我是! 所以萧青萦干脆点头,十分坦荡。 什么替嫁新娘,什么后院宅斗,她一概不参与。卖惨得到贺庭轩怜惜,继而为脱离萧家贺家获得支持,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当然,这也是她前头一点点述说过程中,观察贺庭轩反应,发现他处事青涩后,最终选定的路。 既然贺庭轩爱萧文萦,她主动让贤是最好的办法。不然,作为外界眼中的萧家嫡女,贺庭轩的亲表妹,他是连休妻都不能的!休了亲表妹娶表妹的庶妹,那是更加不可能!而一人娶两姐妹,一正一侧暗里换回来?两家都不会同意!贺庭轩更不会这么做。因为这害的就是萧青萦了。 贺庭轩没话说了,他觉得这件事真是荒唐。每个人都情有可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到最后,他成了受害人?期待了那么久的婚礼,忐忑不安又满是期盼的洞房,成了现在这副谈判的模样。新娘不是未婚妻,而且对自己这个拜了堂的丈夫毫不留恋,一心飞出高墙大院自由自在;真正的未婚妻呢?生死不知。哪怕病好了,势利的姑父是否还会浪费一个女儿联姻给他? 没错,此时此刻,在听完萧青萦的处境后,贺庭轩终于发现继母说的十分对,姑父的确势利,把女儿当做了筹码谋取利益。引得二表妹宁可主动替身,向他这个陌生人谋取自由,也不愿留在那个家里等待婚配。 小时候那个软糯听话的小表弟形象深入贺庭轩的心,他下意识相信萧青萦不是恶毒之人,相信她说的话,相信她是真的日子太艰难了,遇到一点点转机,就不顾后果地抓住。 他对上萧青萦期待的目光,微微侧头回避了。因为听到这里,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要再娶一次文萦表妹。他心里娶妻的热情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心疲累。他本身对文萦没有太多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少年慕艾,对少女、未来妻子的憧憬。可在得知萧家的真面目后,他开始犹豫同这样的人家结亲,连带着,对文萦产生的悸动也归于平静。 但是萧青萦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她的记忆给她的信息是,贺庭轩喜欢萧文萦,既然如此,她觉得他最终是会同意的。 贺庭轩扯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低着头说:“今天累了,早些歇了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萧青萦看了看一床薄被,又看了看窗上秋风下舞动的树影,轻声说:“现在是秋日,地上又潮又冷,睡一夜会病的。你上来睡吧。” 贺庭轩犹豫:“这对你名声不好。” 萧青萦笑了笑带着点自嘲:“都拜过一次堂了,哪里来的名声?到时候你给我安排一个名声好点的身份就是了。” 贺庭轩站在那还是纠结。 萧青萦下床进了隔间更衣,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我信你正人君子,你若觉得没有把握,那还是睡地上吧!” 贺庭轩怎么可能这么小人?他犹豫的缘故根本不是这个! 但是青萦这么一说,他不睡床上就是承认自己对她心怀不轨,贺庭轩抱着被子默默上了床,躺到了最里边。 按照世家规矩,一般女子睡里边,男子睡外边。贺庭轩此时也顾不得了,待会儿青萦过来,要是他在外边那就更尴尬!还是假装睡着把这一晚混过去为好! 等到青萦更衣完毕走过来,就见到贺庭轩平躺在里头,紧闭着眼睛,眼皮不停颤动。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发现这人挺嫩生的,处事也好为人也好还是个少年模样。她没再说话,取了一条被子,睡在了最外边。 一张大床,躺在上面的两人剩出的空间还能容下第三个成年人。 案头红烛摇曳,这一个洞房花烛,两人从清醒无眠到不知不觉沉睡,悄然度过。 第二日,贺庭轩和青萦先后醒来。 门外丫鬟嬷嬷齐候。 贺庭轩急急忙忙脱下昨夜未换的衣服,还未穿上新衣,转眼就看到了床上洁白如新的白帕子。 青萦刚穿完自己的衣裳,扭头一看,见贺庭轩一脸不忍又决然地咬手指头,连忙拉住人:“你做什么?” 贺庭轩红着脸指了指元帕。没有记忆、原主记忆又没有相关教导的青萦不明白。 贺庭轩支支吾吾地说:“洞房后会有落红,嬷嬷要查看的!” 青萦不懂,一脸疑惑:“什么是落红?” 贺庭轩脸更红了:“就是血……” 青萦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洞房会出血?你此前洞房过吗?” 青萦真心求教,问得很是坦荡,因为现在只有十六年记忆的她真的不知道洞房为什么会有血?又不是打架!不会是贺庭轩自己也是第一次,搞错了吧? 现在的青萦潜意识认为自己经验丰富,细回想,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问得很是大方老道,认知却是个菜鸟。 贺庭轩却觉得这话里太多惹人遐想的东西了,脸爆红:“当然……当然没有!是我哥说的,我哥已经成婚了!”大哥还告诉他许多洞房的事情,他听得心潮澎湃,谁知道结果是昨晚那样!当头一泼冷水! 青萦半信半疑地松开手。 贺庭轩又一脸纠结地要去咬手指头。 她看不下去,拦住。 “算了,不用了。我的事情瞒也瞒不住,舅母四五年前见过嫡姐,我们变化都不大,很可能被看出来。与其被发现,不如主动交代了。” 贺庭轩犹豫,他怕继母借题发挥,拿此事和姑姑闹开来,坏了两家的情分。虽然他作为受害人很生气,但是毕竟是从小对自己好的姑姑,做出这事也是无奈之举。真要让两家交恶,他心里不忍。撇去感情,父亲一直看重姑父,闹出这个事情后,两家的关系变化牵动的将不只是他们小儿女的婚事。一发而动全身,他不知道捅出来是好是坏。 青萦与他就截然不同,她根本不在意萧重的仕途,不在意两家的关系,她记忆中得知这位侯夫人同萧贺氏不和,如果她顶着萧文萦的名头,说不定还得多吃苦头。还不如捅开了过得自在。 但是这是她的角度,贺庭轩的想法必然不会这样,所以她没多说,只等他决定。 贺庭轩看向青萦,想起小时候的“小表弟”,想起她在萧家的处境。姑父连亲女都能这样冷漠无情,利益至上,为官真的没有问题,人品真的贵重吗?今日做出替嫁的事,何尝不是把他们侯府当做傻子糊弄?这样的亲戚,他该隐瞒父母不报吗? 贺庭轩思虑了很久,在门外的丫鬟已经开始催促时日不早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同父母亲坦白吧!” 青萦微笑。那是最好了,所有的危机一起消灭,问题暴露完了,谁又能奈她何?她如今的处境看似安逸,实则危机重重,只要给萧贺氏时间,她必然向侯府捅破真相,到那时,事实如何全由着嫡母的一张嘴,加上嫡母本就是侯府的姑奶奶,这侯府,几人会偏向她这个庶女?一旦如此,恐怕她再无出声的机会。 反之,她先声夺人,总能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加上与萧贺氏不和的侯府继夫人,她还是有一定脱困的胜算。 刘氏身边的嬷嬷喜气洋洋地进屋来,绕过小夫妻两人,进到内帐给他们“整理床铺”,再出来时,脸上的笑变得僵硬无比,眼神时不时地望向各自穿衣的两人。 贺庭轩被看得窘迫,催着丫头动作快点,一收拾完,就急匆匆地拉着青萦出门。 新婚头一天,新人要给长辈兄妹行见面礼,侯府一大家子的人,全都热热闹闹地聚到了侯府的正堂,见小夫妻进门,眼中或带了揶揄或带了好奇。 紧随新人身后的,是刚刚去他们房里收元帕的嬷嬷。原本这就是一个过场,嬷嬷进门点个头,那就把这环节过了,大家开开心心认亲戚。 谁也没注意着嬷嬷,只除了继夫人刘氏。 刘氏看到嬷嬷一脸难色,只看着她,却不点头表示没问题,心里就咯噔一下。她不着痕迹地看向贺庭轩夫妻,想确认嬷嬷真是那个意思。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年少夫妻,洞房花烛后,这两人竟然没有半点害羞和扭捏。再看“萧文萦”,动作利索,不像初经人事的模样。 刘氏心里沉了又沉,不知道到底是谁有问题。 无论谁有问题,这个时候都不能说!侯爷的几个兄弟全家都在,决不能闹出什么事来!刘氏脸上重新挂上喜色,笑看着小夫妻跪倒在她面前。 和她一样心态的是贺庭轩。在青萦走进大厅猛然见到这么多亲戚的时候,她就犹豫了,频频看向贺庭轩,眼神询问:“要不要行礼?说不说?” 贺庭轩一步步往父母面前走去,拉着她跪在蒲团上,表示:“先过了这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我可是老司机,但是……咦?怎么开车来着? 335、宅院深深5 喝了公婆茶, 认了侯府的亲戚, 见过这许多人,青萦成为贺家的二儿媳更加板上钉钉了! 侯府枝叶繁盛。靖安候有三个兄弟, 一个同母亲弟弟, 两个庶弟;这三个兄弟各自成家在朝为官,既仰仗靖安候府, 也偶尔反过来相助靖安候。 靖安候乃是长房,前妻生下两个儿子, 继室刘夫人育有一女,另有若干名小妾,生育一子二女。 二房乃庶子,有一个嫡子三个庶子一个庶女;三房也是庶子,名下一个嫡女两个庶女, 一个庶长子;四房同靖安侯一母同胞, 育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女。 下一辈中,最大的是贺庭轩的哥哥贺敬轩,已二十有余,不仅已成亲还有了一个襁褓中的儿子;最小的是老三家中的庶女, 不过三岁稚龄。 这拖家带口一个个认过来,都是一家人还总有点面貌相似之处,老大老二分不清楚,二房三房混在一起……青萦除了跟着贺庭轩喊人,分不清谁和谁,只觉得头晕脑胀, 又战战兢兢,唯恐一松懈就认错了人喊错了称呼。 千幸万苦认完了亲戚敬完了茶,二房三房四房带着孩子各自散了,刘氏挥退了人,猛地拉下脸来。 靖安候同贺庭轩送亲戚出门不在,青萦孤身一人面对刘氏,知道她是前仇加上新把柄,要给她下马威了,不等刘氏开口利索地跪下。 刘氏吓了一跳,她是想为难“萧文萦”,但是以为萧贺氏的女儿必然也是刁蛮霸道的,心里都做好了被顶撞的准备,谁知对方忽地跪下!猝不及防。 难道昨晚真是这女人的问题?刘氏心里忍不住琢磨开来。 “夫人!有一事,小女思前想后,实在不敢隐瞒侯府。这事原本应在行礼前便说了的,但晨间进门,见堂上众人皆在,当堂说出来恐怕不合适,所以拖到了现在,还望夫人见谅。” 刘氏听着这称呼不对,哪怕未婚前,萧文萦都是喊她舅母,如今又是夫人又是小女的,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再看眼前之人,越看越觉得和记忆里的萧文萦相差甚大。 她冷下了脸,一脸防备地看着地上的人,问:“什么事?” 青萦埋下了头,声音轻轻颤抖:“小女不是嫡姐萧文萦,乃是萧家次女萧青萦。” 刘氏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脑中理顺了这个逻辑,萧家次女萧青萦?萧家就两个女儿,一个萧贺氏生的,另一个是小妾生的,他们家定亲的是萧贺氏生的长女,这个次女……这新娘竟然换了一个人?嫡女换成了庶女? 荒唐! 不等她发怒,青萦又细声细语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重点在嫡姐临时发病,父母怕侯府退婚嫡姐没了名声,于是让她替嫁。 “小女不敢欺瞒侯府,只是小女实在是没办法了!从前在家中便是能过一日是一日,这次嫡姐不幸,却真切是我的生机,若我此次不肯替嫡姐出嫁,未来婚事尽在嫡母手中,是好是歹听天由命,姨娘也一生困在萧家由人摆布。虽然于我于嫡姐于萧家都是两全其美之事,但是这种行为的的确确对侯府不义,对二哥不公,所以我不敢隐瞒,决定向夫人坦诚此事。”说完,低头一拜。 刘氏听得怒上心头,好一个萧贺氏!要结亲的是她!李代桃僵的也是她!她把他们靖安侯府当成什么了! 但是她也不可能立刻就对青萦的话全信了,低头审视着她:“我知道姑奶奶对家中的庶子庶女严厉了一些,你们怀恨在心也正常。只这替嫁一事,我如何信你不信她?你说你是被逼替嫁,我却觉得你嫉妒嫡姐,暗中出手,最后成功李代桃僵。” 青萦没什么波动,一副我只陈述事实其他您自辨的模样:“夫人,小女不是被逼的,小女自愿替嫁。原因也说了,再没有比留在家中更差的情况了。只要能离开,小女怎样都愿意。至于小女是否出手残害嫡姐,您可以向嫡母查证,家中还有姨娘,小女如何敢做这等自取灭亡之事?”青萦赌的是,刘氏根本不信任萧贺氏。 刘氏未开口,一个威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替嫁?!什么替嫁!” 靖安侯送完兄弟被儿子拉回了后院,才踏入内室,就听到了这么一段话,顿时惊疑。 刘氏满脸怒色,起身迎丈夫入座,不等青萦再开口解释,她就噼里啪啦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完了怒气勃勃地说:“妹妹这事做得实在是不地道!当时一心撮合庭轩文萦的人是她!现在出了事,她还是您亲妹妹呢!不给我们通气便罢了,竟然猪油蒙了心,直接把一个庶女塞过来,她这是把我们当成了什么?把庭轩当成了什么?” 靖安侯一双利眼刮着地上的青萦:“既然让你替嫁,你庶女充嫡女已是得了便宜,为何还要揭破?” 刘氏怒,这是怪人不该揭破了?没这么宠妹妹的!“侯爷!” 青萦微微抬头,对上靖安侯的视线,半点不惧:“代替嫡姐出嫁,是为了摆脱被卖的命;告诉侯府真相,既是为了良心,也是为了自己。二哥小时候对我好,我一直记着;而他喜欢的是嫡姐。我可以瞒一天两天,瞒不了一辈子。有朝一日嫡姐病愈,难保不想回来,到时我便里外不是人,甚至没了性命。我既不想当替身,也不想被过河拆桥,所以坦白真相,希望侯府看在我坦诚的情分上,给我一条生路。” 靖安侯看向自己的次子。 贺庭轩此时正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萦,眼中有不忍。 他问儿子:“庭轩,你怎么想?” 贺庭轩皱起了眉:“父亲……这世上是否真有谁都没错却结果万分糟糕的事?姑姑追根究底是为了文萦表妹……” 刘氏恨铁不成钢,萧贺氏都这么对他了,他还觉得自己姑姑没错?!她大声道:“谁怪她这个了!傻儿子,你就不想想,文萦急病,就算当天不成亲,你会退亲吗?” 贺庭轩摇头,继而恍然,是了!他不会退亲啊!大不了推迟婚事就可以了,最后还是嫁给他,文萦表妹怎么会坏了名声一辈子难以出嫁呢? 刘氏气道:“你那好姑姑,是认定了我们家薄情不义,以为只要她女儿一出问题我们必然退亲,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绝顶主意!可这些年,侯府对萧家如何,你父亲为人如何?我们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会亲手逼死自己的亲外甥女吗?我气的是你姑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敢因此李代桃僵害你一辈子!” 贺庭轩委屈了一晚上,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如此憋屈了!事情的症结就在这里!所有人都觉得他会退亲,可是他不会啊!今天不结婚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文萦表妹真的不好了,他也不会立刻退亲落井下石啊!他们不仅是未婚夫妻,也是表兄妹! 靖安侯看着醍醐灌顶的儿子心中摇头,还是太稚嫩了。再看向地上的萧家庶女。 青萦的话,靖安侯信了大半。别说他一个男人不知道后宅,妹妹的性子霸道,妹夫惧妻他并不是不知道,刘氏偶尔还会提起萧家一些闲事,但都是无伤大雅,他自然不放入眼里。因此,青萦在这件事中一系列的选择和处置他都觉得情理之中,甚至对于青萦看清处境,果断捅破真相还挺赞赏。虽然他一直都黑着脸,满身威严。 相比重情又优柔的儿子,萧家庶女的清醒果决更让他认可。他不是个在意出身的人,要是在意,就不会重视萧贺氏这个庶妹和萧重这个庶妹夫。虽然替嫁之事让他大怒,但是萧青萦这个儿媳他却觉得配温良的儿子正好!有心计没关系,只要心正。最怕的就是娶来一个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 况且,这种贻笑大方的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否则他明日连上朝都没有脸面! 于是,他兀自拍板给这个闹剧划下了终点:“好了!事已至此,贺家娶的就是萧家嫡女,如今萧家待嫁的是萧家次女,其他不必再说!庭轩,你们既已拜过堂,敬过茶,那就是夫妻!” 青萦猛地抬头,贺庭轩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 靖安侯别有意味地扫视两人:“怎么?你们还想了什么打算?” 贺庭轩连忙摇头否认:“没有!” 青萦跟着低头:“小女不敢!” 靖安侯捏着手中的茶杯:“我贺家只娶一次萧家女,绝不会让第二个入家门!” 青萦心中一震,他这是在警告她,还是在安她的心? 刘氏看了看地上的青萦,突然眼角染上了笑意,一拍掌:“这个好!我看青萦出挑得很,如今出身也齐全了,再没有不好的了!仔细看看,和我们庭轩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双!” 青萦埋头装作害羞,心中却乱得很,她还以为靖安侯会问问他们的打算,却不想,直接拍板让他们将错就错,甚至放下不娶第二个萧家女进门的狠话,这样一来,昨晚她同贺庭轩说的话全都无用了! 想到这,她又去看贺庭轩,谁想,贺庭轩也正朝她看来,两人视线一对上,贺庭轩先红着脸扭过了头。 对于心爱之人此生再不能做自己的妻子,他不应该深受打击吗?哪怕面无表情也好,如何会脸红? 青萦心情非常诡异,一边是原主雀跃的心情,一边是本我的不快,原主自然高兴得到贺家认可,得到贺庭轩青眼。可是她却忍不住想,这贺庭轩,看着温温和和的,难道也是个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的?否则为何对她脸红? 如果真是这样,她宁可同心有所属的贺庭轩相敬如宾,也不要和这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做夫妻。今天他能对替代心上人的女人面露羞涩,他日面对年轻漂亮的丫头小妾,他又有多少喜欢会生起? 前者至少让她敬佩,后者她看不起还得忍受。 靖安侯挥手让他们离开,贺庭轩上前扶她,青萦当着靖安侯夫妇的面不能拒绝,轻轻搭了一把,起身后便自然而然地移开。心中已在设想,倘若真的不能离开,贺庭轩又是花心之人,那以后是否要给身边这人多纳小妾,免得让他影响自己的生活。 其实这般也好,侯府安稳,后院的女人,只要有话语权就能过的好,与丈夫有没有感情反而是小事,倒是出去了未必就好过。 青萦想得颇多,安慰自己随遇而安,贺庭轩却浑然不觉,脑中都是父亲让他们将错就错的话,整个人晕晕乎乎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夫妻二人离开,刘氏看向丈夫。 靖安侯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敲在桌上。 336、宅院深深6 靖安侯轻描淡写, 刘氏心中不平, 靖安侯发怒了,刘氏此时倒反过来安慰他:“说不定因祸得福, 庭轩反而找了一个好妻子。我看这个萧青萦条理分明, 胸有城府,能在妹妹手底下出落得如此好, 必然有一番本事。以后我多看着点,只要人不走偏, 是当家主母的料。”刘氏内心对青萦不见得多看好,但她对萧贺氏母女更厌烦,因此,明着夸青萦暗着贬损萧贺氏,这样的好话, 她半点不介意多说。 靖安侯怒道:“我是为这个?我怒的是萧重!好大的胆子, 敢如此糊弄我贺家!要是萧青萦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你看他会不会犹豫?即便如今这庶女看着有点脑子,但终究出身低微,眼界格局如何与官家嫡女相比?难保他日不会出问题!萧重这忘恩负义之辈, 竟是害我贺家!” 刘氏心中十分畅快,多年的郁气今日一朝出了,多亏萧贺氏这个泼妇自毁长城。但是口中依旧劝着:“萧青萦的话也不能全信,侯爷还是要去南城调查一番。” “这还用你说?不过依这两夫妻的性子,十之八、九是真!” 刘氏暗暗撇嘴,还不是你过于自信, 以为萧重不会把私心用到侯府来?结果呢,阴沟翻船,害了儿子! “我过去就说过,妹妹表面看上去把萧家管得死死的,大事上却一直跟着萧重转,今天这事,她但凡对庶女好点,亦或萧重想出这阴险主意时极力反对,就不会有这场面!” 靖安侯重重地吐气,怪谁?他那好妹妹是怀疑他们舅家不顾情面要退亲!这是把他们往最坏想! 其实萧重夫妻的顾虑是人之常情,靖安侯此时觉得妹妹妹夫是小人之心,要是时间倒流萧家让侯府选择,还真难保侯府不会退亲。可路已经走到如今这步,靖安侯绝不承认侯府会这般薄情,自然恼怒萧家无耻。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我会派人打听,无论萧家什么态度,府里的萧氏就是萧家嫡长女,二房主母!” 刘氏自然爽快应下。贺庭轩娶什么样的妻子她并不上心,至少不像亲生儿子那般事事挂念。原本她就厌恶萧文萦,如今阴差阳错来了一个敌人的敌人,一想到萧贺氏白替庶女做了嫁妆,她心中就畅快不已。再想到从此后,丈夫、次子都将对萧家离心,她都快觉得,萧青萦简直是她的福星! 这边靖安侯夫妇或怒或喜,这边,青萦和贺庭轩一路无话地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进屋,两人分坐在案几两边,气氛尴尬。 原本喜盈盈想要来行礼讨彩头的丫鬟们,未踏进门,就僵了脸色暗暗退了回去,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这新婚夫妻是怎么了。尤其是青萦带来的陪嫁,被男方的丫头各种打量,心中惴惴。 青萦沉吟许久后,率先出声:“贺二哥,抱歉……我不知向侯爷坦诚后会如此结果。” 贺庭轩紧张得连连摇头:“是我不好意思,父亲在家中甚是威严,我不敢力争,恐怕无法满足表妹的心愿了。” 青萦听着这话音不太对,怎么完全不为娶不到心上人而伤心的模样?反倒对她说抱歉。慢慢侧脸看过去,见他果然一副愧疚尴尬的模样,却不见丝毫失落。 她忍不住问:“你从此不能娶嫡姐,不伤心么?” 贺庭轩看着黄花梨木的桌脚,盯着那上面的纹路叹了一口气:“是我同她没缘分吧,但愿她能恢复健康,日后嫁一个好夫君,也不枉我们折腾这一场。” 青萦自言自语:“你倒是爱得宽容。” 贺庭轩看过来:“什么?” 青萦摇头,问:“那我们呢?日后之事你心中可有想法?” 贺庭轩觑了她一眼,只见她侧脸莹润无暇,睫毛纤长动人,唇不点而朱,即便此刻微微蹙眉,也有一番楚楚动人之美,心头又跳了一下,脸刷地红了,赶紧低头:“我……我……也不知道……你……你呢?” 青萦如何说呢?正妻的位置她已经占了,占便宜的人是她,她说什么也没法给他补一个萧文萦。 思索良久,她说:“你若信我,日后家中诸事我替你打理妥当。虽无奈占了你心仪之人的位子,但他日你若又喜欢谁了,我可以帮你张罗,到时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这话她说的都觉得不好意思,有她在这里杵着,贺庭轩别想再找到门当户对的良缘了,只可能纳妾。 贺庭轩低落地“哦”了一声。他听出来了,青萦没打算同他做真夫妻,刚才的羞涩眨眼就被扑灭。后边的话根本没听进心里去。 青萦只当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才失落不已,心中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反应。如何会像之前那样,没了心上人反而傻乐的?看来这人只是反应迟钝了些。这不,终于明白过来了。 屋里两人说的小声,外头等着道喜的下人越来越慌张,纷纷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时,贺庭轩的乳母步伐矫健的进来,一见到一群丫头凑在主子门前嘀嘀咕咕,立刻眉梢一立,怒道:“一个个杵在门口干什么?欺负二少夫人脸皮嫩,无法无天了吗!” 一个大丫头打扮的瓜子脸姑娘率先走出人群,满脸笑意地去搀夏嬷嬷:“嬷嬷,您可算来了,我们正等着进门给二少爷二少夫人道喜呢!可是瞧着里头动静不太……嬷嬷您来的正好!二少爷最听您的话了,您帮我们去瞧瞧,要是不是那一回事,我们好见见主子,拿个彩头呀!” 夏嬷嬷斜眼看她,一脸狐疑地走上前,侧耳听了听,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她扯了笑脸,扬高了声音:“二少爷,奴婢来给您道喜啦!” 里头立刻传来贺庭轩的回应:“是乳母么?快进来!”半点不见不高兴的样子。 夏嬷嬷瞪了这群小蹄子一眼,笑盈盈地跨进门槛。一进门,就见二少爷身边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新妇,明眸善睐,神色亲和,不但不像闹不愉快的模样,反而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 “年纪大不中用了,今日儿来晚了,老奴给二少爷二少夫人贺喜,祝二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说着,恭恭敬敬地给两人行礼。 贺庭轩连忙上前扶她:“嬷嬷你前几日累坏了,在家好好歇着就是,何必如此多礼!” 听到里头的动静,外头的丫头们立刻笑嘻嘻地纷纷进门来,欢声笑语地给两位主人贺喜。 青萦笑了笑,唤了小绿给众人赏。难为她们,等了这半天,就为了道一声喜,赚一份彩头。 新夫人什么性格众人不知,也不敢表现太过率先得罪了人,赚了赏,年纪不大的丫头们又是好一番奉承,完了便各自下去干活了。 青萦问贺庭轩:“哪几个是你身边丫头?” 贺庭轩说:“橙衣服的是澄心,黄衣服的是金粟,碧色衣裳的是白鹿,蓝色衣裳的是水纹。” 青萦晕了:“这么多人,我如何记得谁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而且也有重复的吧?”她是根本没观察丫头们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贺庭轩却非常肯定地说:“不会,这四色就她们穿,不然我也会分不清这许多人。” “哈?”青萦惊讶,世上还有这种分不清人的毛病?“你是只分不清丫鬟,还是所有人都分不清?” “打扮相似的不容易分清。寻常人都能记得。” “她们伺候你多久了,你现在还是分不清么?” 贺庭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莫笑我,这四人已经伺候我五年了,只是看似时间久,实际真的不多见,丫鬟们又打扮相似,我便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定下了她们衣服的颜色,一见衣服我就知道了。” “澄心、金粟、白鹿、水纹……莫不是澄心堂纸、金粟纸、白鹿纸、水纹纸?” 贺庭轩击掌:“是了!这么一联系是不是觉得记人又快又方便?” 青萦好笑地摇头:“那不一定,白鹿纸也有黄色,我万一同金粟搞错了呢?它还有白色,我哪天认错哪个白衣丫鬟了呢?” 贺庭轩一愣,竟觉得有道理,他记得住,青萦刚来,必然会搞混,思虑再三:“那要不改了,改成……” “别别别!”青萦连忙喊住,“我多见见便能认得出了,万一改了一个不好看的颜色,从绣娘到白鹿,全都得恨上我了!” 贺庭轩不以为然,但是青萦说认得出,他就不费心了,他更怕改了他自己认不出…… 事后青萦仔细回忆刚才所见,又出房门见侯府的下人见多了,这才明白贺庭轩的“分不清”情有可原。 侯府规矩森严,下人也分几等,每个等级,衣服除了色彩,其余一模一样。连妆容也是,不允许丫鬟浓妆艳抹,发型、配饰没有分别。青萦这辈子只见过萧家的内院,规矩并非如此,她不清楚,这是侯府特例,还是高门大院才如此规矩俨然。 萧家远在南城,新婚三日的回门便被省去了,好在也是路远,不然更加尴尬。 贺庭轩还在读书,他去年中了举人,正在为下一届科考奋发图强。青萦也明白了他说的不常见丫鬟们是何原因。贺庭轩在京郊书院念书,七日回一次家,据说未婚时,半旬才回一次,说是贴身丫鬟,其实不过一个月见两次而已。 家里男人不在家,青萦闲着没事就把他们院子的事情理了理。前头也说了,侯府规矩严格,大事基本没有,就是一些侯夫人注意不到的小事,她来了,就把陈弊慢慢去除。 她不知道,在她循序渐进整顿贺庭轩的院子时,靖安侯和刘氏也在观察她。见她管家刚柔并济,心有章法,为人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心中的大石便慢慢放下来,安稳了。不管怎样,万幸,这个庶女不是上不了台面的。 于是,有一日,青萦请安后突然被刘氏留了下来。 一同留下的还有大嫂张氏。张氏生完孩子不久,身上还微微带着丰腴,她对青萦的态度亲而不近,再加上刘氏,三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但是心却隔得远远的。 青萦对侯府的人并不熟悉,自不会贸然贴上去套近乎,同样是面上可亲,心中淡定如水。 靖安侯往上数三代的祖母是皇家公主,与皇室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一辈的靖安侯同皇帝一起长大,两人政见一致,出了名的君臣相和。大嫂张氏的父亲是御史大夫,从一品官员,名门世家。哪怕青萦是正宗的嫡女,在这个家里,也是出身最低底蕴最浅的。 但是青萦不觉自卑,人的出身是注定的,就像一个未煅烧的花瓶,有人出生就被加工好了,琉璃珐琅花团锦簇,有人只是个白坯。前者自己再加工的心血少一点就能精美绝伦,后者只要花了功夫一样能变成上品工艺。哪怕变不成,你是花瓶,我也是花瓶,配上合适的花,各有各的美,有何高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休息,终于可以提前更新了。周末愉快,期末考的小可爱们考试顺利哟~~~ 337、宅院深深7 刘氏正和大嫂张氏谈起女儿:“前儿好像先生教茶艺, 回来嚷着做花茶, 想出一出是一出,这学上的, 到她那儿就歪了!”看似埋怨实则都是疼爱。 大少夫人听得心里酸酸的, 这样的母爱,丈夫这辈子估计都没体会过, 嘴上说:“正是有新鲜感的时候呢!不过我们这样的人家,其实她打小就品茶了, 什么好茶没见过?如今只是先生帮忙归纳归纳让她知道所以然,等她慢慢回神知道原来不过是自己日常所见的东西,就过了这个兴头了!” 刘氏笑着点头:“我也这么说,如今没办法,只能可着她折腾!” 青萦轻笑:“妹妹这样也能理解, 想我当初学诗, 学到‘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我便总觉得自己喝的茶不是茶,或者是什么品质不好的茶,不然我如何没有古人那般感受?于是便心心念念想着什么时候品品极品好茶,体会体会三饮得道是怎样的体验,不知可会七魂出窍飞升上天?” 这话说的刘氏婆媳都笑了,尤其是大嫂张氏, 她不知道青萦幼时真的吃不上什么好茶,只以为她天真可爱,笑得不行。 青萦又说:“母亲便让妹妹折腾吧,自己折腾的花茶,恐怕真的是仙琼蕊浆,也是将来一说惹得婆婆嫂子大笑的好故事。” 刚停下来的刘氏和张氏又笑,指着青萦:“想不到你闷不吭声的,原来如此口齿伶俐!” 三人正说得兴起,有丫头通报:“薛姨娘来了。” 刘氏脸上的笑淡了淡。 大少夫人起身:“母亲事忙,儿媳就不耽误您时间了,下次等母亲空了,咱们娘仨再一起喝茶聊天。” 青萦也跟着起身道别。 刘氏点头,在她们走之前也没让那薛姨娘进来。 青萦跟在大嫂身后一起出去,路过候在门外的几人。只见打头这位三十来岁,身穿月白绣折枝堆花襦裙,头微微低着,余光瞟去只觉得谦恭柔顺,再细看,却见她背挺得直直的,与脸上的神色违和。青萦想着,这位薛姨娘恐怕不好相处。 妯娌两人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离了主院,分开前,大少夫人低声同她说了一句:“有空陪母亲说说话挺好,只是正房里的事,弟妹初来乍到莫要太关心。” 青萦领会,虽然她本就对正房不感兴趣,但是张氏说给她听,便是一份心意:“多谢嫂子好心提点。” 大少夫人见她不是那种愚笨的,微微笑了笑,转身往自己院子去了。 青萦带着小绿继续往前走,小绿问:“大少夫人真的是为小姐好吗?” 青萦看着一路的景色,走得缓慢,口中说:“小绿,有点戒心是好的,但也要分析情况,你若分不清,就保持沉默且看着。” 小绿偷偷看她脸色,不知道她是否生气自己多嘴了,想到小姐让自己保持沉默,那不就是闭嘴吗?立刻低头抿紧了嘴不敢说话了。 原主在萧家几番折腾,出嫁唯一带的贴身人就是这个小绿,这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小绿忠心,虽然人有些愚笨,但是又胜在听话。 第二日,主院传来话,说刘氏身体不适,让他们小辈不用去请安了。青萦又听说薛姨娘所出的三小姐要去二小姐的学堂了,那侧院正折腾着笔墨纸砚,上课穿的新衣裳,好不热闹。 贺家不同萧家,庶女七岁还没开蒙。贺家的庶女,三四岁就有人教着识字了。只是刘氏所出的二小姐作为嫡女,刘氏培养得更加精心,特意单独找了女先生教导。 说到这女先生,青萦听说是谁后,一阵感叹,真是好险,幸亏她早早说出了实情。 教导刘氏亲女的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她当日在萧府的老师。贺庭轩的乳母夏嬷嬷说:“这位先生从少夫人家出来后,刚好府里二小姐的先生因病辞了,夫人说当初这位先生也是千幸万苦找的,不如再聘来教导二小姐。别说,听二小姐说起,比前头那位先生还好呢!” 青萦心中明白了,当日萧贺氏见庶女被教导得比嫡女还出挑,就觉得先生有外心,当即把她辞了自己找了新的。恐怕刘氏得知后心中恼怒,特意留给自己的女儿来证明清白,也打萧贺氏的脸。 今日她倘若隐瞒了身份,府里有这样一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先生在,恐怕她要夜不能寐了。 夏嬷嬷还在夸赞先生果然高明,教出的二少夫人气度、学识都顶顶好! 青萦笑听着不说话,她的记忆里,这位先生面目模糊,原主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她走后,原主又整日与嫡母争斗,没有半点留念。所以她原本都忘记这个人了。今日猛地提起,这才想起来。 再去回忆上学的那些日子,青萦却觉得,先生的确是好的,真正的腹有诗书之人,而且心肠柔软,虽然拿着正房的酬劳,不能明面上关照原主,但私底下或不被人发现之处,一直在认真教导原主,暗自点拨。 青萦让厨房做了几样先生爱吃的点心,叫另外一个陪嫁的丫鬟给送去学堂。 马上就是中秋,薛姨娘闹的事情被掩盖在看似平静的后院里,刘氏重新打起精神,准备里里外外的中秋佳节。 去年大少夫人给婆婆做帮手,今年她生产不久,有孩子要照顾,有些小事顾不上,就一起喊上了青萦。大权都在刘氏那里,找谁做事都一样,大少夫人乐得清闲去哄孩子。 青萦真心推拒了几回,见刘氏没意见,又想着大少夫人的确有孩子在,便点头接了。 到她手上的都是琐碎小事,偏偏这大家族,仆从众多,人心各异,小事最是烦人。打碎了一只琉璃盏就能闹上一天。起初青萦还会好脾气地居中协调,照着府里的规矩一一处理,后来实在累了,窝在房中花了一晚的时间,把自己发现的府中管理弊端一一列出,然后写了一个针对性的制度。 “这段时间府里忙,大家辛苦。一天天脚不沾地,忙中就容易出错。虽然府里规矩定得明明白白,但事一多,大家都是凡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不罚犯错的人,规矩就形同虚设,罚,这人来人往总分不清责任在谁,罚谁谁都觉得冤,罚了所有人,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这几日,我琢磨了一套办法,虽然麻烦了一点,但特殊时期特殊处理。这段时间大家就照着这法子来,咱们安然过了这一关,回头过节还能朝夫人套个好彩头!” 青萦把自己制作的纸表发到几位管事嬷嬷手上,上面把各个岗位的责任都分得细细的,明确说明了你负责的是哪些,一旦出事,不得说不知情不得推卸责任。同时事情交接,必须留下记录,避免互相推诿,好像谁都没责任。比如侯爷前日点了一道菜,第二日招待客人时却没有,厨房说采办没买原材料,采办说厨房头一天没说。到底谁说了谎,只有他本人知道。 青萦如今就要求每个环节留痕,能做到管事的,就算大字不识也有一套自己的记账办法,厨房提供第二天所需的材料清单,要记下来双方画手印,采办买来,厨房清点完收下再按手印。凡事只要有交接,必须留下痕迹。 这很麻烦,但是一旦出事,轻易就能找到源头。管事们自然是抵触的,这得多了多少事,而且一旦如此,身上压力立刻增大,因为不敢出错啊,一旦出错轻易就能找到你。 青萦也不气恼,只说:“我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大家觉得不好,不用也无事。只是将来再有错处,比如破了碎了什么,我就不补贴了,按照府里的规矩来,找不到人,所有连带责任的一起处罚。这几日,几位名下都出过事情,我能帮忙补上一次两次,却没法次次弥补,若真这样,以后的中秋节我恐怕都不敢过了,嫁妆贴进去都怕不够。” 虽然青萦在开玩笑,语气一点都不重,就像随口说说一样,但是众管事都不敢真的同她玩笑,她们这才知道,前几日那些错处,二少夫人不但不罚,还大方自己补贴是为了什么。她们当她年纪轻好糊弄,结果却是被人抓了把柄。 于是,一个个只能领了自己的责任清单和交接表,以后老老实实按照她的办法来。此后,再出现错处,就看当时谁负责,谁有问题。青萦不用再当包青天,明察秋毫火眼金睛地查出谁是真正的责任人,小绿出马都能查出问题在哪。 至此,青萦总算松了一口气,脱离了这忙乱不堪的苦差事。 二院的动静侯夫人、大少夫人都在关注,起初都觉得她办事糊涂,平日看着清明,一遇上大事就露怯,竟然无底洞地给奴才添补,这种行为不但得不到感激,反而坏了规矩,让底下行事越发乱。但没过几日,青萦轻飘飘地几张纸发下去,顿时,什么事都消停了。 侯夫人刘氏看得满是感叹,同身边的人说:“萧贺氏那女儿,有萧青萦一半吗?” 身边的嬷嬷笑:“她自己都不见得比得上这位,不然哪里会有如今这局面?” 刘氏笑起来,轻蔑地说:“也就窝里横了。这些人啊,就只能看到眼前,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却不知道,未来长着呢,自己又是个什么身份?” 想到薛姨娘闹过一次,三小姐是上了嫡姐的学堂了,可侯爷从那后就没去看过这对母女,刘氏主仆脸上的笑更加真切。 而大少夫人张氏,一边抱着怀里的儿子轻轻哄着,一边听大丫头说二房的事,心里对这位弟妹多了几分赞赏,老二温良,想不到娶的妻子却挺厉害。 府里闹闹腾腾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中秋。因明日必然又得见一家子人,又是一场硬仗,天一黑,青萦就早早洗漱准备歇息了。 刚披着衣袍从浴室出来,就见到外室的灯亮起来了。 她问:“怎么外头又点灯了?” 小绿一脸欢喜:“姑爷回来了,正在用饭呢!” 青萦一愣,这才想起来,是了,明日中秋贺庭轩也要回来的,她都快把这位名义上的夫君给忘了,以为这院子就她一人,中秋就她一人去主院过呢! 懒得再穿一层层衣裳,她披上斗篷,走出去:“你回来了。” 贺庭轩嘴里鼓鼓囊囊的,闻声抬头,就见昏黄灯光中,一个身披大红羽纱面斗篷,发鬓微湿,两颊红润的少女冲着她摇摇走来,他看得一呆,连咀嚼都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垂死求教,一个只有常规工作的人怎么写年度述职。。。一个周末过了我还没憋出来。。。大崩溃o(╥﹏╥)o 338、宅院深深8 青萦见他不答, 看了看桌上饭菜, 又看向他鼓起的腮帮子:“这么晚才吃?别太急了,慢点。” 贺庭轩回神, 尴尬地低头快速咽下了口中的饭, 这才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想在书院吃, 下了课就赶过来,只是郊区离内城远, 到家天都黑了。” 青萦说:“还差这一顿不成?饿久了对身体不好。” 贺庭轩露出一个笑,有点傻气:“没事,偶尔一次,这次为了过节,都十多日没回来了。”说着, 忍不住偷看她。 有吗?青萦都不记得他走了多久, 还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眨眼人就回来了。但是毕竟这里是他的家,感觉肯定和她不一样,思家之情可以理解。 有青萦陪着, 贺庭轩吃饭速度慢下来,吃了好久才终于觉得饱了。 青萦不让他吃完就睡,自己坐在一边,让他在屋内走动走动。 贺庭轩看了看她的打扮:“你刚洗漱完?夜里冷,回去睡吧,我自己走动, 放心,你说的我都记着。” 青萦也觉得有些凉了,只是不好意思扔下人回去,见他这么说,便顺势起身回内室睡觉。 被子今日刚被丫鬟们晒过太阳,热乎乎的,躺下去舒服得不得了。青萦惬意地叹了一口气,昏昏欲睡。 贺庭轩在外室走了几圈,忍不住就往内室走,走一圈,就往拔步床那瞄一眼。 青萦见他来内室散步了,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赶走了她的睡意,索性同他说起话来:“之前你说父亲那边派人去南城了,不知可有消息?” 靖安侯派人调查的事贺庭轩得知后一点不设防地告诉了青萦,青萦觉得情理之中,预料之内。但是她一点都不担心。原主当时陷害嫡姐的办法,可能谁都查不出来,这件事除了萧贺氏怀疑,根本找不到证据。 大概半年前,因为原主一次晚饭时吃了一道凉菜、一道卤肉和另外一荤一素,第二天腹痛如绞上吐下泻,并伴有发热、头晕、全身无力的症状,那一次,她差点以为嫡母给她下毒了。后来请来的大夫医术高明,她难受了两天,症状慢慢消失。 事后她追查原因,由于手中无人,还怂恿了萧重,结果萧重查了许久,根本没找到下毒之人。反倒她自己被萧贺氏倒打一耙,那做菜的厨娘是萧贺氏的人,不仅半点没有被罚,还反口怪她每日里挑剔多要求多,比大小姐还精细。 原主不信她吃的菜没问题,既然没人下毒,她就怀疑是菜不对。后面半年,她陆陆续续又点了这四道菜,拿身边的下人试验,分量少,但会有轻微症状,时日久了,慢慢得出结论,是凉菜的问题,卤肉偶尔也会有。至于为什么她症状这么严重,其他人却没闹出事来,除了她当日吃得过多外,原主只能认自己运气差。 于是,婚礼前两天,原主利用嫡姐与她别劲头的心理,用激将法让嫡姐房里的丫头抢走了她点下的凉菜和卤肉。吃不吃,她没有把握,会不会有效,她也不确定;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她赌赢了,萧文萦不仅吃了恐怕吃得不少,第二天症状非常严重。 这件事,哪怕查起来,也是萧贺氏的错。且不说查不到这菜的问题,即便查到了,她半年前就已是受害者,萧贺氏当时还包庇了厨娘,如今这样,不过是萧贺氏咎由自取。 所以青萦根本不担心靖安侯的人能查到什么,查到了估计对萧贺氏更加失望。只是她有些记挂她的姨娘,想问问房姨娘如今怎样?她怕原主这样激烈地夺走萧文萦的一切,被逼急了的萧贺氏会直接对房姨娘出手。 如果她来的再早一些,她一定不会这么做,这样的办法,逃出了萧家,却肯定害了自己的生母,太激烈,太自私了。过去的日子真的苦,可姨娘是好的。 贺庭轩以为她担心父亲不信任她,安慰:“上次回来还没消息,明天我问问父亲,你放心,父亲不是迂腐的人,你做的情有可原他不会怪你的。” 青萦身子侧向外边,头枕在手臂上,说:“我不是为这个,我担心我姨娘。她原本身子就不太好,出嫁那天,嫡母还在不忿我带走了嫡姐的嫁妆,我怕她把气出在我姨娘身上。” 贺庭轩下意识说:“姑姑不会的……”说了一半猛地停住,这个他还真说不好,姑姑对妾室不喜他小时候就知道了,转了话音干巴巴地安慰,“这也不是你的错,不至于生气吧……” 青萦叹了一口气,对方是萧贺氏的侄子,又受过关照,这样想自然没问题,可她却是萧贺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怕房姨娘凶多吉少。唯一的希望,是她那不负责任的爹爹,希望他能护住房姨娘。 “不说了。明日你帮我问问,若人还没回来,也烦请公公帮忙打听打听。你去洗漱吧,夜色重了,容易着凉。” 贺庭轩应下,心情沉沉地拐去了浴室。 两人如今还是同洞房夜那般,中间隔着巨大的空间睡在一张床。因为贺庭轩很少回来,所以青萦没主张折腾,就这么将就一晚不是什么难事。以后贺庭轩常住家里了,再想办法,或者到时候已经纳妾,那就直接能安排厢房了。 第二日是中秋,贺家的二房、三房、四房全都来侯府过节。男人、女人、孩子,闹哄哄的一簇又一簇,既热闹又嘈杂。 贺庭轩还在念书,她们这房的麻烦少一点。老大家就不一样了,贺敬轩已经上朝为官,在翰林院当值。外间,不知哪房的叔叔似乎在对贺敬轩说前段时间的朝堂之事,言语中有略微不满之意。 青萦看向大嫂,听到外面对话的张氏脸上笑意淡了一淡,又重新挂上。 再侧耳听外间的声音,此时似乎是贺敬轩开口了,青萦听他从容不迫地一一道来,立足中正,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说得对方哑然无声。看来,这位侯府长子不是庸人。 此时再看内室,大嫂张氏已经笑得真切,而二房夫人却没多少笑意了。 青萦觉得有趣的很,单单这么一个中秋家宴,同是姓贺的一家人,就已经展露了多少众生相? “轩嫂子,你是南城来的,人家都说南城最是繁华,你给我们说说那边什么样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直接点了青萦的名,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 青萦端着笑望过去,见她坐在三房的席位上,再看看左右几人,便大概知道这是二房的庶女了。二房拢共两个女儿,都是庶出,一个嫁了,这个十四五岁的模样,也该定亲了。 “南城繁华的是它的南北水运,因各地商人常汇聚在南城,往日看着天南地北的东西,便总能在城里看到。只是我们闺阁儿女总在家中,很少有出去的时候,要说具体怎样的繁华,实在惭愧得很,我去了几年也没亲眼见过。” 对方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看向她身上的衣衫:“那人家都说江南的丝绸特别好,轩嫂子你觉得呢?京城的果真更差吗?” 青萦抚了抚袖口,轻笑:“妹妹恐怕再好的料子都见过吧,哪里会稀罕这些?江南每年的确都会有新兴的好料子,不过都会第一时间进贡,或者被商人带到各地。布料是没什么差别的,只是款式绣花可能不太一样。江南婉约点,我们北方大气些。妹妹如果好奇,我那有几匹烟罗,回头送给几位妹妹做衣裳试试。” 听到她们说这个话题,女人们总会有很多好奇心,只是青萦答得平平无奇,大家便有些失望。但失望中,作为京城的贵妇人,又觉得理该是这样,南边再好,能有她们京城好? 只有几位姑娘们,听说几句话就有了烟罗,心里高兴了一些,看着青萦都觉得她可亲了不少。 几匹烟罗收买不了人心,但是能让这些小姑子们消停点也是合算的。 家宴结束,青萦就让小绿带人去库房拿软烟罗,未出嫁的姑娘一人一匹。又找了适合婴儿的好缎子给大房。至于靖安侯正儿八经的嫡女,她又额外加了一副江南的头面。 丫鬟们找来了东西,她一一查看完,每份都写了签子,让人第二日就送去。 安排完这些,丫头们出去时掀开帘子,青萦看到外头立着一人。 “你怎么不进来?”她喊贺庭轩。 贺庭轩见她发现了自己,一慌,同手同脚地跨进了屋。 “怎么了?喝醉了?”青萦见他全身僵硬,稀奇地问。 贺庭轩摇摇头,仔细看着她脸上的微笑,嘴唇阖动,发不出声音来。 青萦觉察出不对劲,贺庭轩的脸色太难看,对她的态度也太过小心翼翼。她慢慢扶着桌角坐下来,抬头看着他,问:“出什么事了?” 贺庭轩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低头站在她的面前,不敢看她脸色,依旧不敢出声。 青萦心里一沉,想到昨日的谈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沉声说:“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很慌张。” 贺庭轩听了,低声说:“对不起。” 青萦藏在袖中的手把袖口揉成了一团,吐出一口气:“你不用总跟我说对不起,出了什么事,你说。” 贺庭轩抬眼,紧紧盯着她的神色,怕她受不住,小声说:“刚刚……我去找父亲了……南城的人已经回来了,他说……” 青萦的心沉到了谷底,死死盯着他,声音大了一些:“说什么了!” 贺庭轩说:“回来的人说,萧家的房姨娘,婚礼结束不过五日,就急病去了。” 青萦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她问:“去了?急病去了?” 贺庭轩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点头。 青萦猛地起身,想抓住他的手臂,谁知脚下发软,歪斜着要倒下。贺庭轩连忙出手扶住她。 青萦顺势拽住他的袖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身子是弱,但怎么可能刚好我走了五日,她就急病去了!” 贺庭轩撇开眼。 青萦心中更加确信有内情:“说啊!” “青萦你别激动,你的姨娘肯定希望你过得好。” 青萦闭眼,缓了缓不断上涌的气血,慢慢自己站稳了,一点点松开他的衣袖,平静了语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问:“我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贺庭轩却不敢看她清凌凌的眸子,再次撇开视线,含混在嘴里回答:“因为谋害主母,被萧夫人……轮棍打死的。” “不可能!她两个膝盖早就跪坏了,天一冷就犯病,怎么爬的起来去谋害萧贺氏!”青萦又悲又痛,说完,却觉得自己又有何立场在这里指责萧贺氏呢?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感谢留言帮忙的小可爱们,看你们说要夸大自己的工作成果和优点,我觉得最难的就是这个,让我说不足我能说好多,让我说自己做什么什么做得多好,我就觉得好羞耻…… 文里提到的凉菜和卤肉,是一种食物中毒,叫变形杆菌食物中毒。一般常见于凉拌菜和熟肉制品。引起的原因是制作者没有把生、熟食物的处理工具、容器分开使用,或者操作人员不讲卫生、熟食品放置太长时间,细菌大量繁殖,食用前又不加热彻底。原主唯一一个中毒,就是因为厨娘对她不上心,未重新加热杀菌,就把旧的卤肉直接给庶小姐了。大家买外面的凉拌菜和卤肉也要注意,尤其天气热的时候。 339、宅院深深9 房氏的悲剧, 不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吗?萧贺氏没有冤枉她, 是她害了萧文萦成功替嫁,那么, 萧贺氏把气出到她生母的头上, 不是早有预料的事?在最初计划的时候,聪慧的萧青萦就没想到自己的生母会面对什么吗? 抛弃生母一心奔着贺庭轩奔着侯府来的是原主, 如今就是她啊!她指责萧贺氏狠毒,可这因却是她亲手结下的! 记忆里, 房氏软弱。几个小妾,她有幸怀孕,却只生下女儿,年轻时容貌妍美,生了女儿后就不再受萧重喜爱。可是房氏对女儿全心疼爱, 母女两人在萧贺氏手下日子过得艰难, 房氏却把自己能拥有的百分百给了女儿。 青萦和萧贺氏斗法,萧贺氏就找房氏出气。可房氏只要是为女儿好的,从不劝女儿停止。上学堂那一次,青萦用了心计能够上学堂了, 房氏却被找了由头罚跪在青石地上一日,直到萧重回来前才被赶回去,从此落下病根。她虽然老实,但是为人和善,府里也有几分人脉,青萦需要, 她就全都交给了她,不管这人脉是否早被萧贺氏知道,自己是否会暴露。 房氏能力有限,但是她前半生身不由己受萧重夫妻摆布,后半生用尽了所有生命呵护青萦这个女儿,直到最后没了性命。 可作为女儿,凭心而论,这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有多少次,是不计后果踩着生母的血才走上来的? 因为是唯一为自己奉献的人,所以就要吸干了最后一层血吗?青萦觉得萧贺氏恶毒,原主不遑多让! 青萦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夜,望着窗外的明亮的圆月,呆呆地看了一夜。 那个幼时悲惨,后来自私狠毒,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人已经是她了啊,如今生母去世,萧家再也无法要挟她,靖安侯府她站得越来越稳,贺庭轩会因此更加偏向她,一切都多么完美? 可青萦对于心中一次次冒出的念头,充满了鄙夷,那是比抛弃生母用计替嫁还让她厌恶的想法,怎么能有人,在母亲为她而死后,心存无人拖累的侥幸?这还是人吗? 不,那不是我。我可以不认命,不服输,我可以去拼去斗,但我绝不会抛弃爱自己的人,绝不会踩着自己亲人的鲜血去截取捷径,路有千千万万条,我宁可走得坎坷艰难伤痕累累,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亲人给自己铺路! 我和你不一样! 可我又怎么洗清这身上背负的罪孽?这样一个人,自己成了这样一个人,日后如果过得幸福恐怕这人还会更加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这种人,就应该让她吃苦头,让她知道,良心不能抛弃! 青萦陷入浓浓的自我厌弃。 吹了一夜的冷风,又心中郁结,青萦病了。原主的身体本就底子不好,这病来势汹汹。 昏昏沉沉的发烧,病魔侵袭她的身体同时,也在不断侵袭她的意志,加上脑中一遍遍出现房氏被打死的景象,她第一次产生了消极的想法,不想醒来。甚至觉得,萧青萦这样的人,让她多经历挫折才能明白什么叫珍惜。给她一点希望,反而助长了她无心无情的野心。 贺庭轩陪着青萦在外室坐了一夜,第二日原本该回书院的,可是青萦病倒,他不忍离去。靖安侯听说后,没说话,只同意他请假几日陪伴妻子。 贺庭轩在听到房氏的下场后同样受到了巨大冲击,他如何都想不到,姑姑会把一个无辜的人乱棍打死,尤其看到青萦大受打击的可怜模样,心里更是痛苦。姑姑是他幼时最亲近的人,如今却突然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和蔼可亲的,她会自私,会狠毒,父亲说,姑姑被惯坏了,太过霸道刻薄。这彻底颠覆了他心中的女性长辈形象。 青萦躺在床上,脸上烧得通红,她时不时醒来,但是仿佛魂魄不在,转眼又睡去。 贺庭轩时不时地给她换帕子,大夫来看了,开了药却说她是心病,得心里开解了,才能真的好起来。 贺庭轩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他刚出生,生母就去世了,他不知道生母去世什么滋味,似乎说什么都像是隔靴搔痒。 起初他静静地陪着她,后来大夫说,让他多劝劝病人,兴许能解开心结。于是他就在她边上说话。 他说自己的生母。 “我母亲是生我难产去世的。得知这个真相时,我曾经一度觉得愧疚,对大哥愧疚,对父亲愧疚,对母亲愧疚,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个世上,没有我,父亲还有恩爱的妻子,大哥还有疼他的母亲……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怕见大哥,一见到他少年老成的模样,我就觉得是我的错。” “我喜欢去姑姑家,因为姑姑对我好,我总觉得,母亲如果还在,应当也是这副模样吧?可母亲的死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与所有知情的人在一起心里都有种心虚负罪感,哪怕是表弟和表妹。所以我有时候会偷溜出来找你玩,姑姑不喜欢庶子,你不会知道我是个害死生母的人,在你面前我才轻松一点点,才会忘记烦恼真心快乐起来。可这样的时光不能多,多了,我自己就觉得自己没有良心。” “何时解开心结的呢?大概是大哥大婚前,我们兄弟俩喝酒。我落泪,同他说对不起,大哥却说,他从没怪我。因为,他一直记得,当我在母亲的腹中,当时的母亲是如何小心呵护我,如何期待我的降临。难产时,选择自己还是孩子,母亲选择了孩子。从那以后,我豁然开朗,我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我只有过得好,才不负母亲的付出。” “青萦,姨娘也是用生命在呵护你,你不能轻易就放弃自己。” “我知道,你从前经历坎坷,但是以后不会了,你还年轻,还有全新的生活,还没过上好日子,你不能这样逃避现实。” 贺庭轩想到哪里说哪里,说得尤其多的是他的生母,如今说起,他还是会红了眼睛。当他知道,自己是母亲亲口选择牺牲生命保下来时,他再也没有了怠慢消极的心,他充实地过每一天,努力地去读书、参加科举,未来做一方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不敢虚待一分时间,只为了让母亲的选择最最值得。 他也这样劝青萦,逝者已矣,唯有珍惜现在才能不负牺牲。 青萦内核是个坚强的人。当人处于疾病中,心防就容易冲破。原本的一点厌弃在高烧中一再发酵,让她变得脆弱逃避,不想面对现实。但她本质坚强,所以并不会真的这样消沉下去。尤其当贺庭轩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她耳边讲话,劝她不要轻易放弃。 青萦的神智一点点恢复。 这天晚上,贺庭轩说话说得嗓子也哑了,正准备更衣睡下的时候,却见青萦慢慢睁开了眼睛。 贺庭轩眼睛跟着慢慢瞪大。 青萦扯了扯干裂的嘴唇,说:“多谢。” 贺庭轩忽地红了眼睛,俯身抱住她:“万幸,总算醒过来了!” 青萦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心中涌满了感动。 “渴吗?饿不饿?茶水小粥全都温着,就等着你醒来吃,这几日你一动不动,连水都难灌进去,真怕你再睡下去会撑不住。” 青萦脸上带着微笑,听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很渴,还有点饿。” 贺庭轩连忙跑出去唤人,又进来小心扶她半坐起,给她后背垫上靠垫。 水是小绿端进来的,望着清醒的小姐又哭又笑。 贺庭轩接过,小心喂她。小绿见了,脸上笑意更大,转身退出去看粥怎么样了。 青萦想自己喝,但是发烧太久,全身酸软,贺庭轩不等她努力,便让她不要动,将杯口递到了她口边。 青萦低头,小口小口的抿着。 贺庭轩看着她干裂的唇,耐心等她一点点地喝:“慢点,小心嘴唇出血。你烧得太厉害了,我们一直用清水给你润唇,可还是干裂严重。” 青萦慢慢喝了半杯水,摇摇头不喝了。 贺庭轩放下水杯,又熟练地拿起丝帕给她擦唇。 青萦脸微微一热。 这时,小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白粥:“小姐还在发烧,不能吃油腻的,这是纯白粥,姑爷嘱咐我们一直在灶上文火煮着,又软又香,里头只加了一点点盐丝,清淡又有味。” 贺庭轩接过,打算喂她。 青萦小声说:“让小绿来吧,你哪里做过这样的事。” 小绿捂嘴笑,贺庭轩也笑起来,轻轻舀了半勺白粥,放在碗边晾凉,说:“你这几日吃的喝的,不都是我喂的?不肯醒来的人连吃东西都费劲,如今你肯吃了,难道比那几次还难不成?” 青萦脸更热了,窘迫得不敢看他们。 小绿看得心里欢喜,笑眯了眼睛,悄悄退了下去。 青萦再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贺庭轩把白粥凑到她唇边,青萦看他,他一脸自然地等着她张口。青萦犹豫了几秒,垂下眼睛吃了那勺子中的白粥。 贺庭轩笑起来。 青萦低垂着眼,直到吃完整碗白粥都没再看他。 丫鬟进来收走了碗碟,贺庭轩上床躺下。青萦惊讶:“你这几日还睡这吗?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贺庭轩拉高了被子侧过身转向她这面:“不怕,你这是心病,过不了病气。况且你这个主母不在,没人张罗,我睡哪去呢?” 青萦道歉:“不好意思,这几天麻烦你了。” 贺庭轩摇头,慢慢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身子,:“我理解你,只要你能过了这个坎就好,别留下什么心结。” 青萦说:“你在我身边说的话,我断断续续都听到了。” “我就知道你能听到的,所以我一直坚持同你说话。”贺庭轩的手慢慢移下,一点一点地触碰到青萦放在身侧的手,轻轻碰着,没有握住,“青萦,我们以后会越过越好的,这样母亲和姨娘才会欣慰。” 我们?青萦看过去,贺庭轩认真看着她。 想到这些病中的日子,青萦问:“你怎么没回书院?” “科举还有一年多,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你都病了,我哪里能放心回去。” 青萦感受着手边的温度,垂下眼睛,好久后终于问:“你不喜欢我嫡姐了吗?” 贺庭轩仔细思考后才回答:“其实我也有些疑惑,你为何觉得我非文萦不娶呢?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姑同父亲通气,父亲问我意见,我觉得我和文萦小时候一起玩过,比那些素不谋面不知性情的姑娘好多了,便同意了。订了婚,我就把她当成妻子看待了,于是慢慢心中就有了憧憬期待。可要说,先是使计把你送出去,再百般折腾地让她嫁进来,其实我觉得不必的。哪怕你走了,我也不会娶她的。萧家失信,姑姑又是那样的人,我虽然身为小辈依旧尊重姑姑姑父,可到底心寒。这般境地,我与文萦表妹也只能是兄妹,不可能结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主太狠了,也太冷心冷情,这是有史以来最冷血的一位执念之魂,除了自己想要的,真正没有其他感情。 ……皮一下的小剧场…… 女主选择死去惩罚原主,让她明白冷血忘恩不会有好下场。 故事终。 等等—— 男主在边上哭哭啼啼絮絮叨叨: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你别想不开……你以后会越过越好的,你醒醒……姨娘肯定希望你好好的,你不能放弃自己……巴拉巴拉巴拉…… 女主:好了好了,吵死了!醒了!我醒了! 340、宅院深深10 青萦一呆:“你不喜欢萧文萦?” “是我未婚妻时喜欢, 萧家把她换成了你, 那她就是我表妹了,便不是妻子的喜欢了。其实头一天我就没想过再娶她, 只是你想走, 我便应了。” 青萦闻所未闻:“喜欢还能随时变的?那你喜欢的是妻子这个位子还是人啊?” 贺庭轩却觉得她问的才奇怪:“我自然是喜欢我的妻子了,能被选中嫁给我的人, 必然内外兼修,我爱重妻子不是理所当然吗?” 青萦听着有道理, 至少这种思想非常尊重正妻,不会娶了人家又把人家当摆设。但是…… 听到贺庭轩的“喜欢论”青萦觉得新奇又有道理。但是想起如今的“妻子”是自己,就觉得怪怪的。 “我不是被选中的,是意外过来的。那你还是因为我是你妻子所以……” 贺庭轩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先头不想当我妻子呢!” 青萦尴尬,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这么看来也不傻不迟钝啊。 “只是我忍不住就被你牵动了心神,父亲也同意我们结为夫妻,青萦,我……” 青萦感觉手边的大手在不安地移动, 贺庭轩盯着她,半点没说出“我”什么来。 在她紧张的神经慢慢松下来,想岔开这个话题的时候,贺庭轩突然像壮了胆子,直接将手盖在了她的手上:“青萦,我们做真的夫妻吧, 我……我……我觉得……我心悦你。” 青萦望进他的眼睛,摇动的烛光里,那里有慌张有忐忑,还有绵绵的情意和憧憬。 她垂下视线,没有挣脱他的手,但嘴里说得是:“这太突然了,可否让我再想想。你也再想想,也许你遇上了真的喜欢的人,就发现这和喜欢妻子不一样了。” 贺庭轩抿紧了唇,想否决,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见青萦露了倦意,便起身吹了灯,让她睡了。 “没关系,你不用害怕,我会等你的。” 黑暗中,贺庭轩最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青萦握紧了手,那上面仿佛还有他的温度。 青萦愿意醒来,高烧就慢慢退了,整个院子的气氛都为之一松。 贺庭轩又陪了两日,他嗓子彻底哑了,一边陪她一边养嗓子。两人坐在一起,听丫鬟给他们念书。 这样闲散的日子过了没两天,贺庭轩确认她无事了,便又赶回了书院。 而青萦则前去正院请安,感谢前段时间刘氏的关心。 刘氏如今看着她的神色更加和蔼了。恐怕同样是知道了她姨娘惨死的事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即便不合作,相处着也愉快。 “侯爷说了,以后就安心在府里留下,萧家的事,你莫再管。” 这是靖安侯借刘氏的口转告她,贺家承认了她这个儿媳,只是贺家同萧家日后也没什么情分了。 青萦本就不打算再接触萧家人了。无论原主还是她,总之是害了萧文萦姻缘,而萧贺氏害了房姨娘,不管扯不扯得平,短期内她不想再钻营报复,只想平静过自己的日子。 侯府的日子也的确平静。 头顶有刘氏这个婆婆顶着全府事务,往下还有长嫂接着繁琐杂事。她这个次子儿媳只要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便可。贺庭轩又只和贺敬轩是亲兄弟,与其他弟弟妹妹不亲,往日无甚往来。青萦大病一场,病好了,除了请安,其余时候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绣绣花,练练字帖作作画,惬意又自在。与从前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日,正房那边送来一张精巧的帖子,邀她参加诗社。青萦捏着帖子问来人:“去的都有谁?” “大少奶奶、您、还有各房的姑娘们都叫了,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三姑娘心心念念开菊花社呢!” 三姑娘贺萱,也就是侯夫人唯一嫡出的女儿,除了新婚头一日见过一面,此后青萦听说她不少故事,她生病期间,据说她也来探望过。冲着这一点,她就不能推辞扫了小姑娘的兴。 菊花社那天,青萦去大房找大嫂,与她结伴一起去园子。 大嫂正哄着拽着她袖子不放的儿子,她一走,儿子就在后面张大了嘴哇哇哭,这样黏母亲的孩子还真是少见,一般都是黏着乳母。 “见笑了,”大嫂整理被扯皱的衣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青萦摇头:“像青哥儿这样的孩子真难得,孩子亲母亲是好事。” 大嫂脸上露出了笑意,充满了一个为母之人的满足与骄傲:“可能是我亲自带养的缘故。说起这,再没比你大哥更宠孩子的了,起初我还不能理解,尤其刚出月子那段时间,如今真让我一时三刻不见孩子,我自己也不习惯了。” 说着,又看向她:“你也快了,听我的,孩子还是自己养更亲。” 说到孩子丈夫,大嫂身上的距离感都少了很多。 青萦看出贺庭轩不是个有竞争意识的人,不可能去和亲大哥竞争侯府继承人的位置,所以她乐得亲近大嫂,处理好妯娌关系。因为论起来,这府里,贺庭轩同大哥贺敬轩才是最亲的人。 而她也注意到了贺敬轩不同于时下主流的主张,如此在意母亲对孩子的教养,恐怕与他自身幼年丧母分不开关系。 妯娌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园子,来得已经偏晚了,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或说笑或赏花,也不知是花美还是人美。 三姑娘贺萱见两位嫂子来了,笑着把她们拉进亭子坐到上首。 大嫂看着贺萱:“妹妹如此殷勤,可是有什么图谋?” 贺萱大喊冤枉,惹得众人纷笑。 青萦仔细看着这位侯府嫡女,十岁出头的年纪,身量纤长,同龄里属于长得高挑的,脸微微带着婴儿肥,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充满了天真可爱。两眼清澈灵动,一股子天真无邪。 此刻她歪在大嫂身上不依不饶,怪她不识好人心。 大嫂把她推进青萦怀里:“以后茶社诗社赏花作画再没经费,就找二嫂去吧,也该换个新人薅羊毛了!” 青萦连忙接住。 贺萱抬头与她对视,毕竟不像张氏那般熟悉,小姑娘笑容微微收敛一些,但依旧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二嫂身子好了吗?” 青萦点头:“好了,前段时间多谢妹妹来探望。” 几人说着话,有人等得不耐烦了,出声说要作诗。 青萦没在意,笑着让她们自去玩。谁知,人群中又有人不同意了,嚷着嫂子们既然来了诗社,也要一起作诗参加评比。 大嫂张氏出自书香门第,闺阁时期,这类的诗社不知参加过多少次,作诗不是什么问题。而青萦,正好,接受了原主记忆的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一群人或立或坐,或端详花朵,或皱眉苦思,纷纷进入了创作中。 约定的时间眨眼而过,有人已经写下了诗稿惬意聊天,有人见时间到了匆匆忙忙落笔。青萦看出大嫂早有腹稿,只是等贺萱以及几位小姑娘写完后,才慢慢提笔。她跟着大嫂的节奏,在她快写完时,这才凝神默写。 诗社、赏花都是时下贵女们的娱乐活动,从前在萧家,青萦从不被允许参与,但也从嫡姐的话语中听说过不少情景,姑娘们的诗词不一定做得多好,除了个别才华卓然的,一般都只是为了一个热闹。 青萦原以为这次也是如此,何况自己已为妇人,不过是来凑个人数而已。谁知,偏有人人群之中盯紧了她。 “我要看二嫂的诗,萱妹妹,快把二嫂的诗找出来让我们开开眼!”一个娇憨的声音在笑闹中响起。 青萦转头看去,却认不出是谁家的女儿。 大嫂轻声提醒:“这是三叔家最小的宁妹妹,最是娇憨直爽。” 青萦听着大嫂轻轻柔柔的话,再看向对面一脸天真的女孩,心里觉得这“娇憨直爽”听着别有深意。 贺萱心中没作他想,加上她本人也好奇新二嫂的诗才,立刻挑出来朗读。 未等她读完,青萦先抽走了纸稿笑骂:“今日果然是来讹我银子的不成?我这点墨水还专门挑着我的歪诗现眼,罢了罢了,我还是老实给你们出钱做东道吧!” 大家都笑了,说:“银子要收,诗也得看了!”但大多以为青萦可能真的不擅长,纷纷笑着揭过。 唯有那贺宁,似乎半点不知道自己会让人尴尬,揶揄地说:“谁要二嫂的银子?这次的东道钱估计连窗子都糊不上了,我们就要看你的诗!” 青萦笑意一顿,不知道这贺宁笑里藏刀是为了什么缘故,这糊窗子又是哪里来的官司? 知情的几人都笑意尴尬,贺萱听了生气,一把拿过诗稿:“二嫂谦虚你们就当真啦!我觉得这诗好的很,比许多人都好得多!”说着,把那未念完的下半首一气念了下来。最后一个字音落,众人或赞叹或尴尬,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大嫂轻轻击掌:“弟妹深藏不露。” 青萦摇头轻笑:“不过是闲暇娱乐的小打小闹,如何能与大嫂、妹妹们相比?” 见她没有不高兴的迹象,众人放松下来,一番夸赞后继续评比接下来的诗词。青萦看着那位贺宁,对方依旧一副不知世事天真憨直的模样,似乎刚才的针对都是她小人之心多想了。 从园子里出来,青萦回屋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打听,贺宁口中的糊窗子到底是什么故事。 原来那日中秋,她给每位姑娘送了一些软烟罗,其中份量至少能做一套夏衣。那二叔家中的庶女贺兰,也是当日开口问青萦南城诸事的那位,可能十分喜爱这布料,不曾等到天热,前不久就率先做成了罩衫穿上了,还特意穿去了一场聚会。 她如此迫不及待自然是为了得到她人艳羡夸赞,却不想,有那与她不对付的姑娘见了嘲笑不已,身边丫头还说,这软烟罗,她家小姐都是用来糊窗子的! 贺兰当然羞愤不已,恨不得当场脱掉身上的衣衫。回家就把所有的软烟罗扔了! 贺宁是三叔家的庶女,据说姨娘十分受宠,同贺兰关系也很好,这不,今日就替她出头了。 这事情,青萦听完只觉得好笑又好气。软烟罗轻亮透气,做夏天的裙子飘逸清凉,当窗纱明亮轻透,本就有多种用途。且不说贺兰在京城的秋天穿这种料子本就不合宜,更遑论,对方讽刺,大可直接还嘴,照对方的说法,难不成,全国的姑娘都不用软烟罗做纱裙了?人宫中女眷还有用软烟罗的! 而且,这贵女能用软烟罗糊窗子,家中必然显赫,贺兰一个从四品官的庶女,如何能比? 贺兰自己无用,把气出到了她这个送礼之人的头上。更可笑的是,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贺宁却替她出头。贺宁这么做,到底是为贺兰出气,还是把贺兰暴露,这目的也是不明了。毕竟若无贺宁这一出,青萦恐怕不会查到贺兰丢掉了她的软烟罗还心中不满。 原本青萦以为这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对于这些叔父家中的女儿她已心中有数,像上回那样一时心直的亏本生意,以后再不会做了。即便喜欢小姑娘,他们侯府还有贺萱这个正宗的嫡女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那才华做出让人拍案叫绝的好诗,所以直接跳过了。借用古人或者自己写的不好,剧情里大家连连称赞的话感觉很容易出戏,所以还是藏拙(#^.^#) 341、宅院深深11 菊花诗社过了没几日, 天越来越冷了, 青萦窝在房里不想动,腿上盖着薄被, 整日歪在榻上看书, 眼睛看累了就看看丫头们做绣活,或者与她们说说话。 这日天气正好, 青萦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正和丫头们说:“午后日头再热一点, 搬把椅子晒太阳去……” 众人说说笑笑,突然听到门外小丫头通报:“吴姨娘房里的李嬷嬷来了!” 青萦愣了愣,这吴姨娘应当是她家公公那位生下庶子的姨娘吧?她派人来这院子做什么? 青萦点了点下巴。澄心丫头毕竟在这府里呆得久,心眼多人灵活,其他人还没反应, 她率先站起来挂上笑脸去迎人。 青萦微微坐正了身子, 等着澄心带人进来。 进屋的是个三四十岁妇人打扮的嬷嬷,脸上笑得倒是挺开,只不过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敷衍感。不仅笑容敷衍,行礼的动作也拿大得很, 微微一福身便算行过礼了。 青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这位嬷嬷难得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嬷嬷笑哈哈的,话说得特别亲近:“我们主子常说,一个府里住着都是一家人,亲人就是要多走动走动才显得亲嘛!这不, 听说二少夫人前段时间大病一场,我家姨娘就让老奴来看看二少夫人。” 生病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早干嘛去了?这话说的连小绿这个呆丫头都不信。 青萦一脸好脾气,弯了弯嘴角刚想说什么,却听李嬷嬷又兴冲冲地继续说下去:“人家说远亲近邻,咱们松哥儿与二少爷是亲兄弟,又在一府里住着,可不比那些外三路的姐妹亲吗?” 青萦合起了书页放在腿上,微笑说:“嬷嬷想说什么便直说吧,您也说了相公与三弟是亲兄弟,有何不可直言的?” 李嬷嬷一副你真上道的模样,看得青萦嘴角一抽,就等着她说出心中的打算来。 “松哥儿的书房又小又暗,如今天一冷,外边本来就少得可怜见的花花草草全都谢光了,松哥儿老说屋子不够亮堂灰扑扑的心情不好呢!姨娘就是想问二少夫人要两匹软烟罗,给松哥儿把窗纱都给换换,听说软烟罗糊窗子又鲜亮又透气!” 青萦听得胸口一堵。好大的排场,又小又暗的书房,要两匹软烟罗糊窗子? 她把书搁在案几上,似笑非笑:“吴姨娘可知道,这软烟罗轻薄透气,即便用来糊窗子也是在夏日,这大冬日的糊窗子,松哥儿不得冻出个好歹来?” 李嬷嬷脸色不变,快速回道:“那我同姨娘说,让她来年开春再糊上!” 青萦嗓子一堵,头回见到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嬷嬷有所不知,这软烟罗的确能用来糊窗子,可由于其价格不菲,寻常人家是不会这般用的……” 不等她说完,李嬷嬷便一脸不屑地说:“二少夫人多虑了,您如今可是在靖安候府,南边不舍的用,咱们侯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澄心“呦”了一声:“李嬷嬷好大的眼界,这软烟罗我从小在府里长大,头一回在我们二少夫人这儿见到,颜色亮得好看极了,布料薄如蝉翼,好似一口气能吹跑了似的,还真是没在侯府见过。” 李嬷嬷脸色僵了僵,哼了一声:“澄心姑娘你年轻着,你哪里能和吴姨娘比?”说着又挂上了笑,“该打该打,澄心姑娘也快了,再过个把月,等你和吴姨娘一样了,你也能用上这软烟罗!” 这是说澄心给贺庭轩做妾呢! 澄心听得胸口一起一伏,满脸怒意,又怕青萦真的误会了,霎时红了眼圈。 青萦沉下脸来:“侯府的确富贵,我这个南边小地方来的哪里敢和这豪门大户比,不过是几尺一金的软烟罗,吴姨娘能看得上眼?” 李嬷嬷看不懂脸色般,一脸骄傲地说:“没法子,这不是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只能来您这……” 这次没等她在喷粪,青萦重重冷笑了一声:“那可真是不巧了,我手头的嫁妆都给了姐妹们了,不过不打紧,京城的陪嫁铺子正好有专门卖南边布料的,嬷嬷去那儿买吧,寻常三尺一金,嬷嬷去,看在松哥儿的面儿上,打个折扣,五尺一金吧。” 李嬷嬷神色僵住。 青萦不想再多听找堵,直接赶人:“我这乡下来的,眼界太低,想不到京城人家都是拿烟罗糊窗子的,原本还怕姨娘买烟罗有些为难,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恐怕这些银钱还不在姨娘眼里,既如此,嬷嬷就直接去铺子上买吧!” 李嬷嬷脸色铁青:“二少夫人,您十来匹都送出去了,我家姨娘要个一二就不肯了?一家人哪有让人花钱买的道理?” 青萦可真是头回在这侯府见到极品,哪只眼睛看到她送了十来匹,又哪来的底气让她拿嫁妆贴补一个公公的姨娘? “嬷嬷,”青萦一脸讥讽,“我的嫁妆送谁还要府里人插手?原来这动用媳妇嫁妆是侯府的规矩?吴姨娘要,也行,那我先得给母亲送一些去,吴姨娘两匹,母亲至少十匹,其他几位姨娘也得有,这么一数,至少百两黄金,而且软烟罗量少,一时半会儿不定凑得齐,不过吴姨娘想要,我一定多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让公公这个侯爷出出力。总之金子我出嘛!” 李嬷嬷脸色半青半白,最终满嘴酸话地走了。 她一走,几个丫头就气得大骂。 青萦叫了澄心问:“吴姨娘这人一直这样?”什么主人有什么奴才这李嬷嬷厚颜无耻,吴姨娘恐怕也不遑多让。 澄心说:“吴姨娘这人……”她神色古怪,“奴才不好说,您等二少爷来了问他吧,这府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她是三少爷的母亲,只好能避就避,您刚才做得对,她最怕侯爷,只要一搬出侯爷,再猖狂的时候也偃旗息鼓。” 青萦有些意会了,估计就是个不要体面的混不吝。 更气人的是第二天,这吴姨娘竟然当夜告到刘氏那儿,青萦请安的时候,刘氏虽然没有说她不肯给吴姨娘布料的事,但话里就嫌她最初事太多,给那三房送东西最后给府里惹了麻烦。 起初青萦还奇怪刘氏怎么会帮着嚣张的吴姨娘,后来听着听着,她听明白了。吴姨娘脑子不清楚,爱折腾,但是刘氏不放在心上。刘氏更在意的是,谁又招惹了麻烦让她管家多出许多事来。 刘氏稳坐钓鱼台,她最讨厌给她惹事的人,不管这人是对是错。如今招惹麻烦的人是青萦,不管她是不是被动迎来麻烦,刘氏各打二十大板。 对方是婆婆,青萦只能低头接受她的教训。 到此时,她可真是悔青了肠子,当初就不该为了躲一时麻烦,轻易送出软烟罗,散了钱财还给自己招惹了一堆官司。 青萦气得饭都没吃,坐在屋里生闷气,难道是一夜暴富,不把这嫁妆当自己钱财,所以散得太大方?原本不看在眼里的几匹布料谁知道给了这贺家人,不但没落着好,还落了一身不是。 至此,她也认清了,和刘氏这个继婆婆,他们最多不敌对,想真的亲密有感情,不可能。刘氏最喜欢的儿媳就是别动摇她管家权,别给她惹是非的,不管你背后吃了多大亏,受了多少委屈,只要事情不闹到她那,不出事,那就闭眼不管。闹到她那了,那就各打二十大板。 这就是亲婆婆和继婆婆的区别,难怪大嫂一副万事不沾的模样,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 青萦还在感叹,一个大脑袋突然从肩侧露出来。 青萦“啊”的一声,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就见贺庭轩笑嘻嘻地坐到她身边,拉住了她歪倒的身子。 “怎么了?听说你气得一天没吃饭?” 青萦抽回自己的手,坐远了一些,捂着胸口定神,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贺庭轩脸上露出一丝委屈:“我已经七天未回了,今天是回家的日子啊!” 青萦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恍然,惊讶时间过得这么快,又恍然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贺庭轩更加失落伤心了。他在书院一空下来就忍不住思念家中的人,只觉得七日度日如年,而青萦却把日子过得完全忘记了他。 青萦抿了抿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气得忘记了。” 贺庭轩立刻接受了这个理由,关切地问:“谁惹你生气了?” 青萦正好想问他吴姨娘的事,便把事情起因都讲了一遍。 贺庭轩神色慢慢认真起来,听完后说:“吴姨娘是从小跟着父亲的,据说母亲去世后,父亲有一段时间很消沉,祖母强势做主,给吴姨娘开了脸……这些往事本来我们小辈也不知情,只是吴姨娘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所以府里……咳咳……都知道了……” 青萦无语,想象不出来一个女子如何大张旗鼓地说自己被开脸做侯爷的小妾。 贺庭轩又说:“起初她干出这种没有轻重的事情大家都会恼怒,也因此经常被罚,有一次因为不满正房发到几个姨娘屋里的东西,她出头闹事,被正房罚跪在门外,硬生生掉了一个刚怀上的胎儿,父亲大怒,与正房冷战了很久。至此后,她本人收敛了一些,府里也慢慢躲着她不理会她了。” 青萦听完,虽觉得吴姨娘也有可怜的时候,可想起自己的事情又恼怒不已:“那我不曾得罪她,不曾招惹她,她无端寻我麻烦,我竟还要让着她不成?” 贺庭轩笑着拍她的背:“别气别气,她这人就这幅模样,你受气了别忍着,让她知道你不好惹了,她以后就不敢招惹你了。这回肯定是以为你刚来好欺负所以才找上门来。都怪我,我要是在家就不会有这出事了!” 青萦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这偌大的侯府,里头事情也荒谬得很:“这是欺软怕硬?来探探底看看以后能不能长期欺负?跟老鼠出洞似的,试探出对方是个懒猫就嚣张?” 贺庭轩噗嗤笑了:“可不就是这样,捋捋猫须,一见不对劲就赶紧溜回去。而且她也知道正房不会罚她太狠,更是有恃无恐。” 青萦看向他:“你说你在她不敢来,难不成你也这么厉害?” 贺庭轩挺了挺胸膛:“你这是怀疑我软弱可欺?” 可不是吗?你哪里看着不好欺负了?青萦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真实想法。 贺庭轩气得放言:“日子长着呢,你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软弱!” 作者有话要说:  检查第二遍的时候,读到最后为什么突然觉得男主开了车,我真的太不纯洁了…… …………纯洁的分界线………… 向大家说明一下:软烟罗是红楼里提到的一种布料,是用来糊窗户抽屉或做帐子的,我刚写的时候偷了一个懒,实在取不出名字,就用了第一反应脑子里出现的“烟罗”,也是想和它区分开,后来写着写着惯性混叫在一起了。所以这里的软烟罗和红楼里还是有点不同,设定是一种飘逸轻薄的纱,可以做衣服也能做窗纱,但寻常人不会把珍贵的布料拿去糊窗子,除了土豪。 342、宅院深深12 青萦歪在边上笑, 贺庭轩哼了一声, 斜眼看她,青萦还是笑。 贺庭轩“欸”了一声, 拖她的手臂:“好了好了, 终于笑了,走, 吃饭去,不吃饭饿的是自己。” 青萦脸一红, 这才明白他好意,连忙自己起来了。 吃饭时,她问:“你也觉得我送烟罗的事做错了吗?当时一时心直口快,谁知道会有这些麻烦出来。” 贺庭轩说:“当然不会。往后你会发现,这样的事情多着呢!每件事都放在心上再三权衡你会累死的。你别看贺兰贺宁不高兴, 喜欢软烟罗的妹妹必然也有, 只是她们没说罢了。一人在家,遇上什么事大胆处理,其实正房也好说话,只要别沾惹上她, 你做什么她都不管的。” 青萦轻声应了,心中却越发领悟到这大家族媳妇的不易。这几天,她心中那原始的冲动,好几次想要对搞事的吴姨娘等人下套报复,连带着刘氏,心里的戾气都想对付她。但最终都被她压下去了。 宅院里的事情的确纷杂水深, 但是也不是什么事都到了耍阴谋诡计甚至害人的时候。 这不,从贺庭轩这里得知吴姨娘的脾性,这几日她受的气总有还回来的时候,何须耍毒计呢? 贺庭轩突然又问:“这软烟罗真的有这么昂贵?三尺一金?” 青萦笑得隐秘:“那要看什么地界了,在南城还是在京城,在中原还是在边疆……是御用还是流入民间……” 贺庭轩了然地“哦”一声:“所以最贵的要三尺一金?” 青萦点头:“也是世人传言最多的。我嫁妆里的虽然同样质量不错,但由于在南城置办,又没冠上进贡御用的名头,所以还不至于这么贵。同样的东西,进上的,稍微改改工艺,看不出太大差别,其中价值就要差上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贺庭轩咋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饭、桌上的菜,突然说:“那我们家中是否也是这样。一样的青菜米饭,外头卖的可能比我们府里便宜许多?” 青萦默了默,惊讶贺庭轩举一反三的能力。斟酌之后说道:“如今婆婆管家,具体如何我也不知,只是前段时间忙中秋,我冷眼看着,这种事不可避免。别说这么大的侯府,即便从前在萧家,那位管家如此严厉,照样有这种事情。于管家之人来说,水至清则无鱼,不可让底下之人贪腐过甚,但也不能严苛太过。” 贺庭轩若有所思,扭头问她:“这其中分寸实在难以把握,若青萦管家,会如何控制呢?” 青萦惊讶他会提此问,但心中早有章法,张口便说:“我会换一条路。” 贺庭轩兴趣更浓:“什么路?” 青萦说:“水必须是清的,鱼儿想吃饵,光明正大地放。我既然给了丰厚的月钱,那便不许再有贪腐之事。除非贪得无厌之人,谁不愿意手中钱财来得光明正大甚至满是荣光?除此之外,还得有监察之人,人心多变,不可光凭借信任,还需有笼子关住贪欲。” 贺庭轩击掌赞叹,看着青萦眼睛发亮。 青萦避开这灼人的目光:“你今日怎么关心起这些来了?” 贺庭轩开心地说:“昨日先生布置了一个功课,让我们论贪腐。” 青萦恍然,指着他:“哦——你这是诓我帮你写作业呢!” 贺庭轩握住她的手指按下,一脸笑:“夫妻交流如何算抄?咱们这是闲话家常。小生幸运,家有贤妻,于家常小事给小生治国灵感!” 青萦给了他一个白眼,贺庭轩却同吃了蜜一般甜。 第二日贺庭轩难得留在家中,早上赖在床上看着青萦起床梳妆,呆愣愣地一直看到她整理好了起身,还窝在被窝里不动。 青萦不知纱帐后的人在做什么,只站在不远处笑他:“一回家就偷懒了?还是平日在书院,这时候难道也在赖床?” 贺庭轩笑嘻嘻地拉开床帐:“起了起了,天冷了真不想出来。” 青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头笑:“快起吧,吃了早饭晒晒太阳,比被窝里还舒服。” 贺庭轩眼睛一亮,立刻高高兴兴地应了。 果然,吃了饭,两人走了几圈消消食,接着便坐到了朝南的窗下,阳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暖洋洋的,舒服得紧。 贺庭轩在案几上铺了纸,写他的功课;青萦拿着她的书看。两人安静又和谐。 静谧祥和的氛围让门内门外来往的丫头都忍不住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到两位主子。 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外面一点小动静就立刻显得突兀起来。 青萦和贺庭轩一起扭头看向窗外。两三个身影不知在院子边做什么,动作似有撕扯。 贺庭轩微微阴了脸色,将手中的笔搁在桌上,沉声问:“外头谁在喧哗?” 小绿正站在门边,一听,立刻脆声说:“二少爷二少夫人,又是那李嬷嬷来了!” 青萦合上书,对不依不饶的吴姨娘彻底失去了耐心,直起身子要说话,贺庭轩抢先一步开口了:“小绿,你和她们说去,让她进来!” 看着小绿往外头走去,贺庭轩看向青萦:“这事我来处理,你安心。” 青萦有些意外,毕竟贺庭轩在她眼里真的是太过温良和煦,她想象不到这样一个温文公子哥,如何教训一个难缠的仆妇? 小绿带着贺庭轩的话去了,眨眼几人就纠缠着到了跟前。意外的是,这李嬷嬷竟然是被白鹿等人揪过来的,一副不情愿来的模样。 白鹿把人带到跟前这才松开了手:“二少爷,二少夫人,这李嬷嬷奇怪的很,来的时候趾高气扬,一听说二少爷在家,就不肯进门了!” 贺庭轩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自顾自拿起墨锭不疾不徐地开始磨墨,一直磨得在场众人心中都惴惴不安,砚台里的墨终于合了他心意,这才停下看向地上。 语气亲切随和:“李嬷嬷好啊,许久不见了,吴姨娘松哥儿可好?” 李嬷嬷干笑:“好!都好!” 贺庭轩微笑点头:“都好那就好,不过——听说松哥儿嫌弃书房太小太暗?” 李嬷嬷鼓了鼓气,想要让自己说得有底气些:“二少爷,不是松哥儿挑剔,是如今天冷了,日头短,加上书房位置又偏,早早地就要点上烛台,对三少爷眼睛不好呀!” 贺庭轩点头:“我同大哥都是在那读书过的,最是知道。” 李嬷嬷脸上立刻多了笑意。 贺庭轩却话风一转:“我记得我和大哥先后读书,那书房的窗纱从不曾换过,我那时还觉得太旧了一些,不过读书本就是苦心志之事,不敢多提,父亲更是训诫我们读书不是去享受的,我们更不敢多做要求了。后来松哥儿去了,恍惚记得专门为此置办一新,这才多久,难不成又不好了?” 李嬷嬷笑意僵住:“这不是……这不是……” 贺庭轩冷了脸:“这不是什么?可是二少夫人刚来不久好欺负,想着趁机占点便宜?嬷嬷是什么人,二少夫人是什么人?你也敢舔着脸来占主子的便宜?以为我夫人新人脸皮嫩就不能治你这刁奴了是吗?照我说,您都多大年纪了,守着吴姨娘和松哥儿好好过,吴姨娘多本分的人,偏偏被身边的人败坏了名声!吴姨娘在后宅,名声好坏是小事,松哥儿往后如何做人,用着嫂子嫁妆,他可还能读得进去书?可还有脸出门见人?我侯府又有什么脸面,难不成穷到小叔子读书用嫂子的嫁妆了不成?” 李嬷嬷被说得脸色青白,跪在地上直磕头。 贺庭轩不为所动:“若松哥儿觉得恰当,让他自己同我来说!我带他去问问父亲,这靖安侯府何时败落成这样?既然败落了,又哪来的豪气,敢用软烟罗做窗纱?” 青萦大开眼界,贺庭轩不疾言厉色,不过是语气冷了一些,可把该骂的能讽刺的全都骂了一遍讽刺了一遍。他训的是李嬷嬷,其实何尝不是在讽刺吴姨娘?不过一个妾室,如何敢来招惹堂堂的侯府少夫人? 他身为男子,不找后院女人麻烦,只教训幼弟,可这幼弟不就是吴姨娘的命根子吗? 难怪李嬷嬷一听说贺庭轩在家,立刻想走。 青萦看得畅快,虽然她准备了一肚子的应对没能施展,也没有自己亲手出气,可什么都不做,坐看好戏,比亲手打脸还舒畅! 等李嬷嬷灰溜溜走了,青萦亲手剥了一只橘子递给他。 贺庭轩散了脸上的寒气,一脸甜蜜地接过橘子,笑问:“这是谢礼?” 青萦点头。 贺庭轩一副拿了宝贝似的模样,十分珍惜地一瓣一瓣吃着,青萦看不下去,又剥了一个递过去:“不就是个橘子,做什么怪样子!” 贺庭轩笑得更加开心,眉眼间全是喜色,和刚才那个冷面少爷判若两人。 闹过了,青萦又说起今天这事:“她今日过来,莫不是以为正房训了我,我会服软乖乖交出东西?” 贺庭轩说:“多半是这样,不过你也无需在意,她们最是欺软怕硬,你瞧着,今日过后,她什么事情都不会闹。你头回要是泼辣点,直接扯着人威胁找父亲,她恐怕后头的事一样不敢做。” 青萦睨了他一眼:“我如何同你一样?哪有儿媳动不动找公公的?况且……我……” 贺庭轩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父亲亲口认下的,同大嫂一样。以后无需顾忌这顾忌那。不过有些事的确你脸皮嫩不方便出面,且放着,等我回来处理。” 青萦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许久推开他扬起下巴:“何须你出面,我既知道你们家什么情形了,自然能独自处理好!” 贺庭轩看着她自信的模样,眼里蕴满了笑意:“恩!我信你!你放手去做,什么事我都兜着!” 青萦说了句:“用不着。”不说话了。 贺庭轩看了她好几眼,这才一脸笑意地继续低头写文章。 吴姨娘那边果然如贺庭轩所说,李嬷嬷灰头土脸地走了后,再也没有泛起半点水花,甚至因为青萦出门少,两边的人竟然几个月都没见上面。那三少爷依旧在书房上课学习,连普通的窗纱都不曾换过。 但是这事的影响不仅仅是吴姨娘这一人,在青萦和府里出了名的吴姨娘的交锋中,满府最终看到的结果是吴姨娘败退,除了背后说几句影影绰绰的酸话,什么声音都没了。众人自中秋管家后,对青萦的印象更加鲜明。别看人刚来,深居简出的,但凡有人不长眼去牵扯她,最终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班到好晚,差点来不及更新。而且因为事情多又烦,下班的时候心情暴差,走去地铁站的路上,又发现两条负分,简直黑云压顶,超级想怼人。谁跟我说话我都想怼…… 等我一路到家,心情冷静下来了,又觉得有些后悔,何必呢,还是不要去在意那点小事,多看看好的一面,不高兴也解决不了问题,保持开心平和才重要。 小可爱们也一样哦,祝大家开心~~~~~ 343、宅院深深13 那日贺庭轩提起书房, 青萦想起来, 成亲后府里专门给贺庭轩拨了一个外书房,以便他在家读书办公之用。只是贺庭轩经常不在家, 青萦又不上心, 仿佛他们就再也没去过。 鉴于最近贺庭轩频频贴心之举,青萦觉得也该对他好一点, 不然有点太欺负老实人了。于是找了一日风和日暖的,她带着几个丫头去书房看了看, 将里头好好归置了一番,打扫干净,放好了必备用品,还特意给他把窗上的窗纱换成了公中最新送来的,就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 读书做事再好不过。 难得一次, 青萦盼着贺庭轩回家,好看看他对这新书房的反应。不知可会觉得惊喜? 在青萦的记挂中,贺庭轩果然按时回来了,青萦见到人, 第一反应便笑了开来,有的人和事就是这样,你老念叨着,它就变得越来越重要,等到真的出现在你眼前,心中的喜悦也多了许多。 贺庭轩受宠若惊, 脸上立刻挂上了笑。 两人还没打招呼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锦绣见过二嫂子!” 青萦视线转向声源,就见贺庭轩身后转出一个人影儿来,人如其名,一身锦绣,顾盼神飞。只是那亮亮的眼神往你身上转圈时,这种感觉就不太舒服起来。 青萦收敛了笑意,往面前这对男女身上打量,微笑着问:“这位妹妹是?” 贺庭轩张嘴要介绍,那少女率先出声,讲话如同珠子落盘,噼里啪啦非常爽利干脆:“我是刘家表妹,从小和二表哥一起长大的!前头二表哥成亲,我回老家看祖母去了,正好错过,没能在当时见到新嫂子,可真是遗憾得紧。” 话说得直接又坦荡,站在贺庭轩边上,两人的距离看得出果然是一同长大的,亲密又随意。 青萦笑了:“原来你表妹还不少呀!” 贺庭轩笑得干干的,快走了两步站到她身边:“都一样,男女七岁不同席,也就小时候一起玩过。” 青萦还未说什么,那锦绣先不干了:“二表哥你这话说的可真伤人心,我们去年还一起去踏青呢!转眼有了嫂子,表妹就是小时候玩过不熟的了?” 青萦拢了拢袖子坐下,笑看着这两人,她不知道这位锦绣表妹有何贵干,且看他们演着呗。 贺庭轩一脸窘迫:“你还说呢,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假小子似的,听说你娘都在给你寻亲事了,以后还是收敛些吧,不然谁家要娶你这么个泼辣的?” 锦绣扬起下巴哼了一声,转身也坐到了边上,一脸不屑:“我天生这模样,你们男人不爱娶就不娶呗,到了年纪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们男人”这四字咬音偏重,青萦听着意有所指。 贺庭轩一脸头疼:“你莫不是又和你娘吵架了,所以跑来找母亲吧?” 锦绣嘟着嘴梗着脖子:“谁让她总找那些歪瓜裂枣的!那种人,我宁可出家!” 青萦见状轻笑着说:“妹妹这话就想岔了,一个家族,有个未嫁女因为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做姑子,那是多难听的事情,到那时,恐怕你们刘家所有出阁未出阁的姑娘都要被指指点点,你一人任性无碍,顺着心意过得畅快,刘氏女却全都遭了秧,咱们都是女人,谁又比谁过得容易了?妹妹快消了这样的想法吧!保持爽朗本性的确不错,你表哥说得的确过了些,可绞了头发做姑子这话万不可再说了,缘分天定,妹妹总能找到良缘的。” 锦绣被说得脸色一青一白,贺庭轩这个看不清其中暗流的,还在那说:“你嫂子说得对,别口无遮拦的,好好回家同你母亲说话,别动不动一生气就跑来靖安候府。” 锦绣立刻扭过头来,红着眼睛瞪他:“你这是不高兴我上侯府了?我来我姑姑家又没来你家!我寻我的姑姑干你什么事!我可不同你,去了姑姑家还找了表妹!” 贺庭轩猛地拉了脸:“刘锦绣,你说话有点分寸!”他和萧文萦清清白白,别说他如今实际娶的是青萦,就算娶了萧文萦,他也是恪守规矩绝没有什么“找表妹”之事。 锦绣吓了一跳,心里更加委屈,站起身跺脚:“你凶什么凶!你和她不就是在萧家好上的!” 青萦冷脸,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这位表妹慎言,我们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他当初多去了几回萧家,我们男女有别都不曾见面。不过表妹不信也是应当的,毕竟我看表妹言行,待嫁年纪似乎从没有避嫌想法,也难怪这般看我和夫君了。” 锦绣气得胸膛起伏,指着青萦说不出话来。 贺庭轩赶人:“你自去你‘姑姑家’,贵脚别踏了我这贱地!” 锦绣哭着跑了。 青萦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庭轩:“你们这表哥表妹,又是什么故事?” 这位刘锦绣的确胆大,时下的姑娘,有几个敢把婚事挂在口头,让她说一句外男都会觉得脏了自己口。可这位表妹却是又是挑剔婚配之人,又是说男女之事,荤素不忌得很。 今天过来这一遭也奇怪得很,这般晚了跟着贺庭轩过来,说是见见新嫂子,可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往她身上转不像拜见倒像打量。明知他们已经成婚,言谈之中对贺庭轩没有半点避讳,依旧言行无忌亲密非常。 贺庭轩垂头耷脑:“我回府先去见了父亲。” 青萦点头,这是常理,子女外出回家自然要同父母请安回禀。 “见了父亲后出来,往我们院子走的时候正好遇上从正房出来的锦绣。她说我成亲的时候没在京城,还未见过新嫂子,央着我带她来见你。我想着这也是应有的道理,便同意了。” 青萦抿着茶听他说,应和:“这些都是应该的。不过你们这表哥表妹似乎亲密非常啊!都互相关心对方婚事了,去年还一同出游,当日为何不直接亲上加亲?” 贺庭轩连忙抬头摆手:“锦绣从小跟个假小子一样,刘家也管不住她!小时候来我们家,最爱穿男装和我们兄弟玩在一起,我顶多当她半个表弟,如何会结亲?她这样的脾气最不会遮掩,外人自然也有耳闻,女子以柔顺为重,哪家哪户挑儿媳不是这样的标准?所以她亲事艰难,两府都心知肚明。你刚才也瞧见了,寻常姑娘哪里会张口闭口这些事,说上一句恐怕就要羞死了,可她从不顾忌,从前我们小心翼翼她还嫌弃我们不够坦荡大方。往日嬉笑怒骂自在的很,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了,说几句竟然哭鼻子了。” “既然如此,你们府上果真没有拿你们做亲的想法?”青萦一针见血。 贺庭轩支吾:“我们年纪差好多呢!” 青萦笑而不语,只看着他。 贺庭轩耷拉下肩膀:“正房那边想的吧,我婚事早该定了,一直拖着没议亲,那时候府里都说我是等着锦绣长大好亲上加亲。姑姑那边可能也听说了,直接找了父亲提了亲事。而父亲……恐怕也是对正房不满了,问过我后略过正房直接回复了姑姑。” 青萦想不到,萧贺氏折腾的这桩婚事,背后还有许多复杂成因。这么说来,贺庭轩其实也挺可怜,无论是继母还是姑姑,都把他当成了嫁闺女的好去处,却从没想着问一问自己的继子/侄子心仪的妻子是什么模样。唯一在意他想法的也就靖安侯。 幸亏她那亲婆婆留下的两个孩子都是儿子,若是女儿,继母心思不纯些,一辈子的苦都说不出来。 第二日去给刘氏请安,青萦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毕竟是刘氏娘家的侄女,昨天哭着从他们院子里跑出去,任谁都觉得是他们夫妻欺负了人,最大概率是她欺负了刘锦绣。 谁知刘氏什么态度都没有,一切如同往常一样,提都没有提起锦绣的事情。 青萦问贺庭轩,刘氏是深明大义还是憋着坏招? 贺庭轩这回也答不上来了,只说:“我们这位母亲,有时候我也看不明白,说她贤惠善心吧,有时候很多事情都冷眼旁观;说她自私刻薄吧,很多事情又识大体很公正。除了吴姨娘那事,我从小到大,都不记得她还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要说暖心的事情,似乎也不多。” 其实青萦也有这样的感觉。她自揭真相,第一个接纳她的就是刘氏,接着是侯爷,这不是嘴上说说,是日常态度里可以清晰感受到的。照贺庭轩所说,对他婚事有了打算的刘氏合该借着这个理由闹开退亲才是,可她没有,反而对她态度很好; 可觉得她人不错吧,青萦受了委屈,刘氏半点不理会,只教训她少惹事情,一副柿子捡软的捏,和稀泥的态度。青萦觉得自己看清了正房,应当还是属于利己主义的,这回他们惹恼了刘锦绣,刘氏却又不替娘家侄女出气,好像知道谁对谁错,秉持公正一般。 贺庭轩劝她凭心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青萦也是这般想,毕竟这些人际关系、府里众人品性为人都是需要她自己慢慢摸索的,闭门自己乱想没有任何用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刘锦绣在他们那被气哭,却依旧没有离开侯府,这些日子每天和贺萱呆在一起,偶尔跑去看看老大家的孩子,走门串户的热闹得很,就是坚决不踏进他们二房院子一步。 青萦当然不会在意,只看着她八面玲珑走路带风,上到正房刘氏诸人,下到府里小丫头全都与她有说有笑,仿佛府里姑娘的作态。 刘锦绣的脾气青萦也看透了,的确泼辣,一张小嘴说起好听话来能把人甜死,数落起人来也能把人气死。而且很是掌握了直爽的分寸,该辣的时候辣该甜的时候甜,不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倒像是府里的媳妇娘子。 她从那天后凡事遇上青萦就把她当做空气,完全不怕别人说她因为嫁不成贺庭轩所以厌恶青萦。青萦对此一笑置之,刘锦绣想无视她,她就无视她的无视。 果然,刘锦绣又气到了。 刘锦绣指桑骂槐说:“南边的人听说都小家子气,看似柔弱心思却不少。” 青萦笑嘻嘻地同大嫂说:“看这戏里的女将军,穿上铠甲英勇杀敌,脱下战衣温柔可亲,这才是真巾帼,那些行为举止模仿男人的,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 刘锦绣在边上瞪眼。 大嫂笑看她一眼,青萦回了一个调皮的笑,大嫂眼中笑意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安慰,今天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哈哈~~~~ 今天休息所以提早更新啦~~~~~ 344、宅院深深14 几日后, 刘家夫人来接女儿, 和刘氏姑嫂二人在正房聊天。 “姑奶奶哟,我可真是愁死了, 锦绣这丫头的婚事可怎么办才好?当初二少爷的婚事你怎么就没拦一拦?或者您再帮忙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刘氏轻轻用茶盖拨着茶沫, 神色平静:“当日我说许给庭轩,嫂子不再三犹豫, 觉得他是个次子,未来无甚出息?你自己不乐意, 我拦了他亲事做恶毒继母不成?如今庭轩已经成亲,再要我找一个样样比他好的,我可是找不出来了。” 刘家夫人脸色微微尴尬,又马上笑着说:“那不是为了锦绣难免多考虑吗?她可是我和你哥哥唯一的掌上明珠,总想着给她最好的!” 刘氏轻笑了一声:“五品官家的嫡女, 嫁给侯府嫡子难道还不够好?再好, 难不成做皇妃去不成?” 刘家夫人脸上不高兴了,小声嘀咕:“姑奶奶这话说的,您现在不就是侯夫人?当初您还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呢。” “叮”的一声,刘氏把茶盖扔在了杯子上。 她身边的嬷嬷出声:“舅夫人您这话说得太不公道, 我家夫人看着光鲜,可作为续弦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家中可有人知道?你们只觉得夫人是飞黄腾达,一件件的事儿求上门来,夫人可说过什么,可有推诿过?再难再多委屈,她都咬着牙宁可得罪了侯爷也给你们办了!锦绣小姐的婚事, 因为你们拖着不肯应,她拖了庭轩少爷几年婚事,惹得侯爷不快越过夫人直接定了亲。如今事都定了,您又来说庭轩少爷好了,早干嘛去了?但凡舅老爷舅夫人多为我们夫人想一分,也不会见天的给我们夫人出难题!” 刘家夫人被说得脸上青青白白,难堪不已。 刘氏说了一声“好了,嬷嬷。”打断了夏嬷嬷的不平之语,又看向娘家嫂子:“锦绣你接回去吧,这些日子我看她越来越不像,当初的事既然没成,就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说出来,吃亏的是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她现在明目张胆地挤兑老二家的,头一天就去二房那自取其辱,万一传出去,别说侯府次子,五品次子恐怕都不敢娶她。” 刘家夫人大惊。 刘氏不看她,自顾自说着:“我这辈子就一个女儿,只要把她操心好了,万事都不管。锦绣的婚事嫂子自己操心吧,哥哥不是从前那个七品小官,给锦绣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不成问题,以后无大事也别动不动来侯府了,侯爷不说不代表心中不会有不满。” ……………… 正房发生的事情,外头无人知晓,青萦只在事后听说,刘锦绣被她母亲带走了,据说马上要议亲,要留在家中束束性子。 年关将近,讨厌的人走了,青萦觉得过年心情都好起来了。收敛了喜色去给正房请安,却见大嫂头一回一脸憔悴地坐在那。 她暗暗看了好几眼,因刘氏对此视而不见,她便不敢问起。 从正房出来,她远远跟在大嫂身后,只觉得她走路仿佛都是飘的,一路跟着她到岔路口,青萦没忍住,快走几步拉住大嫂的手臂。 “嫂子,小心脚下!” 大嫂愣愣看了看脚边的石子,扯了个笑脸:“多谢弟妹。” “嫂子……你……” 青萦一脸担忧。 大嫂抽回了自己的手,又笑了笑:“我没事,弟妹回去吧,外头天冷。” 青萦知道这是不想说,她自然不能勉强人说伤心事,只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心事重重地回了院子。 连续三天,大嫂都是这副强忍伤心,神色恍惚的模样,而刘氏面对这种情况,除了偶尔怜惜地看她几眼,从不曾说什么话,让青萦更加摸不清头脑。碍于她身为弟媳不好打听大伯院子里的事情,一直到贺庭轩回来,青萦都不知道大房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庭轩回来当天,青萦立刻拽着他,让他去找贺敬轩问问是否出了什么事。毕竟刘氏有冷眼旁观的前科,青萦很怕大房或者大嫂娘家真的发生了什么却无人在意。 贺庭轩听了一脸凝重,饭也不吃就去找大哥了。 青萦唤人给他准备饭菜,以便他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过了很久,贺庭轩这才回来,饭菜都温了好几遍,软塌塌的了。他进门时一脸纠结。 青萦问:“怎么了?” 贺庭轩看了看她,坐到桌边蹙着眉,一副心绪复杂的模样。 青萦跟着心焦起来:“可是大事?你怎么这么副表情?” 贺庭轩见她不安了,赶紧拍拍她的手背:“不是什么大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起来。 “前几日……咳……大哥应酬回来喝得醉了一些,把嫂子身边的丫头当成嫂子了……” 青萦瞪大了眼睛,这都能搞错?真搞错还是假搞错? 贺庭轩清晰地看出了青萦眼中的质疑,连忙替他哥解释:“真的是搞错了,嫂子当时因为青哥儿哭闹去了隔壁,大哥进屋的时候那丫头从内屋出来,学着嫂子的姿态照顾他,黑灯瞎火的,他就以为是嫂子……” 青萦简直一言难尽:“所以,大嫂回屋就看到了他们……” 贺庭轩一脸尴尬地点头,仿佛被妻子捉奸的是自己一般。 那可真是太恶心了,难怪大嫂这些日子深受打击。哪怕纳妾,都没有男人带着小妾在自己床上办事的! 贺庭轩说:“大哥也憔悴了许多,嫂子自那以后不听他解释不同他说话,只给那丫头开了脸放在厢房里,不许他再踏进正房。” 青萦听得堵心:“可嫂子也没做错,她辛辛苦苦半夜哄完孩子,进了自己的卧室却看到这样的景象,你让她怎么办?” 贺庭轩不说话了。 为着这恶心人的事,青萦两人连饭也没怎么吃,替大房两口子堵心。 晚上躺在床上,青萦怎么都想不通:“大哥夫妻的内室,晚上为什么还有丫头在里头?” 贺庭轩说:“大哥说从前都没的,所以他怎么都想不到里头出来的是丫头不是嫂子。” “那丫头怎么说的?嫂子为何罚都不罚还给她开了脸?” 这个贺庭轩就不知道了:“大哥也气这事,觉得大嫂太过贤惠了,不问他想法,就擅自做主。而且他其实心中可能也有不满,觉得嫂子没管好身边的人,让人轻易钻了空子亦或者她是故意给他塞新人。” 这就是夫妻冷战的坏处了,起先一方不对一方生气,慢慢的,因为不沟通,就有许多猜测怀疑出来。觉得是不是对方有什么别的想法。 “哪有女人故意给丈夫塞人的,还是这样恶心自己的手段!” 贺庭轩却觉得这不是很常见吗?“家中妾室不都是主母安排的,男人寻花问柳才是失德。” 青萦好久才体会过来这其中的逻辑:“合着,男人不想失德,就让女人来给你们安排妾室?这不就是给自己好女色找个顶包的?你们男人聪明啊!有了这一条,妻子不给你们找小妾,是嫉妒;给你们找了小妾,你们就面子里子都有了!真棒!真聪明!” 贺庭轩听出她话里的怒意了,小心翼翼地抬起身子看她脸色,小声问:“青萦你可是不喜欢男人纳妾?” 青萦呵呵看着他:“你说呢?” 贺庭轩默了默,试探地扯了扯她的被子:“那我以后不纳妾,你可愿意真心做我妻子?” 青萦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贺庭轩重复了一遍:“青萦,若我此生不纳妾,你可以答应同我做真正的夫妻吗?” 青萦扯回被子背过身去:“男人的话靠谱,母猪都能上树。你睡你的去吧!” 贺庭轩失落地倒回去,“哦”了一声。 青萦听到后面时不时传来的唉声叹气,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二日,青萦原本以为大嫂还会是之前那般憔悴的模样,可在正房一聚,却发现她已恢复了精神,再没了往日的憔悴。 可青萦瞧着,这不像同老大冰释前嫌的模样,因为她的身上少了许多柔软,多了几分坚硬,这更像是心死了。 从正房回来,青萦找到在书房练字的贺庭轩,劈头就问:“大哥同大嫂从前感情好吗?还是侯爷侯夫人那样相敬如宾?” 贺庭轩举着笔眨眨眼,懵懵地说:“应当是好的吧,我未婚前可羡慕大哥了,只觉得娶了妻可真好,有人关心有人打点,府里终于有了知心贴心的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大哥也一直同我说,什么都不念,就念在母亲给他找了一个好妻子,他也是感谢母亲的。”这说的就是刘氏了,老大的婚事是刘氏操办的。 “大哥之前纳妾过吗?”青萦又问。 贺庭轩说:“有啊,大嫂怀孕的时候,就把身边的丫头给了大哥,我还见过一回,不过大哥好像没太在意,每天把大嫂腹中的儿子挂在嘴边,后来再没听说过了。” 青萦默了默,看来大嫂在意的,还是老大背着她偷腥,尤其是在她的床上偷腥这件事。 青萦也说不好了,可能她觉得很重要的事,对大嫂来说不重要?但是今天见到的大嫂,这样冷硬的模样,真的好吗? “你说大哥真的是弄错了人吗?如果是的话,你要不去找大哥说说吧,不要再僵着了,若再不挽回,从此后嫂子的心真的再也捂不热了。” 贺庭轩连忙放下笔站起来:“怎么说得这么严重?” 青萦对男人的思维不抱有任何希望,只能掰碎了讲给他听。 “前几日嫂子失魂落魄,可今日,她却已经像没事人一样了,如果她与大哥和好,必然有甜蜜有开心,可她没有,她就像正房的母亲,冷漠、坚硬,好像万事不在心上。她是心死了。女人如果死了心,男人回家可能还是可以舒舒服服的,但是想要个贴心贴意的妻子,想要个和你站在一起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贺庭轩若有所思。 青萦又说:“你把话告诉大哥,如果他不在意妻子是否知心,只要贤惠能管家,那挽不挽回都没有关系,如果他对嫂子有感情,希望以后有个真正心仪他、牵挂他的人,就赶紧去解释清楚!” 贺庭轩连忙应了,匆匆出门去找大哥。他觉得,大哥是喜欢嫂子的,不然怎么会因此对继母转变了观感? 贺庭轩去了很久,青萦等得快没有耐心了这才得丫头提醒想起来,老大还在衙门呢,哪像贺庭轩今日可以休息?估计那傻子怕错过了他大哥,一直在大房那边等着。 青萦猜的一点都不错,贺庭轩到了大房才想起了大哥还在衙门,可他又怕大哥回来后先和嫂子起了不愉快,不敢离开,一直坐在书房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青萦:男人纳妾巴拉巴拉巴拉…… 贺庭轩os:青萦不喜欢妾室?【灵光一闪】“我以后不纳妾你能从了我不?” 青萦:【微笑】你怎么这么机灵呢? 贺庭轩害羞状 青萦:【一秒变脸】一边去! 贺庭轩:哦(╯︵╰) 345、宅院深深15 贺敬轩这日回来得挺早, 主要是前车之鉴, 他如今同僚的聚会邀请全都推了,不想再吃了酒晚归, 又出什么事。 见到弟弟等在书房惊讶了一下, 不知道昨日刚来过,怎么今日又来了, 还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他还以为臭小子老毛病犯了,又想来求他什么事。 谁知, 自己眼中不成熟的小弟转眼给自己上了一堂生动的婚姻、男女之情课。 “大哥,嫂子挺好的,我们都慢慢长大了,父亲也会老去,陪伴你一生的人是嫂子。如果冷了她的心, 谁还会一心一意为你呢?而且这事不管嫂子是不是管理不严, 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还是你吗?” 最后半句,贺庭轩说得很是小声。 贺敬轩气得瞪眼:“我……我什么时候占便宜了!” 贺庭轩一脸“你当然占便宜了”的表情,但是不敢说。 贺敬轩气得到处找戒尺想教训这个混账弟弟:“就那么会儿功夫, 我占什么便宜了!我……我衣服都没脱完……” 贺庭轩“啊?”了一声,惊呆:“你什么都没干成啊?那你怎么不早说?” 贺敬轩气得脸都白了:“我房里的事还得细细和你报备?就算我做了什么,事后恶心的也是我,我能占什么便宜,恶心还来不及!你以为我是色中饿鬼?”满心欢喜地和妻子亲热,一转眼, 身下的人换成了一个面生的女人,而刚刚还在亲热的妻子却站在门外摇摇欲坠,他吓得差点不举!占什么便宜?他亏大了! 贺庭轩讨好地笑:“那这事更好说了,你赶紧和嫂子去说说好话,别让她真的死心了,你就没有这么好的妻子了。” 贺敬轩气得背过身去:“她管不好自己的丫头凭什么让我去道歉!” 贺庭轩小声说:“可人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万一那丫头说是你把她拖进屋里去的呢?你总得说清楚啊!” 贺敬轩猛地回过头来瞪眼,还能这么无耻的? 贺庭轩耸肩,这丫头心大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 贺敬轩犹豫:“你说的可是真的?” 贺庭轩严肃了表情:“今天我娘子见嫂子神色完全变了,恐怕对你要死心了。如果这事情真是嫂子安排的,她怎么会这副反应呢?若嫂子知道是丫头搅事,怎么还会给她开脸?她必然是觉得你有了那个心,才忍着心痛把背主的丫头放在眼前恶心自己。大哥,女人都是心软的,你放下架子说几句好话她就开心了,何必这样僵着让外人暗自高兴呢?” 贺敬轩沉默了,好久后才嘀咕了一句:“我不是没去哄过,她不信我为何我偏要去做低伏小。” 贺庭轩推着他出去:“那就多哄哄,你们还有儿子呢!总比我好吧!” 贺敬轩斜眼看他:“你又怎么了?” 贺庭轩打哈哈:“没事没事,你管好你自己吧!别以后老了没人理会了找我麻烦来,我可要和我的娘子相亲相爱的。” 贺敬轩一手背后一手指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说话还这么轻浮!” 贺庭轩推着人往外头走:“在自己亲人面前管那么多做什么?您不轻浮,您还不是惹恼了嫂子?” 贺敬轩气坏了不想同他说话,一甩袖,走了。 贺庭轩看他走的方向,正是他们大房的正房,脸上露出了笑,脚步轻快地回自己院子了。 回屋见到青萦正在房里等着他吃饭,贺庭轩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分外轻快。 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贺庭轩像说什么大秘密般,凑到青萦的耳边说:“大哥说他没同丫鬟那啥,所以嫂子和他,应当可以和好的吧?” 青萦惊讶地看他,贺庭轩冲着她点头,因说到那种私密事,脸还红了。 青萦觉得这人这模样竟然有点可爱,想了想说:“这样,嫂子可能就是气大哥做的这件事,只要解释清楚了,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分析得不错,估计还是那丫头在嫂子心中份量不清,大嫂信了她的话吧。”如果是她遇到这种事,只要知道是丫头背主,丈夫的确无辜,肯定不会那么傻地把丈夫推出去。大嫂同样不是糊涂人。 贺庭轩又说:“青萦,要不,你把我们房里的丫头都配人吧,我看她们年纪也差不多了。” 青萦看向他:“怎么?吓到了?” 贺庭轩不承认:“当然不是,就是突然发现,姑娘年纪大了,是该嫁人了,不然总是容易出事。”这不,前有刘锦绣后有大丫头,都是女人该嫁人时不嫁人闹的。 这直通通的脑回路,青萦真是服了。 “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好的事,再说了,她们走了又会来新的,总不可能内院全都换成小厮吧?你不动心思,谁能勉强你了?” 贺庭轩立刻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动心思,要动也只对你动啊! 青萦白了他一眼,扭身不理会。 贺庭轩失落地再叹气,娘子实在是太难打动,不知何时才能得到她的心啊。 估计是贺庭轩的话起了作用,大哥果然去哄大嫂了,再见大嫂,青萦就发现她心情转好了许多,脸上终于有些笑影儿了,再过几日,就发现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不是那副冷心冷情的样子了。 而之前每日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再也没见过。 这日她和大嫂一起从正房出来,大嫂破天荒开口,邀请她去大房坐坐。 青萦受宠若惊地应了。 因为屋里有孩子,大房室内的温度挺高,暖融融的,一进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青萦见青哥儿穿得圆滚滚的,坐在炕上玩铃铛,听到门口的动静,扭动着小屁股转身看过来。一见到眼熟的母亲,立刻咧开了嘴,举着铃铛上下晃动,冲着她们招手。 青萦看得心都化了,走过去同他玩起来,逗得娃娃咯咯直笑。 大嫂见了笑:“这么喜欢孩子,你们加把劲早点自己生一个。” 青萦脸微红,逗着孩子不说话。 大嫂也知道贺庭轩七日才回一次家,说了一句就不说了。拿了桌上的橘子一边剥一边说:“前头那事多谢你们,听说庭轩大冷天,在书房等了半天。” 青萦回过味来,明白她说的是之前庭轩去劝大哥的事。她笑笑:“我们做弟弟妹妹的,当然希望哥哥嫂嫂能过得好,都是应当的。” 大嫂剥橘子的手停了停,脸上有些感叹,看着小心护着孩子玩的青萦叹息:“往日是我误了,自从进了府里,一桩桩事下来,不知何时就成了这副独善其身的模样。想不到我们作为兄嫂没照料你们几分,反倒受了你们的恩惠。” 青萦把孩子交给乳母,整理了衣衫坐过来:“嫂子严重了,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成了恩惠了?不说嫂子,我才来多久,您这般处事的缘故我却已经体会到了。又怎么会怪您呢?再说,您也不是没帮忙啊,许多小事,都是嫂子在人后提醒我的。” 大嫂动容,头一回,她真心觉得这个弟妹真的不错。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从小到大,娘家夫家,妯娌之间攀比的、争执利益的、面和心不和的比比皆是。二弟成婚时娘亲就和她说过,兄弟成家各自过,不管妯娌好不好相处都不用太在意,总是两家人了。既是外人,就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她起初也是这般心态,亲兄弟亲兄弟,成家各过,最后还是两家人,谁也管不着谁家的事。最多偶尔见青萦初来乍到十分茫然,可有可无地提点几句。 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两夫妻的做法。她房里出了这事,是颜面扫地又伤心痛心,偏偏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什么委屈都哭诉不得。在这侯府,她一句话都不敢哭诉,唯恐别人不但不心生同情,反倒会讥笑她。哪怕同是妯娌的青萦。 可青萦一直关注着她却不是为了看她好戏,而是真心替她着想,还特意让贺庭轩去劝说大哥。 若没有他们夫妻,这一回,她同丈夫的情分也差不多断了,最后便宜了那可恶背主的刁奴。她宁可不信丈夫都信了自己从小的丫头,却不想,真正背叛她的就是最信任的人。 贺敬轩不是好色之人,而且克制守礼。而她婚后虽然与丈夫琴瑟相谐,到底不敢真的交心,怕无退路。那刁奴使出这一计,是算准了他们夫妻的性格。她对侯府心存防备,在贴身丫头哭诉下相信了丫头的话,对丈夫不满;而贺敬轩见她御下不严甚至宁可相信下人也不相信他这个丈夫,必然心冷。如此,夫妻离心,这刁奴却从中得了便宜。 若没有贺庭轩夫妻热心劝和,他们夫妻之间可能永远留下一个死结,难回从前。 自此,大嫂和青萦的妯娌之情慢慢亲密起来,加上贺敬轩贺庭轩兄弟二人感情也好,两房亲密非常。 靖安侯从不操心后宅,只要不危及子嗣后代,后宅怎么闹他都把它交给刘氏,一概不管。因为他管不过来。 但是两个嫡子的事情,他是很关注的。当发现近些年感情越渐疏远的兄弟突然又和幼时一般亲密起来,他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从前,他哪怕咬着牙忍下了萧青萦这个庶女做儿媳,知道她管家理事都不差,心中难免意难平。萧青萦不管再优秀,庶女就是庶女,还是从前被他那个庶妹踩在脚底的庶女。 可这事一出,他那些意难平消散了。这样的心胸和处事之风,即便如老大家这种名门之后也照样做不到,人啊,不得不承认,出身难以定英雄,次子能有此识大体的贤妻,实在是大运气。 心气平了,再看到萧重寄来的书信,冷笑了一下,提笔回信。 萧重在南城当了许多年的知府,该捞的钱已经捞足够了,南城毕竟不是政治中心,他还有进取的心,想要身上这身官服再换上一换,官位再往上走走。他以为庶女在侯府隐瞒得很好,所以对亲上加亲的舅兄,十分自然地来信请求帮忙美言几句。 嫡子婚事上被萧重摆了一道的靖安侯还会真心帮他吗?他这样一个在朝中浸淫多年屹立不倒的老狐狸,想要报复萧重,萧重可能都发觉不了,还感恩戴德。 萧重的官位还没消息,春节先到了。 过年各家来来往往要送年礼,尤其是嫁进侯府几个媳妇儿的娘家。刘氏早早就安排好了人马礼单,她自己的娘家,两个儿媳的娘家,全都按照府里的规矩,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照青萦说,她连一张纸都不想往萧家送,可心里能这么想,礼却不是这个礼,外人至少不知道你们家的那些事。所以哪怕厌恶如刘氏,也只能捏着鼻子给萧家送礼。 这些事虽然恶心人,可侯府不缺这些,不去在意也就罢了。更气人的是对方的回礼。 刘家张家回礼都是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而萧家,大老远地从南边送过来,大家只觉得就算不昂贵,好歹也是精细一点,礼数足了吧? 谁知道,那萧贺氏真是破罐破摔,彻底不要脸了,来的人,单单捧出一匣子东西,说是二少夫人娘家回礼,然后又指着那一车,说是萧贺氏作为外嫁女的年礼。 这阵仗,满府的人都看懵了?有这么对亲女儿的妈吗? 刘氏冷笑不已,让人把那破匣子给青萦送去,那一车的东西她也不看,挥手让人随便入库。 打谁的脸呢?既然这么不乐意,当初做什么那么缺德,把庶女替包嫁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贺庭轩:哥啊,你比我好啊,你们床头吵架床尾和,嫂子还不是事事听你的。 贺敬轩:你不好?你哪里不好了? 贺庭轩干笑:好,都好,我胡说的……呵呵……(╯︵╰) (就是你能牵手,我只敢偷偷碰碰,你能抱着,我只能看着,你们儿子都有了,我……我娘子随时都会跑t^t) 346、宅院深深16 众人都在猜测二少夫人是否做了什么惹怒了亲娘, 而青萦收到那一匣子东西, 惊得打碎了茶盏。 那匣子里……都是生母房氏的旧物! 青萦握着那几个简陋的簪子,掌心刺破了都没有知觉。萧贺氏!害了房氏还不够, 还敢拿着姨娘的遗物来威胁她!真的是把人利用到死了都不放过吗! 丫头们惊呼, 握着她的手劝她放开。 青萦轻轻松开手,淡然地抹了抹掌心的血珠, 看向小绿:“妥善收着。” 小绿从小在房氏身边长大,自然都认得, 红着眼睛点头应了。 年二十五,贺庭轩终于从书院回来,年前再也不用回去上课了。 青萦同他说起给姨娘的事情:“照萧家的行事,姨娘恐怕早就尸骨无存,断不会给她安葬立碑, 我身为女儿不能让她没了供奉, 我想着,能不能给她立一个衣冠冢,再给她做一场法事?” 贺庭轩满口答应:“当然可以,这是应该的!都怪我, 此前都没想起这些事!” 青萦苦笑:“我这个女儿都想不起来,何况你呢?” 贺庭轩心疼地看着她,想到姑姑拿去世之人的遗物当年礼,当着全府的面打青萦的脸,只觉得这样的姑姑越来越陌生,仿佛与他童年印象里的那个人越来越远。如今的这个萧贺氏, 面目可憎。 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过年,年二十六,贺庭轩禀告了父亲,获得许可后带着青萦去了京郊的寺庙。 青萦给房氏在寺庙供奉了牌位点了长明灯,在寺庙附近为房氏立了衣冠冢,将那些旧物葬了进去,又委托方丈做了三日法事。 这三日,贺庭轩一直陪着她,尤其下葬立碑那天,他跪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头,承诺以后一定好好对待青萦,一辈子敬她爱她,请岳母放心。 贺庭轩的举动出乎青萦意料,他对着房氏行女婿的礼让她意外,他在墓前的承诺让她意外,他喊房氏“岳母”更加让她意外。 回去的路上,贺庭轩和青萦坐在车厢里,青萦还没从悲伤中回过神来,贺庭轩握住她的手:“不要哭,虽然姨娘不在了,还有我,我会代替她护着你、陪着你。” 青萦说:“你刚才喊‘岳母’?” 贺庭轩说:“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就喊岳母,在我眼里,她就是你的母亲。青萦小时候是不是也喊过娘亲?”他印象里,头一回见到“小表弟”时,她偶尔会小声说娘,这“娘”肯定不是他姑姑。 青萦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有啊,小时候不知道生母和正房的女人有什么差别,看到府里的丫头有娘,她也喊房氏娘,房氏从不敢让她大声喊,只敢让她被窝里偷偷地叫,什么时候不喊了呢?大概是七岁争取到了上学的权利,从此人前人后再也没喊过娘亲。 是守规矩了吗?还是从那时候就嫌弃这个做人妾室的娘亲了呢? 贺庭轩看到她的眼泪,心里又酸又涩,只觉得有人在心口捶打,恨不得以身相替。他轻手轻脚地给她擦眼泪:“别哭。” “你以后别纳妾了吧,当人妾室太苦了,做妾室的孩子也好苦。”青萦哽咽着说。 贺庭轩被她哭得一起红了眼睛:“不纳妾,我肯定不纳妾,我只要你一个,绝不找第二人让你伤心,也不去祸害人家好姑娘。” 青萦抬眼看他,眼眶里还满是泪水,特别可怜:“你真的认定我了?确定是我吗?” 贺庭轩斩钉截铁地点头:“不变了,我确定我心悦你,想和你白头偕老。” 青萦低头拭泪。 贺庭轩眼中闪过失落,又打起精神安慰她。 这时,青萦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娘走了不到半年,于礼上我没资格给姨娘守孝,可她生我养我,我就当她是我的娘,至少一年……一年后……你等一年可行?” 贺庭轩先是怔愣,继而狂喜,不停地点头:“可行可行!应该的应该的!当然可以了!我作为女婿也应该的!” 语无伦次。 青萦悄悄抬眼,见他激动得手足无措,晕晕乎乎,“噗嗤”一声笑出来。 贺庭轩一惊,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挡不住,实在是这个惊喜来的太猝不及防了! 一年不长,一点都不长!他以为自己要等三五年才能抱得美人归呢! 累了一天,又哭了一场,青萦微微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睡着前感受到他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心里想:贺庭轩的确不错了,有一颗赤子之心,温良却不软弱。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时下许多男人那般轻视女人,他会尊重她,会设身处地体会女人的不易,这已经难得了。 青萦睡得很熟,马车到家后贺庭轩没下车,一直陪她继续睡着,直到外头奴才催了三次,他才狠了狠心,把人抱了出来。因为肩头长久不动,又僵又麻,他怕抱青萦的时候动作不受控制把人吵醒了。好在他够小心,青萦也睡得熟,一路安然地睡到了自己的院子,睡到了床上。 年礼的事情避不开被别有用心的人嘲笑,比如吴姨娘,再比如几个叔父家的妯娌妹妹。 但是刘氏从不在此为难她,大嫂如今又和她亲如姐妹,外头丈夫贺庭轩完全护妻,不分黑白谁也不许说我家夫人不好,青萦看似丢尽了脸,可实质上,无人能动她分毫。那些人不过说了一句话,有的是人帮青萦回怼。 萧贺氏想恶心青萦,想让青萦在贺家不好过,这如意算盘是彻底落空。 而因为萧贺氏这举动,刘氏同靖安侯说了以后,提议此后儿女亲家的那份节礼再不送了,就当出嫁女走动,免得二儿媳还要为此受委屈。反正礼送来了谁也看不出是萧贺氏这个姑奶奶的礼,还是作为青萦娘家的礼。 萧贺氏这般明目张胆,恐怕是自以为在贺家地位稳固,所以想要直接戳破青萦身份,亦或者给侯府众人埋下疑心,让青萦日子不好过。可她既没有想过,儿子同庶妹,靖安侯怎么会亲庶妹远儿子?也没曾料到,青萦早就在最初,把一切都摆在了明面。 靖安侯冷哼了一声,同意了刘氏的说法。想了想又说:“不行就自己添补些,免得萧氏那里没脸面。她是贺家人,她没脸就是贺家没脸。” 这是说南边送礼来了,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自己暗暗加一些礼,免得青萦那边下不来台。 刘氏听得满是感叹,侯爷对儿女是真的好,尤其一双嫡子。可是做婆家做到这种程度也是举世无双了,谁家婆婆还会为了给儿媳找补脸面,往亲家送来的礼单里添东西的?他们靖安候府,为了这门婚事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可笑可叹了。 青萦还不知道靖安侯的话,若知道,恐怕也会感动。不管靖安侯是为了贺庭轩的脸面还是为她好,他能这样包容,她都很感激。 过年十来天,贺庭轩与青萦形影不离,两人像个连体人一般,轻易分不开。惹得下边的丫头们都纷纷偷笑。 之前青萦花大力气收拾出来的外书房彻底被冷落,贺庭轩压根不乐意搬过去,外书房女眷不方便常去,就他冷冷清清一人,他才不要搬。就喜欢和青萦呆在一处,青萦绣花他看书,青萦看书他写文章,自在又温馨。 因着他这超级棒的黏人术,青萦被他磨得没了脾气,短短几天,彼此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 年三十的时候,各房的人又聚到了靖安候府,又是满府杂乱热闹。 因为年三十不仅有家宴,还有祭祖、送年等事,青萦和大嫂帮着刘氏打理各项事宜,连坐下歇口气的时候都少,虽然累得不行,不过还好,不用和一群女人面对面,又是打机锋又是假笑,像上回那样再弄出个软烟罗遗祸几个月,那她可真是要吐血! 除夕之夜,京城没有宵禁,满城的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 侯府的家宴结束,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空旷的院子里,看府里放烟花。 到此时,青萦手头的事儿都结束了,只剩下最后收拾,好歹送了大半口气,能够放松地感受侯府过年的年味。 这时,贺庭轩悄悄地挤到了她身边,接着袖子遮挡,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青萦一惊,疑惑地看过去。 贺庭轩微微凑过来,接着爆竹声在她耳边说:“刚出锅的红豆糕,软软甜甜的,可好吃了,你偷偷吃点,别饿坏了。” 青萦抬头与他对视,见他眼里映着烟花,亮晶晶的,还冲她眨了眨眼,一副我们心照不宣的模样。 青萦低下头轻笑,接着宽袖的遮挡,小口小口地把红豆糕给吃了。 刚吃完,手心又被塞进来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她瞪眼。 贺庭轩凑过来:“快吃!”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关注,腹中的确有些饿,便后退了一步,躲在他背后,再次小口吃了。这次的是蛋黄酥。 吃完,贺庭轩的手还想伸过来,青萦一躲,低声说:“你藏了多少东西?够了!”她连吃两个糕点,又心虚,差点噎住,再吃不下了。 贺庭轩不顾她闪躲,抓着她的手把掌心东西偷渡过来,这一回凉凉的,滑滑的,不是糕点了。 “是红果,你吃一个润润口。” 青萦一听,想到它酸酸甜甜的口感,口水先出来了,躲在他身后又吃了一个。吐出的核不敢丢,暗暗握在手心。 本以为糕点也吃了水果也吃了,总该结束了,谁知贺庭轩的手又过来了,先是截走了她手心的果核,又递上来一块糕点。 青萦破罐破摔,就这么两块糕点一个水果,循环吃着,吃得肚子饱饱的。连烟花都忘记看了。 守完夜回屋,青萦问他:“你把这么多糕点果子都放哪了?” 贺庭轩一脸得意地从披风下掏出一个大大的锦袋,松开口子往外一倒,掉出一堆糕点残渣和她吃剩的几个果核来。 青萦看到那果核,想到自己在众人看烟花时偷吃,脸一红,拿起帕子赶紧收拾掉。 贺庭轩很是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我就知道你肯定吃不好,特意让人多留了一份糕点,色色都有,出来看烟花时热乎乎刚出锅,我装进袋里还烫着呢!本来还多一些,不过被大哥看到了,被他拿走了一半!”还有些不高兴! 青萦看他少年般得意懊恼的模样,只觉得这人可爱得紧,想到他同大哥抢着装糕点给她和大嫂,那场景,光想想就想笑,笑完又觉得分外暖心。如果不是时时刻刻记挂着你,怎么会想得如此周到,又是担心你没吃饱,又是怕你光吃点心太干,特意备下水果? “我吃的刚刚好,这份量正好!”青萦说。 “是吗?”贺庭轩确认,见她点头,又高兴起来。 另一头大房那,大嫂正一脸心疼地看着丈夫烫红了的爪子。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是一个长篇,此时的篇章应当是“少年新婚”,二人处处小儿女态。像欧阳修词中写的那样: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当然,这偎人久、妨了“读书”功夫,笑问鸳鸯字的,是男主~~ 刚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时时想着对方,惦记你饥寒,挂念你喜乐,两人一起做一件傻事,也觉得幸福得无与伦比,有时候还会把周围的人也弄成个傻子……比如跟弟弟抢糕点烫了手的大哥贺敬轩(~ ̄▽ ̄)~ 347、宅院深深17 “今日可是傻了?刚出锅的糕点多烫, 怎么就这么捧了一路?” 贺敬轩任由媳妇给他上凉丝丝的药, 嘴角挂着笑:“我怕凉了你吃了不好,放身上又实在太烫, 只能裹在披风里拿着。都怪庭轩这小子, 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他还特意备了一个大锦袋。” 张氏嗔了他一眼:“你还说, 同弟弟抢东西,我明日都不好意思见青萦了。” 贺敬轩笑着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意思见你, 你嫁给我几年了,年年都帮母亲办除夕宴,往年还只有你一人,恐怕更忙。我竟从没想到众人欢笑之时你还饿着肚子,该给你送点东西来。” 张氏眼睛倏地红了。 贺敬轩揽住妻子的肩:“莹儿, 我亏欠你良多啊!” 张莹推开他:“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自顾自上了床背对着他。 贺敬轩连忙追过去, 顺便吹灭了灯扯下了床帐。 大哥已经和妻子春日帐暖,贺庭轩今晚也美滋滋的,因为他终于牵到了青萦的手,两人躺在床上, 他大着胆子握住了青萦的手,青萦没拒绝。于是,他挂着笑,就这么牵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回想一番,依旧美得冒泡。 青萦在镜子里见到他这副傻样,摇头叹息。大年初一就傻了。 正月初一, 要开祠堂祭祖先。 今年的祭祖还多了一件事情,青萦这个新妇也该上族谱了。 男人们进了祠堂内,青萦跟着刘氏跪在外头。女人是不能踏入祠堂的,只能在外头行礼。 等到给她记名时,她单独对着门内的祖先磕头,然后见靖安侯这个族长在族谱上写了几笔,自此,她彻底成了贺庭轩的妻子,无论生死都无法抹去。虽然只是简单的“萧氏”二字。 就像贺庭轩的生母,哪怕死了,哪怕来了刘氏这个续弦,她永远在靖安侯的边上,刘氏只能跟在她名后,对她行侧室礼。 这就是这个时代所谓的嫡妻,论其地位之高,一家之中除了男主人,谁也比不上你,单凭这个身份,就能把房姨娘之流压得死死的,生死都由你;而论这身份之低,只要男人不敬不喜你,哪怕小妾身边的丫头,都能欺到你的头上。 贺庭轩侧头看向祠堂外行礼的身影,青萦礼毕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在这个肃穆的环境里,青萦头一次感受到她作为贺庭轩妻子,这个身份的实质含义,以及他们两人从此后的命运相连。她冲着他微微一笑。 贺庭轩也冲着她微笑,两人一个在祠堂内,一个在祠堂外,仿佛穿过了无数先祖的时光,穿越了静谧的空气,彼此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这个对视很短暂,很快他们就恢复了肃穆的表情,但是对视时胸口激荡的那份情感,被深深地印在了心上。 一切礼仪结束,靖安侯带着男人们出来,路过青萦时,在她身边停顿了一下,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贺家的媳妇你做得很好,望日后也莫变。” 这句话彻底认可了青萦,连带着年礼闹剧给她带来的影响都被消灭了。靖安侯都认可了这个儿媳,谁又能置喙什么?出嫁的女人为什么拼娘家,不就是为了在婆家立足?青萦已经有了果,娘家好不好这个因根本不是重点了。 青萦恭敬地行礼应诺。这份承诺她应得真心诚意,靖安候府虽人际关系复杂,偶有不如意,但整体上却是个非常好的婆家。相比过去在萧家的日子,简直是天上地下。她很感激贺家的人,真心诚意地感恩现在的生活。 当初她多天真,想着假死离开,帮着府里处理家事多了,外头的事情看得多了,她才知道,一个孤女若离开,日子过得恐怕更加艰难。是靖安侯一锤定音留下了她,而贺庭轩让着她护着她,她才能每日都过得安定喜乐。 过了年就是元宵,青萦和贺庭轩凑在一起亲手做花灯。 贺庭轩做骨架,青萦画灯面。 贺庭轩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宫灯骨架,央着青萦必须画一对,一个给他一个给青萦。 青萦烦了,故意说反话:“有什么画能是一对的?一对仕女?一对将军?还是一对门神?” 贺庭轩不乐意:“一对的多了,街面上花灯不都是一对对的?我们两人的灯,要挂在一起的,难道截然不同,笑死人了。” 青萦问:“那你说,画什么?” 贺庭轩拧眉想了想,说:“牛郎织女?” 青萦泼冷水:“一年见一次?” 贺庭轩连忙摇头:“那要不写一对诗?” “什么诗?” 贺庭轩托腮想了半天,每每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未说出口又立刻摇头。不是太俗就是太多人会用,不够新颖。 青萦摇头叹气,不理会他,自己动手画起来。 等到贺庭轩回神,青萦早就把两张灯面全都画好了。贺庭轩一急,连忙去看。只见一张纸上画着山溪戏鱼,一张纸上画着青山修竹。前者活泼欢快,后者意境悠远,画功让他惊叹。 青萦一边画着第三张画一边说:“男为山,女为水,也是一对。” 贺庭轩眼睛一亮,这么一解释唯一的不满都没了,尤其想到,山溪萦绕在山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顿时爱不释手。低头又看她在画胖乎乎的大鲤鱼,知道她想做鲤鱼灯,顿时想多了:“这个是给我们孩子的?” 青萦飞去一个白眼:“你哪儿来的孩子?是给青哥儿的!” 贺庭轩立刻知道自己果然是做白日梦了,蔫蔫地“哦”了一声。低头老实做鲤鱼灯的骨架。没事,明年说不定就能有了,先学着,以后给他儿子做! 青萦就见这蔫哒哒的人不知怎么又高兴起来,再次精力充沛地忙活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寄予了贺庭轩大大的期盼,鲤鱼灯做得非常棒,活灵活现的,糊上青萦的灯面,可爱极了。当他们把这灯给青哥儿送过去,果然让青哥儿乐得直蹦,大嫂当即就让人挂在了檐下,抱着青哥儿在走廊里看。 大哥贺敬轩讨厌死贺庭轩了,他这个亲爹还没做灯笼呢,又被他抢先了。每回和他这个弟弟一起出现在妻儿面前,他就是被比下去的那个!一定是先生留的功课太少,日子过得太松泛了!明年就要科举,看来得好好给二弟上上课! 还不知道被大哥盯上了的贺庭轩此时正拉着青萦的手坐在窗边看着檐下高高挂起点亮的宫灯,眼里满是欢喜。 青萦问:“有这么高兴么?” 贺庭轩说:“高兴,只要和你一同做事,无论什么事都打心底高兴。” 青萦别开了头,嘀咕:“花言巧语。” 贺庭轩强调:“真心的,我往日从没说过的。” 青萦不说话了,勾着嘴角看着外头做工粗糙的灯笼。 正月的日子过得非常快,眨眼元宵到,眨眼元宵也过了。贺庭轩恢复了书院上课的日子,青萦也恢复了独自一人在家的作息。 开春了天气慢慢热起来了,江河里的冰化了,南北来往也频繁起来了。 元宵不久,青萦收到了南城的书信,萧重写来的,开篇对她慰问了一番,说了几句思女之情,青萦略过不看,只看他真实目的。 萧重信上说,今年他可能会回京,让她若有空,帮忙给萧家在京城的老宅打理一下,以便到时候他们来了京城可以入住。 萧重要回京?青萦十分惊讶。萧家明显得罪了靖安侯,年礼那事,靖安侯的态度刘氏也转告她了,她实在不相信,靖安侯还会帮这个狼心狗肺的妹夫运作官位。 但是萧重为什么这么确定他能回京呢? 青萦想到,是否是靖安侯设了什么套,让萧重钻进来了,萧家以为京城好,实际可能靖安侯并不打算让他好过?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她乐得看这家人倒霉。 为了确认此事,她特意给靖安侯那边通气,说自己收到家信,要去帮萧家整理老宅。 靖安侯回了一句:“可,有事找你母亲。” 青萦立刻明白了,果然是靖安侯做了什么。于是在帮忙前,她也回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言明自己在侯府一切都好,公公婆婆好,丈夫也好,就是想家中父亲和姨娘,到时候来京城了一定要好好聚聚。旨在气死萧贺氏,并让他们心虚。 来了京城,房氏之事看你如何圆说! 送了信,青萦挑了一个空闲的日子,问刘氏借了几个粗使的小厮奴婢就去了京城萧家宅院。 其实这也不算萧家的老宅,是萧重当年考上进士入朝为官后买的,当年官位不高,宅子也不大。 青萦半点不打算劳累自己人,更不打算花费自己的银钱,只让人除尘,旁的什么都不做。 多年未住的宅子,只做清洁没什么太大用处。花园光秃秃的,窗户纸又黄又旧,有些窗柩门框还被白蚁蛀掉了,看着破旧的很。 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清洁快做完的时候,南城又来信了,这回是萧贺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提了一堆的要求。青萦看都没看完直接丢进纸篓里。 但是还是回了一封信,给萧重的。说家中破旧之处太多,需要银钱修缮,母亲提的要求也很是苛刻,处处需要银子。她一个出嫁女稍稍贴补说得过去,但是大动静给娘家修缮房屋,她在婆家不好做人。 一句话,给钱! 萧贺氏听到萧重来要钱,好悬没气死。拿了她女儿那么多嫁妆,怎么会没钱?还敢来要钱? 萧重现在女儿嫁进了侯府,再不顾忌萧贺氏,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训斥:“你设身处地想想,儿媳拿着嫁妆贴补娘家你乐不乐意?我萧家又不是破落户,做什么让青萦贴补?萧家还有没有脸面了?” 为了防止萧贺氏阳奉阴违,他亲自拿了钱派人送去京城。 萧重爱面子,肯定不愿意在侯府面前低了一头,所以青萦一点都不意外萧重会寄来银子。 拿了银子她办事就真心了许多,萧家的银子她一点都不想沾,给了多少她就用多少,只不过侯府的仆人她赏钱多给一倍。另外主要重头在于萧重书房主卧的修缮,萧贺氏的正房,除了太不入眼的,其他动都没动。又想到萧家几个妾室同房氏一样,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她趁机把那个偏院重新翻整了一遍,虽然还是人多会挤,但是,与从前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至少冬天不会冷风呼呼直吹,夏日不会日头直射。 青萦深谙一个道理,只要暂时让萧重高兴了,萧贺氏气死了都翻不出浪花来。 而南城的萧贺氏,只觉得自己出了这么多银子,之前提的要求还是太少了,又接连几封信,一次比一次挑剔,青萦差点以为这是给贵人娘娘住的。 她不气,不急,慢腾腾把萧贺氏的要求抄下来继续给萧重写信,继续要钱。 作者有话要说:  婆家刚安稳,娘家要来了…… 348、宅院深深18 这么陆陆续续几次, 萧贺氏终于回过味来了, 再也没提什么要求。 青萦刚好用最后的钱把花园的花种上了。因为钱给的足,姨娘们的院子都种了花, 还有那个畏畏缩缩的庶弟, 他的院子她都给翻整完了。整个宅子几乎焕然一新,除了萧贺氏的正房。 贺庭轩空闲的时候陪着她去看了一趟, 正房是后宅,他避嫌没进去, 但是远远几处地方看下来,他早就看出了其中不同,笑点了点她:“促狭!” 青萦撇嘴:“你心疼姑姑你去出钱装修!” 贺庭轩拽住她的手:“开玩笑呢,怎么就不高兴了!这院子不错了,只是没翻新而已, 我有何好心疼的?若有朝一日她落魄无依了, 那我可能真的不能弃之不顾。” “那不是她的报应么?你还想供养她不成?” 贺庭轩安抚地拍着她的肩:“她有报应,我也得还人情啊。我知道你恨她,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但是也烦请娘子大人谅解我一二, 让我还了幼时的那份情。” 青萦叹气,贺庭轩这想法没错,若他因为她的遭遇从此对萧贺氏恩断义绝,似乎太过冷血,毕竟小时候是萧贺氏充当着他的娘亲,给他女性的疼爱和关怀。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 眨眼抛弃照顾他十几年的亲人,这似乎才是冷酷。可萧贺氏于她而言,是杀母仇人。 不过想想她夺走了萧贺氏亲女的姻缘、精心准备十几年的嫁妆,两厢相抵,她想做的那些事也许刚好到贺庭轩的底线。 青萦想得头疼,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她执意报仇,一命还一命,贺庭轩会怎么样?可也只是想想,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问,不是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而是不想去伤害他。亲人你死我活,伤害最大的是贺庭轩。 现在想这些无济于事,厌恶萧家的不止她一人,她完全不必现在就钻了牛角尖,为了一个虚拟的假设与贺庭轩争执。到未来,说不定贺庭轩自己都厌恶了萧贺氏;而萧贺氏有儿有女,估计再落魄也不用贺庭轩接济。 真为了这种还不存在的问题吵架,要是被萧贺氏知道,估计得笑死。 三四月的时候,萧重果然接到了调入京城的圣旨,兴高采烈地举家迁往京城。 刚进京,满以为亲上加亲的侯府必然热情接人,谁知,码头就候了一小队人,与其说是接他们不如说是来打个招呼。 不过侯府的人话说得好听,因为过几日是侯爷生辰,府里到处都忙忙碌碌的,所以人手不够,怠慢之处还要请亲家见谅。 萧重听到“亲家”二字心情就舒畅了。多年以来,他心中最不满的就是低了萧贺氏一头,就连被靖安侯称作妹夫心中都有自我添加的屈辱之意,但是因为要依靠贺家,他不敢表现出不满。如今,女儿嫁进了贺家,他就是贺家平起平坐的亲家了!不再是吃软饭之人。多年积郁一朝尽散,又眼看着要升官,心情非常地好。 萧重这种靠女儿不算靠女人、不算吃软饭的无耻思想也不知是怎么形成的。 后面的萧贺氏听到“亲家”二字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跟在萧贺氏身边的萧文萦也是脸色青青白白。 此时的萧贺氏还不知,这只是个开始。 等到了萧家旧宅,萧重看着焕然一新的宅子,虽然嫌弃到底小了一点,但心中还是对青萦非常满意的,尤其是看了自己的书房卧室,看了后花园的景色,样样合他心意,只觉得女儿再贴心不过。 其他人等也是如此,尤其是那几个姨娘,看着新屋子简直喜极而泣。她们在南城就住得不好,堂堂知府的小妾,冬天还会生冻疮,说出去谁信?本来到京城也没报什么期望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只觉得活一天都够本了!她们以为青萦是看在房姨娘的面上才这么精心布置的,有心善的,顿时又不安起来,替青萦担忧。 唯一气炸了的就是萧贺氏。 一路进来她看出青萦的确精心修整了,虽然不完全合心意,但也还算满意。正一心想要看看正房是什么模样,进来后却傻眼了。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年走的时候,正房就是这样! 这贱人竟然拿了她的钱半点没用在宅子修整上!萧贺氏此时虽然大怒,但是还有理智,觉得自己握住了青萦的把柄,要好好借此发作一番,至少要把钱全都要回来!最好还能刮下她一层皮,让她没脸! 结果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正院,却见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见到萧重,萧重满意得不得了,连连称赞。 她不信,一个个看过去,越看越气。哪怕她嫡出儿女的院落都装修得很好,她也怒发冲冠! 萧青萦这贱人故意针对她一人! 你说可不可笑,全程银子都是她出的,结果一个妾室的屋子都比她的新?萧贺氏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昏倒。是为了脸面,才硬撑着没晕。 萧文萦看不过去,同萧重告状:“爹爹!娘的屋子根本没修整,还是老模样!” 萧重脑中出现当年妻子布置精美的屋子,觉得没修整应当也没什么,本来就是最精致的了。 “那估计是你娘亲的屋子没什么破旧的吧,青萦可能是看夫人的屋子样样都好,就替我们省了银钱了。” 去你的省钱!拿着老娘的钱她会给我省! 萧贺氏咬得嘴唇都泛白了。 萧重高兴得半点看不见,带着小妾们继续逛不大的院子,感叹女儿孝顺啊,种的花花草草都是他喜欢的。几个小妾开开心心地应承。 萧贺氏黑着脸回屋,把屋内仅有的一副新画撕得粉碎。 “萧青萦!” 侯府的小厮没撒谎,过几天的确是靖安侯的生辰,而且是整寿,府里打算大办。 青萦忙得脚不沾地,根本不关心萧家来没来什么时候来的。 好在府里自去年中秋后,刘氏在全府推广了青萦制定的那套规矩,春节实战了一次,这回过寿,底下的人已经习惯了规范操作,减少了她和大嫂不少麻烦。 直到寿宴那天,青萦在女眷里看到萧贺氏,这才想起萧家,而前者一看到她就立刻黑了脸。 萧贺氏身边跟着打扮娇俏的萧文萦,在一群女眷里笑得很是开怀,身边的萧文萦一脸乖巧娇羞地靠在她身边。 看到青萦的刹那,萧贺氏控制不住表情,黑下了脸,直到众人惊诧,她才勉强挂起笑。 不是她喜怒于形,而是这些天她天天住在那破屋子里,气得她心肝肺肾全都疼!越气,越憎恨萧青萦这个小贱人! 青萦却笑了笑,整了整衣衫,喊了陪在身边的澄心,扶着她的手,一步一摇地走了过去。那动作,看进萧贺氏母女眼里,简直是刺心刺眼睛。 青萦目不斜视,直接略过了她们,冲坐在上头的刘氏请安:“见过母亲,聚合厅都妥当了,众位夫人可随时移步。” 刘氏笑着点头,在旁的夫人纷纷夸赞:“侯夫人可以享清福了,儿媳妇一个比一个能干呀!” 刘氏亲热地拉着青萦的手:“你们快别夸她了,再夸下去,回头你们走了,留下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可怎么办哟!” 众人都笑,说青萦哪里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眼看着青萦被众位贵妇人围在中间,萧贺氏的眼睛都气红了。不过一个庶女!刘氏是个眼瞎的,误把鱼目当珍珠,这些人也跟着睁眼说瞎话! 有那知情的,笑着恭维她:“萧夫人可真会生女儿,二小姐已经这般出色了,长女更加出类拔萃,听说今日都是侯府两位少夫人理事呢!” “是啊,大少夫人是御史大夫家的千金,刚我过来时,还听到她在夸令嫒善管家,大家都说两人亲如姐妹,侯夫人有福气,妯娌感情这么好真难得!”前半句尚在恭维萧贺氏,后半句就是真心实意地羡慕靖安侯府了。 萧贺氏听得胸口越来越堵,萧文萦袖口内侧已被揉成了一团。 旁人不知情,见她既是侯爷的妹妹,女儿嫁进侯府又过得这么好,如今丈夫节节高升,自然努力哄她开心。哄一个中年妇人开心,不就是夸她丈夫儿女吗?而眼前的两个女儿,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容貌才能,显然如今的二少夫人更能让众人真心称赞。 所以还有人继续跟着夸,夸青萦秀外慧中、夸青萦雍容华贵……总之把青萦说得天上地下,在侯府的日子更是蜜罐一般甜。 寻常母亲听了恐怕又是谦虚又是开心,可萧贺氏气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唯一警醒着她,让她压抑住不爆发的是对兄长靖安侯的敬畏。她不敢在靖安侯的寿宴上闹事,更不敢在众目睽睽下爆出真相,让靖安侯府没脸。 但是萧贺氏脸色太难看了,有机敏的慢慢察觉出不对劲,停下话头说起别的事儿来,也渐渐离她远了一些,生怕来吃个寿宴还遇到谁家的私密事。 众人在刘氏的邀请下移步聚合厅,这是侯府最大的宴客厅,贵妇淑女们一边看景一边走,最前头是青萦扶着刘氏。 萧贺氏和萧文萦慢慢落在了后头,萧文萦定力没萧贺氏那么好,她气得几乎控制不住音量:“娘!萧青萦这个贱人!” “噤声!”萧贺氏猛地扭头呵斥女儿。 萧文萦捂住了嘴,又气又委屈,还有点后怕,眼眶红通通的,泪水在里头打转。 萧贺氏看得心疼。 她牵住女儿的手:“文萦,今天是你舅舅寿宴,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是你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别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东西乱了自己的分寸!” 萧文萦眼神清明了一些,默默点头。 她记得母亲出门前说的,这么多年没来京城,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家嫡庶情况,没人知道她是所谓的“记在正房名下”,而且背后有侯爷舅舅,有萧青萦如今侯府少夫人的名头,她的亲事肯定会比萧青萦更好! 她不能被萧青萦影响了心态,不能再像南城那样,明明自己才是嫡出的长女,是真正的凤凰,却被人以为是个飞上枝头的山鸡,挑三拣四,四处嫌弃。 萧贺氏见女儿冷静下来,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心头却对萧青萦恨得更加厉害。 到了宴客厅,萧贺氏作为亲属及亲家,被安排在离刘氏很近的上桌,同其他几房的婶子坐在一起。 青萦和大嫂坐在这些长辈的下手。 刘氏从前厌恶萧贺氏,但是会粉饰太平,即便假笑也要和萧贺氏打交道。如今知道了靖安侯的态度,她终于可以凭着心情对萧贺氏甩冷脸,于是整晚都毫不掩饰。 349、宅院深深19 萧贺氏今晚一晚可谓是吃了一肚子气, 好心好意和那小家子气的嫂子说话, 对方却当做没听到,她压着脾气说了第二遍, 对方轻飘飘飞来一个眼神, 又笑眯眯地同别人说话去了,气得她整晚再没朝那里看一眼!小户出身的就是一股子小户气!哪怕做侯夫人十几年也变不了一身寒酸! 一扭头, 又看到青萦正同边上的敬轩媳妇说话,两人说说笑笑好不高兴, 又是气得一声冷哼。 边上的二婶注意到了她今晚的神色,笑着凑过来:“妹妹今天怎么不太高兴?” 论亲疏,萧贺氏同二房是最亲近的,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都是一个姨娘生的。但是从小待遇却相差很多。所以除了血缘, 感情上并不亲近。 “高兴啊, 怎么不高兴,倒是二嫂,似乎这几年沧桑了许多?” 二婶脸僵了僵,心想, 果然大嫂最是烦她,这种小姑子,多亏了看不上他们家,否则真是搅家精搅和得全家过不好! 热脸贴了冷屁股,二婶语气也不阴不阳起来:“那是没有妹妹福气好,只是听说妹夫还有一个庶女, 今日一见怎么听说你养到跟前了?”说着,上下打量着萧文萦,轻笑,“从前你常说我们管不住你哥哥们,如今可怎么着,还是磨不过妹夫?” 萧文萦脸一白,只觉得庶女的印子再次死死地烙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免得丢这个人。 萧贺氏握紧了拳头,猛地看向喜笑颜开的萧青萦,这个贱人!都是她害的! 青萦感受到了上首射来的灼灼视线,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萧贺氏恨不得吃她肉的凶恶眼神,青萦缓缓笑开,甚至冲着她微微点头,一副亲昵的模样,只有萧贺氏看见,她的眼中冷漠又挑衅。 “反了天了!这个狼心狗肺的……” “娘——”萧文萦拉住了萧贺氏,让她口中的话再没吐出来。 萧贺氏转头看向亲女,见她一脸乞求地看着自己。她心中一痛,顿时清明起来。刚才还教训了女儿,如何没一会儿自己却犯毛病了?哪怕再痛恨萧青萦,她们目前都不能揭穿真相,不能得罪侯府,不然,他们全家都完了。 但是,真相不能揭穿,她作为萧青萦的“亲娘”,作为长辈,让这个庶女吃暗亏却是可以的。萧贺氏冷哼了一声,扬声说:“文萦啊,娘好久没见你了,快过来陪娘坐坐!” 众人一听纷纷看过来,以为是母女相见欢的一出戏,笑等着下一幕。 青萦一看萧贺氏那模样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轻笑了笑,缓缓起身。 萧贺氏看着青萦一步步走过来,不疾不徐,一副大小姐的做派,心中气恼,脸上却分外慈祥,一副思女心切的慈母形象,青萦一走近,她就立刻伸手拉她。 青萦比她动作更快,扑通一下弯腰抱住了她的手臂,紧紧扣住不让她动一下,嘴里撒娇般说着:“娘!我好想你哟!” 大家都笑了,一天下来,这位二少夫人一副运筹帷幄的精干模样,头一次看到她露出小儿女的情态。 刘氏今晚第一次看向萧贺氏的方向,眼里都是真切的笑意。 萧贺氏咬着牙笑,另一只手抬起,握住青萦的肩,暗暗用力掐她:“想我怎么不同我写信?出嫁半年多,就没见你寄回来几封家书!”半是宠溺半是埋怨,其中隐隐还带着几分不满,让听的人在潜意识里有了模糊的负面印象。 青萦一副不干的样子,想直起身摆脱她的钳制,但萧贺氏力气极大,她不敢动作太大,只好轻轻跺脚,假嗔:“哪有!我三不五时都有写信给爹爹,难不成爹爹没把信转交您?”不等萧贺氏说话,青萦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地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说,“过年时,您不是特意把我提了好几回的簪子给我送来了?您可不能骗我错怪了爹爹!” 萧贺氏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房氏那死人的东西!吓得一把推开她:“晦气东西!” 青萦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幸亏身后的丫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这才免了摔倒当众出丑。她红了眼圈,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在场众人全都被这个场景惊到了,不明白明明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为何萧贺氏突然就发作了。再看二少夫人忍着委屈强自镇定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好受起来。 萧文萦咬着唇,恨恨看着这个爱做戏的庶妹:“今天是舅舅的寿辰,你为什么把这个东西戴出来?” 青萦一脸茫然,不安地问:“这个不是母亲送来的年礼吗?我以为是我信里说想念娘亲了,所以母亲特意给我送来了她的簪子。” 文萦想起那被打死的房姨娘,青萦话里变幻来去的“娘”和“母亲”,她下意识就听懂了,脸色微微发白。她没有萧贺氏心硬,对已故之人尤其是枉死的人,心里还会觉得害怕。连带着那根簪子,她都不敢看。 萧贺氏却怒了:“你娘还没死呢!你喊——” “好了!”刘氏猛地出声,惊醒了看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她一脸厉色地看向萧贺氏,“年纪越大越左性,好好说着话又闹什么?”又缓了脸色看向青萦:“回去坐着好好吃饭,忙了半天了,别人不心疼,我心疼着呢!” 青萦知道不能再闹,否则就是得罪侯府了,垂首行了一个礼,低着头走了回去。 回到座位上,大嫂立刻一脸担忧地看向她,青萦微笑着摇了摇头,借着袖子遮挡,把头上成色不好的玉簪子摘了下来。 大嫂给她舀了汤,小声劝她:“亲家母可能心情不好,母女哪有隔夜仇,等宴席散了好好说说话就好了。” 青萦笑着点头:“嫂嫂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大嫂将信将疑。 青萦却笑得一点都没有阴霾:“真的,若是这些小事都要放在心里,我这十几年日子可不能过了。” 大嫂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这话不像。 青萦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挨得近的都有听到,大家面上笑着,心里却各有想法。 萧贺氏和萧文萦全都面色暗沉,她们忍了半天,终究被萧青萦破坏,白白吃了这许多气还丢了人。 宴席接近尾声的时候,戏台上咿咿呀呀唱起了戏,有不爱看戏的,园子里准备了许多给贵人们取乐玩耍的东西。尤其年纪尚小的贵女们,或下棋或投壶或看景,好不热闹。 青萦和大嫂已经在忙活晚宴了,两人各司其职,一一巡视核对晚上要用到的东西。正忙着,突然外头传来大动静,有奴才来报信,说是宫里来人了! 在看戏的、在玩闹的、在忙活的……所有的女眷都聚集在了一起,安静又焦急地等着外头的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靖安侯身边的小厮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禀告夫人,万岁爷派了公公来给侯爷庆寿呢!赏了侯爷好几箱宝贝!” 大堂里,紧绷的气氛猛地松开,就好像结冰的溪水春日化冰,重新欢腾流淌起来。妇人们纷纷对刘氏贺喜,连带着青萦和大嫂都被许多人拉着道喜。不管中午青萦同萧贺氏发生了什么,此时,大家只知道这是深得圣心的靖安侯府的儿媳妇。 靖安侯把几样适合后院的东西让人搬了进来,其中有一小匣子的珠宝,一打开,璀璨珠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在场的不乏达官显贵,这样的珠宝不一定都没见过,可是,这是皇帝赏的呀!大臣过寿,皇帝亲自赏赐,这可是独一份的圣宠! 就着这份赏赐,女人们又谈论了半天。 青萦和大嫂退出来,一起往厨房去。 半路上,一个青色身影猛地窜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贺庭轩见吓到了两人,连忙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惊扰嫂嫂和娘子了!” 青萦瞪他:“你不在前院在这做什么!” 贺庭轩一脸不好意思,眼睛瞟着她不说话。 大嫂了然,揶揄地看着他们:“我突然想起落了一样东西,青萦你先去厨房,我马上就来。”说完,不等青萦说什么,带着丫头笑着走了。 贺庭轩见状,笑着拉住青萦往边上走了走。 青萦扭手挣扎:“青天白日的做什么这幅样子?” 贺庭轩的视线仿佛黏在她脸上,眼里只有她:“我听说你遇上点不愉快,实在坐不住,就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你。” 青萦停下动作:“你怎么知道了?” 贺庭轩眼中有了担忧:“姑姑果然为难你了?” 青萦摇头:“没什么,众目睽睽不过一些机锋罢了,你怎么这么快知道了?” 贺庭轩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青萦哼笑:“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说,谁做了你的耳报神?” 贺庭轩手一寸寸往下移,从她的手臂来到她的手掌,慢慢扣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做我的耳报神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没人撑腰。你可不能因此恼了罚她,要不然以后就没人及时搬救兵了。” “你是我的救兵?”青萦一脸怀疑。 贺庭轩挑眉:“我还不够格?你这是小瞧你的夫君啊!” 青萦撇开头笑,嘴里咕哝:“往自己脸上贴金!” 贺庭轩指尖轻轻搓着她的掌背,看着她真心的笑容松了一口气:“心情好了就好,我就怕你闷着不高兴,像上回那样,硬生生把自己憋出了病。” 青萦讶异地回视他,对上他认真的眼神,这才明白他的心意,原来是怕她不高兴,特意来哄人的?想到这,眉眼里都有了笑意。 贺庭轩看她笑,也跟着笑了。 两个人,站在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只朝着对方笑,像两个大傻子。 “哎呦,哪里来的雌雄呆头雁,这来来去去半天了还呆着呢?”大嫂避开半天,回来还看到两人痴痴看着对方,忍不住出声揶揄。 青萦低头,脸红到了脖子根。 贺庭轩把青萦挡在身后,红着脸看着嫂子:“嫂嫂,你别笑话她,她面皮薄。” 大嫂笑坏了:“那哪个脸皮厚的可以让我多笑话笑话?” 贺庭轩站在那挠头不好意思地傻笑。 大嫂又笑又摇头:“还不走?外头正忙着,不去帮忙还想躲懒?你大哥知道了又要说你!” 贺庭轩恍然大悟,“诶”了一声,赶紧往前院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嫂子你帮我看着她些。” 青萦瞪他:“说什么废话,还不走!” 贺庭轩嘿嘿笑着,等大嫂应了这才真的走了。 人一走,大嫂就笑得喘不过气来:“哎呦,我的肚子——贺家出了个痴情种呀……哈哈……” 青萦拖着人往前走:“嫂子——你好意思说我?谁天天从府外带东西送你的呀?” 大嫂瞪眼:“你又如何知道……” 两人说笑着走远,树下慢慢恢复了安静。 许久后,萧文萦从边上的紫罗兰花丛中转出来,站在他们站过的地方,望着贺庭轩离开的方向愣神。指尖的绢帕被扯得断了丝。 350、宅院深深20 宫里来人后, 整场宴会越发和谐, 哪怕如萧贺氏母女,再气急, 只要想到圣眷正隆的靖安侯, 就不敢闹事,其他人也是如此。 等到客人渐渐散去, 刘氏把青萦单独喊去了内室。 青萦一进门就立刻行礼认错。 刘氏看着眼前诚恳知错的青萦,竟然连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母亲, 儿媳知错,不该为了气萧贺氏将姨娘的东西拿出来。” 刘氏又气又叹:“你既然心里一清二楚,这就是明知故犯了?” 青萦不否认,低头说:“儿媳心中不觉得这簪子有何不祥,子孙继承长辈遗产是常事, 还有许多人以获得长辈老物件为荣。最多姨娘身份低微, 簪子普通了一些,与今日场合微微不合。但若不震慑萧贺氏,恐怕她闹得更加过分。” 这意思,不就是我认错只是因为你们觉得我错了, 我心中并不觉得有何错处。 刘氏第一次发现,萧青萦也不是处处圆滑,原来也有硬骨头的时候。偏偏这副不怕责难硬顶人的模样,让她心里头一回有了一点好感。 能为了自己的姨娘放弃一贯的圆滑处事,刘氏觉得青萦终于有了一点烟火气。 但是,这点微末的好感免不去该有的训诫, 刘氏面色不变,声音不带感情,似乎半点不为所动:“身为贺家的儿媳,应当事事以侯爷、贺家为先,贺家为你做了多少你心中有数,倘若最后留下一个不把贺家放在眼里的人,我同侯爷何必费尽心思?” 青萦叩首:“母亲言重了,儿媳绝不会这般。儿媳从来都感恩父亲和母亲的良苦用心。” 刘氏看着地上的人,知道青萦说的是真的,但是也知道,这个儿媳,不会轻易因旁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的行事。只是自己的职责尽到了,便也懒得管了。挥手让她离开。 走出正房,就见到贺庭轩一脸忧色地等在正院门口,见她出来连忙握住她的手:“可有事?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了!” 青萦微笑,拉着他的手往自家院子走:“没事,母亲向来这样,该是她职责内的事,总得做一遍以示尽责,但实际并不严苛。” “你做了什么,为何把你喊去了?”贺庭轩进了屋后问。 青萦从袖子里拿出那根簪子:“今日我将它戴去宴会了,萧贺氏抓着我的时候,我让她看到了簪子,这才脱了麻烦。” 贺庭轩没注意这根遗物戴去宴会有何不妥,他第一反应就是:“她抓你?抓你哪了?有没有事?” 在贺庭轩的潜意识里,往日和善的姑姑已经是个可怕的形象了,恐怕他自己还不自知。 青萦点了点肩头:“应当无事的,养尊处优的妇人能有多大力气?” 贺庭轩不放心,拉着人进内室,要她褪了衣裳给他看看。 青萦睨着他:“你真当要我扯开衣裳?” 贺庭轩瞪眼:“还能有假的不成!” 青萦伸出指尖点着他心口:“你是真担心我还是借机耍流氓?” 贺庭轩猛地反应过来,脸刷地红成了一颗大红果,连耳朵尖都红透透的。他结结巴巴:“你……你……你胡说!” 青萦继续点着他胸口:“你不胡说,你结巴什么?” “我…… 我……我……”贺庭轩舌头打结更加结巴了,尤其看着她的肩头,想到她香肩半露的模样,与那婚前看到的春、宫、图重合,只觉得鼻尖热热痒痒的…… 贺庭轩捂着鼻子飞奔出内室。 青萦笑得前俯后仰,再没想到贺庭轩这么不经逗的!笑得实在太厉害,连肩头都隐隐发痛。 青萦勉强停下了笑,自己进内帐,解开外衣查看肩头可是真的伤着了。萧贺氏是真的恨她,要是她有什么无色无味的药,今日肯定藏在指尖,掐她的时候恨不得一下子把她掐死。肩头雪白的肌肤上,鲜明地映着一个结了痂的血印子。 春衫轻薄,萧贺氏指甲留得长,指印深到了肉里,伤口处皮肉甚至微微外翻。她扭着肩头去看背面,估计那里还有四个指印。 刚刚影影绰绰地看到个红印子,就听到一个男声的惊呼。贺庭轩快步走过来,握着她的肩不让她动:“怎么伤成这样了!”掰过身子一看,后头更惨烈,四个带血的指甲印! 青萦捂着胸前的衣衫瞪着他:“你怎么不声不响就闯进来了!” 贺庭轩拧着眉轻斥她:“莫开玩笑了,你都伤成什么样了,赶紧让澄心给你上药!澄心——”说着,就连连喊丫头。 青萦到不觉得真有多严重,女人指甲再锋利也不过破点皮出点血珠,最严重的拇指印,伤口也不大。可贺庭轩如临大敌,连后进来的澄心一看到这伤也是惊呼连连,心疼不已。青萦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易碎的宝贝。 澄心劝青萦不要太乐观了:“现在看着只是破了皮,过了一晚肯定这一圈都青了。二少奶奶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伤?回头动一下都疼!” 澄心是有经验的,萧贺氏当时钳制的力气太大,青萦扯着身子都扯不开,第二天果然周边全都青了,乌青乌青的,加上五个爪印,看着特别吓人。 贺庭轩盯着她的肩头,眉头从没舒展过。就连第二日上书院都是忧心忡忡,记挂不已。 因为这事,他对萧贺氏越发不能理解,心里带了怨气。几天后从书院耐不住担心跑回侯府,刚好在路上遇上萧贺氏,他权当做没看到,马车停也不停,呼啸而过。 正端坐车内等着侄儿来问好的萧贺氏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意识到贺庭轩竟然忽视了她!气急想训人,可此时,贺庭轩早跑得人影都没了。 萧贺氏装着一肚子气回了府里,正房的丫头禀告说老爷取了银子和同僚吃饭去了,让夫人自行用膳。 吃饭?又去哪个烟花巷子吃了吧!萧贺氏胸口发闷,挥手扫了递到手边的茶盏。 萧文萦迈步进来,招手让人收拾了残渣,坐在母亲身边安慰她,又问:“母亲今日去侍郎大人家里可好?” 萧贺氏在女儿劝慰下好不容易舒服了一点,说起给女儿相看的亲事,心头又松了松:“这次的李家不错,李侍郎那长子年十七,已经中了秀才,先生说明年科考中举十拿九稳。虽然家境不算好,但李侍郎官声好,据说常被圣上夸赞,将来升官不是问题。侍郎夫人我今天也见了,脾气软和,不像拿捏儿媳的人。这桩婚事再好没有了!” 萧文萦听得有些心动,若明年能中举,和表哥也差不多了……只是李家是贫寒出身,肯定没有侯府显贵。 这点母女都清楚,但是她们现在没多少选择的余地,在这京城,显贵的人家处处有,可那是人家挑你,不是你挑人家。 萧贺氏拉着女儿的手:“后日我约了李侍郎夫人去京郊赏桃花,你同我一起去。” 这是让两家儿女偷偷相看的意思了。萧文萦羞得红了脸,低头不语,脑中闪过那日贺庭轩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模样,心中憧憬,那位李侍郎家的长子,是否也是这般呢? 侯府里,青萦也正和嫂子、贺萱说着关于桃花的事情。 贺萱闹着去郊外山寺赏花,那是京城有名的桃花林,据说她都念叨好几年了,回回说好了要去,最后都没去成。刘氏这回也答应她了,只是刚刚忙过了寿宴,还得歇段时间再说。 贺萱便有些失落,跑来了嫂子这边。正好青萦同大嫂在一处说话。 大嫂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晚些去才好呢,那时候桃花开得最好。” 贺萱将信将疑:“是吗?” 青萦和大嫂都说是,贺萱这才高兴了一点。但是小姑娘闲坐着无聊,又琢磨着折腾府里那几棵桃花树,想要吃桃花糕。 妯娌两人正好闲着,就陪她顽了,姑嫂三人说笑着去了园子。 侯府最大的庶女已经出嫁,府里除了贺萱这个嫡女,还有一个比贺萱小的老三,也就是早前薛姨娘闹着和贺萱一起上学堂的那位。既然她们一起玩了,总不好落下一人,大嫂便着人去请她。又想起在府上的女先生,顺便把她也喊了过来。 女先生刚过来,抬眼一见青萦,顿时惊了又惊,迟疑地问:“二少夫人?” 青萦笑着点头,起身拉着她的手入座:“先生好久不见,南城一别,本以为再无机会相见了。” 女先生僵硬在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什么阴司隐秘中,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青萦轻轻拍她的手:“先生莫拘束,这事侯爷侯夫人都知晓,您自在些。” 女先生的心跳这才缓缓平复下来,投来一个确认的眼神,青萦笑着点头。 大嫂没听出其中的深意,以为是说让先生一起聚会的事,听了青萦的话接口说:“就我们姑嫂几个玩玩,即便侯爷侯夫人不知晓也是无碍的,你们这师徒也太过小心了!” 青萦和女先生都笑。 先生来了不久,三小姐贺兰也过来了。 贺兰的年纪比贺萱还小,带着稚气。侯府的庶女日子不难过,穿着打扮精致又漂亮,加上一张白嫩柔美的瓜子脸,让人心生怜爱。 但是这位的脾气可不柔弱,青萦瞧着还隐隐要强。 贺萱收集了多少桃花,她也要捧着篮子给青萦她们瞧,青萦和嫂子夸了还不算,若她自觉比贺萱手里的差,她便心中不乐,埋头在那继续收花瓣。 女先生看着远处的贺兰,忍不住回头对青萦说:“这位的性子和你当年真像。” 青萦笑说:“我幼时难道也这般一点小事都不肯服输?” 女先生点头:“可不是?就算是一个字写坏了,也必须当场写得比别人更好才肯停笔,只要自己不满意,我说你好都无用。” 青萦不好意思地笑。 大嫂饶有兴致地听着她们说话,还觉得惊讶:“如今可看不出妹妹是这般要强的人。” 先生欣慰地看着她:“我时常担心她过刚易折,能改了性子说不定是个好事。”其实她更怕的是青萦执念太深,伤人伤己。 大嫂挺喜欢这位先生,两人相谈甚欢,尤其又说起青萦幼时的许多事情,或笑或叹。 青萦拿着帕子捂了脸:“啊呀,别提那些事了,怎么变成说我了呢,咱们明明是来赏花采花的!” 先生和大嫂都笑了,正好贺萱姐妹你争我抢地采了两篮子的桃花,众人便移步去了小厨房。 为了不浪费小姑娘们的辛苦,桃花糕做得多了,各房送去了一些,还留下许多。 贺萱捧着食盒说要给二哥送去书院。 作者有话要说:  贺萱:我们把桃花糕给二哥送去! 青萦:你二哥还缺这点东西不成?书院色色都有。 贺庭轩:缺!送来,快送来!最好娘子亲自送来(*^▽^*) 351、宅院深深21 贺萱闹着送桃花糕给二哥, 刘氏一句话点出了她的真实意图:“你是为了桃花糕呢还是为了桃花?” 原来那京郊的桃花林就在贺庭轩他们书院不远处。 贺萱吐着舌头不好意思地笑。 刘氏无奈, 让两个儿媳带着姑娘们去,自己实在乏得很, 便不去了。 这可正合了小辈们的心意, 刘氏在,总是拘束得很, 大嫂和青萦也乐得去自在地透透气。 于是,借着贺庭轩这位好二哥的光, 青萦她们第二日便热热闹闹地出发去京郊了。 去玩耍前,还是把“正事”先做了的好。于是她们先去了书院,马车停在不远处,派了个小厮去通报喊人。 没多久,就见一个青衫纶巾的书生迟疑地从书院出来。贺萱贺兰推着青萦往前, 大嫂把糕点往她怀里一塞。三人一边揶揄偷笑一边把她推到了马车门边。 青萦瞪着她们, 轻声说:“谁嚷着送糕点来的,做甚把我推出去做‘好人’?” 贺萱嬉笑着躲在大嫂身后:“咱们时间紧,二哥最想见的必然是二嫂,咱这是为二哥着想。” 青萦两腮飞红, 嗔道:“你这个精怪又知道了?” 车内正笑着,外头传来贺庭轩迟疑的声音:“是娘子来了么?” 大嫂三人全都哈哈笑起来:“你瞧瞧,可不是只念着你一人?” 青萦恼怒地掀开车帘,瞪他:“你妹妹叫你,你喊我做什么!” 贺庭轩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溢满了喜色, 听到车内的嬉笑,隐约猜到了一些,机灵地说:“那小厮只说娘子在外头等我,不知妹妹们也来了。” 青萦倒是怒不起来了,看他一脸“我反应快不快”的邀功模样,忍不住笑意。将怀里的糕点盒子递过去,说:“这是昨日我们做的桃花糕,今日来赏花,顺便给你送来一些。” 贺庭轩又惊又喜地接过来,捧在怀里。 贺萱在里头喊:“二哥,这都是二嫂亲手做的哦!” 青萦恼羞地回头:“这么多人做的东西如何分得出来?又胡说!” 大嫂这时为贺萱说话了:“这可没搞错,昨日我看着二妹妹特意把我们各人做的分开放,这一盒恐怕还真是你做的。” 贺萱一脸得意。 青萦回头,贺庭轩已经听到了大嫂的话,手里抱得更紧的,眼里蕴满了欢喜,认真地看着她,小声说:“你放心,我都会吃完的。” 青萦看他十分珍视的模样,心里窝心的同时,又怕他真的犯傻,叮嘱道:“里头多着呢,你莫真一人吃了,放久了也不好,与同窗分着尝尝味道就好。”又补了一句,“我头回做,味道不一定好。” 贺庭轩一脸的笑:“我知道,你放心,你做的肯定好吃。” 青萦脸上发热,挥着帕子赶他回去:“不打扰你了,你回去好好读书,我们去赏花了。” 贺庭轩点头,脚下往外移动了几步,视线却半寸不移她的脸,嘴上说:“我晓得的,你们好好玩,在外头小心,记得身边时刻带着人。” 青萦被他这依依不舍的模样感染了一些,又看了他几眼,这才缓缓放下了车帘。 贺庭轩捧着糕点盒子一直看着马车没了影子才高兴地回了书院。 马车里,姑嫂三人都在揶揄青萦夫妻,青萦不甘示弱,一一反击,气氛很是欢乐。 众人口中京城最好的桃花林属于净峰寺,青萦跟着众人一路走上山,抬头便看到了寺门上的大字。 和她们相似的女眷很多,都是带着帷帽,一路走走停停地亲自步行上山。 大嫂解释说:“这是净峰寺一直以来的规矩,无论王孙还是百姓,只接待自己走上山的香客。” 青萦恍然,难怪刘氏说乏累不来,大家闺秀,养尊处优的太太夫人,娇弱一点的,还真不一定能吃得消。 四人一路进了山寺,大嫂先带大家上香拜佛,又捐了香油钱,这才放两个小姑娘自己走动。还叫了好几个婢女跟着。 接着,她把青萦拉到了一处佛殿。青萦看了看上头的观音,好奇问:“刚才不是已拜过观音大士了么,为何此处还有一尊?” 大嫂笑着解释:“这位是送子观音,净峰寺的送子观音很灵的,妹妹可要虔诚拜拜。” 额……青萦尴尬,再看观音大士身边环绕的童子,终于明白。 大嫂已经一脸虔诚地在那拜了,青萦犹豫了一下,不能太突兀,跟着跪了下去。 从送子观音大殿出来,大嫂脸上的笑意更多了,青萦几乎能看到她对未来孩子的憧憬。 “嫂子真喜欢孩子。”青萦感叹。 大嫂笑:“哪个不喜欢孩子?青哥儿一人太孤单了,多几个兄弟互相扶持才安稳,你也是,趁着年轻好生养,抓紧怀一个,以后和他堂兄一起读书识字,多好!” 青萦干笑:“我们还早着呢,庭轩自己也像个孩子。” 大嫂轻笑:“也就在你面前像个毛头小子,从前我可没觉得他像个孩子了,稳重知礼得很。” 青萦扭着她的手臂不乐意:“嫂子——你又来取笑我!” 大嫂哈哈笑着,侧开身子躲她,躲了一半,突然站稳了身子收起过于张扬的笑,恢复了端庄的模样,喊了一声:“表妹?” 青萦一愣,好久终于回神,扭头往后看去,果然看到萧文萦站在不远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青萦收了手,挂上假笑:“好巧。” 萧文萦扯了扯嘴角,只看向大嫂:“大嫂也来赏花?” 大嫂有些莫名,只以为萧家嫡庶不和,既然如此,她首先肯定帮着自己亲弟妹,其次对面那个是庶女,她肯定天然站在嫡女这边,所以她的语气也冷淡下来:“是,天气好出来走走。” 萧文萦立刻感觉到了,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眼睛发红,原本,原本那里是她站的位置! 身边的丫头拉了拉她,萧文萦回神,恨恨看了青萦一眼,也不说什么告辞的话,扭头便走。 青萦还想安慰大嫂,谁知,刚看过去,大嫂先牵住了她的手,善解人意地对她笑笑,说:“走,我们看桃花去,也管着二妹妹她们,免得她们撒了欢儿了!” 青萦跟着笑了,“恩”了一声,跟着她一起走远了。 话说萧文萦气冲冲地回到萧贺氏身边,因为李侍郎的夫人也在那,她站在厢房外平静了好久,这才端起笑脸走了进去。 刚刚遇见青萦之前,她是去桃花林赏花,“偶遇”了李家长子,两人匆匆见了一面,李家长子仪表堂堂,举止礼仪都十分儒雅,她脸红心跳,又羞又喜地回来。谁知,半路遇上了宿敌。 为了不在未来婆婆面前失礼,萧文萦平复了很久,才抛开不快努力表现,最后两家人在寺里吃了斋饭,这才道别离开。 回去的路上,萧家的马车远远地经过书院,萧文萦刚好微微掀开帘子一角透气,看到了那边的建筑问母亲,那是哪儿? 萧贺氏见了,便说是京城有名的书院,贺家子弟都曾在那读书。 萧文萦听了心中一动,叫停了马车,同萧贺氏说起寺里遇上的事情。 萧贺氏听到萧家大儿媳和萧青萦那贱人都对女儿如此无礼,心里顿时又有了火气,搂着女儿要落泪:“我可怜的文儿,你才是那个高贵的嫡女,才是站在侯府的人啊!” 萧文萦安慰母亲,又说:“她在舅舅家如鱼得水,不就是借着我的名义么?娘,表哥从小最亲您,我们把真相告诉表哥吧!” 萧贺氏一惊:“不可!文儿……” 萧文萦拉住萧贺氏的手:“我明明是被她暗算的,表哥也是受害人,他有权知道自己枕边人是个什么角色!娘!” 萧贺氏犹豫:“万一让你舅舅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们以庶换嫡的事……文儿,娘家好了,你才能过得好啊!” 萧文萦垂下头:“只要你拜托表哥不把事情捅出去,表哥一定不会说的。亦或者,我们换个说法,舅舅不会原谅以庶换嫡,可若是这个庶女自己用计换了我呢?娘,你被爹爹误导了,舅舅和我们才是亲人,事情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我们说了才可信吗?” 萧贺氏眼睛一亮,但是看见眼前的女儿又犹豫:“你的亲事才刚刚有了好消息,万一闹出什么……”但随即她就自我否定了,“依你舅舅的性子,知道了真相也肯定不会宣扬出来……” 萧贺氏心中越来越激动,拉着萧文萦的手:“好文儿,你果然聪慧,你爹不肯毁了那贱人,所以不敢声张,但是,我们可不怕,只要说她害了你,瞒过众人偷偷上了花轿,我们和侯府都是受害人!” 萧文萦点头。 母女两相视而笑,立刻让车夫赶车去书院。 贺庭轩性子和软,又从小来往萧家,对她这个姑姑十分亲近,先对身为丈夫的他捅穿真相,免得萧青萦这贱人太过嚣张,待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告知靖安侯,恐怕,萧青萦不久之后便要急病而亡了! 萧贺氏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大仇得报。 贺庭轩这一天也真是忙活,上午才刚出门见了一趟娘子,下午自习时间,就着娘子的桃花糕捧着书研读,又听闻有人来找他。同他一起看书的同窗都笑他,娘子上山来看他一趟,下山难不成还要来看一趟? 贺庭轩一边小心收好了桃花糕,一边赶他们,嘴里说着不可能,心里却忍不住期盼起来,明知道青萦不会这么做,可心里就忍不住有了念想。 等出了门,看到那马车,立刻就知道不是。虽然有失落,但是好歹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让他没有心理准备的是,马车里坐着他的姑姑还有表妹! 贺庭轩被喊上了马车,一见到里头的表妹,整个人都吓呆了,怎么都没想到,姑姑喊他上来,里头还有个未出阁的文萦! 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大出意外,他木着脸听着姑姑和表妹哭诉,迎亲当日,青萦如何瞒骗了众人将自己与文萦表妹掉包,李代桃僵上了花轿进了侯府成为他的妻子,而真正的嫡女文萦为了不让两家难堪,只能用这庶女的身份,受人嫌弃受尽委屈。 如果没有青萦一早的坦白,没有他父亲亲自查证,恐怕他都要信了。一个相当于他半个母亲的姑姑,一个是小时候一起玩耍长大的表妹,他怎么会想到,这样两个再亲不过的亲人,却利用算计了他? 萧贺氏深怕他不信,还让他仔细看看文萦:“哪怕人再怎么长大,容貌总不会大变,庭轩,你看看,这个才是你真正的表妹啊!” 作者有话要说:  萧文萦是个宅斗的好料子。 352、宅院深深22 贺庭轩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的确, 再怎么长大,眉眼还是熟悉的, 要说句实话, 从男人的角度来说,青萦无论幼时还是长大后, 都比文萦好看,所以他小时候就对长得好的“小表弟”有好感, 可是:“姑姑告诉我真相,可木已成舟,我该怎么办呢?” 萧贺氏立刻厉声说:“庭轩,你怎么如此软和!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的妻子, 怎么能是一个庶出的破落户!你让你一品尚书嫡女出身、九泉之下的母亲如何安心!” 贺庭轩只觉得被刺得心痛, 为青萦也为自己:“姑姑,她虽然庶出,但是也是姑父的女儿,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何况这些日子,她无论管家还是交际往来,里里外外都没有错处……”您何必搬出我已故的母亲,让她不安宁的到底是谁? 萧贺氏恨铁不成钢:“你难不成被她迷了心窍?你可知她往日多心狠手辣?如今你们新婚燕尔她自然巴结着你,你日日在外读书,却不知她在府里做了什么!你回去仔细瞧瞧, 她这人心胸狭窄、掐尖要强,谁比她好,她就要对那人下手,你以为她是贤妻良母?若是这样,我何必做坏人来告知你真相,庭轩啊,她是个不安宁的搅家精啊!我怕有一日,你身边的人,你的孩子,都毁在她的手中!” 贺庭轩脸上摆不出任何表情来,青萦根本不是这样!论比她过得好的,大嫂这种名门闺秀、长子媳妇、夫妻恩爱、有子万事足的,比她够好了吧?可青萦从没有嫉妒过,不但没有,还事事以大嫂为先,大哥大嫂出了问题,她比他这个亲弟弟还急,哪里是姑姑说的那样的人!这是**裸地给青萦泼脏水,哪怕他信了一分,他们夫妻感情如何能回从前? 萧贺氏说完,萧文萦也跟着开口:“表哥……”话未出,泪先流,“我们有缘无分,此生做不成夫妻,可我也把你当成亲哥哥。如果青萦很好,我和母亲只要你幸福,就不会来走这一趟,可她不是……往日……往日的事且不说,就说我们回京,她对母亲,对我,除了讥讽便是冷漠,不但如此,还拉着舅母、表嫂、表妹所有人,离间我们的感情……如今,我都不敢去舅舅家……” 萧贺氏气愤地拍着茶几:“你不信,你回去问她,是不是她替换了文萦?她做贼心虚必然慌张!再不然,你可与她夸一句她身边的小绿,你看看,那丫头还能活几日,或能否再出现在你眼前!就算是从小跟着她的小绿,只要妨碍了她,她也绝不留情!” 贺庭轩抹了一把脸,低低地应了一声,咬着牙说:“多谢姑姑指点,庭轩知道了!书院里还有功课,我先回去了!” 萧贺氏平复了一下心情,估摸着贺庭轩听进去了,便放他离开。 贺庭轩下马车时不小心绊了一跤,推开扶他的人,慢吞吞地走回书院,步伐异常沉重,整个心冰凉冰凉的。 萧贺氏眼看着他垂肩丧气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直到走进书院,与女儿对视一眼。 萧文萦拿着帕子擦眼泪,心里充满了不甘和委屈:“表哥好像真的被她迷住了……”那是她曾经期盼了大半年,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啊!哪怕上午见了李家长子,可两个人比在一起,贺庭轩样样都比李家那个出挑! 萧贺氏拍拍她的手:“庭轩善良,萧青萦恶毒,只要他发现了她的真面目必然受不了,不可能永远喜欢她!李家长子也很不错,有状元之才,你会过得比她更好!”是安慰,也是赌气发誓。 萧文萦听了,坚定地点头:“他能喜欢上那样的人,也是他没有眼光!” 萧贺氏欣慰地笑了,说:“莫怪你表哥,他也不知情,只以为是你了。” 萧文萦听到这,心里终于好受了很多。 母女两人自以为是为了贺庭轩好,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却没有想过,自己的好侄子好表哥,原本生活和乐幸福,却因为你们的一番话,从天堂到地狱。你可以另找一个有状元之才的李家长子,他呢?他已经娶了萧青萦,他还能怎么办?灭妻还是休妻?倘若他和青萦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这真的是为了亲人好? 青萦并不知道贺庭轩那边发生了什么,除了中途遇上萧文萦这段小插曲,她们在净峰寺玩得很是愉快,山上的桃花的确开得好,哪怕有许多还是花骨朵,但一片一片地连在一起,半个山腰像是缠上了粉色的云霞,美如仙境。 青萦擅画,画了好几副当日在山上的游玩图,有单人的也有四人的,送给姐妹几人,让她们好生喜欢。 等到青萦收完了大家送来的回礼,心情还十分好时,贺庭轩又到了回家的时候。也许是他每次回家都太高兴了,也或许她对他越来越了解了,这一次,贺庭轩一进门,虽然在笑,可她还是看出了他的郁郁不乐。 陪他吃完了晚饭,两人牵着手在院子里走,春日的花香随着清风飘来,萦绕在鼻尖,许久不散。 青萦向他靠近了一些,抬头望着他:“怎么了?今日不太高兴?” 贺庭轩低头看她,见她下巴微微贴在他的衣袖上,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一副要随时哄他开心的模样,心里立刻暖融融的,又替她委屈,摇摇头:“我没事。” 青萦有些意外,原以为他往日的性子肯定是忍不住事事抖落给她的,虽然有时候觉得有些烦,可他不说了,心里竟然挺失落。 “哦……”她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往前走。 贺庭轩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犹豫再三,怕她听了更加不高兴,还是憋着没说。 青萦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夜里躺在床上,青萦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边上还是翻来覆去,扭过身眯着眼睛含糊地问:“你怎么了?若有事就同我说说,我也可以帮你想主意。不肯说就好好睡觉,不然你出去睡去!” 贺庭轩僵在那里不动了。 青萦没了睡意,见他还是嘴硬,非常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做不出逼他的事,只好自己跟着生闷气,又翻了个身,离他远远的。 贺庭轩见状,挪了挪身子粘过来。 青萦不动,当做不知道,也不理他。 贺庭轩憋了很久,再也憋不住了,怕她真的生气不理他,吭哧吭哧地说:“我是怕你气坏了身子才不同你说的。” 青萦哼了一声:“你半夜不睡觉还不让我睡好觉,我才真的是伤身烦心!” 贺庭轩伸出手连人带被子抱住她,头抵在她背上:“我已经好几日这般了,今日忘记你在边上,吵醒你了。” 青萦听了,觉得事情还不小,转过身正对着他,柔声问:“这么严重吗?” 贺庭轩靠着她,说:“古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从前只觉得外人是如此,亲人之间血脉亲情,怎么会也一样冷漠呢?纵然为了日常小事有些争执,可亲人总是亲人,不至于于大事上毁人终生,算计深沉吧?” 青萦以为是其他几房叔父那边出了事。 直到他又说:“倘若为了大利益便也罢了,我也可以理解,人受不了诱惑,可是,就为了报复,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要拆人夫妻,坏人婚姻,这真的是我的亲人吗?这一步步,我从没有选择,为了我好,就可以替我做所有决定,不问我的任何意见吗?” 青萦问:“是你那好姑姑找你了?” 贺庭轩一惊,突然回神自己说漏嘴了。 青萦冷声问:“她找你说什么了?” 贺庭轩小声说:“左不过就是代嫁的那些事,当初把你送来嫁给我的是她们,如今说你不合适的也是她们,我也是人,也有感情,我的一生难道是随便她们摆布的不成?” 青萦轻笑了一声:“就为这,你翻来覆去几日睡不好?” 贺庭轩见她似乎情绪平静,不太生气的模样,问:“你不生气吗?” 青萦反问:“我为何要生气?我不在意她们,她们说的话我更不在意,而你,你会听信那些话吗?” 贺庭轩摇头:“当然不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在眼里,怎么会受挑拨来疑你试你。” 还有测试?萧贺氏真是好手段好心计! “那不就得了,你不信,我不在乎她们,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倒是你,你这么在意,是因为你把她们放在心上,就是不知道,你是把你的好姑妈放在了心上,还是把你的好表妹放在了心上?” 贺庭轩急忙表白澄清:“自然是我将姑姑当成了亲人才心头难受,你不知,她为了说你不好,连我那已故的母亲都抬了出来,我心里实在气得发疼,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就心寒难过。” 青萦反手抱住他安慰地轻拍:“没事,早点看穿一个人总比晚看穿好,侯爷对你关爱有加,母亲虽然冷淡但是该有的样样没有缺了你,还有哥哥嫂嫂对你好,你身边都是好人,有何好心寒的?” 贺庭轩在她安慰下心里慢慢平静下来,正开心青萦今日对他的亲近,就听到她突然说:“她要你怎么测试我呢?” 贺庭轩干笑,在她无声逼迫下老实交代了。 青萦听了,不屑地笑了一声:“那是她的手段。” 贺庭轩好奇了,问:“那娘子你会如何做?” 青萦凑近他,特别温柔地说:“我会好好了解了解,你是单纯觉得小绿好呢,还是心里有了其他想法。” 贺庭轩问:“若是前者?” “我身边的丫头自然好,你能看出来说明你眼睛没问题,我欣慰之余还能如何?” “那若是后者呢?” “那我得问你了,你是想要纳了小绿呢?还是想要新欢了在暗示我呢?” “若是前者呢?” “这就要看小绿的意见了,小绿肯,我就同意,让她安心做姨娘去;小绿不肯,那二少爷只能委屈您,另外挑一个了!” 贺庭轩奇怪了:“你不是不喜欢我纳妾吗?” “是啊,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如何拦得住一个想要纳妾的男人的心呢?” 贺庭轩小心地问:“如果我纳妾了……” 青萦说:“你看上谁,只要对方愿意我就给你纳,有了孩子我可能做不到视如己出,但是也绝不会苛待,一视同仁。若我生了孩子我就好好教导ta长大,若没有,我就专心管好这个家,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纳了多少女人,必须保证我在后院的权威,我给你当好贤内助,保证你在外安心拼搏仕途经济,回家左拥右抱儿孙满堂。” 作者有话要说:  贺庭轩:不是不让我纳妾吗?怎么突然这么贤惠?难道气坏了说了胡话?娘子,你还好吧?娘子你醒醒! 353、宅院深深23 青萦描述的生活明明美满得很, 美满得恐怕是男人都会羡慕, 贺庭轩却听得心头凉凉的,他光想想那情景就觉得心底发慌, 小心求证:“那和我不纳妾有何不同?” 青萦说:“没什么不同, 只是你转了心意那日起,莫再进我这里的门, 若想两全其美背着我养人,那这家我也不会管, 让你养着的人管去!” 贺庭轩终于听明白了,青萦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要他有了第二人,她就与他情断义绝只剩下作为妻子管家的责任! 他握紧了青萦的手:“我答应过你,此生不纳妾,我绝不会食言!” 青萦微笑:“且看你行动吧, 你对我真心一日, 我回你真心一日。” 贺庭轩点头,抱紧了她,什么夸夸丫头当测试,他就算真心觉得丫头机灵会办事, 也绝不多说!青萦这哪里是心胸狭窄,这简直是小得米粒那么大,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她倒是能贤惠,可那种日子,没个贴心人,全是小妾庶子女, 他光想想就觉得头大!失了心悦之人,纵然补上十几个也是枉然。 “你看着吧,我必然说到做到!” 青萦窝进他怀里,笑说:“好,我看你行动。” 贺庭轩心跳加快,抱着她,觉得满心欢喜,萧贺氏母女带来的打击早就烟消云散了。 夫妻二人深夜谈话后,贺庭轩对青萦又敬又爱,更加觉得她是个难得的人,自己能遇上她是前世修缘,姻缘注定。 女子争风吃醋不喜与他人共享夫君,这事情男人真当不清楚吗?不可能的。他们很清楚。所以用规矩约束正房小妾,用贤惠淑良给女人定下标尺。为的,是自己能无后顾之忧地享受齐人之福。 贺庭轩一样清楚妻妾之间的纠纷,从姑姑家到自己家,他从小都耳闻目染,甚至家规中对于妻妾之事都有训诫,他自幼背诵。萧贺氏对贺庭轩说,青萦不容人,贺庭轩依照对青萦的了解,是很清楚的,甚至他自己都答应了不纳妾。但是,他的确不知道,有朝一日,若他做下了错事,青萦会是如何态度? 是同姑姑那样,打压妾室庶子庶女,压着丈夫只能偷欢不敢负责,将自己的伤心愤怒尽皆发泄到其他女人头上,还是像正房的母亲那样,忍下所有脾气,一步步站稳脚跟,与后院女人明争暗斗,看似贤惠和善实则冷心冷情? 他问了一个比一个糟糕的问题,想知道青萦的底线在哪里,最后她又会怎么做,可当最差的情况发生,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早在第一次选择时,她就已经挥剑断情。青萦看似温和实则性烈,与姑姑相比毫不逊色。但是她同姑姑有个最大的不同,她恩怨分明,不迁怒无辜之人,甚至尽可能地尊重每个人,无论对方是何地位。 贺庭轩望着青萦的身影,眼里满是惊艳与痴迷,他爱这样的青萦,不卑不亢,不屈不折,若别的女人在各自的环境里长成了或美或毒或柔或妖的鲜花,青萦则是在逆境里长成了一杆翠竹。 想到这,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激动,只觉得,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被自己所拥有。 青萦不知道贺庭轩后来又激动了许久。第二天醒来,想到他能够不受挑拨,老实交代,心中满意之余,也对他多了几分信任,体现在行动中,便是更加有耐心更加体贴了。 贺庭轩整个人仿佛进了蜜罐里。 呆在家中一天,眼里除了青萦再没有别人。等到要回书院了,拉着青萦的手依依不舍,仿佛是要去了三年五载不回来般。 日子在两人的蜜里调油中过得飞快,一日,萧家传来消息,说府中的二小姐要定亲了,未婚夫便是那李侍郎的长子。 两家没有撕破脸,该有的走动都得有,不仅如此,青萦作为“姐姐”,还得另外备上贺礼,给“妹妹”添妆。 萧重的官位定下来了,光禄寺卿,从三品,连跳两级,从地方官到了京城。几乎所有人都在羡慕他,羡慕他有个好舅兄。 萧文萦的婚事如此顺利,与此也分不开关系。 因为前有萧贺氏母女找上贺庭轩挑拨之事,贺庭轩对于这次的喜事兴致缺缺,甚至怂恿着青萦不必理会,让正房按规矩送礼便罢了。 青萦问他:“父亲那边同意?你莫任性坏了父亲的打算。” 贺庭轩语滞,懊恼地坐在那生闷气,同个孩子一般。 青萦刚想逗他,就听他说:“此次科举,我必要一举中了!若我有父亲那样的权势本事,如何能让你这样委曲求全?” 青萦意外他有这样的思考,却说:“你想上进是好事,为了我们这小家上进也是好事,只是莫在最初便弄错了初衷,为官做宰根在为国为民,权势只是附带的。你瞧你父亲与我父亲,越是执着于权势的,越钻进死胡同。” 贺庭轩笑着拉住她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同我一起受父亲训诫呢,说的话同他一模一样!你放心,贺家绝不会出奸佞。我是气自己无用,父亲、大哥都能护好自己的家,只有我是受他们庇护,连你受了委屈,我都讨不回来。” 虽然他如今还做不到,可听到他这份心声,青萦心里就很高兴了。 “不必着急,你也可以的,我信你。” 心上人的一句“我信你”力量是强大的,从此以后,贺庭轩读书越发用功,心里攒了一股劲,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春去秋来,萧文萦终于嫁了出去,很巧,这日子与一年前她原本该出嫁的日子十分相近,前后相差不到半月。 萧文萦出嫁,贺庭轩就激动了,因为马上,房姨娘的一周年忌就要来临,青萦当初说的守孝一年,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萧文萦出嫁之前,青萦就已经着手准备起房姨娘忌日的事情。 说起房姨娘,便不得不说萧家的无耻,之前过完年不久,青萦就故意一遍又一遍地派人去萧家给“房姨娘”送信,起初萧家还隐瞒不说,直到她动作越来越频繁,还几次提出要来接房姨娘,萧贺氏来派人递了一句话来:“房姨娘旅途中水土不服,早就一病去了,萧家没这个人。”而萧重,屁都不放一个,一推二五六,全推给萧贺氏来应对。 青萦被她们这份心安理得和无耻真真是气到失语,澄心用力给她揉胸口才把那口气给揉下去了。 所以,此次添妆,青萦半点不客气,按照时下风俗的最低标配,在外头最普通的铺子买了现货充数送过去。 肯定也是把萧贺氏母女好一顿气。 房姨娘在这世上,除了她这个女儿,无亲无故,娘家夫家早就忘了她,青萦想要为生母办一场周年祭,最终只能去寺庙找和尚做一场法师。再去她的衣冠冢上一炷香。 除此之外,她能想到能为房姨娘做的,也只剩下亲手抄写佛经,为她祈福了。 于是提前一个月,青萦便闭门不出,开始身着素衣、茹素抄佛经。中间贺庭轩回来,也跟着她专心抄自己作为女婿的那一份。 这一个月,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青萦每每想起过去便心酸,贺庭轩的喜意消散,只剩下对青萦的心疼。夫妻两人心情都挺低落。 这边凄凄惨惨戚戚,那边,萧文萦欢欢喜喜回了门,小夫妻一看就是恩爱甜蜜,让萧贺氏喜得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女儿的终身大事解决了,闲下来的萧贺氏又把目光对准了青萦。 这日,青萦已经晨起净手抄了几页经书,已经好久都静悄悄的院子突然又有了动静,青萦皱眉看向外头。 白鹿进来回禀:“少夫人,夫人那边来人说亲家太太来了,喊您过去见见呢!” 青萦拿笔轻轻蘸了蘸墨,头也不抬:“不去,若我那母亲不罢休,就说前几日我接到故人托梦,才得知故人忌日要到了,如今正忙着为长辈抄写佛经弥补不孝之罪。” 白鹿听得脸色变来变去,但是见少夫人低头写字再不理会她,只好退出去把原话传给了正房的人。 得意洋洋来找青萦茬的萧贺氏,一听到婢女的回禀,脸刷地青了。 刘氏暗笑,说:“妹妹偏不信我的话,我就说,青萦这孩子已经许久没出来了,听说一直在抄经书。倒是没想到还有托梦这一事,不知这长辈是哪位长辈啊?” 萧贺氏脸色变来变去,面对刘氏,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李代桃僵的事情的,所以只能一脸僵硬地转了话题:“她不来也没事,就是我前头忙着婚事一时忘了一事,恐怕嫂子也是想不起来的,所以今日赶紧过来提点提点她们小年轻。” 刘氏阴沉了脸:“呵,妹妹说话还是这么直爽,有什么事,劳烦你在萧家还惦记着?我还当你为了那庶女的婚事,忙得晕头转向了。” 萧贺氏眼神刺向刘氏。 刘氏冷笑一声,还当自己是十几年前的姑奶奶啊?论兄妹关系,侯爷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庶妹? 萧贺氏不知刘氏为何敢和她撕破脸面了,但是刘氏这个不受宠的继室还不被她放在眼里,她今天要做的事与刘氏无关。 “庭轩夫妻结婚也有一年多了,怎么还不见动静?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恐怕娇气得很,照顾自己都不行呢,怎么照顾得好庭轩?这次办婚事挑陪嫁,我特意留了两个好的,好不容易空了,就给庭轩送过来。” 刘氏张口就要拒绝。 萧贺氏抢断了她的话:“大嫂贵人事忙,偶有疏漏也是正常,我人都挑好了,大嫂就不要客气了。大嫂难处我懂,选人不好选,过不了几日又是过节又是过年的,大嫂忙起来哪里顾得上,可怜庭轩这孩子从小闷脾气,有什么不开心都憋着,憋坏了身子没法科举事就大了。” 刘氏越听越气,这是明里暗里说她这个后母只顾府里管家大权不对贺庭轩上心呢! 萧贺氏根本不给刘氏反驳的机会,下一秒就把两个妙龄女子喊了进来:“您瞧瞧,是不是不比庭轩媳妇差?有她们在,庭轩冷了热了都不必大哥大嫂操心,这两人再周全不过了。” 刘氏终于找到了机会,冷嗤一声:“可不是,这两人可不就比你生的女儿强多了吗?我看容貌才气都比你女儿强!不过没投个好胎,可惜了。” 萧贺氏面色一黑:“大嫂说话可要有凭据,我女儿……” 刘氏笑着打断了她:“妹妹别着急啊,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头开玩笑吗?” 萧贺氏梗住,她说的是萧青萦,可刘氏骂的分明就是文萦。然而即便心知肚明,她也不能说出其中的不同,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侮辱!萧贺氏心里对刘氏画上了一笔又一笔,面上微微笑着,强势要把这两人留下。 刘氏原本是想要挡一挡的,但是此时被萧贺氏气到了,索性不管。侯爷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儿子,让他们一家自己操心去!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为什么这些夫人小姐这么爱撕逼? 答:日子过得太好,闲的。 354、宅院深深24 一天的经书抄写完毕, 青萦从室内出来, 就见白鹿上前来禀报:“少夫人,夫人着人传话, 说等您忙完了, 去一趟正院,奴婢瞧着似乎有事找您。” 青萦点头, 转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带了小绿往正院去。 此时正是饭点, 正院里人来人往忙着摆饭,青萦绕过众人,进了后厅。 “母亲。” 刘氏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微微笑着招呼她坐下。 “你嫡母过来的事已经知道了吧?” 青萦点头:“是, 还要多谢母亲体谅, 允许青萦放肆失礼。” 刘氏不屑地哼了一声:“俗话说‘敬人者恒敬之’,客人自己都不知礼,我哪里会为这等人委屈了你。” 青萦微微意外地看向刘氏,这是刘氏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明显地表示对萧贺氏的不满。 刘氏招了招手, 外头进来两个各有千秋的年轻女子,打扮既不像丫头又不像主子。 刘氏看向青萦,似嘲似笑:“喏,你那好母亲给你送来的帮手,专门来帮你照顾庭轩的。” 青萦反应了一秒,立刻心领神会。她再次仔细看向堂中的两人, 一个身量纤长,曲线完美,尤其那腰盈盈不可一握,容貌清纯可人,见之忘俗。 另一个身量稍微小一些,脸微圆,但是眼角眉梢带着天生的妩媚,一抿唇就露出两个小酒窝来。 青萦看过去时,这两人机灵得很,立刻侧过身面对着她,冲她行礼:“见过少夫人!”声音娇滴滴的,比她房里的所有丫鬟都要好听。 刘氏说:“我虽是婆母却不是那等讨嫌之人,也素来知道你和庭轩感情好,通房之流我是肯定不会给你们安排的,老大是,庭轩也是。今日你母亲过来,我也劝了,只是她到底是你母亲,是庭轩的姑母,我倒像是个外人,有些事不好多说,说多了反倒被人说不关心嫡子,人你带回去吧,如何处置随你们。” 青萦听出了刘氏口中的怨气,连忙屈膝行礼:“母亲万不可这么说,您是我和庭轩名正言顺的母亲,谁都不能越过您去,如果您都成了外人,谁还有资格做内人?母亲的慈爱媳妇和夫君一直都心中明白,” 刘氏心头好受了一点,她就喜欢青萦这一点,会说话,人通透。 她摆了摆手,一副疲惫的模样:“罢了,我问心无愧,将来不怕去见任何人。我也不留饭了,知道你近日忌口,又有新人来,估计院子里又要忙,你早些回去吧。” 青萦应是,高退后带着两个水葱一般的小美女离开。 小绿狠狠地瞪了两个“狐狸精”一眼,气呼呼地跟在青萦身后。 青萦神色从容地一路走回院子,喊了澄心给新人安排住处,换了衣衫便自顾自开饭。 小绿抿着嘴憋了一肚子疑问,看见青萦淡定的模样,只能继续憋着。直到桌上的残食被撤去,那安顿好的两个女人又跑来请安。 小绿拉着青萦的袖子:“小姐,你怎么就这么把她们带来了,你看看,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来闹幺蛾子了!” 青萦笑着拍拍她的手臂:“你急什么?难不成怕来了新人,你的地位不保?” 小绿急得跺脚:“我又不想当姨娘,我怕什么地位不保!” 青萦哈哈大笑,有时候看小绿这个一根筋的丫头实在好玩的很。澄心笑着拉住一脸莫名的小绿:“二少夫人就是说丫头的地位呀,你倒是想得多,都想到姨娘上去了,还说你不想?” 小绿又是迷茫又是急,抽掉自己的手一脸委屈:“我没想!真真的!打死我我也不会和我家小姐抢夫君啊!” 青萦又是笑又是感动,握住她的手安慰急得脸通红的人:“傻丫头,不就两个来伺候的婢女吗?你想到哪去了?母亲刚才都说了,这是萧家送来伺候我和夫君的。她们和你、和这院子里的人有什么不同?” 小绿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一脸佩服地看着青萦,竖起大拇指:“小姐真是聪慧!” 青萦摇摇头,不理这个傻丫鬟了,淡了声音同澄心说:“让她们回去吧,她们刚从府外来,规矩都没学,澄心你找人教她们规矩,何时教好了何时再出来伺候。” 澄心应是,出门去了。 这两个满腔壮志的姑娘一听到青萦的话,立刻觉得是青萦要打压她们了,虽然满心不甘,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盼望着侯府二少爷早日出现,能够得到他的关注。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这两个人,就连小绿在内的丫鬟们都以为青萦是借学规矩打压两个“准通房”。 青萦不在意几个下人的想法,因为主仆之分,这些小心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过了这一茬,她又专心抄佛经去了。 几日后,房姨娘的忌日到了,贺庭轩请了几日假,在忌日前两天回来。为了早日见到青萦,他是赶着关城门的最后一刻,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进了侯府又去同侯爷、侯夫人问安,进到自己小院时,已经天黑了。 青萦刚刚歇下,在屋里头听到动静想起身,贺庭轩一边由着丫头给他脱了风尘仆仆的外套,一边喊:“莫起来了,我马上就过来!” 青萦半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嘀咕:“谁急着要你过来了!” 贺庭轩急,急吼吼地挥手让人去备下热水,整个院子都被他折腾得热闹起来。丫头们都已经习惯二少爷一刻不见二少夫人就急不可耐的模样了,一边偷笑一边手脚利落地伺候。 偏院的厢房里,两个新来的婢女也听到了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互相给对方整理打扮,她们来侯府的目的很明确——勾引侯府二少爷。这是萧家夫人给她们的任务,也是她们进了这侯府后真心想要达到的成就! 澡堂的热水都备齐后,贺庭轩赶走了丫头小厮,关了门,跳进木桶里快速洗澡。以他的心情,是恨不得一进门就见见青萦抱抱她,可惜一路回来,一身的灰,又脏又臭,不能熏着了她。 一阵水声哗哗,贺庭轩正擦干了身子穿上中衣,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以为是丫头来伺候了,嘴里还说了一句:“不用伺候,出去。” 自从知道青萦醋劲大后,瓜田李下之事他都是能避免就避免。谁知道对方不仅没出去,还走了过来。 贺庭轩皱眉转身,烛光昏暗,他约摸看到一个水蓝色的衣服,以为是他四个丫鬟里的水纹,还未说什么,对方就疾走了两步,接过他手中的衣带要给他系上。 贺庭轩顿了一下,因为从前衣物、起卧的确是水纹掌管伺候的,他只当水纹来做分内之事,微微侧了侧身,缓了语气说:“不早了,你去歇着吧,以后这些事我自己来就行,又不是孩子了还要事事等人伺候。” 因为这某种层面来说是夺了水纹的差事,贺庭轩又向来对下人和善,所以语气很好。但对面的人不是水纹,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便觉得这是接受她的信号,原本只是来试探一番,留个印象的,见这情状,便以为后头也有戏,心中一喜,动作便大胆许多,抓住了他的衣带子,轻轻倒进贺庭轩的怀里,手上往外一用力,将贺庭轩系了半天的衣衫扯开大半。 贺庭轩大惊,猛地推开人:“你做什么!” 对方一声娇呼,紧接着门外又一人闯了进来,直直地奔着他而来,贺庭轩吓得连忙躲到澡桶后。 两个女人一人一边望着他欲语还休,贺庭轩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竟然解起了衣裳! “水纹!白鹿!你们住手!谁让你们进来的!” “二少爷,我们是专门来伺候您的呀!二少夫人也知晓的……您可是嫌弃我们粗鄙?” 贺庭轩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娘子怎么可能会同意!”对方话里的内容太让人震惊,贺庭轩都没听出两人声音的不同。 但那穿着水蓝色裙子的“水纹”却说:“的确是二少夫人同意了的,这几日二少夫人还让我们学规矩以便日后能好好伺候您。” 贺庭轩一脸不可置信,眼看着两人外衣都要掉下来了,手上还不停,远远地绕着澡桶往门口移动,等她们低头解中衣腰带时,转身飞奔出去,大喊:“青萦!青萦!” 青萦躺在床上,听到贺庭轩惊慌的声音惊讶,起身披了外衣走出去,贺庭轩一把推开门,一脸惊慌地看着她:“青萦,我可是做错了什么?你若觉得我做错了生气,你指出来我必定改,亦或者打我骂我出气也行,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呀!” 青萦眼前发晕,什么改不改的:“你在说什么?” 贺庭轩一脸伤心:“你从前说,只要我纳妾便对我死心,那如今你主动送人给我,可是已经对我死心了?” 青萦一下抓住了他话中的要点,心中有了猜测:“即便我死心也不会主动送人给你,我做不了这等恶心之事。何况你如今样样做得很好,我有何好不满的?” 贺庭轩脸上一松:“水纹和白鹿不是你安排的?” 水纹白鹿?青萦心中沉沉,竟然是贴身丫头不是那两人? 她阴下了脸往门外走去:“我倒要去看看,哪两位是我安排的!” 贺庭轩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心跳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刚才真的是吓坏他了,还以为几日不回家,家里出了什么事,让青萦直接挥剑斩情了! 正屋的闹腾让整个院子都醒了过来,几个丫头跟在夫妻二人身后往明显出了事的澡堂走去。 一进门,角落里就传来几声啜泣声,青萦冷着脸,活脱脱一副霸道正室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就见萧贺氏送来的那两人,衣衫半褪,胸前后背露了好大一片,两人抱在一起哭泣。 贺庭轩“啊呀”一声连忙扭头。嘴里赶紧解释:“我走的时候她们刚想脱中衣,我不等她们动作就跑了,这两人是自己脱了衣裳,我什么都没看到!” 青萦好笑,似乎那晚的话对他的震慑力不小,这效果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而那两人听完这话,震惊堂堂侯府二少爷如此惧妻之外便是羞愤,青萦带着一群丫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眼里全是了然和蔑视,这让想要刺激青萦挑拨他们夫妻关系的两人不仅计划落空还被□□裸地侮辱了一遍,简直是自取其辱。 但是事已至此,她们只能继续执行早就破烂的计划,两人哭着跪倒:“二少爷,您不能这样!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人,您这样是逼我们去死啊!” 贺庭轩大怒:“你们自荐枕席不知廉耻,如何还有清白?更别说心机深沉、居心险恶,从你们口中说清白,简直是玷污了清白二字!” 这话就严重了,贺庭轩一改之前的和善,转过身满脸厌恶地呵斥。同青萦站在一起,连嫌恶的姿态都一模一样,两人之间根本插不进第三人。 青萦喊了真正的水纹和白鹿,让她们把两人“收拾好”,带去正堂。什么清白冤屈,她没兴趣听。 贺庭轩晕乎:“怎么有两个水纹白鹿?” 青萦点着他的脑袋:“书呆子!以后当官,看见同一品级同一官服的朝廷命官难道都只当一个人?你如何不得罪人活得这么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妈呀,吓死人了,我还没抱上娘子要是没了清白找谁哭去?这两个女人坏得很!那姑妈更是坏得很! 355、宅院深深25 贺庭轩明白了, 嘿嘿傻笑:“这天黑乎乎的, 烛光又暗,我哪曾想到有人会穿了她们两人的衣裳。”又问:“这两人是谁?” 青萦便把萧贺氏那边的事说了, 又说:“今晚这事是我往日管理太过松散, 你在沐浴竟无人伺候守门,这事我来处理;至于那两个女人, 这是你的好姑姑送你的,怎么处置你来决定。” 贺庭轩连忙点头, 又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让他们下去的,我这么大人洗个澡穿个衣还能不会不成?” 青萦摇摇头笑着没说话,贺庭轩的想法她能知道一些,这是好事, 她当然不会阻止, 但是这不是规矩松散的理由。只是这些后宅管家小事,她就不同他细说了。 既然交给了贺庭轩,青萦便单独喊了澄心几个婢女婆子在一边训话,把另一边交给了贺庭轩。 但是贺庭轩什么都没做, 他摸着下巴围着两个梨花带雨的美女转了一圈,就喊人将她们带下去了,坐在边上一脸专注地看着青萦训话。 青萦说到做到,哪怕贺庭轩什么动作都没有,她也没去问这两人的未来去向。 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早起向父母请安后,坐着马车去了寺庙。明日是忌日,今天开始就要请寺里的大师做法事了。 萧贺氏送来的两个丫头实际不是什么蠢人,头一晚之所以如此莽撞,不过是被贺庭轩和善的态度所骗,以为他是能轻易诱惑的人。经过一晚经历惨痛的教训,两人顿时老实起来,再也不冒出头,甚至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嬷嬷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贺庭轩似乎把她们给忘了,青萦不发话,他也一直没动作。 三天三夜的法事下来,亲力亲为的夫妻二人都累得筋疲力尽,贺庭轩陪着青萦休息了一天,又急匆匆赶回书院。 小绿又急了,担心贺庭轩心里对那狐狸精已经有了想法。青萦却满是期盼,等着看贺庭轩会如何做,盼望能看一出好戏。 大嫂听说后指着她说她胆子太大:“你这样的主母,恐怕是举世无双了!”又劝诫她,“莫要测试人性。” 青萦接受了大嫂的好意,但对贺庭轩充分信任。这信任不是来自她无脑的爱,而是来自贺庭轩这一年的自我证明。 转眼又是中秋,今年的中秋,青萦多了可以走动但内心并不想走动的娘家。 万幸,快到中秋时,远嫁的林姑妈突然来了信,说是陪着儿子上京备考,顺便打算举家迁移到京城。 这位林姑妈也是靖安侯的庶妹,只不过萧贺氏作为老侯爷第一个女儿十分受宠,后头的庶女没什么特殊待遇,在兄弟间也没什么存在感。林姑妈命不像萧贺氏那么好,当年嫁给了一个新科进士,原本也是大好前途的有才青年,只是后来被调往外地做官,英年早逝,留下林姑妈和一双儿女。 按贺庭轩的说法,林姑妈自从守寡以后,和府里几乎没了往来,这一次上京也是静悄悄的,但孤儿寡母赶路可能不太平,这才不得已寄了信过来。 收到信,靖安侯就立刻派人去接林贺氏母子三人了。 对比萧贺氏在侯府萧家的张扬,青萦有些好奇这位林姑妈是什么样的人,前者事事以侯府为荣,后者却连上京回家乡都不写一封信回来? 为了迎接林姑妈母子,连带着萧家也来侯府过节了,兄妹之间十几年没见,靖安侯说要好好聚聚。 青萦在中秋的前一天终于见到了林姑妈,他们是前天晚上到侯府的,直接住进了刘氏一早安排好的院落,第二天青萦去正房请安,就见到一个两鬓微白的严肃妇人坐在刘氏边上。 青萦得知这位就是林姑妈,连忙上前见礼。 明明比萧贺氏还要小几岁的人,却苍老得仿佛比萧贺氏还大好几岁,加上面上神情严肃,眉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显然是经常拧眉不乐。 林姑妈看上去十分难相处,话很少,给人严厉之感。但实际并无挑刺之语,甚至说话十分得体周全,青萦和大嫂见礼后,她还给了她们价值不低的见面礼。 事后青萦和大嫂私底下说话,猜测林姑妈日子应当不太好过,这份礼送得却十分足了。两人拿着这礼有些不安,又特特给表弟表妹送去许多东西。 府里来了新人,做儿媳的两人都有些小心谨慎,尤其在不知对方性情的情况下。 第二日便是中秋,萧家一早就浩浩荡荡地来了。萧家长子次子都已成婚,举家过来人口实在不少。人一多就容易出事故,作为帮忙理事的青萦和大嫂,一刻都不敢放松。 东边事西边闹,青萦忙得脚不沾地还被萧贺氏觉得是故意在她眼前炫耀。人一旦被厌恶了,真真是呼口气都是滔天之罪。心中不痛快的萧贺氏坐在那也没打算和林姑妈联络什么感情,就盯着青萦找她的麻烦。 一会儿要这个了,一会儿有那事了,不找别人,就找青萦。明面上,青萦是她的亲女儿,人家还以为她是想女儿了,故意找机会和女儿说话,也是女儿孝敬母亲,哪知道,她是故意在折腾青萦。 大嫂怀里的青哥儿要吃桌上的月饼,大嫂怕他吃多了点心不吃正餐,把那盘子推远了一些。青哥儿急脾气上来了,伸直了手“嗷嗷”直叫唤。 孩子的闹声吸引了闲聊的众人,看到青哥儿这模样纷纷笑起来,说他脾气还挺大。 唯有萧贺氏,眼睛扫向青萦的肚子:“说起来,青萦你也嫁过来一年多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欢乐的气氛一滞,众人又是尴尬又是惊讶,怎么都想不到,这种给亲女儿掘坟墓的事情,萧贺氏竟然会做得出来,难道是日子过得太舒坦,越活越回去了? 青萦手捏着一颗核桃,侧着身子逗青哥儿:“青哥儿,青哥儿,看婶婶,这个好吃。” 青哥儿转过头来,仔细看了看她手里的核桃,一把握住,放在嘴里啃了啃,继续够着手要月饼。 青萦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这个坏小子,手伸这么长也没用,不给你的就是不给你!” 萧贺氏一直等着青萦反应呢,肚子里还装了一骨碌看似关心实则讥讽的话语,谁知,青萦只顾着逗孩子不理会她,最后这句说青哥儿的,怎么听都是在指桑骂槐! 在座的都是深谙语言艺术的人精,哪里没听出青萦的话音。十分确定,这对母女是真的不和。 同样是出嫁女,萧贺氏在那兴风作浪,林姑妈却是一言不发,时不时吃点东西,听听别人说话,脸上没什么笑意,存在感很低。 萧贺氏被青萦刺了一句心中恼怒,扭头看到林姑妈便拿她作话头:“三妹你瞧瞧,儿大不由娘,还是你家闺女好,知道感恩敬重嫡母,我瞧着这么乖的孩子,比亲女儿都亲。” 林姑妈身边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听到这话,埋下了头。她是庶出,父亲去世后,姨娘被放出府,她是从小被林姑妈养大的。 林姑妈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的大姐,不冷不淡地说:“大姐你可真是半点没变。” 萧贺氏刚想扬起嘴角,就听到林姑妈接下来说:“一如既往地说话没分寸。” 萧贺氏半扬起的嘴角僵硬在脸上,眼里有错愕有火光。 林姑妈仿若未见,给女儿夹了菜,口中依旧冷冷淡淡的语气,垂着眼皮无视萧贺氏的视线:“年轻的时候说是天真直爽,这个年纪了,还不知道怎么说话,一开口就寻人不爱听的说,这就遭人嫌了。” 刘氏听得心情舒畅,可不是,从她嫁进来,就没听萧贺氏说过一句好听的话,最气的时候,恨不得拿根布条把她的嘴给封上。 萧贺氏横眉竖目,指着林姑妈:“我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林姑妈轻笑一声:“你对别人指手画脚还少吗?旁人可有这般恼怒的?姐姐,年纪眼见得大了,还是学学修身养性,平心静气才能延年益寿啊。” 萧贺氏气极反笑:“妹妹劝人倒是一套套的,只是我看你头发花白,比我还老了一轮,看来你是经常暴躁,日子不尽人意喽?” 林姑妈的女儿气红了脸为母亲争辩:“娘亲是为了护着我和哥哥,日夜操劳才这样!” 林姑妈拦住了女儿:“莫做徒劳的口舌之争,不必要不值得。” 小姑娘红着眼睛低下头:“是,娘亲。” 萧贺氏却觉得自己被昔日透明人一样的庶妹蔑视了,眼中怒火更甚。 刘氏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出声打断了这场“姐妹争执”:“好了,三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瞧瞧你哪回来不生气的?连带着旁人也尴尬,今天是团聚的日子,莫提那些不高兴的事。” 萧贺氏委屈极了,这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但是在场的嫂子女眷没人替她说话,只因为她从年轻时就借着受宠的地位凭借卓越的“率真”天性,得罪了一片嫂子。而她的儿媳,辈分本来就低了一辈,又是吃过她的苦头的,哪里会出声帮她。 萧贺氏这一餐中秋宴吃得满肚子气,怒气冲冲地走出侯府,却听小厮来禀告:“老爷喝得有些多了,已经在侯府客房歇下,夫人要不也留下吧?” 萧贺氏今晚受了够多的气,哪里愿意低下头在侯府过夜,骂小厮:“又不是什么破落户没府邸,能舒舒坦坦地回府谁愿意寄人篱下阿谀谄媚?” 说着,带着儿子儿媳浩浩荡荡地坐车走了。 酒醉的靖安侯刚听说晚上内院两姐妹的争执,又听到传来的这话,心里头彻底冷硬。 另一头,贺庭轩喝得微醺,拉着青萦的手笑得又是羞涩又是激动。 这模样让青萦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洞房花烛夜的时候。 贺庭轩牵着青萦的手坐在床边,凑过来小声问:“今天,是不是可以了?” 青萦撇开脸,微微点了点头。 贺庭轩眼睛刷地亮了起来,刚才还犹豫羞涩的人,下一秒就将青萦扑倒在床上。 他低头亲她唇,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青萦甚至能感受到他唇瓣在颤抖。 相比越是接近这一天,越努力复习“功课”的贺庭轩,青萦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相关教育,所以对此一片空白,贺庭轩怎么做,她就配合他。 但是无奈她信任的人也是个小白,两个人折腾了半宿,青萦悔青了肠子,这才终于消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只菜鸟艰难的洞房花烛,噗哈哈哈~ 男主终于跨过了历史性的一步,要开始进化变身了。 356、宅院深深26 第二天, 成亲一年多, 头一次,贺庭轩怀里抱着肌肤相贴的妻子幸福地醒过来。 这天早上, 丫头们发现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感情更好了, 不是往常那种好,这一次, 只觉得空气里都是甜腻腻的,引得年纪大些的都想嫁人了。 这日两人本来就起晚了, 吃了饭都快接近晌午,谁知有人起得比他们还晚。 有小厮在门帘外求见贺庭轩,禀告说:“亲家老爷起了,说有事找少爷呢!” 贺庭轩嘴角带着笑,青萦看见, 突然觉得向来纯良的人好像变坏了。因为这个笑, 一点都不纯良,只让人觉得憋着一肚子坏水。 正想着,就听他说:“你让岳父放心,她们本就是刚进府不久的婢女, 岳父觉得用着顺手,可以带回萧家。” 青萦惊讶地看过去,婢女?她们?萧重这个好色的老不修不会又干了什么禽兽之事吧! 不用她问,贺庭轩就立刻邀功般凑够来说了:“娘子,那两个婢女解决了。岳母送过来的,岳父接回去, 再好不过!” 青萦恍然:“你把你姑姑送来的女人送给我那好父亲了?” 贺庭轩眯着眼点头。 青萦啧啧摇头:“你竟然能干这种事了!” 贺庭轩慢慢收了笑,忐忑问:“你觉得不妥吗?” 青萦笑开,捧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真是太机智了!既然是她精心挑选的人,当然要肥水不流外人田,给她丈夫最合适!正好留住了老头子,免得他动不动逛烟花之地!” 贺庭轩摸着那被亲过的地方,晕晕乎乎。 萧重听到贺庭轩的话心里还挺舒畅,觉得这个女婿不错,大方。婢女小妾对他们来说都是物件,萧重并没有觉得收下两个丫鬟是什么大事。 而两个丫头呢,一晚过去,两人心思都倒了一个个儿。昨夜来之前,是贺庭轩派人去喊她们的,原本心中还抱了一丝希望,期待有什么转圜之地,出门之前还特意精心打扮一番,结果一进门,却发现里头是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贺庭轩根本不在! 她们这种人最能审时度势,萧重对她们有了那意思,她们立刻放弃了贺庭轩决定攀上这个官老爷。 然而她们想不到的是,这个官老爷,正是当初买下她们、派人调、教她们的萧贺氏的丈夫。 等到萧重把人留在书房,日日流连、,萧贺氏怒气冲冲杀到书房,三人一对视,傻眼了。 再没有比被亲侄子插刀更让萧贺氏受伤的了。 青萦做任何反击,萧贺氏气归气,却是越战越勇,而贺庭轩站到了青萦那边,亲手对付她给她添堵,萧贺氏深受打击。 怎么都想不到,温吞纯良的贺庭轩,会出手来恶心她这个亲姑姑! 萧贺氏气得好几日没踏出房门,或许不只是生气,还觉得丢了脸面,没了长辈的尊严。 原本还想再摆摆姿态,给贺庭轩传消息说她病了,逼着贺庭轩来低头道歉,但是没几日,不说贺庭轩半点动静没有,萧贺氏的姿态也摆不下去了。因为萧重彻底被两个“狐狸精”迷住,既然萧贺氏已经发现这两人,他索性就直接给了身份,让她们做姨娘,日日伺候在身边。 要知道,多少年了,孩子们都成家出嫁了,萧重一直都没纳新妾,这是近十年头一回! 萧贺氏立刻充满了斗志,决心好好“教导”这两个新姨娘规矩,顺便给萧重一个教训!这两年,萧重对她态度越来越敷衍,越来越不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自家后院都起火了,萧贺氏忙着斗小妾斗丈夫,早就把青萦抛在了脑后,轻易想不起找她的茬。 贺庭轩表示非常满意,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青萦听他吹嘘自己计谋深远,笑着感叹:“所以啊,她就是闲的,给她找点事了就不来作妖了!——你现在厉害啊,坑起姑妈都不带眨眼的。” 青萦发誓,这是纯粹的褒奖。 贺庭轩为自己行为辩解:“姑父时常出去喝花酒不是好事,一旦被查到乌纱不保,咱们这样的人家,还缺媵妾不成?我也是为了萧家好。”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青萦差点就信了。 萧贺氏亲手调、教的人战斗力非常强,一直过完了年,萧贺氏都没时间来找青萦麻烦。 因为那两人中,有一人怀孕了。 萧贺氏恨不得弄死那未成形的疑似儿子的胎儿,哪里有空找青萦这个庶女的麻烦?在她眼里,十个庶女都顶不上一个庶子让人糟心。 过了年天开始慢慢暖和,这一年是科举年,侯府里,贺庭轩和林姑妈的儿子都要参加。 林姑妈的一双儿女性格和她本人很像,话很少,安安静静地在府里住着,一个跟着母亲学女红书画,一个刻苦读书。 挺意外的是,就剩下最后几个月时间,靖安侯依旧把林家表弟安排进了贺庭轩就读的书院。青萦对这个公公是比较了解的,很爱惜羽毛,轻易不会走人情或徇私。 他对林姑妈一家做的太周到了,周到得她都想怀疑,当年最受宠的人,真的就是萧贺氏吗?明显靖安侯对林姑妈更好。 林姑妈最初也推辞过,她不想要受这份人情。 靖安侯问:“你可是还在怪我?” 林姑妈面上没什么表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守寡的日子,有什么怪不怪的。” 靖安侯脸上露出浓浓的愧疚:“是我错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我害了三妹妹……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弥补你们……” 林姑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表情,是轻嘲:“从小不就是这样吗?大姐要的东西,不管过去是谁的,最终都会是她的。我恨的是我自己,当日我哪怕强势一点,拉着你不许你出尔反尔,是不是去南城的人就是我夫君了?” 靖安侯低下头:“三妹妹,你很好,是我当年一叶障目,分不清忠奸。” 林姑妈摇摇头,一副不想再提的模样。 当年,林姑妈的丈夫最先得到要外放的消息,林姑妈小心谨慎了十几年,头一回鼓起勇气请求大哥帮忙运作,让文弱的丈夫去好点的地方上任,免得经受不住当地气候,或是遇上什么难事。 靖安侯答应了,隔了一段时间便把结果送了过来,信上写着两字:南城。 林姑妈欢喜不已,打听了许多南城的气候风俗,就等着最后的任命下来,一家人随时可以启程。 等啊等,在他们夫妻的盼望中,等来的却是大姐夫去南城的消息,而林家姑父,被调去了更南边的地方。 那地方湿气瘴气重,百姓和他们语言不通、民风彪悍,林姑父上任不到一月就开始水土不服,但潜心公事没有好好保养,后来病情越来越重,最终逝在任上。 家中没了男人,林姑妈这十来年吃尽了苦头,青年丧夫,她恨靖安候府,恨已经什么都有还要与她争抢的大姐,从此与贺家断了联系,老死不相往来。 几个妹夫,靖安侯从前是最欣赏萧重的,觉得他是个能干事的人。直到替嫁的事情发生,他仔仔细细去调查萧重的行事,这才发现自己这些年竟然是有眼无珠。为了这么一个人,还间接害死了三妹夫。靖安侯后悔之余,对林姑妈充满了愧疚。 任何事不用他们母子开口,靖安侯能做的就先去做了。 事后,林家表弟问母亲此次接受了舅舅的安排,可是放下心结了? 林姑妈说:“只要为你们兄妹好,我什么都能放下。而且,你看着吧,必然是萧家闹出了什么事惹了你舅舅,不然,他从来都是最喜欢萧家,怎么会对我们如此愧疚后悔?” 林家表弟不说话了,林姑妈的话非常现实,小小年纪经历许多的林家表弟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但是,林姑妈转了话音,又告诫儿子:“这都是我们这一辈的事了,我既然带你来了这里,你又接受了贺家种种帮衬,就要感恩在心。那些过去的事,与你们小辈无关,你切莫记在心里,移了性情。” 林姑妈教育儿子长辈的事与小辈无关,而有的人,却急吼吼地想要给母亲讨公道来了。 三月三踏青,青萦和大嫂带着妹妹、表妹一起出门,陪同的还有贺家三兄弟以及林家表弟。 因为最近一直忙着科举,全家压力都挺大,每人三句话离不开科考,时不时祈祷自家考生能一举夺魁,成为天子门生。这回是难得出来,众人心情十分放松愉悦。 京郊外一道小溪隔开了男女,女眷在南边,男青年在北边,两边的人隔着溪流能影影绰绰看到对方,但只能相望,不能接触,正好避免了瓜田李下之嫌。 贺家男人送完了女眷便去了对岸,青萦带着林家表妹往前走。她好歹已经来过一次,知道许多外来人不知道的事情,正一一说给林表妹听,权当做一种乐趣,涨涨见识。 两人正说着话,一群人朝着她们这方向而来。 青萦带着林表妹想避开,礼貌让路,谁知,这几人走着走着,有人停了下来。 青萦抬眼看过去,哟,可真是巧了,这讨厌的人都聚在一起了,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欺我也。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是哪些讨厌的人? 357、宅院深深27 青萦等着这些女子过去, 本以为是眨眼的事情, 谁知走了几人,又有几人停在了眼前, 可能是察觉到同伴的停留, 所有人都慢慢停了下来。 青萦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位熟人。 “庭二嫂子, 你也来踏青?” 青萦看向出声处,认了对方半天, 怀疑自己被贺庭轩传染了不认人的坏毛病,怎么想都想不起这个很眼熟的人是哪个叔父家的堂妹。 在她犹豫沉默的空档,她认识的那位出声了。 “姐姐把娘亲气得卧病在床,如今还有心思出来踏青游玩?”萧文萦咬着牙念“姐姐”二字。 青萦呵呵一笑,不带半点迟疑地反击:“妹妹这么孝顺不也是自顾自出来游玩了?再说, 母亲何时病了?我怎么不曾听说?侯爷寿宴时还好好的, 为何突然病了?” 虽然萧贺氏有传出生病的消息,但是没人正式来说,小道消息不入流,不信才是正常的, 不是吗? 萧文萦滞了一滞,她不能说娘亲是为了自己一手调、教送出去却被爹爹带回来的小妾病了吧? 萧文萦被堵住了话头,一脸委屈。这模样立刻招来了有心人的“同情”,又一位老熟人的声音传过来:“庭二嫂子太冷情了吧,自己娘亲病了却不知晓,还理直气壮地问出口, 不觉得羞愧吗?” 这位堂妹青萦倒是记得,当日为了软烟罗替“好姐妹”出头,如今这是又和萧文萦成了“好姐妹”,护短出头了?还是果然心直口快,“正义”使然? 不过不管这位好堂妹是什么心思,青萦可不打算体谅,她是堂堂靖安候府嫡儿媳,对方不过是个旁支的庶女,哪里容得上这种人骑到头上来?家中为了亲戚关系给点好脸色,真以为她好欺负了不成? “宁妹妹这话就草率了,了解你的知道你心思单纯急公好义,容易被人欺瞒,不了解你的,还以为你分不清是非,亦或以为我们贺家不和呢!再有心思深一点的,我们亲姐妹倒是没有隔夜仇,你却成了挑拨的那一个,这可冤枉大了。妹妹们难得出来,还是多谈谈诗情画意,少听她人口舌,免得坏了自己名声。” 贺宁脸一白,不知是气还是心虚。 青萦微笑着扫视众人,大多数陌生的女孩或妇人都是做旁观状,贺庭轩那好表妹刘锦绣也在,青萦的视线对上她,对方张开的嘴又闭上,瞪了她一眼,撇开头。 青萦嘴角更加上扬,这位才是聪明的,知道什么是识时务为俊杰,贺宁这种傻子,不管是故意还是无心,被人当了枪头还沾沾自喜,自以为聪明实际蠢到了家。她要是原主那种记仇的,贺宁第一个死。 萧文萦气不过,胸膛起伏了几下,红着眼睛转哀兵之策:“姐姐口舌伶俐我说不过,只是真心对你说一句,母亲为了你做的事,已经病了很久,你哪怕念在过去那些年的养育之情,也不该这样对她,如今事已经做下,你好歹也去看看她,她不仅是你的母亲,也是表哥的姑母啊!” 这话引起不少人同情,看着青萦多少带了点不孝女的目光。百善孝为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两个女儿,大女儿被嫁到了侯府,嫁妆闻名在官夫人之间,二女儿虽然嫁得也不错,到底样样比不了大女儿,这明显是对长女偏心。可如今看着,论孝心,长女似乎是半点没有。 青萦一副疑惑的模样:“妹妹,我真的很困惑,母亲到底是怎么了?前段时间,她担心夫君后继无人,还特意给他送来两个姨娘,在正房和婆母聊了许久,离开的时候健健郎朗的。在此之后便是寿宴,父亲还因年纪大了,醉酒无法离开,母亲不见半点不适,整晚都十分高兴。此后几番往来,母亲都说自己很好,半点没听说她卧病在床的消息。你要说我做了什么事气她,那更从何谈起?夫君马上就要科考,我们全家都忙着这事,我今日第一次出门,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气她?总不至于我出来踏青,气坏了母亲?” 哦——所有已婚未婚的女人全都一脸了然的模样,这萧家人口不多,内宅倒是有趣啊,给亲生女儿送姨娘?还一送送两个? 这比夫家的婆母还心狠啊! 难不成真的是侄子比女儿还亲?想到这,尤其出嫁的妇人,全都对青萦产生了同情,这是命多苦?一出嫁,亲妈变婆母,才成亲一年多,头上就压了两座婆母大山,盼着她怀胎生儿子,没怀上就立刻送姨娘。 萧文萦心思深但是嘴并不如青萦伶俐,但是她演戏演得好,青萦这样一通话下来,她立刻知道自己要吃亏,泪珠子啪塔啪塔往下掉,哽咽说:“母亲是怕你受委屈,所以事事为你操心,不知为何中间有了误会,但是你也不能就这么记仇,亲手……亲手给父亲送……” 萧青萦拉下了脸打断她的话:“好了!大家高高兴兴出来踏青,你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父亲的事我们为人儿女如何插手?你道听途说的,也不去查证,当着众人的面胡言乱语,害人又害己。” 萧文萦还想说,青萦往前一步逼近她:“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你真当要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想说可有想过大家不愿听?你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拿别的事作伐子,拿父母出来诅咒,你可真是有孝心啊!还以为是小时候呢?童言无忌?污了父亲名声,于你有什么好处?” 萧文萦“我……”一了声,感觉萧青萦的话很不对劲,可自己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她也有些迟疑,是不是真的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爹爹收了侄子的小妾。 萧文萦不知道,说出来,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说明一下这小妾是侯府的丫头,连私德有亏都算不上,但是不说,众人可就要浮想联翩了。大家都忍不住在想,究竟什么事,让青萦一改语气严辞厉色地禁止亲妹妹说出来?而且同萧重有关,难不成萧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想象是无边界的,青萦看似替萧重遮掩,实际却给众人种下了种子,让萧重更加百口莫辩。 场面在青萦的呵斥下顿时静谧,在萧文萦下意识用哭来逃避尴尬的时候,有个纤细的身影从人群里缓缓走了出来,她走到青萦身边,挽住她的手臂笑了一声:“这位姐姐性情我喜欢。” 青萦疑惑地看过去,她刚成婚,不怎么出门交际,京城的名媛小姐,她都不认识。 对方很了解她的情况,笑着指了指自己开口:“我是秦沅,我爹是安王。” “我爹是xxx”这个句式青萦听着有种好笑的感觉,尤其秦沅说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点小骄傲,但是偏偏没有炫耀的感觉,倒是更像自豪,以自己的父亲为荣。 不过父亲是安王,作为其子女真的可以以此为荣。不是因为安王的爵位,而是为了他为朝廷做下的贡献。 安王可以说是皇帝除了靖安侯以外的另一大心腹,许多利国利民之策不是他提出的,就是他去执行的,当官的有人说他不好,但是做百姓的,无人不称赞,如果皇帝是本朝难得的明君,那安王便是青史可留名的贤王。 但是,安王与靖安侯却非常不和,不和到什么程度呢?两人马车在街上面对面遇上了,谁也不理谁,谁也不退一步,就这么别着劲,直到其中一方等不下去,无奈转变方向。但是方向可以改,退,是绝对不能退的。 基于这些缘故,青萦非常意外,秦沅竟然会对她表示好感。她还记得当初软烟罗那事,事后她从大嫂口中得知,嘲讽那位堂妹的,正是秦沅。安王府的小郡主,窗户用软烟罗糊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也只有这位皇帝都疼爱的小郡主,才有这个奢侈了。 而当时秦沅会讽刺,一可能是真的看不惯堂妹的嘚瑟,二,也有秦家贺家不和的缘故。 可如今,这情形稀奇的很,这位小郡主竟然对她亲热起来了? 只见秦沅挽着她的手臂,又拉了她边上的林家表妹,说:“我同你们一起顽,烦死那些矫情心机的了,做作得我都替她们尴尬脸红,忍了半天,一点兴致都没了。” 这话一出,对面人的脸色全都五彩缤纷起来,但是说出这话的是秦沅,连公主娘娘都宠着让着的人,她们今天和她一起出游就是为了有个交情,哪里会去得罪她?只能把错都推到了刚才出头的几人身上。 萧文萦捂脸哭泣,一副受了冤枉百口莫辩的模样,这也是最好的反应了,至少眼瞎的还会觉得她是真的委屈,至少不会下不来台。而贺宁,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她向来都是爽朗的个性,让她和萧文萦那样柔柔弱弱地哭,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她能哭,别人能信? 最先出声那个不知哪位的堂妹默默走了出来,站在青萦身边道歉,怪自己不该出声打招呼,引出这些事来。 青萦哪里会为了这事责怪一个人?不管实际什么情况,打招呼这件事肯定是没错的。 然后,又有几个眼生的走出来,站到了她们这边,青萦在她们招呼中得知,都是贺家旁支的女儿。有的她眼熟,有的她成亲之前就出嫁了。 这都是很有眼色的人,很明显,刚才这群人秦沅是中心,她没有表态,她们都不敢出头,哪怕对面那人是自家人。但是秦沅一表态,这些人立刻毫不犹豫地过来了。 秦沅轻哼了一声。 青萦却笑了笑不在意,应下了一起踏青。 秦沅小郡主脸上有疑惑,但是看到对面萧文萦气得脸忽红忽白的,立刻就抛掉这些疑惑赞同青萦的做法了,气死这个丑女人! 青萦左手小表妹,右手小郡主,身后跟着几人继续沿着溪边走。她接了前面被打断的话,依旧给小表妹讲京中的风土人情,讲各项礼仪习俗。 这都是她这一年多有心观察记下的。看林姑妈的架势,是打算为了儿子定居京城了,既然这样,女儿肯定也会嫁在京城,青萦挺喜欢这个小表妹的,便不着痕迹地给她讲解一些初来乍到容易迷茫无措的点。 秦沅倒是不觉得不耐烦,得知小表妹刚来京城,看她年纪比自己还小,立刻有了照顾幼小的心理,青萦说着,她还跟着补充,三人走在前头,后面跟着说笑的其他姐妹,气氛竟然十分和谐。 等到大嫂再见到她时,都惊了一惊,明明分开时才两个人,怎么回来成了这么一大帮人,最惊讶的是,那位骄傲的小郡主,怎么跑到她们这边来了? 然后就听到小郡主挥着手十分不舍地冲青萦告别:“青姐姐再见,过两日有空,我请你来王府赏花,我们继续聊,还有小表妹!” 青萦笑着说好,挥手同她告别。 大嫂摸着自己的下巴:“你了不得啊,我这下巴差点掉了。” 青萦无奈地笑:“都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挺可爱的。” 大嫂点头,心想,大家都知道小郡主单纯,但是人家脾气大呀,一不高兴了,根本不顾你的脸面,张口就戳你痛脚,尤其是她爹的死对头,那护爹护的。 她自从定亲后,就没主动和这位小郡主说话过,遇上了,对方都是瞟一眼立刻别开头,一副看不上你们贺家人的模样。 今天这天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小表妹拉着青萦的手,这半天,她已经把青萦当成亲姐姐了。 贺宁远远地坠在众人身后,她用自己的厚脸皮和贺家人的身份,到底跟了过来,此时见前头青萦她们的情状,嘴里嘟囔:“狐狸精,专会笼络人心!” 她那已出嫁的熟姐狠狠掐了她一把,她吃痛想叫,被对方恶狠狠瞪了一眼,顿时憋了回去。 “再自作聪明,我让爹爹把你嫁去外地,眼不见为净!免得给家里闯祸!” 贺宁不服气地嘟嘴。但是她对家中情况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这位异母庶姐真的去说了,爹爹肯定会生气,要是真的把她这么嫁出去了,她哭都来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弥补这两天更新,我尝试先发3000字旧的,然后更新4000多,这样应该能送给大家1000字,第一次操作,试试看行不行。 358、宅院深深28 虽说与小郡主约好了再聚, 但是贺庭轩马上要科举, 青萦没有出门的打算。然而小郡主却是个真心实意的,说了要再聚, 隔了几天便递来了帖子。 侯府已经听说了青萦和秦沅的缘分, 青萦原本以为侯爷不会乐意她与安王府走动,谁知, 这位与安王势不两立的靖安侯,竟然同意她去王府, 还让她不必顾忌,顺心而为。 顺心而为这四个字,大有深意啊! 青萦出门时还在品味其中含义。 到了安王府后,挺惊讶的,本以为是一群贵女的聚会, 却不想, 秦沅只请了她一人来。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秦沅挽着她的手臂解释:“人多太聒噪,我挺喜欢姐姐的,就想和你一起说说话。” 青萦起初不明白, 什么话要特意找她聊?后来才慢慢感觉到,也许,这位小郡主是喜欢她对林家小表妹的那个态度?喜欢有个姐姐? 可谁不想做这位小郡主的姐姐啊,只要秦沅一开口,恐怕整个京城的贵女贵妇都想来和她做姐妹吧! 贵人的想法青萦不太看得懂,但是脑中回响这靖安侯的那四个字——顺心而为, 她便真诚与秦沅相交。 两人坐在秦沅院子的秋千上,边上婢女端着果盘,秦沅悠悠地荡着秋千,是不是吃个果子,优哉游哉。 她说:“你和我见过的贵女都不一样。” 青萦笑:“我南方来的,可能脾性习惯还是和大家有些差距吧!” 秦沅摇头:“不是不是,你那妹妹还不是南方来的,都一样,只有你不一样。” 青萦看着老气横秋的小郡主,问:“那请郡主赐教,我哪里不一样了?” 小郡主脚尖点住了地面,托着下巴看着她:“你瞧,你这样和我说话的时候,就和她们大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你尊重我,但又不是她们的尊重,不是把我架在高高的地方,拙劣地迎合我。” 青萦只当她还小:“有人迎合权贵,肯定也会有人眼中无富贵,我一定不是一个人,这京城肯定有许多个这样的我。小郡主以后见得多了,就知道了。” 秦沅叹了口气:“也许吧,但是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而且也不仅仅是这个不一样。” 她掰着手指头数人数:“你恐怕不知,那日你不在之时,这些人就已经提起了你,言辞之中多有贬低,我差点以为你真是那样一个冷心虚荣的自私之人。说实话,我虽然讨厌这背后说人长短的,但也忍不住受她们影响。直到见到你,且不说你那反击干脆利落,让我好生畅快,便是后来我同你一起顽,你也只照顾表妹与我,不曾提起此前糟心事,更不曾说她们半句不是,这让我好生敬佩。我一旁人都难免生气这些人的嚼舌根,你却能当面坦荡对质,背后不语人长短。” 青萦揉了揉她的头:“郡主花季之龄,怎么这般老成想得多呢?也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只是不在意她们,所以事情过了便过了,再不会想起提起,郡主也是,都是无关之人,无需放在心上如此之久。” 小郡主看似天真烂漫,实际是个看得通透敏感多思的人。这样的人聪慧,但也怕慧极必伤。 秦沅笑了笑,又说:“还未同姐姐道歉,当日不知那软烟罗是姐姐送的,还对着那贺家庶女好一番讽刺,恐怕让姐姐在贺家难做了。” 青萦摇头:“没事,侯爷侯夫人都深明大义,我兄长嫂子也是好人,无人为这点小事为难我。” 秦沅惊讶:“想不到靖安侯府也有好人?” 青萦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你怎么会觉得他们是坏人呢?” 秦沅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说了。 青萦了然,岔开了话题。 这一日,青萦与秦沅聊了许久,由于只有两人,聊得话题多了,慢慢发现了彼此的优点,关系越发亲密起来。 眨眼又是几月过去,贺庭轩到了进考场的时候。 这一年,和贺庭轩一起参加会试的,还有萧文萦的丈夫,李家长子。他刚刚中了举人,不知是萧文萦撺掇的,还是真的有自信,直接参加了接下来的会试。倒是林家表弟,停下了脚步打算三年后再考。 别看贺庭轩回家日日黏着青萦,实际他读书非常用功,加上从小耳闻目染父亲处理家国大事,见识比旁人都多,在皇帝面前也挂了号,这一次的科举,他信心百倍。 会试成绩出来,贺庭轩以前五的成绩,进了殿试,而殿试中,皇帝看着清朗轩昂的靖安侯次子,御笔一挥,钦点探花郎。 二十来岁的探花郎,容貌气度家世样样出色。踏马游街之时,不知吸引了多少芳心,又在听说他已有家室后引来多少叹息。 青萦等在家中,身边全是恭贺的婢女,整个靖安侯府一片喜气洋洋。 琼林宴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贺庭轩喝得微醺,脸上灿若桃花,笑盈盈地踏进门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青萦,看得丫头们脸红心跳,慌忙多了出去。 青萦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春风得意满面桃花的模样,简直比有些姑娘还好看,同样忍不住心头微跳,慌忙躲避视线。 贺庭轩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娘子,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挣来诰命,让你比我还风光。” 青萦闻着满鼻子的酒味,嫌弃地轻轻推他:“谁要你的诰命,你给我好好洗漱醒酒去!” 贺庭轩不退反进,抱紧了她,嘴里不停念着:“我今日骑在马上,就想着你,要是有你陪着我那该是多大的幸事?我一定要给你挣来诰命,让你和我一起分享所有的风光。” 青萦心里感动,不是为了那点荣耀,而是为了他做什么都要同她分享的那份心。 贺庭轩说着说着,脑袋一拱一拱的,趁着青萦感动分神之时,把人扑倒了……青萦气得揪他耳朵:“坏胚子,扮猪吃老虎呢!” 中了探花后,贺庭轩跟随者大哥的脚步,进了翰林院,从最小的编修做起。另一头,李家长子摇摇晃晃挂在了同进士的尾巴处,全家心情都很不好。 原本这样有天赋的苗子,备考三年,大可以像贺庭轩这样风风光光地考得更好,如今急功近利,一个同进士,“如夫人”,作为书香门第的李家,只觉得扼腕又丢人。 萧文萦第一次受到婆母的冷眼。 虽然李家父母都抱了侥幸心理,觉得儿子一鼓作气说不定考得比贺庭轩还好,但是当结果很差时,两人都把责任联系到了最初提出这个想法的萧文萦身上。 第一次,李夫人当着萧文萦的面感叹:“娶妻娶贤,同是姐妹如何差距这么大?” 萧文萦气得掐破了绢帕,却低着头不敢吭声。 与此同时,萧家也发生了一件喜事,萧重老来得子,萧贺氏亲手培养的小妾,给萧重生下了第四子。 萧重大喜过望,决定给老幺大办满月酒,而萧贺氏看着喜气洋洋的后院,几乎把萧家所有人都恨上,尤其恨贺庭轩夫妻。 就在这人心浮动之时,靖安侯在朝堂上大义灭亲了。 他亲自参自己的妹夫萧重,在南城知府任上多年贪污受贿,鱼肉百姓。 萧重贪吗?贪。但是他真有多坏吗?他不敢。他最多就是个贪生怕死但又禁不住诱惑的小人。 靖安侯这个举动,惊呆了整个朝廷,连皇帝都惊讶。但是内心是否高兴,也就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了。 萧重下了朝拉住靖安侯不放,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靖安侯低声同他说了两句话,便抽了袖子离开,看上去没有半丝情面。 他说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能保命就不错了。” 萧重一脸呆滞地看着舅兄的背影,一边震惊,一边努力做出愤怒的模样,软着腿爬上自己的马车。 靖安侯的意思,皇上要查江南了?他这官做到头了?萧重已经怪不起靖安侯了,他觉得绝望,一边不想相信,一边又庆幸靖安侯捞了他一把。 前朝的一举一动都是后宅的风向。这一天后,整个侯府,看着青萦都仿佛带着同情。只有贺庭轩,亲眼看见自己的妻子,在听说岳丈大人被参后,躲在被窝里笑了。不仅她笑了,他看着妻子胸中郁气尽消,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发自内心,也跟着笑了。 但是,背后能笑,人前样子还是要做的,青萦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她不出门了,新结交的闺蜜就频频上门了。秦沅担忧她的处境,三不五时地来一趟侯府,陪她聊天陪她解闷,还说自己给她撑腰,免得侯府欺负了她。 青萦很感动,她看秦沅跑得辛苦,甚至开始愧疚自己的欺瞒。不只是秦沅,还有大嫂,这些日子,三人经常聚在一起,另外两人都是为了青萦,然后慢慢聊得越来越好,成为了好闺蜜,连带着青哥儿都喜欢上了秦沅。 而她们两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对她根本没有影响,侯府也不会因此薄待了她。 萧重的案件果然只是一个导火索,许许多多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最大的看点估计就是靖安侯大义灭亲了。对于这点,联想靖安侯自萧家上京后的态度,也觉得有迹可循。谁也没想到,这件小事,引起了整个江南的大地震,江南盘踞了多年的官场网,被皇帝一步步粉碎。空出来的位置,慢慢安插了皇帝的心腹。 这场变故持续了半年,半年里,抄家流放的、夺爵圈禁的、砍头赐死的,连百姓们都看得麻木了。一个个昔日的贵小姐、贵妇人,一夕之间被押送在菜市口,如同牲口一样买卖,还有直接贬入贱籍的,一生不得翻身。 唯一侥幸逃过的恐怕只有出嫁女了。可是,出嫁女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兄弟姐妹被贬入贱籍,父母俱是罪人,她一人在夫家,又能过得多好?上有婆母中有妯娌下有小妾,这样的一个家世背景连有些妾室都不如的女人,如何能轻易站稳脚跟? 大动荡之后,有小半年,陆续传出谁家儿媳吃斋念佛入佛堂的消息,甚至有些因为家中变故,直接大病去世。 萧家作为最先被调查的人家,同样逃不了皇帝雷霆之怒。萧重被夺官,萧家被抄,萧贺氏借了靖安侯的光,不曾被冒犯多少,但后院的女人却都受了罪,刚出生的老四日夜啼哭,全家去监狱走了一遭。 出嫁的两个女儿。萧青萦作为揭发的靖安候府儿媳,自然不会做什么接济,而“孝顺”的萧文萦,除了未定罪之时派人来探望帮忙,定罪后同样没了动静。 萧重、萧贺氏心都凉了。 夫妻两人从牢里出来时,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京城的府邸被抄了,皇帝只给他们留下了祖宅和祭田,两人带着儿子儿媳,带着襁褓中的幺儿和孙子,没有任何行李,离开京城回萧重的老家。 萧家离开那天,青萦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让人带话过去,言明房姨娘去世那日,便是父女情断之时,如今下场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以后自己好自为之,多积德少造孽。 萧重手指指着萧贺氏,气得倒仰,都是这个毒妇干的好事!又气青萦这个不孝女! 而萧文萦,她同样不曾出现,只送来了几张银票,说自己处境艰难,以后请父母兄弟各自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青萦:娘家被抄了,亲爹被抓了,我人前忍着,人后躲在被子里,就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大笑! 男主看见抖动的被子,心中感叹,娘子还是心软了,还说恨姑姑姑父,如今真出了事,又哭了。小心上前掀开娘子头上的被子:“娘子……”额(⊙o⊙)… 359、宅院深深29 萧家彻底离开了。只留下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 一个在靖安候府, 一个在李侍郎府。 萧文萦明显日子变得艰难了。当初这门亲事能成,是李侍郎觉得萧重是靖安侯着重提拔的妹婿, 是个门当户对的好亲家。谁知, 成婚一年多,变故一个接着一个来, 萧家倒了也罢了,掰倒了萧家的, 还是靖安侯! 这就意味着,萧文萦嫁入李家的所有基础都不存在了。而这一年多,萧文萦本人的品性,原本是让李夫人满意的,可出了劝说长子继续参加科举导致只考中同进士这事, 那点好感也不剩多少。 同青萦当初一样, 萧文萦婚后一年多,因为丈夫长期在书院上学,一直不曾有孕信。都说天道轮回,萧贺氏当初为了恶心青萦, 亲手送女人给侄子,如今,她的亲生女儿,被婆母挑剔,以萧贺氏当初行径为理由,一下给李家长子安排了两个通房。 萧文萦想哭诉都找不到哭诉的理由, 只能一头扎进后院争宠的漩涡中。 同样是出嫁女,青萦却过得很平静。 贺庭轩每日按时去衙门点卯,按时下值回家,两人一起吃饭一起看书,到点一起歇息。日子安静而甜蜜。 唯一的烦恼是,旁人都觉得青萦过得不好。 日日相处的嫂子还好一些,看得多了真的相信她没什么异样,加上此前也不是没察觉青萦同娘家的嫌隙,所以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态度。 当日欺负青萦的姨娘和那些堂妹们就又阴阳怪气起来,看着青萦总有种嫌弃贬低的眼神。但是这些都不用青萦出手,贺庭轩见到一次,就立刻能教训得她们不敢再有这样的念头。 有时候无聊,青萦看他变得腹黑,去使坏折腾这些人,还十分有趣。 唯一头疼的是小郡主秦沅。她似乎认定了青萦是在假装坚强,不管青萦怎么保证,都隔三差五地跑过来,一陪就是陪一天。青萦感激又无奈。真怕安王因为宝贝女儿被抢,更加恨靖安候府了。 想归想,无论青萦本人,还是大嫂、贺庭轩,对于小郡主的善良,都非常有好感,秦沅来得次数多了,几乎把靖安侯当成了第二个家,连府里的奴才都认识了。 原本以为这只是超越两府的普通闺中友谊,青萦如何都没想到,这样的亲密感情下,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存在? 直到她拿着披风转出回廊,看到眼前的一双璧人,男人含笑弯腰,女人伸手握着男人的手,一脸娇羞。 青萦脑子嗡的一下,突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看到下一秒,贺庭轩猛地后退了一步,抽回了手,心中的那口马上要炸开的郁气终于平复了一点。 贺庭轩似乎很慌乱,转过身快步往这边走,才走了两步,一抬眼,脸刷地白了。 “娘……娘子……” 青萦正一步步朝着他们走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沅的脸也白了,躲在贺庭轩的身后不敢抬头。 青萦走到贺庭轩面前,抬眼看着他。 贺庭轩手足无措,张口结舌地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也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就……娘子……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看到了郡主,想谢谢她……我就做了个揖……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青萦——”最后一声,很轻,满是乞求。 青萦忽然笑了,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傻子,没做亏心事,慌成这样做什么?半点没长进。” 贺庭轩呆滞了脸,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青萦握住了他发凉的指尖:“真的慌成这样?是没见过美女紧张了,还是真的怕我生气?” 贺庭轩立刻说:“当然是怕你误会!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话里竟然带了委屈。 青萦斜睨了他一眼:“只要没做亏心事,慌什么呢?上回是这回也是,以为我这么不分是非?”还委屈上了。 谁知贺庭轩却一本正经地说:“这世上误会之事太多了,有大哥大嫂前车之鉴在,我实在怕得很,万一哪日我们也那样了,又哪里会有第二个你来给我们解开矛盾呢?” 青萦听了,见他是真心实意这样想,心中有些触动:“那你也不用慌,我保证,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你解释的机会。” 贺庭轩点头,神色轻松起来,得寸进尺:“那你下次别这么虎着脸,吓人。” 青萦飞去一个眼刀。 贺庭轩傻笑,当自己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东看看西看看,轻轻捏住了她的手。 两人又是打情骂俏又是互相约定,秦沅看着听着,脸越来越白,眼睛越来越红,强忍着泪水抬头看向眼前的人:“青姐姐……” 青萦收了脸上的笑定定地看着她。 秦沅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间。 青萦问:“什么时候的事?” 秦沅脸刷地红了,脉脉看了一眼边上的贺庭轩:“琼林宴那天。母妃带我去看了游街,皇伯伯又带了我去琼林宴。” 她着急地解释:“我当时不知道庭轩哥哥是姐姐的夫婿……黄伯伯说让我挑未来的夫婿,我忍不住便被庭轩哥哥吸引了……” 青萦看着她面红耳赤,心里却冷得发凉:“看来这些日子你动不动跑靖安候府,回回陪我到申时,醉翁之意不在酒?” 申时正好是贺庭轩回家的点,不是在回来的路上就是要进门了。 秦沅脸更红:“对不起青姐姐,我情不自禁……我也是真心想要陪你的。” 青萦冷笑:“我小看了你,又高看了你的人品,你何止情不自禁,你连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联络好了,是打算取我而代之了?” 秦沅似是心虚,脸微白,不敢看贺庭轩,头埋得低低的,纤细的身子在晚风中分外可怜,小声说:“我是真的喜欢姐姐,也……也……喜欢……庭轩哥哥……我们一直不分开不好吗?” 青萦嗤了一声,竟不知道说什么。眼前的人太陌生了,这个人,真的是她第一次去王府,那个敏感通透的小郡主吗? 贺庭轩握紧了青萦的手,沉下脸看着面前的秦沅:“小子多谢郡主抬爱,小子已有妻室,此生只要她一人,我们二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人,也不需要第三人陪伴。郡主金枝玉叶,还是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秦沅脸上羞涩的血色全部褪尽,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庭轩:“我哪里不好吗?我可以接受你身边有姐姐,只是多增加一个我,不可以吗?” 贺庭轩一脸反感:“我一看到你黏着我娘子我就讨厌,当然不好!” 秦沅错愕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竟然不仅不喜欢她,连她和萧青萦走近了也不喜?胸口仿佛被重锤了一下,秦沅强忍的泪水刷地掉落:“你……你刚刚明明不是这般模样……” 贺庭轩生气:“我以为你是真心对青萦好,才真诚地感谢你,哪里料到你一个大家闺秀王府郡主,会突然对我动手?若早知你心怀鬼胎,就不该让你进侯府的门!” 秦沅恐怕十几年来头一次被人这么嫌弃这么指责,她摇摇欲坠,不可置信地看着贺庭轩,看到他眼里浓浓的厌恶,心好像被刺穿了一般。躲在院子外的丫头们看到主子站不稳的模样,赶紧跑出来扶人:“郡主,你怎么了?” 秦沅捂住了脸,转身飞奔而出。 青萦看那几个王府丫头躲的位子,再次确定,秦沅是故意来撞上贺庭轩的。 一路看着秦沅跑没了影,贺庭轩拉着青萦的手想说话,青萦一把抽开,扔了手里的披风,独自走回房间。 贺庭轩低头看了看那女式披风,青萦的衣物他都知晓,不是她的便只能是秦沅的了。想到青萦满心着急地给秦沅送披风,却看到那样一幕,心里不知道多难受。想到这,他顿时心疼,连忙追了过去。 贺庭轩追进屋的时候,青萦已经坐在了榻上,冷着脸,看着丫头们到处翻找。 他不敢问,疑惑地在她边上坐下。 几个丫头陆续递上东西:“夫人,都在这了。” 青萦低眉看了一眼,说:“全都打开仔细检查,有没有送给男人的东西!” 贺庭轩瞟了一眼,小声问:“都是秦沅送的?” 青萦没看他,口中说:“我现在满心怒火,你离我远点,莫被我迁怒了。” 贺庭轩一听,连忙坐过去握住她的手:“你生气就发泄出来,迁怒我也没事,别憋着,对身体不好!” 青萦抽走了手,撇开头:“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我也不想对你发火,你让我安静安静。” 贺庭轩缓缓松开手。 青萦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失落。 她心里憋着一团大火,烧得她五脏肺腑都疼,那是被背叛被欺骗被愚弄的火,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耍的团团转,侮辱恼怒愤恨,她说不出内心的感受,只觉得这把火快把她点炸了。但是她忍着,不想发泄极端情绪影响这个家。 贺庭轩哄她,她看到他就想起秦沅,想起秦沅压抑下去的火就立刻拱上来;贺庭轩不哄她了,她心里又失落委屈,心情更加难受。 但是她没开口挽留,相比于失落,她更怕自己忍不住迁怒,为秦沅这种人伤害彼此的感情,不值得。 但是下一秒,贺庭轩就抱住了她,他强硬地把她按在怀里,挥手让婢女把所有东西拿下去:“都拿去烧了,还翻什么翻,只要是姓秦的送来的,全都拿去烧了砸了!” 青萦拧着身子挣扎,贺庭轩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不气了不气了,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青萦抵在他肩头,咬牙说:“贺庭轩,我胸口憋得慌。”她对贺萱都没有这么好,一日日相处下来,真心地把秦沅当做亲妹妹看待,根本想不到,秦沅竟然会喜欢上了贺庭轩,而且没有半点克制,步步为营想要将她取而代之。 贺庭轩捧住她的脸,看着她:“别气,如果真的憋得难受,你打我骂我也成,都怪我当日太过得意忘形,招惹了麻烦却伤害了你。” 他这样温柔地哄着,青萦的气恼突然成了委屈,红了眼睛:“你怎么这么招蜂引蝶?” 贺庭轩心疼坏了,连连认错:“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下次我进进出出五米内小厮清场,免得又遇上不开眼的。” 青萦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贺庭轩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努力逗她,亲她,笑了就好,不笑就继续亲继续哄。青萦嫌弃地推开他:“少占我便宜!” 贺庭轩笑着欺身过来:“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我哪里占便宜了?” 青萦张嘴欲呛他,话音未出口,被他借机欺唇堵上了。 贺庭轩觉得,做比说实在,多做做,就能忘记那些不愉快了。 青萦从一开始生气地打他,到最后果真忘记了之前发生的糟心事,也没精力去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夜码字存稿,终于赶上了之前的节奏。 360、宅院深深30 生活就是这样, 你觉得自己在不断地摆脱过去, 远离不好的境况,日子过得越来越顺心;觉得自己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无风无浪就眨眼半生了。它会突然往你头上敲一个重锤, 锤得你恍恍惚惚,想: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这事怎么就发生了呢?为什么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青萦很长一段时间, 都没有从这个大变中缓过神来。 那一日,安王府的小郡主哭着跑回了王府, 青萦在贺庭轩的耐心哄劝下,慢慢平缓了心情,只要不去想自己这些日子喂了狗的感情,心情还是恢复了愉悦的。 隔了几日,宫里突然来人了, 说是召见侯府女眷。侯夫人、大嫂都有诰命在身, 进宫挺平常的,原本以为此次也是这样,谁知,这一次, 皇后召见了没有诰命、默默无闻的次儿媳——萧氏。 青萦在和秦沅的结交中早就得知,皇宫里的两位,对这个侄女可是宠爱得很,一般的公主可能都比不上她。这次皇后特意召见,青萦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侯夫人和大嫂都不知道青萦身上发生了什么,青萦当着宫人的面又不能说, 只能在家人担忧的目光下,镇定自若地踏上了软轿。 小小的青布轿子晃荡了很久,青萦晕头转向中被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宫女一个接一个地领进大殿。 宫殿里香烟袅袅,暖气袭人,正上方的榻上,坐着一个端庄的美妇人。 青萦恭谨地给皇后行礼。 皇后看上去年纪同萧贺氏差不多大,保养得宜,本身容貌想来不错,余光瞥到,半点看不出人到中年的模样。 起初,皇后的态度挺和善,给她赐了凳子,让她坐下说说家常,不要拘束。 青萦面上笑着应了,心里的戒备半点没有放松。 果然,闲言碎语东南西北聊了许久,皇后话音一转,提到了落罪的萧家,言语之中,对江南案件中鱼肉百姓的官员都厌恶无比,身边的嬷嬷跟着一答一和,说莫看全家落难,当初搜刮民脂民膏之时,可也是全家享了好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报应。 皇后问青萦意见。 青萦微微一笑,答道:“娘娘所言甚是,既享有了家族的荣光就该承担家族的落魄。作为女子,自出生就一生系于男人身上,年幼时是父亲兄长,出嫁后是丈夫儿子。父兄作恶,她即便再清白心善,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就该做好他日事发的准备。出嫁后也是同理,丈夫儿子所做之事,后宅的女人同样逃不开干系。” 这话几乎是把皇后和那嬷嬷的话重复了一遍,可皇后听着,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 青萦微微勾着嘴角。当然怪了,同一个家族,的确人人都同荣辱。可是不追究罪魁祸首,反倒抓着身不由己的女人,指着她们说你们活该去死、活该被贬入贱籍、活该被流放,如今还想拿这个来讽刺她这个出嫁女,不觉得过了吗? 皇后没有细想,她这样的地位,也没什么心思与青萦弯弯绕,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了:“你能这样深明大义便好。虽说罪不及出嫁女,可两姓婚姻讲的是门当户对,犯官之女外面多少受害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有这样一个妻子,再天纵奇才也是一生污点。” 青萦心里轻嗤了一声,这就是皇权,哪怕做着最无耻的事,她也能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娘娘,您说的没错,但古时有‘大义灭亲’的故事,当今也有不少忠义两难全,择忠舍义的壮举,所以我们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了。若真的罪及全家,不分善恶,那这样的人以后恐怕会越来越少。” 皇后脸上的笑慢慢收了回去,视线转到她的身上,看着她问:“哦?你觉得当今谁是呢?” 青萦一脸不好意思,但是十分自豪地说:“家公靖安侯便是。” 皇后恍然,这是拿靖安侯府给自己撑腰?又有点嗤笑,娘家都靠不住,何况夫家?她没有太多耐心对萧青萦这样的小人物费心思,一个犯官之女,本就配不上靖安侯府。若真的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就该有自知之明地退位让贤,免得让自己的丈夫贻笑大方。 可显然堂下坐着的女人不是,不仅不是,还挺厚颜。 皇后话说得更加直接:“不错,靖安侯是忠肝义胆一心为君的忠臣,这样的忠臣,更不该有莫须有的污点。靖安侯父子三人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若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影响了他们的前途官声,这人才是千古罪人。” 青萦面色不变,不易态度,外柔内刚:“上有陛下圣心烛照,下有律法白纸黑字,娘娘多虑了。” 皇后见她软硬不吃,话都挑明了还这副模样,怒道:“你一个贪官之女,如何有脸面留在靖安侯府?你敢说不是贪图侯府富贵?对着靖安侯,你心中难道不曾有怨恨?留你在府里是贺家心善,你却不要不知好歹!” 青萦抬眼对上皇后的视线,依旧恭谨的语气:“娘娘之意民妇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心存怨恨?萧家罪有应得,侯爷秉公执法,民妇为何会不满?如同民妇刚才所言,家中荣辱都是生在其中的人该受的,莫说我未曾享过荣,即便享受了萧家的富贵,也更应该支持侯爷的决定,亡羊补牢。民妇虽然是后宅妇人,但是国大于家,百姓为重的道理也是知道的。” 皇后想不到萧氏这般口舌伶俐,而且丝毫不受她们的言语打击,没有半点犯官之后的羞耻自卑,根本就是个看似软绵实则刚硬的硬骨头。 劝她自请下堂的打算再也实行不下去。 皇后黑着脸赶人。 青萦依旧态度良好地行礼离开,看不出半点伤心不快。 等人走了,皇后对身边的嬷嬷说:“这个萧氏不简单。” 那嬷嬷安慰:“再有城府,也抵不过人言可畏,更抵不过皇上开口。老奴早就劝您了,您偏要亲自召见。” 青萦不知道皇后后来又说了什么,她走出皇宫时,整个心都凉了一半。她不是个傻子,皇后亲自出马,此次不成,未来必然有更多招数等着。而秦沅深受皇帝宠爱,这些小招数没用之后,难保不会一道圣旨下来,让贺庭轩休妻另娶。 回到贺家,青萦没有任何隐瞒,将皇后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贺家的人。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若贺家真的嫌弃她,不用皇家出马,她也得先下堂。更何况未来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瞒是瞒不住的。 终于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刘氏和大嫂全都沉默了。 刘氏让青萦回去休息,大嫂陪着青萦往回走,一脸担忧却不知道如何劝慰。 到了晚间,靖安侯、贺敬轩、贺庭轩全都知晓了。靖安侯的态度青萦不知,贺庭轩气得脸通红,拉着她的手斩钉截铁地保证:“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七出之条也没说娘家犯事休妻的!他们凭什么?” 青萦看着他,说:“我相信你,但是如果父亲让你休妻,你有把握不妥协吗?” 贺庭轩抿紧了唇低头,好久,看着她的眼睛说:“有!我绝不会休妻,绝不会另娶!” 青萦笑了笑,靠在他身上。 贺庭轩握紧了她的肩膀,看着烛光照映下两人连为一体的身影,下定了决心。 此后,果然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 有叔父家的婶娘,有刘氏的娘家,最后,连萧文萦都来了。 青萦对萧文萦没有半点耐心:“从前你也不见这么蠢,虽不是蕙质兰心至少知道审时度势,怎么嫁了人越来越目光短浅?我若自请下堂,你以为自己能落得了好?同是姐妹,你比我好在什么地方了?我被休了,你凭什么还能做李家的长媳?” 萧文萦心说,没了你,我交好的郡主成了表嫂,这才是真正的靠山。总比你在舅舅家挑拨离间好! 萧青萦哪里猜不到她的心思:“你会同你房里姨娘的姐妹交好?你我在她们眼里,同姨娘在你眼里没什么差别。” 秦沅从前对她的态度真的说不上好,萧文萦想想觉得青萦说得是有道理的,可内心并不甘心。更何况即便不帮秦沅,也不耽误她对青萦冷嘲热讽,看她处境堪忧觉得心中畅快。 短短半个月,往日的岁月静好恍若隔世。每日里,不是府外的亲戚来数落青萦厚颜无耻,劝着靖安侯夫妇休掉这个儿媳,就是府里的吴姨娘吊着嗓子骂她坏了府里的名声,坏了她儿子的前途。也不知青萦怎么就和一个庶出小叔子的前途搭上了关系。 头一回,她真切见识到了皇权的力量。只要皇家微微露出一点意思,多的是前赴后继的为此奔走的人。 秦沅再也没出现过。当着贺庭轩她楚楚可怜说愿意共侍一夫,一扭身,就露出了内心所想,所作所为只为一个目的,让青萦下堂。 靖安侯一直没有表态。青萦不知道这位总是出乎意料的公公这次会做出什么决定,说不忐忑是假的。 但是慌张害怕解决不了问题,半月后,青萦关了院门谢客,呆在院子里再不出门。 旁人以为她是把自己禁足了,以为这是她坚持不下去,终于开始软化了。而实际呢? 青萦每日吃好睡好,空闲的日子就练练字,画几笔画,然后跟着丫头们学女红,打算亲自给贺庭轩做一整套衣裳,作为他今年的生辰礼物。 她当日对皇后说的话半点没说错,这个世界,女人没有任何话语权,一生都在被男人做决定。她一直厌恶反感这一点,与贺庭轩的相处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让他尊重自己,甚至“怕”自己。 可这一次的事,不是她一人抗争就可以的,这其中,牵扯了朝堂上最敏感的三个人,皇帝、安王、靖安侯。 青萦至今想不明白,安王和皇帝为什么会同意安王府同靖安侯府联姻。 两个不容水火的肱股之臣,不管真不和还是假不和,对君对臣都是好事。安王为什么会转变风向,而皇帝也乐意?这样的话,是否靖安侯也极可能乐意呢? 京城里,秦沅和贺庭轩的事慢慢传出了风声,有人觉得青萦可怜,有人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青萦瘦了,吃得也少,除了心情看上去不受影响,脸色也差了很多。 贺庭轩看着这样的妻子,心里无比沉重。他的变化比青萦还大。从前还是个嫩生生的少年郎,每日笑嘻嘻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如今,沉着脸走在路上,下人们总会错看成是大少爷,若不看正面看背影,恍惚间仿佛是看到了侯爷。 贺庭轩回家后很少提起外头的糟心事,他和青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除了贺庭轩更忙了一点,什么都没变。 就这样,日子在看似平静的气氛中小心翼翼地流淌而过,皇帝的寿辰到了。 往年青萦是不用去的,但是今年贺庭轩当了官,青萦作为家眷,也要跟着进宫祝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夫妻二人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361、宅院深深31 进宫, 必然意味着会遇见秦沅, 以及面对形形色色的眼光。 青萦和嫂子坐在一起,刘氏身为一品夫人, 坐在最前排。 边上几桌有人说:“亏她还有脸出来, 换个人早就剃了头发再不见人了!” 青萦看过去,就见秦沅正朝着这边走来, 而那声音显然是看到了秦沅故意说的。 青萦缓缓放下著子,一手理着袖口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了, 上赶着当人姨娘,寻常人可不得羞愧得不敢见人?” 秦沅的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那出声的人一脸慌乱,指着青萦:“我说你呢,你……你简直血口喷人……不知廉耻!” 大嫂腾地转身, 怒视对方:“这位夫人说话可要谨慎些, 我贺家人怎么了?” 对方想不到大嫂这个侯府的长媳一直闷不吭声的,竟然是向着青萦的,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这时,秦沅动了, 她慢慢走到青萦面前,低声喊了一句:“姐姐……” 青萦嗤笑一声,坐正了身子吃菜,仿佛边上没有这个人。 大嫂看着这个柔弱如白花的郡主,简直觉得无语,从前看到她们趾高气扬的模样呢?谁能欺负她不成? 秦沅不顾妯娌二人的冷眼, 拢了拢裙摆坐在她们身边,看着青萦吃菜的动作,轻声细语地说:“姐姐,我知道你人很好,做侯府的儿媳绰绰有余。可是萧家犯罪是事实,你的身份只会给庭轩哥哥带来污点和阻碍,不仅帮不到他,还要让他给你收拾烂摊子,他本是可以展翅翱翔的雄鹰,你却成了系在他身上的线,让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束缚,成为一个纸风筝。” 青萦只觉得吃进嘴里的东西怎么都咽不下去,甚至反胃想吐。 秦沅犹在那里说:“我不会排挤姐姐,也不会阻拦你们相见,姐姐离开后的生活更不用担心,我和庭轩哥哥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大嫂气得脸都白了,小声骂道:“恬不知耻!” 秦沅神色僵了僵,继续眼神诚恳地看着青萦。 青萦勉强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说:“郡主,你能不能回到你高贵的位子上去,我想吐了。” 秦沅身子一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青萦嗤笑:“秦沅啊,你可知我初见你时,你是什么模样?” 秦沅不知她想说什么,未作声。 青萦说:“第一眼见你,你长得纤细柔弱,可眼睛是亮晶晶的,背挺得直直的,一身骄傲。我心里就在想,这个姑娘长得真好,外柔内刚。而你言行之中又直爽真性情,没有半点心机算计,我又想,性格也好,让人喜欢得紧。” 秦沅眼睛微微亮起来。 青萦话风一转:“你知道自己如今什么模样吗?你的背依旧是直的,眼里却满是算计。你明明还是骄傲的,可又想在我甚至众人面前装可怜。然后装得漏洞百出,既不楚楚可怜,又没了那自信的美丽。你当初厌恶那些口蜜腹剑的女人,如今与她们有何差别?不,你比她们还厉害,有几人能做到你这种程度呢?想抢贺庭轩,若光明正大地抢,我还敬佩你。如今这样,又是欺骗我们一家,又是用尽手段,完了还一脸我为你好的模样来劝我下堂,真是恶心!” 大嫂听着,简直想鼓掌叫好。 秦沅的脸色红红紫紫好不精彩。许久以后,她慢慢镇定下来,可能是青萦的话起了作用,亦或者她不打算装了,脸上慢慢退去了矫揉做作,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自然。 “姐姐,你向来比任何人都通透,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懂了?如果你现在还是名门闺秀,自然配得上侯府嫡子,可你现在是罪人之后,你与贺庭轩,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早就不配了。” 此时的秦沅,神情如同往日与她谈天说地那般自然亲密,青萦觉得恍惚,外表看着什么都没改变,怎么一个人内心扒开后却是这么扭曲黑暗? 这时,外殿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有人说,皇帝点名了贺庭轩。 无论青萦大嫂还是秦沅,心都瞬间提了起来。 外殿的声音传到里头已经模模糊糊听不太清了,只觉得安静得很,只听得到一两句男人的声音。 内殿的女眷也慢慢静了下来,一边目光扫视神奇地坐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都在猜测,难不成,闹了许久的郡主亲事,终于要定下来了? 不怪大家这么想,这样的情势,无论作为妻子的青萦还是贺家,怎么选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没有什么是能抵挡住皇权的。 估计,只有少数通透的,才能看出这其中的复杂局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沅似乎认定了自己终将胜利,脸上愈发露出骄傲、居高临下的神情。 这才是她这个从小受尽宠爱的郡主经常摆在脸上的表情。 时间过得越久,大家越发觉得贺庭轩必然接受了秦沅这个郡主。直到一个公公突然来了后殿,宣青萦去前头见圣上。 青萦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缓缓起身,脚步镇定地跟着内侍往外头走去。 外殿的侧边被设置了一个屏风,内侍让青萦等在那里,自己走出去禀告。 一番恭谨的请安行礼后,静悄悄的大殿,响起一个微微低沉的男声,听着声音,年纪应当中年了。 皇帝问她:“萧氏,贺家小子一心想要去边境的事你可知晓?” 青萦惊讶,是真的惊讶,为何突然提起边境?她如实回答:“民妇不知,相公从未提起过。” 皇帝又问:“朕和靖安侯均不赞同贺庭轩远赴边境,你作为他的妻子,你觉得呢?” 青萦说:“民妇此时不知内情不好判断,想要听听相公的理由以及圣上侯爷的意见,才能客观分辨是否合适。” 皇帝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语气不悦:“你既是他的妻子,本该以夫为先,如今说得模棱两可,可见是不同意了?” 这就胡搅蛮缠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判断同意不同意?万一掉进老皇帝的坑了呢?这什么都没说呢,不还被挑了刺? 青萦坚持:“皇上,能否让相公说说他的理由?” 大殿里安静了一下,气氛好像更加紧张了,青萦手心湿湿滑滑的。 “贺爱卿,既然你夫人坚持,那你同她说说。” 青萦看向大殿中央,那里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接着贺庭轩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来:“娘子,我是觉得我在京中受父亲大哥庇佑太久,难以成长,所以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独自经历,免得只会纸上谈兵。” 青萦默默点头,贺庭轩有这个想法挺正常的,这些日子她看到他在转变,从前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靖安侯府的便利,这段时间明显有了紧迫感。 皇帝问:“萧氏,你觉得如何?” 青萦答得毫不犹豫:“民妇支持相公的决定。” 皇帝似乎来了兴致:“你不是说想听听朕和靖安侯的意见?” 青萦答:“皇上和侯爷必然是出于爱护晚辈之心不同意,但是相公有磨练自己的决心,民妇觉得是好事。宝剑锋从磨砺出,夫君有向上之心,民妇支持。” 皇帝冷哼了一声:“好一个巧舌如簧,你以为他去了苦寒之地,你还能在京中享福?若让你跟着他一同去边境,你还愿意?” 青萦理所当然地说:“夫唱妇随,民妇自然要跟着夫君赴任。” 这时,另一个中年的男声响了起来:“贤侄啊,你从小在京中长大,以为边境是书中那般壮阔辽远,却不知,边境真实生活之苦。你这书生身板哪里受得了?去了那,这如今的一切可都没了,为了一时意气之争,不值当。” 贺庭轩直板板的声音响起:“多谢安王告诫,庭轩既然提出这个请求,自然了解过情况,做好了准备。” 原来那人就是安王。 贺庭轩的坚持甚至可以说是顶撞让气氛一时僵在那里。 这时,靖安侯开口了:“罢了,既然这小子执意如此,也该让他出去吃吃苦头,皇上不必顾虑老臣。” 青萦莫名其妙被叫出去听了一场关于贺庭轩该不该去边境的对话,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事情就拐到了这个方向? 再次回到后殿,青萦全程恍恍惚惚,戏台上唱了什么戏,舞女跳了什么舞,她完全没看进心里去。 看她这副模样,许多人都误会了,有心中不忍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秦沅回到了皇后身边,看着下面的青萦,脸上的神色愈加开心。 大嫂张莹刚好抬眼看过去,看到她高兴的模样,心底一冷。就如同青萦一样,秦沅这样的神色、大、嫂也很熟悉,彼时她觉得小郡主一团孩子气,喜怒形于色十分可爱,如今再看,却觉得根本看不透这个郡主。 秦沅天真直爽是真,翻脸无情城府深沉也是真,她的确有小女孩的真性情,但是血脉里还有着皇家的自我和无情。 宫宴结束,青萦和大嫂走出宫门口,便看到贺家兄弟并排等在马车边。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各自的夫君走去。 走到半路,一个身影从后面跑上来,越过她们跑到贺庭轩的面前。 秦沅站在贺庭轩的对面,抬头看着他,说:“贺庭轩,你是我在琼林宴挑中的夫婿,你的妻子只能是我!” 贺庭轩满脸厌恶:“你明知我早就娶妻了,如何还能这般厚颜?还请郡主自重!” 秦沅不以为然:“能娶便能休,我不管你怎么处理,我说了,我必须嫁给你!” 贺庭轩冷笑一声,越过她迎上朝着这边走来的青萦。 贺家的所有人都视秦沅于无物,仿佛边上根本没站着人,贺家兄弟各自扶着夫人上了马车,小声叮嘱后,放下了车帘上马离开。 秦沅站在那,处境难堪。她咬着唇看着远去的马车,眼里都是不甘。 “郡主,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去吧?”婢女在她身边小声劝说。 秦沅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往回走。半路,遇上了神色不好的安王妃。 安王妃沉着脸把她叫进了自己的马车,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女儿问:“你就这么执迷不悟,一定要一个有妇之夫?” 秦沅神色倔强:“自从街上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上了他,珠玉在前,我怎么能忍受那些不如他的人?” 安王妃满心懊悔:“当日便不该同意你上街看热闹。” 秦沅说:“没有上街我也会去琼林宴,结果是一样的。母妃,你不知道,整场琼林宴,没人能比得上贺庭轩,谈吐、举止、才能无不吸引人,虽然他只是探花,实际却比状元还厉害!” 说这话时,秦沅眼里满是崇拜,赤。裸裸一个思春少女的模样。 安王妃的心一沉再沉,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可他是萧青萦的丈夫,夫妻恩爱。你和萧青萦是闺中密友,转过头来却夺了她的夫君,沅沅,如今外头已经传得不好听了,你一个清白高贵的郡主,何必泼自己一身污水还没了姐妹?” 秦沅沉默下来,在安王妃以为终于劝动了女儿的时候,却听她毫不动摇的声音响起:“闺中密友多得是,可贺庭轩只有一个。” 安王妃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是你父王把你惯坏了!” 秦沅抿紧了唇没有吱声。在她看来,从小到大,父母、皇伯伯皇伯母都宠爱她,但是母妃是其中最严厉的,所以这件事,一开始她根本没让母妃知道,否则,父王和皇伯母一定会被母妃劝下。而如今,父王和皇后伯母都支持自己,母妃再反对也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情节为了突出秦沅的背叛,是彻底从女主的视角写的,所以大家看到的和青萦看到的一样,于是,这两天充分感受到了大家的震惊(偷笑)……似乎完全没有预兆,一个真心结交的姐妹突然成了强势拆散自己婚姻的第三者。其实违和之处有的(写得很隐蔽),但是女主根本想不到那里去,下意识从善意角度出发,为她的行为做解释,直到后来发现真相。 联姻不是小事,这强嫁的风波还不止于此。 这种夺人夫君的皇家公主是真的有。现实里,青梅竹马夫妻恩爱的表妹原配被休了。 至于前世有没有这一出,那肯定是没有的,男主是因为青萦变得更优秀了呀~前世糟心事那么多,科举哪里还有心思。但是事情有两面,把男人调、教得出色了,就有人来抢了。。。。 362、宅院深深32 另一头, 贺家一行人一路沉默地回了侯府, 贺庭轩扶着青萦下马车,跨进内院门之前, 有小厮喊住了他们。 “二少爷, 二少夫人,侯爷在书房等你们。” 贺庭轩同青萦对视一眼, 问:“二少夫人也要去?” 小厮说:“是的。” 贺庭轩握住青萦的手,低声说:“别怕, 待会儿什么事都推给我。” 青萦回握,没有吭声。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一路走到了靖安侯的书房,迈进门槛的时候,神色仿佛奔赴刑场一般。 靖安侯宫宴上喝了不少酒,但是此时已经换了衣裳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 见到两人如临大敌地进来, 暂时搁下了手中的笔。 “可知我为何喊你们过来?” 贺庭轩率先躬身认错:“儿子不该擅自做主提出去西北边境。” 靖安侯说:“就这样?” 贺庭轩偷偷抬眼看父亲,见他神色严肃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又立刻低下头不敢妄动。 靖安侯冷哼:“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你以为谁看不出?” 贺庭轩身子埋得更低, 不敢应声。 靖安侯是真的怒了,看似语气平静,整个书房的气氛却像结了冰一样冷。他的视线从次子身上转到了边上的青萦。 “皇家的意思你不会不懂,你以为自请去西北就能逃过赐婚?去西北就不能娶郡主了?干的什么蠢事!” 贺庭轩抬起头:“父亲,我……” 话未完就被靖安侯呵斥打断:“你翅膀硬了,什么主意都能自己拿了!为了一个女人, 急吼吼地跑去西北吃风沙,哪天马匪一来,还准备为国捐躯是吗?” 贺庭轩直起身子:“父亲!青萦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靖安侯脸黑如漆:“你明媒正娶的是萧家的嫡女,她是吗!” 这话是要彻底否认青萦在府里的地位吗?贺庭轩不可置信,据理力争:“父亲!当初您亲口同意青萦留下,我们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得顺畅,难道您还要出尔反尔?” 靖安侯气得一拍桌子:“混账!你和谁说话,说谁出尔发尔?” 贺庭轩委屈极了,他一直以为父亲不表态是支持他们的,可今晚却发现,父亲竟然想要让他休妻?这还是他刚正不阿的父亲吗!他整个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这时,青萦站出来对上了靖安侯的视线:“父亲是希望我退位让贤吗?” 靖安侯反问:“你觉得呢?” 青萦说:“儿媳觉得不妥。” 靖安侯哼笑:“你自然是觉得不妥,可这孽子为了你干出的事,更加不妥!” 青萦不受影响,挺直了背看着一脸讥笑的靖安侯:“儿媳说的不妥,有私心,但也是为了靖安侯府好。” 靖安侯慢慢靠在椅背上,等着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父亲和安王都是心怀天下的能臣、贤臣,您和安王都在为皇上办事,最得皇上的心,照理本该是最好的知己,最默契的搭档,可为何,父亲同安王势同水火?这其中的缘故便是儿媳认为靖安侯府不可同安王联姻的第一个原因。” 靖安侯挑了挑眉,问:“既然有第一个,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青萦看向贺庭轩,“相公不是无能之人,不需借助任何助力,只要稍加锻炼雕琢,他日必然能为贺家争光。相反,倘若娶了秦沅,他会变得什么模样,一切都难说。” 靖安侯刚和缓的神色又黑了下来:“你是威胁我?若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前途,这种儿子我不要也罢!” 青萦不急不躁地解释:“父亲误会了,儿媳并无此意,儿媳是说,相公此前二十年,一直都顺风顺水,他见到的都是光风霁月,腌赞之事鲜少经历,心中还有满腔壮志,若此事最终皇权压迫他的意愿,这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贺庭轩听得很是感动,青萦说出了他这段时间的迷惘和痛苦。 靖安侯的神色也慢慢缓和了下来,看看儿子的神情,便知萧氏说的不错。 他最后问:“还有吗?” 青萦点头:“有,这第三点……儿媳身居后宅目光短浅,只是自己揣测后想要提醒父亲一声,安王并非糊涂之人,安王府从纵容郡主亲近侯府开始,是否就有了什么目的?儿媳不了解朝堂局势,若有妄言,还请父亲见谅。” 靖安侯严肃了神情,定定看着这个儿媳,许久后,又看向贺庭轩:“你可有同你媳妇说过什么?” 贺庭轩愣了愣,继而恍然,摇摇头:“儿子怕她担忧,不曾说过。” 青萦将疑问的眼神投给贺庭轩,贺庭轩回过来一个抱歉的眼神。 靖安侯看着这对小夫妻眉来眼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一瞬即逝的笑意来。 “身居后院还能看到这些,你很不错。”靖安侯站起身,从桌后边走出来,看着墙上的一副骏马图,“要不了几日圣旨就会下来了,你们回去吧,该收拾的收拾,西边苦寒,既然去了,护好自己之余,也该做出点成绩来。” 贺庭轩松了好大一口气,浑身一轻。 靖安侯扭头看到喜色满面的次子,心底感叹,又加了一句:“此前同你说的事,你也可以和你媳妇说说,将来在外头,你们夫妻同体,凡事要相互扶持。” 这便是教诲了,青萦和贺庭轩恭敬应下。 退出书房回了自己院子,青萦拉着贺庭轩,让他说清楚刚才打的什么哑谜?什么事情竟然瞒着她不说? 贺庭轩连忙把老底子全都翻出来,有问必答,争取将功赎罪。 贺庭轩说的,是如今朝上的局势。 在很多年前,靖安侯、安王、皇上都还是少年郎。安王和皇上是堂兄弟,关系亲近。靖安侯和皇上沾亲带故,做了皇上的伴读。当年,皇帝能够登上皇位,铲除朝堂重重障碍最终坐稳龙椅,靖安侯和安王功不可没。 贺庭轩也不知道何时父亲就和安王闹掰了,他们在公事上勉强能公事公办,但一离开公事,连说一句话都不肯。 皇上曾经劝和过,但是效果不显,慢慢的,再也不劝他们了,甚至有时候还纵容着他们“胡闹”。 如今是皇帝登基的第二十三年,宫里,新一代的皇子们都长大成人了。 皇后育有一子,但太子另有其人。因为她不是原配,乃是继室。在她之前,先皇后生下一儿一女,俱已长大成人。先皇后生下的长子便是当今太子。 太子性格刚强,十分独立有主见。朝堂之上,皇帝偶尔与太子有分歧,太子均是就事论事,不讨好皇父也不无理取闹。有时候父子两闹得厉害了,大臣们都会听得心惊胆战,生怕皇帝下一句就是废太子。 还好,让众人安心的是,太子一直安稳做到了现在,皇帝对他态度还不错。 青萦问贺庭轩:“父亲觉得太子怎么样?” 贺庭轩小声说了一句:“父亲从不与皇子们走动,但是我看出来,他很喜欢太子。” 有人觉得太子好,堪为明君,也有人不喜。首先必然是利益冲突的皇后一系,然后便是安王。 贺庭轩说,坊间传闻,太子曾经因为太过铁面无私得罪过安王,但真要说具体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只能当个小道消息,这么一听。 但是靖安侯能看出的事实是,安王同皇后一系走得越来越近了。 青萦听到这里,几乎把这段时间的事情都串到了一起:“安王同皇后结盟,还想把父亲拉过去?” 贺庭轩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青萦,你真是聪慧!” 青萦好笑,挥手打散他的恭维,拧眉沉思:“安王绝对是个聪明人,为何要做这么明显的事情?靖安侯府和安王府联姻,皇上还能睡好吗?皇后一系恐怕暴露更快吧?” 贺庭轩说:“皇上皇后疼爱秦沅是众所周知的,秦沅坚持要嫁过来,皇后心软同意并为之周全,这是十分正常的举动,皇上可能都看不出来,还会帮秦沅一把。毕竟文人结交,又是从小相识,皇上不一定会猜忌。而父亲呢,即便不肯帮皇后一系,但在太子那边必然不会再得到信任。” 贺庭轩格外说了一句:“皇上对父亲安王等心腹大臣一直很宽容。” 青萦明白了,看来如今的朝堂,靖安侯和安王的权势还没大到对半分朝庭的情形,只是两人在皇帝面前更说得上话,且能力强、受皇帝信任。所以,皇后一系拉拢他们,最好是为己所用,不行,也不能让他们跑到太子那边去。 偏偏想瞌睡就来了枕头,秦沅紧跟着闹出了看上贺庭轩的事。皇后自然抓紧了机会,想把靖安侯府绑在自己的名下。 而今日宴会之上,皇帝突然点名贺庭轩,等到他跪在殿中,皇帝与他的一问一答却俱是家常琐事。贺庭轩心中的不安慢慢扩大,深怕皇帝找到了话头,开口要把秦沅赐给他,连忙找了机会言明自己想要下放的志向。 皇帝原本兴致正好,似乎已经决定做媒了,猛地听到贺庭轩的奏请哪里看不明白,顿时沉了脸。 再后来的事,青萦便也知晓了。皇帝说服不了贺庭轩,靖安侯不管心中怎么想,“第一反应”便是坚决不同意。可贺庭轩再三请求,场面僵持,皇帝便听了安王的建议,把青萦喊到了外殿。 “如今应当没事了,皇上已知晓了侯府的意思,你今日的对答也很好,当今不是任性荒唐的人,不会助纣为虐的。”贺庭轩说完前因后果,安慰青萦。 青萦点点头,心里却清楚,这事并没有完,否则靖安侯为何让他们离开?而且是笃定皇帝会同意贺庭轩外放,让他们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1点了,困得写着写着就要闭上眼睛,都不知道自己在码字还是在做梦……所以量少了一点,等我明天放假就轻松了~~~~~ 363、宅院深深33 贺庭轩外放的任命果然很快下来, 消息传来当天, 贺庭轩被靖安侯叫去了外书房,父子二人一直聊到深夜。 青萦这边, 大嫂来帮她整理行李, 努力说许多西北的好处,生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心中不乐。 青萦反倒是十分淡定,甚至心中隐隐欢喜。西北环境必然是没有京城好, 可是去了那儿,就相当于他们分家出去了,以后上头没有公婆,又远离了京城是非,只有她和贺庭轩两人过日子, 还是十分逍遥自在的。 但是这些想法不能说出口, 青萦也只能接受了大嫂的安慰和好意,认真听取大嫂的建议,准备许多赶路要用的东西。 晚上贺庭轩回来,见了青萦第一反应是愧疚与歉意。 “娘子, 以后要累你吃苦了。” “你是去当官的,又不是被流放的,我只不过从京城的后宅转到了西北的后宅,哪里会吃什么苦。” 贺庭轩却说:“不是西北,是南边!” “啊?”青萦惊讶,此前不一直都说要去西北吗? 贺庭轩连忙解释:“是我自己想要去西北, 但是最后圣上定下的,是去南边沿海的明县。” “明县?”青萦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贺庭轩不太好意思地笑:“都怪我,只让人传来下放的消息,不曾说清楚。圣上后来又单独召见了父亲,父亲一早就希望我能去历练历练,便借着这个机会提了出来。但是西北是我自己的念头,父亲不同意,把上任之地从西北换成了明县。” 至于明县是什么样的地方? “明县和南城相邻,不过不归南城管,由于运河刚好绕过了它,所以没有南城的繁华,是个小地方。” 青萦却觉得,这与去西北差距太大了,哪怕没有南城的繁华,既然在南城边上,百姓生活必然不差。 贺庭轩笑盈盈地看着她:“以后有机会,我可以陪你回南城看看。” 青萦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执念,只是指着那堆专门为“去西北”准备的东西无奈:“你这也太过粗心了,亏大嫂想破了头帮我整理出来的东西,全是毛皮棉袄,就怕我们去了那冻着了。” 贺庭轩嘿嘿傻笑,拉着她的手连连道歉,又说明日就去给大嫂赔不是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晚上躺在床上,贺庭轩才偷偷说:“以后就我们两人,你想在家中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想出去,也随时能出去。” 原来,他是看出了青萦向往“自由”的心。 “这有什么好赔不是的!”第二日,大嫂得知前一日的误会,立刻笑着表示完全不介意,“阿弥陀佛,能去明县真的是太好了!这样的误会我巴不得!” 青萦心里十分温暖,此前被秦沅影响的心情在大嫂种种贴心举动下中慢慢恢复了。人嘛,总会遇到几个人渣,无视她、跨过她,自己的日子还能被贱人影响不成? 贺庭轩调任的时间挺宽松的,但靖安侯似乎并不想让他们多停留,吏部文书一拿到,就催着他们赶路上任去。 青萦以为靖安侯是怕夜长梦多,安王府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她也不想再被秦沅恶心,于是快速打理好了后宅,夫妻二人轻车从简地南下。 在这个时代,女人能有机会走出后院走遍各地,是微乎其微的机会。这次跟着贺庭轩,青萦非常难得地体验了一次从北到南的游山玩水。 他们从初春开始出发,一路南下,遍览春光,到了有名的地点,还会特意停留,去那脍炙人口的地方走走看看。 但是走了一段时间,悠闲的“下江南”之行有了一点小意外。 青萦吐了。 夫妻二人下榻驿站,青萦吃了一口当地特色的面,把一天的吃食都吐得一干二净。 贺庭轩脸都吓白了,像个油锅上的蚂蚁,一边让下人立刻去请大夫,一边扶着青萦不停安慰。 “没事没事,肯定是这几日累着了,都怪我,没顾虑到你身体娇弱。”也不知道是安慰青萦还是安慰自己。 青萦勉强压下呕吐的**,听到他焦虑的碎碎念,好笑不已。 “别急,是好事。” 贺庭轩以为她是安慰自己,有口无心地应和:“对对对,肯定是好事,是好事。” 青萦两手夹住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真的是好事,你听我说!” 贺庭轩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大夫来了,娘子,我知道是好事,但是还是让大夫看看!” 青萦扭头,果然看到澄心领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无奈,只好让权威之人把消息告诉这个呆头鹅了。 老大夫看着年纪大,眼睛却灵的很,一把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没多久时间,就收了手笑呵呵地恭喜贺庭轩:“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已经三月有余,胎相很稳。” 贺庭轩张着嘴呆呆地看向青萦,视线慢慢往下,最后定在她的小腹上,愣愣地问:“娘子,真的被你说准了?是喜事?” 老大夫笑了:“三个多月了,夫人早该知道了,可不说准了。大人放心,一切好的很,夫人往后起居饮食保持原状便可,如有孕吐,根据自己口味吃些酸酸辣辣的都行,不是大问题。” 贺庭轩听得更加呆了,直到老大夫走了,他才心有余悸地坐在青萦的对面,问她:“你早就知道了?” 青萦点头。 他疑惑:“那你为何不早说?”如果早说,安王逼婚之时说不定会有所顾虑,而父亲,恐怕再不会有嫌弃她的想法。 他没敢告诉青萦,怕她生闲气,父亲与他单独聊时,的确有过让他借此机会休妻或者和离的想法。与他真心喜欢上青萦不同,哪怕青萦表现得再优秀,父亲对她庶女替嫁之事依旧耿耿于怀,尤其当他中了探花,前途似锦,而萧家终于遭了报应成为庶民以后。 父亲一直觉得愧对于他,明知休妻会让靖安候府背上凉薄的名声,也想要他重新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对方不一定是秦沅这个郡主,但至少要和大嫂一样,是名门闺秀。 他感动于父亲一心为他着想,可也不愿意休妻。为此,父亲还对他有所不满,认为他太过优柔,继而对安王和皇后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不是他孤注一掷自请去西北,父亲恐怕还会作壁上观。 要是青萦早早把怀孕的消息公布出来,这些事可能都没有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父亲为了孙儿必然会主动同安王周旋。 青萦却说:“我起初也不知晓,确认怀孕的时候,正是秦沅闹得最凶的时候。” “这不是老天也在帮我们吗?你是怕出什么意外?” 青萦抬眼看向他,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贺庭轩心里有些不安,眨了眨眼睛说:“是不是同我有关?假话如何?真话如何?” “假话也不算假,我怕这些风波伤了孩子,尤其怕秦沅仇视我腹中胎儿,使出什么毒计。” 贺庭轩想想秦沅这个没廉耻没底线的女人,点点头,还真有可能。 “那真话呢?” “真话是,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屈服于皇权家族。如果皇家施压,父亲逼迫,安王秦沅或利诱或色诱,你是否能坚持住。” 贺庭轩脸色慢慢暗下来:“你不信我……” 青萦低头:“我是不想以孩子为要挟,若为了孩子你选了我,那以后终有遗憾与不甘。” 贺庭轩急了:“我根本就不会做别的选择!你就是不信我!” 青萦看他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心里有些抱歉,可是:“男人多薄幸,自古以来,皇家公主强嫁,几人能坚持糟糠之妻呢?我若说出了怀孕之事,你们是否会以为我以此要挟?变心我能承受,但我的自尊不允许我用孩子挽回感情。” 贺庭轩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心头憋着火,却顾虑着青萦在边上,散发不出来,只能快步来回走着。 走了几圈,他猛地停住,看着青萦气道:“如果我当初选择了秦沅……” 青萦抬头回视他:“那我带着孩子离开,你不会知晓有这个孩子,而我,如果他能好好生下来,我就养他,若他坚持不住,那便是他没这个命。” 贺庭轩一想到那个情景,心就空了一大块,又气又伤心,还带着后怕。再怎么都没想到,青萦竟然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做到了极致,容不得半点沙子。 但是他委屈啊!三个多月了,他半点不知晓孩子的存在;而他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四处奔波,青萦却对他没有全然信任。他以为他们是并肩作战,结果妻子还在对他半信半疑。 “你太过分了!”他想发火,可一对上青萦盈盈的目光便消了一半的火气,难听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气闷至极地喊出这么一句。 青萦第一次看他这样生气,不仅气,还有无尽的委屈,望着她的眼神,仿佛被负心了一般。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 贺庭轩冷哼,扭开头不理她。 青萦扬起了笑,伸手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胸前,讨好:“相公,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原谅我最后一次!” 只是青萦第一次对着贺庭轩撒娇,第一次这样柔柔地同他说话。 贺庭轩直挺挺地站在那,愣住了。 青萦轻轻摇晃他的身子:“真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原谅我吧好不好?我知错了!以后一定信你爱你,再也不怀疑你了!” 贺庭轩眨巴眨巴眼睛,怀疑地看过来。 青萦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左脸。 贺庭轩僵硬了身子,一顿一顿地抬手摸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青萦偷笑,又踮起脚啄了一下他的右脸:“不生气了好不好?” 贺庭轩脸刷地红了,通红通红。 “那你再亲一下?”傻乎乎的,一副怀疑自己做梦的模样。 青萦笑出声,对着他的唇亲了一下。 贺庭轩更恍惚了,抿抿还留有余温的嘴唇:“还是有一点气,你再亲一下。” 青萦笑得不行,捧住他的脸连连亲了好几下:“这样行了不?还气不气?” 贺庭轩嘴角上扬,又立刻压下:“我……” 青萦眼神危险:“还生气?” 贺庭轩反射性说:“不气了!” 青萦笑出声,抱住他:“你怎么这么可爱!” 贺庭轩咧着嘴回抱:“说好了,以后不许不信我!不许瞒我任何事!” 青萦靠在他胸前:“知道了知道了!” 夫妻小矛盾解决了,贺庭轩兴高采烈地写信给侯府,通知这个大喜事。 这的确是大喜,在经历了逼婚这样糟心的风波以后。 但是,别人可不像贺庭轩这样单纯,一听说青萦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立刻明白了青萦的保留。 大嫂是心疼,同丈夫说起这个弟妹,言语中都是怜惜。 而靖安侯,则很是感叹,心底始终隐藏的那丝怀疑与不甘,完全消散了。倘若真的是萧青萦使计嫁入侯府,郡主逼婚之时,她为了自保,爆出身怀有孕是最好的办法,可她竟然没有,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瞒不住了,这才说了出来。 萧青萦这个儿媳,自尊到了极点,蝇营狗苟之事恐怕真的做不出来。 同样的消息,很快在靖安侯府有心散布之下,传到了安王府中,秦沅还在为贺庭轩的逃离生气,听到这个消息,惊得打碎了皇帝安慰她送来的瓷器,她顾不上,提着裙摆匆匆往外跑。 “去宫里!”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0点前发出,有些错别字,又检查捉虫了一下。 今天去给我妈买衣服,我深深觉得,卖衣服的对我妈这个年龄层女性太忽视了。腿都走断了,看到的衣服不是年轻人穿的就是外婆穿的。最终在波司登买了一件羽绒服,回到家再看看,我已经有预感我妈肯定不喜欢……每次给我妈买衣服都是巨艰难的事情,但我这个不长记性的,每次都信心满满地跟我妈说,今年我帮你买衣服! 364、宅院深深34 “皇伯伯, 您为什么同意庭轩哥哥外放了?明县这是什么小地方, 听都没听过,他去了那吃不好过不好可怎么办?” 皇后宫里, 皇帝难得空闲, 同皇后坐在一起聊着家常,正说到秦沅闹出的那事, 就听到秦沅委屈巴巴地跑了进来。 听到秦沅的哭诉,皇帝头疼地揉揉额头:“明县就在南城边上, 鱼米之乡,怎么会吃不好过不好?即便贺庭轩有什么不方便,也有他夫人照料,你以后莫要再提起!沅丫头,你还没出嫁呢!” 秦沅一脸委屈, 眼里泪光闪动:“我只喜欢他……” 皇后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傻丫头, 你是金枝玉叶,多少好男儿等着你挑,何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秦沅意外地看向皇后:“皇伯母,你也不帮我了吗?” 皇后为难地看向皇帝, 拍拍她的手叹气:“我是为你好,你现在年轻冲动,以后就知道我们长辈的苦心了。” 皇帝哼了一声:“就是太惯着你了。贺庭轩与他夫人情投意合,朕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拆人夫妻,你赶紧死了这个心!” 秦沅低头堵嘴:“那皇伯伯你之前也没这么说,现在人家都知道我的事了, 你又把他放走了!” 皇后轻轻打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呢!” 皇帝原先还是假怒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你们还敢提!是谁说萧氏不贤,靖安侯贺庭轩深受其害的?结果呢?靖安侯亲自跑来求朕,言明家中儿媳贤惠和善,全家上下都满意得很,哪怕儿媳是萧家之女也不在意,而那贺庭轩,宁可文弱书生跑去西北都不愿休妻,你们好本事,让朕当了迫害臣子的昏君!” 皇后连忙请罪,态度十分诚恳。 秦沅也被吓到了,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皇帝这样发怒。 皇帝压下了怒气,看着受惊的秦沅训诫:“沅丫头,朕念你年纪小不追究你这些事,可你也不是真的孩子了,马上就要出嫁的人,身为秦家人,皇家郡主,持心要正,要为天下闺阁表率,不可借着身份胡作乱为。” 秦沅心里发凉,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在皇帝皇后面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原来她提出的要求,并不会被百分百允许。 恍恍惚惚地走出皇宫,走到家门时,王妃身边的嬷嬷严肃着脸通知她王妃请她过去。 正院里,王妃端坐在堂上,见她来了,命她站在堂前,挥退了下人。 幼时秦沅犯错,只有王妃会责罚她,责罚的方式,便是这样让她罚站。秦沅还未从宫里的打击中回过神,一见这熟悉的架势,战战兢兢地站在那。 王妃声音严厉,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碰壁了吧!” 秦沅惊讶地看着母妃,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 王妃扯了扯嘴角:“即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儿——皇家公主,也没有事事顺心的时候。哪怕是皇上,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想要什么,所有人都会帮着你完成?你又凭什么自信,宫里的皇上皇后,会无条件地宠着你一辈子?” 秦沅脸色发白:“我……” “是往日那些贵女的恭维让你飘飘然了?秦沅,所有人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你不过是安王府的郡主,连公主都不是。皇上第一次会念着旧情原谅你的任性,甚至会怕你伤心来哄着你,但是你要知分寸,第二次第三次……几次三番死不悔改,旧情终有一天会被磨光。到那时,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宗室之女,甚至连普通的都不如。” 秦沅越听心里越冷,又觉得不服气,明明说过让她顺着心意而活,明明以前那么疼她,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难道这些宠爱不是真的吗? 王妃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女儿的观念掰过来,再不顾及宫里两位大山的想法,一股脑将皇家恩宠的现实揉碎了一点点挤进女儿的脑中。 秦沅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皇伯伯皇伯母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以前她以为他们对她百依百顺,不过是因为她年纪小,提出的要求都很简单。这一次,她使了心计,又屡次提不合理的要求,最终都被驳回了,甚至受到了皇伯伯的教训。 “君臣有别,适可而止。”最后,王妃给了她八个字。 秦沅被打击得整个人都懵了,前一刻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天下独一份的金枝玉叶,下一刻,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帝后解闷的宠物。 这一次,她终于老实了,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消耗了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宠爱和地位。 王妃的一席话让秦沅安静了很久,安静得仿佛变了一个人。安王心疼坏了,埋怨王妃言辞太过;而皇帝,见秦沅这么安静,以为她是真的知错了,从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这样,到底是自家的孩子还是心疼,送了赏赐过去,怕她矫枉过正失了天性。 皇帝送了,看清风向的皇后紧跟着也送了赏赐,此后仿佛一切恢复了正常,皇宫里又隔三差五地送礼召见,秦沅便慢慢恢复过来。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南边,贺庭轩夫妻携手共游,满怀对未来孩子的憧憬;京城,君臣和谐,皇家其乐融融。 五月初五端午节,京城举办龙舟大会,官家在江边建了一座高楼,专为庆祝端午,与民同乐。 许多达官显贵都去了,因为观景楼是朝廷亲自督办,圣上题字,家家户户都以进楼里为荣。争抢的人多了,最后能进楼里的都是家底背景深厚的。 靖安侯府,刘氏原本也想去订,还在操心怎么排的上号,如何能去最上面的几层,谁知,靖安侯得知后直接喝止了。刘氏被冷水一泼终于冷静下来,这种张扬高调的事情,侯爷从来不做,他们的确不必凑这个热闹。 到了端午节那天,当靖安侯府一众人在对面的客栈小楼上,眼睁睁看着对面新建的观景楼栏杆松动,几个人影往下掉落,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又是震惊又是后怕! 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赛龙舟庆端午,眨眼就成了一场惨剧。 江边哭嚎声一片,周边都被包围了起来,应天府尹汗湿透了官服,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宗室王爷的女眷,只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在松动。 晚间,观景楼的受伤情况被统计出来,得知消息的刘氏在佛堂直念佛,而大嫂抱着儿子,心有余悸。 难得有一个节日女眷们能出门看热闹,赛龙舟之时,最高层的女眷们借着楼高旁人看不清,纷纷靠在栏杆上探出身子往外瞧,谁也没有注意栏杆的动静,更没有注意脚下。 等到栏杆掉落,所有人都没回过神便紧跟着栏杆跌落了高楼。且不说受伤的女子,当晚确认死亡的,便有两个亲王的郡主,一位郡王世子妃,以及张阁老家不足六岁的幼孙。乳母抱着孩子掉下去的,被发现时,两人都没了气。 据说张阁老听到消息后当场倒下,这是他们张家三代单传的孙儿,好不容易养到了六岁,就这么突然没了,不止张阁老,张家全家都无法接受,纷纷病倒。 去世的运气差,侥幸活下来的运气也不一定好。伤到脸的就此毁容,伤到别处同样难嫁人,哪怕什么疤痕都没留下,当众跌落倒在地上,这样狼狈不雅的模样被一群外人看见,从此名声没了,嫁人都成了难事。 半个宗室、一品大员第二天在朝堂之上大哭上奏,要求彻查观景楼的督造,追究相关责任,求皇上给他们做主。 皇帝震怒,第一次将厚厚一叠折子劈头盖脸地砸向好堂弟安王。 “这就是你们花了朕万两银子办出来的好事!” 安王跪在地上,脸上被奏折刮出红印,不敢动。他同样又惊又怒又痛,他也是受害者!秦沅当日也在那栏杆边,她现在还躺在家里不能动弹! 安王哭诉,皇帝却起不了半点怜惜之情:“朕把这工程之事交给你,你却让欢庆之日一片嚎啕,你也知道女儿受伤十分心疼,那张阁老呢?成亲王呢?恪亲王呢?严郡王世子呢?” 安王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再辩解。 端午节的风波在众人猝不及防中爆发,虽然惨烈,可当时众人都以为这只是又一桩贪污案,可怜了受害人家。顶多意外此次出事的竟然会是安王。 但是这场风波并没有轻易停下。 皇帝将追究调查之事交给了太子。太子最是秉公无私之人,在他的调查下,所有好看不好看的事情,全都被他一一列明摆到了明面上。 原来,安王的确是观景楼的主要负责人,但是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许多军国大事他都是负责人。一人分身无术只能讲手中的事情分出去。 观景楼,安王交给了皇后所出的三皇子。 而三皇子,照理也是入了朝堂好几年了,并不是不知世事的少年,可是在这个工程里,从采买到建造直到最后的验收,太子手下的官员,查出来一串又一串的问题。三皇子任人唯亲,而这些亲人克扣工程款,一层又一层地抽油水,到最后实际用在观景楼上的银子,不足户部批下的三分之一!看着这些结果,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这样一座纸糊一样的高楼,是人都不敢上去! 皇帝万万想不到,查来查去,查到最后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干下的蠢事!这让他如何有脸面对宗室? 皇后第一时间素面朝天地跑去御书房请罪,皇帝没见,直接派人将她送回。 七月初,天气越来越炎热,京城一连办了好几场丧事,又有好几家官员被落罪抄家,对于安王、三皇子,皇帝终于有了判决。 安王身上的要职撸了一半,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可以算是替三皇子背锅,预期他以后还是会慢慢起来的。 而三皇子,皇帝彻底对这个私心过重的儿子失望,夺了之前封下的郡王爵位,更言明“此子难堪大任。” 皇后的娘家,也就是三皇子的舅家,正是三皇子“任人唯亲”里的亲,被皇帝夺爵抄家,所得财物大半给了受害人家,小部分入了国库。 皇后大病,一个多月了不见好转。 京城里风云变幻,消息传到南边就已经迟了很久了。这一场变故,牵连了许多官员,因为皇帝要给宗室给大官们交代,处理起来毫不手软,京城的官员都被清洗了一番。 等贺庭轩看到邸报再结合家书,简直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安王就这样倒下了半边?皇后一系完全废了,而太子,储君之位更加稳固。 因为皇帝彻底意识到太子的“不近人情、大公无私”是多么有好处了。至少绝对干不出三皇子这种蠢事! 青萦扶着腰走进书房,见他看得认真,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庭轩连忙放下书信起身扶她,青萦已经有七个月了,肚子大得出奇,起身坐下十分不便,贺庭轩每日看见她心里就慌得不行,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 “皇后一系出事了,端午,三皇子负责建造的观景楼出了好几条人命,把所有相关人员全都卷进去了,三皇子被夺了爵位,皇后娘家被抄,京城变故非常大。” 青萦正色,拿过桌案上的书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秦沅也出事了?安王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好处没捞着还背了大锅。” 贺庭轩说:“这是他咎由自取,当日若不亲近皇后一系,今日又如何会有这般惨剧?那些受害人是真正无辜。” 青萦点点头。 贺庭轩低头摸着她的肚子:“当了县官才知道‘民生维艰’四字真谛,这些人在京城锦衣玉食却犹不满足,一味追求权势私欲,这样的人,抄家也是好事,少几个这样的官,多一些钱财给百姓国家。” 青萦盖住他的手:“我信你能做得很好。”虽然刚来不久,锦衣玉食的京城公子哥根本不适应这里乡村的环境,不知道农事,不了解乡土人情,但是,他一直在积极地学习,在夜以继日地努力,抛掉了往日侯府公子的种种习气。 贺庭轩扣紧了她的手,笑了,眼里满是坚定与希望:“恩,我会的,至少在我离开之前,一定要让这里的百姓改变穷困的现状。” 青萦抬手摸了摸他微微长出来的胡茬,又在查阅县志一夜未眠,胡子长出来了都没刮,硬硬的,剌手,就好像他如今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刚毅。 作者有话要说:  微胖的一章~~~ 被小可爱们神预言了,本来没打算写皇后娘家出事的,但是原来就设定三皇子在夺嫡中会落败,三皇子失败,舅家作为天然三皇子党肯定会跟着出事,然后,我发现……皇后真的被你们说中了,她娘家也落败了…… 365、宅院深深35 明县地处江南, 尤其毗邻南城, 这是它的优势。但是它有更多的劣势。不同于很多江南州府水源丰富,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明县靠海, 除了海,便是山。 海边的渔民、山里的农民, 一个个都风吹日晒,除了自给自足, 没有额外收入。 贺庭轩带着家小刚来这个地方,且不说县衙里的复杂,连生活都十分不适应。他是标准的内陆胃,吃了几餐海鲜,拉得差点走不动路。 一边自己拉肚子, 一边担忧青萦, 他吃坏了没关系,青萦可是怀有身孕的!要是有丁点不适都危险的很! 还好,青萦没什么问题,她多是吃素, 海鲜不怎么碰,就是身边的丫头一样吃坏了肚子,后院乱糟糟一团。 县令大人全家吃坏了肚子可把县丞等人吓坏了,虽然他们靠海,可是海鲜这东西可不便宜啊!他们把最好最新鲜的送上去,结果反而好心办了坏事, 听说这位背景深厚得很,哪里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得罪的? 第二天,虚弱的贺庭轩被人搀扶着进了县衙,与战战兢兢一夜眼圈深厚的下属一见面,四只黑眼圈相对,原本深觉尴尬丢脸的贺庭轩噗嗤笑了出来。 这一笑,县丞的心终于安了。 因为这桩尴尬的糗事,贺庭轩神奇地融入县衙,开始正式开展工作。 青萦到了明县后很少管贺庭轩的事情,她整理了后院,便专心养胎,因为,她的肚子出奇的大。 所有人都怀疑她至少怀了双胎。 南边的夏日热得很,又热又潮,青萦挺着大肚子日子很不好过,而贺庭轩同样不轻松,他顶着烈日,把明县全县都走了一遍,摸清了全县的情况。 等到夏日过去,青萦随时就要生产,而贺庭轩,昔日的白脸美少年,黑了瘦了,变成了一个精干的青年人。 这一日立秋,府里按照当地习俗买了许多瓜,贺庭轩难得下衙早,陪着青萦坐在桌边吃瓜。 青萦的肚子大得连桌边都够不着,只能贺庭轩把切好的瓜递到她手里,又伸手接她吐出的籽,一边自己吃一边伺候她吃。 两人正说说笑笑,突然外头传来消息,京城来信了! 贺庭轩快速浏览一遍,大喜。 “娘子,父亲封国公了!靖国公!” 青萦连忙接过信纸,仔细查看。原来,安王出事后,皇帝把很多事情都转交给了靖安侯,靖安侯兢兢业业,忙得头发都白了不少,最忙的时候半个月见不着他人,几乎把衙门当做了自己家。终于,前段时间手头的几件差事有了结果,皇帝龙心大悦,也有扫去前头晦气的意思,大笔一挥,封靖安侯为国公。 国公位比郡王,异姓臣子能做官能到这个级别几乎是巅峰了。这可真是大喜事! 靖安侯不仅送了信,还送来许多东西,夫妻两人打开一看,全是孩子的用品,有男童的也有女童的,样样东西都备了两份。这是既预备了男孩女孩的又预防青萦生下双胎,把所有情况都想到了。 贺庭轩看着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望着青萦的肚子更加期待了。 晚间,青萦琢磨着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问贺庭轩:“我们自己说说啊,父亲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觉,或者早有计划?”自从秦沅逼婚后,靖安侯看似被动,但是到最后毫发无伤甚至加官进爵,而安王皇后一系,简直不能更惨。 是天道轮回,还是人为? 贺庭轩揽着她的肩不甚在意地说:“父亲眼光深远得很,即便是大哥,如今还够不上父亲半分呢!不过不管有没有内情我们都不必多想,这些事离我们如今还远着呢!” 青萦觉得真是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恐怖,什么是老谋深算,靖安侯肯定算得上一号。这在朝堂之中浸淫多年的人,千万记得轻易别去和他别心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到了远在京城的祖父的期盼,青萦当天夜里突然开始阵痛,贺庭轩半夜从梦中惊醒,穿着中衣被赶出房间,站在廊上一夜,听着里头青萦的惨叫差点哭出来,惊呆了只见过县老爷一脸威严的下人们。 第二日辰时,第一声婴啼穿透房门,贺庭轩眼睛一亮,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紧接着又一声婴啼,比前头稍稍弱了一些,产房内一片欢喜声。 贺庭轩不敢打扰里头的人,只站在门边叠声问:“生了吗?夫人可还好?孩儿可好?” 产婆笑盈盈地打开门:“恭喜大人,夫人一切安好,生了一对龙凤胎呢!龙凤呈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贺庭轩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秒就溢满了喜色,喜得嘴唇微抖说不出话来:“龙……龙凤胎?” 产婆非常能理解他的反应,龙凤胎啊,多少人家想求求不来的幸运! “没错没错,龙凤胎,大人夫人上辈子必然是大善人,夫人头一胎就龙凤齐鸣!” 贺庭轩哈哈大笑,连忙问:“那我夫人呢,她可好?” 产婆连忙点头:“好,母子都好,大人您等等,产房血腥,等里头收拾好了您再进来!” “好好好,我等着,你们注意点,别让夫人受风了!” 产婆脸上喜色更多,再没有比给夫妻和睦的产妇接生更高兴的了,不会因为任何糟心事而心情不好,不仅一片欢喜而且赏钱也多! 又等了一刻多钟,贺庭轩终于被允许进去了。 青萦头胎生得还算快,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看到这一双小儿女,所有的痛都没有了。贺庭轩轻轻给她抿了汗湿的鬓角,望着母子三人,眼里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来送信的仆人还未来得及离开,亲眼见证了小主人的诞生,欢喜极了,连修整都不用了,急急忙忙地赶回去给国公爷报喜。 等到消息传到靖国公手里,已过了半月,整个国公府都欢喜坏了。这是靖国公封爵后的第一桩喜事,靖国公特意嘱咐刘氏安排龙凤胎的满月礼;大嫂牵着儿子青哥儿的手笑:“青哥儿一下子就弟弟妹妹都有啦,以后要做哥哥啦!” 青哥儿不太懂,但是大人们欢喜,他也跟着欢喜,举着小手蹦蹦跳跳的。 靖国公喜得上朝的时候,三百六十五天板着的老脸头一回压不住笑意,皇帝心情正好,见了打趣:“靖国公这是得了什么大便宜,这么高兴?”封爵当日都没这么欢喜过。 靖国公嘴里说着没有没有,一副十分平常的模样,眼角眉梢却都是喜色:“就是前儿得了消息,庭轩他媳妇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皇帝一愣,继而大笑:“好啊好啊,这的确值得欢喜!” 顿时朝上众位同僚纷纷冲他贺喜。唯有安王,皮笑肉不笑,满身郁郁。 经过靖国公这么一宣扬,青萦产下龙凤胎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官员圈子。 安王府,秦沅已经几个月没出门了,可是外头的消息从来不曾落下,第一时间,她便听说了。 安王妃走进女儿的房门,就见她呆呆地坐在镜子前。 虽然之前对她的任性恨铁不成钢,可当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罪,作为母亲她还是心疼了,忘记了那些不快。 “你父亲给你找的最好的祛疤膏,疤痕早就没了,天天在家闷着多难受,如今菊花开得正好,找以前的小姐妹一起去玩玩?” 秦沅扭头看向王妃:“母妃,萧青萦生下了龙凤胎,贺庭轩再也不可能休妻了是不是?” 安王妃沉下脸,又慢慢和缓了表情,劝她:“一个有妇之夫,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此次生死大劫,难道还是不能看开吗?” 秦沅低头,眼里带着浓浓的不甘。 安王妃生了怒气:“你父王已不是往日的安王了,靖安侯成了靖国公,地位几与你父王等同,你莫以为自己嫁给贺庭轩是下嫁,即便他没有成亲,如今的你嫁给他,也是高攀!你觉得,这种情势,你还有可能吗?” 秦沅震惊地抬头。 安王妃了然,女儿恐怕根本没把贺庭轩放在眼里过,像喜欢一个物件一样,喜欢了就要夺过来。都怪丈夫往日太过无视靖安侯,竟然潜移默化中让女儿也有了错误的认知! 安王妃说:“你眼看就要定亲,趁着这些日子自由,与小姐妹多去走走玩玩,等定了亲就不会这么自在了。”说完,便离开了小院。 秦沅起身追过去:“母妃,什么定亲?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妃回头:“我与你父王正在为你找寻亲事,府里今非昔比,你往后不可再任性妄为。” 秦沅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安王妃眼中有不忍,但是他们是亲父母,不会害女儿,只是女儿往日太过天真了,该让她认清现实了。 一个月后,秦沅的亲事被定下。因为她混在贵女群中坠楼,知情的人不多,名声没什么妨碍。只是当初她追着贺庭轩让他休妻之事京城到处都是小道消息,所以,嫁到京城是不太现实了。 安王给她定的夫家,乃是山东巡抚,山东离京城很近,这位巡抚又是皇帝心腹之臣,两家亲事,既有安王与山东巡抚的交情,也是安王向皇帝表忠心的联姻。秦沅的未婚夫,很巧,也是巡抚家的次子,一个文弱书生。 可是前有贺庭轩珠玉在前,所谓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秦沅心中对贺庭轩多有美化理想化,后有被强制定亲的不甘,秦沅嫁过去,心里到底是欢喜还是怨气,估计也就她自己心中知晓。 秦沅不愿意嫁,可巡抚章家,有人还不愿意她来。章家次子有个从小服侍长大的丫头,在他成年后,便许给了他。 章巡抚做官不错,但有许多寒门贵子的通病,家中小妾众多,喜好风月,连带着对家中子孙在女色上也管教不严。未成亲先有小妾,在章家不是什么大事。 而章家次子与那丫鬟正经是有了感情的,都是彼此情窦初开的时候定的情,多年相伴默契非常。在这对小情人的眼里,秦沅便是个干扰他们的第三者。 秦沅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一心想要拆散有情人夺人丈夫,最终还真去拆散有情人做人正妻去了。至于这其中的苦与乐,估计真的嫁过去了,她就能体会到了。 远在南方的贺庭轩夫妻已经把秦沅抛在了脑后,自从有了两个孩子,夫妻二人顿时忙了起来。养儿不易啊! 而公事上,贺庭轩摸清明县底细后,开始着手想起给明县百姓致富的办法。 他想给明县的百姓修路。 山里的山宝,海边的海鲜,这些东西在贺庭轩眼里都是稀罕东西,而且鲜美好吃,在京城从未吃过。 如果有路,这些东西能送出去,如果能找到好办法给这些东西保鲜,京城的权贵们大把愿意花钱买来尝鲜!哪怕不送去京城,隔壁的南城,来来往往多少富商贵族子弟,这些新鲜货,送过去必然能得到追捧! 但是,百姓日子过得普普通通安安稳稳,贺庭轩想要折腾这些,不是所有人能接受的,尤其修路要找劳工,又有多少百姓愿意来做徭役? 作者有话要说:  龙凤呈祥,大吉大利! 祝小可爱们猪年吉祥,新年快乐!未来一年学业有成!事业顺利!财源滚滚!桃花朵朵!心想事成! 366、宅院深深36 龙凤胎收到了京城送来的满月礼, 贺庭轩给他们办了一场小而温馨的满月酒, 办完后就只带了一个小厮,孤身跑去南城了。 他想修路, 但县衙一没钱二没人, 左思右想了半天,决定带着小厮去南城“坑蒙拐骗”, 不,去南城号召善金去了。 青萦刚得知他此去目的时, 惊得目瞪口呆。这么个书生贵公子,什么时候脸皮厚成这样了? 贺庭轩一边穿他京城带来后再没穿过的绫罗绸缎,一边说:“只要能从那些富商手里讨来钱,不管脸皮厚还是不要脸,我都能干!” 青萦捂嘴笑, 起身帮他收拾, 务必把他打扮得贵气非常,尽显国公府公子爷的派头。 南城是个销金窟,贺庭轩自从进了那里,真的是大开眼界。有钱人撒着钱玩, 山珍海味一上桌,他这个京城来的好像才是土包子。江边停着一串串的画舫,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美酒、美人、美景,让无数男人流连忘返。 贺庭轩一连几日醉醺醺地深夜回客栈,闻着身上的脂粉气叹气, 跟小厮大着舌头嘀咕:“幸亏你们少夫人不在,不然我都不敢回来。” 小厮低头暗笑。 贺庭轩也不管他回不回应,倒在床上抱着枕头蹭蹭:“想家了,想龙凤胎了,想娘子了……” 小厮帮他脱了鞋,劝:“少爷想家那就回去吧,这些天也拉拢不少钱了,说不定少奶奶也盼着您呢!” 贺庭轩迷瞪着眼睛,看着烛光半天,摇头:“还有几位大富商,好不容易找着机会约了饭,这些钱不经用,我再拉一些,钱够了再回去。” 小厮摇头叹气,小声嘀咕:“这破地方都把人逼疯了,堂堂国公少爷,钻到钱眼里去了……” 青萦的确想贺庭轩了,担忧他这么脸嫩的人,硬着头皮去找那些商场老油条“做善事”,不知道能不能成,顺不顺利? 半月后,贺庭轩回来了。 一进门,青萦立刻猜测他此行不错。 贺庭轩外衣都来不及脱,欢喜地一把抱住娘子,好好抱了一个够。然后偷偷掏出一叠银票,一脸兴奋地悄声对她说:“娘子你看,我筹措到的善金!” 青萦接过点了点,惊讶:“这么多?” 贺庭轩压不住的喜色:“南城太有钱了,这些富商小赌怡情都是几千两几千两地抛,一说做善事,又有父亲的招牌,出手好不大方!” 青萦知道事情未必这么容易,人家赌钱是自愿,但是掏银子给你却不一定这么人傻钱多,但是贺庭轩办成了是事实,她只当做信了,一脸佩服地看着他:“你真棒!” 贺庭轩大笑,收好了银票急吼吼地要看一对小儿女:“我走了这么久,是不是不认识爹爹了?” 青萦摇头失笑,拉住人亲手给他换了衣裳。 贺庭轩张着手臂看着青萦围着他忙碌,眼里的思念仿佛能溢出来。青萦一抬眼就对上了,脸微红,拿了新衣裳丢给他:“做什么这么看着我,自己穿!” 贺庭轩忙接了衣裳随手放一边,抱住要走开的人,亲她:“出去这些日子,我好想你。” 青萦抿了抿嘴,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想你。”继而推开他,“大白天的,把衣服穿上,我去看孩子!” 贺庭轩立刻想到了晚上,嘿嘿直笑,清脆利落地应了一声“诶!”,笑呵呵地自己穿外衣。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这是青萦怀孕后两人第一次,贺庭轩连在南城的疲惫都抛了。 第二日神清气爽地起床,揣着满满的钱包,上县衙准备修路事宜。 贺庭轩修路,虽然一样招徭役,但是顺应大家的农时,与农忙冲突时,能避免就避免,不能,就发补偿金补偿百姓。而召来的徭役,不仅不苛待,还供吃供住,额外再贴补一些工钱。 起初自愿报名,许多百姓不信官府,除了家里没地或者没法出海打渔的,没人愿意来。后来慢慢做起来了,大家看到这些人的待遇果然这么好,立刻心动了,尤其农闲时,这样的活计简直是大便宜! 于是第二次第三次招工时,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便是贺庭轩一心想要更多钱的原因了,他既不想让百姓因为修路日子过得更苦,又不想路永远修不成,恶性循环。 如今好了,他一点不差钱。除了他私下拉来的善金,此事上报府衙,上头也批了一点预算,不算少,但按照贺庭轩这用工办法,肯定是不够的。两笔资金加在一起,那是正正好! 这些钱,足够贺庭轩把整个明县都改头换面! 当然,这些钱他也不是白拿人家的,修的每条路上,他都让人立了一个碑,碑上刻了所有慷慨解囊的富商姓名,出资特别多的,他就以这几位的名字给几条路命名。官家的钱也有,他命名“天恩路”。 如此一来,等到明县大路一条条通畅,百姓们欢天喜地之时,贺庭轩又跑去了南城,把这些富商全都请来了明县,让他们看看自己的钱花到了什么地方。 话说,这么久的时间了,这些富商都快忘记有这回事了,后来又一直没见过这位所谓的国公二少爷,都认了倒霉以为自己被人骗了,谁知,气都气过了,这人又来了! 被他领着往明县一走,小县城,没什么看得上眼的,但是这些路好啊!一个个感恩的碑文,里头有他们一家的名姓,百姓们一听说是他们捐钱修路,立刻热情道谢,笑脸相迎。这滋味,特有自尊!这么点钱,还没他们往江里扔的金叶子多,但是这钱,花得值啊! 看完了路,贺庭轩又把人往家里领,青萦安排了一桌的明县特产,在她这一年多的琢磨下,这些海鲜、山珍都被她琢磨出好多吃法来,美味极了。 吃多了山珍海味的,头一回吃到这么新鲜原味的东西,顿时连连赞叹。 于是,生意也来了。 贺庭轩如今厉害了,修完了路,拉着同一帮人,又谈起了生意。 青萦一边养着一双儿女,一边就这样看着贺庭轩一步步往前走,看着他一身锦缎周旋于富商贵族,一身布衣寻访百姓疾苦,一天天的磨练,昔日脸嫩口拙的少年郎,变成上能官场游刃有余,下能民间唠嗑家常的县令大人。 明县在变化。从前一年苦到头,过年才能吃个丰盛;不遇大事平平安安,一遇大事家破人亡;夜不闭户不是民风好,是因为家家屋中无积蓄。如今呢,从前过年的饭菜平时也能吃到,外头的新鲜东西集市上都能买到。商人慢慢多起来了,街市热闹起来了。以前自家吃腻了的东西,如今卖出去就好多钱。破茅屋少了,青瓦房多了。当初觉得县太爷富家出身万事不懂只知道瞎折腾糟践钱的人,如今个个念着县太爷的好! 孩子能带出去走走看看的时候,青萦就常常带着孩子出门。这里小地方,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走得多了,大家都认识了。借着贺庭轩的光,她们娘仨出去,别想着遇到坏人被欺负。谁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有不知情的说他们一句,百姓们能聚过来好好给这人说道一个钟头。 龙凤胎出去走一圈,回来一肚兜零食。 小孩子捧着零食见父母瞪眼,立刻齐声念道:“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们给了钱了!我们没白拿。”见父母又要开口,紧跟着又一起说:“不能多吃零食不吃饭,我们知道,我们就吃一块,一天吃一块!” 青萦和贺庭轩对视一眼,无奈地笑。青萦指着两个小皮猴子:“越长越精了!” 龙凤胎嘿嘿笑,跑过来抱着父母的大腿撒娇:“那是长得像爹(娘)!” 六年眨眼而过,贺庭轩从明县县令到青州知府,从带着明县致富到带动了周边的县城一起发展。作为国公府的少爷,他比无数寒门子弟具有的最大优势便是,他所做的功劳无人能抢,并且能直接被皇帝所关注到。 六年后,一纸诏令,贺庭轩被宣召回京。 时隔六年,一家六口第一次回京。离开的时候两人还是新婚夫妻,回来时,龙凤胎六岁了,不说早就能说会道的次子,连去年刚生下的幼女,也能颤巍巍走路了。 踏进规制变得更大的国公府,青萦看着刘氏大嫂恍如隔世。 大嫂拉住了她的手,眼眶湿润:“终于回来了!” 青萦回握住,同样动情:“大嫂!” 身边的三个娃娃拉着青萦的裙摆,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 青萦连忙牵了她们的手介绍:“来,这是你们祖母、伯母,快给长辈见礼!” 三个娃娃懂事得很,板着小脸认真行礼,可爱得连刘氏都忍不住亲自弯腰扶人。幺女被乳母抱着,同样一一见了礼。 刘氏搂着孩子们说说笑笑,她年纪大了,女儿前几年出嫁了,心里没了什么牵挂之事,就安心做官家老太太了,连管家权去年都交给了大嫂。如今见到三个小娃娃,两个是龙凤胎,一个年纪小憨态可掬,各有各的可爱,可把她高兴坏了。 青萦和大嫂小声聊着,说着这些年南北发生的事情。 大嫂这几年也生了两胎,都是儿子,把她愁坏了,两个儿子肯定是要的,但是,第三个还是儿子!男娃上了三岁,简直是人嫌狗不理,皮猴子们把后花园霍霍得寸草不生,她气得差点维持不住二三十年淑女闺训,亲手撸袖子揍人! 如今看见龙凤胎里的妹妹,眼馋极了。 外厅,父子四人也在叙旧。父亲已经坐稳了靖国公的位子。安王出事,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靖国公没有过分落井下石,甚至过了段时日后,亲自向皇帝上谏,替安王说好话。在他的劝说下,安王慢慢也回升了一些,许多事恢复了原样,除了与皇帝感情没那么好了。 而靖国公,如今成为皇帝第一心腹,也是皇帝最信任的老朋友,连比肩之人都没有了。 大哥三年前被封了世子,是靖国公告知贺庭轩后上书请封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兄弟的感情。 除了大哥,最小的庶弟刚中了举当了一个小官,见贺庭轩说起明县的事情,听得十分认真。 靖国公对次子这些年的成绩十分满意:“圣上对你在南边的政绩非常满意,此次把你召回,必然对你另有重任,你不可忘了初心,依旧要恪慎守己!” 贺庭轩连忙束手听训,又郑重应诺:“儿子明白,儿子能有此成就,是有父亲这座靠山,不敢自此便狂妄自大了!”他说的是实话,明县是个宝地,从穷变富,不是他多么了不起,而是他有背景,敢做事。从前几任县令不一定都不好,只是他们或做事束手束脚,或偏求安稳。 靖国公抚着胡须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只想瘫着,走亲戚就是换个地方瘫着。一边瘫着一边心疼,又是一天没了,啥都没干,一天又没了…… 初一嗑了一天瓜子,闲得很,结果还来不及回家码字(捂脸),今天看了一天地方台春晚加一场戏剧,剩下最后两个小时,终于赶上了更新。 大家过年有啥事儿可以做吗,我感觉自己在荒度人生,虽然瘫着真的好爽,嘿嘿~~ 367、宅院深深37 贺庭轩回京后, 除了拜访几位特别要好的旧友便一直待在家里, 教小儿读书,教幼女说话, 同青萦一起写字作画, 陪她管家理事,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然而皇帝可不是个能放任你悠闲的人, 越是他看重的,越是不能让你闲了。 不过七日, 宫里就有人来了,召贺庭轩面圣。 当日,便传来了贺庭轩被委任户部侍郎的消息。再晚点,贺庭轩捧着一叠东西喜滋滋地进门来。 “娘子!” 青萦正被孩子们缠着,高声应了一声没能出去。 贺庭轩等不及, 又兴冲冲地快步进门来:“娘子你瞧!” 青萦抬头, 见他手里捧着鼓鼓囊囊的一叠东西,上面还神秘兮兮地盖着一块红布,好奇:“这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进宫见皇上去了吗?” 贺庭轩一乐:“见了,正是见了所以才带这个来呀!” 青萦好奇地看着他一脸神秘, 仿佛是有什么惊喜在这其中,难道皇帝赏了他什么好东西不成? 贺庭轩冲着孩子们招手:“来来来,到爹爹这来。” 龙凤胎蹦下榻,扑到贺庭轩腿边,伸着手够他手上那盖着的红布:“是吃的么?” 贺庭轩抬高了手:“小憨子!就知道吃!” 青萦站起身,一边说:“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一边伸手揭开了盖布。 一片珠光红色闪了眼, 青萦眼前发花,孩子们捂着嘴:“哇!”地惊叹。 “凤冠霞帔?” 贺庭轩笑着应是,躬身双手将托盘里的东西递上来:“娘子,请!” 青萦笑他做什么怪模样,手里接过好奇地左右查看:“这便是三品淑人的诰命服?” 贺庭轩起身笑看着她:“是的,圣上下旨封我为三品户部侍郎,同时也赐了你的诰命。你放心,以后不止是淑人,我还会让你做上诰命夫人。” 青萦笑着收起凤冠霞帔,睨他一眼:“我可不稀罕,你好好做你的官便是,做到什么程度看你的本事,我可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贺庭轩知道自家夫人最不要求他上进谋荣光,若他为了私利钻营,反而让她不快,连忙打嘴偷笑。一低头,就见几个小儿女捂着嘴也看着他在笑呢! 贺庭轩竖着眉毛瞪了他们一眼,敢笑你们老子?小儿半点不怕,反而咯咯笑得更加大声,见老子脸更加黑了,怪模怪样地惊呼一声,撒了手,大的拖着小的,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了。 贺庭轩化怒为喜,挨着青萦坐下,牵着她的手,只看着她不说话。 青萦摇头,点点他:“把心眼玩到孩子头上来了,和小儿计较羞不羞?” 贺庭轩一脸委屈地抱住她:“自从有了这些冤家,我们想安安静静呆在一起半天都如不了愿。明日我就要上衙门赴任,想再好好坐在一起说话又不知要到何时。” 青萦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感慨,自从有了孩子,对他的关心比从前少了不少,若没有他处处找机会黏着她,恐怕夫妻二人相处的时间更少了。 想到这,便也不管那跑出去的孩子了,唤了乳母丫鬟去跟着,任由贺庭轩黏着她腻歪。 如同贺庭轩所说,一旦上朝为官,便立刻忙碌了起来,尤其初初上任,事务更加繁冗,每日早出晚归,早出时不忍吵醒妻儿,晚归时妻儿已经入睡。如此夫妻不过见了十几次,一个多月便眨眼而逝,皇帝的寿辰到了。 上一次参加皇帝寿诞还是六年前,再进皇宫,青萦不仅是四个孩子的娘亲,还穿上了诰命服,成为人人尊敬的夫人。 六年前,青萦受皇后威逼,言家道中落便该退位让贤,宴席之上多的是冷眼旁观甚至阿谀奉承皇后秦沅对她讥讽嘲笑之人。现如今,抬眼再看,皇后端坐殿前,浓妆掩不住面容憔悴,身边逗笑之人一个也无。 大嫂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暗指了一个方向。 青萦看过去,看到一个面熟的人,却不敢确认,因为年纪看着不太相符。 她疑惑地望向大嫂,悄悄做嘴型:“秦沅?” 大嫂压住了笑意微微点头。 青萦惊讶,确认般扭头再看了一眼,刚好对方也抬起了眼,两人在空中对视,秦沅立刻认出了青萦,见她一身华丽,神采飞扬,眼里郁气更浓。 青萦压下心中的震惊,仿若无事地移开了视线,不理会对方眼里的嫉妒。 大嫂一边拿了一个坚果在手里剥,一边压低着声音说:“那事以后,安王就把她许配出去了,当年是在山东,一年前山东巡抚调入京城,她便又回来了。我初见到,同你一样惊讶。” 青萦听了,心中有些了然,女子短短几年沧桑憔悴,不是操劳生病便是日子过得不顺。 再看殿上的皇后,同样的道理。当初逼迫她时,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多么狠心无理的话说出来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现如今,娘家倒台,儿子贬为庶民,本身又没了皇帝敬爱信任,即便是如今这样堂堂正正坐在殿前的时候,依旧底气不足,笑容勉强,隐约看着,头上已有了白发。 寿宴结束,众命妇纷纷出宫,宫门口一排排的马车等候。靖国公府的马车前,几个男人一身官服都在耐心等自己的夫人。 巧合得很,青萦夫妻马车的边上正是秦沅夫妻。与六年前十分相似的一幕,走在后头的秦沅快步越过了青萦和大嫂,直奔着马车而去。只是与贺庭轩殷切引首相盼不同,她家的马车边除了丫头空无一人。 秦沅忍下怒意上了马车,刚坐稳就听到外头传来男女对话声。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去等?” “我怕人太多你找不着,况且我刚喝了酒一点不冷。” 秦沅忍不住掀开车帘,就见贺庭轩小心翼翼地扶着萧青萦上马车。一抬头露出全貌,秦沅先皱了眉头。 贺庭轩肤色黑了不少,眉宇之间少了年少风流多了刚正之气,可偏偏,这不是秦沅喜欢的类型。她放下了帘子,心里的酸气都少了。紧紧皱着眉想不通,当初怎么会看上了这个贺庭轩,才几年,就这般丑了。 这心理活动多亏青萦不知道,否则她能放下过去之事不以牙还牙也得替贺庭轩伸伸冤屈。少年郎是俊美,可那是不食人间烟火靠着家中供养才养成的。贺庭轩如今面容刚毅甚至老了不少,不是他长残了,是他日日奔波,为民操劳,这才沧桑了。 只是秦沅这种出嫁多年依旧不知生活现实的,也别想她这辈子能醒悟了。 后来,许是为了讨好她这个国公儿媳、朝中新贵,不少人有意无意同她说了许多秦沅的事。 章家内院混乱已是人尽皆知,可耐不住章家男人会做官,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得罪,有那攀龙附凤的,还抢着想和他们家做亲家。秦沅以前在山东,众人还不知晓,来了京城,许多事便慢慢被知道了。 秦沅的丈夫也是个有才气的,相貌比不上贺庭轩,但也俊秀,秦沅虽然有过不甘,但刚好丈夫是她喜欢的类型,便也勉勉强强地打算同他做夫妻了。 谁知道,她想做夫妻,人家却不愿意,在章家次子心里,从小陪伴的丫头才是第一位。 秦沅如何忍得下?她向来不是没心机的,对青萦的故技重施在章家丫头身上,让章家全家以为她是贤惠之人。等到章家次子对她心怀感激与愧疚,便出手雷霆,把那丫头卖到了烟花之地。 章家次子差点疯了。秦沅这招实在是太毒,哪怕配给小厮他都不会如此恼怒。可是烟花之地,这对一个女人来说,还不如死来得痛快! 让秦沅怎么都料想不到的是,章家次子愣是把人从那地方买了回来,光明正大地提了姨娘。他原话便是:“章家的姨娘不看出身,你敢卖我就能买,你苛待妾室便是你不贤!” 秦沅气得倒仰,万万想不到脏了的女人他还能要。实在是她想得太过简单,章家,青楼出身的姨娘可不是没有的,章家老爷年轻时就曾纳过一个青楼出身的姨娘,至今还在。她这态度,把那老姨娘都得罪了。 至此以后,夫妻情分几乎耗尽,反而是那丫头,更受到怜惜,即便后来妾室越来越多,谁也越不过她去,哪怕秦沅这个正妻,又吃了几回亏后,轻易都不敢再沾惹。 得知此事的众人除了感叹章家没有规矩,便是对秦沅摇头。不过想起她当年夺有妇之夫,手段如出一辙,便知她看似厉害,实则蠢钝,只知欺软怕硬了。 听完了秦沅八卦又是皇后寿诞,皇帝没打算大办,只让命妇们进宫磕头请安。 青萦回京后头一次与皇后正面对上,当日内殿之中的话言犹在耳,皇后率先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青萦面无异色,恭敬地行完了礼,出宫回府。 刘氏很满意她的表现,大嫂夸她好肚量,青萦却无奈笑着:“我哪里是肚量大,当日所受屈辱恐怕永生难忘,也永生不会原谅。” “可是,”青萦看向婆婆和嫂子,“当日她所说句句是错,却也是世间现实,做女子便是这般,哪怕三从四德处处贤惠,一旦娘家没了,几家婆家能容得下你?父亲、丈夫、儿子,我们一生依靠这三人,所托非人便一生凄苦,是好是歹由不得自己。今日我有了好丈夫去嘲笑别人所嫁非人,他日若儿子不孝是否也该被人嘲笑?都是一样的命,戳人痛点之前也得看看自己。她们无知,我怎能同她们一样无知?” “我能笑秦沅机关算尽空空一场,却不能笑她丈夫不喜不得宠爱;我能笑她城府过深害人害己,却不能笑她生不出儿子不受待见。”皇后不能说,可大家都知道,和秦沅是同样的道理。 青萦恼怒皇后,可以笑她事迹败露偷鸡不成蚀把米,却不能嘲讽她娘家败落该下台。女人为难女人,受害的,是千千万万有同样遭遇的女人。 刘氏和大嫂一脸感慨,想起自己一生命运,忍不住面露悲色。可不是,她们这一生,是好是歹全不由自己,今日看似繁花锦簇,可这一切,依托的均是丈夫。世人尊她们是为了她们的丈夫,世人敬她们也是为了她们的丈夫。她们苦心经营后宅,为夫君打理后院,这一切无人会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只当是女子本分。 青萦的一番话,让靖国公府的女人们更加意识到,女人之间无需互相为难。本就命够苦了,何必为难别人最后给自己挖坑呢?因此,府里婆媳妯娌之间更加和谐。 家和万事兴,靖国公府蒸蒸日上。靖国公渐渐老去,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却越来越稳固,只因为,他一心为公从不谋私,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绝不说偏袒之言。 让人感叹的是,两个嫡子不用父亲偏袒,个个清正能干,脚踏实地,沿着父亲的路一步一个脚印,从不走父辈捷径。即便是最没有出息的庶子,同样闷不吭声在外做官,从不借家中荣光。 皇帝最想要的臣子便是这样的啊!他们不求恩典,他偏要给他们最大的恩典。 贺敬轩作为世子顺利地继承了国公府。贺庭轩虽然无法继承爵位,但是官至一品,成为继父亲之后的下一任肱股之臣,不仅受老皇帝喜爱,还被后来登基的太子重用。 贺家,在风波诡谲的朝堂之中,顺利地完成了家族交接与朝堂更替。 作者有话要说:  家族线结束啦,这个故事马上要全部结局了~~~争取下一章结束~~~ 新的故事,大家喜欢现代古代?一楼的执念之魂还是二楼的? 368、宅院深深38 人生匆匆, 眨眼, 青萦同贺庭轩已成婚三十年。夫妻二人双双过了四十岁,马上就要奔五, 在这时代, 可以算是老年了。 夫妻二人生了二子二女,也就是说, 进京后,青萦再未生育。也不是说年纪大了不能生, 而是每生产一胎,前前后后就要吃苦受累二至三年,青萦吃不消,觉得孩子够了不想生了。青萦这么说了,贺庭轩自然是同意的, 他也心疼妻子。如此, 两人有心避孕加上老天作美,果真后来再没新生命来报道。 四个孩子的婚事都是青萦亲自操持,成亲对象也尽量可着孩子想要的类型找。儿子倒还好,毕竟是把人娶回来, 孩子婚恋观是她自小教导的,又有父母言传身教,只要儿媳不是脑袋不好拎不清的,小家一定能过得和和美美。 女儿的婚事就难了,可把青萦操心坏了。 谁家嫁女儿都怕嫁到章家这样的人家去。外表看着一门父与子,个个是人才, 随便哪个男儿拎出来,都是外表俊秀内有才华,可偏偏,内宅混乱,男人没有一个是能在女色上拎得清的。这样的丈夫,纵然能给你挣来一品诰命,又有哪个人家愿意把掌上明珠嫁过去? 这些年看着,秦沅衰老得非常快,即便背后有安王支撑,安王妃时不时接女儿回家,可夫妻不和,婆家冷漠,一日日面对着一群群小妾庶子女,想要展颜,基本没什么可能。 有秦沅这样的前车之鉴,青萦嫁女儿哪里敢随意?安王、安王妃恐怕早就悔断了肠子。她可不想有朝一日,与贺庭轩一起在家懊悔无能为力。 为此,青萦给女儿寻找人家时,出动了贺家所有的男人,包括退休致仕的老国公。谁让这两个女孩儿是贺家唯二的嫡女呢?大嫂连生五胎,个个是男孩,羡慕坏了外头一众想生儿子的贵妇,却不知道大嫂生得想哭,就不能来一个女儿吗?儿子越生越不值钱,青哥儿她亲自教养,后头的,全交给上头的哥哥们带着了。不是真的嫌弃,是太皮了,带不过来啊! 所以,靖国公府的男人是真的多,上有老国公,中有贺庭轩三兄弟,下有近十个亲哥堂兄弟,那段时间,京城里适婚男儿以及他们兄长父亲甚至祖父,经常接到贺家男人的示好,先是交朋友,然后不着痕迹地询问家中情况,人品好内院不好的,买卖不在情意在,继续做朋友;人品不好的,转脸就对你冷艳高贵抛在了脑后;剩下那几个过关的幸运儿,马上接到了上到老国公下到小弟弟的各种偶遇问候。尤其是大女婿,也就是龙凤胎中的女儿她相公,几乎被贺家人弄得怀疑人生,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贺家人的事不自知,这一个个黑着脸上门来,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去上门道歉? 有了前车之鉴,二女儿的夫婿就稍微好过了一点,至少心中微微有猜测了,不过也只是与姐夫相比,姐夫经历过的,他一样不少,而且考验之人还多了一位姐夫,多了许多新的难题。 青萦不管男人们什么标准,她只让他们打听一条:“家中三代男主人,内院妾室多少,家中嫡庶规矩如何。若有兄长的,重点观察他们兄长。” 这些东西,女人去问内院女人,对方说不定会遮掩,但是男人交好,喝着酒一问,必然如实托出,还是第一手消息、本人交代。 而青萦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她去打听这些未来婆婆的为人,自己去了解对方的性格人品。 如此仔细又郑重,这才花了好几年,最终确定了女儿的终身。 这两位女婿,基本家中清正,婆母或严肃但公正,或软和好说话,家中不是有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就是公婆兄长本身就妻妾甚少甚至没有。 贺家嫁女儿,无论长幼,都是十里红妆,一串兄长送嫁,羡慕坏无数人家,做女儿的羡慕贺家女儿,做婆家的羡慕贺家女婿。 儿女终生定了,又相继生儿育女,贺庭轩便慢慢有了隐退的心思。 贺庭轩五十岁那年,已经官至一品,成为新帝心腹大臣,人人热议的宰相下一任接班人,他出乎意料地向皇帝递交了辞呈。 理由是年老多病难当大任。皇帝不受理,他便开始三不五时地告病假。 小老头和皇帝你来我往斗了三年,头一年竟然在众人一脸呵呵中,贺庭轩还往上走了一级,成了宰相。 可惜贺庭轩这个宰相当得十分地懒,除了那些言之无物的奏折他帮忙闭着眼睛批了,其他的都扔给皇帝。 皇帝每回大朝,骂宰相偷懒成了必做之事,而宰相本人,闭着眼睛一副精神不济皇上你在说什么没听到的模样。 青萦不止一回听说这事,回家就笑得不行,捏着贺庭轩已经打褶的脸皮子啧啧:“想不到,从前还是脸皮厚,如今已经是不要脸了?果然官越大,越不知脸为何物么?” 贺庭轩嘿嘿一笑:“这话妙啊,官最大的那位,可不是早就不知脸为何物了吗?”这是暗指皇帝呢! 青萦抿嘴一笑:“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被他听到了,更要拖你几年不让你致仕!” 贺庭轩叹气,当官难啊!他都顺着皇帝心意在退休之前还让他利用一把,占了宰相之位还权给皇帝了,皇帝竟然还不肯放他走。难不成真要再等三年? 这可不行,再三年,他都奔六了,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能活几年都不一定! 于是,贺庭轩上书乞老更勤快了,一月一次改成了半月一次,都比请安折子勤快了。皇帝被他气得一冲动,大笔一挥同意了他的致仕。 贺庭轩那装睡的脸在下一秒喜笑颜开,立刻跪地谢恩,唯恐皇帝下一秒就反悔了! 皇帝看他那模样,真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可是真的生气,毕竟,这么有眼色的宰相哪里去找?有这样的宰相,他都不操心集权的事了。 贺庭轩下了朝立刻招呼青萦拿上早就收拾好的行礼游山玩水去! 等到儿子们下了衙门回家,爹和娘都不见了! 皇帝见贺家儿子比他还惨,心里好歹平衡了许多,面上一副依旧恼怒的模样,说怕以后宰相再有身体不好甩手不干的,废除了宰相制度,另设部门。成功地把最大一个分权的人给消灭了。 青萦五十多了,这样一个普遍寿龄不到六十岁的年代,她的确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年好活。能在最后的时光,被贺庭轩带出来游山玩水,她非常地开心。 贺庭轩对这件事记挂了一辈子。他年轻时就知道青萦喜爱自由,喜欢外面的世界。可是女子的身份,一家主母的职责限制了她。想当年他们南下就职,夫妻二人结伴相游,青萦的笑容是他见过最轻松美好的。所以,他这才万分急切地想要辞官,想要出门,他怕再晚点,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骑马划船,看山看水,夫妻二人把能走的名胜古迹都走遍了,最后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回到京城的家中,最后见一见已经到了中年的儿女。 贺庭轩比青萦先走,走得很是无牵无挂,最后一刻还叮嘱她“好好享享儿孙福,莫想我。” 青萦应了,在最后的人生里,住在长子家中,帮孩子们养养孩子,给他们出出可有可无的主意,享受着天伦之乐。起初特别想念贺庭轩,一抬手,一举步都想。一人在屋里,想起什么就忍不住喊他想同他说,喊出了口,才发现,这人早就不在了。 后来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她慢慢就习惯了,习惯了好像就不太想了,做着乐呵呵的老祖宗,一直看着孙女出嫁孙儿娶媳。 人口多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了,青萦觉得够了,自己活够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谁也不能保家族千年长青,连大嫂都走了,她也该走了。 一天夜里,青萦梦到新婚那日,自己正坐在新房之中,想起替嫁之事懊悔不已,正满心琢磨如何逃出靖安侯府,突然见贺庭轩一身红衣推门进来,她一见他,便想:这人当丈夫挑不出一点错来,算了,我还是不逃了。 第二日,贺家孙儿抱着满月的孩子前来见祖母,却发现,祖母已于睡梦之中去世了…… 人世间,子孙满堂的前宰相夫人丧事盛大无比,地府里,颜华恍恍惚惚走在黄泉路上,记忆慢慢回笼。 等到来到情女部大殿,所有的记忆全都已经回来了。 真正的萧青萦一脸嫉恨,看着颜华,恨不得眼中的怒火能成实质,把这个夺了她丈夫真心的人直接烧死。 颜华看都不看萧青萦一眼,朝着颜修伸手:“把萧青萦的往生录给我瞧瞧。” 颜修正满脸崇拜地看着回来的颜华,一听她发话,立刻把页面翻到萧青萦那页,殷勤递上。 先前只看了前世贺庭轩一生,颜华借着贺庭轩的角度看到了萧青萦的恶毒手段,可那些只是贺庭轩所知晓的,颜华通过萧青萦闺阁之中的性情记忆,直觉她做的事情不止这些,所以回来第一件事,便想再看看前世萧青萦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看,颜华都快气笑了。 前世,替嫁的萧青萦自然没有在洞房之中说明身份。贺庭轩以为她就是亲表妹萧文萦,满怀欢喜地同她圆了房,第二日还拜见了长辈亲友。 一个伪装身份,一个真心喜欢,两人起初的日子十分美满幸福。 直到有一日,同样的小妾闹事,闹着让庶女和嫡女一起上课,萧青萦震惊地得知,当日被赶走的女先生,竟然留在了贺家! 女先生是直到她的模样身份的!万一有一日进了内宅亦或者像在萧家那样,什么茶会花会请了她一起参加,她的身份岂不是立刻被戳穿? 做贼心虚的萧青萦根本没想过什么怀柔之策,一想想到的便是最恶毒的办法。她指使小绿去府外找了一个地痞流氓,暗暗观察女先生出府时机,一等她出府,就让那地痞流氓抢了人玷污了先生清白。 有心算无心,女先生纵然带了随从也没能逃过厄运,事后一根草绳吊死在荒野。贺家上下得知无不悲痛。地痞流氓最后倒是被捉住了,可他所说的被人指使,具体是谁却查不出来了。整个贺家,恐怕谁也猜不到,会是先生曾经的徒弟,如今他们家中的二儿媳! 这只是萧青萦在贺家作恶的开始。 颜华遇到的侯爷姨娘欺负新媳妇,萧青萦也遇到了,颜华在贺庭轩打脸教训后便不再计较,既是识大局,也是为了家和万事兴,更核心的,是觉得对方得的教训足够她所犯之错。可萧青萦不是,她面上见贺庭轩帮她教训了便宽容地表示不在意,背后挑唆其他姨娘甚至刘氏给对方下了不少绊子,让靖安侯的后院顿时热闹纷纷,这还不止,她还用起了在萧家的手段,几番收买人心,让那庶弟放学途中跌入池塘,大病一场伤了底子并且自此畏水。 这些事情,贺家的人都不曾察觉是萧青萦所为,只因为怀疑谁都怀疑不到她的头上去。 除了老姨娘庶弟,还有表妹锦绣,甚至几位叔父家中的堂妹,这些或觊觎贺庭轩的,或针对她的,在她不着痕迹的手段之下,不是没了性命就是没了名声,没落着一个好下场。 这一切,一直到萧家要上京。前世替嫁之事未揭发,萧家进京是萧重真的升了高官,靖安侯把一个十分重要的官位举荐给了萧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大家,昨天做客去了没更,今天陪我妈看戏又晚了。 说起看戏,今天看梁祝的时候,我发现,原来“同桌的你”在古代就有了,梁山伯祝英台竟然是同桌?我还以为只是同窗呢。 说回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我起了一个标题——剧情终结者,后来基于女主失忆以及找不到好的同步描写前世剧情的方式,一直没体现标题。终于在最后结尾把女主终结的剧情都写出来噜~ 没错,女主把所有的宅斗都终结在最开始的时候了。什么婆媳斗啊、和小姑子斗啊、妻妾争斗啊……前世原主争斗的故事全被女主在最开始就了结了。 结局还有下半集,关于前世以及萧青萦这个前所未有恶毒的执念之魂的,下半集完就是真的结局啦~~~ 369、宅院深深39 萧重同样写信让萧青萦收拾房屋, 萧青萦倒是和颜华一样, 要了萧家无数钱财,可她与颜华完全不一样的是, 她把钱财全都落进了自己的口袋。 萧家老宅破破旧旧, 她只是随便让人修补打扫了一番,便放任不管了。 等到萧家进京, 萧重看到这样的宅子,气得二佛升天, 差点冲进贺家教训这个不孝女。自此与萧贺氏一心,觉得这个庶女真是养不熟。 可萧青萦此时夫妻恩爱,婆家善待,手握大把嫁妆,又自认为萧家不敢说出实情, 哪里还会怕萧家?对于萧家这个娘家的冷眼, 她理都不理会,还要在婆家丈夫面前做出一副娘家轻视她的委屈状来。 别说,起初贺家还真被她唬了过去。不能怪贺家人眼拙,实在是贺家内院一团乱麻。 老侯爷后院被萧青萦搅和的, 正妻小妾斗个不停;而大哥后院,没有颜华那一次的调和,大嫂与大哥彻底离心,夫妻二人相敬如冰。大嫂不肯让大哥近身,换了整个卧室还觉得脏,守着儿子大方给丈夫纳妾, 妾室一多又是争吵,大嫂也不管,任由她们吵。 能做主的都自顾不暇,谁会来理会萧青萦的演戏作妖? 萧青萦的自在一直到萧文萦给母亲出主意,让萧贺氏捅出真相。 贺庭轩于书院前得知真相,眼看着真正的表妹文萦泪水涟涟,心里却因为这些日子的夫妻之情对萧青萦割舍不下。他觉得自己的妻子温柔贤惠,与自己琴瑟和鸣,也许这当中有什么误会呢? 说到底,贺庭轩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嫁给自己做妻子的女人,不是表妹文萦这个身份。所以他猛地在姑姑与表妹处得知替嫁之事,也只是按而不发,想着两方好好沟通,看是否能够和解。 一直到那时,贺庭轩还是个天真的性子,想着人性本善,希望家和万事兴。 萧贺氏见一招不行,便把两个特意□□的小妾送到了贺家,萧青萦迫于情势与威胁,收了。不仅收了,为了在丈夫面前表示贤惠,还不敢做出嫉妒的模样。 贺庭轩未曾受过特别调、教,思想和时下所有男人一样,正妻安排了小妾,自然就收下并享用了,他的思维颜华都能猜出来,你给我小妾而且也不生气的,那我顺着你的安排收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可萧青萦那是装的啊!看着这两个妾室,恨得几乎想扒了她们的皮! 更可恶的是,萧贺氏似乎反应过来了,越来越端起母亲的架子,是不是来侯府磋磨她,她还不能反抗。这头忍耐了,那头就要找出气的,萧青萦出气的对象就是那些妾室。 可人家小妾都是活人,能任由你出气?告状便成了十分自然的事。 于是除了老侯爷和大哥,贺庭轩的后院也热闹了。 萧青萦同贺庭轩成亲一年多未怀孕,萧贺氏作为好姑妈便劝贺庭轩可以多去去小妾房中,贺庭轩倒没这么做,就是萧青萦不方便了才去。可这两个小妾是调养过的,年纪又刚好,一下子就先怀上了。 贺庭轩还想着怎么弥补妻子或者是不是不该要这个孩子,萧青萦先一步把人弄流产了,那小妾紧跟着去了。 这下可好,以前作恶是没人盯着,现在有萧贺氏在,贺家可是她的娘家,多少人脉还在她手中?立刻就被她抓住了证据使人捅了出来。且不说被人的反应,这对于贺庭轩来说,实在太难接受了。 他们夫妻可以正正当当地商议怎么处置这个孩子,却不能是妻子这样用下流手段害了他。不仅害了孩子还连累孩子娘亲一命呜呼!这是多毒的心思?联想起往日妾室的哭诉,这一桩桩难不成都是真的? 串联起替嫁之事,贺庭轩第一次对妻子产生了怀疑,也生了嫌隙。 颜华同贺庭轩相爱相知,对他知之甚详,哪怕两世人不同,可最初几年的性情却没什么不一样,那时候的贺庭轩还没经历过风雨,性格十分单纯善良,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冲击?此事后,近半年,他连萧青萦都不敢见,整个三观都破裂了。 结果不到半年,萧贺氏觉得时机成熟,又哭着向靖安侯道出了替嫁真相,只因为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他们替萧青萦隐瞒,萧青萦却坏文萦名声,搅黄了文萦的婚事。 靖安侯一听,自然先入为主信了自己的亲人,再加上萧青萦前头就有害小妾庶子的凶残手段,哪里不信萧贺氏所言,是萧青萦用计掉包上了花轿?即便贺庭轩,到此时,也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枕边人真的是条美女蛇。 于是,贺庭轩与萧青萦的夫妻之情彻底破裂。 贺庭轩对萧青萦的感情,先是毁在萧青萦的恶毒,然后消逝在身份掉包自己被骗得团团转、一腔真情错付人的愤怒之中。 最终反目成仇,却是夫妻破裂后,萧青萦依旧不改本性,几次三番对他的妾室出手,甚至连他从小伺候的四大丫头也没有放过,毁了四个好丫头的一辈子,还逼死妾室残害幼子,让他后院满是血泪。 靖安侯再也没法袖手旁观,出手关了萧青萦,对外声称贺庭轩丧妻,直到萧青萦三十多岁后疯魔中死去。 而贺庭轩,错娶妻子一生改变,别说科举,连读书都没了动力,最是天真单纯的时候却突然看尽了人性之恶,差点没有出家,只留在家中闲云野鹤郁郁终生。 颜华看完,长长叹了一口气,为前世贺庭轩、为贺家叹气。所谓搅家精搅家精,这萧青萦可不就是一个搅家精? 萧青萦一脸凶狠地看着颜华:“你这个贱人,用尽心机勾引我相公,还敢对我有什么不满不成?” 颜华冷笑一声:“是你许愿让我同庭轩美满一生的,我完成了你却又嫉妒,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 她故意喊得亲昵,果然把萧青萦气得半死,说不出道理,便眼睛一瞪,张牙舞爪地要攻击她。 颜华冷哼,一挥袖,一拢白烟随之飞出,眨眼笼罩在了萧青萦身上,萧青萦起初不在意,还想往前,却不想刚动了一动,立刻全身灼烧剧痛。 萧青萦在白烟中惨叫,颜华皱了眉看向上空,自言自语:“这样作恶多端之人,为何会来我情女部?以后难道我还要帮这些恶人完成心愿不成?” 上头的人似乎能听懂她的话语,过了许久,颜华差点要放弃追究之时,突然掉下一枚铜镜来。 颜华连忙接住,仔细查看。 她尝试地把镜子对准了萧青萦,那镜子上竟然慢慢散开了云雾出现了一些景象。 是萧青萦前世的景象,这在往生录上看过了,不过颜华耐着性子看下去,终于在最后看到了不同。 原来,萧青萦去世时,黑白无常拘了好几个魂,其中有一个女魂,颜华一眼便看出她身上的功德金光。 可人有好人,鬼有恶鬼,这萧青萦做人恶毒,做鬼也是够凶恶。她趁着判官判完功德,小鬼带着她们各自往各自去处去的时候,硬生生抓了那软弱的女鬼替了自己,而自己飞奔进了情女部! 情女部超脱地府,鬼差没法捉鬼送去投胎,不然也不会有颜华的存在了。于是竟然被这萧青萦逍遥到了许愿之时! 好在,这事刚发生不久,萧青萦只是个刚来的新鬼。但是一个新鬼,越过众人抢先许愿,可见这人有多凶恶。 颜华收了铜镜看着惨叫的萧青萦勾唇一笑:“既然你不满意我给你完成的任务,那正好,我也不乐意你留在这里,外头还有人在找你呢,我送你回去!” 萧青萦睁大了眼睛,她想到判官给她的判词与惩罚,那地府一层层的酷刑:“不!不要!我心愿已了,我要去投胎!我要去投胎!” 颜修也跟着笑了:“放心,会让你去投胎的,等你受完了该受的,阎王爷肯定让你去投胎!” “不!我不要!我不要!” 要不要可由不得你,颜华抬起手,牵引着萧青萦周身的白光往外而去,萧青萦被裹挟在内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外飘。 颜华朗声道:“外头的官差老爷这回可要接住了人,再跑到什么地方去累人劳心劳力,这可说不过去了!” “劳累颜大人,再不会了!”果然,外头传来了一声恭谨的应和。 颜华听着萧青萦最后的惨叫,总算消了气。 颜修眼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恶鬼最终罪有应得,忍不住冲着颜华竖起大拇指。 颜华苦笑着摇了摇头,身后多出一把椅子,她随即疲惫地坐了下来。 颜修紧张了:“姐姐你怎么了?” 颜华安抚:“我没事,只是此次幻境太累了,我歇歇。” 颜修理解地点点头,先是后宅争斗,好不容易内院平了,贺庭轩步步高升,又有官场种种往来机锋,前朝尔虞我诈,后院妇人之间同样难以避免,他一个旁观者在幻境前看着,都觉得好心累。 他捧着脸蹲在颜华脚边:“这次休息好了,姐姐还去楼上吗?” 颜华笑着低头:“怎么?希望我在这帮你?” 颜修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遇上好几个可怜的姑娘,看完了往生录执念更深了,如果姐姐能帮忙那就最好了!” 颜华揉揉他的头:“你莫把责任记到自己头上,即便她们没看往生录,不还是徘徊在这里吗?” 颜修重重点头,叹气:“我知道了,但是她们实在可怜得很。” 颜华点了点他的额头:“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先帮你把这几位送走,行了嘛?” 颜修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  终终终终终于大结局啦~~撒花~~~ 新的故事按照大家前面留言的普遍建议,会写一个现代一楼的,具体写什么我再完善完善,下个故事见啦~~~~ 370、老公是个渣 颜修说有好几个执念之魂, 即便看了往生录也无法释怀, 想要让颜华帮忙,消除她们的执念。 颜华应下, 让他把人员名单递过来。 颜修挠挠头:“我没记下, 就是知道是谁,喏, 那几个都是。”说着,指了指某个方向。 颜华看过去, 去除了障眼法,果然看到那角落里,游荡着好几个灵魂,神情麻木又满身凄怨。这场景猛地一看还真有点吓人,她连忙恢复了障眼法, 按照老办法, 随机点一个,看谁有缘就先完成谁的。 出来的是一个打扮精致,但是一身抑郁的女人。 颜华微微松了一口气,是现代的装束。不管有多少情感纠葛, 只要不是那个三妻四妾的古代,她好歹轻松一点,能做的事情也多一点。 女人哪怕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依旧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颜华见状, 施了一个清心术过去。 缓缓的,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眼中的混沌一点点散开了。 颜华问她:“你徘徊在这里,是有什么难以放下的执念?” 女人一声又一声地叹气,好久才开口:“我和我老公,是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一直到我去世,我们在外人眼里,也是感情亲密的金童玉女……” “……大家都是健忘的,所有人都忘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我这个当事人却一直忘不了,一辈子都放不下……对别人,这只是个热闹,眨眼就抛在了脑后,对我,这却是割在心脏上的大伤口,永永远远都愈合不了……” “我没有勇气离婚,最后只能逼死了自己……我割舍不掉这么多年的感情,可又忘不了实实在在发生的背叛……活着,矛盾得要疯掉,死了,依旧逃不过这个难题……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有那件事,我们的日子该多么美好?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女人捂着脸嚎啕大哭,颜华看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颜修默默地递上来往生录:“姐姐,你要不要看看她的一生?” 颜华接过。的确得看看,虽然大致能猜到是男人出轨的故事,但是萧青萦这个前车之鉴在,她还是仔细了解了再进幻境。 女人名字叫宋清溪,年轻时是个小演员。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宋清溪这个名字仿佛已经预示了她这纠结的一生。 人如其名,宋清溪如一条山溪般清澈,内心本质容不下半点污秽,可偏偏,现实给她最重视的情感里泼上了一大盆污泥,她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硬生生憋坏了自己。 宋清溪二十二岁的时候,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电影学院,捧着优秀毕业生的证书,却因为接受不了递上来的无脑女主剧本,一头扎进了影视城,开始了一个剧组接着一个剧组的龙套生涯。 没有经纪人,没有公司,怀着要好好演戏的理想,吃苦受累了一年,回过头,当初比她差的同学已经慢慢走上了红的道路,优秀一点的,甚至已经成了吸引大批粉丝的流量明星。 而她,连个四号五号配角都不一定能拿到。 虽然理想依旧有,可是宋清溪低落了,那是她二十多年生涯里,最低落的时期。 在这个无论心理状况还是财政状况最糟糕的时候,宋清溪遇到了初出茅庐做导演的张念仁,她未来的男友、丈夫、孩子的父亲,她一辈子痛苦的来源。 张念仁是个星二代,他的妈妈是圈内有名的喜剧演员,如今依旧活跃在荧幕上。张念仁从小耳闻目染圈内的工作,小时候还几次参与戏剧拍摄,大学时就选择了导演专业,一边借着人脉关系在剧组工作一边积攒导演经验,想要拍出自己的电影作品。 张念仁第一部做副导演的戏,宋清溪刚好面试得到了一个不到三集的配角。 宋清溪长相是清纯校花型,不说话单独坐在那的时候,身上仿佛冒着仙气。可是一旦化了艳丽的妆容,她再入戏,整个身上的气质便立刻变了,十分勾引人。 张念仁起初只是被她的仙气吸引,看完那场妖娆的戏份后,他就动心了,那艳丽的容貌,勾人的眼神,让他心头狂跳,连对视都不敢。 张念仁对宋清溪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去许多温暖与快乐,宋清溪沦陷了。 两人很快陷入热恋。 恋爱第三年,张念仁亲自执导拍了第一部属于自己的电影,男人戏,女主是宋清溪。这部戏小小火了一把,张念仁正式被大众熟知,所有人都觉得他很有才华,未来可期。 宋清溪的名气也借着电影得到了提升。 两人顺其自然地公布了恋情。意外的是,这段从前谁都不关心的恋情,竟然猛地受到了广泛关注,得知女主和导演是情侣后,不仅电影又回温火了一把,连两人的名气都往上窜了一窜。 张念仁趁着好势头,紧接着开始第二部电影。宋清溪也慢慢开始接到好剧本。 这是宋清溪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时间,他们事业迎风而上,地下情公开得到了大家的广泛祝福,爱情事业双丰收,人生似乎一切都圆满了。 幸福的巅峰是张念仁新电影口碑大爆,电影节领奖那天,他在领奖台上,冲着台下的宋清溪求婚了。 地下情三年,公开恋爱两年,见过彼此父母,得到了全世界的祝福,他们成功步入了婚姻。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彼时的宋清溪坚信,那是他们未来幸福的开始。 婚后宋清溪只接了一个友情出演的戏,还未准备新的工作,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张念仁听到消息那刻,兴奋顺着电话传过来,宋清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欢呼雀跃。然后第二天,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连夜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只为了亲自来感受一下他的孩子,为了能和她一起分享这份激动与喜悦。 多美好啊,一个一路从微末走来一起奋斗一起成功的丈夫,一个相爱六年依旧对你体贴入微、对你呵护备至的丈夫,一个听说有了宝宝、连夜飞回来见你的丈夫……宋清溪哪怕演了百态人生,见识过许多渣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丈夫,会真的背叛她,会是那个插她一刀的凶手。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预产期那段时间,张念仁停了所有工作,陪在宋清溪身边;她在产房生产,他握着她的手陪在手术床边;女儿生下来了,张念仁爱得不得了,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女儿,他坐在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成一个傻瓜。 宋清溪后来的几十年一直在回想事情发生那段时间,张念仁的种种行为,怎么想,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样贴心爱她的人,转过脸就能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了? 生产不到一个月,宋清溪还住在月子中心,张念仁接到工作室电话变了脸色,对宋清溪说工作上有事要去处理一趟。宋清溪当然不会阻拦,毕竟都陪她一个多月了。 张念仁走后,她发现来看她的爸爸妈妈甚至月嫂,一天天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终于没有忍住狐疑,在父母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宋清溪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那些照片一张张展现在眼前的过程,仿佛电影的慢镜头,宋清溪对此几十年如昨日记忆般清晰。 不仅有照片,还有视频。 那双每晚抱着她的手抱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紧紧贴在他身上,两人仿佛是一对热恋的情侣,在房间里交颈缠绵。 宋清溪手脚冰凉,脑子轰隆隆地响。 她宣布产下女儿的微博下,一片一片的绿色与同情,宋清溪看着看着,只觉得心口破了一个大洞,血呼啦啦地往外流,连坐都坐不稳。 张念仁知道瞒不住后跑来向她认错。宋清溪无知无觉,女儿哭,她也哭,除了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张念仁当着她们全家的面跪在地上乞求原谅,说是一时糊涂,被人激将了以后要面子,没能守住底线。 “这真的是唯一的一次,我知道我错了,没有任何借口,不管是不是有人设套,都是我自己没有把控住,是我背叛了你。可是清溪,我真的只爱你,除了你,我这辈子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 “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只要不离开我,我愿意付出一切!” 父母走了以后,张念仁不顾她的抗拒,和她躺在一起抱着她哭,哭诉自己的害怕,自己对她的爱,对女儿的爱,哭诉自己的后悔与保证。 宋清溪一边是六年的深情,一边是突如其来的打击,心乱如麻。 大部分的家人朋友都劝她翻过这一页继续过下去。 父母说:“没有多少婚姻是完美的,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如果离婚了,宝宝这么小怎么办?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草率地离婚啊。” 朋友说:“张念仁这样的老公已经很难得了,有钱有才对你还好,撇开这件事不提,在你这里他是不是百依百顺?老实人是不会出轨,可是天天打游戏、一个月工资养不了家,你累死累活变成一个黄脸婆,他还不会念你几分好,这样的老公又有什么用?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就算没爱情还有钱啊!更何况,张念仁对你还是真爱吧!” “想想宝宝,她连这个世界都没仔细看看,父母离婚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张念仁这次认错态度很好,你可以借此掌握家里的大权,只要管住了钱,人去哪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他是真的认错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以后他再也不敢出轨了。” 还没出月子,宋清溪因为这个风波暴瘦十几斤,出月子的时候比生产前还要瘦。父母心疼得抱着她哭,可孩子还这么小,真的离婚,女儿怎么办? 张念仁也瘦得仿佛一竿竹子,每天沉默地呆在宋清溪身边,任她打骂,抱着崩溃大哭的她安慰,然后默默干活。 网上的出轨门很快在两人的沉默中被其他的新鲜事掩盖了。 宋清溪无数次想要离婚,最后看着无辜稚嫩的女儿,再看看仿佛老了十岁的张念仁,心软了,强逼着自己,咽下了这根刺。 宋清溪产后再没复出,因为这场事故,她月子期间没养好,又要养女儿,专心在家做起了家庭主妇。 张念仁起初非常非常顾家,哪怕在很远的地方拍戏,都要隔三差五回家一次。 作为男人,尤其是有真本事的男人,过往的桃花绯闻不过是小污点,最终事业的成功会掩盖他所有的问题。张念仁有才,又刚好遇上了好的机遇,女儿出生后,他的导演事业风生水起,很快,几部大爆的电影彻底掩盖了他曾经在妻子孕期出轨的丑闻,他成了口碑极好、广受认同的大导演。 张念仁对家里好吗,宋清溪承认,很好。可是,他对他们的感情专一吗?宋清溪最终只能选择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人家说,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宋清溪想要相信张念仁只有那一次背叛,可是,她发现,不仅男人可能无数次出轨,女人也无法相信男人只会出轨一次。每一次,看到张念仁和女演员的绯闻,看到张念仁和某女性进出酒店的新闻,她的怀疑就无法停止。 她的婚姻一直在怀疑中,她不断地怀疑,又不断地自我安慰,她不敢真的去求证,因为第一次伤害太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第二次,女儿还没成年,她不能前功尽弃…… 就是这样反反复复地劝说自己中,宋清溪度过了和张念仁三十年婚姻,成了圈内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眼看着女儿长大、结婚、生子,宋清溪在看到五十多岁的张念仁又被拍到和美女同进酒店一夜,凌晨先后出来的新闻,心里所有的负担仿佛全都放下了,三十年习惯的麻木突然消失,她又想起了相恋时的美好,想起了新婚的幸福,最后,一切戛然而止在女儿的出生。 宋清溪吞下了以往一个月剂量的安眠药。 太累了,哪怕你面对我时体贴入微、呵护备至,尽了婚姻里丈夫能尽的所有职责,可是,我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一个人怎么能分成两半,一半是深情款款的痴情丈夫,一半是游戏花丛的成功人士? 颜华从往生录中抬头,看着眼前的宋清溪:“这样的男人,你难道还有余情?” 宋清溪苦笑:“我也以为我没了啊,可是,三十年有他的生活,好像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爱是恨,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我割不掉这个人,又对这三十年意难平,活着死了,永世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开始啦~~ 听到已婚女士们说,只要抓住了钱,人不重要。 371、老公是个渣2 颜华光听宋清溪描述心情就觉得一脑袋乱麻, 出轨的男人, 就像掉到地上的大鸡腿,捡起来吃心里觉得脏, 扔掉了, 又舍不得。谁知道扔了大鸡腿,会不会来个更差的菜? 她问:“你放不下的是什么呢?” 宋清溪摇头:“我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可就是过不了心里的坎,也许我是不甘心吧, 我好好的一生,本该美好的爱情和婚姻,怎么过成这样了呢?” 颜华若有所思。 这时,颜修在边上戳了戳颜华的手臂,她看过去。 “姐姐, 你要不要看看张念仁的一生?她上次看了, 但是看完还是这副模样,我实在是搞不懂。” 颜华“哦?”一声,听颜修这口气,难道看完张念仁的人生, 宋清溪就该释怀吗? 她翻到张念仁的那一页,仔细查看起来。 遇见宋清溪之前的人生并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两人的相识相恋也是和宋清溪那里显示的一样。 一直到那一次的出轨。 如同张念仁所说,他多多少少是被周围的人撺掇的。年纪轻轻,人生的理想有了非常高的起步,眼看着就成了新星名导, 张念仁志得意满,难免有些飘了。 妻子怀孕在家,他单独赴酒局,几次下来,一伙人越来越熟悉,酒后便越来越放荡了。 圈里的两性关系很开放,几个男人酒至酣然,打电话喊了几个女孩子。张念仁起初想要拒绝。但是别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一惊一乍的仿佛才是一个异类,张念仁便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氛围与应酬。 从最初的陪酒到后来全程的女伴,再到最后,在一群人的起哄和激将中,他把好几次饭局都陪他的女孩带进了酒店房里。 颜华看着张念仁出轨,同样好奇,这个时候的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想起在家怀孕受累的妻子呢? 第二天,张念仁似乎终于想起了宋清溪,给了钱便匆匆离开,此后除了工作便一直陪在宋清溪身边,推掉了许多应酬。不知情的宋清溪还好一番感动。 后来出轨被狗仔曝光,夫妻两人陷入婚姻危机,再后来,宋清溪选择了原谅,张念仁事业越来越好。颜华意外地发现,张念仁后来,被宋清溪一次次怀疑的绯闻、情、事,实际上都不是真的,这人在这段婚姻里,真的只出轨了一次。 可是身体没有出轨,那些亲密甚至那些暧昧却依旧是真的,而且源源不断。 颜修说:“张念仁应该是真的改过了,他后来真的没有出轨,照理她不是应该释怀了吗?” 颜华合上了书,不以为然:“身体没有,可那些暧昧对一个妻子来说同出轨没什么两样。只能说张念仁的确对她有点感情,所以为了家庭也好,为了宋清溪也罢,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出轨五十步与出轨百步,对爱情来说有什么差异呢?宋清溪自杀了,他悲痛了一两年,然后从此游戏花丛,这不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欲、望?” 颜修“额”了一声:“人类的爱情真是复杂,难道出轨还有出一半的?” 颜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出轨是没有一半,但是有身体出轨和精神出轨,张念仁先是身体出轨,后来几次算是精神出轨,哪怕是纯搞暧昧的调、情,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背叛已经存在。” 颜修似懂非懂地点头。 宋清溪看着颜华眼里有了泪:“大人,我……” 颜华说:“你也是这样想的是吗?” 宋清溪激动地点头,一边拭泪一边说:“别人说我太苛刻了,可爱情不本该就是这样独一无二吗?什么时候,感情还能接受随意的玷污了呢……我以为我真的错了……” 颜华感慨:“你没错,只是太多人向现实低头了,你既没反抗现实,又不愿意同流合污,所以才活得这么纠结这么累。” 宋清溪一脸希冀地看着她:“那我该怎么办呢?那时那个情景,女儿还那么小,我的事业又全面中断了,大家都说离婚的女人过得艰难……而且,我们相爱了六年,那段感情并不是假的,哪怕后来的二十年,我也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宋清溪越说越觉得没法摆脱这个困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过得多么幸福?为什么要作孽毁了我们这个家,毁了这段感情!” 颜华见她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死胡同,叹气:“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你漂亮有演技,没了他就找不到真爱了?” 宋清溪摇头:“你们都是局外人,就和那些网友一样,说难听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离婚……我也想啊,想了无数次……可是,把自己放到我的位子上,你就会发现,太难了……” 颜华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力,她看出来了,宋清溪已经彻底陷入了人生的死循环里,一边想要乱刀斩乱麻,一边又被重重枷锁扣住,不敢多动一步。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去幻境,你在这边看着,我相信,人生不会只有一个选择,你不去选,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宋清溪往前了一步,带着请求:“大人,可否彻底变成我呢?” “彻底变成你?” 宋清溪点头:“有很多人劝我不要离婚,也有很多人劝我离婚过新生活,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破开我这一生的困境。我知道,您一旦去了,一定会和念仁离婚的,因为你不爱他,你对他没有感情。可我……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颜华理解了。宋清溪其实很清明,她知道自己的悲剧在哪里,但是更可悲的是,她自己哪怕找到了问题,也没找到破开悲剧的办法。外人说:离婚。离婚两个字很简单,但是对宋清溪来说,做起来太难太难了。 她想要一个复制的宋清溪,一样的处境一样的情感,然后看这个宋清溪如何破开困境。这才是她执念所在。 颜华没有犹豫,松口答应。 宋清溪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谢谢您!” 颜华抬手,隔空扶起了她,转身,看着背后出现的幻境入口。 颜修担忧地看着她:“姐姐你又要封印自己的记忆吗?” 颜华点头,把往生录交还到他手上,两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最后划过额前,将她自己所有的记忆都封印了。 上一次,颜华见萧青萦追打颜修,就对这个恶鬼心存防备,说是封锁记忆,实际钻了一个空子,只锁住了往世记忆,没有把自己的来历给封印了。但是这一次,她知道这个任务的关键点在哪里,所以,所有关于颜华的记忆,她都封存了起来。 进入幻境,接受了宋清溪的记忆后,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来自何方,只以为自己便是宋清溪。 ………………………………………………………… 宋清溪生下女儿的时候是在初夏,坐了半个多月的月子,天气越来越热,月子房里不敢打太冷的空调,宋清溪常常给孩子喂奶喂着喂着就冒出一头的汗来。 这天,外面的大太阳隔着窗玻璃又照到了宋清溪的床上,她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却觉得手脚发冷,尤其心口,嗖嗖的冒着凉气,凉透了。 宋父宋母小心翼翼地开门进来,望着一动不动的女儿,宋母眼睛立刻红了:“小清,你别这样,你还在坐月子呢!” 宋父胸膛起伏,看着这样的女儿心疼极了,又对张念仁气得不行,堵得胸口剧痛,怎么揉都缓不过劲来。 宋母害怕女儿有什么想不开,拉着她的手劝她:“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身体重要,你放宽心,啊!想打想骂都发泄出来,别这样憋着自己……” 两位老人心痛地劝着女儿,宋清溪依旧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泪却顺着额角,汹涌地落入枕头里。 房间的门又轻轻地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身材中等偏上,容貌也中等偏上,皮肤很白,显得整个人非常文气。只是,此时,进门的男人微微佝偻了身子,显得十分萎靡心虚。 他慢慢走到床边,站在床脚旁,小心翼翼地喊:“小清……” 宋母猛地站起身扑到他身上,哭着打他:“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我女儿有什么不好!好日子不过要这么对她!” 张念仁低着头任由岳母打骂,眼睛只看着床上的妻子:“小清,我真的错了,我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打我自己一顿,我真的是猪油蒙了心,见了鬼了……小清,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小清……” 张念仁一声声喊着床上无动于衷的女人,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一个大男人,最后跪在床脚,哭得凄惨不已。 宋母打不下去,哭倒在丈夫怀里:“我们宋家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小清要遇到这种事情啊——” 宋清溪眨了眨眼睛,她只知道,她睁眼醒来,一连串的记忆回笼,记忆里有爱她宠她的丈夫,也有那仿佛做梦一般不真实的背叛。 无论她多么不愿意相信,但是一遍遍的回忆让她知道,这个背叛是真的。她深爱的并且相信他也深爱她的丈夫,在她怀孕的时候,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应酬,一起游玩,然后一起上床……如果不是她看到了手机里的新闻,不是她发信息过去,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昨天,张念仁回来了,进门就跪在地上给她认错。可就是这一跪,跪掉了她所有的希冀与奢望。 原来,你真的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找了几百个理由安慰自己,替你开脱,原来,都只是我自欺欺人…… “张念仁,你怎么这么狠心呢!”宋清溪慢慢低下眼睛,看着床脚的男人。 张念仁眼睛一亮,连滚带爬地跑到她边上,抓住了她的手:“小清!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一天一夜了,自从他回来,宋清溪就这么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仿佛生无可恋一般,吓坏了全家。 宋清溪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别开了眼:“你出去。” 张念仁脸色一暗,低落地乞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认识到错误了,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我想过向你坦白,可是你正怀孕,我怕你出什么事,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真的!我真的后悔了,那次以后,我连那些人的饭局都没参加了。” 宋清溪不说话,也不看他。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每解释一句,她就想起网上的照片视频一次,想起一次,就忍不住想象这两人那几天干的亲密事,是不是张念仁曾经对她做的事情,都对另一个女人做了?是不是曾经那些让她脸红心跳觉得甜蜜的事情,都被他拿去对待另一个女人了? 只要一想到,她就连呼吸都不顺畅,几乎把自己堵死。 下午的时候,张家的公公婆婆也来了。婆婆是圈里人,情商很高,最擅长人际关系。她进来后,第一时间教训了儿子,又劝着宋清溪好好养身子,不要去管那些糟心事。 “身体是你自己的,他的事你让他自己去收拾,你放心,等出了月子,养好了身子,妈全程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都站在你这边!” 公公是个编剧,他写了太多家长里短的剧情,没想到最后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家里。他跟在老婆身后,没有说别的,只让清溪养好身子。 张家的做法,让宋家心里舒服了很多,两家人拧成了一股绳,只批、斗针对张念仁一个人。 这一次的出轨事件,张念仁对外全程保持了沉默,私底下利用张家以及他自己的人脉,撤热搜撤照片删帖子,公关狗仔……把热度降到了最低。作为导演,又刚好在新戏开拍的阶段,他不需要太多关注与热度。现在转移热搜、降低自身热度,低调处理家务事,然后半年后等到新戏拍完,这件事的热度几乎已经消散了。 对事业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可对家庭来说,这几乎是灭顶之灾。 夜里,张念仁偷偷地跑回清溪的房间,抱着她哭。 “小清,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还记得三年前的跨年夜吗?我和你一起去看烟花,我说,这辈子,只有宋清溪可以做我的老婆,我孩子的妈,我说,我们要白头偕老,不管出现多大的问题与坎坷,我都会拉着你的手,踏平了它,然后一直和你走到人生尽头。小清,你不要半路就把我丢了,好不好?” 回忆涌上心头,三年前,那是他们在一起第三年,张念仁从外地的剧组特意跑到她的剧组来看她,那时候他们还没公开,因为各自忙碌,整整三个月没见面了。那天晚上,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跑到影视城的角落里看跨年焰火晚会。那天,他们互相许诺一辈子,张念仁隔着围巾亲她。 她想扯下围巾,他不让,怕冻着了她。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解开自己的围巾把两人裹起来,这才扯下了她的那条,把她压在墙上亲了好久。 跨了年,张念仁把她送回了酒店,自己又连夜坐飞机回去了。一个傻子,一夜不睡,来回飞机折腾,只为了和她一起跨年,为了和她共度那几个小时。清溪当时又心疼又甜蜜,她看着烟火下的张念仁,只想和他度过这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 可是,当初连冻都不舍得冻她一下的人,为什么,就能转身往她心口插刀子了呢? 宋清溪再忍不住,头埋在枕头里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历历在目,人却突然变了,再没有比这心酸可悲的事了。 以前对于出轨,我是非常坚决得认为必须离婚的。后来看的多了,作为越来越迈向大龄剩女的单身狗,见到的舆论多了,我慢慢能理解那些不离婚的人了,大龄剩女都惨兮兮,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真的不容易。包括上一章说的,只要钱抓住了,人随便这话,也能理解了。人没了,至少还有财。 对于这句话,我们曾经分析过,有朋友说,钱全都上交了,人也跑不了哪里;然后又有朋友说,男人想要干坏事,一百零花钱都能干坏事。所以出轨这事,也许真的是看男人自己吧。 372、老公是个渣3 见宋清溪哭了, 张念仁心疼地给她擦眼泪:“你别哭, 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你难受就打我吧,我对不起你, 我真是个人渣!” 他越这样说, 宋清溪越心痛委屈,哭得更加难以自抑。更可怕的是, 他这样抱着她,她的第一反应是, 是不是,这个怀抱,不久前还以同样的姿势抱着另外一个人? 一想到这,宋清溪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把推开了他。 张念仁愣愣地倒在一边, 不知所措。 宋清溪用力抹了眼泪, 声音冷冷的:“别碰我,我嫌脏!” 张念仁整张脸都灰了下来,张张嘴,尝试了好几次, 这才发出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宋清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另一边,女儿也哇哇大哭起来。她起身想要下床,张念仁连忙按住了她:“你别起了,我来。”说着, 把女儿抱了过来。 刚生完的时候都是他陪着的,他很清楚女儿半夜会饿得哭,清楚清溪夜里要起来喂奶,以前一直都是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抱女儿,给清溪减轻负担。 清溪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里更加酸楚,一边给女儿喂奶,一边忍不住眼泪。 张念仁看着凄凄惨惨的母女,铺天盖地的后悔淹没了他,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动摇!他怎么就动摇了呢!那天他为什么就冲动了! 世上难买后悔药,张念仁无比无比的后悔,可再后悔也没用了。 清溪哭了整整一夜,张念仁一凑近她,她就赶他走,几次下来,他就远远坐在沙发上,看着清溪埋在被子里哭。 第二天,宋父宋母看到女儿两眼红肿,再没法忍受,把张念仁赶了出去,不许他再出现在他们眼前。 宋母人后偷偷哭诉,女儿嫁到北京,没有半点根基,受了委屈也只能继续住在夫家,如果在老家,他们就能把女儿接回去,哪里还能让张念仁又去刺激清溪?坐月子却日日夜夜这么哭,伤了身子是一辈子的事啊! 宋父虽然没说话,心里却一样酸楚。他们能拦着张念仁不去打扰清溪,却不能把他赶出去,只因为这家是夫妻两人共有的,不是他们宋家的。 上午的时候,助理来看清溪。她毕业后一直没有签约经纪公司,也没有经纪人。后来和张念仁一起奋斗慢慢有了一点小名气,虽然有经纪公司递来橄榄枝,但是她习惯了自由自在的,便一直没签约,而是自己雇了一个助理,帮她打理杂事。 助理姓孙,是个高大的女汉子,什么活她都能搭把手,非常能干。清溪平时叫她小孙。 小孙进门见清溪两眼浮肿,十分憔悴,立刻明白她的状态,不敢多说什么,又是帮她敷脸,又是帮她哄宝宝,默默地把活都抢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清溪:“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清溪看着懵懵懂懂,嘬着手指头的女儿,第一反应便是:“离婚。” “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婚了,你要想清楚啊!”这几天陪着她伤心掉眼泪,对她心疼不已的妈妈却第一个不赞同离婚。 清溪双眼如古井一般,特别平静:“我想清楚了,他都在外面有人了,我不离婚还干嘛?” 宋母说:“他不是说了吗,只是应酬,只要他保证以后不再犯……”后面的话,在女儿直直的眼神里,宋母再也说不下去了。 “妈——”清溪的话音颤抖,带着哭腔,“有差别吗?做都做了……” 宋母却说:“这说明他心还是向着家里的,还能改好。你年纪轻不知道,离婚不是口一张的事情,离婚了,孩子怎么办?你要不要?” “当然要了!”孩子才刚出生,怎么可能离开亲生母亲。 “你才二十多,离婚带着孩子,再找一个,很可能比张念仁还要差!你看看那些离婚的女人,优秀的男人都会挑头婚的,只有本身有问题找不到对象的,或者自己也离婚带了孩子的,才会找离婚女人。到那时,你照样要忍受一个不好的男人,甚至还要给人做后妈,那还不如和张念仁过,至少他对你好,又是相处了这么久知根知底的,没有别的毛病。” 宋父点点头:“你妈话难听,但都是实话,你还那么年轻,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工作养活自己呢?” 宋清溪满腹的不甘:“我就一定要再嫁吗?我哪里差了,我没了张念仁就不能挣钱了吗?” 宋父说:“我们不是逼你不许你离婚,只是给你建议。离婚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觉得自己能挣钱,能有新的生活。可你们这圈子,你最清楚,生了孩子的女演员,还能接到多少戏?更何况你生育前也没多出名,为人妻为人母了,难道反而更吃香了?演员拍戏,在剧组一呆就是几个月,孩子那么小你交给谁带?就算是丢给我和你妈,你能舍得能放心吗?坐月子都要自己看着孩子的人,以后你舍得出去几个月孩子丢给我们吗?” 陆陆续续来看望她的朋友也有人这样说,大学室友劝她:“你啊,还是惦记着你们的爱情,可爱情是什么东西?现在有人稀罕吗?尤其我们这个圈里的,爱情?钱、名才是最重要的!张念仁本来就对你好,现在更加愧疚,你趁此机会把他拿下,让他以后百依百顺,你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离婚干什么?再去相亲找老公?跟个瞎子摸奖一样,又摸一个渣男回来?” 一个朋友说:“你既然有勇气离婚,还没勇气跟他凑活过了?圈里貌合神离各过各的夫妻还少吗?先别离,各过各的,万一真找到真爱了,再离也不迟啊!他这个大导演带红多少人,你又给他当老婆又给他生女儿,怎么也得帮帮你吧?至少也得复出事业稳定了再说!” 另一个大学同学说:“你是谈了一场初恋直接结婚了,所以还天真,你看看我就明白了,这世上别说一心一意爱你的男人了,对你好包容你的男人都难找!我那个初恋,拍了一部网剧火了,直接公开说单身,连分手都没有!当初说什么爱你一生一世,最后连个分手都不敢当面说!第二任,什么都合适,性格相合,事业相当,感情也好,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走下去,呵呵,妈宝男!他妈说娱乐圈的女人水性杨花,他就真的怀疑我?娱乐圈的男人还不干净呢,怎么不怀疑自己儿子?第三任,最近一个,一个月前也吹了,两个人要长期生活在一起,能一直包容对方,太难了!” 所有人都让她三思而后行,因为未婚单身有财有貌都轻易找不到一个共度一生的对象,何况离异带孩子的女人?离婚很容易,离婚后要面对的困难才是最大的问题。 清溪突然无比的灰心。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仔仔细细盘算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处境。离婚,她婚前名气就不稳,婚后能接的戏就更少了。经济收入必然不稳定。而且,她还要带孩子。女儿还没满月,至少半年到一年内都要喝奶,她一边要喂奶一边要找工作。而父母那边,他们都还没退休,要是她自私地让父母退休给她到人生地不熟的剧组带孩子,妈妈肯定过得难受,她已经给他们带去这么多操心事了,再这样做就太不孝了。 所以,一旦离婚,事业前途未卜,孩子没人带,未来非常难以保障; 不离婚,像室友说的,就当是个搭伴过日子的,不爱他,只把他当做是孩子的父亲。张念仁能力不错,现在事业也处与上坡,她可以先养孩子,然后借着张家的人脉,慢慢回到娱乐圈。这样的日子似乎反而会更好,只要她不爱张念仁。 宋清溪压下了所有的心痛,脱离出来一个非常冷静的自己,理性分析后,觉得也许不该离婚。 思考完的第二天,非常难得的,她对张念仁有了好的脸色。 张念仁高兴坏了,一整天莫名地激动,看着她时两眼仿佛在闪着兴奋的光芒,整个家的氛围都瞬间轻松欢快起来。 宋清溪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家的氛围都是她的态度带来的。 可是,所有人都在松一口气,都在百般对她好,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的笑是假的,脸上在笑,心里毫无波动;她看着张念仁凑到她身边,心中没有往日的甜蜜,只有反射性的逃离冲动……她觉得外头这个会笑会动的人只是个行尸走肉,好像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壳。 她一直在忍耐,告诉自己,不离婚,这一切以后都要习惯。 当黑夜降临,张念仁躺到床上,紧紧抱住她的时候,宋清溪心底那份被压制的痛苦猛地爆发。她几乎是条件发射,一把推开了他。 张念仁一愣,小声问:“小清,怎么了?” 宋清溪扑在床边,重重喘了几口气,面对又想要凑过来的张念仁,伸手阻止。 “别过来!你离我远点!远点!远点——” 张念仁被她歇斯底里的语气吓到,再不敢靠近,连忙下了床。 宋清溪用力地捶床,带着满腔的不甘与痛苦,发泄地大叫:“啊——” 张念仁喊她名字,她抓起枕头砸他:“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受不了了!”说着,再次泪如雨下。 小婴儿被大动静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动静的宋父宋母乃至张家父母都赶了过来。张母第一时间抱起孙女,一边哄一边抱出去。 宋母见状,赶紧抱住了状若疯癫的女儿,不明白白天明明已经平静的人,晚上怎么突然又这样了,她瞪着张念仁:“你又做什么了?” 张念仁万分冤枉:“我没有……” 宋清溪靠在宋母怀里,抓着她的衣袖嚎啕大哭:“妈——我受不了了——只要他一靠近我我就想到那些照片,想到那些视频,我没法和他过了!我真的受不了……” 张念仁最怕的就是宋清溪和他离婚,一听,连忙保证:“你不喜欢我靠近我,我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小清,你别不要我!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宋清溪随手抓起边上的衣服、女儿的襁褓、甚至水杯……只要能抓到的东西都胡乱地往张念仁身上砸:“你爱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是你做错了事,最后惩罚的却是我!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张念仁挡着脸任她砸,就是咬死了不肯离婚。 张母把孩子交给了月嫂又进来了,见两人闹得厉害,劝说:“念仁这次吃了大亏长了记性,清溪你要不先和他分开冷静冷静,看他表现再说其他?现在你们都冲动,做下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 宋清溪摇头:“不用了,我很冷静,张念仁,离、婚!”她说得一字一顿,用尽了所有力气。 张念仁摇头:“不,清溪你现在太伤心了,你只是一时冲动,你给我一个暂留查看的机会,我真的会改过自新的!我们明明还是相爱的,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呢!” 宋清溪狠狠发泄了一通,全身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她靠在宋母的身上,看着对面的张念仁:“就是还爱着,我才无法忍受。我一看见你就想起那个女人,一看见你就想到你的背叛……你靠近我,我仿佛能闻到那个女人的香水味,你抱我,我就想,是不是那几天,你也这么抱着那个女人……我给你机会,谁给我一个痛快?再这样下去,不是我受不了一刀刺死了你,就是我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张念仁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明明白天她已经软化了,为什么突然咬死了要离婚?他跪在床边看着她,求她再给一个机会。 宋清溪看着他一遍遍地乞求,一遍遍地忏悔,那种无处发泄的痛苦再次溢满了全身,她一把把他推到在地,扑在床上反过来求他:“张念仁,我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要疯了!既然你爱我,为什么就能把我陷入这样的境地,你为什么这么狠啊!你既然做了,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瞒我一辈子啊!你瞒我一辈子别让我知道啊!你想要女人,你为什么不和我分手离婚了去找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张念仁,你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对我!我是欠了你还是亏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宋父看到这样崩溃的女儿再也忍不了了,他一把推开呆坐在地上的张念仁,抱住女儿:“离婚!我自己的女儿外孙女,我养她们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劝和不劝分的人,其实早就把爱情摒除在外了,然而没法接受的人,都只是因为爱情不能有第三人。 写着写着,好替清溪难过。越美好的感情,在被背叛的时候越痛苦。 373、老公是个渣4 宋母捂着脸哭, 她劝和不劝分是为了女儿好, 她这一辈子,看过太多离异女人的不幸。可看着这样痛苦的女儿, 她也说不出复合更好的话了, 就像丈夫说的,大不了他们养女儿外孙女一辈子! 张念仁瞪大了眼睛, 看着岳父岳母:“爸!妈!” 宋父宋母别过了头不理会。 张念仁求救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张父口拙又觉得自己是理亏方,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母看着崩溃的儿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她也没法在清溪这副模样的时候去说什么啊! 张念仁整个脸都灰了下来。 因为这场崩溃,清溪整整脱力了一天, 那个晚上, 不知道是产后激素影响还是这些天积攒了太多情绪,她似乎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出来了。而因为情绪太过不好,她的奶水也变少了。 看着饿得哇哇哭的女儿,清溪心酸不已, 又惹来一场眼泪。 她从未有过的坚定,她要离婚。哪怕吃糠咽菜,只要过得心里舒服,总比现在这样让人发疯的日子好! 女儿还小,让她没有了父亲是他们这对父母做的不好,但是, 未来如果张念仁能做好一个父亲,她不会阻拦,如果不能,她会好好养育孩子,弥补她缺失的所有的爱。 爸爸已经坚定地支持她了,只要她觉得幸福,离婚他也支持。看过女儿当着他们面的崩溃,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离开了,女儿会不会真的一日日这么压抑下去,最后得了抑郁症甚至真的疯了。 妈妈虽然再也不阻止,可每天都心事重重,她是女人,更明白女人在这个社会的艰难,她担忧未来女儿的处境,也在想着外孙女未来该怎么办,两人离婚,财产分配、赡养费又怎么算? 婚姻,结合的时候只需要凭着两颗相爱的心,有朝一日分开,却是关联了两个家庭,两人的财产、一个新的生命甚至未来的纠缠,离婚离到最后,往往是一地鸡毛。 助理小孙见她坚决离婚,这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姐,我觉得你的决定没有错,张导犯下的是原则性错误,感情里不能有背叛,只要是女人都没法原谅。你放心,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一起努力,你有颜值有演技,一定会火的!” 清溪哭着笑了,终于,她听到了一个支持的声音。 小孙还给她看网上那些善意的留言,玩笑说:“情场失意事业场得意,姐,你现在粉丝是产前的十倍!只要巩固了这个热度,你还能更火的!” 清溪看了看那些留言,的确有很多善意。网上的声音和身边的截然相反,几乎所有人都在说,宋清溪长得那么漂亮,演技又比那些流量好了不止一个层次,何必吊在张念仁这棵歪脖子树上?都劝她离婚踹渣男,迎接新生活。 这些评论,清溪也就看看。很多网友同样不能明白她们这些被背叛者的心境,能轻松说出踹渣男的话,又嘲讽之前那些选择原谅的妻子,这些人原则性很强,可永远体会不到她们当时当下的痛苦。多年的感情,抛弃就像砍掉自己的一条手臂! 在父母朋友眼里,她离婚的决定做得艰难是因为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了弊,可实际不是,她这个决定做得这么艰难,是因为她选择离婚,就是斩断了她付出一切来灌溉的六年爱情,没有利弊,她不舍的,一直是她注定破碎的爱情。 恐怕张念仁都无法知道,她这么痛苦,最后依旧离婚,是因为她爱他,太爱了,毫无保留地爱,所以只能走到这一步。 娘家父母都松口了,但是张家没有。张父张母的态度是能劝和就劝和,但也不阻止清溪。就像张母当初对清溪说的,她做什么决定,她都站在她这边,不会阻拦。而张念仁,他态度坚决,不同意离婚,绝对不签字。 但是清溪那天的大崩溃吓坏了大家,张念仁也怕自己刺激她,几次表白无用后,项目组又在催促,便离开家去剧组了。 张父张母也走了,想要让她们一家三口好好住着,以便让清溪心情恢复。 张念仁走了以后,清溪的确慢慢平静了。可只是相对崩溃而言,此后的每一天,对清溪来说都是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每一天睁开眼,看到的每一个地方,拿到的每一个物品,上面全都是她和张念仁的甜蜜回忆。这个家是他们婚前亲手布置的,是他们最甜蜜的小家,然而到了如今,今夕相对比,全都成了一把把刀子,每日在她的心上凌迟。 小孙彻底住在了她家,不停地开解她,生怕她真的得了产后抑郁症。可是生产后身体的种种反应,加上奶水越来越少,情绪难以开怀,清溪的心情只有更糟糕没有转好的时候。 就这样,女儿满月到了,女儿的满月酒还是办了的。张念仁原本想借此机会接近她,可是清溪满身拒绝,女儿可以亲近,自己却远远地躲着他。 张念仁无奈,只好选择缓缓图之,不敢太过逼迫。 一场满月酒倒是给张念仁洗白了大半,照片流出去,营销号都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变,热闹办千金满月酒云云。 多的是网友调侃清溪这种“中国式妻子”,若是换成选择原谅的妻子,恐怕要伤上加伤,更加抑郁。清溪即便选择了离婚,看到这个总结得出的中国式妻子,心里也全是酸楚。。 出了月子,清溪正式签了离婚协议书,并把它寄给了早早逃去剧组的张念仁。然后她找了中介,重新租了一套房子,和父母女儿搬了出去。那个房子,她实在是住不下去了。 张念仁隔三差五会回一趟家,一回家见老婆孩子都不见了,慌得不行,立刻打清溪的电话。清溪却没有隐瞒,甚至告诉他地址,方便他来看孩子。但是想要住下,却是绝对不行,当天来当天走。在他和女儿互动的时候,她都远远避开,不见他一面。家里更不留下他的任何痕迹。 张念仁越来越心慌,可清溪似乎铁了心,不给他任何机会,他唯一能坚持的,就是不签字。 宋母陪了清溪近一年,清溪用着往年的存款,加上张家给孩子的赡养费,一点点地把孩子带到了周岁,也一点点平复了婚变带来的创伤。至少,再也不会因为回忆而伤心落泪,再也不会提起张念仁就心中难以平复。 孩子周岁后,清溪把宋母劝说走了。宋母不是北京人,每天陪她住在北京的小区,谁都不认识,日子过得非常单调无聊。她觉得自己已经给父母带来了太多操心的事,不该再让他们辛苦,于是劝她回家照顾宋父去了。 助理小孙原本也早该让她另谋出处,但是小孙自己没同意,拿着基本工资每天陪她,几乎是当了她们家半个保姆。期间也有其他朋友过来,虽然当初他们劝她不要离婚,可是见她心意已决,又过得这样痛苦,便也不再多说,有空便来陪她,或者带她出去,免得她一人带着情绪无法缓解。 正是这些温暖的感情,宋清溪没有彻底崩溃,她努力对抗着身体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努力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宋母离开前,和张家一起办了女儿的周岁宴,一岁的女儿,张父给取名张悠悦,希望这个注定出生便面临父母离异的孙女,以后的人生再也没有坎坷,悠然快乐。小名是清溪取的,叫“新新”,她希望,未来的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张念仁看着女儿,充满了绝望与后悔,曾经,他和清溪说好了,以后女儿的大名叫张念溪,既包含了他们夫妻的名字,又表达他的爱;小名叫“小爱”,希望这个家,希望女儿未来的人生都充满爱意。 然而,这一切如今全都被他自己亲手毁了,连他父母都不再支持他。 张父张母看着这样的儿子哪里会真的不心疼?可是清溪太烈了,注定没法再走到一起的两人,他们做父母做爷爷奶奶的,只希望两个孩子各自安好,孙女未来不会受到影响。 清溪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对公公婆婆的态度一直都很好,也一如既往地尊敬他们,所以张家父母再也不劝和了,甚至劝说张念仁,放弃吧,爱清溪就放她自由,再拖着也挽回不了什么。 可是张念仁依旧不肯,他知道自己没法挽回了,可是就是做不到放手,太痛苦了,他放不下。 就这样,这段已经名存实亡的婚姻又拖了一年,转眼,新新两岁了。 产后两年,宋清溪一直没有开工,第二年的时候趁着孩子大了一点,拿手里的余钱开了两家店,买了一套房子算是投资,不仅存款没了,还背了贷款。 而张念仁,他的电影越来越火,以前还是口碑好,现在票房也一次比一次火爆,已经成了人人熟悉的名导。除了厌恶出轨之事的人,更多的人追捧他,相信他的电影作品。张念仁成功跻身到当今国产电影口碑票房双保证的导演行列。 新新二周岁生日,张念仁过来一起过了,第二天,宋清溪再次和他谈离婚事宜。 张念仁问:“非离不可?” 清溪不说话。 张念仁看她低着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苦笑:“我真后悔,那天为什么会进去……” 清溪打断他:“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她不想再想起那个视频,不想再扯开自己的伤疤。 张念仁猛地住嘴。他坚持了两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清溪是爱他的,可正因为这个爱,让他们再也没法和解。 “好……离婚……我……签字……”他一字一顿地说,说完,双手捂住了脸。 清溪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那一刻,整个身心都放松了,同时,也升起了无边的荒凉。 她默默走了出去。 张念仁感受到她的离开,指缝间慢慢湿润。 回去时,他最后去见女儿,女儿指着他的眼睛说:“爸爸哭。” 张念仁眨眼又想落泪,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犯下的是什么样的错,被自己亲手毁掉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终于离婚了。 宋清溪拿到离婚证的那天,一人坐在房间里又大哭了一场。 孩子归她,张念仁每周可以至少探望一次,需要提前和她联系。夫妻财产对半分,但是清溪没有拿最后两年张念仁发达后赚的那些钱。孩子的赡养费定期由张念仁打到指定的卡里,结婚的婚房给清溪,张念仁搬走。 朋友们说清溪傻,放弃的那些何止是几百万啊! 清溪却不后悔,两年前开始,张念仁就不是她的丈夫了,他是好是坏她都不关心,也不会贪他什么便宜。 离婚后一个月,两人已经离婚的消息就被曝光了。 一瞬间,当年的出轨门又回到了热搜。 这对夫妻的分居,圈内人都知道,只是一般圈内人不会无缘无故去爆料,还是爆一个导演的料,没必要。然而这次有人先捅了出来,那乱七八糟的消息挖一挖就能轻松挖到很多。 这时,外界才得知,这两年,每一次有男人出轨都要被网友们拉出来遛一遛“那些原谅丈夫出轨的妻子”的宋清溪,竟然当初就已经那么激烈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反倒是出轨的张念仁不肯离。网友深感冤枉了宋清溪的同时,也觉得张念仁可真是贱得很。 借这次风波的光,早就默默无闻退出娱乐圈的宋清溪竟然被全网好评了。一个遭遇丈夫出轨不妥协的独立女性,一个默默带孩子不出来卖惨的女明星,一个即便被张念仁背叛、被张念仁拖着不离婚,依旧不出来攻击前夫的好前任。再去看她以前的那些戏,这两年深受抠图流量荼毒的网友,猛地发现,这是个有演技有颜值的好演员啊! 多么优秀的一个姑娘,硬生生被张念仁毁了。而张念仁呢,却混得风生水起! 网友们自觉把清溪代入到离异女性的悲惨境地里,对她充满了无限同情,又对张念仁猛烈攻击,觉得他实在是太恶心。 宋清溪已经慢慢稳定了自己的生活,甚至开始考虑不进入娱乐圈,就这样开开店,投资几个项目,然后一心一意养孩子了。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突然又进入了公众视野。然后,陆续开始有节目组联系她,想要让她上节目。 宋清溪是拒绝的,这样的节目,肯定是希望她去谈论和张念仁的感情甚至那段情变,可是她不愿意,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兴趣去揭开自己的伤疤博取他人关注继而挣钱。 但越是这样,似乎她的好评越多,尤其当记者采访到张念仁,张念仁坦诚自己做下了错事,即便有心改变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个事情又一次被炒到更高的热度。 小孙问她:“姐,你真的打算退圈了吗?” 看着小孙,宋清溪非常不好意思,助理一直陪着她,陪她度过了这么长的一段艰难时光,她如果真的退圈,小孙离开是必然的了。 小孙听到她的愧疚却摇头:“我不是为了自己的工作,姐,我是真的觉得你演技那么好,而且演戏也是你的理想,如果就这么放弃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是啊,非常可惜,可是孩子怎么办呢?拍戏起来日夜颠倒,孩子长时间交给保姆她不放心。 “新新还有一年也该上幼儿园了,姐,你的确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业。” 小孙的劝说让清溪犹豫了。她热爱演戏,当年高考,不顾父母反对一意孤行考上了电影学院,毕业后那么艰难地辗转片场做龙套配角,只为了能有朝一日成为女主,以后,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撇开这些理想之类的,说实话,娱乐圈的钱说好赚也好赚,比她辛苦开店好多了。看这些天节目组开出的价格,她从前从未收到过这么高的片酬。 在她犹豫的当口,陆陆续续又有剧组送来了剧本。清溪知道,这都是看在她当前的热度甚至看在张念仁这个热点上,可是不得不说,她越来越心动了。 最后让她下定决心的是,有一次,她问女儿:“妈妈如果出去工作了,不能陪新新了,新新会不会难过?” 新新说:“不会,妈妈爱我,我爱妈妈!” 清溪怀疑她没有听懂,可是软萌的女儿实在太贴心了,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折腾她,看着这样的女儿,她突然想到,她希望女儿做一个永远打不垮,永远能在失败后重新开始、追求自我的女孩,那她自己不应该就以身作则吗?只有自己走过了这条路,她未来才能自信地告诉女儿:妈妈做到过,你也可以,这不难。 清溪接了一个古装宫斗戏的配角。这样的戏需要大量的女演员,只要演得好,配角也能出彩,而且正好导演是电视剧的收视保证,这部戏前途光明。里头不少配角都是和她一样做了多年配角默默无闻但是演技出彩的。 配角也有配角的好处,不用几个月都困在剧组里没日没夜拍戏,清溪的戏份不多,可以经常回家里看孩子。 接戏后她知道,未来必然会面对一群追问她和张念仁婚姻的记者甚至网友,所以她在热度依旧不减的热搜话题里,第一次启用了停更两年多的微博,发了一条回应。 “每一个婚姻的开始都期望一个白头偕老的结局,但是很不幸,我的婚姻最终却是走向了分离。然而不管遭遇了什么,人生还要朝前看。现在的我很好,有无私呵护的父母,有真心相待的好友,有软萌贴心的女儿,我很满足很幸福,希望,孩子的爸爸也能重新获得幸福。感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希望这件小小的家事就此过去,不要因为我们的一次失败,影响了大家对爱情的信心。” “那你还相信爱情吗?”看到宋清溪的回应,无数人想要问她这个问题。 远在天边的网友,近在眼前的朋友。 相信吗?清溪苦笑,她想相信,可再也不敢相信了。痛彻心扉的爱情,一次就够了。 清溪的回应一定程度减少了对张念仁的攻击,因为有些人觉得,既然正主都放下祝福张念仁了,他们又有什么好骂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对清溪更有好感,对张念仁更加厌恶。 不管怎么说,张念仁作为名导不怕外界的声音,而清溪,名声越来越好,名气也越来越高。 她又接了几部剧本不错的配角戏。 宫斗戏播出,果然创下了收视率第一的成绩,里头只要有亮点的角色全都火了,不少都是当年曾经火过现在却默默无闻的老演员,这次全都翻火了一遍,只要是这个剧组出来的,都要吸引大量的关注。 清溪也借着这股东风再次“做客”热搜,还因此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团。 小孙开心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姐!你火了!真的火了!” 清溪跟着笑了,笑得小孙一下子看呆了。 “姐,你笑起来好美,我好久没看到你这样的笑了!” 清溪慢慢收了笑,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是第一次这么打心底觉得快乐吧。女人果然需要自己的事业,需要追求自己的理想,这种奋斗的感觉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有永远打击不完的信心。 剧火了,宣传还是要做的。当初剧组选她就是看中了她的热度,宣传当然不可能放过她。 于是清溪又跟着上了好几个综艺。她只是配角,又提前约定不谈论私事,倒是没有太多问题,除了累一点,一切顺利。 直到最后一站,他们去参加某卫视的一档室内综艺,就在录制前,清溪在工作人员的议论中得知,张念仁他们剧组也在电视台,就在隔壁的演播厅宣传他的新电影。 清溪还想着千万别碰见,不然既自己不爽快,还会被人看热闹甚至上头条。 但是你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 清溪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切可能,却防不住张念仁主动凑过来。 在他们录制的时候,清溪正穿了运动服和队友一起玩游戏,一扭头,就看到张念仁慢慢进了演播厅,走到了导演身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清溪一愣,第一反应便是怒气难当,不明白张念仁这是什么意思! “来了来了,清溪小心!”一分神,光顾着生气了,游戏设备的大锤子就直直朝着她的面门砸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是被张念仁这个渣男气坏了╭(╯^╰)╮偏头疼 374、老公是个渣5 队友的警示就在耳边, 清溪刚扭头想做出反应, 余光却看到张念仁要跑过来。 她又急又怒,这一停顿, 再也没法躲避, 只好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撞击,下一秒却被节目主持人穆老师扑倒在地上。 清溪整个人摔在软垫上, 上方是她的队友——气喘吁吁的穆老师,那个大锤子就那么擦着他的头转了过去。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清溪被穆老师搀扶着起身,看到张念仁还有理智,停在台边没过来,松了一大口气。 穆老师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张念仁, 顿时脸色变了变, 立刻看向清溪。做节目的都知道请嘉宾的忌讳,离婚的夫妻、不对付的竞争对手、有旧怨的宿敌都是不能放在一起的,他们节目组小心翼翼的,这对前夫妻是什么情况? 清溪难堪不已, 眼睛立刻红了。 穆老师做出一副十分夸张的心疼模样:“摔疼了没摔疼了没?都是我的错,是我战略错误,我刚刚偷偷问导演锤子过来的时间有多长,导演明明说我们有时间过去的!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说着,一副撸袖子要找导演算账的模样。 对方队友立刻抓住了他,要他好好说清楚, 什么叫“问过导演”? 顿时,场上的气氛又欢乐起来。 清溪再也没看过台下一眼,专心完成了整场的录制。 节目录制后,清溪卸了妆收拾了东西和小孙一起走出后台,小孙在后台另一边一样看到了张念仁。她是最清楚两人纠葛,也明白清溪能够脱离张念仁的阴影,一步步走到今天多么不容易的,满腹的心疼与愤怒。 小孙不敢和清溪提这件事,她能感受到清溪情绪的波动与克制。 但是,还没走到电梯口,两人在转角偏僻处,撞上了明显等在那里的张念仁。 清溪黑了脸,想要当做没看见走过去。 张念仁喊住她,支支吾吾半天,问她:“刚才有没有受伤?” 清溪猛地转身,怒瞪着他压着声音质问:“张念仁,你想干什么!” 张念仁说:“我就是听说你也在,想来看看你,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好久没去看新新,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想看新新你去看啊,跑来演播厅干什么!我和你没有关系了!没有新新,我恨不得一辈子不见你!” 张念仁灰了脸,小声喊她:“小清……” “不要叫我!”清溪爆发,“你为什么做事都只顾着自己爽,你想过我吗?张念仁,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张念仁看着满眼厌恶的清溪小声解释:“我没……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的……没打通……我就想偷偷来看看你们录制情况……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看新新……” 小孙低头翻手机,看了看盛怒中的清溪:“姐,手机关机了。” 清溪却没因此消气:“我有阻止你看新新吗?打不通不会晚点打吗?这都是你任性妄为的借口而已。你做什么都有理由,都不是你真心犯的错,你都是无辜的!” 张念仁知道,清溪不只是在说这件事。 “走走走吃火锅去!”突然一个男声高高的从转角处传来,清溪惊慌。张念仁见状,最后看了一眼清溪,赶紧避开了。 清溪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心里突然很是悲凉。那时候偷偷谈恋爱,他也是这样…… 张念仁啊张念仁,你为什么还要再三出现在我面前,给彼此一个清静不好吗? “穆老师!”小孙看到转角过来的人连忙打招呼。 清溪看过去,只看到他一个人,立刻明白刚才他是故意大声提醒他们的。想到录制时的意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他都看穿了,难堪不已。 穆奕一见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伪装被看穿了,他视线往下,看到自己手里的手机,立刻举起来冲着清溪摇了摇:“溪溪,我和明瑶她们约了火锅,你去不去?”明瑶也是节目的主持人,和穆奕是人尽皆知的闺蜜。 清溪将信将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穆奕的人品她是相信的。 穆奕年轻时唱歌出道,粉丝无数;后来转去拍电影做演员,又拿了影帝;因为年纪很小就出道了,当了影帝也才四十不到,几次晚会客串主持他无意中又爱上了主持工作,跑去做了几档节目,有成功有失败,最终成就了国内大火的这档综艺,还带着综艺里的其他主持人一起火了。 穆奕是人尽皆知的老好人,从他出道到现在,谁都扒不出他发脾气的场合,圈内朋友更是无数。因为地位高本事大,大家都称他为穆老师。 所以哪怕他真的听到了,清溪也是相信他不会说出去的。更何况他拿着手机一副完全不作假的模样,清溪更加不会怀疑了。 想起台上他还帮忙解围,清溪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穆老师,我得回去陪女儿,火锅店不去了,就是刚才在台上,谢谢你帮我。” 穆奕十分善解人意,笑着摇手:“你是听了我的计划过去的,是我没算好大锤子的时间,救你是应该的嘛!”这是把台上的托词给坐实了。 清溪心中明白,仍然十分真诚地道了谢。 穆奕当然又是一番推辞,两人气氛很好地一起进了电梯,说笑着下了楼。 穆奕一直看着清溪开车出了停车场,这才启动车子回家。他哪里有什么火锅聚会,就是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争吵声连忙出声提醒了。电视台人多口杂,不管是谁在说话都太不谨慎。只是没想到,走过去看到的竟然是宋清溪,再想起演播厅的意外,以及他得知的内情,也只剩下叹气了。 清溪一回到家,新新就立刻欢呼着跑了过来,扑在她腿上兴奋地喊妈妈。 清溪笑着抱起女儿:“新新今天在学校玩了什么啦?”她要工作没办法,只好提前把女儿送去了托儿所。 “做花花,我会做花花了!”新新张着胖乎乎的小肉爪指向客厅,要清溪往客厅走。 清溪顺着她的指引走过去,到了客厅,新新又挣扎着跳下她的怀抱,跑到茶几边。 清溪跟着蹲下来,就见茶几上放着一朵大大的纸花。 “花花,送妈妈!”新新宝贝似地捧起那朵花,双手举到清溪面前,“妈妈,新新爱你!” 清溪心都化了,抱住她猛亲:“妈妈也最爱新新了!” 小宝贝在她的亲吻下咯咯直笑,一定要亲手把那朵花插到她的衣服上。 清溪由着她折腾,看着她稚嫩又认真的小脸,心想,张念仁再不好,给了她这样一个暖心的宝贝女儿,她也不能让自己沉浸在怨恨中。 哄睡了女儿,她就让小孙和张念仁联系,选一个他空的日子,让他带女儿出去玩。 张念仁的确很久没见女儿了,偶尔的时候,新新也会突然冒出来一句:“爸爸呢?” 但是见女儿归见女儿,清溪从来不见张念仁。 宫斗戏的热度慢慢过去,清溪借着这股风终于从五六七号配角走到了女三女二,虽然还是给各种女主做配,但是终于能接到女二女三的配角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残酷,哪怕你因为离婚上了热搜赢得一片好评,你已经结婚生了孩子,偶像剧女主别想演了,正剧女主不够格。能给你个配角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条件差点的女演员,直接让你去演妇女。 哦,有一类戏是可以去演女主的,婆媳剧。可是清溪有自己的追求,怎么可能陷入这种剧里再也无法抽身?本来就有离婚这事,再去演相似的婚姻婆媳剧,她这辈子都摆不脱这个烙印了。 所以只能默默从配角做起,从小配角,到女配。 还好,她算是幸运的,这条路没有毕业时走得那么辛苦。 清溪接到的第一部女二的戏,是一部武侠剧。她气质纯净属于仙女挂的,女二刚好是这个类型。清溪见剧组配置也好、剧本也好,都非常有潜力,于是去了,而且是带着一点点小兴奋去的。毕竟她是女二了。 然而进了剧组,她的兴奋慢慢淡了下来。 女主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倒不是她懒,是因为她太忙。轧戏! 据说,这位女主同一个时间接了两部戏,而且几个月后还有一部新戏!也就是说,她既不能在这几个月专心拍摄,又打算提早杀青! 清溪惊呆了,这能拍出什么来?女主又不是女配,这么多镜头必须有她啊!而且就算不从这部戏考虑,这样轧戏,演员自己也很累吧?然而女主是粉丝众多的第一小花,人家能轧戏也是因为送上门的剧本多,导演们宁可要她也不肯要个专心拍戏的,她有轧戏的资本。这就是这个圈子的怪象。 导演管不了女主,又想把戏拍好,只好对他们配角精益求精,尽量增加剧的质量。 于是配角惨了,ng是最常见的事,有难度的动作能亲自上的都亲自上,一遍不行两遍三遍。 可气又可笑的是,人家女主还发通稿说自己演技好,经常一遍过…… 小孙晚上给清溪按摩上药,一边做一边吐槽,也非常嫉妒,嫉妒这位小花的巨额片酬。 她算一算三部戏大概的片酬,顿时成了一只柠檬精,恨不得自己也长得好看点,跑去当明星! 清溪看她这副模样,趴在床上笑坏了。 女主虽然非常忙,也不怎么和他们这些配角联络感情,但是剧组还是有很多老前辈。 清溪经常在边上看他们拍戏,努力总结学习。 戏里扮演她义父的是有名的男演员徐杰。徐杰是国家一级演员,年纪却不大,只有四十出头。他经常在戏外调侃自己,明明比清溪没大多少,却沧桑得做起了她的义父。 清溪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不仅有演戏的悟性,容貌也是天生丽质。婚变那两年衰老了很多,但是随着心情恢复,又加重保养,慢慢又恢复了之前的颜值。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当了妈的。 因为对手戏多,清溪和徐杰的关系越来越好。不要小看这些似乎过了气的老演员,他们身后有着超强的人脉以及丰富的演戏经验。这两点,无论哪一点,只要你能沾上一些,就能受益无穷。 清溪和他交好倒不是那么功利,只是因为小时候一直很喜欢他,如今的徐杰成婚生子,又是出了名的顾家爱妻,清溪对他更加有好感。 她经常找徐杰对戏,但是都在室外,每次一坐下,清溪肯定坐在他的对面。 徐杰起初没察觉这些小细节,直到有一天,好友前来探班。 375、老公是个渣6 这天, 清溪上午没有戏份去了一趟商场, 下午才过来,一进组就发现了剧组气氛的与众不同。 之前因为导演要求严格, 每次一开工就全组气氛紧张, 说笑玩闹那是绝对没有的。可今天,都已经中午了, 照理说被导演操练了半天,大家应该已经萎靡了才对, 可今天居然都兴高采烈的? 她进了化妆室好奇地问要好的化妆师:“今天导演心情很好?” 化妆师笑眯眯地给她化妆,一边说:“好得不得了!” 清溪更意外了:“上午拍摄这么顺利吗?” 化妆师一脸神秘:“今天对导演来说,顺不顺利是小事,刚才道具组出了问题都没挨骂。” 清溪拉了拉她的袖子,撒娇:“小姐姐, 不要这样卖关子嘛, 赶紧告诉我吧!” 化妆师赶紧躲开,看着镜子里的清溪:“我的妈呀,清溪你千万不要随便对男人撒娇,我骨头都软了。” 清溪脸红了, 有这么夸张吗?继续拉着她的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化妆师真的是手发软,正扛不住想要说出来,正主就来了。 “你们这好热闹呀!” “穆老师!” 穆奕笑嘻嘻地从外头进来,手里拎着大包的东西:“大家辛苦了,吃点小点心哈!” 化妆室的女孩子们立刻开心地围了过去,一看是大牌西点, 更加激动,一个接着一个表示感谢。 清溪意外地看着镜子里的穆奕,他怎么在这? 穆奕也看到了她,笑着冲她打招呼:“溪溪也在啦!” 清溪连忙笑着回应。 穆奕应该四十多了,却是出了名的冻龄男神,看上去才二三十岁,一身的朝气,而且擅长交际,见谁都好像认识多年的好友,清溪本来因为上次的事见到他挺尴尬的,他一打招呼,她却立刻不尴尬了,两人你来我往,好像多年的好友。 她笑着说:“穆老师,你不会就是我们导演的灭火器吧?” 穆奕没听懂:“灭火器?”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对啊,真的是超级灵的灭火器,导演连火星子都没了!” 穆奕反应很快,立刻意会了:“你们导演得了大便宜,能不高兴吗?” 这屋里真的和穆奕交好的人估计是零,但是穆奕亲自把吃的送过来,还十分亲和地和大家聊天开玩笑,清溪是真的见识到了叔圈第一男神的魅力与人品。 化好了妆容,清溪拿着剧本去和徐杰对戏的时候,终于明白穆奕为什么来了。他是来给徐杰探班的。 这时她才想起来,穆奕和徐杰是多年的好友,好到徐杰家里的一个房间是专门给穆奕留的。 清溪习惯性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徐杰对面,打算和他对戏。徐杰也十分熟练地拿着剧本摆好了姿势。 穆奕坐在边上没打扰他们,一直等到他们结束了,这才把果盘饮料搬到一张小桌上,剥着橘子聊天:“溪溪的演技很好啊!” 清溪还没开口,徐杰先说了:“你们认识?” 清溪说:“之前的戏宣传,上过穆老师的节目。” 徐杰了然地点头。 穆奕看了看三人的位置,奇怪地问清溪:“溪溪啊,你要不坐这边上来?” 清溪看了看他们边上的座位,又看了看自己这,不明白。 穆奕捂着脸笑:“我看你正对着我们两个坐,有种审讯的感觉。瞬间回到了小学,老师教训我的情景。”说着,他还演了起来:“你们两个,为什么上课老~是~要交头接耳,老~是~要开小差!好好给我反省,明天把家长叫来!” 徐杰吃着橘子看着他演,乐呵呵地笑。 清溪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挪了挪,挪得偏了一点,不那么正对着他们了。但是还是在他们对面。 穆奕噗嗤一声,实在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说:“溪溪,你是不是对对面这个方向有什么执念啊!”他们这一边这么多空间,偏偏要做到对面去,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 徐杰被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说起来,清溪是一直都跟我对着坐的。” 穆奕一听更觉得有趣了。 清溪揪着橘子皮,因为能感受到两位前辈的善意,所以倒是没什么隐瞒,但也怕直喇喇说出来显得有些自作多情,就含糊说了一句:“对面挺好的,麻烦少。” 穆奕一愣,徐杰没明白。 清溪说了倒是放松了,扬起了笑揶揄地看着徐杰:“我是为了徐老师好,不然嫂子误会了,回去就要跪搓衣板了!” 徐杰终于恍然。 的确,两人并肩而坐,尤其讲戏的时候,很容易就凑在了一起,他们其实保持了距离,但是摄像头甚至外人眼里因为角度不同,难免会引出一些是非。 但是相对而坐就不会了,这么坐姿哪怕两人拿着剧本头对上了头,那也是明显工作状态,完全不会被人误会。 穆奕立刻笑着搭上徐杰的肩:“要的要的!我来的时候嫂子还要我监督你呢!” 徐杰拍开他:“阿穆,你皮痒了?” 几个玩笑就把这事带过去了, 在穆奕两人内心看来,清溪这样的动作是太过小心了。可是他们都理解,毕竟她处境不一样,万事小心仔细一点才能安稳些。而穆奕心思细腻,他自己内心猜测,是不是清溪自己受伤过,所以才特别注意对徐杰这样有家庭的人保持距离,免得伤害了另一个自己。 下午开工后,清溪这才知道,原来导演开心不只是因为老朋友穆奕来探班,还因为穆奕答应了客串一个小角色,免费客串。 这可真的是大馅饼啊!难怪全剧组喜气洋洋。 穆奕很多年不拍戏了,一直在做综艺,一边当综艺出品人一边自己亲自主持,就算拍戏都只是友情出演。 但是有他在,那就是彩蛋、是吸睛的热点啊! 穆奕客串了一个特别反派特别弱的角色,还是死在清溪这个角色的手下。 影帝不贵是影帝,这个奖杯不是凭空拿来的。这小反派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清溪一剑刺过去的时候,那是真的一心想要让他死! 回头几人在摄像头前看回放,清溪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也被穆奕影响了。 这一段拍得特别好,导演满意地喊了收工。 穆奕、徐杰、导演、编剧都是好友,几人招呼着一起去徐杰家里吃火锅,还叫上了男主等演员。 清溪接了小孙递上来的外套披在戏服外面打算回去,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徐杰喊她:“清溪,来我家吃火锅!” 她停住脚步回头,有些犹豫。 徐杰喊她去家里,这是看重她是邀请,她拒绝实在太愣头青了,可是女儿还在家里等她。 “徐老师,我女儿还在家……” 徐杰想起还有这回事,想着算了,他自己也有女儿,最知道这种牵挂。穆奕却招手说:“没事,徐老师小女儿也才三岁,把你女儿带过来,小姐妹一起玩啊!” 徐杰一听这个可以,这几天老婆孩子来看他,待在影视城周边都没人陪,正无聊着,连忙跟着招呼清溪:“对对,我们先去接你女儿,我女儿也来了,可以一起玩!” 清溪听了,知道徐杰老婆来了,那完全没有顾虑了,新新正好平日里太孤独,今天去玩一定很开心。 清溪一点头,大家就计划起晚上的安排来。 “我老婆已经把菜都买好了,但是酒肯定没有,要喝的自己去买,留下几个跟我回去帮忙洗菜,再留一个陪清溪,给她带路,她不认识我家。” 最后一群人商量好了,让穆奕给清溪带路,其他人各有安排。 穆奕上了清溪的车,跟她先回家。 “你在影视城这边买了房吗?”两人坐在车里一时尴尬,穆奕起了个话头。 “对,”清溪熟练地开车,一边回答,“基本上大半年都呆在影视城,索性就买了房子带着女儿住在这边。” “你女儿快上幼儿园了吧?” “下半年就要上了。” “幼儿园也打算在这边读吗?这边的教学条件是不是没有北京好?” 穆奕一个单身汉竟然对这些了解挺多,清溪意外之余仍有问必答:“没办法,我长期在这,只能先这样凑合着,幼儿园还好,这边私人幼儿园也教学质量也挺高的,就是有点担心以后小学的事,不过现在操心也早着。” 穆奕点点头:“当演员不容易,这影视城里的演员们,大多都是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才能见到一次孩子。” 清溪开倒车进了车库,叹了一口气:“再说吧,让我这么久不见女儿我肯定办不到的。” 穆奕笑了笑,跟她一起下车上楼。 今天开门,新新一样第一时间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迎接她。只是抱住妈妈小腿的同时,她看到了另外一双腿,小姑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仰起头,张着小嘴看着那个特别高大的陌生人。 清溪笑了,低着头逗她:“咦?这是谁呀?” 穆奕笑着蹲下来,冲着新新打招呼:“你好啊小朋友,我叫穆奕,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叫我穆叔叔好不好?” 新新呆萌地看着穆奕,见他伸出大手,犹豫了很久,慢慢地抽出抱着清溪小腿的手,犹豫着放到了他的手上。 穆奕轻轻握住摇了摇:“我们握手咯,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夸张的表情立刻逗笑了新新,小姑娘不再胆怯,咯咯笑起来。 穆奕实在是太具亲和力了,而且他声音正常说话的时候微微带着磁性,语气常年柔和,当他特意哄孩子的时候,连男性的磁性也被掩盖了,只剩下满满的温柔,加上全身溢满的善意,孩子很难抵抗他的亲近。 才这么一会会儿,下楼的时候,新新就被他安安稳稳抱在怀里,还笑得阳光灿烂的。 清溪都嫉妒了,戳着女儿的小肚子:“小没良心的,太容易被人拐骗了!” 新新捧着肚子躲在穆奕肩上笑得超级大声,一看就是非常信任亲近他。 穆奕紧紧搂着她,生怕她掉了,脸上一脸幼稚的得意,一副想要演出小人得志,偏偏你就能看出他是演的的那种夸张得意:“怎么着怎么着,新新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我!人缘好,老少通吃,这是嫉妒不来的!” 特别搞笑,清溪假装生气都没法装,噗嗤跟着笑了。 穆奕亲了亲新新,跟着笑起来,真心说:“小宝贝真可爱。”软软糯糯的,靠在他肩上他心都化了。只是看着这张遗传了父母优点的小脸,就忍不住想起张念仁,想起这人就想要叹气,好好的老婆女儿放着不要,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会越来越强滴,甜饼也是会有滴,渣男是会有报应滴。 376、老公是个渣7 徐杰的老婆陈琳是一个主持人, 至今还主持着某地方卫视的重要节目, 是台里主持一姐。 徐杰和陈琳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六岁, 女儿三岁, 这两天儿子跟着表哥去参加夏令营了,她带着三岁的女儿来探望在影视城的丈夫。 这次聚餐的多是男人, 原本还有个女主和清溪一起,可偏偏女主去另一个剧组了, 所以只剩下清溪一个女生。还好有陈琳在。 进了徐家,清溪见女儿和徐家的女儿玩得很好,又有穆奕这个大孩子陪她们两个玩,便进了厨房帮陈琳。 陈琳眼睛大大的,长得特别灵秀, 看多了她主持节目的模样, 第一次看到她挽着衣袖利落地做饭,有种恍惚感。 陈琳见她进来连忙让她出去一起吃饭去,清溪拿了篮子洗菜:“没事,他们在喝酒呢, 我不去打扰他们了。” 陈琳笑了:“我特意不给他们买酒,没想到这些家伙自己带酒上门了!” 清溪抿着嘴笑,没告诉她,这都是他老公提前泄密出的好主意。 但是她不说,陈琳自己都猜出来了:“肯定又是我家那口子暗地出的主意!自己馋虫爬出来了,让他们去买酒!” 清溪噗嗤笑了。 陈琳一脸我果然猜对了的表情:“就是他说的吧!” 清溪只笑说:“嫂子你和徐老师感情真好。” 陈琳摇头:“诶, 你别看他平时人模人样的,毛病多着呢!但是能怎么着呢,一时眼花了,只能自己忍着呗!” 清溪把菜递过去:“这样的都是眼花,那可真是羡慕坏我们这些瞎了眼的了!”清溪只是话赶话说到那,顺着调侃下去了,话说完这才意识到不该这么说。 陈琳果然想到了她的事情,抬头看她:“没事,你也会有的,哪里会次次都瞎眼呢,只是真正的缘分还没到罢了。” 清溪笑了笑,换了话题。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早就不信了,只有事业才是自己的,是可以拼搏后实打实握在手里的。 忙完了厨房的事,清溪和陈琳先喂饱了孩子,这才放孩子在围起来的游乐场玩,自己上桌吃火锅。这时候,一群大老爷们已经喝高了。 导演举着酒杯敬大家:“知道大家不容易,现在的圈子啊,太浮躁了!我这个破导演掰不过投资商的大腿!只能辛苦大家补上短板……我不能砸了我们这些人的招牌啊……” 这是说女主的事情,导演也知道自己对大家太严苛,而真正该严苛的人却没法多要求。 编剧跟着伤感:“我的女神戏份已经最少了,不能再少了!”女主是编剧的女神,可惜出演的演员让他硬生生把女神的戏份砍到了最精简。 一群大老爷们举着酒杯又是叹气又是欢笑,疯疯癫癫的。 陈琳看惯了,让清溪别理他们。 她们不理,人家也要召唤啊,这不,那边导演又说了:“清溪啊,你再加加油,你演技多好,只要再来那么一点点运气,你就能上一线了,我太穷,不然下部戏我一定找你当女主。” 清溪哭笑不得,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她当不了女主,是因为商业价值还不够,很多投资人对她没有信心,只接受她做女配,然后大价钱请那些有名的小花做女主。导演这么说,让她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凄凉。 穆奕说:“清溪,要不你来做我电影的女主吧,我也想拍电影,就是剧本一直定不下来。” 其他人起哄:“你那剧本都定了多久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不打算拍了!” 清溪跟哄孩子一样哄他们:“好的好的,穆老师你只要电影准备开拍了,我一定去做女主!” 穆奕拍电影?别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听,连剧本都没定,那拍什么啊?不能跟醉鬼讲道理,只能顺着他们。 陈琳和她对视一眼,给了那边一个嫌弃的眼色,摇头:“每次一喝酒就全犯傻。” 清溪偷笑:“导演恐怕忘了明天还要开工吧?” 陈琳跟着笑:“他们都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这次借着这部戏能聚聚也难得,尤其穆奕一来,刚好齐全了,一群人全都乐傻了。” 男主演不在那个圈的,他喝了不少,但是因为是后辈一直很恭谨所以还保持着清醒,一边跟那群醉鬼鸡同鸭讲,一边听陈琳她们说话,时不时搭上几句。听到陈琳这话,他感叹:“穆老师人缘真好。” 是啊,人缘真好,走到哪都是朋友。 陈琳和清溪也在感叹。 穆奕的戏份非常少,一天就拍完了,所以当第二天其他人都宿醉头疼还要赶着上班的时候,穆奕舒舒服服地在徐杰家里睡了一觉,一直到快中午了才来剧组。 他工作挺忙,是来告别的。 借着他的光,剧组上下又改善了一顿伙食,对于他的离开非常依依不舍。 临走的时候穆奕单独找了清溪,递给她一个盒子。 清溪没接,看着这个特别好看的盒子问:“穆老师,这是?” 穆奕又递过来:“给新新的见面礼,昨晚赚了她那么多声叔叔,我这个当叔叔的不能白占便宜啊!” 清溪实在意外,也就几面之交而已,一般哪有这样客气送见面礼的? 徐杰正好走过来,了解情况后劝说清溪收下:“他这人就是周全,你收下吧。对了,陈琳说让你有空多带孩子出来玩,我们家那小的很喜欢新新。” 清溪见徐杰这么说,便收下了:“那我替新新谢谢穆叔叔了!” 穆奕笑了:“你女儿真的很可爱,挺少见这么乖巧的,我这礼物送的非常真心。” 听到别人夸奖喜欢自己的女儿,恐怕没有一个当妈的不会心花怒放,清溪捧着礼物再次表示感谢,也答应徐杰,回头联系嫂子一起带孩子出去玩。 穆奕下午就走了,徐杰后来又同她说,让她不用太在意,穆奕从小锻炼的,为人处世非常周到,所以圈里口碑也很好。 清溪是真的见识到了,这样的人简直不像凡人,送餐会亲自送到每个化妆室,和人说话永远如沐春风,初次见面的小朋友事后还会补上见面礼……让人觉得烦琐负担的礼节,在他那都做得非常自然、滴水不漏。 徐杰让她多观察观察穆奕的为人处世,说是能学到很多东西。 清溪受教,但是觉得自己肯定不可能全部做下来,这样的人,他身边所有的人和他呆在一起肯定都非常舒适,但是他自己呢,恐怕非常累吧?至少以她的脾气肯定会觉得很累。 但徐杰说得对,穆奕的为人处世还是值得学习的,尤其在这个人情社会。 这部武侠剧拍了很久,久到女儿都上幼儿园了。清溪和剧组的很多人都混熟了,结交了不少朋友。尤其是徐杰的老婆,她们经常一起带着孩子去周边玩,一边看孩子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成了闺蜜。 因为这部戏拍得太累,又想在女儿幼儿园开学前带着她出去玩一次,清溪就没再接戏,趁着开学前,带着女儿去了一趟国外的迪士尼。国内的人太多,怕被人认出来。 回来后就是过年。对于离婚却有孩子的家庭,过年真的是个大问题。爷爷奶奶想要见孙女,外公外婆也想要见。清溪自己又不想见张念仁,到底怎么过,前几年就有许多不愉快。 这一年,清溪先带着新新回了娘家老家,一家人一起过到初三,然后她又带着女儿坐飞机去了张家。 新新还小,长期离开妈妈住在陌生的张家会害怕,虽然她从小懂事很少哭闹,但是那种掩饰的胆怯与安全感缺失清溪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第一次发现后就心疼极了,再也不把女儿放到张家单独住。 所以张家想要孙女她就把新新送去,但是到了点就接回来,就像让女儿上幼儿园一样。这样新新就不会怕了,毕竟爷爷奶奶爸爸都是经常见的,只要不让她过夜就好,孩子一到了晚上就开始找妈妈。 累是累了一点,但清溪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办法也就这样了。 看多了一离婚就斩断孩子父亲那边所有亲缘的母亲,清溪到底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因为张家父母真的非常通情达理,她再厌恶张念仁,也不能伤及一对老人的心。 接送孩子的过程中偶尔会与张念仁碰上面,但是有新新在,清溪不会对他疾言厉色,他也不敢纠缠吓到女儿。 清溪对张念仁唯一的庆幸,就是他好歹还知道在女儿面前要体面。 好歹把这个年给过过去了。 新年过后清溪休息了好长一个假期才正式开工,开工第一件事就是替那部武侠剧做宣传。 穆奕的综艺肯定是要上的,导演们和他是老朋友,他自己又有客串,不替他们宣传简直是说不过去。 清溪也去了,第二次上了这个火爆的综艺。 还好女主也来宣传了,清溪跟着几个中年“老人”退居二线,避开了好多刺激的游戏,年纪大了,最吃不消这些折腾人的游戏了,还是让年轻人、想要镜头的人上吧。 于是,穆奕就看到清溪跟个老干部一样躲在台边,快和徐杰一人一边成了台上的柱子,他也是看得醉醉的。 下了节目,穆奕又招呼徐杰吃火锅,这次导演编剧不在,只剩下徐杰一人,穆奕又喊清溪:“去吧去吧,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 主持人明瑶哈哈吐槽说:“穆老师每次一说到火锅就两眼亮得像灯泡,下刀子都不能阻止他去吃火锅。” 穆奕两手叉腰:“怎么了,火锅不好吃吗?” 清溪看得呆愣愣的,这两人,节目里现实里都不带反差的,一样幼稚搞笑。 徐杰拍了拍她的肩:“没安排吧?没安排就去吧,真的很好吃。” 清溪又看着徐杰两眼发光的样子,徐老师,你也是火锅狂热者吧,你的眼睛和穆老师一样会发光额…… 清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进了徐杰和穆奕的法眼,每次他们有什么私人的聚会都会把她喊上,弄得她现在和这些大佬都成了私交不错的朋友。 她非常清楚,娱乐圈也是有一个又一个的圈子的,徐杰他们的圈子都是外人想要巴结的大佬,轻易根本不会接纳新人,她虽然莫名其妙,但是被带进去了,她当然会非常珍惜。 清溪不知道原因,可穆奕和徐杰的眼神却非常好,他们是看出了清溪的踏实努力,觉得她是个演技好天赋好的好苗子,两个人都爱才,向来喜欢提拔新人,所以对清溪十分照顾。当然,人和人也是有缘法的,清溪很好,也刚好对了他们的眼,所以才越来越交好。 尤其是徐杰,他老婆都和清溪成了闺蜜,两人的女儿都快义结金兰了,他当然对清溪更加亲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老师这样的男人真的超级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实里经常会成为闺蜜…… 377、老公是个渣8 清溪总觉得, 老天是公平的, 当她失去了爱人遭遇了自以为人生最大的不幸时,她又收获了更多东西, 她复出以后的运气越来越好, 事业几乎是一帆风顺,毕业后的处处碰壁几乎成了前世的梦。 徐杰、穆奕、和他们交好的几位名导、名编剧, 她从前只能远远仰望的人,如今她竟然和他们成了朋友, 有他们的帮助,她的演技越来越进步,业内口碑也越来越好。 收到的剧本数量多了,质量也越来越高了,清溪和小孙几乎忙不过来。 这时候, 清溪开始意识到一个经纪人的重要性了。 想瞌睡就来了枕头。吃火锅的时候, 穆奕问她:“清溪想过要签一家经纪公司吗?” 清溪为难:“最近开始在考虑,但是我这个情况很不好弄,我怕签了公司后不自由,如果一个人的话, 在家庭和工作上我能自己协调,还有未来发展、工作选择都能自己控制,可是一旦签约,这就难了。” 徐杰沉吟:“但是你现在工作多了,就小孙一个助理,肯定忙不过来, 到最后还是影响你带孩子。要不我帮你问问熟悉的经纪人?” 明瑶在边上说:“这个好,徐老师认识的人多,熟人介绍谈起来方便。” 清溪很感激,刚想应下,穆奕就开口了:“这回就不用麻烦许老师了,我正好有一个人选,他最近一直在找合适的艺人,清溪要是愿意,可以和他聊聊。” 说着,把一张名片递给她。 “徐驰海?”清溪双手接过,看清了上面的名字,惊讶道。 徐驰海不是如今四小花之一的邱茜的经纪人吗?他怎么可能有空了? 穆奕说:“他手头的那位结婚了,马上就要回家养胎,几个月后会不会复出还不一定,估计是不太可能再出来演戏了,所以他正在找下家。” 邱茜?已经结婚而且怀孕了?这真的是好大一个瓜!穆奕竟然这么直接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她真的是受宠若惊,这么内幕的消息告诉她真的好吗?要是她说出去了怎么办?这消息卖给狗仔绝对值千金啊! 穆奕看她那个表情就猜出她在想什么了,别说心思细腻的穆奕了,明瑶徐杰都看出她的内心想法了,纷纷笑了起来。 清溪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却很感激很激动,这是说明他们真的把她当自己人了。 穆奕说:“你好好考虑一下,要是想去的话,你先联系我,我和他说。” 这是说他先帮忙去和徐驰海谈一下,穆奕去谈,和清溪去谈,这效果完全不一样。 清溪感激不已。 徐杰一直听他们在说,点点头认可了徐驰海这个人:“邱茜能在这时候结婚生子,就说明徐驰海人不错,对艺人的管控不会过分严格。之前也合作遇到过,能力没问题,为人嘛,至少是个有底线有分寸的人。” 穆奕说:“人品你绝对可以放心,不然我不会把他介绍给你,当然我也得提前和你说清楚,因为邱茜这事,徐驰海心里其实是挺难受的,这次他再签约,肯定是希望找个专心事业,至少在获得成就前不会分心的人。” 清溪问:“获得成就是指什么样的成就呢?” 穆奕说:“至少要拿一个视后并且地位稳固,他最终极的目标,是希望带出来一个影后。” 清溪听得心潮澎湃,可想起女儿又有些泄气:“我带着新新,他估计会不满的吧。” 明瑶不同意:“这有什么关系,谁说视后影后就得二十四小时工作了?重点在演技和潜力,还有就是别半途而废。清溪你会吗?” 那当然不会了,她的目标也是视后,她想要成功! 穆奕拍板:“那我帮你联系,回头有消息了再联络你。” 清溪非常感激,举杯敬他:“穆老师,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 穆奕笑着说:“等你真的签约了再请我吃火锅吧!” 明瑶说:“当了视后也要请!” 徐杰笑说:“那是不是得了影后也要请一次?” 清溪被他们调侃得脸红:“几位老师你们越说越夸张了,你们一个视帝一个影帝一个电视台一姐,这么调侃我一个十八线好吗?” 其他人哈哈大笑:“不会不会,十八线没有,八线还是有的,过段时间就可以三线二线然后一线了!” 清溪捂脸,真的是借你们吉言了! 虽然被调侃得臊得慌,但是清溪心里非常满足快乐,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又重新向上飞扬了,她太喜欢如今的生活了。 穆奕是个非常热心的人,答应的事情绝不是空口说说,不到一周,就给清溪回复,同她约定和徐驰海的见面时间。 清溪和他敲定了时间,一人在家里把自己在意的点全都一条一条理顺了、准备好了,这才忐忑地去赴约。 第一次和经纪人谈合约,实在是紧张。 去了那挺意外的,徐驰海对她的态度很和善,还一直引导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当清溪滔滔不绝地说完自己的事业理想和对家庭孩子的态度,这才猛然醒悟,怎么自己说了这么多,对方还什么都没说呢! 徐驰海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没事,我挺喜欢你的想法的。你很有上进心,也没有别的顾虑,虽然孩子可能有些拖累,但是孩子也要上学,问题不大。” 清溪强调:“徐哥,我不觉得女儿是拖累,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我才能每天开开心心地努力、奋斗,才不会觉得苦觉得累。” 徐驰海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我用词不当,我原意不是嫌弃你的孩子,相反,来之前,穆奕就和我说过你的情况。是我说错了话。女演员有孩子不是问题,反而单身的才让我没有安全感,你也知道,我是一朝被蛇咬。” 清溪理解地点头,把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培养成四小花,徐驰海当然是下了大工夫,但是这朵小花还没真的拿到什么奖项站稳自己的脚跟,就跑去结婚生孩子去了。 清溪的要求徐驰海都答应了,她对自己的定位和徐驰海的想法一致,至于孩子的问题,徐驰海答应给她最大的自由,清溪最在意的两点徐驰海都答应了,其他的条件,她便非常好说话,好说话得徐驰海都意外了。 这次的商谈十分愉快,穆奕来问进展的时候,她回复说决定签约。 穆奕似乎很为她高兴,清溪见他这样心里真的非常温暖,特别能理解明瑶和他成了闺蜜。 等待徐驰海通知的那几天,清溪为了周全,查了徐驰海所属经纪公司的情况,查着查着她竟然找到了很多年以前的一条报道,报道里说,她前婆婆华晴,成为了这家公司的股东之一! 清溪整个人都呆住了,瞬间开始怀疑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是否都不是自己的幸运,而是有心安排?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问穆奕这是怎么回事! 穆奕并不知道清溪这边的情况,他似乎正在忙,直接发来的语音:“哦,是有的,华老师和郭总是老朋友,他们当年是一起投资的。”郭总就是星辉经纪公司的老总。 后来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又发来一条,这条背景安静下来了,可能特意找了安静的地方,是直接解释的:“徐驰海在找艺人的事情是我从华老师那里听说的,不过当时我们只是在感慨现在艺人都结婚早,许多条件好的苗子事业心却不强。话赶话说到了徐驰海的事情,后来我遇上徐驰海,他也和我说了自己的情况,这不那天我看到你就想起了这件事。你不要多想,华老师应该还不知道我给你和徐驰海牵线的事情。” 穆奕解释得很诚恳,清溪就有些为自己的怀疑过意不去了,他好心好意为她奔忙,她却怀疑这份好意。 “穆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华老师竟然是星辉的股东,刚得知有些着急了。” 穆奕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抚平她情绪的力量:“没关系的,我理解。我个人建议,你不要有这些顾虑,这个圈子说大很大,说小很小,只要你想往上走,总有一天会相遇的,你和华老师本来关系就挺好的,有什么好避讳的呢?只要对你的事业有帮助,就可以大胆去面对,不要太倔强,最后是自己吃苦。” 清溪听得犹豫,徐驰海她真的很满意,但是前婆婆是公司股东,她又有些不想去了。 穆奕又发来语音:“清溪,华老师是个很通透的前辈,我相信你应该也是了解的。如果是对她有所顾虑的话,真的没什么必要。要是做股东的人是另外一个,我肯定不会给你牵线,我是了解你们两人的性格,所以才开口的。” “穆老师和华老师关系很好吗?”清溪犹豫地打下这句话。 穆奕回:“是的,过去我困难的时候,华老师帮过我很多,但是这是我和她的情谊,我和你的交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放心,我分得很开。” 穆奕这样说清溪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他这样坦荡荡处处为她考虑,反而显得自己太小人之心。 “我知道了穆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不会被这些影响了。” 一人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清溪非常感慨,以前进圈子的时候每次听到有人说起穆奕都是夸赞,她还觉得太过夸张了,觉得是人到了一定地位就会人人捧,捧得完美无缺。可如今真的接触,这才发现,穆奕真的是太好了,胸怀开阔,又善解人意,重点是对人特别真诚。 想起外界的传闻,都说穆奕是gay,难道真的因为是gay所以才这么温暖? 合约最终还是签了,因为清溪权衡利弊,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再找到更好的经纪人,前婆婆就像穆奕说的,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不会对她或纠缠或照顾,其实没什么好顾虑的。 徐驰海是个非常能干的经纪人,他上任第一件事,就给清溪接了一部女主戏。 现代都市戏,女主是坚强独立的性格。 徐驰海方向很明确,他要让清溪在观众心中树立一个形象:独立的现代女性。这个形象在她离婚时就已经成形了,只是以前清溪不用心经营,慢慢就散了,只要这部都市戏播出,清溪的形象就会更加深入人心,戏里戏外难以分清真假,观众对女主的喜爱就特别容易转移到戏外的清溪身上。 徐驰海对于这个人设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只有假的人设才会翻船,你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好怕的?” 先提升商业价值,然后再突破人设限制,开拓戏路。 这条路一般人可能不好走,因为突破本性限制就要靠演技,现在演技好的年轻人可不多。但是清溪可以,徐驰海对她很有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章的话题,我觉得有小可爱说的挺对的,对周围人都太好了,大多女孩子都喜欢和他做朋友,然后你就会觉得自己不是特殊的那个,动了心也会立刻说服自己放弃。 还有,按照现实经验,特别了解女孩子想法或者思维偏向女孩子细腻的男生,下意识不会把他看成异性,但是又会格外亲近有话题,最后终极感情,就是成为妥妥的闺蜜。没有攻击性,温和平淡;做朋友非常好,一旦做恋人失败,那就损失惨重,想来想去还是做朋友好,别动心,摁回去……于是这类男生最后都是男配,属于大家的…… 378、老公是个渣9 徐驰海这个事业狂的出现, 把清溪一下子拖进了奋斗的轨道里, 不仅每一件事事半功倍,忙碌也是加倍。清溪痛并快乐着。 眼看着都市戏快要拍完, 徐驰海又在那里挑挑拣拣要给她找活。想休息的清溪收到了徐杰的邀约, 他最近见真人秀火爆,自己投资出品了一个真人秀, 第一季开头难,想要请朋友们去捧场。 清溪得知自己要是去的话就是去风景优美的山村吃吃饭看看景, 顿时一口答应,拿着手机就去找徐驰海:“我档期满了!别给我找活了!” 邀约的是徐杰,圈中颇有话语权的人,徐驰海傻了才拒绝,这么好的送人情的机会, 只要是圈里混过的, 都会抓住,明知道清溪在想什么,也爽快答应了。 清溪欢呼雀跃,太累了, 终于有松口气的机会了。她真的是从艺近十年,头回知道正规经纪人底下的艺人是多么凄惨,以前的自己是多么自由自在! 徐驰海看着清溪拉着女儿跳舞欢呼的模样,使劲摇头,不明白这么一个傻大姐,怎么就被徐杰穆奕几人看中了, 这么真心为她打算。不过等傻大姐去了徐杰那,就知道看看景是怎么看的了。徐驰海故意什么都不说,准备看清溪的好戏。 清溪预设了很多参加节目的情景。现在不是都说吗,真人秀的钱特别好赚,吃吃喝喝聊聊天,一个通告的钱就拿足了。她虽然是友情去的,不谈钱,但是“吃吃喝喝聊聊天”总能够满足吧? 一直坚信这一点的清溪,一路的车途颠簸都没有打击到她的期待,下车看到一座简陋的木屋子她也没有多想。 “徐老师!徐老师我来啦!”清溪背上自己的双肩包,站在院子外敲门。 “来了来了!”一个柔和中带着微微磁性的声音从里头响起,清溪脸上闪过疑惑,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哎呦!溪溪你来啦!”穆奕围着围裙跑出来。 清溪瞪大了眼:“穆老师!” 穆奕笑着跑来给她开门,给了她大大一个拥抱。 清溪回以熊抱,那一瞬间,仿佛回家后看到出来迎接她的妈妈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好似回到了家。 打完招呼,穆奕走出来往她身后走去。 清溪跟着转身,看他呆呆地站在门外,奇怪地问:“穆老师,你找什么?” 穆奕一头雾水地转身:“溪溪,你的行李呢?不会也落在车里被拉走了吧!”说着就一脸崩溃又想笑的表情。 清溪被逗得一乐,故意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哎呀!真的!我的行李!我的行李还在车上!” 清溪演技太好了,穆奕从没想过清溪会这么放松地开玩笑,本来还是为了节目效果夸张的,她这么一着急,他就真的着急了:“真的假的?赶紧给司机打电话!导演!” 还没等他去找摄像后头的副导演,余光就看到清溪抬着手,脸捂在臂弯里,眉眼笑得弯弯的,一副忍笑的模样。穆奕恍然大悟:“奥——溪溪你也学坏了!” 清溪放下手,哈哈大笑起来。 穆奕气得噔噔噔往里走:“徐老师!徐老师!你快出来看看!宋清溪也学坏了,竟然学会骗我了!” 清溪跟着跑进去:“穆老师我错了,我错了 !” 穆奕一扭头,哼了一声。 清溪感觉就像是新新闹别扭了一样,立刻拿出哄女儿的绝招,围着穆奕各种赔礼道歉各种哄。 徐杰拿着一把锯子从里头出来,满头大汗。 清溪吓得抱紧了自己:“徐老师,你……你……你……有话好好说!穆老师已经原谅我了,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穆奕站在徐杰边上得意不已。 徐杰轻笑一声,把锯子放在了门边:“来了!” 清溪收了演技,走上前伸开手和他拥抱:“徐老师,好久不见。” 徐杰轻轻拍了拍她:“好久不见,看来最近过的不错。” 清溪感激地看向穆奕,没有多说,只说:“您也是,现在看着像我哥哥了!” 徐杰笑得更开心。 几个老友正聊得开心,又一个清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宋清溪!啊——真的是你!” 清溪往屋子里一看:“杨晓淮!”她的大学室友,当初她离婚时,那位以亲身三次恋爱三次惨烈失败的大龄剩女经验,告诫她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家那个顶多是个次品的朋友,也是她真的要离婚后,调转方向最快,帮她争取各项离婚权益的朋友。 “你怎么在这?” 杨晓淮抱着她又蹦又跳:“我新剧要播了,来做宣传啊!” 清溪这才知道,原来杨晓淮上半年拍了一部历史正剧,快要播出了,通过熟人介绍,来徐杰的综艺做宣传,昨天来的,今天下午走。 不错,都是熟人,吃吃喝喝聊聊天肯定会很愉快了。 “吃吃喝喝聊聊天?”听到她的美好愿景,穆奕一脸你做梦呢的表情,“吃倒是有的吃,喝也不是不能喝,想要聊天也是有的,就是怕你到时候一件事都不想做!” 清溪僵住,一脸的不可置信:“徐老师说的呀,吃吃饭看看景。” 穆奕呵呵:“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然后扯扯身上的围裙——你自己看! 清溪胆战心惊地摸进木屋,发现里头竟然除了最简单的家具别的什么都没有!摸摸炕,还好,炕是热的。 清溪问:“我们要在这做什么?” 杨晓淮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昨天我们去看了一线天。” “这个很有名啊!”清溪说。 杨晓淮默默点头:“是很有名,但是人家是坐车去的,我们是徒步去的,路上的风景是看了很多,但是到了一线天,人也直接累瘫了,差点回不来。” 清溪一脸呆滞,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杨晓淮仿佛见到了可以吐苦水的亲人,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容易从一线天下来,到了家里,冷炕冷灶,什么都没有,我们又拖着残躯去找食材劈柴火,生火做饭……导演组不是人啊!连一杯热水都不肯给!” 清溪抱住她,她也想哭了怎么办,怎么会这么凄惨!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又进来一男一女,是和杨晓淮一起拍戏的演员,他们三人是昨天一起来的。这两人刚才是去捡柴火去了,要准备今天的午饭。 杨晓淮给他们互相介绍,清溪对这两人是完全不熟,便友好地打了招呼。 午饭是六人一起出力准备的,但是做出来的饭是半焦半熟的,菜除了老乡种的蔬菜,别的什么都没有。 清溪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掉进坑里了。 吃完饭,另外一对男女先走了,他们的合同签的就是两天一夜,时间到了赶紧兴高采烈地逃了。倒是杨晓淮又免费留了下来,因为想要和清溪再聚聚。 送完了人,清溪和杨晓淮生无可恋地瘫在炕上,杨晓淮以自己的前车之鉴告诉她,能躺多久躺多久,待会儿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穆奕进来拉她:“你们两个女的瘫在这里好吗!快起来,爬山去了!” 清溪直挺挺坐起身,看着穆奕:“穆老师,爬山是一步一步爬,还是有缆车的那种?” 穆奕笑死了:“坐缆车还叫爬山吗?” 清溪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穆老师,我刚刚杀青,一刻都没停就过来了,我待会儿肯定会体力不支的!我要多歇歇。” 杨晓淮和穆奕不是很熟,有些不好意思,率先坐起了身,拉着清溪的手说:“我为了你又多留了一夜,还得再去爬一次山,你要怎么感谢我?” 清溪有气无力地说:“让新新喊你一次干妈。” 杨晓淮气得丢开了她的手:“有你这么小气的吗?我把新新当女儿,你竟然只肯让她叫我姨!” 清溪侧身用手支着脑袋嘚瑟地看着她:“没办法,谁让我家新新太受欢迎了,想要当干妈的人队伍排到小区门口了,为了避免她分不清谁是谁,我这个亲妈只能替她无情拒绝。” 穆奕头回看到清溪这样的状态,很多时候,他看到的清溪都是紧绷的,认真的,或者谦虚谨慎的,很少看到她这样放松的样子。 徐杰走进门来,看着两人还在炕上,喊人:“出发了,不然夕阳落山前到不了山顶。” 徐杰和穆奕不一样,他有种像父亲的威严,尤其当初还演过她几个月的义父,清溪不敢耍赖,乖乖坐起了身。 穆奕冲着清溪皱了皱脸,十分嫌弃的模样,把两人的外套递过来:“穿多点,山上冷。” 两人接了,弯腰穿鞋子,杨晓淮抱着清溪的胳膊小声说:“穆老师真的好暖。” 清溪答:“像妈妈一样。” 说完,两人头凑着头一边系鞋带一边笑。 他们要去爬的山是当地比较知名,但是外人几乎都不知道的一处山峰。 一行四人,徐杰在最前面,接着是杨晓淮、清溪,最后是穆奕,四人沿着山道往山上爬去。 穆奕一路给他们科普:“徐老师做这个节目就是想让观众看到我们国家更多的美景和风土人情,这座山叫云岚峰,当地人说,山上有很漂亮的云海,尤其夕阳西下的时候,特别壮观。” 徐杰在前头笑得不怀好意:“因为不出名,所以缆车是肯定没有的,等到这节目播出,要是真的火了,那缆车可能就会有了。” 清溪爬的气喘吁吁,一点都不稀罕未来的缆车,她又用不上! 穆奕见她开始吃力,往前走了几句托住她的背包:“把你的包给我吧。” 清溪摇头,她的东西不多,因为要在山上过夜,所以她就背了一件外套和一些食物水,杨晓淮是标准的女明星行礼,背了大大一个双肩包,估计里头还有化妆用品,因为负担重,所以比她吃力多了。 “问问晓淮吧,她比我累。” 穆奕用手颠了颠她的包,的确不重,于是不多说,又问杨晓淮。 杨晓淮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但是也没接受:“谢谢穆老师,我可以的。” 穆奕见状没强求,叮嘱了一句:“背不动了说一声,我和徐老师体力比你们好。” 清溪和杨晓淮应了。 走了几步,穆奕突然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溪溪这样的女艺人,来这里两天一夜,竟然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双肩包。我去开门时,第一反应就是行礼被司机拉走了。” 徐杰听到了,停住脚步,一边歇息一边挑眉看向下方的几人,果然看到清溪后背那个黑色的小背包。 杨晓淮却觉得非常正常:“她一直都这样,仗着自己天生丽质就可劲糟蹋这副美貌。要是换几年前,她可能连妆都不化就出门了!只是过一夜,她连澡都不用洗,衣服都不用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无意中看到吴京谢楠的消息,去翻了吴京的微博,真的看到了两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微博讨论爱情,然后以“与哥共勉”“与妹共勉”结尾。笑死了,想到学生时代两个有好感的人在qq空间谈论爱情观互相试探的模样,感觉两人都话里有话,就是不明说。看完只想说,啊,年轻真好。 379、老公是个渣10 穆奕震惊, 笑着说:“看来溪溪还是很给我们面子了!既化了妆还带了一套衣服。” 清溪快走几步去打杨晓淮:“你再乱爆料我就把你大学时干的糗事都说出来!” 杨晓淮大叫:“剪掉!这段剪掉!清溪一直以来都是超级精致的猪猪女孩!” 徐杰和穆奕笑看着她们打闹, 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然而,年轻人也就这一会儿有精力打闹了, 爬到一半的时候, 体力开始急速消耗。 清溪几乎走三步,歇一步。 穆奕一直在她背后默默地护着, 在她吃力的时候扶她一把,杨晓淮的背包早就被徐杰背走了, 两个男人都是经常健身的,人高马大的,体力非常好,只有两个女孩子累得差点半路趴下。 清溪几乎快哭了:“徐老师,说好的吃吃饭看看景呢?” 徐杰微微带着气声嘿嘿笑, 一指周围的山景:“饭不是已经吃了?这景色不好?” 清溪停下来看向周围, 他们已经爬了四分之三了,往下看去,大半山色尽收眼底,天地辽阔, 让人的心胸顿时开阔。 可是,腿已经酸软得几乎抬不动了……中午吃的那些半生不熟的饭也已经消化完了…… 穆奕几乎全程扶着她了,一路给她打气:“马上就到了,溪溪加油。” 这山不禁难爬,而且他们还在赶时间,想要在太阳落山前到达山顶。 他们四人爬山不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摄影师,不仅要爬山,还要带着笨重的器材。清溪就见穆奕一边照顾她往上走,一边在遇到什么坎坷时,不时提醒后面的摄影师小心这段路。 大概一点不到出发的,等到了山上,刚好赶上太阳下山。 到达山顶的那刻,四人全都瘫在了地上,但是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观给震撼了。 眼前云雾翻腾,仿佛到了仙境,一枚红日挂在云海里,霞光万丈,把整片云海照耀得仿佛成了…… “火锅!这红通通的云海翻腾,像不像红油火锅沸腾?”徐杰靠在石头上,一脸憧憬地说。 穆奕直起身子,扭身看着徐杰嫌弃不已:“徐老师,哪怕我再喜欢火锅,这时候也真的想对你说,太煞风景了!” 清溪听着他们斗嘴,看着眼前不似人间的美景,整个人都放空了。不知道两个男人什么时候停止的斗嘴,只知道后来,他们四人全都安静了下来,靠在山顶的那块巨石上,安静地看着前方的夕阳绽放出最后的绚丽美景,然后一点一点地落下。 清溪只觉得胸口前所未有的空旷,云海的辽阔,高处望远看到的世界之大,让她突然发现,曾经自己耿耿于怀的那些事情是多么渺小,连她这个人都那么的渺小,那些男女之情,那些不甘埋怨,仿佛随着夕阳的最后一道光,终于在此刻,彻底脱离了她的心头,渐渐消散了。 她露出了一个非常舒心的笑容,笑容里没有任何负担,而眼里仿佛盛满了光。 摄像师抓住了这个瞬间,特写记录下了这个霞光中美如画般的笑容。 太阳下山了,晚餐的事情又摆在了他们面前。 清溪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唯一带来的几块面包以及出发前特意从小木屋拿的几颗小白菜。 徐杰三人也拿了,但是也是青菜和番薯之类的。 他们看向导演。 躲在人群里的导演默默摇头,举着自己的泡面杯说:“最后一杯了,我们自己也没吃的,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 清溪笑徐杰:“好没尊严的领导。” 徐杰气得咬牙,但是没办法,斗不过导演组,只能招呼大家一起搭帐篷生火。 穆奕本来想来帮忙她们女生这边,结果看到清溪干脆利落地指挥着杨晓淮,很快就把帐篷搭起来了。 “溪溪你竟然还会搭帐篷,很熟练啊!” 清溪得意:“我带女儿去野营,帐篷都是我自己搭的啊!” 穆奕竖大拇指,见她们井井有条的,去捡干柴生火了。 然而有火除了暖和点,对于他们四个厨房黑洞来说,根本没什么用!折腾了半天,煮了一个盐水煮蔬菜,烤了四个焦黑的烤番薯,没了…… 徐杰揪着导演威逼利诱,最后拿出他们前几期挣下的一百块钱,买了四罐一组的啤酒两组。 清溪抱着啤酒叹息:“太黑了,这是我喝过的最贵的啤酒。” 杨晓淮也一肚子气恼:“导演怎么想的,吃的不带,带啤酒上来?” 穆奕笑了:“他肯定想把我们灌醉,让我们多说点劲爆的。” 清溪几人动作一致的,立刻抓起地上的石头往导演站的方向丢去。 但是没办法,山顶上,两顶帐篷,一堆篝火,他们也只能围着火喝着酒,然后聊聊天。 穆奕说:“溪溪我真的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不会做饭的。” 徐杰也一脸感叹,深觉自己被骗了:“你不是老和陈琳在厨房做饭,那些菜不是挺好吃的?” 清溪嘿嘿笑,不好意思地说:“菜都是嫂子做的啊,我就是切菜洗菜的,不然你们以为呢!” 穆奕说:“心疼新新,她是吃了她妈多少黑暗料理?” “我会做辅食啊,其他的不是有保姆吗?又不用我动手!” 好吧,两个男人完败。 杨晓淮说:“今天看到清溪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今天的饭又吃不成了。谁会做饭,她都不可能会做饭。” 徐杰问:“为什么?” 杨晓淮说:“她就没进过厨房!从来都是饭来张口的人,想当初,我们整个寝室都羡慕死她了,都说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每次去她们家,做饭的都是……”杨晓淮猛地停住,有些慌乱地笑,小声说:“果然中了导演的计了……” 穆奕心有所感,猜出了那是什么话,笑着想要圆场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清溪笑说:“就做个饭把你们羡慕成这样?事实证明,我上辈子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我是炸了地球。” 杨晓淮没能立刻接上话,光线昏暗,她看不出清溪的脸色,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掩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穆奕却很快配合地接上:“这可不对,我每次看到新新,就觉得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了,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我恨不得偷偷抱回家去自己养着。” 杨晓淮反应过来,大声赞同:“对啊!炸了地球可以这样,那我上辈子是炸了宇宙吗?” 徐杰是个大老粗,不太明白其中的官司,也不知道什么宇宙银河系的,根本听不懂,但是他感觉到了其中的气氛微妙,便把话头指向了穆奕。 “天天喊着偷人家的女儿,自己去生一个啊!” 穆奕立刻苦了脸:“我一个人怎么生?” 清溪好奇地看着穆奕,她对穆奕的性取向其实还是有点八卦心的,听这个话音,穆奕是gay的消息看来是谣言咯? 徐杰喝了一口酒,理所当然地说:“那你找一个啊,老大不小了,早该定下来了。” 穆奕笑:“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想谁了就去谁家住,这么多朋友,一家家住下来,多热闹。” 徐杰一脸嫌弃。 清溪惊讶:“原来不止徐老师家里有穆老师的房间吗?” 徐杰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穆奕喝了一口酒,微微认真了一点,说:“真的,我很享受我现在的状态,看着你们幸福,我也觉得很幸福,我觉得人生还有好多事要花功夫努力地去做,寻找另一半这种事,那就随缘吧!” 杨晓淮大力赞同:“没错!人生还有那么多精彩,为什么一定要用是否结婚生孩子来定义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呢?我特别羡慕穆老师,如果我到了您这个阶段,还能有这样的状态,我肯定美死了!” 清溪今天心情很好,杨晓淮不小心提起了过去她也没有任何的触动,因为开心,酒喝得快了一点,微微的酒劲又让她更加放松了。 她知道大家都在给她打圆场,害怕提起不该提的话题,可是真的没必要,以前她再冷静都会心头有所波动,今天却是真的没了。但是,看着朋友们为了她拼命调动气氛的样子,她心里非常感动。 “刚才我看着夕阳,看着这片壮观的云海,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渺小得仿佛只是一粒沙尘。那些恩恩怨怨,那些儿女情长,在这沧海桑田中如渺小一粟,根本不值得一提。”她主动与杨晓淮碰杯,“晓淮,谢谢你,最艰难的时候,是你们这些朋友陪着我度过,让我对这个世界依旧充满希望。” 然后又转向徐杰和穆奕:“还有徐老师和穆老师,我想我前世如果真的拯救了银河系,那获得的最大福报,是遇上了你们两位老师,谢谢你们对我无论工作还是生活的帮助,真的,非常谢谢。” 杨晓淮红了眼睛,仰头喝了一口啤酒眼睛却红了,她转身抱住清溪,说:“小溪儿,对不起,看到你现在状态这么好,我太后悔那时候劝你了,幸亏你没有听我们的话……”她看得出清溪和徐杰穆奕关系非常亲近,有这样的人脉,加上清溪这一年不断上升的态势,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那时候她们都觉得清溪离婚只会降低生活质量,却没想到,清溪有才华有颜值,只要她努力,就可以重新站起来,自己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幸好,当初清溪坚定地离婚了,如果听了她们的话,也许过得反而更差。 清溪笑着拍拍她的背:“我知道,你们本意都是为我好的。” 杨晓淮在她肩上蹭了蹭眼睛,说:“其实看到你的经历,我真的改变了很多。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们很多人,太在意外界的声音了。害怕被人指指点点,害怕被人说剩女,容易受身边人的思想影响,所以把最美好的日子过得满是焦虑。后来我发现,享受当下,怀抱初心才是对得起自己,小溪儿,你一直都没变过,还是我下铺的那个你,我变了,变得都忘记那时候的自己了,直到你的孤注一掷,让我想起了那时候的我,我的事业理想,我的爱情憧憬。我终于走出了抱怨,享受着单身的美好,也如愿进入了《唐朝》的剧组,感觉走上了当初自己一心想走的路。” 杨晓淮带着鼻音,轻轻与清溪碰杯:“小溪儿,谢谢你。”说着,灌下一大口酒。 徐杰和穆奕虽然不明白具体的事情,但是杨晓淮的话他们都听得懂,这也是他们喜欢清溪的一个点,不管年纪多大,清溪的气质特别干净。 杨晓淮有些微醉,看着夜色,说:“但是,清溪,我真的太佩服你了,我做不到你这样的极致。” 作者有话要说:  糟糕了,为什么越写你们越觉得是何老师了,捂脸。 没有原型,这次想要写一个完美一点的男神,之前写的男主每个人都有各自优点和缺点,总会有小可爱嫌弃。。。这次想写一个超级完美的~努力中,希望真的能维持住完美男神人设。 也在努力写新的综艺,还记得前面写娱乐圈,我写了一个去野餐的综艺,然后真的来了一个野生厨房(在我看来那个就是去野餐,一度怀疑他们做的其实不太好吃罒w罒),现在综艺花样太多了,创新真的好难。 但是何老师是现实娱乐圈第一大暖男的地位我坚决维护!举双脚!我有个好友也是这个类型,脾气好,心思细腻,每次遇上不太好意思找别人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他,而且一样的个子不高哈哈哈。 380、老公是个渣11 听到杨晓淮的话, 穆奕看向清溪。 清溪嘴角依旧含着笑, 看着手里的啤酒罐:“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因为别人的错误, 毁坏自己手里珍惜的蛋糕。这是每个珍惜蛋糕的人, 都会做的选择。” 穆奕有些动容。他是个情绪丰富的人,也许是当演员留下的性情, 他非常能够共情,也能很快理解一个人的想法和心情。 杨晓淮摇头, 说:“我看过太多反目成仇的夫妻,也演过太多,像你这样主动放弃大笔财产,几乎只要了新新一人,我从来没见过, 太傻了, 也太执拗了。蛋糕都砸地上了,捧着自己的那一半,还有用吗?” 杨晓淮醉了,谈的内容有点深了, 是穆奕徐杰不知道的事情,也许也是这两个小姐妹没有真正沟通过的事,所以他们只听着她们说,没有插话。 清溪说:“我要了啊。” 杨晓淮摇头:“那些还不及你放弃的一半。” 清溪很诚恳地说:“我不是真的傻,我既是为了我过去五年的感情,也是为了以后, 更是为了新新。我这么选择,更是知道,我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可以给我和新新一个舒适的生活。钱多少才算是多呢?只要生活足够了,我不介意舍弃一切去换取我未来的平静。” 徐杰穆奕听得连连点头。 杨晓淮酒量不好,她才喝了一罐,就有些迷糊了,只是在那说她太傻了,当初吃了多少苦…… 清溪劝她去睡了,扶她进了帐篷,出来后看向徐杰:“徐老师,这一段可不可以不播?晓淮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也一直在为我不平,所以说得有些多。我的确不在意过去的这些事了,但不想因为这些私事上头条,也不想被人认为是卖惨。” 徐杰点头:“放心,我会把关的,太**的都会剪掉。” 清溪道谢。 穆奕听她们姐妹聊天很是感慨:“清溪的爱情观让我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但是不知不觉中,好像变得漠然了,变得不那么容易受伤了,我以为自己是成长了,无坚不摧了,实际好像是忘记了初心,忘记最初的时候,爱情就只是爱情,是怦然心动,是不计回报的甜蜜,是不顾后果的勇敢。没有足够的资本的时候,我想着要奋斗,要积攒底气,想要有一天,可以只因为爱情而和一个人在一起。等到我什么都有了,突然发现,自己早就忘了当初的想法,反而在挑挑拣拣,在权衡利弊,爱情的冲动……好像……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清溪听得戚戚然,她记得初心,她也已经放下了初心。 一场夜谈,除了徐杰还好点,其他人都无比伤感。 八罐啤酒都喝完了,清溪和穆奕喝得最多,徐杰熬不住,也进了帐篷,清溪还和穆奕聊着,她发现,很多思想和观念,穆奕其实和她很像,而她的很多想法,她不被父母朋友理解的执拗,穆奕都能理解。 穆奕年少进入娱乐圈,经历的风风雨雨堪比那些老前辈,到了这个阶段,照理应该像徐杰那样,他看你仿佛什么都能看穿,你看他,却一眼看不透;但是穆奕完全不是,他特别透彻,他的心其实还很简单,或者说,他在努力维持自己的简单。清溪也是,无论经历多少挫折,她一直咬着牙,想要留住自己最初的那份简单,为爱而爱,为演戏而去演戏,努力地记住这份心情,不被身边的声音而干扰。 夜深人静,过去的种种记忆涌上心头,穆奕伤感过去二十多年的种种悲欢,又带着成熟后的淡然洒脱;而清溪,依旧会对过去的经历叹息,但是心头最后留下的,是淡然是放下。两人的心境,奇妙地合在了一起。 聊到后来,篝火的火光慢慢小了,周围一片寂静。穆奕起身,从帐篷里拿出一件大棉袄给清溪披上,两人凑在火堆边,不舍得离去。这一场谈话太舒适了,仿佛找到了知音,两人都不想就这样结束。穆奕给清溪哼唱他当年的歌,一首微微忧伤的情歌,穆奕唱得忧伤,又带了一丝百般经历后的释然,很应此时此刻的心情。这也是清溪第一次听他唱歌,还是唱他自己的歌。 带着磁性的嗓音,仿佛温柔的诉说,清溪发现,穆奕的歌声真的非常动听,不仅声音动听,而且特别能勾起人的情绪,引起人的共鸣。歌声中,这片山仿佛更加的静了,树林的沙沙声好像也停止了。只剩下歌声带着心头的情绪一点点发散。 唱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眼睛发热,穆奕仰头看天上的星星,说:“这星星真漂亮。” 清溪跟着抬头:“是啊,真美。” ……………………………………………… 四人在山上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被冻醒,哆哆嗦嗦地从帐篷里钻出来,睁开迷蒙的双眼,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色震惊。清晨山顶的云海,一轮红日慢慢在升起。 不仅他们被震撼,所有工作人员都在欢呼,摄像师们早就□□短炮地做好了准备,记录下这比画还美的自然风光。 清溪整个人裹在又丑又大的军大衣里,唯一露出的小脸依旧美好动人,她站在一块石头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云海那一头的红日,看着它一点点冒出来,射出万千光芒。 其他人陆续过来,站在她身边。 清溪说:“下次再也不来了,这一次要把所有的美景都看完。” 穆奕笑:“下次万一真的安了缆车,你再来。” 清溪点头:“这个可以考虑!” 两人相视而笑。昨夜的一场聊天,让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一些,似乎从好友真的变成了闺蜜。 杨晓淮揉着脑袋抱怨导演:“太过分了,有力气拿啤酒就不能拿点面包吗?哎哟,脑袋痛死了!” 清溪笑话她:“你都工作几年了,怎么还是一杯倒啊!” 杨晓淮翻白眼:“比不上你这天生好酒的!” 徐杰跟穆奕说:“想起我大学的时候了。只是过去的那些人都散在全国各地了。” 穆奕非常乐观:“那没事,找个大家有空的时候还是可以聚一聚的,老同学老朋友就是这样,哪怕隔得再远多久没见,一见面依旧熟悉如故,有说不完的话。” 徐杰看着前方的云海点头,脸上带着感慨。 看完日出,真的要下山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花了一个下午,他们下山又花了一个上午,几乎一整天就在爬山中度过。 到了小木屋,杨晓淮必须要走了,她直接拿了行李,上了回去的车,赶往机场。 送走了杨晓淮,三人回小木屋。 穆奕让清溪去炕上睡觉:“昨晚一定没睡好吧,快去补一觉,我帮你烧炕。” 清溪哪好意思:“不用,快要做午饭了吧,我一起帮忙。” 穆奕推着她进屋:“别了别了,就你这手艺,你还是好好去睡觉吧,女生要好好保养自己,你先去换衣服,我马上烧好炕。” 徐杰抱着一捧木柴过来,加入穆奕的阵营一起劝她去休息:“我们烧好了炕也先去睡觉,吃饭再说吧,反正也没吃的!” 真的是好凄惨的吐槽,清溪没法拒绝,也的确很困,便应下进屋了。她打心底信任穆奕,他说可以去睡觉,就没想过这是在做节目,能不能睡觉的问题。 小木屋就一个大通铺的炕,她先去换下身上沾了泥巴的衣服鞋子,然后把三人的被子床垫全都铺好了,摸摸炕,暖和了不少,现在天气也没太冷,正好,于是挑了最里面的那个位子,裹紧了被子睡着了。 徐杰和穆奕收拾好进来,就见到整齐温暖的被窝,轻手轻脚地躺进去,舒服地长叹了一声,紧跟着睡觉了。 外头一圈摄像师、编剧、导演都满头黑线,穆老师,你这样拉着所有人睡觉好吗?今天的镜头不够了啊啊啊! 当清溪一觉醒来的时候,对面的钟已经指向三点了。她连忙坐起身,就见边上两个床铺团成一团,人都不见了。 清溪抓了抓睡乱的头发,揉着眼睛下床,只听到院子里传来非常欢乐的大笑声。 这是谁来了? 她眯着眼睛走出木门,看向院子里几人围成的一个圈儿。 穆奕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哎呦,溪溪你醒了?” 清溪笑着招手。 穆奕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告诉你一个超级大的好消息!晚上我们有饭吃了!” 清溪立刻瞪圆了眼睛,所有瞌睡一扫而光:“真的!”来了这里,她已经四餐没吃上好饭了! 穆奕被她激动地反应弄得一激灵,哈哈大笑起来,跑过去拉住徐杰:“徐老师,我跟你说,刚才我和溪溪说,我们有好吃的了,你知道溪溪什么反应吗?”他一边笑一边模仿清溪瞪圆眼睛的模样。他的眼睛好,模仿得特别传神,徐杰一看就乐了,瞪着导演组:“看把人家嘉宾逼成什么样了?” 正在忙活的一男一女这时也发现了清溪,笑着起身冲她打招呼:“清溪姐,你好!” 清溪走过来,这才看清了两人,她认识但是不熟,只和广大群众一样,在网上看到很多他们的消息,当前非常有名的恩爱夫妻,钟远扬、柳萌夫妇。因戏结情,最后跨入婚姻,不久前好像孩子刚满月,还上了热搜。两人年纪都不大,不到三十岁。 她也笑着挥手招呼:“你们好!” 穆奕细心告诉她,在她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对夫妇我们已经想好了名字了,就叫厨神夫妇!钟远扬连烧烤都会自己搭!柳萌超级会做饭!” 清溪眼睛发亮,但是随即想到一个问题:“穆老师,你们不是明天就要去下一个地点了吗?还要搭烧烤架?”这也太浪费力气了。 穆奕僵住,看向徐杰,徐杰是老大,只有他能怼导演。 徐杰看了看小夫妻正在处理的全鸡,拍板:“去下个地点做吧,这次就先吃三杯鸡!” 清溪叹气:“好吧,那我吃鸡也是可以的。” 穆奕说:“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吃烧烤啊!” 清溪疑惑地看过去:“我晚点就要走了啊……” 穆奕噗嗤笑了:“完了完了,徐驰海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清溪看向徐杰,满脑袋问号。 徐杰在那看着他们笑,见她看过来点点头:“你的合约从两天一夜变成常驻嘉宾了。” “啊?”清溪只觉得天崩地裂,“为什么!” 穆奕拍拍她的肩:“溪溪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旅游吗?” 清溪僵硬地笑:“说真心话吗?” 穆奕立刻收了手:“不,你还是说假话吧!” 清溪捂住脑袋,快被徐驰海气死了:“他一定是故意的!知道你们穷游,他故意把我扔过来!” 钟远扬和柳萌看到清溪这么崩溃的样子有些懵。这两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这节目有多坑爹。 清溪走到徐杰身边,拉住他的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徐老师,我们下面还有几站?” 徐杰伸出四个手指头:“四站。”一站通常是两期。 清溪说:“您看,您和穆老师两个人都做了这么久的常驻嘉宾了,多我一个加塞的多不好?观众也会反感的。” 徐杰笑得像个老狐狸:“不会,我们到时候会说穆奕洗洗刷刷太辛苦了,没有女人不行,所以留下了你。而且节目刚开始呢,不久。” 清溪不甘放弃:“可是我这两天什么都没做啊,这理由不现实!” 徐杰一点都不动摇,依旧笑得狡猾极了:“那你还不去干活?多干点,后期可以都剪进来!平均分摊到这两天里。” 清溪卒。 卒之前无法瞑目:“徐老师,你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穷游的节目?” 徐杰回答得特别正能量:“为了展示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为了帮助当地村民开发旅游摆脱贫穷!” 清溪真的卒了。 钟远扬和柳萌厨艺特别好,一点没吹嘘,加上他们特别上道,参加节目前听说节目组物资匮乏,还特意带了各种食材,包括那只鸡……终于改善了他们的伙食。 穆奕总结说:“下次给嘉宾通告的时候,要重点强调,物资匮乏!” 徐杰点头,这个可以有。 吃了饭,天已经微微黑了。 大家又忙里忙外地收拾晚上住的地方,钟氏夫妇感情真的很好,清溪看到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搭简易床,叠被子,两人之间氛围暖暖的,默契十足。 而清溪呢,一扭头看到节目组递过来的行李箱,心情顿时十分复杂。这个经纪人真是太贴心了!连行李都给她收拾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肥了一点吧~ 快给我点赞~ 喝喜酒去了,存稿君帮忙更新~大家周末愉快呀~ 381、老公是个渣12 晚上五个人要在这个简陋的木屋里度过, 两个女孩子睡搭起来的简易床, 男生睡大通铺。 清溪抱住柳萌,对钟远扬说:“真是不好意思了, 今天要做一回王母, 让你们当一回牛郎织女了!” 柳萌不好意思,嘴里说:“早就想把他赶走了!” 穆奕清溪全都“哦——”了起来。 钟远扬在边上安静地笑, 看着和其他人玩得开心的妻子,眼里满满的只有她一个。 清溪一转眼就看到了, 尤其是他的那个眼神,让她顿时觉得这对夫妻是真的恩爱极了,隐藏的这些小细节比节目里晒狗粮还要腻歪。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大家聊了一会儿就收拾收拾睡了。清溪披了一件大衣,拿着手机走出木屋, 怕打扰了别人, 走得远了一点。 正在收工的节目组看到她出来,上前来问:“清溪姐,怎么了?” 清溪笑着举起手机:“给家里的小天使打个电话,第一次离开我过夜, 昨天山上没信号也没联系,有点怕她不习惯。” 对方了然,询问是否可以拍摄。 清溪犹豫了一下:“那远远地拍吧,拍一个背影就好了,我哄女儿的时候太幼稚了,还是别让大家看到了, 哈哈!” 于是,负责她的那位摄影师,远远地跟着她,看她走到门口的台阶坐下,打开了手机。 清溪视频一发过去,那边立刻接通了。 小孙的脸出现在视频里,她和新新最亲近,清溪把她留下照顾新新了:“姐,你终于打来了!” 清溪紧张:“新新哭了吗?” 小孙把摄像头往下一转,新新的小脸就立刻出现在她的眼前:“哭倒是没有,但是一直看着门口,好委屈好可怜,我都心疼坏了。” 清溪听得顿时心疼,一想到女儿望门欲穿的样子,眼睛就红了,再看新新,嘟着嘴巴眼巴巴地看着她,真的是好让人怜惜。 她扬起笑脸冲着女儿打招呼:“新新——今天过得好吗?有没有想妈妈呀?” 新新嘴巴一憋一憋的,仿佛随时要哭,但是她非常坚强地忍住了,哽咽地说了一声:“想——妈妈,我好想你,你快回来陪我睡觉呀!” 清溪眼泪刷地下来了,她平时泪点很高的,但是一遇到女儿可怜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掉眼泪。 “妈妈明天就回来了,溪溪再坚持一晚上好吗?” “妈妈是坏蛋!昨天你就是这么说的,呜——”说着说着,小姑娘委屈得再也忍不住了。 不是我坏,是徐驰海那个混蛋啊!清溪真是冤死了,第一次在女儿面前失信。眼看着新新马上就要水漫金山,她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其他好玩的事情来。 清溪整个人蜷成一团,专心致志地对着手机屏幕说话,语气时而幼稚时而搞怪,直到身边碰上了什么,她才猛地抬头,发现边上多了一个人。 “穆老师?!” 穆奕把头凑过来,看着视频里的小姑娘:“哇哦——这是谁呀,怎么这么可爱呀!” “穆叔叔!”新新看到他开心极了,眼角还挂着眼泪呢,嘴角已经上扬了。 “新新小宝贝晚上好呀!好久没见小宝贝了,想不想穆叔叔呀?” “想——” “有多想?” “这么这么想——”新新张开了手臂,比出长长的距离。 “这——么想啊!穆叔叔也想新新,好想可爱的新新小宝贝!” 新新抱着肚子笑,笑声脆脆的,问:“有多想?” 穆奕张开了手臂,一点都不打折地把整个手臂都伸长了,甚至一手横过了清溪的身前:“这么——这么——想,想得多不多?” 新新笑得更大声了:“多!” 清溪一脸伤心:“妈妈好伤心,新新宝贝都没有这么想妈妈!” 新新连忙解释:“更想妈妈,比这么多还要多!还要多这么多!”又是用尽全力的一次伸开手臂,努力得把小胸膛都挺出来了。 清溪和穆奕看得满脸笑意,小孙在视频那头也笑:“够了够了,妈妈知道新新这么多地想她了!” 清溪哄新新去睡觉:“妈妈给你讲故事,你去床上躺好准备睡觉好不好?” 新新点头:“妈妈,你可不可以给我唱歌?亮亮说他的爸爸会在睡觉前给他唱歌。” 清溪顿了一顿,她有些不确定,新新是羡慕小朋友睡觉前可以听歌,还是羡慕小朋友有爸爸哄着睡觉? 这时穆奕接过了话:“那穆奕叔叔给你唱歌好不好?明天你和亮亮说,你也有叔叔给你唱歌!” 新新大力点头,立刻跑去小房间,在小孙的帮助下妥妥帖帖地躺进了被窝,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期待地看着手机里的穆奕:“新新睡好了!” 穆奕将手机微微向自己这边移了一点,轻声哼唱起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昨天清溪也听他哼唱,唱的是情歌,带着忧伤与一份洒脱,今天,阴差阳错地又听到了他唱歌,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摇篮曲,轻柔的歌声里仿佛蕴藏了无尽的温柔,让她的心都跟着一点点静下来。 穆奕唱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摇篮曲,一直到新新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彻底睡着了。 小孙拿着视频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捂着自己的脸和清溪他们告别。然后快速发了一条微信给清溪:“啊啊啊啊啊啊!穆老师太温柔了!我的个妈啊啊啊啊!” 彼时清溪正在和穆奕说话没看到,等看到时,忍不住笑,又深以为然,真的好温柔,柔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进那片歌声里。 “谢谢穆老师帮我哄新新,不然今晚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哄好。” 穆奕笑了:“看出来了,一走过来就看到手机里手机外,两张挂着眼泪的脸。我要是把这事告诉徐老师,徐老师估计都要后悔让你留下了。” 清溪不好意思:“一看到她这么可怜兮兮,我就心疼。” 穆奕表示了解:“别说你了,我还看过大男人看到女儿哭了跟着一起哭的。” 清溪惊讶,好奇是谁。 摄像师将镜头慢慢拉远,只剩下夜色里两个并肩而坐的人,时不时有说话声、笑声传过来。 镜头里很美好,事实上,天气太冷了,两人说了没多久,就赶紧缩着脖子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所有人一大早就被叫醒了。五人收拾好了行李,一起坐在一辆suv里,由徐杰开车,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所以,接下来一天都会在路上吗?”清溪问。 穆奕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一般我们一次录制四天,刚好两期,这次有些特殊,三期一起录了,徐老师便想要来一次自驾游,做一期‘在路上’的主题。” 清溪后来才知道,她来的这一期,另一个嘉宾放节目组鸽子,而钟远扬和柳萌是临时签的,飞机晚点,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又从机场一路开车过来,到了小木屋,临近中午,偏偏他们三人刚好都睡着了。 这一期本来都要黄了,幸好来的是她,遇上了大学室友,顺道把杨晓淮留了下来,熟人聊天内容多,足够后期剪辑。 但是钟氏夫妇大老远过来,又是友情帮忙,总不能让人家上午到下午就走,连镜头都没多少。于是,徐杰思虑过后,决定把两期的内容直接拍成三期。第三期就拍摄去下个目的地的路上。 她会变成常驻嘉宾,也是徐驰海雪中送炭吧。徐杰的这个节目,因为还没播出,不知道效果怎样,目前而言,看好的不多,太累太折腾了,而且他之前就投资过一个综艺,虽然自己没上,但是利用人脉请了许多人,最后一点水花都没有。所以这一次,徐杰不好意思请之前“坑过”的朋友,却也让节目更加没人气了。 柳萌问:“我们下一站去哪儿?” 穆奕递过来一张地图:“看,这是徐老师设计好的路线,我们整季节目,一路从南到北,等到最后一站,北方已经是冬天了,刚好可以看塞外的雪。” “哇——”清溪和柳萌一起惊叹。 穆奕十分得意,给他们说这条路线的特点:“徐老师研究了很久的,每一站,去的时候刚好是他们那最美的时候,包括我们这次的路途,导演组连夜查找的,这一路,经过宏源的红枫林,还会走网红银杏公路。” 清溪听得满腔憧憬,抬头冷静了一下,立刻恢复了理智:“穆老师……我觉得我还是要问一下,目的地是哪里?” 穆奕看向徐杰,徐杰自在地开着车,嘴角勾着笑,不说话。 柳萌抱住清溪的手臂:“额……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钟远扬坐在副驾驶扭过头来:“没关系老婆,我们到了地方就可以走了!” 柳萌一想果然是这样,立刻开心起来。 清溪用手撑着头,想要静静。 穆奕凑过来,让她别这么快失望:“不用爬山,肯定不会像这次这么累了,而且真的很美!” 清溪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穆老师,徐老师,你们两个擅长运动的大长腿,考虑一下我这个运动废的小短腿,千万不要再去爬山了,我今天两条腿还在弹琵琶!” 柳萌一脸庆幸,还好他们飞机晚点了。 徐杰说她没用:“别说穆奕了,我这个中年油腻老男人都比你强些,你太缺乏运动了,十分有必要来这个节目锻炼锻炼。” 清溪哀嚎:“不!徐老师,我拍戏、带孩子已经是剧烈运动了,好不容易休假,我想要轻松地旅游。” 徐杰说:“我们不轻松吗?轻松得行礼都没有,就一个小背包!” 穆奕哈哈大笑,给徐杰点赞:“没错,你都这么‘轻松’了,还想怎么‘轻松’?” 清溪被这两人的歪理说得无话可说,心里又把徐驰海骂了一百遍。早上打电话给这个混蛋,混蛋说:“你不是觉得通告太多了吗?这个节目正好,基本可以在你拍戏的间余参加,又是和好友一起旅游,也没有你说的尴尬感,你完全可以当做和穆老师他们出去玩去了。要是真的不喜欢,那回来我给你接其他真人秀和广告,正好我又收到了几个邀约。” 清溪气得摁掉了电话,累点是累点,但是总比和一群陌生艺人一起玩一起尬演的其他节目好。 一车人说说笑笑,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达了红枫林。 他们准备在这里休息加准备午饭。 午饭肯定还是交给“厨神夫妇”的,徐杰三人除了打打杂,就只能坐在大石头上晒太阳。 穆奕说:“这时候适合来点瓜子。” 徐杰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恩——” 清溪坐在两人中间笑,目光触及这成片火红的枫林,突然站了起来。 她走到树下,寻找了一会儿,弯腰捡了几片完整漂亮的树叶。 徐杰看她拿着叶子过来,以为她也像文艺小姑娘一样要做标本。 清溪坐下,将叶子放在腿上仔细擦干净:“新新还没见过枫树,我带回去做成标本,就当是我出来旅游的小礼物。” 徐杰觉得不错,看她整理了一会儿,也起身去捡了几片。但是他太糙了,实在不会弄这个,穆奕接过:“还是我来做吧。”徐杰松了一口气,立刻撒手。 清溪轻笑:“每次和您两位在一起,总觉得像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徐杰哼笑:“他和谁在一起都像‘穆妈’。” 穆奕气的,把树叶砸回去:“自己哄孩子去!” 清溪哈哈大笑,完蛋了,更像了! 徐杰一脸无奈地接住,耸肩。 穆奕走到钟氏夫妇那去帮忙,不想理这两个坏人。 清溪用很大的声音对徐杰说悄悄话:“穆老师不是‘穆妈’,他是心灵手巧,温柔细心,大暖男!” 徐杰跟着说:“对对对!” 穆奕猛地转过头来,指了指两人,一脸鄙视:“狼狈为奸,虚伪谄媚!” 徐杰看着穆奕走过去的背影,大长腿,长风衣,扭头过来,脸部轮廓柔和俊秀,背景的红枫林映衬着,好像什么时尚硬照一样。审美观怎么变,穆奕都是网上说的男神级别,以他看来,完全不输那些小鲜肉。他对清溪说:“穆奕很帅吧?” 清溪奇怪地看着徐杰:“那不是有目共睹的吗?”现在网上还有穆奕庞大的粉丝团,喊他老公,这个待遇可是叔圈唯一一个。 徐杰一笑:“那你们女的怎么对着这么一个帅气体贴的男人都不动心的。” 清溪哈哈哈哈尬笑:“朋友是一辈子的,情人终会离散。穆老师说得对,老了几家朋友一起聚聚,那不是很好吗?” 徐杰叹息摇头。 382、老公是个渣13 穆奕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拎着一篮子碗碟过来:“还想偷懒?去, 洗碗去!” 徐杰胳膊肘撞撞清溪:“快去, 赚观众好感的好机会。” 清溪还没吐槽徐杰懒,穆奕先瞪眼了:“是让你去洗碗!” 徐杰哽住, 瞪着眼睛, 最终在穆奕的逼视下起身接过,口里哀叹:“你们才是夫妻同心, 合力对外!” 清溪脸尴尬,没想到徐杰竟然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提高声音:“徐老师!” 徐杰哈哈笑着:“洗碗去咯!” 穆奕一点都不尴尬,他也不能尴尬,不然这气氛就奇怪了。他转而瞪向清溪:“笑什么笑,你也跑不了,和柳萌洗菜去!” 清溪那丝尴尬散去, 怂怂地低头去帮忙, 扭头对着摄像头说:“好像发现了穆老师的死穴……突然之间就变身了,变得好恐怖!” 枫林边有一条小溪,洗碗洗菜都在那里。碗筷都很干净,徐杰涮了涮就走了, 先一步到了大本营,一到就被穆奕暗暗瞪了一眼。 徐杰笑了笑,毫不在意。 中午是钟远扬掌勺,五人就像电视剧还珠格格微服私访的野餐一样,在满地红枫上铺了餐布,把菜一道道端到餐布上, 所有人席地而坐。 清溪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你们连餐布都有!这两天根本没空买吧!一早就准备了这些东西,是不是以后还有可能连吃的睡的地方都没有!” 穆奕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拍她的肩:“溪溪,你放轻松,真的,我们不会虐待你的!” 清溪一脸的不相信。 穆奕笑得不行,只觉得清溪成了个惊弓之鸟。 徐杰闷笑着转移了话题,问钟远扬:“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柳萌和钟远扬同时比出七的数字。 “七年?!”在场的三人都惊讶了,这两人年纪不大啊,竟然这么久。 “我们是大学同学,大二开始谈恋爱,毕业两年后决定结婚。” 清溪说:“太少见了,你们是我在圈内见到的第一对由校园恋情步入婚姻,并且七年依旧感情甜蜜的。” 钟远扬和柳萌相视而笑。 这两人的恩爱被发现是因为钟远扬拍了一部热门ip古装戏,演技好人设好,一下子火了,继而有人挖掘他过往,发现他微博里常年有个恩爱对象,也就是他的老婆,同样是不知名演员的柳萌。 去看他们微博的粉丝全都吃他们的黄金狗粮吃上瘾,从喜欢钟远扬,到更加喜欢钟远扬并且喜欢上了夫妻二人。 钟远扬说:“也有觉得太困难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那一次,”他看向穆奕,“我拍一部戏,是个配角,穆老师是男主,我和她吵架闹分手……” 钟远扬表情很复杂,似乎不知道怎么述说当时的心情,柳萌沉静下来,似乎也想到了那一次,侧脸看着他。 “当时特别难受,怎么说呢……我还爱着她,可是又觉得这样遥遥无期地下去,太累了,我累我能熬,可她不行,”钟远扬看向柳萌,两人互相对视,“女孩子青春短暂,我觉得我是不是不该耽误她,那次情绪到了巅峰,就爆发了,和她说了分手。” 穆奕接上:“结果当天剧组聚餐,大家都不怎么喝酒的,就他一人,喝掉了全场一半以上的酒,把我们都惊呆了!” 柳萌握住钟远扬的手。 钟远扬感激地看向穆奕:“那次没分手,是穆老师劝了我,他说,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萌萌怎么想,幸福不一定是事业成功或者物质丰富才能给她的,如果她只在乎彼此的感情呢?只要努力,成功肯定会到的,可是对的人,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穆老师劝我和萌萌最后敞开心扉谈一次。后来我和她谈了很久,谈完我就向她求了婚,然后很快结婚了。” 穆奕看着他们:“有趣的是那部戏大扑街,但我还是觉得很值得。他们的婚礼,是我给他们当的证婚人,而且一切都被我说中了,如今家庭美好,事业也有了。” 柳萌举起水瓶以水当酒敬穆奕:“穆老师,特别谢谢你,真的,这些话如果我和他说,说一万遍他也走不出那个牛角尖。” 穆奕举起水瓶和她“碰杯”:“我其实对你们两个都特别理解,你们都很好,都是为了对方。” 清溪也举起水瓶。 穆奕缩回了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敬我?待会儿路上没厕所的!” 刚才还温情脉脉的氛围立刻变成哈哈大笑,清溪回答:“谢谢穆老师,让我们能在今天看到一段美好的感情!也给穆老师一个建议,您看,您是不是可以开展一个副业,比如红娘?” 穆奕一个白眼,拒绝!他现在听到“妈”“娘”他就心肝肺肾全都难受! 吃吃聊聊,一餐完美的午餐结束,吃饱喝足后,大家在红枫林里逛了逛。 徐杰和老婆连了视频,给她看这里的风景。钟远扬牵着柳萌已经单独走开了。 穆奕喊清溪:“溪溪,我给你拍照吧!” 就剩下他们两个单身狗,清溪可有可无地答应了,心中对于男人的拍照技术没有任何期待。 穆奕却兴致勃勃,拿了相机,不停地指导清溪改变姿势,拍得不亦乐乎,嘴里说着“好美!好美!” 清溪不知道他在说风景还是说人,心痒好奇,跑去看他拍下的照片。 看到照片时惊呆了,真的好美,每一张角度都超级棒,或特写或背影,全都可以拿来当做宣传照! “穆老师,我又发现你的一个特长!” 清溪和他交换,让穆奕去前面,她给他拍。 穆奕人帅腿长,又特别了解怎么拍照好看、有新意,清溪发现自己都不用做什么指导,只要他摆完动作,然后她咔嚓按一下快门就好…… 镜头里的穆奕或忧郁文艺,或开朗如男孩,每一张照片都帅气吸引人…… 穆奕走过来看照片,两人又是一顿夸奖,一个夸他照片帅气,一个夸她拍得好。 夸了半天,穆奕突然笑了:“我们两个是不是太自恋了,在这边商业互吹!” 又是哈哈大笑。 赏完红叶,五人再次上车出发,这次开车的是穆奕,他们即将进入前段时间特别火的网红银杏公路。 小小的车厢,五人或是聊天搞笑,或是唱歌搞笑,总之一路欢笑,然后在看到一路金黄的银杏树后,“哇哇哇”地赞叹,不知不觉,就把半个下午度过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下一站的目的地。 这一站的住宿地是导演组事先沟通好的,虽然这次早来了,但是一个晚上的拍摄还是协调下来了。 开车往这站的住宿地去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这一站的美景是什么了。 一路向上延伸、仿佛要到达天际的、大片大片的梯田。 徐杰介绍:“目前国内最著名最广为人知的是苍州的梯田,人们不管去没去过应该都非常了解,但是其实,这里的梯田一点都不比苍州的差,因为鲜为人知,甚至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美。梯田、山、水、村庄……整体的环境相辅相成融为一体,整个景观都显得更美,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一样。” 穆奕说:“这次不用爬到最上面去了,可以就在田间走走。” 清溪持保留态度。她第一次就是爬了整整一天的山,对这个节目十分不信任。 风景拍摄是下一期嘉宾的行程。他们到了住宿地,大概打扫整理了一遍后,钟远扬开始在屋檐下的走廊上搭建烧烤台。 用砖和泥搭建的最原始的台子,因为,节目组控制了经费,他们买不起烧烤炉架。 搭完了烧烤架,五人在黄昏里往梯田走了走,陪着钟氏夫妇看看景色,然后这一程的拍摄就结束了。 录制结束后,徐杰请大家去市里吃饭,吃完饭一起打道回府,等到下期录制时再过来。 当然,吃的还是火锅。 …………………… 拍摄完回家,清溪和女儿好好亲热了一番,作为弥补,还带着她一起睡了两天,把小姑娘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修整完毕后,徐驰海这个煞神就又上门了,给她几个剧本,让她挑选一下哪个合适,然后安排试镜事宜。 清溪自己也想要拍戏了,没多纠结,接了剧本就把人赶了出去,她还气着呢!最可爱的是新新,小朋友还记得是这个坏蛋把妈妈抢走了,比清溪还主动地推着徐驰海出去,警告他不许抢妈妈,不然我就告诉警察蜀黍! 徐驰海自从接触了新新后,对她的态度从小拖累到心软陪她玩再到真心喜欢,被小姑娘赶出门又是心酸又是瞪清溪,清溪就站在边上看热闹,然后抱起新新给她一个奖励的亲吻,母女两亲热在一起笑成一团。 徐驰海叹气,不得不感叹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扭头走了,走之前还叮嘱:“三天后给我答复!” 清溪应下,整整三天都宅在家里看剧本,最终挑了一部剧情团队都不错的古装戏。 得到结果的徐驰海挺满意的,他也觉得这部戏不错,而且可以和上部戏的现代人物脱离开来,避免留下刻板的印象。 于是一连串的去试镜、复试、等待消息、录取、进入剧组,尘埃落定的时候,穷游真人秀又要开始录制了。 清溪真的不想要再去:“我开始拍戏了,动不动请假去录节目不好吧!” 徐驰海却不在意:“那演员进了剧组是不是连活动、代言都不能参加了?不至于这么严苛,行程沟通安排是我的工作,我不会自断前程,为了一点小利益损害你的口碑,你只要把通告做好了就可以!” 清溪不说话了,她以前一个人就是这样,进了剧组就哪儿也不去。 徐驰海说她:“所以你一直红不了,遇到了好机会最终也没红!”他给她吃定心丸,“你负责好好拍戏,好好完成每一份工作,我负责对外联络,帮你安排一切,我们原则一致——定下心做演员,做好演员,成为业界标杆。你要信任我,我做的都是为了这最终目的。” 清溪听出来徐驰海这话里的认真,他希望她能真正信任他这个合作伙伴。 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回视他:“好的,那以后麻烦你了!” 徐驰海露出了笑,他明白,一直有防备心的清溪这次是真的愿意把全然的信任交托给他,他当然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被徐驰海这么一洗脑,清溪又收拾了行礼,心甘情愿去拍摄了。而且这一次,小孙受到了徐驰海的叮嘱,盯着她必须把艺人的装备全都收拾好了才能去,绝对不允许她再素颜上节目! 而女儿新新,正好她爷爷奶奶有空,就送她去那边住两天,刚好可以陪陪老人。 383、老公是个渣14 一个多月没见, 再回到这农家小院, 早到的徐杰穆奕全都热情地出来迎接她。 穆奕说:“刚才徐老师一直在担心,说‘清溪不会真的不敢来了吧!’” 清溪故意说:“我是不想来啊, 但是我经纪人说合同已经签了, 不来就要赔钱,我这么穷, 还要养女儿,只能哭兮兮地来了。” 两人哈哈笑, 徐杰说:“你又被骗了,你酬劳低得很,违约金也不高,来不来都没影响。” 清溪当然是知道的,她就是友情过来的, 酬劳很低, 违约金更是相当于没有,互相给对方情面嘛。 但是她做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惹得在场的人又全都笑了起来。 穆奕扭头看到她那个大行李箱:“这次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清溪说:“我经纪人规定了,上节目必须化妆, 一件衣服不许穿两天!还有,为了防止这边还是没吃的,我带了很多方便做的食物,至少不会饿着!” 徐杰和穆奕真的是笑得不行,徐驰海真是不容易啊,宋清溪看着是个女神, 现实里竟然这么粗糙,实在是太意料不到了! 三人围着行李箱一样一样看里头的东西,老友见面聊天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其乐融融非常有趣。 把共用的东西拿出来后,穆奕带着清溪去放行礼,外头又响起了打招呼的声音,是这一期的嘉宾来了。 等他们走出去,徐杰已经和那三人聊在一起。 最近刚选秀出道的三人组合,三个又高又帅而且年轻鲜嫩的小鲜肉。这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也比清溪小了七岁。 小鲜肉们非常有礼貌,嘴甜又勤快,还特别有综艺感,徐杰、穆奕、清溪三个“老人”看着这三个年轻小伙子,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得成腊肉了。 一行六人去梯田玩,小鲜肉a宋俊霖非常开朗健谈,拿着手机要给清溪拍照:“姐姐,这边背景好看,我帮你拍照吧!” 清溪同意了,然后一路你拍我我拍你,越聊越多,越走越近。 小鲜肉b严成霖是个逗比,一路招花惹草,笑料不断。 小鲜肉c任思鹭安静沉稳,跟在穆奕和徐杰身边不紧不慢的,和他们两人聊得十分愉快,话题十足。 后期小哥估计爱死这三个鲜肉了,有他们,随便剪剪都是满满一期内容。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打道回府,清溪顾着看远处的风景,脚下没留神,踩空了一下。 宋俊霖第一时间扶住了她,等她站稳后松开手,问:“没事吧?脚有没有崴到?” 清溪挺意外宋俊霖的绅士,他的手只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用臂弯撑住了她的身体,以此给她借力支撑避免她摔倒,等到她站稳后,又第一时间松开了手,避免了肢体接触。 非常真诚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清溪本想说没事,但是动了动,脚腕上却隐隐作痛。她没表现出来,摇头说:“没事,我们跟上去吧!” 宋俊霖应好,站在她身后,一前一后地下了梯田。 谁都没发现清溪的不对劲,一直到走进了小院,大家串烧烤串的、烧炭的、洗洗刷刷的,开始为晚上的烧烤忙活。 宋俊霖突然走过来,悄悄找了清溪。 “姐姐,你刚刚是不是脚伤到了。” 清溪意外地看向他。 宋俊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我有些经验,看你走路姿势不对劲。崴脚可轻可重,还是检查检查吧,如果严重就去一趟医院。” 清溪婉拒:“没事的,我不是很难受……” 徐杰正好经过听到了:“怎么?受伤了?” 清溪还没说话,宋俊霖先把事情前后都说了。 徐杰十分赞同宋俊霖:“这又不是在赶戏,有伤赶紧看,你后天不是还要回剧组?” 这是个很强大的理由,清溪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嘴里还是说:“我就觉得是崴了一下,痛一会儿就好了,以前也有过的,不至于这么严阵以待……” 徐杰不同意,让她去一边坐着,让节目组那边的随组医生过来看一下。 导演听到招呼过来后一脸为难:“医生飞机延误,现在还在路上。” 徐杰有些怒气:“怎么这么多飞机延误?”医生是必须配置的,山里头受伤概率高,又没有太好的医疗条件,结果临到头医生没来,那不是白配置了! 导演连连道歉。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边的异状,纷纷走过来。 清溪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不严重,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没必要闹得这么不愉快,便出声说:“那等医生来了再说吧,不着急,我就是有些疼,不严重。” 徐杰没说话,想了想问宋俊霖:“俊霖,你刚才说你有经验?” 宋俊霖被刚才的气氛有点吓到,他一个小新人,突然引燃这个矛盾,很担心自己做错了事。见徐杰问他,连忙点头:“我以前经常给自己敷药,我这次也准备了。” 徐杰说:“那你先帮清溪看看,要是真的不严重那就等医生过来,要是严重的话,现在就去区里的医院。” 宋俊霖说好。 于是清溪去了灯光更明亮的屋里,脱了鞋卷起裤腿。 宋俊霖的确很有经验的样子,手法老练,在她脚腕那里捏了捏,换着地方询问她的感受。 查看后,宋俊霖说:“骨头没问题,可能那一下太猛了,韧带有些拉伤,脚踝微微有些肿,我先帮你冰敷,等医生来了再看一下。” 徐杰松了一口气,让他就按照这办法做,招呼其他人各忙各的去。 大家纷纷离开,宋俊霖起身拿出自己的行李箱,翻找了一会儿,拎着几袋东西过来。 清溪只见他取了其中一袋,不知怎么一捏,然后等了一会,蹲下身把袋子贴在她的脚踝上。 一阵冰凉袭来,清溪冻得一哆嗦,也更加惊讶了:“这是冰袋?” 宋俊霖看到她哆嗦了一下,被逗笑了:“速冷冰袋,几秒钟就能速冷,持续一个小时,很好用的。” 清溪脚被他固定住了,没法缩回来,只觉得脚踝那真的是冰凉冰凉的,但对于肿痛的部位又很舒服。 “你每次出门还带着这个?经常受伤吗?” “恩,跳舞经常有些小伤小痛的,后来就随身带着,反正不是我自己用,就是队友用,总会用到。” 清溪有些感慨:“你们也很不容易。” 宋俊霖抬头露出一个很阳光的笑:“还好,比我们不容易但还在台下努力的人还有很多呢,我们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清溪被这个笑容有些慑到,她能感受到,宋俊霖不是因为在摄像头前才这么说,他是真心这么觉得,说这话的眼神、笑容,全都非常的真心。 她也笑了,轻声说:“那你加油。” 宋俊霖笑着点头:“会的,不然那些努力的人说不定就会超过我们。” 穆奕从溪边洗完菜抱着大篮子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宋俊霖手里握着清溪的脚踝,两人一坐一蹲相视而笑。 整个屋子的摄像机都对准了他们,可想而知导演多重视这一幕。而这两人这副场景,也实在值得重视。不谈年龄,光从相貌上看,男俊女美,气氛和谐,简直像偶像剧的情节。穆奕几乎都能判定,后期必然要搞幺蛾子弄暧昧了! 他放下菜快步走过去:“溪溪怎么了?” 两人抬头,清溪指了指微微肿起的脚踝:“有点崴到了,徐老师不放心,一定要我冰敷。” 穆奕凑过去看了看,的确肿了起来,连忙说:“要的要的,医生呢?有让医生看过吗?” 宋俊霖说:“医生晚点到,我先帮清溪姐冰敷一下,到时候让医生再看看,应该不是大问题。” 穆奕看了看那冰袋,宋俊霖其实非常君子,两只手,一只手扶着冰袋,一只手只有指尖轻轻压住了她的脚,以免她动弹。但穆奕看着这一圈的摄像头还是觉得不妥。 “冰敷要好久吧,俊霖你这样太累了,拿个布包裹一下,顺便把脚抬高,这样对伤也有好处。”说着,就去找能包扎的绷带或着纱布。 徐杰进屋来,见穆奕不在,里头有动静,又进去找他。 “你找什么?” 穆奕头也没回:“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带了绷带的。” 徐杰轻笑:“小宋帮清溪敷着不是挺好的。” 穆奕顿了顿,扭头看他:“你想说什么?怎么语气这么阴阳怪气的。” 徐杰哼笑:“我哪里阴阳怪气了。” 穆奕翻了一个白眼,拿着找到的绷带起身:“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一脸狐狸样,正常说话是这个语气吗?” 徐杰但笑不语,看着他急吼吼地跑出去。 穆奕的出现拯救了清溪的尴尬,让宋俊霖一直给她冰敷,她非常非常不好意思,毕竟不熟悉,太麻烦人了。能自主解决立刻心里就没了负担。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原来还有个健谈的小弟弟陪她聊天,现在小弟弟走了,屋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她无聊极了。 这些人做饭不行,烧烤却挺在行,没多久,清溪就听到他们说:“熟了熟了!” 然后一脸羡慕中,看到一个高高帅帅的身影举着两串肉出现在她面前,小鲜肉c任思鹭把肉串递过来:“清溪姐,穆老师烤的。” 清溪道了谢接过,肉香扑鼻,立刻咬了一口,好吃! “你们手艺不错啊!” 任思鹭笑得有些腼腆:“都是徐老师穆老师弄的。” 清溪感慨,这个组合不火也难吧,开朗的、搞笑的、内敛的,三人外形帅气性格各异,但是都踏实肯吃苦肯努力,今天接触下来,心思也挺正的,节目效果之外的细节处理很知礼恰当,不是没脑子的人。 外头的穆奕刚从厨师位子退下,突然想起清溪还一人在屋里,连忙进来找她。谁知一进门,又看到她和一小鲜肉有说有笑。 穆奕突然发现,清溪真的很招小弟弟喜欢啊! “我扶你出去吧,外面专门给你搭了宝座,今天就让你满足一下来这里吃吃喝喝看看景的愿望!” 清溪眼睛一亮,开心起来:“突然觉得我这脚崴得真好!” 穆奕呸呸呸:“什么好话不说说这么晦气!” 清溪其实真的伤得不重,但是大家都十分重视,把她脚和冰袋裹得牢牢的,害她想走路都走不了,真的当起了残障人士,被穆奕搀扶出去后,还真的坐到了自己的“宝座”上,翘着脚,吃着美男们送上来的烧烤。 尤其是小鲜肉b严成霖,半蹲下身扮小李子,喊着:“娘娘请用膳!”笑倒了一片人。 穆奕把一叠烤串递过来:“美死你得了!” 清溪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穆奕:emmmm…… 384、老公是个渣15 晚饭结束开始娱乐活动时, 医生终于到了, 清溪让他检查了一下,多亏了宋俊霖那几袋冰袋, 不间断地冰敷, 脚上的小红肿消得差不多了,医生也肯定了宋俊霖的判断, 没有大问题,用绷带包扎一下, 过几天就会自愈。 因为冰袋这事,这天晚上大家很好奇地问了小鲜肉们很多选秀啊训练啊之类的问题,然后发现,现在这些偶像艺人都挺不容易的。 清溪想到自己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最后总结:“其实不管是演员、还是歌手, 是普通白领还是我们艺人, 想要做到最顶尖,想要不断追求更好,全都不容易。真正容易的,是那些不思进取想要赚快钱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是不会长久的。” 穆奕赞同:“演员可以做到殿堂级别,偶像也有封神的偶像,艺人这个职业,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只看一个人的追求。但从艺术而言, 我更希望,有更多怀抱理想的年轻人,可以不断努力去追求艺术的极致,而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赚钱是重要的,但理想还是要有的。” 徐杰对三个小鲜肉说:“我最喜欢穆奕哪一点,就是他直到现在还心怀热血,还有理想,所以他做什么都能全力以赴,做什么都能成功。” 三个小后辈连连点头。 清溪听得也挺热血沸腾的,到了穆奕这个年纪,还有激情,还有热血,还有单纯的理想,这是非常让人羡慕又让人佩服的事情。 徐驰海就觉得清溪去录制一趟旅游节目,回来好像净化了心灵一样,竟然干劲十足! 回到剧组拍戏,清溪努力的同时,彻底忘记了外面的时间,直到小孙告诉她,她拍的那部现代戏火了! 不仅戏火了,她这个女主也火了! 前头穆奕刚给他们灌了鸡汤,这边现实就给了非常正向的反馈。这部现代戏对清溪来说没什么难度,就像徐驰海说的那样,是造人设去的。 但是剧本好,剧情很爽,女主男主演技都很好,没有以往那些电视剧的狗血和尿性,一播出就大受好评。 清溪从前做的那些事就像散落的点,当这部戏突然火了,开始喜欢她的粉丝们就主动去寻找这些点,并把他们串联了起来,越发现,越串联,越觉得宋清溪太优秀了,简直是现实里的女主。 清溪很明确,自己和那位女主并不完全相同,只能说有相似点,但是徐驰海的推广策划已经成功了。 这部戏每播放两集,就能上一次热搜,宋清溪作为演员的口碑一下子就树立起来了。 在清溪的剧火的同时,徐杰的综艺也终于搬上了荧幕,第一期,光是徐杰和穆奕的出现,就吸引了很高的收视率,然后是节目里仿佛纪录片一般的高质量风景拍摄。 真人秀其实都有自己的基调,这档节目,徐杰的定位就是:景、人。每一期都有美景,然后不同的嘉宾在旅游途中展开不同的话题,一期一个主题。 主题不会直接写出来,但是观众看着看着,会被自然风光的美震撼,会被其中穿插的人文感情所感染。 第一期清溪看了,作为开篇,主角就是徐杰和穆奕两人,他们还请了几位共同的好友,几个大男人去湖边钓鱼,谈过去未来,谈人生观婚姻观事业观,无话不谈。而那个鲜为人知的湖泊,被拍得如同大片一般。 气氛特别和谐自然,让人沉浸在美景的同时,又对这群大男孩的聊天会心一笑。 这个综艺也火了。徐杰终于有了初步的成功。 好友群里,大家纷纷给徐杰道喜,徐杰也大方地发了红包雨,还说如果后期能一切顺利,到时候再请大家来家里吃火锅! 大家调侃,你眼疾手快提前把如今最火的女演员拉进节目了,还怕不能持续火?赶紧把火锅准备起来吧! 虽然是调侃,但是是真心为徐杰和清溪高兴,高兴他们终于熬出了头。 清溪人气高了,现在这部古装戏的导演投资人都非常开心,他们绝对是捡了大便宜的,当初是看在徐驰海的面子和清溪的演技选了她做女主,如今,却是他们赚了好大一笔!剧组的气氛都活跃轻松了许多。尤其导演还知道,清溪还成了徐杰那个节目的常驻嘉宾,人气只会越来越高,作为清溪成名后的第一部新戏,他们未来的宣传可以省下不少预算! 清溪特意发消息给徐杰:“徐老师,你快给我泼几盆冷水,我觉得我们导演再这样乐下去,我拍什么都说好好好,我一定会被捧成傻子的。” 徐杰乐了:“想要冷水啊,我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去翻穆奕拍的那些电影,看看他的表演,看完你就会发现自己和他的差距在哪里,哪怕是扑街的烂片。” 清溪真的去看了,先是他最出名的那些影片,然后是不出名的,再然后从他开始拍戏到最近的所有参与拍摄戏份……有的她看过,但是还有很多她没看过。换个研究学习的角度再看这些电影,她发现了许多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真的是好大一盆冷水,看得她受益良多又觉得自己还差的太远。 徐杰为什么特意提了烂片呢?因为哪怕那个电影真的很难看,但是穆奕在其中的演绎依旧很亮眼。演员看表演,就不只是在剧情里了,还会分析表演技巧、细节演绎,清溪看得越多,越觉得可惜,穆奕怎么就不演戏了呢? 电影镜头下的穆奕,整个人仿佛会发光,充满了魅力。 穆奕总觉得这一段时间,清溪对自己的语气和态度说不出的奇怪,好像特别客气尊重,但是呢又好像有一丝小女生一样的崇拜,他也搞不清说不清,就是觉得诡异得很。 过了几天,新新的生日到了。 备受单身长辈们宠爱的小姑娘,收到了各位远在各地无法前来的预备干妈干爹的生日礼物,摆了整整一床。还没到生日就把新新高兴坏了。 张父张母那边打来电话,希望新新生日那天,可以来给她庆祝生日。 清溪和张父张母的关系一直很好,但她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询问新新:“生日那天去奶奶那里过好不好?等新新过了生日回来,妈妈再给你过一个生日,让新新小宝贝过两次生日好不好?” 原本以为小孩子是很好哄的,两次生日的诱惑足够大。但是并不是,新新非常聪明地说:“不要,生日只有一个,别的都是假的。新新想要和妈妈一起!还有穆叔叔、徐叔叔、孙阿姨、杨阿姨,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爸爸!” 清溪拐着弯哄骗了好几次,没一次成功。只能说孩子越大越不好哄了,只好笑着揉她的小脑袋:“好吧,妈妈答应你!但是只有爷爷奶奶哦,叔叔阿姨来不了了!” 新新期待的小眼神一下子散发出光芒来,站在沙发上欢呼雀跃。这对她来说也很满足了。 清溪有些失落,感觉即便自己再用心,女儿还是会对“爸爸”那边有好感,想要亲近他们。但是很快又调整过来,这不就是她自己选择的吗?希望离婚不影响新新该得到的爱。 清溪回复了张家,同意一起给新新庆祝生日。外公外婆离得远就算了。至于张念仁,估计是忙得没空吧,都很久没来看新新了。 原本想要过来给新新过生日的朋友们得知这个消息全都惊讶了,不明白清溪这举动是何意味。 清溪起初还会解释自己早就不在乎了,但后来懒得解释了,只说是新新的愿望,张念仁不在。 穆奕也来询问那天的安排,听到清溪和张家一起给女儿庆祝生日,他的第一反应是:“恭喜!” 清溪很讶异:“恭喜什么?”还以为他误会了。 穆奕说:“恭喜你真的脱离了他的影响,真的挥别了过去,恭喜你可以从此淡然面对新新的爸爸。” 看着这句话,清溪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在一遍遍的解释中,唯一一个人,不用她说什么就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和真实的心境。 因为不爱,所以不恨,所以坦然。这个道理有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有的人却永远不会懂。 穆奕说他那天有活动,结束后单独来给新新过生日。清溪劝他这么累不用来了,但是穆奕说着不累不累,打定了主意。 新新的生日庆祝会清溪单独在外面定了包厢,不想去张家也不想让他们来她家,在外头最好。让清溪有点意外的是,之前说还在外地来不了的张念仁竟然也到了。 爷爷奶奶给新新的礼物非常贵重,除了手上戴的银项圈,别的只能清溪收起来。 张念仁也送了一个礼物,很大,新新激动地拆开,发现是她最喜欢的毛绒小猪。但是她已经有个同款了。 没人发现小姑娘一瞬间的失落,只有清溪看到了,她蹲下身抱住女儿:“家里的猪妹妹有小伙伴啦,以后新新上幼儿园的时候,猪妹妹再也不会孤独了!” 小姑娘一想果然是这样,立刻紧紧抱住小猪,开心地笑起来。 张念仁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送了一个女儿早就有的礼物,脸上有点尴尬。 张父张母仿佛没看到儿子一般,只围着新新逗她说话,笑呵呵地听着她的童言童语。 除了这个短暂的尴尬,其他的一切都很顺利,清溪同意这个聚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新新在生日这天可以开心,后来新新的确特别满足特别活跃,清溪便也满足了。 至于张念仁,清溪对他冷淡而客气,直接对话甚至不超过十句。 聚会结束,玩得太开心的新新提前睡着了,张父张母挥手和清溪告别,叮嘱她路上开车小心,没有提一句让儿子送母女俩回去的话。 反倒是张念仁,一路沉默地跟着清溪一直跟到了停车场。 清溪不敢惊醒怀里的女儿,压低了声音让他回去:“我到了,你回你的,别跟着我了。” 张念仁没动:“我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 “你们两人单独回去我不放心,我送你们到家就走!” 清溪慢慢开始不耐烦,语气有些急了:“张念仁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外面狗仔有多少吗?” 张念仁走近了一步:“你是不是看到新闻了,我已经澄清了,那只是正常的商业会谈,我和你分开后,没有任何女人!” 什么新闻不新闻,清溪根本不知道,她只知道张念仁现在风头正劲,新拍的电影正在宣传期,而她自己也慢慢有了名气,狗仔怎么不可能盯着他们? 听到张念仁这副自信她会吃醋的语气,她觉得恶心极了。 385、老公是个渣16 “你有没有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你的新闻, 但是麻烦你不要把我带进你的绯闻里!” 张念仁一脸诚恳:“清溪, 我真的心里只有你,我当时同意离婚是为了安抚你的情绪, 但是我一直坚信, 我们会像当初说好的那样,一直携手走到白头。” 清溪觉得好气又觉得太好笑。 张念仁看她一脸讽笑, 低头看到女儿,又说:“你现在愿意见我不就代表有了进步吗?总有一天, 我们可以抚平过去的创伤,可以回到过去,给新新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清溪如果不是顾虑怀里的女儿,真的想一巴掌打过去,让他清醒清醒, 是什么让他这么厚颜无耻, 觉得自己犯下的错,是她独自冷静冷静就能抹平的? 离婚后的张念仁,每一次见面都在刷新她对他的认知下限。 女儿长大了越来越重,清溪抱得胳膊酸, 不想和这种渣男多说什么,转身想走。 张念仁着急,伸手拉住她。 清溪气得脸都红了,转身想挣脱甚至想踢他,另一只手突然插、进了两人之间,握住了张念仁的手, 慢慢将他的手扯开。 清溪和张念仁一起抬头。 张念仁惊讶:“穆老师?” 清溪看到人刹那立刻心安了下来:“穆老师!” 这是清溪第一次看到穆奕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一片严肃。他扯开张念仁的手挡在清溪面前:“张导,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张念仁感觉到他来者不善,脸色也沉了下来:“穆老师,这是我和我妻子之间的家事。” 穆奕分毫不让:“你们已经离婚了,你是在纠缠一位单身女性。” 张念仁气急:“穆奕,这和你没关系吧。” 穆奕哼笑一声:“张导,做男人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的,该有的责任心和担当也是要有的。既然选择了步入婚姻,就要担起婚姻里的责任,没能做好犯了错,也要有承担后果的担当,做了父亲更要有为父的以身作则。你既不珍惜婚姻妻子,又不愿意承担犯错的后果,还在女儿面前纠缠她的妈妈根本没想过会不会吓到女儿,你觉得你有脸站在这吗?” 张念仁被说得脸忽青忽白。 他视线在穆奕和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角外套的清溪之间游移,怀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管起我和清溪的事了?”他从没想过以前相处得挺好,尤其和他妈妈关系非常好的穆奕竟然会针对他。 “你是你,华老师是华老师,清溪是清溪,你做的不对,我指出来有什么问题?” 张念仁一点都不信:“你真以为自己是圈里的大善人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事我们自己能处理,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也没你说话的地方!你懂什么?” 清溪听得生气:“我和你没有感情!穆老师你别和他说了,我们走吧!” 张念仁挡住她:“我是新新的爸爸,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能一起陪着她,为了女儿,你原谅我一次不行吗?我真的已经改了,我要做到什么程度,你才信我呢?” 穆奕脸彻底冷了:“你要是真的为新新着想,就不会把她当做筹码来威胁清溪!” 张念仁推开他:“你一个死基佬懂什么!” 清溪大怒:“张念仁!” “我说错了吗?他说得冠冕堂皇,自己呢,小男友换了多少个都数不清了吧?你以为他多洁身自好吗?” 穆奕猛地上前揪住张念仁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新新还在睡觉,你别吵醒她,我们出去好好说!” 张念仁个子比穆奕矮,也没有他常年健身的体魄,被发了怒的穆奕拽住竟然一点都挣脱不了,只能叫喊着“放开”被拖走。 清溪想过去看,怕惹出事来影响了穆奕,又顾虑怀里的新新。 想到女儿,清溪终于听到怀里传来的啜泣声。 她心里一紧,连忙低头看去。新新已经醒了,小脸捂在她怀里哭得通红。 清溪紧张又心疼,柔声哄她:“新新醒了吗?是不是被吓到了?” 新新终于哭出声音来,两手抓着她胸前的衣服哭得好不可怜:“妈妈……呜呜呜……爸爸……坏……爸爸坏……” 新新从来没哭得这么伤心过,清溪心疼得仿佛心头被割了一刀,眼前有了水雾,看着女儿,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像平时那样和她说话:“为什么呀?刚才我们就是在讨论问题,爸爸是疼爱新新的。” 新新一个劲摇头:“坏!坏人!不要爸爸!不要爸爸了!呜呜呜——” 清溪猛地把女儿拥进怀里,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不爱张念仁了,可是还希望他能做一个好爸爸。她努力平复自己的伤口想要给新新一个尽量完整的父爱母爱,强迫自己一次次面对张念仁。可张念仁彻底毁掉了她对他的最后一点信任,快十年了,第一次,她这么彻头彻尾地看清这个人。 他眼里只有自己,什么爱人、父母、女儿,说的时候说得多么好听,想要表现的时候表现得多么好,全都是假的!一到与自己利益冲突的时候,他只想到自己,只顾虑自己!这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自私鬼!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人比他自己更重要。别说爱情,血脉亲情都没有用! 穆奕大步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母女两人哭得凄惨。他伸手从清溪怀里接过了新新,掏出一块手帕轻柔地给她擦眼泪:“新新小宝贝不哭了哦,有穆叔叔在呢!” 新新哭得上气不接上气:“打……打坏爸爸……不要……不要……他……” 穆奕惊讶,心里却越发的柔软:“对,打坏爸爸,坏爸爸被穆叔叔打走了,新新小宝贝不哭了哦!” 新新憋着嘴巴应声::“恩呜……” 穆奕轻笑,眼里满是疼爱,扭头看向清溪,举起手给她擦眼泪:“溪溪大宝贝也不哭了哦!” 清溪不好意思地撇开头,咬着唇忍住了眼泪:“穆老师!” 穆奕坚持举着手帕给她擦干了眼泪,柔声说:“不伤心了,我送你们回家。” 那瞬间,清溪所有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不可抑制。 穆奕上前一步,握着她的后颈将她拉到怀里,在她耳边说:“别吓到新新。” 清溪点头,握着他的肩膀闷声掉眼泪。本来不想哭的,可穆奕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话,让她的情绪刹那间就崩溃,再也忍不住了。 穆奕轻轻地拍她的背,嘴里还哄着新新:“新新伤心妈妈也伤心了,新新宝贝笑一个,让妈妈不要哭啦!” 新新真的太乖巧了,一听穆奕这样说,嘴角还往下撇着,硬生生咧出一个笑来,又好笑又可怜,让人疼到了骨子里。 穆奕一手抱一个一手牵一个,带着母女两回车上。 清溪捂着脸说:“我的车也在这。” “算了,明天我来开吧。你浑浑噩噩的别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说完又看向新新,“穆叔叔带了生日礼物哦,咱们回去过生日好不好?” 新新是个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穆奕不停地转移话题、又哄又逗下,已经恢复了情绪,时不时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清溪没坚持,抱着女儿坐上了他的车,一起回了家。 穆奕是真的专门来给新新过生日的,带了很多东西,光礼物就有三个盒子,还有一个超级可爱的生日蛋糕。 清溪不好意思:“我都给她买了的,太浪费了。” 穆奕不在意,帮新新戴可爱的小帽子,然后不停拍照,嘴里抽空说:“这有什么,一年就一次,而且新新都喜欢,对不对,新新?” “对!”新新举着蛋糕叉子,仰着头笑。 穆奕立刻抓怕下来。 穆奕单独给新新唱了生日歌,陪她拆了生日礼物,这才哄着她去睡觉。 清溪彻底被女儿抛在脑后了,站在门边看着穆奕给新新盖被子,给她唱歌,最后新新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温柔地低笑,和她拉钩盖了手印。 就好像他是那个疼爱女儿的爸爸。 清溪眼底的水雾又要弥漫上来,连忙转身离开了。 穆奕关了小房间的门,拿着一盒纸巾走到阳台上,递给她:“现在可以放心哭了,有什么委屈哭出来,哭完就忘记这一天。” 清溪不说话,但是脸上都是泪水。 穆奕一直安静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默默掉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清溪抽了纸巾擦了眼泪,第一次开口:“穆老师,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第一次当妈妈,想要给新新最好的,想要让她身体心灵都健康地成长。可是,当妈妈好难……当一个单亲妈妈太难了……” “生下她不是她选择的,父母离婚也不是她选择的,她还那么小,我总觉得我把她前半段的人生都选择完了。离婚我从来不后悔,可是看着想念爸爸的她我就会愧疚,我不希望我们成年人的事情影响了本该属于她的父爱和母爱,努力地想要保证,哪怕离婚了女儿该有的都不会少。” “可想是那么容易,真的做起来好难……哪怕我在努力做了,可是孩子身上能看到所有的后遗症。新新的性格很敏感,而且不像别的小孩子那样任性,她面对大人时第一反应是讨好,是不给大人惹麻烦,我和张念仁都不是这样的性格……” “今天张念仁的礼物新新早就有了,她明明是失望的,但是她不表现出来,还摆出开心的样子,她才四岁……还有刚才,她已经被吵醒了,可不敢哭出声,闷在我怀里抽噎……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心痛极了……” “我是不是错了,也许没有张念仁,不用去陌生的爸爸家,不用去不熟悉的爷爷奶奶家,她会更加开心一点?” 穆奕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你是我见过最用心的妈妈,你的选择也没有错。父母的感情爱恨不该影响孩子,她的母亲、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该由我们来告诉她,而应该等她长大有了辨别能力后,让她自己去分辨。” “新新很懂事,但也只在外人面前懂事,在我们的面前,你觉得她会委曲求全不哭不闹吗?从来不会。所以这是你从小耐心教育的结果,是你教育的成功,不是她性格问题。出现今天的意外,错在张念仁,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以尽量避免。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大家都是体面人,客气相处就好了,甚至我们都是这样觉得。但是张念仁并不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没有回头路可走,还在心存希望。所以我觉得,以后你还是尽量避免和他见面比较好,但是新新和张家那边的相处不用太过忌讳。好与不好,等新新长大了就会辨别了。” 穆奕的劝解温柔而有力量,清溪慢慢听进去了,一晚的懊悔与自责也一点点消散了下去。原本她起了断开新新和张家联系的心思,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是不现实的。别说当初的离婚协定了,人情上,最先过不去的就是张父张母那关。 虽然劝说是这么劝说,是保持了所有理性思考的情况下才能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穆奕还是打心底觉得:“清溪,别看你外表很要强很果决的样子,其实你的心很温柔,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温柔的一个。我一直都很喜欢、佩服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穆老师也来享受一下男主的“天降”光环。 386、老公是个渣17 负面的情绪随着眼泪慢慢都流光了, 清溪心情轻松起来。想起刚才穆奕冷着脸将张念仁拖走的模样, 竟然头回发现,温润的穆奕也有冷硬锋利的时候。 “不过, 今天你让我好惊讶, 第一次看到穆老师这么不温柔的样子,生气的模样特别帅!”清溪竖着大拇指, 语气看似搞笑,但其实特别真心地说。 穆奕回头, 微微凑过来:“真的?” 清溪对上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他的眼神,还是昏暗月光的缘故,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穆奕,心头猛地一跳, 直觉这气氛危险。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捋了捋头发转身回屋,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是啊,一下子从穆妈变成穆爸了!” 穆奕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她走进屋内,笑意不变, 慢慢回过身一起进了客厅。 他快走了两步,伸手重重按了按她的头顶:“再喊一声试试?” 清溪费劲挣脱躲得远远的:“不了不了,再也不这么没大没小了!” 穆奕哼哼:“我有这么大吗?” 清溪只傻笑不说话。 天色已经晚了,穆奕没有停留多久,说了几句就率先提出了告辞,临走前说:“你车钥匙给我, 明天我去开车,明天还有空吧,一起带新新吃饭。她上次不是说想要去游乐园?这次生日带她去一趟。” 清溪有些犹豫:“会被认出来的,还是算了,等我有空了带她去国外。” “你以为自己有多火?最多被拍拍照片,带娃又没什么好遮掩的?” “那不是新新会被拍到嘛!” “放心,打扮一下就好。别说去国外去国外,你什么时候能有空去国外还得另说呢!不能让小朋友一直失望,她会对你失去期待的。” 这句话彻底说服了清溪,她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穆奕就把车开到了她们家楼下,然后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指挥着母女两如何如何打扮,一切妥当后在新新的欢呼声中往游乐园而去。 带孩子、尤其是带孩子出门的时候,清溪发现,有个男人是多么的不一样。 大包小包他能分担一半,危险刺激他能带着孩子去玩,孩子累了撒娇要抱,两人还能轮换着抱她,甚至直接被穆奕接手,根本累不着她。 新新这一天简直成了一个小疯子,全程都能听到她激动到极点的笑声、欢叫声。好几次,她玩好以后特意跑过来抱着她的腿说:“妈妈,我今天好——开心!” 新新能这么开心,清溪只觉得哪怕外头新闻写得天花乱坠,她也值得了。 等到走出游乐园,三个人就像电量不足一般,全都筋疲力尽。小孩子最舒服,电量不足就直接靠在穆奕肩上睡着了。 清溪怕穆奕累着了,想要抱回来,穆奕转开了身,抱着新新大步往停车场走,小声说:“别换了,小心把她惊醒,我不累。” 上了车,清溪终于想起今天时不时被人拍照的事情,掏出手机就搜索起来。 “果然被拍了!还上了热搜!完蛋了!”清溪一打开手机,立刻三个惊叹,隐隐有些着急。她从来没有公关处理的经验。 穆奕瞟了一眼,专注开车,口中还笑着问:“都说什么了?” 清溪表情很是复杂:“穆老师你绝对是大流量,一开始都没人认出我,全都在说你带着一对母女现身游乐园。” 穆奕噗嗤笑了:“没怀疑我隐婚生女?” 清溪一点都笑不出来:“说了……” 穆奕和她的状态全然相反,一点都没在意:“我早就被生了不知多少儿子女儿了,回头辟谣就行。” 清溪一脸崩溃地说:“不用了,他们已经知道不是你生的了,他们认出我了……” 遇到一个红灯,穆奕回头看到她真的十分担忧的模样,摇摇头,拿起手机翻了翻,又发了几条信息。 “舆论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处理,你想想晚上吃点什么,带孩子可真是力气活,比我待健身房还消耗体能。” 听他说到累,清溪不好意思再纠结下去了,想着好好请他吃一餐饭,感谢他今天一天的帮忙。 但是她真的是从来没做过饭,今天小孙也不在,要吃饭只能请他出去吃了。 “算了,你看看外卖吧,刚好我们到了就能吃。”穆奕早就见识过她的厨艺,下一秒就立刻放弃期待。 清溪嘿嘿干笑,点开外卖软件。 外卖非常准时,他们到家不久,外卖小哥就来了,等清溪安顿好熟睡的女儿,穆奕已经把饭菜都摆放在桌上。 清溪坐下,突然想起昨天没问的事情:“昨天,穆老师你真的把张念仁打了?” 穆奕抬眼:“怎么?” 清溪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他身后经常跟着狗仔,我怕你被拍……” “没狗仔,张念仁在圈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别忘了当初他自己不小心出的大事,吃一堑长一智,张念仁要是还那么傻,那才是白吃大亏了。 “我现在不怕以最坏的角度去揣测他。”清溪哼了一声。 穆奕笑了笑:“放心,你不信他,也该信我这么多年下来的反侦察能力。” 清溪往前凑了凑,好奇地问:“那你真的打他了吗?” “恩。”穆奕一边吃饭,一边很随意地发出一个声音。 “真的打了?!” 穆奕收起筷子,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脑袋摁回去:“吃饭!” 清溪确定,张念仁真的被打了,心中顿时一乐,让他嘴贱!无耻!她轻轻鼓了鼓掌:“穆妈妈威武!” 穆奕秒瞪眼。 清溪缩了缩脖子,狗腿地给他夹菜。 饭后,体贴的穆妈又一力、主动地承担了收拾的工作,清溪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家里,成为一个被宠着的小女孩,闲得只需要坐在一边刷手机。 刷着刷着发现不对劲,刚才的热搜怎么不见了?网上的风向好像全都变了啊! “穆老师!穆老师!网上风向变了,全都在刷羡慕我们的闺蜜情!羡慕我们感情这么好!还夸你是世纪第一大暖男!” 穆奕一点都不惊讶。 “不会是你做的吧?”清溪见他这个反应,震惊地问。 穆奕扔了快餐盒,洗手、擦手,回身一副平常的模样:“你不是担心舆论吗?我让朋友帮忙引导一下。新新的照片应该也都处理了。” 清溪惊呆了:“穆老师,你都是什么朋友啊?”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感叹一下穆奕交友之广,朋友能量之大。然后就听到穆奕认真回答:“也不算我自己的朋友,都是世交,看在我爸妈面子上。” “世交?” 穆奕惊讶地问:“你不知道吗?我爸是鑫都报的社长,我爷爷当年也是办报社起家,我们家三分之二的亲戚都在传媒业。业内的世交那就更多了。” 清溪突然觉得穆奕身上简直闪着金光。 这么牛逼的背景,简直是反黑第一神器,有这个背景在,谁也黑不着他吧!不对……“那为什么你的亲朋好友们能让你咳咳咳……的消息……咳……传得到处都是啊?” 穆奕挑眉:“什么消息?” 清溪尴尬地抓抓鼻子:“那个关于你多年单身不婚的内幕传说……” “我喜欢男人?”穆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是我包养小白脸?” 清溪“咳咳咳——”猛咳,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穆奕拍拍她的肩:“不要拍戏拍得入戏太深了,有些事情也就电视里放放,谁没事闲得帮我到处去公关啊!我开发布会照样得给媒体发红包。也就遇上重要的事情,才托个人情让人帮帮忙。媒体关系这种事情,都是靠艺人和团队自己去处理的。” 清溪一直到穆奕走了还在脑子里想,重要的事情?托人情?所以今天穆奕坚持带她们出去玩,回头又请了人帮忙公关舆论…… 想着想着,突然回神,不对啊,所以他为什么不澄清性向问题呢?难道这个问题不重要?还是他真的是gay? 虽然不管穆奕性向是什么,清溪都不会改变对他的态度和情谊,但是从读书以来就好奇的娱乐圈之谜,如今和他成为了朋友还无法解开,她实在是心痒得很。 可再心痒也没用,错过了机会,打死清溪都不敢再去问第二遍。 穆奕走后很久,快到深夜了,清溪接到张念仁的电话,她一次次摁掉,对方又不知疲倦地打过来。 清溪烦躁地接起:“我只和你沟通女儿的事情,并且,麻烦以后白天打给我,不要打扰我休息!”说着就要摁掉。 那头传来张念仁急切的声音,声音很大,让拿开手机的清溪依旧听得一清二楚:“清溪你和穆奕是什么关系!” 清溪一顿:“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念仁缓了语气,想要试图劝说:“穆奕喜欢男人,圈里都知道,你不要被他外表的一些东西迷惑了……” 清溪带着怒意打断了他的话:“张念仁!你还欠打是不是?我有没有被迷惑我很清楚,而你,没资格插嘴!我交什么朋友过什么日子你管不着,麻烦你学会一点分寸,分手就各过各的,别老是在我眼前转来转去,我嫌恶心!口口声声为了女儿,既然为了新新你就好好当个爸爸,别让她为父母恩怨为难!你要是不想当这个爸爸,那就赶紧滚,滚越远越好,别出现在我们母女面前!” 大声吼完,清溪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挂断了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就这样还不解气,清溪绕着床走了几圈,才慢慢缓了心情,平复下胸口的怒意。张念仁纠缠也就算了,还在背后空口白牙说人长短,清溪发现没了感情的光环,越看这个人越觉得低劣恶心。 第二天,清溪就和小孙说,以后张念仁想要见新新,一切的联络都由她来,清溪从此以后再也不想和姓张的有任何接触。 小孙干脆地应下,还说:“我早准备着呢,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换个人才不会理他。” 清溪也觉得自己脾气太好了,让张念仁以为自己真是必不可少的,还以为她没了他活不成了还是怎么着,离婚了竟然还能一副只是小争吵的模样,什么恶心的思想! …………………… 被张念仁一恶心的清溪,立刻化所有的怒意为动力,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剧组、家;拍戏、女儿。两点一线单调的生活,清溪过得干劲十足。期间她跟着徐杰穆奕又穷游了两个地方,一个文化之源的古都,一个秋日水杉绚丽的大草原。 她的现代戏和综艺同时在电视上播出,她参加的第一期也已经上线了。 那一夜在山顶的谈话,徐杰十分遵守承诺地剪掉了离婚财产之类的话题,但他到底是偏向清溪的,把不明显的几句话还是放进了正片,侧面反击了那些有的没的传言。 387、老公是个渣18 网友们看完节目, 虽然不知道他们离婚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夫妻财产, 但都get到,清溪离婚离得干脆利落, 连财产都没怎么拿。 最后那一幕, 清溪和穆奕一起围着篝火聊天,谈年轻时候的事, 谈感情观,许多人, 和他们一样热了眼睛,忍不住想哭。 相关话题下,谈论的帖子不断增长: “这两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也只有经历过的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热泪盈眶。” “看到宋清溪现在这副淡然的模样,我竟然反而能感受到当初的她有多么痛彻心扉。” “张念仁曾经真的对宋清溪好过, 那些恩爱的新闻都是真的, 可出轨也是真的,宋清溪太有勇气了,陪着张念仁走过了落魄,最后却在他辉煌的时候不顾一切地离了婚。” “看完这一期, 对张念仁无比厌恶,他毁了一段美好的爱情童话,也毁了清溪用尽全力维护的爱情蛋糕。” “宋清溪说到维护自己的蛋糕那段,真的哭得好惨,我做不到,他毁了我精心呵护的八年的蛋糕, 我看着自己手里那一半,只想狠狠砸他,砸得他满脸血才好。可最后发现,变了心的人,你歇斯底里也好,伤害自己也好,他都不会在意,到最后,八年的美好没了,单纯的自己没了,什么都没了。唯独他依旧过的好好的。” 清溪参加活动也会被问及很多相关的问题,她一概回答:“能回答的当时就发微博回答了,我的态度不变,所以不想再重复了。” 潇洒放手转身的态度又引来许多人的认同与欣赏。体面地离婚,清溪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反倒是出轨的张念仁,一被采访就回答得似是而非,让许多人惊叹:“这渣男什么意思?还想着挽回?” 当然,有人欣赏自然有人讨厌,清溪又因为离婚话题上热搜的时候,喜欢张念仁的影迷就开始diss她几年都拿离婚炒作,拿着张念仁的离婚赡养费装可怜云云。但是这声音不大,敌不过路人和清溪的粉丝,徐驰海的公关也暂时冷处理没理会。 再等到下一期、下下期播出,清溪和徐杰穆奕的友情开始成为大家羡慕的焦点。最美的风景,最美的友情,以及三观极正的艺人们谈论那些或哭或笑的故事,每一期,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追着看,清溪的人气也急速上升。 时光飞快,转眼进入了冬季。清溪的古装戏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拍摄,而这档综艺最先要杀青了。 清溪把好几件超级大且保暖超好的羽绒服塞进行李箱。 他们这次要去最北边的城市,去看雪看冰。 这一季的第一期是老友相聚,这一季的最后一期也同样以老友相聚收尾。 这期请来的嘉宾是明瑶和陈琳。 明瑶是穆奕最铁最有名的“闺蜜”,陈琳是徐杰的老婆,也是穆奕的好友。而清溪与陈琳是交流育女心得的闺蜜,和明瑶没那么亲密但也属于亲近的朋友。 无比熟悉的五人凑在一起,最后一期录制仿佛真的是出去旅游。当然,清溪几人其实还收到了特殊的任务。 地图最北边的城市,那是真的冷。清溪一下飞机就果断穿上了最厚的那件羽绒服,带上了羽绒服的帽子,裹上了厚厚的围巾,只隐隐约约露出一双眼睛。 小孙同样裹成这副模样,嘴里忐忑地念叨:“姐,待会儿镜头下是不是这么穿不行啊,海叔肯定不会同意的……可这里都是零下二三十度,也不能穿少了呀……” 清溪两手插着口袋,缩着脖子完全不理会,徐驰海不同意也得看了节目才知道,那时候早就没法补救了。有意见?有本事自己零下二十几度穿条裙子出来试试? “哈哈哈,清溪,这里冷,我是承认的,但是你裹成一个熊……你还是女演员吗?”明瑶远远看到两个大熊走过来,其中一人站到了她身边,拉下围巾打招呼她才发现,竟然是宋清溪!顿时把她笑得差点滑倒,“我以为过来的是两只熊!” 清溪拉上了围巾,两手一插袋,暖和重要,嘲笑什么的,才不理会! 穆奕鼻头冻得通红,在一边点头:“清溪做的是对的,我现在就非常后悔!作为一个南方人,完全没法想象零下三十度是什么感受,我怕一张口,舌头就结冰了!” 清溪看过去,就见到穆奕穿着一件羽绒服,但是没有帽子,只有一条不怎么保暖的围巾,鼻子耳朵通红,看得她瑟瑟发抖。再看明瑶,差不多的打扮,总之就是要把漂亮的脸蛋露出来。 她哆嗦着摇头:“你们要风度不要温度,我可不行,我这样还觉得冷。” 明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样还冷?都裹得无懈可击了还冷! “不行,我撑不住了!”明瑶大叫一声,扑进清溪的怀里,用她“粗壮”的胳膊护住自己的头脸。 清溪抱着明瑶得意地笑,唯一露出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穆奕越发觉得自己好冷,原地不停地跳着,喊着:“徐杰陈琳怎么还不来!一大早又恩爱睡过头了吧!” 清溪松开了明瑶,回身找小孙,把行李箱中的围巾拿了出来,刚好两条,这是她为了贯彻徐驰海“一件衣服不许穿两次”的命令,特意多带的,给他们一人一条。 明瑶立刻接过围上,学着清溪的样子裹住了半张脸。见她还带了毛绒帽子,又厚着脸皮抢了过来。 清溪受不了这女人:“你是有多天真,连个帽子都不带就来了。” 明瑶下巴指指穆奕:“喏,这位指导的,我说要买,他说用不上。” “拜托!”穆奕一脸无语,“来来来,摄像机来这里,你把你手机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你要买的是什么东西?” 明瑶又笑得蹲在地上,一脸不情愿,在摄像小哥坚持拍摄下,慢吞吞拿出手机翻到了购物网页。 清溪笑着凑过去,看到那上面的东西,和摄像小哥一样,笑得缓不过气来。 “经典东北大花袄 春晚小品同款”、“爷爷保暖雷锋帽 加绒”、“防风头盔”…… “明瑶小姐,请问你搜索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清溪举起手一副采访的样子。 明瑶哈哈哈大笑,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边笑边说:“我没想买,真的!我就看看!” 穆奕扎刀:“你就看看,那谁在节目后台问我,‘穆老师,我们去北方戴这个行不行’。” 穆奕模仿得惟妙惟肖,大家又笑成一团。 明瑶跺脚:“那我不是搜这里的照片,看到本地人都这么穿吗?不录制的时候丑点就丑点,暖和重要啊!” 清溪问了最重要的一句:“那你最后买了吗?” 明瑶尬住。 穆奕大叫:“你不会真的买了吧!” 明瑶笑得眼泪也要出来了,踉跄地跑到自己的行李箱边,掏出一顶又一顶的雷锋帽,就是刚刚照片里,那个爷爷带着的帽子,大爷笑得灿烂不已的照片边上还写着大大的红字“加绒!” 穆奕跑过去扯掉她的围巾:“别戴围巾了,你就戴这个吧,全都给你自己戴。” 明瑶牢牢抓住:“不行!这个不拍摄的时候戴的,拍摄的时候当然要好看一点!” 清溪笑得腮帮子都累了。这两个人真的是太搞笑了。 一番打闹之后,清溪终于有机会把第二条围巾递给穆奕,围巾是棕色的,男士用也不突兀。 穆奕犹豫了一下接过,慢慢围了上去。围巾和衣物放在一起,上面沾了一点香味,和清溪身上的香水是一样的,穆奕只觉得鼻尖都是那个味道。 他看向边上的清溪,清溪有所感,抬眼回视,四目对视许久,谁都没说话。 清溪微微疑惑,穆奕眉眼一弯,将围巾捂得更紧了一些。 清溪看到这个动作,想到那是自己的围巾,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还未多想什么,徐杰夫妻终于来了。 夫妻两人手牵着手,一看到他们就笑呵呵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明瑶凑到陈琳边上撞了撞她的手臂:“起晚了,恩?” 很平常的问话,但是明瑶那个腔调说出来,明显别有意味。 陈琳挽住她的手臂,半点不怵:“还说我们,你来这儿是谁陪来的?” 陈琳这消息很灵啊,晚来知道的比他们早来的都多,清溪和穆奕立刻把视线聚焦到了明瑶身上。 明瑶装作没听懂,转移话题:“徐哥,我们今天上哪儿玩啊!” 徐杰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说话。 明瑶懊恼地大叫一声:“好了好了,我错了行吗?我斗不过你们夫妻二人!” 徐杰和陈琳相视而笑,穆奕说她:“你这不是自讨苦吃,来徐老师的节目,调戏徐老师的夫人,你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嘛!” 明瑶抬头看着天,假装抹眼泪:“这个通告有问题,我觉得我踩进了大坑,连穆老师都变了。” 穆奕不明所以:“我哪里变了?” 明瑶视线往他边上机灵地一转,不说破。 穆奕心有所感,没有看过去,笑着转移了话题。 站在穆奕边上的清溪没get到他们在说什么,也没有多想,跟着转移了注意力。 人到齐了,大家开始前往拍摄地。 今天的第一站,是这边最大的一个湖,叫谟诘湖,夏天的时候,湖水碧蓝,天高湖阔,泛舟湖上,非常的凉快,是避暑的好去处。 但是现在是这里最冷的季节,整个谟诘湖全都结冰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溜冰场。当地人在冰面上娱乐、玩耍、钓鱼……成为了冬日的大型游乐场。 刚走下车,三个女的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碧蓝碧蓝的天,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冰面,冰面上还有三三两两玩耍的人们。来自南方的她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今天当地有个冰上的比赛,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一下。”徐杰带着大家往湖上走,一边介绍。 清溪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低头看到冰面上有一道道裂缝,还有密密麻麻的气泡。 穆奕注意到她的动作,慢了两步和她走在一起:“你有密集恐惧症吗?” 清溪摇头:“密集恐惧症没有,但是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这么多气泡和裂缝,不会冰块塌了吧?” 穆奕被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动作逗得轻笑:“气泡是结冰过程中,水的温度降低,溶解在水中的空气被‘挤’出来产生的,不会有问题。别说我们只是在这里走了,车子开过来都没事。” 388、老公是个渣19 清溪有些佩服地看着他:“穆老师, 你知道的真多?” 穆奕说:“好吧, 我承认,我第一次见到时也和你一样的反应, 刚才那些是别人告诉我的。” 清溪猛地想起:“哦, 对了!穆老师你之前拍过电影,冰面上的动作戏!”说着比划了他当年那个经典的pose, 说起来,这个姿势的背景图, 正是结了冰的湖泊。 穆奕微微惊讶:“你还看过这个?”这部戏很老了,而且是他刚从歌手转型的时候,上映后嘲讽不断,他的演技更是受到广泛质疑。这简直是他的黑历史。 清溪笑着点头,眼神满是揶揄。 穆奕一把盖住摄像头, 摄像师机灵地跑远, 穆奕奔溃:“这段掐掉!” 前面的人听到了,一看他懊恼的模样就知道有好戏看,纷纷凑过来,看似关心, 实则凑热闹。 清溪说:“我觉得穆老师演得很好啊,虽然比起后来的演技稚嫩了很多,但是能看出是很真诚的一个作品。” 明瑶立刻心领神会,哈哈大笑,跟着摆了那个经典姿势:“这个是不是?哈哈哈哈……” 穆奕追过去打她。 那时候的穆奕第一次接触动作戏,原本就不是科班出身, 然后也没有武术的底子,第一部戏的武打动作在很多人看来是惨不忍睹,连这个出名的经典动作到后来都成了搞笑的材料。但是清溪没有说假话,作为一个从跑龙套一路走来的人,她真的能看出穆奕在这部片子里下的功夫。在她眼里,这部戏里的穆奕一点都不差,甚至很励志。 听到清溪真心的评价,穆奕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 这时明瑶问:“清溪你难道是看着穆老师的电影长大的——” 清溪看了穆奕一眼,穆奕的眼神告诉她,你要说“是”你就死定了。 清溪连忙摇手解释:“就是上次听了徐老师的建议,学习了穆老师的影视作品。” “所有的?” “差不多吧……” “哇哦——” 清溪觉得今天说话怎么说怎么不对,总是会陷入某种莫名的氛围里。这气氛都是明瑶带来的,可是明瑶和穆奕关系最好,照理说不应该会这样。这不是明摆着给穆奕招惹绯闻吗? 穆奕走到她们中间,打断明瑶越来越明显的行为,提议一起去玩滑冰。 导演拿来几个器材,都是边上的人们在玩的。 徐杰看到一对小情侣,男的让女的坐在一个木制的小车上,女孩子滑不动,他自己上手拉着女朋友往前跑。徐杰也挑了那个小车,让陈琳坐进去。 陈琳不愿意,连说“我不会!” 徐杰拉着她坐下:“没事,我带你跑!”确定她坐稳后,就拉着小车像个孩子一样欢呼着往前跑。陈琳起初吓得大叫,后来就成了欢笑声。两个人加起来**十的人了,像边上的小朋友一样。 剩下三个人,那些两个人玩的道具都不合适,穆奕看了看,说:“我们溜冰吧!” 明瑶会溜冰,穿上溜冰鞋就能到处跑,她也不和穆奕清溪呆在一起,满场子穿梭,不仅去素人那,还往徐杰夫妻边上跑,一边滑一边打趣她们,惹出许多笑料。 清溪这里却犯了难,她不会。 穆奕只好从头教她,扶着她的手一点点开始。 寒冷的天气,口中呼出的热气迷蒙了对方的脸,因为清溪连站都站不稳,两人挨得非常近。清溪心里非常害怕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运动,手用力地抓着穆奕的衣袖,没有发现抬眼就近在咫尺的对方的脸。 穆奕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害怕,虽然她嘴里没发出声音,一直认真学着,但是她全身紧绷,几乎要把他的外套扯下来。 穆奕犹豫了一下,放弃了绅士的动作,手松开她的小臂,牵住了她的双手:“抬头,站直身体,放轻松,跟着我走……”穆奕转到她的正对面,换了一个方式,从搀扶改为牵着她往前滑。 这样子就简单多了,只要她两条腿僵着不动,穆奕就会牵着她往前,不需要她自己费什么劲。清溪终于体会到了一点点滑行的美好。 这时,在外头已经跑了一圈的明瑶回来了,看到两人像偶像剧一样的动作,叫了一声“哎呀妈呀!”捂着脸跑了。 清溪余光看到了,终于回过神来,心里一慌,下意识想要抽走被穆奕牵住的手,结果刚一动,脚下的动作先乱了,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平衡,两手挥舞着往后倒去。 穆奕惊得变了脸色,一把托住她的腰,将人扯回自己的方向。 清溪鼻尖猛地撞进穆奕的胸口,整个人都被他拥进了怀里。穆奕的羽绒服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清溪被他紧紧抱住,脸贴到了黑色毛衣上,紧张急促的呼吸透过毛衣一直传到了穆奕的肌肤。清溪只觉得,冻僵了的鼻子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而穆奕,只觉得胸口那一块滚烫。 明瑶远远地看着她们,对着摄像头得逞地笑。 穆奕抱着清溪顺着惯性滑了一段路,直到彻底停下才微微松开她,关切地问:“没事吧?” 清溪脸微红,没有对上他的视线,摇头说没事,但是再也不愿意滑冰了。 穆奕让她坐在充气圈里玩她也摇头,只让他和明瑶一起去玩。 穆奕叹了一口气,好在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快过去,徐杰夫妻也回来了,她们一起去看当地人的冰上运动会。 当天晚上,是徐杰和他们商量好的秘密安排,只瞒着陈琳。因为很巧合,录制的那天,正是陈琳和徐杰的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 早上出发前徐杰已经送了纪念日礼物,为此两人还晚了时间,所以陈琳根本不知道,徐杰为她准备的真正的纪念日惊喜是在晚上。 为了支开陈琳,清溪主动担起了陪她出去“找食材”的任务,留下穆奕、明瑶陪着徐杰布置。 等到她已经和陈琳从怀孕说到了未来女儿的择婿,手机里终于收到了穆奕的消息,让她们可以回去了。 来到指定地方时,看到眼前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仿佛误入童话般的浪漫,清溪这个陪客都觉得感动极了。 清溪慢慢退开,只留陈琳一人站在灯火烂漫的小路的这一端,看着徐杰一步一步向着她走去。 徐杰的惊喜让陈琳又哭又笑,两人坐在冰雪雕琢的世界里敞开心扉。 陈琳有段话让清溪又是感触又是感动。她说:“我们已经走过了婚姻的磨合期,从生活日常的碰撞火花到现在默契融洽,但是我知道,这不是结局,争吵会伤害彼此,习惯又会让我们忽略彼此,都说爱情到了最后就是亲情,我希望,再十五年后,我们没有因为太熟悉而忽视了对方,没有因为柴米油盐忘记今天的心动,我们,还相爱!” 如果世上的爱情,最后的结局都可以是这样,那该多好?清溪扭头拭泪,抬眼却对上了穆奕的视线,他也红了眼眶,但只看着她。 清溪垂下眼睫回头。 穆奕看着她的背影。 ………………………… 最后一期的录制结束了,清溪和大家告别,踏上了回剧组的飞机。这一次的录制,清溪的心很乱,她有点害怕那两天的氛围,甚至回来很久,都没有和穆奕联系,有穆奕在的好友群,她都很少说话。 单独拍戏的日子,清溪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起离婚后的种种,想起和穆奕的相识,慢慢的熟悉,然后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好友。想起这半年穆奕为她们母女做的种种,想起这一路,穆奕对她的帮助,想着想着她又会烦躁,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穆奕对谁都好。 从清溪的本心来说,她很珍惜这段友情,极度不愿意友情变了质,从此落得彼此相见尴尬,回不到最初美好的时候。她是打心眼里没打算再开始一段感情,再结一次婚。 还好那段时间,穆奕似乎也很忙,大家喊他们聚会,不仅她说忙着拍戏不能来,穆奕也一直说忙,半天才回一句消息,隔了很久才和新新视频聊天一次。 清溪的心慢慢定下来了,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还对穆奕充满了愧疚。 然而慢慢放心的清溪不知道,穆奕根本就不忙,他闲得跑去了徐家,自己不痛快,找徐杰要安慰。 徐杰嘲讽他:“明瑶都帮你挑开那道缝了,你还特意圆回来,就你这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态度,你不打光棍,谁打光棍?” 穆奕喝着酒,一脸失落:“她明显不愿意,我不这样,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徐杰摇头:“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真的孤生一辈子了,感情这东西啊,不是计划、打算好了,就真的能按着计划来的。你不争取,哪天出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她就跟着人跑了!到那时,你难道去问她‘你不是说好不谈恋爱的吗?’” 穆奕拿起一颗花生米丢过去:“去你的乌鸦嘴!” 徐杰笑着躲开,眯了一口小酒,还是说他太温吞了。 穆奕叹了一口气,有苦说不出。他想激进一点,可是到目前为止,他用最微弱的方式试了不止一次,清溪的态度都是快速地躲避、转移话题,甚至还无比慌张。看她这样子,他哪里能下狠心去逼她? 徐杰开玩笑:“这么纠结那就换一个呗,大影帝什么样的找不着?” 穆奕这次真的恼怒了,翻了个白眼话都不想和他说。 徐杰投降,举着手道歉:“我不是看你这么难受开开玩笑吗?说实话,要不是做节目和你们呆在一起久了,我又太了解你一眼看出你的不同,我真的是想不出,你会喜欢上清溪。” 穆奕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自嘲地笑:“你都说了,爱情没法计划,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这么相处着,相处着,突然有一天,发现这个人已经跑到我心里去了。”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徐杰说:“最后一期,你和他们说,不要剪出粉红来,就往最普通的朋友上引导。” 徐杰不太同意:“你是打算一辈子不捅破了吗?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 穆奕叹气:“我怕到时候不是捅破,是直接把人吓跑了,再也不敢见我了。” 徐杰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同情,说了一句“知道了”。又忍不住感叹:“你说你,做人哪哪都不差,做事也是干什么像什么,怎么就在感情上这么艰难呢?” 穆奕扔了酒杯回房睡觉:“别扎我的心了,和嫂子恩爱去吧!” 徐杰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389、老公是个渣20 最后一期播出前, 清溪收到了徐杰的电话, 他来询问清溪:“新的一期,如果剪辑里带了你和穆奕的一点粉红, 你会不会介意?” 清溪惊讶, 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询问她剪辑上的意见,而且还是这方面的, 没有第一时间答上来。 徐杰解释:“穆奕怕你介意,坚决不同意, 但是冰上这段如果要剪掉就得全部剪了,你们几乎没镜头。导演为难来问我的意见,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清溪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但是对于穆奕的态度十分感激,也对他更加内疚了, 内疚她胡思乱想这么久不联系他。 “徐老师, 刻意制造粉红也不太好吧,穆老师粉丝那么多,我本人也不太喜欢这种炒作……” 徐杰保证:“当然不会刻意炒作了,这个你放心, 其实导演的意思就是好像节目情侣一样,单纯在这一期预告里弄点噱头,大家都知道你们的友情,节目就算加一点点粉红,大家也会觉得是节目组的锅,和你们没关系。” 清溪有些理解了, 就是预告搞点事呗。一般上节目,只要不太过分,人家怎么剪艺人也没太多话语权,她被特意征询意见已经很不错了,不好意思再挑剔,就同意了。 徐杰再三对她表示了感谢,清溪更加不好意思。 穆奕全程不知道这个事情,直到节目播出,两人的相处被剪辑得暧昧丛生,其实剪辑师表示真的没怎么剪辑,就是把最精彩的剪到了一起,那效果立刻出来了! 节目播出,多条热点就炸了,穆奕宋清溪、徐杰陈琳双双上热搜。 徐杰很重视这个节目,所有工作都是全程把关,因此,在他的“把关”下,穆奕和清溪的互动,被剪辑得恰当好处。除了预告搞事情,正片里字幕无比正直,许多情景放别家早就各种粉红爱心,小泡泡出来了,他们都没加,只不过是多给了几个特写和长镜头。 比如意外摔倒时的相拥滑行,比如感动时回头的相视……一切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穆奕看完急了,要找徐杰算账,徐杰说清溪同意了。他去试探清溪,清溪还很不好意思:“徐老师说在预告加点综艺效果,我就同意了,没想到还是引起了很多误会……穆老师,实在对不起。” 徐杰冷哼:“行了吧,为了你,我还当了一回恶人!” 穆奕一笑,拍拍他的肩:“徐老师,多谢!” 清溪觉得对于外界不断壮大的cp党,自己有一部分责任,而且这波热搜里,几乎是自己蹭了穆奕的热点,所以对于穆奕很抱歉。加上之前的那份内疚,清溪在穆奕面前更加心虚了。 穆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录完自己主持的节目,就往影视城跑。 “这两天接了一个客串,正好在影视城,有空出来聚聚。” 清溪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他又发来消息:“把新新也带来,好久没见她了,想死了!” 清溪删掉了打下的字,回复:“好的。” 似乎是从新新上一次生日起,穆奕和新新的关系变得无比亲近。以前在新新心中,第一是清溪,第二是陪伴她最多的小孙,然后是其他亲人叔叔阿姨,但是清溪发现不知在何时,穆奕的地位从后头猛地窜了上来,越过了一众人,甚至超越了小孙,成为了新新心中的第二人。 这个地位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有好东西需要分享的时候,新新第一给清溪,第二留下来“给穆叔叔”,第三才分给现场的人。也就是说,穆奕是唯一一个人不在现场,却能被新新牢牢惦记的人,连外公外婆都比不上。 听到出去和穆奕一起吃饭,新新如她预料那般兴奋,一路过去,坐在儿童座椅上掰着脚丫子哼着穆奕教她的歌,心情好得不行。 清溪又是疑惑又是好笑,见到穆奕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你给我女儿下什么蛊了,我怎么觉得马上连我都要赶不上你在她那儿的地位了?” 穆奕蹲下了身,一把接住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小妞,把她高高举起来,引得小姑娘咯咯咯笑个不停,口中亲热地喊着穆叔叔,我好想你哟~ 听到清溪酸溜溜的话,穆奕笑得更加开心了,连连亲了新新好几口:“是吗?我家新新真棒!” 清溪哼了哼,心里真的酸了,这两人这亲热的模样,她简直像个“小三”。 穆奕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单手抱着新新,走过来用另一只手微微揽住了她的背,半拥半推地带着她往前走:“好了好了,溪溪大宝贝不吃醋了,穆哥哥也爱你哦~” 清溪脸猛地红透了,恼怒地等了穆奕一眼:“穆老师!你怎么也这样子了!” 穆奕哈哈大笑,心里对她那个嗔怒的一瞪只觉得满心欢喜,半点不担心她真的生气,哄着人往里走:“我怎么了?” 清溪不说话了,也不理他。 穆奕冲着新新做了一个鬼脸,新新眼睛机灵地一转,娇娇软软地喊:“妈妈——” 清溪叹了一口气认输,应了一声,又戳女儿的小肚子:“坏闺女,胳膊肘往外拐!” 穆奕抱着新新躲远,嘴里笑道:“哪里往外拐了,我们新新本来就是往内拐,哪里有‘外’了!” 清溪心里又觉得这话里另有意思,让她再次想要联想,但理智又告诉她,她不要想得太多了。怎么可能呢! 这么内心一纠结,表现出来就是默默看着前面没说话,穆奕脸色有一秒的黯淡,又转眼恢复了正常 。只是手上微微抱紧了新新。 新新没感知到这短暂而微妙的气氛,趴在穆奕肩头,高兴地和他说着这些日子自己做了什么,说在幼儿园的经历,说她的几位好朋友。 穆奕按下了心思,耐心听她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她当成小大人一样,聊得十分起劲。清溪回过神看到这一幕,心里瞬间柔软了下来,有那么一瞬,忍不住想,如果新新的爸爸是穆奕,那该多好…… 带着孩子出门,两人选择的是边上有儿童游乐场的餐厅,第一时间盯着新新把饭吃完了,然后松口送她去边上触眼可及的游乐场里玩,他们大人在边上边吃边看管。 穆奕问她这部戏结束以后有什么打算,清溪说还没和徐弛海讨论过。 穆奕欲言又止了一下。 清溪问:“穆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建议?” 穆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不是,我是想请你……” 清溪起了好奇,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说请,而且还这么欲言又止不好意思的? 穆奕眼睛看着外边的新新,嘴里说:“我想拍一部电影,想了很久了……” 清溪点头,这事她知道,当初说让她做女主,然后剧本都没有……等等……“穆老师有剧本了?” 穆奕点头:“剧本我很喜欢,但是,我毕竟不是专业科班,又是第一次做导演……” 清溪当然鼓励他要自信,又带着猜测问:“穆老师说请我……” 穆奕仿佛鼓起了勇气,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清溪,可以请你做我的女主吗?” 清溪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穆奕这么忐忑不安,这么紧张,这么郑重其事,仿佛不是一个导演甚至好友的邀约,反而像告白一样,这话说得也像告白……清溪也跟着心跳快了一快,但是她很快平静下来,笑着答应了:“当然了,当时我就答应你啦,不管你的电影什么时候开机,我都会去的!女主不女主也没关系,哪个合适就演哪个!” 穆奕有些感动,因为喜欢,所以明知道她只是出于朋友之情,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在她说出这番情义深重的话时,去发散多想。 两人聊得正好,突然穆奕脸色微变,匆匆跑了出去。 清溪扭头一看,就见到很少在外哭的女儿站在游乐场边上哭了起来,她一惊,连忙跟着跑过去。 新新对面站着一个小女孩和一对男女,男人护着小女孩,女人把一个小企鹅往她手里塞。 穆奕第一时间冲过去抱起新新:“新新怎么啦……”他原本是想询问完孩子发生了什么,再判断情况,谁知他话没问完,对面的男人就打断了他,一副教训人的模样开口:“这位先生,孩子再小也要从小教育礼仪和谦让,不然走出去就是丢你这个当爸爸的脸。” 穆奕脸冷下来,不理会这个莫名的男人,只看着新新,柔声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清溪后两步到,把男人的话听了个遍,心中气恼,但是和穆奕的想法一样,先弄清楚事情真相。 新新抱着穆奕的脖子哭得越发伤心:“那是我的企鹅……她们抢走了……呜呜呜……” 哄孩子的女人直起了身子打量着穆奕和清溪。他们今天做了化妆打扮,和镜头里有些不太一样,而且一般人不会想到自己会遇到明星,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们。女人语气不善:“这是商场的东西,谁说就是自己的了,小小年纪这么霸道!我女儿年纪小,看到了可爱的玩具想要很正常,玩具不就是小朋友一起分享一起玩的吗?你们家孩子霸着东西不肯让别人玩也就算了,还推人!有没有家教!” 清溪看向女儿,没有听信女人的话指责,而是柔声问:“新新,阿姨说的是真的吗?” 新新哭着摇头,委屈得不得了:“新新没打人……呜呜呜……她打我……” 穆奕心疼地抱紧了她,问清是小女孩推了新新,大人没动手后,看向这对夫妻:“小孩子一起打打闹闹是有的,但是上升到家教就不妥当了吧,您二位的家教是让您两个大人欺负小孩子吗?” 穆奕强硬的话让对方顿时不满,女人想提高了音调吵,穆奕一个冷冷的眼神看过去:“这位女士不服气我们可以去调查监控,我相信我的女儿,你们觉得自己没错,那我们就去看看到底是谁打了谁!到时候视频为证,希望你们还有良好的家教赔礼道歉!” 穆奕这话一出,对面两人全都没了声音,穆奕抱着新新小声哄着,让清溪去拿东西结账:“回家吧。” 清溪知道,新新肯定是没错的,但是这种纠纷多吵也没有意义,一旦她和穆奕被认出来,对方恐怕还会倒打一耙,在舆论面前,公众人物是个弱势群体,脏水一泼,有嘴都说不清。所以她赞同穆奕的处置办法,回身拿了两人的衣服和包,结了帐和穆奕一起离开了。 现场不是没人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原本是小女孩霸道想要抢新新的玩具,两人不相让地推了几下,小孩子嘛,能有多大问题?但是偏偏那女孩子的爸爸刚好从餐厅出来,一见这情景,就跳进游乐场把两人都拉了出来,不仅抢了新新的玩具给女儿还一个大男人教训起小孩子来。新新吓坏了,又被陌生男人骂,自然哭得凄惨。 没人觉得这对夫妻对,看到穆奕清溪的处理方式,还觉得他们素质太高,人太好了一些。 而车里,清溪听完女儿的叙述,心里的火猛地烧了起来,她不知道还有男人把女儿拉出游乐场这件事。 穆奕又是哄小的又是安慰大的。 清溪最后只剩下后悔和自责:“下次再也不把新新单独放在外头了!” 穆奕没说话,这事他也有责任。以为眼不错地盯着不会有事的,没想到这样高消费的餐厅也会有这种奇葩。 等到新新不哭了,穆奕打了一个电话,清晰地报了刚才吃饭餐厅的地址,让对方去调取摄像监控。 “今天人多,说不定有人已经认出我们或者拍下什么视频,我让助理把监控拿来以防万一。” 清溪一心都在女儿身上,没想这么多,听他说完顿时感激,又感叹他的细致缜密。 作者有话要说:  穆老师暗戳戳努力,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往前走…… 390、老公是个渣21 新新一直到家了还时不时抽噎几声, 而且格外地黏着穆奕, 不肯让穆奕放下她。清溪觉得是她缺乏安全感,尤其被同龄人的爸爸“欺负”以后, 想到这难免有些心酸, 成年男人带给孩子的安全感,她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陪她, 新新紧紧靠在穆奕身上,虽然已经被逗得阳光灿烂了, 可就是不肯离开他。 穆奕说:“今天是叔叔的错,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小新新,作为道歉,叔叔给新新变一个魔法好不好?新新在睡觉前许一个愿望,然后躺到小床里美美地睡一觉, 一觉醒来, 愿望就会变成真的咯!” 新新眼睛一亮:“真的吗?” “叔叔骗过新新吗?” 新新连忙摇头,举起双手学着动画片里的样子开始许愿。等她睁开了眼睛,穆奕忍着笑问:“新新许了什么愿望啊?” 毫不设防的新新看向清溪,最后盯着穆奕, 充满了期待说:“我希望魔法师把穆叔叔变成我的爸爸!每天和我、和妈妈住在一起,陪我玩,给我唱歌,帮我打走坏人!” 小女孩天真又满是期望的声音响在清溪和穆奕的耳边,清溪僵住了身子,穆奕缓缓抬头看向身侧的人。 清溪不敢回视穆奕的眼睛, 她只看着新新:“这个愿望好难哦,穆奕叔叔有好多事情做,不能一直陪着新新哦~就像新新要上幼儿园一样,穆奕叔叔也要工作啊~” 新新脸上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难过地问:“像爸爸那样吗?” 清溪心里一疼,张念仁这个混蛋,已经两个多月没来看孩子了,但是她还是盯着对面一大一小两个灼灼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 新新嘴角往下耷拉,隐隐又要哭出来,带着哭腔问:“新新的爸爸都会这么忙吗?叔叔就会陪着我吗?” 清溪想要点头,可却怎么也点不下去了,她怎么能让女儿觉得,只要做她的爸爸就会不来看她呢?只有张念仁会这么做! 清溪无法再继续,穆奕也不允许她这样,不等她有任何反应,直接抱着孩子起身,往小房间走去:“新新别伤心,妈妈骗你的,她在逗你玩呢!” 小女孩将信将疑的声音传过来:“真的?” “真的!” 穆奕把新新放到了床上,熟练地帮她脱了衣服换上小睡衣,然后盖上粉红色的小被子,哄她入睡:“叔叔和新新拉过钩的,还记得吗?” 新新伸出手抓着他的大手掌,放轻了声音偷偷地说:“记得,穆叔叔答应了要做我的爸爸!” 穆奕看小姑娘缩着脑袋一副干坏事不让人发现的可爱模样,打心眼里笑出来,同样放低了声音:“所以新新的愿望肯定会实现哒,只要新新乖乖睡觉!” 新新对穆叔叔充满了信任,收回了手乖乖点头,立刻闭上了眼睛说:“新新睡着了!” 穆奕无声地笑着,嘴里缓缓地哼起轻柔的摇篮曲。 等到穆奕关了小房间的灯走出来,看到清溪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没动,他叹了一口气,转去厨房,拿了两罐啤酒,然后走过去,将其中一罐塞进她手里。 清溪被手里的冰凉惊得回神,就见穆奕一边拉开易拉罐,一边在她身边坐下,什么都没说,仰头猛喝。 穆奕侧脸轮廓线条非常好看,尤其是沉默严肃的时候,线条绷紧,柔和中多了少见的刚毅,清溪从没看过这样的穆奕,第一眼看到,愣了一下,视线躲避间,又扫过了他喉结上下滑动的脖颈,第一次,清溪在穆奕身上清晰地感知到男性的荷尔蒙。 她慌乱地撇开视线,握着手里的啤酒罐不知所措。 穆奕一口气喝完了大半罐,心里蒙着的那口气才微微舒缓了一些,他将易拉罐放在桌上,轻轻的磕碰声引得清溪一颤。 穆奕心中苦笑,原本想要直接出口的话转了个弯换成了新的说辞:“上次你说想给新新一份完整的父爱母爱,但是张念仁并不称职,你有考虑过再婚吗?从今天新新的表现来看,她也不排斥一个新的爸爸。” 清溪说不清心里惶恐多还是紧张多,但是下意识的,她排斥爱情。在如今的她眼中,爱情不堪一击,穆奕这样好的人,当朋友才能永久。所以,无论谁喜欢她都没关系,唯有穆奕,她很在意所以不愿意。连她自己动心她都不允许。 穆奕不知道她的想法,倘若知道,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穆老师,我不打算恋爱甚至再婚了。虽然的确有很多优秀有责任感的男人,但是我已经没有信心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更重要的是,我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还没开始就已经害怕……” 穆奕听得心中一疼,然而为她心疼的同时,他也听出了这是在委婉地拒绝。 不管有没有发现他的心思,清溪这番话就是完完全全堵住了他所有的可能。 穆奕黯然地垂下视线,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坚持。到了他这个年纪,轰轰烈烈的激情早就没有了,如果清溪不愿意开始新的感情,像现在这样陪着她,以好友的身份,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当垂下的视线落到她紧握着啤酒的双手上,看到她那素白的十指紧紧地抓着啤酒罐,指尖因为用力已经变成了白色。 他突然发现,她的心情完全不像她言语间那么轻松! 穆奕脑子一热,猛地抽走了她紧紧抓住的啤酒罐,沉浸在忐忑不安中的清溪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穆奕用自己的手掌代替那罐啤酒,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清溪,你知道我喜欢你了吧?” 清溪眼中闪过慌乱,想要逃离。这是她最害怕的结果,最怕穆奕开口打破现在的局面,从此再也回不到过去和谐友好的关系。 穆奕却不允许她逃,从来都是替人考虑从不让被人觉得尴尬难堪的人,今天紧紧抓住了清溪,不让慌张害怕的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我喜欢你。” 清溪语气慌乱:“我不知道……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多想了……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她既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穆奕条件几乎完美,喜欢她?怎么可能呢? 穆奕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清溪愣愣地看着他。今天的穆奕太陌生了,完全没有平常的温柔体贴,反而像他扮演的刚硬角色一样,步步紧逼,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空隙。 “穆老师,对不起……” 穆奕手上一紧,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情,他紧盯着清溪的眼睛问:“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吗?” 清溪避开他的视线。 穆奕苦笑:“看在新新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呢?” 清溪意外地看着他,她印象里的穆奕虽然温柔看似好说话,但实际上有着很强的自尊,尤其他们一起谈论感情观时,她能发现,穆奕和她一样,有着严重的爱情完美癖,不允许自己的感情有任何外在的玷污,年纪越增长事业越成功,越追求爱情的纯粹。但是,这样的人,今天居然扯出了新新。 “如果选择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绝不会是因为新新,那对对方不公平。”清溪说。 穆奕惨笑,松开了手:“是啊,我喝多了,脑子昏了,这种机会有了我自己也会如鲠在喉。” 到底是喝多了还是因为先爱上而卑微了,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抱歉,打扰你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穆奕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他很后悔,原本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却因为新新的话而冲动了。按照清溪草木皆兵的态度,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清溪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坐在原地许久,抬眼看到茶几上的啤酒猛然惊醒,他喝了酒了千万不能开车的! 她飞快起身往外跑去,路过玄关看到他的大衣静静挂在那,竟然连外套都忘了拿!想到他失魂落魄的心情,清溪又是酸涩又是担忧,这幅样子,可千万别稀里糊涂地开车了!市区到处查酒驾,一旦他被查到曝光,一辈子的好名声全都完了! 清溪抓起外套往外跑,一边用手机打电话,但是悦耳的铃声却从外套里传了过来,这更加证明他没有喊代驾。清溪心急如焚,用力按着楼道的电梯。 电梯从地下一层上来,很可能他已经下去了……清溪忘记了刚才的所有纠结犹豫,只祈祷着穆奕你可千万不要走! 18、19、20……电梯到达清溪住的第21层,叮的一声,门打开。 清溪看也没看冲了进去,却撞进了一堵热热软软,味道熟悉的肉墙。然后腰上被横上了一双手臂。 穆奕惊诧之中紧紧地抱住了自动送上门来的人,低头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说:“刚才电梯一路向下,我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能亲近你,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就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门开关了三次,电梯自动上来了。上来的这几秒,我脑子里疯狂地期待,如果它停在21层,如果门打开的那瞬间,外面的人是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这辈子就只缠着你了。” 这大半夜的,也没有几人会出门了吧…… 清溪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听到他的话心想,可心底却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我不管,我相信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清溪,相信我一次,你的伤口我来治疗,你的不安我会用行动消除,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一起经营一份完美的爱情。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清溪微微推开他,仿佛没听到那番话,把大衣递到他面前:“你忘记穿外套了,还有,刚才喝了酒,我想和你说,别酒驾……” 穆奕定定地看着她。 清溪举着外套的手坚持着不动,但几秒后就开始在他的视线下微微发抖。 穆奕凝着脸盯着这双手看了不知多久,突然出手扯掉外套随意扔在地上,右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因为紧张而紧紧抿在一起的唇。 清溪只觉得一个踉跄,唇上就多了两片温软,她第一反应是电梯有监控!但是微弱的挣扎全都被他镇压,反而被找到空隙,一举入侵彻底丢盔弃甲。 从来温柔的人突然露出强势的一面,清溪一片怔愣中半点反抗都没来得及做,就被人彻底收拾了。双手从原来的推拒到后来一点点握紧他的毛衣。 一直到清溪再也支撑不住,穆奕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的唇,手臂紧紧撑在她腰上,免得她腿软跌倒,眼里都是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穆老师:不好意思,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走得有点累,冲动了冲动了,毕竟年轻人嘛~ 断在这里,你们不要打我,顶锅盖溜~~~~~~ 391、老公是个渣22 清溪脸颊通红, 连眼睛都晕染了绯红, 看得穆奕喉头微动。 但是她缓过气来的第一句话是:“拍谍影时,你的吻技是真的?” 谍影是穆奕获得影帝的经典作品, 里头有一段吻戏, 当年让无数粉丝路人脸红心跳,现在再去搜索谍影相关词条, 还能出现“穆影帝吻技”的新闻和帖子。 穆奕从喉间发出低沉磁性的笑声,揶揄地看着她:“我发现了, 清溪,你害羞紧张的时候,会扯天马行空的话题。” 清溪脸更加红了,简直要滴出血来。 明明已经结婚生子过了,可是被穆奕这么一“勾引”, 她完全抵抗不住, 控制不住自己反射性的生理反应。 穆奕不松开她,步子一跨往前走,清溪被逼得只能连连往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 抵上电梯的那一排按键。 穆奕带着一点恶趣味,欣赏着她的忐忑和害羞,伸手按了开门键,电梯门应声而开。 他拉着她出去,清溪拖住他,穆奕回头, 以为她还是别扭着。却见她低着头指了指地上的大衣:“你的衣服……” 穆奕放松下来笑了一声,回来捡起大衣披在同样只穿了一件单薄毛衣的她身上,想到她担心他不顾自己衣着急匆匆跑出来,心里更加泛甜。 清溪就这样被他拉着,又回到了自己家里。 回到客厅,穆奕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握着她的手蹲在她身前:“清溪,你的过去我全都知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害怕。但是没有关系,那些伤害我会用我们的未来一点点为你抚平,你不敢再爱那让我来爱你。你可以好好保护你的心,不用立刻托付出来,慢慢看我的表现,对我信任一点,就交付一点,如果不信任了就立刻收回去。我爱你,所以我会给你最大的自我保护限度,直到你彻底痊愈。” 清溪听着这番真心诚意的话,眼睛越来越热,压下了喉间的哽咽,说:“这对你不公平。” 穆奕摇头:“不给我机会才是对我最大的不公平。” 清溪抿紧了唇,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但是好像不管答不答应,他们都没法回到今天之前了。她一直自私地想要维护住和平局面,却从没想过,也许对穆奕来说,喜欢的人只能是朋友才是煎熬的事情。 清溪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一点点带着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掌:“穆奕……”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穆奕眼睛一亮,眼里带了希冀。 清溪看他这样,眼中也含了笑意:“我会努力,如果实在做的不好,在你厌倦之前,请先告诉我。” 穆奕很想说不会厌倦,但是他知道,对清溪来说,这种虚无的承诺并没有什么用,所以他说好:“如果我真的食言了,消逝了爱或者违背了原则,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让你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不会,没有你的日子,我都单身过了快五年了,有了你,我怎么还会找别人呢?” 前面的话承诺得郑重其事,后面的话带着委屈和撒娇,清溪放下心的同时,被逗得笑了起来。 穆奕起身坐到她身边,逼近她:“你笑什么?” 清溪忍着笑摇头。 穆奕哼哼着扑倒她:“笑我单身五年?” 清溪想起他电梯里的强势,有点瑟缩,连忙求饶:“没有!怎么会!” 穆奕扯开她阻挡的手压在头顶:“新新明早还等着和她妈妈一起睡觉的爸爸呢……” “喂……清溪瞪眼,这还是她认识的穆老师吗?同时也心慌起来,真怕他做出什么事。 穆奕看出了她眼底的慌乱,没有退开,反而压下去再次吻住了她的唇,但是也仅此而已,双手按在她身侧,没有其他动作。 清溪的心一点点安稳下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吻毕,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清溪小声说:“我去给你准备客房,你今晚睡这吧,明天新新醒来肯定找你。” 穆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身上的热血还没平复就听到留宿的话,简直是考验他的自制力。不顾她什么整理客房的话,压下去又把人好好亲了一通,直到再不能继续,这才猛地起身把另一罐冰啤酒也一口气灌下了肚。 清溪终于认识到,再温柔的男人,某些时候也是一匹狼,没有任何差异。连忙趁机跑走躲进了客房。 穆奕看着她的背影喝尽了最后一口啤酒,靠倒在沙发上,咧开嘴笑得大大的,眼里都是满足。 这一晚,穆奕睡在客房,心中格外满足,惊心动魄的一晚,原本以为又是一次失败,没想到柳暗花明,真的让清溪点头了!只要想想,他都觉得自己做梦一样。 而清溪,和穆奕道了晚安以后先去了女儿的房间,仔细检查她睡得安稳没有踢被子后才放下心来,弯下身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穆爸爸……爸爸……”新新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嘟囔出几个声音来,清溪一愣,这才发现,原来在新新这里,穆奕早就超越了张念仁,晚上那个愿望还真不是一时兴起,竟是做梦都心心念念的。 她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摇头失笑:“看来妈妈没有做错……至少你这丫头的愿望真的满足了!” 原本还在犹豫,明天可以怎么劝说他们一大一小不要这么快就叫爸爸了,但是见女儿做梦都喊着穆奕爸爸,清溪倒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就当是认了一个干爸吧! 等到独自一人回到房间睡下,晚上所有的经历一一在眼前回放,清溪在黑暗中抬手摸着自己的唇瓣,那里仿佛还有那人的余温…… 爱情她是真的不敢相信了,可是如果对象是穆奕,她可以试一试吧……即便走不到最后,穆奕这样的人品性格,最差可能也是好聚好散。 这一晚,清溪一边忐忑害怕,一边是真实的情感,左右摇摆纠结,很晚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外面已经传来了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清溪粗粗扎了头发,迷蒙着眼往外看去,就见到新新这丫头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穆奕,嘴里像复读机一样的喊着:“爸爸!爸爸!穆叔叔是我爸爸了!” 穆奕满脸是笑,系着围裙往餐厅端早餐,嘴里还让新新小心别撞上了。 这其乐融融的场景,让清溪整个人都愣住了。 穆奕放下餐盘,看到她起床了,朝着她走过来,见她一副睡得不知东南西北,迷迷糊糊的可爱模样,眼里更添了笑意,弯下身亲了亲她的唇:“溪溪,早呀!” 清溪被这个早安吻惊得往后一跳,捂住了嘴:“我还没刷牙洗脸!” 穆奕抓着她的两臂把人拉回来,继续低头一亲:“不嫌弃,很香!” 清溪瞪他:“穆老师,你怎么……怎么……” 穆奕拉下了嘴角:“你叫我什么?” 清溪脸红,喊了一声:“穆奕!”又说,“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新新还在呢!” 穆奕低头,看到新新站在他们脚边,仰着小脑袋捂着嘴笑,他弯腰抱起小姑娘:“妈妈香香的对不对?给妈妈早安吻!” 新新张着手扑过来,抱着清溪的脑袋一顿亲,一边亲一边笑。 清溪所有的害羞和尴尬全在女儿软萌的亲吻里化解开了,回亲了好几口才消了这两人联手的气。 穆奕和新新仿佛是天生的父女,一个喊爸爸喊得自然,一个当爸爸当得自然,清溪走进洗漱间的时候,还听到这对新父女的笑声,然后是穆奕哄着新新吃早餐。 昨夜一夜的忐忑不安,在早上如同已经重复了几百次般自然的“家庭氛围”里,全都消散了。 其实清溪自个儿也挺奇怪的,新新虽然不是经常见到亲生父亲,但是一年里见的次数也不算少,而且每次见面都是带她去做最喜欢做的事情,清溪不允许她做的事,张念仁都会偷偷满足她,可是,新新这么着急想要一个“新”爸爸,显然是不喜欢张念仁。 后来清溪不着痕迹地套女儿的话,这才知道,孩子想要的是一个会陪伴她的爸爸,会哄她入睡会带她做手工,最重要的是,可以一家三口呆在一起的爸爸。新新没有血缘的概念,以为爸爸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在身边的几位男性长辈中,她心目中的爸爸是穆奕那样。 清溪感慨之余,对于趁着孩子还小再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想法,慢慢不排斥起来。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清溪正稀里糊涂地被这对新父女带入了一个欢乐的家庭氛围里,吃完早餐要去剧组,穆奕抱着女儿送她出门,一大一小冲她挥手说:“白白”,穆奕还让她放心,他会准时送女儿去幼儿园…… 女儿…… 清溪坐上保姆车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回味这个词。 接下来的几天,穆奕仿佛扎根在她家了,彻彻底底当起了家庭主夫,做饭带孩子,接送孩子上学…… 某日,清溪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说来这边客串一个角色嘛?” 穆奕头也不抬地说:“哦,后来想想不想去了。” 清溪坐到他身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表情:“真的?” 穆奕清了清嗓子,梗着脖子说:“什么蒸的煮的!” 清溪微微眯起了眼:“穆老师,你在撒谎哦~昨天你还教育新新撒谎是坏孩子……” 此时电视里正放着某台剧,穆奕学着女主的语气拉长了声调:“哎呦——这种小事就不要记得这么牢了嘛——” 清溪抖了抖,台词功底强悍的穆影帝,配女音也能像个六七分。她嫌弃地看过去,却见他脸颊微红,眼神都不与她对视。 是害羞吗? 清溪意外自己的发现。 穆奕觉得目前的氛围不能再发展下去,立刻机智地转了话题:“明天我要走了。” 清溪还在偷笑他的害羞,乍一听,没有立刻回过神来。 穆奕又说了一遍:“明天要去台里录节目,一早就要走。我不在,你没空的时候让小孙接送新新吧。” 以前就是这样的,但是才过了几日,冷不丁听到他要走,清溪心里竟然十分失落。 穆奕看出了她的低落,暗暗开心起来,只要她不无动于衷,他就觉得充满了希望。 揉了揉她的长发,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别伤心,录制只要一天,我后天就回来。” 清溪心里一松,反应过来:“你故意的!”故意说得含糊,让她心情受到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新:第一个爸爸不太好,我自己换一个~ 被女儿都嫌弃的张渣男哭晕在厕所。 392、老公是个渣23 穆奕轻笑装傻:“什么故意的?” 清溪哼了一声起身不理他, 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穆奕没有跟进来, 清溪气闷地自顾自收拾了房间,想要去整理新新的玩具, 却见到所有的玩具都整整齐齐放好了。她转身去阳台收衣服, 又见阳台上一件干衣服也没了。 转身折回客厅,穆奕端着果盘走到她面前:“你爱吃的橙子, 今天这几个可甜了。” 清溪气又气不得,人家把事情都做了, 可不气又不甘心,说不上什么心情,恶狠狠地瞪了那摆得像花朵一样好看的橙子几眼,转而去卫生间洗漱。 穆奕一直含笑看着她。 笃笃笃气呼呼地走到卫生间,移开门, 洗漱台上刷牙杯里的温水满满的, 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静静摆在那。 清溪那丝莫名的气恼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咻的没了,默默地拿起牙刷刷了牙洗了脸。 清水冲净了脸上的泡沫, 清溪抬手想要拿毛巾,脸上率先被覆盖上了一层柔软,穆奕拿着毛巾,轻轻柔柔地帮她擦净脸上的最后一滴水滴。 直到脸上的轻柔拿开,清溪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穆奕手里还举着那块已经湿了的毛巾, 低头温柔注视着她。 清溪抬手,慢慢环住他的腰靠进他的怀里,脸贴在他胸膛上,静静地贴着。 穆奕收拢了手臂。 “你早点回来……新新肯定会想你的……” “只有新新吗?” “……我也是……” 穆奕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穆奕静悄悄地出发走了。清溪起床打算给女儿做早饭,却看到电饭锅里保温着白粥和包子。这人这么早动身,竟然还给她们做了早餐…… 于是穆奕一下飞机,就收到了清溪的信息,见她关心自己,穆奕一天的节目录制都是活力满满。 明瑶看出点什么,询问:“有进展了?” 穆奕在人多口杂的后台没有多说,只笑着点了点头:“很顺利。” 明瑶给他竖起大拇指:“穆老师,好样的!” 穆奕高兴地笑。 周围人都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呢,见状不由得好奇,穆老师这是做什么去了,笑得这么高兴,这春光灿烂的样子可从来没见过。 当天晚上,想念穆奕的新新就和他视频通话了。 这也是新新喜欢穆奕的一点,相比不会和孩子相处,每次视频都匆匆结束的亲爸爸,穆奕和新新视频时,可以陪着她聊很久很久,会逗她开心,会和平时一样给她讲故事唱歌,做到无论身在何方,犹如就在新新身边一样。 这份耐心,清溪一直很佩服和感动。 哄完了孩子,穆奕的表情柔软下来,静静地看着视频里的清溪。 “我想你了。”男人的声音透过屏幕传递出来。 清溪微微红了脸,抿抿唇说:“才一天而已。” 穆奕特别喜欢看她红脸的样子,那样的清溪仿佛不是一个孩子的妈,还像单纯的少女一样,眼里满是紧张和清澈,也泄漏着对他的情意。 “你的戏快杀青了吧?” “对,下周杀青宴。” “徐弛海给你安排行程了吗?” “有几个商业站台,还有个广告拍摄,不过时间挺宽松的……是你的新戏要开始了吗?” 穆奕点头:“对,我打算和徐弛海谈谈你的合同。” 清溪笑了:“那你们去谈吧,什么样的价位就看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咯!” 穆奕装作委屈的样子:“你一点都不帮忙说好话吗?要知道我花的可是老婆本,以后都是你的。” 清溪发现自己又被套路进去了,哼了哼:“谁乐意要谁要,我自己赚的钱才是自己的。” 穆奕又转了话风:“好吧好吧,你喜欢怎么拿我的老婆本就怎么拿,赚也没事,收缴也没事。” 清溪噎住,她怎么能有勇气和一个主持人耍嘴皮子呢!分分钟被碾压。 ………………………… 几天后,清溪拍摄的古装戏终于杀青了。导演请了所有主创参加杀青宴,几桌人说起这几个月的种种,又是笑闹又是喝酒,一直闹到了十点多。 穆奕原本在家里等她,但是时间跨过了十点,他再也等不下去,开车去了酒店。 将近十一点,清溪和几个演员一起出来,导演等已经喝大的,直接住到了酒店客房,至于进了客房的男男女女会有什么样的故事,清溪想都没有想。剧组封闭拍摄,几个月下来总会有些八卦,清溪自己洁身自好但也管不了那些做了其他选择的人,大家都是成人,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如今的天气还没转暖,深夜的室外很凉,清溪拢了拢薄薄的外套,刚想打车,就看到前方一辆车车灯闪了闪,再仔细看车子车牌号,不正是穆奕的? 清溪和其他人说了一声,匆匆跑进车里。 穆奕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小水杯,清溪看了看,这不是新新的小水壶吗?为了新新出门能喝到热水,她买的死贵但是质量超级好的保温杯,可以放一天水还是温热的。 “夜里冷,喝点水暖暖身子。”穆奕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 清溪“嗯”了一声,双手握紧了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深夜的街道一路畅通,两人很快回了小区,下车时,穆奕又从后座拿出她的外套给她披上。 清溪握着温暖的外套,心里比身上还要暖,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往电梯走去。 穆奕眉眼舒展开来,回头与她对视一眼,眸中含笑。 回到家,清溪去卸妆,穆奕问她要不要吃点面,怕她光顾着应酬没吃多少东西,清溪连忙点头。不说还好,一说她就饿了。 于是穆奕又进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面,暖呼呼的香喷喷的,吃得清溪从里到外地舒坦。 穆奕见她这幅惬意的模样忍不住笑,亲了亲她吃的油呼呼的嘴,收了碗筷要去洗:“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洗澡吧。” 清溪今晚喝了不少,虽然酒量很好但还是微醺了,整个人非常的放松。她托着腮看着穆奕在厨房洗碗的背影,想着这一路过来他的无微不至,心里满满热起来,一股冲动从心底突破重重藩篱一直冲到了大脑。 穆奕正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身后突然贴上了一片温热,然后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缠在了他的腰间。 穆奕僵住,整个人瞬间挺立得笔直,生怕再碰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怎么了?”缓了几秒,呼出一口气,他才放柔了声音问。 清溪收拢了手臂不说话。 穆奕握住她的双手微微撑开,转身面对她,将人拢在怀里好笑地问:“撒娇了?溪溪宝贝不想洗澡吗?” 清溪仰头看他,看到他含笑的眼里,是仿佛没有边际的宠溺包容。 她心底一动,那已经冲到了大脑的念头再次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猛地踮起脚跟,撞上他的唇,然后轻轻咬住不放。 穆奕呼吸一粗,手上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将人压入怀里,化被动为主动。 今天的清溪很不一样,以前的她都是羞涩退却的,即便是最后沉浸其中,但绝不会主动,都是被动接受着穆奕的侵略,就像她对这段感情的态度。 但是今天,穆奕刚入侵她口中,她便主动缠了上来,引得穆奕呼吸一滞,然后更加难以自控。而且她的手也不老实,穆奕的衬衣已经被揉得凌乱不堪,那带着凉意的始作俑者却钻进了衬衣里继续捣乱。 穆奕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才松开她,眼睛微红,按住背上那凉丝丝的、所过之处却火烧一般的手:“你喝醉了?” 清溪仰头看着他,轻轻地笑:“没有,我很清醒。” 穆奕呼吸又热又重,却不相信她没醉:“那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清溪点头。 穆奕想扯出她的手,清溪疑惑地看着她。 穆奕一边克制自己一边又头疼:“我和你一个醉鬼说什么呢,明天清醒了你就知道后悔了。”说着又咬牙,“欠了你的,光浇油不灭火。” 清溪心里好笑不已,最后的犹豫彻底没了。 “我肯定不后悔,但是你再不信明天说不定就要后悔了。我说,过了这个村再有这个店可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哦~”清溪揶揄地看着他,与他肌肤相贴的手指轻轻勾起,划了划他的后背。 穆奕猛地挺背,瞪大了眼睛,这话不像是醉鬼会说的啊! “你……你真的没醉?” 清溪冲他眨眨眼睛,刚接吻过,眼中还带着情,红唇水润诱人,穆奕脑中紧绷的那根线,啪地断了。 清溪前一刻还在笑话他,下一刻就被他抱起冲进房间一起摔到了床上。 此时的穆奕仿佛才释放了最内层的自己,没有权衡、没有顾虑……一切只跟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行动。 清溪环住他的脖子,没有阻止他。 卫生间的洗澡水早就凉透了,凌晨的时候穆奕重新换了水,抱着疲惫的清溪去清洗。 ……………… 第二天,穆奕还是早起照顾新新穿衣吃饭,然后送她去幼儿园,回来见清溪还没醒,脱了衣服又抱着她睡了过去。 两人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徐弛海就在她家门外,语气有点沉。 穆奕让她慢慢来,自己套了外套去开门。 门外的徐弛海见到开门之人,第一眼,心里悬着的大石就掉了下来,好像是安稳了,又好像是砸到了什么,让他心情复杂。 这份复杂同样表现在了脸上,穆奕看出来了,但没有立刻说什么,只侧身让他进来。 徐弛海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坐在客厅看着穆奕忙进忙出,先是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进厨房捣鼓。 清溪一边扎头发一边走出来:“徐哥你不是说后天过来吗?” 徐弛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后天来就来不及了!” 穆奕端着一碗面出来:“清溪你先吃饭,有事慢慢说。” 徐弛海看着这位圈内的“传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家世好外貌好性格好才华好,所有的优点好像都被老天加到了这一个男人身上。但是偏偏,这种最容易招蜂引蝶的人,和一个个美女成了闺蜜,以致圈内圈外都怀疑他是gay。 被他介绍清溪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人也是好友,甚至后来这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他也以为又是一对闺蜜,好嘛……他一点没准备,穆奕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吃了窝边草! 清溪坐下吃面,还问徐弛海吃了没,徐弛海翻了一个白眼,严肃了神情问:“昨天夜里你们是不是出门了?” 清溪动作一顿,穆奕眉头皱了皱又松开:“哪家拍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皇家超甜狗粮哦,各位注意接收~~~~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黎没有海 50瓶、腐妹子 10瓶、九月 1瓶、开开开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393、老公是个渣24 什么都没问, 直接问是哪个狗仔, 徐弛海头疼地按住太阳穴:“你们大半夜的,就不能低调点吗?没事瞎跑什么?” 他都不挣扎质问为什么没通知他两人恋情的事了, 明知道穆奕口才好还是不浪费时间, 直切重点。 清溪解释:“我昨晚不是杀青宴吗?结束太晚了他去接我。” 徐弛海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并不接受:“小孙呢?”说起小孙他更气, 这么个大情况,作为助理竟然不报备! “小孙不是请假了吗?家里有事, 回老家了啊……”徐弛海是被气糊涂了吗? 徐弛海真的要被气糊涂了,对方无懈可击,他只能捶沙发。 清溪是故意的,穆奕忍了笑转回正事:“现在什么情况,对方要钱?” 徐弛海黑着脸点头:“三千万。对方是自媒体, 拍到你反而得意流量大, 根本没什么顾忌。” 清溪吓得张大了嘴巴:“三千万!他抢劫啊!”她累死累活拍戏,存下的钱都没有这么多! 穆奕冷下了脸:“没法沟通了?” 徐弛海摇头:“也不是,我的人还在和对方联系,我先来确认情况, 总不能为个假新闻白花钱吧?” 穆奕点点头,露出沉吟的表情,清溪捏紧了筷子:“曝光就曝光吧,不能助长这种人的风气!他们以为我们的钱是洪水冲来的吗?有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什么时候是个头?” 穆奕瞬间抬头看向她,清溪莫名回视。 穆奕勾起了嘴角, 揉了揉她的头顶:“放心,这事情我会解决的。我们要公开也得是我们主动公布,而不是从这群臭虫口里说出来。” 清溪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性子挺直白的,一门心思只有拍戏,外界的声音啊人设啊流言啊,她基本都是自动屏蔽,对她来说,只要有戏拍,有好戏拍,她就觉得工作顺心幸福感满满。偶尔如果能参加参加不太累的活动,给女儿挣点教育基金,那就更加美满了。 所以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交给徐弛海处理,如今有了穆奕,她全心信任,便又全都交给他决定。 穆奕本身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现在操心的对象是喜欢的人,那就更加甘之如饴。 他让徐弛海稍安勿躁,自己也盛了“早午饭”出来和清溪一起吃,吃完,在徐弛海惊叹的眼神中,十分自然地收了碗筷进厨房洗,等到一切搞定,这才半点不着急地过来坐到清溪身边。 徐弛海看向清溪:“你命真好。” 清溪握住穆奕的手,看着他的脸笑:“我也这么觉得。” 穆奕回视,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弛海吸了一口冷气,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只大柠檬,催着这对腻歪的赶紧拿决定,到底要他怎么处理? 穆奕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等对方接通后笑着和对方问好:“宋老板,好久不见啊……最近忙呢……我有个事想和你确认一下……上次吃饭你们说的那事确认了吗?……我当然不在意这些八卦了,这不是最近忙着给我电影选角吗?……对啊,要是我这边刚签了合同你们就给我捅出惊天大新闻,我第一次执导电影,掏光了家底的,这种糟心事承受不起啊。” 对方不知都说了些什么,最后穆奕很放心地挂了电话。 徐弛海作为经纪人,八卦触角很灵敏,立刻问:“谁又要被爆了?” 穆奕没说,只说:“最晚周一就会出新闻,到时候除非我们公布结婚,否则泛不起什么水花,也没人会有空关注我们了。” 徐弛海不放心,再三确认:“确定这么劲爆?万一被公关……” 穆奕很肯定:“不会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得做些什么。” 说着,他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博:“昨天某个女艺人说请我吃饭,我提着礼物兴冲冲到她家,这位却说忘记要参加杀青宴了……于是我这个客人自己煮饭哄孩子顺便等这位一孕彻底傻的女演员,直到10点,再次兼职司机接送这个酒后不能开车的家伙……忍受她一路絮絮叨叨抓着人说自己没醉说有戏拍真开心,半点没提放了我鸽子的事情……现在这位女艺人醒了,我在思考,怎么把昨天的账讨回来?” 徐弛海一脸复杂地看着这条微博。清溪的话道出了他的心声:“我发现,你想要骗人的时候真的是骗死人不偿命啊!” 穆奕无辜得很,捏着她的手指玩:“昨天有人是说了给我做饭但没做成啊,我也是给新新买了礼物,又做饭又带孩子还给你当司机,什么时候骗人了?” 是啊,半真半假还没否认他们的关系,可是徐弛海让公司公关紧跟着出手,加上穆奕多年的形象沉淀,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朋友相聚,一两个cp粉yy一下,还被别人鄙视。 微博发出十分钟,下面就聚集了大量网友,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花样百出地给他出主意“惩罚”清溪。大部分的建议都是让他趁机定下新新干爹的名分。 清溪对穆奕的做法倒是不反感,她不会这一套,但是很佩服会说话的人,同样的事情在这类人手里总能四两拨千斤。这种语言艺术用在不正当的地方是虚伪,但用在正路上是一种能力。 在他的指导下,清溪在这条微博底下回了一连串的对不起,保证弥补他受伤的心灵。然后到了晚饭时间,又发了一条微博,九宫格照片,冒着热气的火锅,一桌丰盛的食物。 两人的互动挂在热搜前几,大家都觉得这段友情太有爱了,让人羡慕不已。 穆奕釜底抽薪,轻而易举就将对方手里的视频弄得毫无用处,全网都知道他昨晚去接酒后的清溪了,拍到照片很正常啊,而且清溪还喝醉了酒,两人有肢体接触也是再正常不过。他们不是年少冲动的少年少女了,在外头最亲密的举动也就牵牵手,不可能再被拍到更亲密的动作了,像他这样把所有美女都处成闺蜜,甚至还和闺蜜老公成了至交,经常一起活动甚至留宿的男人,就凭这点举动,没人会相信他和清溪之间有什么。 唯有他自己清楚,除了女友,他根本不可能和异性在私底下牵手,哪怕是明瑶那样的闺蜜。 徐弛海深深佩服,放心地去处理后续事宜。虽然勒索的事解决了,但是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过了,敲诈期间对方不是没留下把柄,现在该轮到他们反击了。 清溪昨天真的有点醉了,所以冲动战胜了理智,一夜过后,再看到穆奕本来会觉得很不自在,偏偏闹出了被偷怕的事情,徐弛海一大早出现,她所有的尴尬全都被打散了。两人经历了最亲密的关系,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然,但再仔细感受,又能发现其中的不同。恋爱的粉红更多了,清溪面对穆奕的情意更加坦然了。 等到徐弛海再次回来的时候,穆奕和他谈了清溪的电影合同。徐弛海很有原则,要求看完剧本再说,不能因为两人是情侣就轻易答应了。 穆奕很理解,拿了大纲给徐弛海和清溪。 穆奕想拍文艺片,徐弛海看完剧本大纲心里已经答应了,但还是尽职地了解拍摄各项事宜,确保这部电影的确能顺利拍摄上映。确定穆奕不是三分钟热度后,徐弛海反而非常大方地敲定了合同,白菜价。 清溪和穆奕对于徐弛海的严谨和原则非常赞赏。 这是清溪除了和张念仁合作之外,第一次接触电影拍摄,以前她哪怕跑龙套都是在电视剧剧组,从没接触过张念仁以外的电影团队。徐弛海的资源也都在电视剧方面,电影一直是清溪的短板。 这次穆奕执导,钦定了清溪做女主,其实对清溪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机会。穆奕有丰富的电影演绎经验,即便到时候第一次执导的电影效果不太好,清溪也能学到很多东西并且踏入电影的门槛,如果电影拍的很好,那就更受益了! 所以徐弛海一旦排除掉电影夭折的可能性,立刻点头答应,恨不得立刻打包把人送去剧组。 于是,当清溪杀青空了下来,穆奕就去忙自己新电影的准备了,而清溪偶尔参加一下宣传活动,大半时间在家陪女儿看电影剧本,把整个剧本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这个各自忙碌的期间,不得不说起穆奕之前打电话确认的那个爆炸大新闻。 就在那个周一,网上果然爆出了特大新闻,毫无预兆的爆料,让微博服务器整整奔溃了两个小时。等到焦急想要吃瓜的网友再次登录,就看到热搜前五条,全是一件事情。 近年炙手可热的影帝苏宏被爆出轨已婚女星,正房老婆闯进剧组与该女星大打出手。 苏宏和他圈外人老婆,小三已婚女星和被戴绿帽的丈夫全都上了热搜,前五条都是他们的名字,后十条点进去都是他们相关事迹。 这年头,男男女女的艺人出轨似乎都有点平常了,大家虽然吃瓜的热情依旧,但多多少少没有当年第一次吃瓜时那么激动。可这次,真的是把大家最大的八卦心给勾了起来。因为这次的瓜就像连续剧一样起伏跌宕。有出轨视频,有捉奸视频,有正房小三撕逼视频,大家都佩服这家狗仔,竟然在拍到出轨实锤后还能忍下来,一直拍到大结局才放料。 苏宏和这位女星彻底坏了名声,尤其是当红的苏宏,身上的所有代言、广告合同甚至演艺合同都面临违约危机。这对野鸳鸯骂声一片。 清溪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到里头苏宏的妻子歇斯底里,心里非常理解,但是又忍不住庆幸,庆幸当初的自己没有变成这样。 看完新闻后,清溪就再没有关注,这样脏的事情,她不想多看,看多了心情更加灰暗。 但是,她不知道,这事情和她还真有点关联。 苏宏是这几年才走红的,属于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演员。而让他走红的电影,正是张念仁和她结婚不久后拍摄的。苏宏、张念仁是关系非常铁的铁哥们。 因为这层人尽皆知的关系,当网友们吃瓜吃得差不多时,那些眼里只有kpi的营销号又把清溪和张念仁的事情拉出来遛了一圈。 虽然风向对清溪都是正面的,都在谴责张念仁和苏宏是一丘之貉,是一类人渣,但是她过去的伤痛失败再次被提及,却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那几天,穆奕无论多忙每天都回来,回来时总会带着各种各样的小礼物,新新一份,她一份。 清溪沐浴在穆奕营造的温情里,又主动不去看网上的言论,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直到有一天,她为了剧组宣传登录微博转发推广文案,刚好收到了一条私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mr_gateau 1枚、月舞云袖 1枚、24110011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涩轻舞 30瓶、豆豆麻麻 25瓶、欲齐眉. 20瓶、aa 17瓶、与朝云闲坐 10瓶、ivyzhong 10瓶、balabala 5瓶、凡傻子 5瓶、^_^ 5瓶、暖暖暖 3瓶、语笑言言 2瓶、筱雨 1瓶、愿你倾杯 1瓶、叶忘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394、老公是个渣25 对方是个已婚妇女, 她发了好几段超级长的文字, 大概意思是说,她和丈夫恋爱三年, 结婚十年了, 丈夫的工作很辛苦,而且不稳定, 为了照顾丈夫和家庭她抛弃了自己的事业,一心在家养孩子或者陪他出差照顾他, 结果,丈夫事业有成后却出轨找了年轻貌美的小三,得知真相的她想要离婚,可是赚钱的都是丈夫,她辛苦了十年, 却成了一个远离社会失去美貌与交际能力的中年女人;可如果不离婚, 她面对已经背叛的丈夫,日日心痛如刀割。她觉得人生一片灰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走出这个可怕的噩梦。言语中似乎有轻生之意,只因为记挂八岁的儿子才犹豫不决。 清溪看的一凛, 立刻紧张起来。 她快速地打了一段话,安抚她绝望的情绪。 然后继续打字:“我不知道你现在年纪多大,但是作为一个八岁孩子的妈妈,我相信你还很年轻,比我也大不了几岁。这个年纪的你哪里就老了呢?依旧是最有资本自由独立的年华啊!对于丈夫的背叛,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但是,如果你忍受不了丈夫出轨的事实,我建议你离婚。不要在一段痛苦的婚姻里蹉跎了自己美好的人生,不要为了孩子勉强自己,最后反而让孩子受到伤害。但是如果你可以原谅,可以接受,那请狠狠教训你丈夫一次,让他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从此,你们一起彻底忘记这件事。” 对方似乎就看着手机,很快回了消息过来:“我没法原谅!更加不能接受!太脏了!这个世界太恶心了!” “那就离婚!收集他出轨的证据,给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获得尽量多的财产分割然后带着儿子重新开始。你丈夫既然事业有成,那么你能分得的财产也不会少,只要你摆正了心态,收拾好心情,未来的日子不会差,你的孩子也可以受到最小的伤害。” “我呆在家里太久了,不知道怎么做法官才愿意站在我这边,而且他早就防备着我了,买的房子车子都在他父母名下,这些年他有多少钱我也没有概念,根本就是做好了离婚抛弃我的准备!他太狠了!只要我离婚,拿到的财产只有一丁点,连他皮毛都伤不到。而我呢,我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做家务带孩子,离婚后我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连儿子都争取不到,我离婚就是绝路……” 清溪看得心冷,这男人对一个陪了他十三年,从微末一路走来的妻子,竟然这样防备,这样的男人半点都不值得留恋。 “你可以先不动声色安抚住他,然后收集这些东西是你们婚后购买的证据。只要他用的是婚后财产,即便登记的是他父母的名字 ,没有你的同意也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相关事项你可以找一位律师问一问,不要被他的话唬住了,他是过错方,法官会站在你这边的。” 对方问她:“宋小姐,你当时是怎么做的,我太茫然无助了,还冲动地大闹了一场,现在所有人都说我不对,说我坏了他的名声,让他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也害他经济损失惨重。我奔溃的时候就想自己净身出户算了,只要不用见到这些恶心的人!但是太不甘心了,我在炼狱煎熬,他们凭什么逍遥快活!”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曾经和你一样绝望,一样想为了孩子咽下这口气,但是我尝试之后发现我做不到,曾经我身边也和你一样,都是帮着他的声音,但是我看清自己的心后就再也不在意外人的劝说了。我有自己的收入和存款,所以当时没怎么争取财产,但是你不同,你多年没有工作,孩子大了,他又这样防备你,我建议你找律师,让专业人士帮你维护权益。不要钻牛角尖,当你走出这片黑暗,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会过的更好,也会有真正爱你的人在远方等着你。” “我不期待什么爱了,我只想摆脱眼前的痛苦,真的太灰暗了,人心怎么能这样呢,太失望了……” “你对不爱你的男人失望,可有想过你的父母儿子?他们可能因为角度不同和你观点不一致,但是只要你做出了选择,他们最终还是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肮脏的是那些无耻之徒,不是所有的人心。别做傻事,那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我知道了,我先去找找律师看看情况,我舍不得儿子,不会做傻事的。谢谢你宋小姐,事发以来没人听我的倾诉,今天能和你说说话,终于有人能理解我,我心里舒服多了。” 清溪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手指都酸了,绷紧了神经组织语言打字,唯恐一言不对让对方更加绝望想不开。 晚上穆奕回来,清溪把这段对话给他看:“我要不要想办法找找现实中的人?我怕她又想不开。” 穆奕一点点看完,只觉得心里绵绵的疼,对面的女人仿佛就是当初的清溪,他看到了她当时的痛苦与绝望。 “我试着查查看吧,但是也许对方只是想要在虚拟网络上找你倾诉一下,她有孩子这个牵挂,不会真的走绝路的。” 清溪心里也偏向于这个可能,但是就怕出现意外,哪怕可能性很小,但一旦发生,就是一条人命…… 所以穆奕说归说,还是立刻联系了自己的人脉,帮忙私底下查一下这位网友。 联系完,穆奕放下手机伸手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柔柔地吻她。 清溪的确有些心情低落,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例子,一个又一个负心冷心的渣男,别说这位女士,她对男人也是充满了怀疑,这世上真的有一心一意不受诱惑的男人吗? 没有的,只是看诱惑够不够大而已。 穆奕看出了她散发出来的冷意,没有不高兴,反而是心疼。亲吻了一会儿后一脸不开心地抱怨:“才几个月,你就厌倦我,要把我打入冷宫了吗?” 清溪抹了抹脸上被亲过的地方,见他脸上满是哀怨,眼中却带着怜惜和爱意,心头一热,萦绕其上的冷意全都散开了。她窝进他怀里,坦言:“抱歉,我遇上这样的事还是会被影响。” 穆奕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听到了吗?” 清溪仰头看他:“听到了什么?” 原以为他会说什么肉麻的话表决心,谁知他一脸很假的悲伤,说:“听到心碎成一片儿一片儿的声音了吗?伦家都是爷的人了,爷,您可不能始乱终弃啊!” 清溪被他的唱念做打逗笑:“幼稚鬼!” 穆奕握上她的手,十指相扣,温柔低语:“博红颜一笑,做什么都行。” 清溪眉眼间都是笑意,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关门声,然后一个小炮弹冲了过来,口中大喊着:“爸爸——” 穆奕大声:“诶——”了一声,一把抱起冲过来的小姑娘。 小孙跟在后头进来,手里提着新新的小书包:“路上一路问过来,‘爸爸给我买礼物了’,‘爸爸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穆奕笑看新新,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盒子:“诺,今天的礼物!” 新新一把抱住,嘟着嘴往他脸上连亲三下,然后晃着腿要下地。 穆奕看出了她的迫不及待,放下她让她独自去拆礼物。 因为是每天送的小惊喜,所以他买的东西都不贵,漂亮的小发卡啊,小玩偶啊,图个高兴。真正的礼物到了特定的节日才买。清溪发现了,所以也不拦着他。 只是……清溪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在他眼前:“我的礼物呢?” 穆奕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清溪瞪眼:“就这样?” 穆奕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清溪撇嘴,但也不好意思和新新一样较真,想要起身离开。 穆奕从后向前环住她的肩,不让她走:“诶,女朋友越来越不好哄了,我的亲亲都看不上了。” 什么鬼,清溪忍不住嗔笑,想说什么,还未说出口就见他一只手握拳伸到她眼前,突然松开……一条精致的项链在她眼前晃啊晃…… “始终如一的爱,喜欢吗?” 清溪托起那项链,是最近某奢饰品品牌刚推出的新款式,设计语是“始终如一的爱”,设计很独一无二,价格也很独一无二。 她心头刚闪过那个价格,穆奕就开口了:“在这个惊喜的时刻,你可千万不要和我说金钱的事啊。” 清溪被说中了心思,一边不好意思再说,一边又觉得这人太细致入微,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带了笑:“那按照你拍爱情剧的经验,现在我应该说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说……”穆奕轻轻把项链给她带上,在她白皙优美的脖子上印上一吻。 清溪仿佛被烫了一下,握紧了他的手,靠进他的怀里。 过了几天,苏宏的妻子选择原谅的传言占据了大瓜第一线,网友几乎没有能理解的,尤其是年轻女性。而穆奕拜托人调查的事情也有了一点眉目。 “苏宏的妻子?!”清溪惊呆了。以为是个普通网友,结果正是风波中心的人? “两人是高中同学,女方大学毕业在一家私企做hr,婚后为了配合他拍戏到处漂的节奏,辞掉了工作专心跟着他跑,很长一段时间都兼职做着助理,后来生了孩子要照顾孩子尤其是孩子上学后再不能出远门,才独自呆在家里养孩子。苏宏的成功离不开他老婆,如果真的像私信里说的,在那么早以前,瞒着他老婆转移财产防备枕边人,那苏宏真不是个东西!” “他红的时候大家都说他把老婆藏得好,狗仔都拍不到什么正面照,如今看来,哪里是藏的,根本就是把她当成免费保姆圈在家里养孩子了吧!”清溪气愤不已,苏宏的老婆和她对话时,明显因为长期脱离社会变得自卑,而且眼界越来越狭小,丧失了向外面探索的勇气。也因此,她一直以为对方是个文化不高的普通人。 穆奕拍拍她的肩:“别气别气,苏宏太无视自己的老婆了,现在还以为对方真的原谅了他,以为对方离不开他,但是看那个微博的动态,最近关注了很多法律相关的账号,很可能是听取了你的建议,想要离婚打官司。” 穆奕说的没错,夫妻和好的消息传了没多久,网友失望地被其他消息转移了注意力的时候,苏宏和妻子离婚的消息被再次曝光。苏宏的妻子收集了苏宏出轨的证据,证明了他长期不在家对孩子没尽到抚养责任,还用所有的积蓄,请了一个专业打离婚官司的律师,和苏宏彻底撕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法律相关工作的同学,我们常常问他法律相关的问题,他也经常给我们说婚姻法,同样一条条款,懂法的和不懂法没防备的,真的差太多了,然后我们常常开玩笑,结婚对象要是是个学法的,细思极恐啊。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醇乐 20瓶、北辰浅巷墨漓° 10瓶、暖冬 5瓶、yoyo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395、老公是个渣26 这场离婚案判了很久, 清溪作为外人帮不上忙, 只有暗自关注打气。苏宏的妻子从来没拿到家里的财政大权,听信他在外理财的说法, 手头只有几万存款。提出离婚后, 被断了家用补贴,只能靠存款和父母接济养自己和儿子。但是她咬紧了牙关没有放弃。 穆奕新戏终于开拍了, 开拍前为了组建团队,他到处奔波, 人瘦了一圈,精神头却非常的好。 他们低调举行开拍仪式的时候,张念仁高调举行了新戏开拍发布会。让外界争论不休的热点是,他竟然启用了苏宏这个忘恩负义的大渣男! “果然是一路货色,导演孕期出轨, 主演也是出轨抛弃糟糠的渣男, 整个剧组都是渣!” “张念仁脑子坏了吧?人家都在告苏宏违约,他还敢用他做主演?” “呵男人!以为出轨是小事,所以根本不在意。” “我怎么觉得他很讲义气呢?所有人落井下石,只有他出手帮了朋友。” “楼上, 只有你觉得,这种是非不分的义气,一个杀人另一个还打算包庇是吗?” …… 网上议论纷纷,清溪得知以后却一眼看出了张念仁的想法。在他内心深处的观念里,出轨根本不是什么触及底线的大事,只能算是男人的一点小问题, 当日她要求离婚他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可转眼还会觉得他们之间是情侣吵架,哄哄就好了。对苏宏这事也一样。苏宏演技很好,张念仁无论是出于老交情还是出于导演的选择,他都不会把出轨这样的丑闻放在眼里。 清溪咬牙诅咒,夜路走多了最好早点遇上鬼!省的一群人渣混在一起祸害人家大好的姑娘! ………… 清溪也就在刚开拍的时候有空关注关注外面的新闻,随着拍摄任务越来越重,她再也没心思关注除了拍戏以外的事情了。 在拿到剧本的时候,穆奕的打算是只执导不参演。他对于演戏已经没有几年前那么热衷了。但是当女主定下是清溪后,穆奕一连面试了很多男演员,没有一个看得过眼。剧里男女主有好几场吻戏,但是,穆奕把这些演员放进自己脑海中设想的那个场景,怎么都觉得很违和。 最终,在见了几十个男演员后,他在项目组其他成员的建议下,决定自己做男主。 清溪看到“男主”后意外了很久,想到剧本里那些感情戏,如果对方是工作伙伴还好,拿出专业素养公事公办,现在一下子成了自己的男友,她整个人都恍惚了。 因为戏里戏外界限模糊,一度两人的相处都被戏里的剧情影响。 在剧本里,女主是个30岁的大龄女青年,也是外界所说的大龄剩女。她一周要见至少七个相亲对象,仿佛超市挑菜一样和各种相亲男人互相挑剔;她事业有成,父母虽然在农村但拿着养老金有闲有钱,照理最是无忧的时候,却走到哪都摆脱不了关于恋爱婚姻的“关怀”拷问;三十周岁生日那天,母亲以死相逼,她不得已答应了上一个相亲男的约会要求,对方却先嫌弃她的年龄,后怀疑她私生活混乱,再质疑她年纪太大以后生的孩子不够健康,最后下定论,要求她从此以后在家相夫教子,做一个贴钱贴人的免费保姆。 女主气急泼了对方一脸,出来的路上却接到母亲斥责的电话,甚至在气愤中说出她要是不结婚,父母死后都没法瞑目的话来。 女主失魂落魄地走进一家餐厅,遇见了作为店主的男主。起初是男主努力安慰她、用美食治愈她,后来在剧情发展中,女主也慢慢了解了餐厅老板的经历。 男主在不太繁华的地方开了一家餐厅,手艺很好但不知道营销没什么盈利。原本有一个女友,却因为他没房没车没前途而选择了分手。 这是一部现实却又治愈的电影。女主的困境真实而让人刺痛,男主创业多年只够租赁一个狭小的店铺不盈不亏勉强维持,肩上却还担着年老父母的赡养责任,生活的压力让看似开朗温暖的他在深夜喘不过气来。 故事最后的结局,在女主的帮助下,男主的餐厅生意越来越好,而女主也和男主走到了一起。现实却又带着浪漫色彩。 美食、剩女、房子、催婚、前女友、相亲男、年老的父母……很多人事相继出现,交织了一个又哭又笑的现实短片。 穆奕和清溪的对戏像流水般自然,戏中男主用美食治愈女主的过程,就仿佛穆奕用自己的耐心一点点抚平清溪创伤的过程,剧组的工作人员每次看到他们的对戏,总觉得这就是真实。 为了拍摄更加真实,穆奕私下请了师傅学习,做菜的镜头完全没有用替身,拍摄顺利的时候,清溪甚至能在戏中直接吃上热乎乎的美食,那种治愈几乎都不用演。 而在整部戏的拍摄中,穆奕也教了清溪很多。细节情感的处理,在镜头前的肢体表现,念台词时的情绪和咬词……两人的状态到了相识以来最佳,默契也上升了好几倍,几乎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当电影拍摄完毕的时候,清溪心底的不安彻底被穆奕抹平了。 如果说这部电影让清溪收获最大的是什么,不是她的演技得到了提升,不是有了踏入电影圈的机会,不是她的名气将更进一步,而是她真的被穆奕治愈了。在扮演男主的穆奕专心为她做菜的瞬间,在戏中男主一次又一次抚慰人心的话语里,在戏外穆奕永远不急不躁安抚她情绪的耐心里,也在后来电影成功后,穆奕不受诱惑始终如一的坚定里。 穆奕和张念仁的电影同时开拍,先后脚杀青,然后你追我赶地宣传。 张念仁有个不要脸的热点,苏宏离婚事件。 苏宏离婚官司历经半年多,终于在电影杀青不久后落幕。他的妻子因为提供的证据充足,获得了判决的倾向,不仅追回了被转移的共同财产并得到大部分财产分割,还获得了儿子的抚养权。 判决结果出来那天,清溪又收到了私信,那人感谢清溪在她最迷茫的时候,给了她有力的支持和指引,否则什么都不懂的她一定被前夫糊弄,依旧深陷泥潭。 离婚判决被有心人公布出来,网友觉得大快人心,可是转头一看,苏宏这个渣男虽然被分了很多财产,可依旧拍着电影赚着大钱,反倒是女方,拿了那么多钱最后还不是用在儿子身上?而这个儿子长大后还得赡养苏宏,最后算起来,苏宏根本没收到什么报应。 网友的讨论沸沸扬扬,连带着苏宏的新电影也被免费推广。 要是换个人和他们撞上,可能真的要被这对不要脸的渣男挤下去吃了哑巴亏。但是穆奕不是,他是一个自带迷妹并且拥有国内前三之一的知名综艺圈内外人缘第一的导演,他的第一部作品,女主是张念仁的前妻,男主是多年不拍戏的他自己,微博一发出宣传文案,就引来无数流量。 谁还去管苏宏张念仁的电影,穆奕执导、穆奕多年后第一次主演、新近热门女演员和穆奕好友的宋清溪……这全都是他们关注的热点,恨不得立刻知道这部戏是讲什么的,立刻去看一看。 更夸张的是后面的发酵,他一点招呼都没打,结果半个娱乐圈都帮他转发了那条宣传微博,吓得他赶紧再次在人数最多的好友群里一一通知,感谢大家,但是不要再帮他转发了,害怕到时候出来的是烂片下不来台啊! 这当然是委婉拒绝的玩笑话,但是穆奕是真的不想太高调,期望越高,到时候市场不确定性越大。 清溪以前上节目、做宣传都是慢吞吞、能不参加就不参加的,能让出去的宣传绝对不会留在自己手上。但是到了这部电影,顿时有种自己花钱拍电影必须不能赔的紧张,宣传工作史无前例的积极。 徐弛海嘲笑她是女生外向,不知情的粉丝全都感动于两人的友情。 助理小孙看着这群感动不已的粉丝,常常对着手机充满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得,但是一想到男神穆奕彻底属于清溪姐了,又有种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心痛的复杂。 张念仁一直都是拍商业电影的,而穆奕的电影小成本偏文艺,两人风格完全不同,却又同时在国庆档上映,光是张念仁和宋清溪这对前夫妻的对决,就吸引了众多吃瓜群众的视线。 上映前,张念仁团队主打“专业、精品”,穆奕团队主打“诚心之作、温馨治愈”,两边宣传如火如荼,拍摄花絮先后放送。 这边花絮放出苏宏吊威亚受伤不下片场,这边放出穆奕亲手做菜,动作流利帅气;这边的剧照一群硬汉帅哥荷尔蒙爆棚,这边剧照男俊女美甜蜜满满;这边水军刷老题材拍出新境界,这边公关紧跟而上放出剩女、婚房等热点社会问题……两边明争暗斗互不相让,让其他的影片顿时失色。 但穆奕与张念仁有最大的一点不同,他比张念仁多吃了几年米饭,早就过了年轻气盛、志得意满的时候,而且性格温和不锋利,宣传效果到了一定程度,他就慢慢停止了,心中自有衡量且收放自如。 张念仁却锐意猛进,和穆奕无论公事私事上的新仇旧恨都让他更加憋着劲,誓要将穆奕的电影比下去,压下了网络上无数厌恶渣男、抵制电影这类的话语,将电影炒得热火朝天。 国庆那天,新新的爷爷奶奶接走了新新,两位老人好不容易等到孙女的小长假,要带着宝贝去外面玩。空下来的清溪接到了穆奕的邀约:“亲爱的女朋友,有没有空一起去看一场电影?” 清溪当然欣然答应。 他们去的是清溪家附近的电影院,看的自然是他们自己的电影。上午场全都爆满,不得不在商场逛了逛等待下午场。虽然等得辛苦,但想到电影上映开门红,心里满是欢喜。 电影两人其实早就在成片剪出来后就看过了,尤其是穆奕,剪辑工作他全程主导,熟得不能再熟,可是在电影院,和女友一起去看,这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这部电影真实展现了当下三十来岁男女青年的压力与困境,女主被逼婚痛苦的时候,相同境遇的女观众感同身受,男主深夜疲惫的时候,相似状况的男观众仿佛看到了自己。幸运的是,男女主遇到了彼此,本性温暖的男主治愈了女主,而干练的女主帮助男主慢慢将餐厅做大,虽然经历了很多挫折,遇到了来自外界、原生家庭的种种问题,最后还是找到了幸福。 电影整体的色调就是暖色调,但是反差特别明显,揭露现实的时候犀利讽刺,拍摄景色食物时又美好清朗,尤其在男主的餐厅那,让人忘记疲惫的美食、耐心听你倾诉的小哥哥,无论女主还是观众,之前的难过和揪心在镜头转到餐厅后就会和缓下来。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御姐女主向男主求婚,两人在全场顾客的见证下,亲吻。 清溪握住了穆奕的手,她都要怀疑,这部影片是否就是改编他们的故事呢?编剧仿佛知道了她内心的变化一样。 其实想想也是,剧本是早就有的,而穆奕一点点给她重新开始的勇气却是后来一步步来的,与其说是改编,不如说,这就是男主和穆奕同步治愈女主和她的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dini~☆ 60瓶、稔冬 30瓶、猪猪铅笔 10瓶、静如水-玛莎妮娜 10瓶、singularity 5瓶、小北瓜 5瓶、念青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396、老公是个渣27 国庆档第一天票房, 张念仁和穆奕的电影票房相近, 甚至因为张念仁近几年电影质量很有保证,略微超过了穆奕。但是第二天, 两者的票房和口碑都大幅拉开。 张念仁不顾舆论使用苏宏, 影片上映后差评一片,尤其第一天进了电影院的人, 看到苏宏竟然扮演正义方,全程看着这张让人厌恶的脸, 女性观众几乎全都是负面评价。第二天,受到舆论压力的影院试探着减少了电影的排片。而与之相反的是穆奕的小成本电影。有现实有浪漫,有沉重有轻松,最重要的是,穆奕和清溪演活了男女主, 七分的剧本, 八分的拍摄,九点五分的演技,电影口碑票房极速上升。 穆奕是什么神人?还有他不能做成的事情吗?带着这种对神人的膜拜,电影的评价又被拔高几度。 超过张念仁的那一天, 清溪意外地发现,穆奕非常激动高兴,当天晚上还开了红酒和她庆祝。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人看似什么都能包容,实际上,还是和张念仁在暗自别着劲。就是这暗戳戳小心眼的样子, 让她心底软了又软,只觉得越来越发现他温柔之外的更多面。 他们在为电影的成功而庆祝,张念仁却越来越不顺。 苏宏出轨事件照理已经完结了,毕竟离婚都已经尘埃落定,但谁都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苏宏出轨的小三闹起来了。当时小三夫妻被苏宏夫妻遮盖了风头,大家关注不多。事实上,苏宏离婚时,小三夫妻也离婚了,男方获得了较大的补偿,女方几乎净身出户。小三没有苏宏的实力,又离了婚没了名声,一度生活困顿。她想找苏宏,可是苏宏彻底和她断绝了联系。辗转几月,本就没什么水花的小三彻底被公司冷藏,连最后的存款都用完后,开始丧失理智。 她公然在微博喊苏宏出来,说他当初勾引强迫她,害她离婚失去事业,要求他给一个说法。 这位女星仿佛破罐破摔,连续几天发多条微博,披露大量两人的相处细节,把平静了几天的娱乐圈再次搅和得乌烟瘴气,影响非常不好,苏宏的名声彻底没了。在举国欢庆的日子,好好的头条全都被这种新闻占据,多家主流媒体都发表了批评文章,直指艺人品行问题。 张念仁的电影连国庆档都没过就被撤下,再也没了声息。 根据宣传所说,这部电影投资了一个亿,血本无归。 清溪的好友群里普天同庆。 负面新闻被压下,欢乐的讨论又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清溪和穆奕的cp党彻底成立了,电影里太温暖人心了,粉丝们真诚许愿,男未婚女单身,你们就在一起吧! 照理穆奕的粉丝会觉得自家吃亏的,因为女方毕竟是离异有孩子的,老母亲心态的粉丝一般都不会接受。可是得益于穆奕多次在节目中表示对新新的喜爱,以及无数次想要去清溪家偷孩子的愿望,大家完全不排斥那个传说中软萌可爱的小姑娘,只觉得这一家三口正正好啊! 很长一段时间,清溪和穆奕走到哪都会被问:“现实里有没有可能和男女主那样在一起呢?” 每当穆奕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不是含笑期待地看着清溪,等着她回答,就是一脸无奈地说:“我们是好友。”引得粉丝脑补出“她不同意,你们别问我”的可怜潜台词。 清溪就气恼了,怎么她就成了恶人了呢?但是再被问到,她还是很官方地说:“我们是好友。” 得不到满足的广大cp党把怨气全都散发到了张念仁头上,都是这个渣男,要不是他伤了清溪的心,穆老师追妻怎么可能这么艰难!嗯,在cp党的设定里,穆老师是已经心动的那个。 电影的余热过去不久,清溪的演技受到了广泛肯定,收到的剧本越来越多,电视剧电影全都有,片酬也翻了一番。她从业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剧本像雪花一样飞来的爽感。 刚接了新片不久,几大电影节就陆陆续续开始了,清溪和穆奕一起作为电影主创人员走红地毯,男俊女美,手挽手走过来,仿佛是走上了婚礼红地毯——这是入了魔的cp党的心声。 一波接一波的电影、电视剧庆典,清溪的风头一时无两。因为她不仅有最热门的主演电影获得多个奖项,还有热播的电视剧获得了一个最具人气女演员奖、一个最佳女演员奖。 徐弛海激动不已,握着她的手说:“你终于站稳了!” 是的,终于站稳了,成为了深入人心又广受喜爱的知名女演员,虽然没有所谓四小花旦的名头,但是她已经走到了她们的前面,拿着实打实的电视剧奖杯稳稳当当跨入了电影圈。 宋清溪就像一匹黑马,婚变复出三年多,以最快的速度站到了事业的上峰,而且还会不断往上走。 同时,这个秋天,穆奕成了一提起就被人赞叹的神话,唱歌、拍戏、主持、导演,只要他去尝试的领域,没有一个不成功的。 与之相比的是那位渣男前夫,花了大心思拍摄的电影因为苏宏彻底被禁,投资人把责任都推到了他的头上,怪他一意孤行任用苏宏,导致他们的钱全都打了水漂。张念仁自己也投资了,一样是亏了底朝天。 阳历跨年的时候,清溪带着新新去见爷爷奶奶,穆奕要求一起去。清溪犹豫片刻后同意了。 张父张母看到穆奕的时候微微意外,听到新新喊穆奕爸爸时彻底震惊了。 尤其是张母,她把穆奕当成弟弟一样,如今这弟弟却和前儿媳走在了一起? 穆奕面色不变,依旧像往日那样和他们相处:“虽然清溪离婚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和她来见见您和伯父……”以前他喊张父是喊哥的…… 张父张母都有些尴尬,尤其是张父,还是张母反应快,见两人已经亲密无间,新新更是万分依赖信任穆奕,就知道事成定局,更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置喙的,所以立刻笑着表示了祝福,还说:“小溪能放下心结,我真的很高兴,祝你们幸福。” 之后相处就融洽起来,尤其有新新这个可爱的润滑剂,一行人就像一对夫妻带着孩子父母一样愉快自然。 最尴尬的时候是结束聚餐互相道别时,张念仁竟然开车来接父母了。 熟知他的张父张母心知他根本不是为了接他们,必然是听说他们来见孙女,就借口过来了。可是别提当初他犯下的大错,更别提离婚后一忙起来就不见人影,兴头上来才去看女儿的行径,就说清溪现在有了新的感情,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张念仁看到穆奕抱着新新,新新一口一个爸爸时,就僵在了当场,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是愤怒。 他愤怒清溪竟然让他的女儿喊别人爸爸,愤怒清溪真的离开了他另找新欢,愤怒节目里说过不期待爱情的人如今出尔反尔快速谈起了恋爱。一张口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质问,仿佛他是那个被背叛痴痴等待的人。 清溪都被他一连串的质问气笑了:“你几个月才来看女儿一次,孩子虽小但是知道谁对她好,这个爸爸是她自己许愿叫的,但是我也不是你这种小人,你不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她的爸爸,这一点永远不会变,除非有一天你让新新伤心,她不愿意认你,否则我都不会在她面前诋毁你。我再和你强调一次,最后一次!我和你,在给你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我就死心了,和你离婚后就再也没关系了,我有没有新的感情,还谈不谈恋爱,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张念仁气得胸膛起伏,电影的挫败本来就给春风得意的他一个蒙头一棒,今天出门还特意收拾了一下颓废多久的外在,谁知出来却得知又一个噩耗,他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清溪一点波动都没有,挽住穆奕的胳膊离开。离开前,张念仁还想说什么,被张父张母拦住。 张母说:“你看看穆奕对新新的态度,你再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你哪来的底气阻止清溪?” 张念仁莫名地将目光追向被穆奕抱着的新新,见她小脑袋上戴着一个可爱的耳机,正低头看着什么,笑得开心极了,与当前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猛然想起,那是他拉着清溪质问时,穆奕抬手给新新戴上的。 张念仁脸色灰暗,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话。穆奕第一时间想到了新新,他却接二连三地当着女儿的面和清溪吵架……他以为清溪离开了他找不到更加优秀的男人,最终必然回心转意,但现实给了他好大一个巴掌,穆奕无论成就、财富还是名气都比他高多了,即便是他自傲的导演领域,他也强势加入了。 第一次,张念仁彻彻底底地意识到,他,真的永远失去了宋清溪,无可挽回。 事业和感情双重打击,张念仁颓废不已,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在他这段长期消失前,清溪曾收到张念仁的短信,对方问她:“穆奕经历丰富,你真的相信他能洁身自好?他的地位和资源,圈里什么情况你很清楚,多的是前仆后继的女人,更别说还有一连串的闺蜜。聚少离多时你就这么信任他?你宁可选择这样招摇的人也不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吗?” 清溪当时很快回复他:“我远比你了解他,也远比你自己了解你。我选择谁都不会选择你,为了新新,请让各自安好。” 但是回复完,清溪心里却根本没有底。穆奕什么都很好,唯一她最最害怕的一点,也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一点,那就是圈里见怪不怪的“露水姻缘”。就像张念仁说的,穆奕这样的条件,只要他稍微有一点点松动,深夜酒店房门就能被敲好几次。 她一边告诉自己要信任,也确实信任着他,一边心底的忧虑深深埋藏至今无法散开。 这是清溪永远无法原谅张念仁的一点,他毁的不只是他们多年的感情,他把她对爱情的所有美好感官全都毁了。甚至一度让她像苏宏的妻子那样质疑人性。 穆奕可能知道清溪的心病可能并不知道,但是作为圈内人,聚少离多这一点是没法调和的。他和清溪只能尽量增加相处的时间,彼此配合。不是他抽空去看清溪就是清溪抽空去看她。 三月六日是穆奕的生日,他第二部执导的新戏开拍,呆在剧组忙得不可开交。 清溪提前半个月和自己的导演协调了拍摄进度,特意空出来一天半的时间赶去为他庆生。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跑去给他过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6497784 125瓶、slytherindraco 40瓶、阿容 30瓶、415的小五 5瓶、暖冬 5瓶、浮生未歇 1瓶、浮生与鱼 1瓶、九月 1瓶 397、老公是个渣28 三月五号她到了他们拍摄的西部城市, 飞机落地已经七点多, 私底下联系他的助理找了一个借口出来接她,一路颠簸, 赶到他入住的酒店, 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一路上,穆奕的助理都在和她说穆奕这段时间的辛苦, 讲剧组的趣闻,还说今天穆奕第一次发了大火。 清溪惊奇地问为什么发火。因为穆奕情绪控制能力非常强, 他只会让你感受到他的不悦,用气场碾压你,却不会情绪爆发。 助理说完就有些尴尬,但想到两人的关系,也不是完全不能说, 便含糊地解释投资方代表喜欢某个女演员, 追求方式不太对,被穆老师看到了。重点夸奖穆奕多么正义尊重女性。 清溪听他夸穆奕听得有些好笑,但是对这件事心里有了数,挺替穆奕糟心的, 为了拉投资耗了他不少心思,谁知费尽力气还是遇到这种糟心的人。 一路聊天终于到了酒店,助理帮她打开了穆奕房间的门,说回剧组看看进度,还保证一定催穆老师早点收工。 清溪被这位万能助理逗得直笑,趁着穆奕不在, 收拾了行李进浴室洗漱。 等她洗漱完毕擦干了头发穆奕还是没回来,时间马上就接近十一点了,还有一个小时,他的生日就到了。 十一点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清溪连忙跑过去开门,刚刚拧开把手,一个怯懦的女声率先传进了她的耳朵。 “穆老师……谢谢您帮了我这么多次,还有对不起,我给您惹麻烦了……” 清溪的动作一顿,拧开的门又自动关上了。 门外的两人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并没有发现门锁的动静。 穆奕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很安抚人心:“不用道谢,别的地方我可能无法改变,但是在我的剧组里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好了你也别跟着我了,投资商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不会再找你,你放心回去休息吧!”说着,他走到自己房门前,转身开门。 清溪不知道什么心理,在房门滴的一声打开前,慌得立刻关掉了屋里的灯光。 对方并没有走,反而上前了一步:“穆……穆老师……还有半小时是你的生日……” 穆奕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听到这话转身皱眉看着她。 见他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女的急了,顾不得还有半小时,抓住他的衣袖:“穆老师,我喜欢你,从读书时听你唱《第一次爱你》就喜欢你了,我是为了能够和你并肩才做演员的,我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而且,每次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都是您出现在眼前,义不容辞地帮我,穆老师……” 穆奕快速抽出自己的手,进到门里,手握着门框:“抱歉,帮你是我举手之劳,但是我不喜欢你,现在未来都不会。” 清溪紧紧贴在墙边,心跳飞快,穆奕的拒绝让她心底欢喜,却又不知道自己这幅做贼的样子是害怕曝光还是害怕别的什么。可是不管什么原因,她刚才没有躲开,现在更加不能动了,对方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一旦发现她和穆奕的关系,难保不会出去乱说。于是她只能静静地躲在黑暗中,听着两人的动静。 对方被穆奕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清溪看不到她被拒绝后的表情,而且也不用看了,下一秒,刚才还怯懦不敢太过靠近穆奕的人,突然鼓足了勇气冲进了穆奕怀里,甚至冲得穆奕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 然后一个柔弱伤心的啜泣声从他胸口响起。 清溪看着那交缠在穆奕腰上的两条光洁的手臂,以及女人扑过来时,随之掉落的外套,可以想象这人里面穿得多清凉,所以打算□□了? 穆奕先是被眼前白花花没穿多少的身体弄懵了,这没裹多少布料的肩头他都不好意思下手碰,然后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把这个看似柔弱伤心实则紧贴着他身体、小动作不断的女人掰开推出去,整张脸掉冰渣一样的冷。 “我说过,我的剧组不允许有这种事情,不管男女。你明天不用来了!”说着,不给对方机会,重重甩上了门。 巨大的震动声让门内外的女人心头都震了震,穆奕站在黑暗里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情绪微微缓和,他伸手要把房卡插进卡槽——助理落下了房卡,这还是他问前台拿的。还在暗自感叹助理的马虎,黑暗中却突然伸出一只微凉的手抽走了房卡,然后一个柔软的身子贴到了他后背,两手在他胸前作乱。 穆奕一口气冲上头差点没脑溢血,满心想在12点的时候等待清溪的生日祝福,结果一个又一个幺蛾子,门外那个也就算了,这屋里怎么会有女人!想到那张找不到的房卡,穆奕忍不住阴谋论了…… 他用力扯开那双熟练点火的手,一个用劲想把人甩在地上,抓住手的刹那却觉得不对……这个手…… 清溪万万没想到穆奕的反应这么大,本来见他坐怀不乱想和他开开玩笑的,结果自己差点被扔到了地上,倒下去一秒,那人又把她拉了回来摁进怀里。 清溪莫名。 下一秒听到穆奕暧昧地在她耳边说:“今晚怎么来得这么早。” 清溪原本玩笑的心直直沉到了谷底,整个人僵硬在他怀里,那双在她身上游移的手仿佛是两把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 她第一次来这个剧组,来他的房间,那么每晚过来还和他这样的人是谁? 穆奕发现怀里的人僵在原地,双手冰凉甚至微微发抖的时候,终于轻笑了一声,咬着她的耳垂发狠:“刚才偷看好玩吗?宋清溪!”穆奕百分之九十八的时间都是温和的,只有为数不多时才强硬,这一年的百分之二几乎都用在这一天了。 清溪瞪大了眼睛,身子一软,眼泪就下来了。 穆奕接住了她,拿过房卡点亮了房间的灯。 清溪无法描述那个感受,好像比得知张念仁背叛时更痛又好像更加麻木,那一刻,她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而穆奕咬牙喊着她名字时,又好像有一双手,把她从溺水窒息中快速救了出来,劫后余生,满是庆幸。 但是那一刻溺水的感觉太恐怖了,清溪抱着他的脖子眼泪不断,又气恼地用拳头打他背。 穆奕心疼之余,好气又好笑。 “有人明明故意试验我,却不许我以牙还牙,这可真是没天理了!” 清溪心虚,她刚才听到穆奕和女人一起回来,第一反应的确是不信任,后面一直不出声,除了怕露馅,也有测验的意思。 “对不起,再也不会了。”清溪说得诚心诚意,是的,再也不会了。虽然是穆奕在骗她,可过了那个窒息期,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就算是真的,大不了就是分手,她依旧有事业有女儿,有钱有朋友,生活依旧美好,没什么好害怕的。更何况,她这么优秀,还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她们能扑过来,她就能赶回去!所以,何必为了这些,伤穆奕的心呢? 穆奕狐疑地看着她。 清溪松开他立正站好,举手做发誓状:“宋清溪保证,在和穆奕的恋爱存续期间,再也不会怀疑穆奕对感情的忠诚。” 穆奕噗嗤笑了,勾了勾她的鼻子:“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清溪拉下他的手:“真的,我刚才想通了。” 穆奕眉眼间都是笑意,他当然相信她的话了,但是偏偏要摆起架子一副轻易不松口的模样。抿着嘴忍着笑,越过她脱掉刚才被那莫名其妙的女人弄脏了的外套。 清溪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分钟,零点就要到了。 她默数了几秒,快走几步扑到他的背上。穆奕被冲过来的人压得弯了腰,笑着扶住她免得摔了。 “穆奕,生日快乐。——我爱你!”清溪贴近他耳边,轻声告白。 弯着腰的人僵住了身子。 清溪又说了两遍。 穆奕慢慢放下背上的人,转身看向她。 清溪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亲他,喉结……下巴……唇…… 穆奕呼吸一重,忍着心底的冲动,握住了她的肩不让她再进一步,贴着她的唇轻声问:“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当然不是,她原本准备了别的,但是此情此景,那个礼物还是稍后再说吧。 清溪点头。 穆奕唇间的热气吹到她的脸上,在她点头的刹那,分离的唇瓣再次贴在一起,同时手一落,打散了她浴袍上的腰带…… 凌晨四点的时候,穆奕依旧兴奋清醒,看着枕在自己胸口的清溪,脑中不断回响着那句告白。 清溪没有料到穆奕会这样高兴,心里愧疚又满足,她起身,从行李箱中取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穆奕看着递到眼前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意外:“这个才是生日礼物?” 清溪点头:“对啊,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准备礼物呢!” 穆奕笑了,把人拉到胸前,抱着她一边拆丝带,一边在她头顶说:“我觉得刚才那个礼物已经是最好了!” 清溪抿嘴笑,侧头期待地看他拆开礼物的反应。 穆奕拿出丝绒礼盒的时候,手顿了一顿,半是玩笑半是复杂地说:“清溪,你可别效仿电影情节……” 未说完,看到里头的对戒,笑容僵硬了,他低头问她:“你真的要求婚?” 清溪拿出男式戒指给他戴到中指上:“什么啊,这是情侣对戒,求婚难道这么随便,还让我买戒指吗?” 穆奕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有些放心又有些失落,放在灯光下仔细看戒指,发现整个设计由两个花式字母“yq”组成,是他们名字的缩写。 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取出女式款,握着她的手帮她也戴上。 “所以,只要不随便并且我求婚,就会答应吗?”戴上了戒指,他接着她上一句话,笑着埋坑。 清溪扭开头哼哼,含糊不清地说:“看你表现呗……”然后往下一缩,裹紧了被子,“困死了,我要睡了。” 穆奕看着只露出脑袋闭着眼睛装睡的某人,眼中都是笑意,揉揉她柔顺的头发,关了灯抱紧了人跟着一起睡了。 第二天,清溪醒来的时候穆奕早就去片场开工了,留了便签纸在床头柜上,叮嘱她打订餐电话吃好早餐,要出门就通知他的助理来酒店接她。 清溪按照他留的电话订了餐,又联系了昨晚接她的助理,洗漱打扮好以后,坐着助理的车去片场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小可爱提建议希望定时更新,其实你不知道呀,我一直在努力,但从没有成功……【羞愧捂脸】忙的时候只能在最后几个小时发送,不忙的时候等不到那么晚,就得瑟地发出来了…… 一直很感激一路支持的读者们,最忙的时候码字完毕就发了,错别字都来不及检查,更新时间也时不时不稳定,唯一能努力维持的就是尽量日更了,虽然字数不多……能到今天,一年多了,还有热情写下去,都是因为可爱的你们呀,每次看评论,总会遇到让我露出傻瓜笑的评论,本来想去玩的,看完评论我又乐颠颠码字去了。 话唠完毕,对于小可爱的建议,我会继续努力达成的,努力克服佛系!么么哒(o^^o)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染 10瓶、lavendarlinn 1瓶、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398、老公是个渣29 穆奕很忙, 清溪没打扰他, 悄悄坐在摄制棚里和他一起看着摄像机,看他和演员沟通指导, 看他拍摄镜头。期间无聊的时候看了看片场周围, 昨晚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她没有看到,不知道今天她是否真的被辞退了? 穆奕出去讲戏的时候, 清溪饮料喝多了去了一趟厕所,一路经过三三两两的演员工作人员, 然后在厕所路口的墙根下,听到了剧组最缺少不了的八卦。 应该是几个小演员,在说昨天投资商、女演员、穆奕三人的事情。 昨天那个女演员被辞退了,有人觉得穆奕虽然帮忙让她免遭毒手,但是毕竟投资商是金主, 所以这女人也只能认倒霉走人。 有人说她矫情, 最后两败俱伤,也没落着好。 也有人兔死狐悲。 似乎有个知情的,冷哧了一声,说:“她这是自作自受, 穆老师昨天都这么帮她了,至少该尽心尽力地完成工作作为回报吧,换成一般导演早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她也不是什么大角色,就是个龙套而已,谁会真的在意她,只要好好努力, 穆老师怎么可能把人直接辞了,要是顾忌投资商,昨天就不会发火了。” 清溪加重了脚步从路口走出去,说话声停了,见是她,纷纷问好打招呼。 清溪对这扎堆的几人多看了几眼,倒也没认出谁是谁,笑着点个头走了。这个圈子啊,能力肯定是必要的,除了能力之外,豁得出去的、眼明心亮的都会成功;而能长久维持成就的,必然是眼明心亮的。 回到棚里的时候,穆奕正好在休息,远远看到她身影就起身冲她招手,又拉着她在自己座位坐下,给她正式介绍编剧、副导演、主演等团队成员。 知道今天穆奕生日——不知道的上个网也知道了,全网明星几乎都在发祝福——这几人打了招呼就各自散开了。 清溪知道,现在圈内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越来越多了,但心里倒是没有了最初的恐慌,也没了想要努力遮掩的想法,只想着彼此开心顺其自然就好。 穆奕递了一杯奶茶给她:“是不是无聊了?” “没有,作为旁观者看你做导演是第一次,挺有意思的。” “晚上几点的飞机,有空吃饭吗?” “九点,你们今天收工早吗?” 就算不早今天也会提早收工的,穆奕当然说早。 清溪装作无意问起昨天那个女人:“你真把人辞了?” 穆奕眼眸含笑瞥了她一眼,正色点头:“记得你和我说过以前跑龙套的日子吗?我一直都很理解小演员的不容易,很多人,在面对歧路的时候,如果有个人伸手拉一把他,可能以后人生就大不同。尤其看着这些年轻孩子,会觉得看到了你那时候一样……可是有时候吧,做好人也会做得很失望,因为你以为自己是出于善意,然而对方却完全不能理解你的苦心……” 清溪握住他的手:“我支持你,哪怕帮了十个人,九个是错误的,只要有一个的的确确帮上忙了,那就是值得的。”这个圈子,本就该是这样,歪门邪道无法制止但是只能呆在阴暗里,不该光明正大地出来。 穆奕笑着回握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你放心,其中的界限我心中有数,这辈子,我愿意用心‘拯救’的人,只有你。” 清溪红了脸,连忙看向周围,见大家一副偷偷好奇但没听到什么的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甜言蜜语越来越溜了!” 穆奕笑意更浓,转了转手指的方向,与她十指相扣,清溪在她面前越来越像个小姑娘了,这说明,她对他越来越信任,也说明她越来越开心,对此,一直努力宠清溪的穆奕非常有成就感。 晚上果然收工得很早,剧组给穆奕准备了惊喜蛋糕,谁知蛋糕都要拿出来了,正主却找不到了。 穆奕带着清溪去了当地特色农家乐,带她并排坐在炕上吃当地的特色菜和小吃。 吃得快结束的时候,穆奕的手机响起,他点开,立刻笑了,清溪好奇地看过去一眼,就见到是个视频通话,还没看清里头的人,只听他高兴地喊了一声:“妈!” 清溪懵,反应过来的第一秒就是躲开。 但是已经晚了…… 只听到视频里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奕奕,生日快乐啊!” 穆奕笑着说:“谢谢妈!” 然后他妈妈下一句就问:“在哪过生日呢?边上的姑娘是谁啊?” 清溪僵立当场。 穆奕笑着把人拉回来面对视频:“你看这是谁?” 穆奕妈妈仔细一看,立刻“哎呦”了一声,激动地喊:“是清溪啊!宋清溪!你们一起在吃饭啊!清溪我可喜欢你了,我是你的粉丝啊!你拍的电视剧我每集都看!刚才刚看完最新的一集,你怎么不和王爷在一起呢?王爷对你多好啊!你不理他他失落的样子,我看得心都碎了。” 穆奕在边上呵呵直笑,笑得脸都红了,亲眼看着他亲妈的大型追星现场。 清溪紧张,扯着嘴角笑得又慌张又尴尬,礼貌地打招呼,然后剧透安慰伤了心的老人:“穆阿姨好,王爷是男主角,他们最后会在一起的。” 穆妈妈眼睛一亮,立刻笑得更开心了:“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清溪你什么时候来云州啊,阿姨让穆奕带你去玩,我们云州好吃好玩的可多了!” 清溪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阿姨!” 穆奕好不容易笑完了,把摄像头转向自己,刚叫了一声妈,就听到他妈妈抱怨:“你别动别动,我都看不到清溪了!” 穆奕假装吃醋:“妈,我是你亲生的吗?追星比我重要吗?” 穆奕妈妈大笑:“哈哈哈哈……你重要,你重要。要是你能找个女朋友那就更重要了!最好是清溪那样的女朋友!你要加油啊!不然好姑娘都被别人抢走了!过了一个生日,你又老一岁,再老下去,就没人要了!连脑残粉都要没了!” 清溪低头捂脸。 穆奕满头黑线,这是亲妈吗?忽然想到什么,笑意加深,问:“那我要是真追到她了,你可不得开心坏了?” 穆奕妈妈魔性的笑声从屏幕里传出来:“哈哈哈,你要是真的追到了清溪,我就把那套海边别墅送给你们,让你们去度假!早日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 清溪彻底把头埋了起来,没脸见人了。 穆奕抱着她,笑着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们赚了!那套别墅现在有钱都买不来!” 穆奕妈妈只看到儿子低头,没看到他做了什么,然后过了一会儿,就见她儿子揽着脸通红的清溪直起身,笑得特别得意:“妈,别墅准备好,我们俩空了就去那休假啊!” 穆奕妈妈一脸震惊,伸手指着他们两人:“你们……你们真的!” 穆奕点头,举起两人紧握的手放在摄像头前:“郑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宋清溪!” 穆奕妈妈先是一脸空白地左看看右看看,接着就是大喜过望,魔性的笑声不停地传过来,直说:“太好了太好了!穆奕你可终于嫁出去了!” 穆奕黑脸:“妈!” 穆奕妈妈听而不闻,看着清溪激动:“哎呦,像做梦一样,我喜欢的明星竟然成了我的儿媳妇!” 清溪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抿着唇笑。 虽然表现得很拘谨,但是清溪内心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的,她最怕的是被穆奕的家人嫌弃是二婚,而且还带了一个女儿。但穆奕妈妈这样的态度,她心里立刻没有了负担。 穆奕最后在他妈妈满面春风中结束了视频通话,还说下次空了带着清溪和新新一起去云州看她和穆爸爸。 穆奕的妈妈直点头,还得意地说:“我是第一个看到新新的人!不用偷就成了我家孩子了哈哈哈哈!” 穆奕放下手机揶揄地看着清溪:“好厉害的丑媳妇,还没见公婆就让我妈先成了你的脑残粉了,你看,她连偷新新的梗都知道了!” 清溪脸颊发烫,直到现在热度都没有消散,轻轻推他:“你还说,接视频的时候都不提前让我避开,尴尬死了!” 穆奕凑过来:“哪里尴尬了,你看,我妈巴不得我追到了你把你带回家呢!等我电影拍完了,我们一起带新新去海边别墅住一段时间,一起度个假。” 清溪脱离他的怀抱,不上他的当:“不去,那是你妈的别墅。” 穆奕依旧跟着凑过来,下巴枕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说:“她可是说了,专门给宋清溪这个儿媳妇的,换个儿媳还不给了。” 清溪耸肩推开他的脸:“别闹!你妈就是开玩笑。” 穆奕躲开她的手又靠回来:“是玩笑还是真的,你真听不出来?我们穆家就认定你了。真的,下次有空,我们带着新新去云州好不好?” 清溪回头看他。 穆奕轻声说:“我爸妈一直都想见我未来的妻子,等了十多年了。” 清溪问:“从来没见过吗?” “十六年前见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 “十六年前?” “那时候年轻,遇到了喜欢的人就觉得互结鸳盟是最美好的结局,兴冲冲地带着人去见了父母,但激情散去败于现实,见完第二年就散了。让我父母失落了很久。从那以后就稳重了,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人,再不带给他们看。” 清溪听得心中感触颇多,所以,穆奕是告诉她,她是他十六年来,唯一一个认定终生的人吗? “等我们都有空的时候……”清溪近乎哼哼地说。 但是穆奕听到了,而且听得非常清楚,收紧了她腰上的手臂,说:“好!” 晚上清溪坐飞机赶回剧组,在回到拍摄城市,飞机下降前,她拍摄了一张城市俯瞰灯火图,配文:“亲爱的,生日快乐!” 在她微博下或催或问,时刻守着她发生日祝福近乎一天的吃瓜群众们,终于放心了!支持两人的粉丝还为她看图说话:“看,宋清溪肯定是太忙了,人家这种友情,还需要微博表示吗?” 而网友不知道的是,这不仅是祝福,也是报平安。一直在酒店等她消息的穆奕,看到这条微博时,心中安稳了不少,安全抵达! 他几乎秒回:“今天的生日礼物非常喜欢,谢谢亲爱的。” 两人亲密的互动打散了所有猜疑,而无论闺蜜党还是cp党,都能从这两句对话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皆大欢喜。 在清溪和穆奕甜蜜互动的时候,张念仁也看到了这两条微博。 想不看到都难,如今的清溪和穆奕,都是一个举动就能上热搜的人物。何况两人珠联璧合。 张念仁满腔复杂地退出了app,继续一一联系他或者他父母的那些朋友。 相比草根出身的人,张念仁这种父母是圈内成功人士的星二代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哪怕他上一部电影巨亏,但他本身招牌没倒,身后有一对好父母,想要重新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次,他想拍摄成名作的续集,这也是当前系列电影十分火热给他带来的灵感。成名作至今是他的成就之一,而且当时清溪还是女主,对他人生来说,无论爱情还是事业,都是意义非凡。 上次的失败除了张念仁自己一时无法接受,大多人都觉得是他太讲义气选错了演员,对他的执导能力是没有质疑的。所以这一次,张念仁放下身段去找投资,加上身后父母加持,还真让他又拉来了资金,开始了他颓丧几个月后第一部想要打翻身仗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_sssun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333274 20瓶、415的小五 20瓶、墨色 20瓶、淡紫深紫 20瓶、27738984 15瓶、顾西辞 10瓶、y_sssun 10瓶、清风 10瓶、石灰变大理 10瓶、涉赌 10瓶、lavendarlinn 9瓶、小北瓜 5瓶、叶忘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399、老公是个渣30 四月的时候, 徐杰的综艺第二季开拍了, 他知道去年还时间宽裕的穆奕和清溪如今早已各自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做好了他们不参加的准备, 但还是例行询问了一下。 谁知, 穆奕一口答应了,清溪也一样, 干脆利落地接了邀约。 穆奕是看在和徐杰的友情上,再忙也抽出时间继续支持他, 而清溪,她的人气来自这个综艺,是从这个起点开始的,她不是忘本的人。除非有一天徐杰有了更好的团队,否则他们都不会轻易退出。 徐杰感动不已, 找了一天他们都在京城的日子, 喊了他们去家里吃火锅。 照旧是陈琳和清溪在厨房准备火锅材料,徐杰和穆奕在餐厅喝上了酒。 陈琳说:“万万想不到,当初说着老了要挨家挨户住朋友家的两人,最后自己组了小家了。” 清溪低头抿着嘴笑, 她自己也没想到啊。 “穆奕挺好的,像他这个年纪,这样的事业成就,不吸烟不酗酒,不沾染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有能力又有自制力, 遇到了事,能站在你前面独自把事情处理好了不来招你烦心,反而你有了问题,他还能帮你出靠谱的主意,这样的男人,圈外也找不到几个。” 清溪侧头揶揄她:“琳姐,徐老师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人呢?你这是经验之谈吧?” 陈琳大方一笑:“是啊,我当初就是喜欢他这点,知世故而不世故,无论生活还是灵魂,都能成为最好的伴侣。” 清溪脸上露出一丝羡慕,继而心口又满是幸福,穆奕于她而言,就是这样了吧。 四人喝酒吃火锅,喝得有点多了,头凑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照片里,两个男人在中间,其中徐杰搂着陈琳,穆奕搂着清溪,四个人挨得紧紧的。 一张照片,又压下了所有热点,一路上升至第一。下面被压的,正是传言张念仁要拍电影续集的消息。 敏感的人开始觉得穆奕和清溪不太对劲,再好的朋友,男的这样把人抱在怀里,女的毫无防备地靠在他胸口,这也太亲密了;坚信没官宣都是假消息的人再次把这解释为闺蜜之间的亲密,他们两人肯定是心中坦荡荡;还有人想起了之前传出徐杰综艺开拍的消息,询问是否第二季开始了。 反倒是正主并不在意,对网上的言论看过别忽略了。 清溪来京城是为了试镜电影,导演是圈内居高望重的知名导演,电影是他磨砺三年才开拍的,听说选角消息后,大量的女演员涌上来争夺这个重要的机会,清溪当然是其中之一。 穆奕则是因为西北的戏结束了,要来京城拍文戏部分,得知清溪此行目的后,顺便空出一天帮她好好准备了一番。他以前和这位导演合作过,而且互相成就,那部电影他拿了影帝,导演拿了最佳导演。对方的性格要求他很了解,还对老友准备的这部电影有所耳闻。 在自己忙得恨不得一小时掰成两小时花的时候,为了她的事情,特意空下来一天来帮她,清溪对于穆奕的体贴十分感动,原本就想要拼搏的心更加充满了动力,面试当天,几乎拿出了她能拿出的所有潜力,极尽所能地去展现自己。 导演看完她的表演后,眼里带了一点笑,点点头,让她回去等通知。 等通知期间,徐杰照顾穆奕的行程,把第二季的第一期录制场地定在了京郊。 第一期请来的嘉宾是两个青年女演员,一个偶像剧出身,一个正剧青衣,虽然事业路线完全不同,但是私底下性格都还不错,或温柔或开朗,很好相处。至少在摄像头面前都非常好相处。 当然,作为非常典型的年轻人,也脱离不了不会做饭的魔咒。 三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笑。 徐杰唉声叹气。这一季节目组的规则变了,不仅让他们穷游,还要求他们在上一站的时候赚足下一站的钱,赚多少用多少。初始资金一百元,只能在第一站使用。 就这一百块过两天吃至少四餐,五个人,不自己做哪里够?他们还要赚钱呢,没本金怎么赚钱? 这时穆奕却说:“来了京城就要吃炸酱面吧,我会做炸酱面,你们有不吃的吗?” 徐杰眼睛一亮,抬手挎在他肩上:“什么时候学会的?” 穆奕推开他的手,见大家没有异议便安排每个人的活计,买材料的、烧火的、挑水的,分头行事。 清溪负责去买菜,这活很轻松,只要注意节省就可以了。买了菜回来,就站在边上看穆奕做面条。 不怪徐杰惊讶,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穆奕会做面条。 穆奕抬头见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眉眼立刻染上了笑意,两人互相对视,狭窄的厨房都暖了不少。 徐杰进来,轻笑了一声,招呼清溪出去:“她们在放风筝,你也一起去,呆在这干巴巴看着有啥意思?” 清溪说:“我看看穆老师有什么要帮忙的……” “不用!我留在这帮他,你去玩!她们俩还在等你呢!快去快去!” 穆奕听了:“你去吧,等玩累了,刚好可以吃饭。” 清溪听说那两人在等她,便不再推辞出去了。 两个年轻爱热闹的姑娘很厚脸皮地问村里小朋友借了一人一个风筝,拉着清溪往田野边跑。 清溪好久没放风筝了,今天这个天气正好,风不大不小,轻轻松松就把风筝送上了天,三个漂亮的身影在田垄上跑着笑着,绿色的燕子风筝在天上飞翔。 穆奕他们这边的窗口刚好对着她们那片地方,一抬头就能看见她们的身影,穆奕偶尔抬头看见清溪扯着风筝线笑得开怀,嘴角也扬起了笑。 炸酱面做好了,徐杰头伸到窗外,朝着田垄喊人:“姑娘们——吃饭啦——” 三人“诶——”了一声,收了风筝线纷纷跑回来。就好像小时候在乡间的记忆那般。 穆奕真的会做炸酱面,面条劲道,炸酱超级好吃,另外四人一边满嘴面条一边竖大拇指。 穆奕给他们递纸巾:“一个个吃得满嘴都是!” 最小的那个姑娘赶紧接过来擦嘴,还不忘了说:“真的太好吃了!” 清溪连连点头:“真的好吃!” 穆奕眉开眼笑:“那下次还做,你想吃了就和我说。” 嘉宾的两位立刻哀叹:“诶……我们吃不到了……” 穆奕笑着吃面不说话。 徐杰接上:“就怕你们吃两天的炸酱面,回去后再也不想吃了!” 这么一说,众人想到未来几餐的惨剧立刻觉得很有道理,连续吃两天再好吃也很恐怖啊…… 吃完饭刚才没出力的三个姑娘洗碗,清溪端着干净的一叠碗进屋,放好出来后没在屋里见到穆奕,便四处转了转找人,最终在一个侧屋找到了人。 侧屋有张床,床头叠着被子,穆奕侧身朝里靠在被子上,半坐半躺。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探头看他脸,眼睛紧紧闭着,似乎睡着了。眼睫下底妆都遮不住一片青黑,不知道为了空出时间来录节目,熬了多久的夜。 徐杰抱着一条被子悄悄走进来,见她在让她给他盖上:“叫醒了肯定不肯再睡了,你直接给他盖上,被着凉了。” 穆奕还真是这个性格,要是醒了肯定不愿意在做节目时睡觉。清溪接过转身小心翼翼地盖到他身上。 徐杰又悄悄地推出,和嘉宾互动去了。 被子一落到身上,穆奕就惊醒了,迷蒙着眼睛看向她:“清溪?” 清溪不让他起来:“继续睡吧,我帮你把被子抽出来,躺下睡个午觉。” 穆奕双手撑着要起身:“不用了,我睡好了。” 清溪奈何不了他,只好说自己也想歇歇。 她这么说,穆奕立刻不起来了,还让出位子让她上来。 两人靠在被子上,身上一起盖着徐杰的那条薄被,被子下穆奕的手揽着她的腰,清溪微微靠在他胸前,镜头看过去就好像靠在他肩头。两人关了麦克风。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面的?” “年初估摸着徐老师节目要开始了,我猜到你还会参加,这一次可不能让你再和上一季那样饿肚子了,所以未雨绸缪,先去学了几个菜。” 清溪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心中感动。她自己都没想过穆奕来参加节目,吃饭吃不上怎么办?一点点都没想到过。 “你……专门为了我学的?……不是忙着拍电影吗?” “拍电影也有空的时候啊,有空了我就去学。”穆奕把人往怀里拢了拢,“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能让你挨饿呢?” 清溪觉得,过去十年,张念仁说过的所有情话,加在一起都不如穆奕这句话让她感动。也是这句话让她明白了,真的爱一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忙、累、工作……都不是借口,只是看你把人放在心头了没有,是不是放在第一位。 “等你电影忙完了,一起去云州吧,见一下伯父伯母。” 穆奕瞪大了眼。 下一秒就立刻点头:“好的!还有最多两个月!” 清溪眼睛微弯,闭眼靠着他不再说话。 穆奕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满满安定下来,心静了,疲惫也来了,又慢慢打起了瞌睡。 等到清溪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真的睡着了。 清溪又等了很久,确定她是不是熟睡的时候才小心地起身离开。 徐杰见她出来问:“睡着了?” 清溪点头,过去帮忙。 三人想了个做工艺品的注意,用农家的东西做工艺品,然后去镇上卖。徐杰在做木工切割,另外两个女孩子在另一边做精细手工。 清溪帮徐杰打杂,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想着答应去见穆奕父母的事,忍不住问徐杰:“徐老师,穆老师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穆奕妈妈虽然视频过,但是毕竟只是视频,而且当时也不像正经说话的样子。 徐杰立刻了然,收了麦克风问:“决定去见父母了?” 清溪这才发现自己忘记这是在拍摄了,低头尴尬地应了一声。 徐杰笑着呼出一口气,一副替他们放了心的模样:“可算是去见父母了,你们这感情可真是千回百转。” 清溪想起自己一次次觉得自己完全信任穆奕了,但一次次做不到真正交托,穆奕其实也都知道的吧,谈起求婚的支支吾吾,逃避去见父母,以及平常避开结婚话题的表现……连徐杰都清楚了……可是穆奕从来没有表现出不开心或者失落,永远是全新信任、全心爱她无怨无求的样子。 “穆奕爸妈都很和善的,尤其他妈妈,像个老顽童,穆奕的性格全都随了她。至于穆奕爸爸,他们家的背景你肯定也了解了,他爸爸虽然地位高,但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很喜欢有能力有志气的年轻人,穆家,人品是第一,你只要这点过了他们的关,别的都不是问题。” 清溪边听边点头,对这个家庭充满了好感。穆奕这样优秀,有这样的父母和家庭氛围才是合理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清溪每次都在被感动,每次都觉得自己已经摆脱过去的阴影了,并觉得穆奕是不一样的,穆奕值得她托付,但是从来没期待过结婚,穆奕说起求婚话题,她都是打马虎眼……这次!终于明确给我们穆老师答案了! 论一碗炸酱面的重大作用。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6497784 1枚、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馬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50瓶、要妖wy 30瓶、馬 10瓶、宝六 10瓶、云淡风轻 10瓶、筱雨 1瓶、悠悠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0、老公是个渣31 两天一夜的综艺录制结束, 清溪原本想回家一边陪女儿一边等电影试镜的消息, 但是见穆奕这拼命三郎不眠不休的状态,临时改了主意, 联系保姆, 送孩子去爷爷奶奶那住两天。她留在京城等消息。 穆奕自然很高兴,这是难得一次清溪愿意把他放在第一位, 让其他人或事退后一步。但是他也关心新新。 “有没有考虑在京城这边买房子?你以后会越来越频繁地出差,在出差期间, 新新交给谁照顾是个问题。每次都送去张家,她爷爷奶奶在家倒正好,万一他们也不在……” 清溪一说起这个就头疼,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 “每次离开她总是充满了负罪感,好像自己抛弃了她一样……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行业, 全国飞是常态,我要是去哪都带着她,又怕她小小年纪没有体验校园生活,反而见了一堆成人世界的场景。” 穆奕理解她的担忧, 进了圈里的孩子,大多数,不出两年,就有了一种让人心惊的熟练——对这个圈子的熟练。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让为人父母者高兴的事情。 他拉住清溪的手:“所以早点去见我父母吧,见了面,让我妈来京城带新新, 她最喜欢小孩了。” 清溪大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连见面都还没有,让穆奕妈妈带不是亲孙女的孩子,这什么思维?难道再情商高的男人,一到婆媳问题就变成了智障? 穆奕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用力拧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我妈保证乐意,没听她说吗?她都想去你家偷孩子了,新新这么乖,她肯定喜欢。要知道,她连领居家的孩子都当宝贝一样宠着。” 清溪还是保留意见,穆妈妈脾气再好,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牺牲大好的退休时光,给她这个外人来带孩子啊! “我爸下半年就退休了,到时候我爸妈会来帮我,不过你说的对,新新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我是得在京城买一套房子,影视城那边到底不适合长居。” 穆奕拉了拉她:“我知道哪儿好。” 清溪问:“哪儿?” 穆奕说了一个小区名字,清溪仔细记下了,准备有空了就去看看。 事后,直到清溪在这个小区买下了房子,父母也搬来一起住了,等到她被穆奕带着去看他们未来的“新家”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人在她买房前,就已经在这个小区买好了他们的“婚房”……以至于哪怕搬到了新房子,和她父母也不过离了几栋楼的距离,这人,清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似乎除了感动,就是进一步的喜欢和依赖。 陪他的日子,清溪什么工作都没接,一边跟组陪伴,同时学习电影拍摄,尤其是学着从导演的角度看表演,然后不断领悟;一边严格督促他及时休息,不允许再过分熬夜,折腾得两眼乌青,仿佛成了大熊猫。 穆奕烦恼又甜蜜。 两人进进出出多了,被拍到的时候越来越多,而且因为清溪终于态度明朗,穆奕在外面更加没了顾忌,两人相处越发不避人,越来越大方,于是知道他们恋情的人也越来越多。 网上隐隐约约开始传出两人恋爱的消息。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这种谣言,但是很多前车之鉴都证明,谁都意料不到的事情突然传出流言,除非散布谣言的人想象力太好,不然必定有真。 作为当事人,当然看到这些消息了,但两人的处理态度还是一样——冷处理。 第五天的时候,距离清溪面试结束已经过去了十来天,清溪几乎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差点因为思女心切想要回家陪女儿,就在她和穆奕说想回家了的时候,接到了徐弛海的电话,对方无比兴奋地对她说:“清溪,你进了!女一定下了,就是你!” 清溪心口狂跳:“真的?!” 徐弛海哈哈大笑:“真的!明天就去签合同,清溪,你真争气!接下来的日子也要继续争气,绝不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清溪连连点头:“我知道,徐哥你放心!” 挂了电话,清溪激动地扑到穆奕身上:“穆奕!我进了!我进了!” 穆奕笑着接住她,抱着她转圈,为她高兴不已。能够拍摄这部电影的女一,清溪仿佛江里的小鱼终于跃了龙门,从此进入了新的世界。如果拍的好,竞逐影后都不会是梦,因为这位导演出手便是精品。 新电影的拍摄地非常巧合,正好在云州,是一部灾难片。清溪签了合同,便面临了最大一个问题,她将和上幼儿园的女儿长期分隔两地。 之前的戏她不是在影视城拍摄就是在影视城周边城市,这是第一次,剧组长期在千里之外的云州。让父母来照顾孩子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宋母早就退休,原本是在家照顾宋父起居的,现在清溪这边实在没办法,她便提前过来了。 还好新新对外婆充满了孺慕,一直记得每回见到外婆外婆什么都顺着她的好事,清溪刚离开那段时间,小丫头几乎乐不思蜀,压根没想起她这个亲妈。 清溪哀叹了一会儿,就投入到了电影开拍前的密集训练中。 这是她第一次接了新戏后,第一份工作不是拍摄,而是训练。以前也听人家说起过,有些角色有特殊要求的,演员还要提前训练,导演要求严格的,可能要训练一两个月。但是她自己从来没碰到过,这是第一次。 起初有点新鲜感,还因为导演的认真而充满了学习的动力。但半个月后就开始疲惫了,不为什么,训练强度太大了。 穆奕夜里和她通话,见她如此疲累安慰她:“你这还算好的,如果拍的是动作片,那你估计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可能还得挂彩。” “你以前就是这样?”清溪记得他当时就是拍的动作片。 “对啊,我后来拍别的戏,武打底子都是这里打下的。虽然又苦又累,但是很值得。” 清溪在电话这头无声点头,是的,今天吃的苦都会是值得的,而且穆奕也说了,这不是最累的,他曾经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 每天晚上和穆奕通话完,再好好睡一觉,一夜醒来,之前已经血空的清溪立刻如打了鸡血般,满血复活。导演见了,非常满意,心中的认可度快速攀升。而随着训练加深,原本以为板上钉钉的演员们,慢慢就有了被导演淘汰的人员……学的不努力、练得不好,就会被铁面无私的导演直接换人。 清溪见状,特别感激穆奕每天对她的鼓励与安慰,有时候恍然回神,想起自己这一路越来越优秀的过程,似乎总有穆奕或浓或淡陪伴的影子。 艰苦的训练结束时,天开始热了,初夏已至。 穆奕终于拍完了所有场景,开始进入后期剪辑。在进入剪辑室之前,穆奕来了云州,带清溪去见父母。 “等我进了剪辑室,下次再出来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早见晚见都是见,咱们明天就过去,正好明天周末,我爸也在家。” 清溪慌张不已,但没有反对。 周日的天气格外晴朗,穆家的人意外的和善。 穆妈妈和视频里一模一样,一见到清溪就成了一个迷妹,拿出一叠照片让她签名,还一度追问她拍的热播剧后续剧情。在交流中清溪意外发现,穆妈妈的业余生活非常丰富,兴趣广泛,社交超多。不仅追星追剧,还常常和姐妹团一起出门旅游、看演唱会,还每天雷打不动地跳广场舞……人家这广场舞可不是扰民那种,是跳到了电视台的那种! 穆爸爸和徐杰说的差不多,态度和善微微有距离,但是一天相处下来后,清溪明显感受到了他越来越亲和的态度,直到最后出门时,他点点头对穆奕说:“不是还有个小姑娘吗?下次也带来给我们看看,你妈早就想抱孙女了……既然决定了,那就早点结婚,老大不小了。” 清溪一天收到的善意都没有这句话让她心中温暖感动,对她而言,新的感情婚姻,女儿是最重要的,穆家只要不反感新新、彼此相安无事她就满足了,却没想到,他们直接认可了新新。 回到穆奕在云州的房子,清溪用力抱住他:“谢谢你,谢谢……”几年前,几乎要被逼疯的她只有咬牙拼搏事业的狠心,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再找到幸福。 穆奕回抱她:“是我谢谢你,从此给了我心安之处。” 得到穆家父母认可后,清溪终于把恋情告知了自己的父母。她害怕会有阻挠,与其让他们再次伤感,不如直接不说。如今什么阻力也没了,她便向父母说出了实情。 宋爸爸宋妈妈当然高兴坏了,他们一开始还担心又是一个圈内人,会不会还是出现那些糟糕的情况,但是想到对方是穆奕,心就放下了大半,穆奕的口碑,是他们这些老年人都知道的。剩下的小半,虽然依旧担忧,但并没有说出来给女儿添堵,只要清溪开心,他们就满足了。 如同清溪的感受一样,宋家父母最感动放心的,是穆家对新新的大方接受。这简直是巨大的加分项,抵过前头的所有犹疑。 八月,穆奕电影后期进入尾声,清溪的电影也拍摄了二分之一,新新正在放暑假,穆奕接了新新,带她一起来了云州与清溪团聚。 一段时间没见,孩子仿佛趁着她看不到的时候长得飞快,被外婆宠得娇气了些,但依旧乖巧懂事。 在穆妈妈再三催促下,清溪和穆奕带着新新去了穆家。 去之前,新新问:“穆奶奶和奶奶一样吗?” 清溪还没说话,穆奕先回答了:“对啊,一样的,就好像新新有好多个阿姨,有两个爸爸,所以爷爷奶奶也有两个。” 新新恍然大悟:“新新有杨阿姨、孙阿姨、陈阿姨……有穆爸爸、张爸爸,所以也有穆奶奶穆爷爷!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穆奶奶和穆爷爷呢?” “因为他们住得太远了呀,新新这次过来是不是要好久?还要坐飞机?” 新新自觉得彻底懂了,一本正经地点头,又皱起了小眉头:“穆爷爷穆奶奶好可怜,外婆说几个月不见新新就想死新新啦!那穆爷爷穆奶奶一直一直没见我,一定更加想我了,想得都要生病了。” 清溪轻轻用食指点她脸颊:“好自恋的小丫头,谁想你了!” 穆奕煞有其事的点头:“新新说得没错,你奶奶可想你了,待会儿她要是激动地抱你亲你,你不要害怕哦,因为她太久太久没见你啦!” 新新拍着小胸脯保证:“我懂的,就像妈妈太久没见我,一见到我就使劲儿地亲我!” 穆奕连连点头,一副闺女你真棒真聪明的模样,把新新更得意了。 清溪捂脸,这谁家厚脸皮的女儿哦!自从亲近了穆奕,小嘴皮子得吧得吧越来越能说会道。 作者有话要说:  穆老师这样又鼓励你进步又宠你不让你烦恼的男人……写得柠檬了……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5的小五 20瓶、五 6瓶、林又 5瓶、一缕清风 5瓶、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1、老公是个渣32 穆妈妈一见到新新果然又抱又哄, 热情得不得了, 看得出来,是真的喜欢她。而以往有点认生的新新, 因为穆奕提前说的“善意谎言”, 这次竟然半点不认生,特别配合两位老人, 还主动给亲亲,把穆妈妈萌化得, 恨不得从此藏在家里再也不让回去了。 穆父起先还能严肃着脸,然后在新新“爷爷一个、奶奶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地分苹果中,败下了阵,笑呵呵地接了新新一脸孺慕递过来的四分之一瓣苹果。 他问孩子:“你自己没了哦……” 新新摊着空荡荡的小手看了半天,又扭头看了看空了的小盘子, 发现自己真的没了……跑过去扑到穆奕膝头撒娇:“爸爸, 新新的苹果没了……” 穆奕轻笑,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她:“那爸爸的给你?” 新新摇头,机智地指着茶几上的水果盆里没切开的大苹果:“爸爸再切一个!” 穆父穆母全都哈哈笑起来,穆母更是连连说:“对, 再切一个,不能让我们新新没得吃!” 就这样,小萌物用穆奕切的穆家的苹果成功笼络了穆家父母的心,连带着清溪也越发受他们亲近。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清溪突然仿佛穿越了时空,那时候, 她怀着新新的时候,无数次期待的场景不就是这样吗?她终于感受到了穆奕的那句话,穆奕也让她找到了心安之处。 新新见过了穆家父母后大受他们喜爱,在云州的日子,大半时间被他们留在穆家,清溪反倒忙着工作很少见到女儿。 新新也喜欢穆家,因为觉得这穆爷爷和穆奶奶好难得见到她一回,太可怜了,所以主动要去陪伴他们,还和清溪说,让她不要吃醋,她就是暂时留出一点点时间给爷爷奶奶。 清溪哭笑不得,这小机灵鬼,别以为她不知道,在穆家被穆奕妈妈带着到处跑,玩了好多地方吃了好多好吃的,还得到了各种新玩具,早就乐不思蜀了! 但是她也是庆幸的,正好这段时间她拍戏到了高|潮部分,大量的灾难场景,心理受到挺大影响,一时之间顾不上孩子,穆家喜欢新新,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心中放心了不少。 快到七夕的时候,剧组里就开始了很多关于七夕的话题讨论,不过大多数人都很悲观,因为此时剧组进度正在关键时刻,导演肯定不会同意在七夕的时候放假,无论有家属没家属的,还是认命继续上班吧。 清溪也这么觉得,还给穆奕事先打了预防针,表示自己到时候应该不会有空。 穆奕笑着说没事:“到时候我估计也会很忙,咱们感情好好的,那一天都是七夕,不用在乎几月几号。” 清溪放下心来,又专心投入了工作中。 谁知道,向来严苛的导演竟然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七夕节上午,他就笑眯眯地宣布,今天的拍摄只集中在上午,下午开始放假,让大家都过节解决人生大事去! 整个剧组欢呼雀跃,清溪高兴了一瞬又微微失落。她早就和穆奕说今天没空了,因此穆奕也安排了工作没空过来。 女二问她怎么过七夕?清溪笑了笑,说:“我接我女儿出去玩半天,好久没好好陪她了。” 女二意外,她听说穆奕和宋清溪在恋爱,怎么过节却不见人影?但是别人的私事她不便多问,便笑着说挺好的,女儿也是小情人嘛! 清溪收工后回酒店收拾了一番,打电话给穆奕的妈妈,想约时间去接新新。 电话一接通却是新新的声音:“妈妈!” “哎!新新你们在哪儿玩啊?”清溪听到了电话那边有嘈杂声。 新新停顿了一下,边上有个声音在教她,然后小丫头鹦鹉学舌地对着电话说:“妈妈,我在xx饭店,你有没有空啊,可不可以过来陪新新?” “奶奶带你去见其他奶奶了吗?那等你结束了妈妈再来接你好不好?”清溪以为穆妈妈又是和朋友聚会顺便炫耀孙女去了。 “不是不是!”穆妈妈的声音传了进来,“清溪啊,我今天没有约人,就带着新新出来吃饭的,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呀,我们待会儿一起带新新去儿童乐园玩。” 清溪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好的,那我现在过来。” “耶!”新新在电话那头欢呼,清溪挂电话时嘴角都是笑意。 既然说要过去,清溪就不再磨蹭,收拾了手提包,准备了一些孩子外出要拿的东西,打车去往新新说的那个饭店。 今天是七夕,路上情侣一对对的,出租车司机还在那说:“小姐是不是也去约会啊?” 清溪笑着说:“去找我女儿。” 到达饭店时,穆妈妈抱着新新等在门口。 清溪快步走过去,想把新新接过来:“您怎么等在这里?新新很重吧。” 穆妈妈没让,依旧牢牢抱着新新:“不重!我可喜欢抱新新了呢!对不对呀大孙女!” “对!”新新笑呵呵地说。 清溪刮她的脸:“不害臊,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抱!” “奶奶就喜欢抱着新新,咱们是最好的朋友!” “对!”新新抱着穆妈妈的脖子得意地喊。 清溪摇头无奈:“你们吃了吗?要不先进去吃饭?”不能和一老一小两个小孩唱反调,清溪只好换个方式。她是真担心老人抱孩子太久累坏了。 “吃了吃了,我们先去趟穆奕房子那,给新新拿点东西。”穆奕妈妈连忙说。 清溪问:“要拿什么?我可能带了。” 穆奕妈妈一顿,立刻笑着说:“是穆奕上会说送给新新的礼物,一直放在他自己公寓忘记拿过来了,今天刚好在这附近,我们去拿来。” 清溪感觉怪怪的,给新新的礼物怎么会忘了?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便跟着他们走了。 路上,她又见新新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穿着白色蕾丝小裙子,头上戴着小皇冠,简直像个天使。 “今天新新打扮得好漂亮啊!让妈妈抱抱好不好?” 新新一听妈妈夸自己漂亮立刻开心地扑向了她。清溪接过,将人安置在自己怀里,抬头看到穆奕妈妈冲着新新眨眼睛,一时没明白这两人又有了什么秘密。 到了穆奕公寓,新新挣扎着从清溪的怀里跳下来,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郑重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穆奕家门前。 “妈妈,开门!” 清溪摊手:“妈妈不知道要来这里,没带穆爸爸家的钥匙呀!” “门开着,你打开就是。”穆奕妈妈笑着在身后说。 清溪惊讶地回头看她,门开着?里头有人?一路的异样慢慢串联起来,清溪似乎猜到了门里头是什么,穆奕的七夕惊喜? 她缓缓抬手,在女儿的催促下,“咔哒”一声,拧开了门。 屋里的灯光突然亮了,陌生温馨的音乐同时响起。 新新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这个房子清溪来过好几次,她知道这一路过去就是客厅了…… 绕过玄关,果然客厅展现在眼前,只是和她记忆里的客厅不同,原来的地毯和茶几没了,宽敞的空地上铺满了玫瑰,只有正中间是一片心形的空地,空地里,穆奕一身正装含笑站在那里。 新新牵着清溪站在心形的尖角处,推着清溪进去。 清溪环视四周,穆爸爸穆妈妈,她的爸爸妈妈,徐杰陈琳、明瑶和未婚夫、徐弛海、小孙、她的闺蜜好友……所有他们共同亲近的亲友全都来了……她这才意识到,似乎,这不仅仅是一个七夕惊喜。 在女儿卖力的推动下,她恍恍惚惚地跨进心形里,略带着慌乱地看着对面的穆奕。 穆奕手里拿着一束玫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将玫瑰递到她手中。 清溪下意识接过,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紧张有了错觉,两人手接触的刹那,她只觉得他的手凉凉的还微微抖动着。 穆奕温柔地笑,后退了一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戒指盒,打开,然后缓缓下跪,将那颗闪亮的钻戒递到她面前。 清溪以为他很镇定,如同从前每一件事那样运筹帷幄,她顺着他的下跪移下视线,看着他的举动,指尖微微发抖。 可等了许久,穆奕举着戒指却没说出话来。 清溪看向他的手,那举着戒指的手在不停地抖动,连带着戒指跟着摇晃不停。这是第一次,她看到穆奕临场竟然手发抖的情况,哪怕直播出现事故,他都是心不慌气不喘,淡定如初。 明瑶催他:“你说话呀……” 穆奕猛地抬头:“清溪……”话出声,便哽咽了。 清溪看到他眼眶红了,几欲落泪。 她连忙上前了些:“你……” 穆奕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与她对视,“清溪……”这一次,连声音都在发抖……刚喊了一声,就立刻低头捂住眼睛。 他的激动情绪彻底感染到了清溪,手里的玫瑰几乎被捏得变形,眼眶跟着红了…… 穆奕低头缓和情绪好久,再次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第一句话,说得哽咽难以连续。 清溪噗嗤笑了出来,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流。穆奕的不容易,她都知道,她想说对不起,又想说谢谢,但是最终和穆奕一样泣不成声,什么都说不出口。 穆奕哭了,再也没法掩饰,他握紧了手里的戒指,许许多多准备好的话突然从脑中消失无踪,临场能想到的表白却因为哽咽而说不出声,他抬头看着清溪,顾不得哭得狼狈,努力用眼神传达自己的心意。 徐杰在边上揶揄:“穆奕,你想说什么要开口说呀!光看有什么用,清溪怎么知道你想干嘛?” “就是!快说呀!”边上的朋友都着急了。 “爸爸不要哭,妈妈一定会嫁给你的!”新新急得跑过来,拉着穆奕的手臂安慰他。 全场哄然大笑。 穆奕也笑了,只是眼泪更多,不知道到底是哭还是笑,看得新新紧张不已。 “清溪……”穆奕喊她。 清溪不断点头:“嗯!” “我……以后……我会像对待自己的……自己的父母一样……孝顺你的父母……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新新就是我……新新就是我亲生女儿……清溪……我……”说到关键的地方,穆奕再次哽咽。 清溪笑着哭着,用玫瑰挡住了自己狼狈的脸。 全场响起了鼓掌声,所有人为穆奕加油。 穆奕哭得狼狈不堪,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大声喊:“清溪,请嫁给我!”和声音一起迸发的,还有他的泪水。 欢呼声雷动。 清溪咬唇,将手递到他眼前。 穆奕惊喜地看着她。 清溪点头,带着哭腔说:“好……” 穆奕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手忙脚乱地从礼盒中拿出戒指,握着她的手不停地抖动,戒指套了好几次,才终于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戒指套上的那一刻,清溪蹲下身紧紧抱住他。 穆奕埋在她肩头,哭得更加厉害。 围在他们身边的人都在笑,笑场中两人的傻样,笑着笑着,眼角笑出了眼泪。尤其是清溪的父母,几乎比清溪还哭得厉害。 清溪松开他,捧着他的脸帮他擦眼泪,又亲了一下他的唇:“我爱你。” 穆奕微微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她。 清溪见他这样不可思议,感动又愧疚,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抱住。他紧紧地埋在她肩头,一遍遍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清溪……我爱你。” 清溪眼睛一热,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不停溢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啦~~~穆老师人生中临场表现最糟糕的一次直播。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不醒的猫 148瓶、27738984 15瓶、柠夏 10瓶、活在当下 10瓶、宸 6瓶、暖冬 5瓶、筱雨 2瓶、独怜幽草 1瓶 402、老公是个渣33 求婚成功, 特地远道而来见证他们求婚仪式的亲友们聚在一起吃了一个饭, 席间免不了调侃穆奕,多少年艺人经验, 这样的“小场面”竟然慌成这样。 穆奕并不觉得自己有啥好羞愧的, 当他跪在地上,对心爱的人说出一生的请求时, 脑中闪过的,不是一遍遍熟背的台词, 是他们这几年来,从相识到今天,走过的每一个脚印,每一份酸甜苦辣;是想到未来他们将携手前进,直至白头的美好, 这些回忆与期待让他无法不落泪。 但调侃完了, 所有人都在说,真好。 是啊,真好,见证了一段美好的爱情, 也满是祝福这段爱情能够永远地继续下去。 很久以后,穆奕对清溪的求婚现场被公开,网友们寻找那天的种种蛛丝马迹,这才发现,在那一天,穆奕和清溪的好友们, 微博上都是又酸又祝福的文字,只是当时,在七夕节的背景下,谁都没有把这些人联系在一起,更加没有人猜测到是穆奕和宋清溪发生了什么。甚至那时候,还有许多人自以为了解地调侃他们情人节酸柠檬心理。 吃完饭,大家纷纷离开,宋爸宋妈被安排好了酒店,新新照旧被不舍得放人的穆妈妈带走了,其他朋友相约去看云州夜市,把时间留给了穆奕和清溪两个人。 “想出去逛逛吗?”穆奕问。 “想回家。” 穆奕笑着牵住她的手带她回了求婚的那个房子。 客厅的玫瑰还满地铺着,穆奕想要整理掉,清溪拦住了,她拿出手机拍了照片,表示要留下来做纪念。 穆奕全程笑看着她拍照,等她忙活完了,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真好!” 清溪握住他的手,笑得温暖。 “等你这部电影结束,我的电影也过了上映期,我们都暂时不要接工作,准备婚礼好不好?” 清溪没什么犹豫,说:“好。” “你还想生宝宝吗?”穆奕又问。 清溪一时没说话,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没想过。 “不生也可以,我们已经有新新了,我也这个年纪了,生了孩子不一定能陪伴他多久。” 清溪没有太大的抵触,只是没想过而已,谁知道这么一思考,却听到他这样的话。 她回身,捧住他的脸:“还很年轻呢,怎么说这样的话?” 穆奕认真看着她:“真的,不骗你,生不生我都没关系,我的人生已经过了一半了,未来的一半,我想就我们两人一起度过。” 清溪不信,如果没有新新,他真的会不想要孩子吗? 如果穆奕不是真心疼爱新新,那么她可能很自私地把新新放在第一位,可能真的会为了新新在家中的地位而选择不生。可是穆奕是对新新视如己出的,她信任穆奕作为父亲的爱,所以不在意再生二胎甚至三胎。 “可是,我想生怎么办?你真的不喜欢吗?” 穆奕勾起嘴角,他当然也能明白清溪选择再生,是意味着什么。他高兴于清溪的这份信任。 “那就生,先安排一下行程,到时候好好备孕,趁着你现在年纪不算太大,容易恢复。也要事先和徐弛海说一下,不然他又要崩溃了。” 连续两个潜力女演员,都因为结婚生子中断演艺生涯,他这个经纪人估计都不敢再带女演员了。 “不会,我不会放弃我的事业的。”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支持你。” 两人相视而笑。 七夕夜过的很温馨,第二天一早,穆奕开车送清溪去剧组,送完了未婚妻,又去接未来岳父母和新新一起逛云州。 陪着宋爸宋妈玩了两天,这才送他们上了飞机。 宋爸宋妈感慨不已,这两天,亲生女儿工作太忙完全没出现,一切都是穆奕细心安排的,以前的张念仁对他们也很尊敬,可是人比人得扔,穆奕的表现太让人满意了,全程除了点头就是点头,找不到一丝缺点。即便亲儿子,恐怕也难以做到这个程度。 回去的时候,宋爸宋妈是带着彻彻底底的安心上飞机的,连新新继续留下在穆家过暑假都没有异议,要知道,他们来之前,是打算走的时候顺便接走外孙女的。 回去之后,清溪和父母打电话,就立刻遇到了父母的催婚,大概意思就是,穆奕人这么好,你不能老是吊着人家,工作什么时候能做完?赶紧结婚才是正事。 她挂了电话打给穆奕:“你给我爸妈下了什么**药了?他们都把你当亲儿子,我成了路边捡的了!” 穆奕的笑声从话筒里传出来:“吃醋了?” “对啊,吃醋了,这可是我爸妈,不该宠着我帮着我才对吗?” “没事,不吃醋,我宠你,我帮你,都有我呢!” “切——”清溪嫌弃了一声,嘴角却都是笑意。 虽然说好了要结婚,但是这段时间两人实在忙得很。不久后,穆奕的新电影上映了,他带着主创团队全国宣传,而清溪的电影拍摄任务越来越重,有时候为了保持情绪,好几天都不接触外界,不联系外界的人。 等到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夏天已经过去,又到了秋日了。 穆奕人生中的第二部执导电影,虽然没有第一部那么声势浩大,但是依旧挺成功的。无论票房还是口碑,在新人导演里,都处于中上游的成绩。 第一部电影的成功是个意外,其中有很多非电影本身的因素,不管是张念仁这个同行烘托,还是清溪离婚事件的热点,甚至还有穆奕重新演戏、第一次自导自演的噱头。 有这样的开头在,第二部电影开拍时压力比第一部大很多,最终能获得不错的成绩,让穆奕在导演领域站稳脚跟,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 随着电影上映期过去,穆奕终于从热搜榜下去了,紧接着就是清溪来了。清溪成为国宝级导演电影女主的消息被公布,三年磨一剑,观众对他们这部电影充满了期待。 穆奕和清溪相聚在京城。 清溪的爸爸终于退休了,她最终买下了穆奕推荐小区的房子,把父母接了过来,又帮新新办理了转学,从此由父母接送孩子上下学。 而回到京城,穆奕带着她去看他们未来的家。连她家小区都没走出,走了不到一百米,就到了…… “以后你想爸妈了就可以去看他们,也可以让他们过来陪你,爸妈想外孙女了,也立刻能见到。最重要的是以后新新上学,这边正好是学区房,附近的小学是全市前十的小学,新新上小学爸妈接送方便。” 清溪还能说什么呢?穆奕早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为她把老老小小全都考虑好了。 她抱着他的腰撒娇:“哎,有了你我还要脑子干嘛呢,什么你都想好了。” 穆奕笑着回抱:“那把你的脑子都留给我吧,里面除了我什么都不要放。” 清溪埋在他胸前吃吃地笑:“穆老师情话越来越溜了哦!” “承让承让,还需努力。” ………… 两人的婚礼,无论穆奕还是清溪都不想大办。 他们只打算邀请亲密的亲人和朋友,一起办一个小型的温馨的仪式。 婚礼的地点定在云州,穆奕找了朋友的酒店,定了一个宴会厅,仪式全都按照中式的来,上午去接新娘,下午进穆家门,完成各项礼仪,最后再去酒店吃饭敬酒。在云州,几乎所有的普通人都是这样办的,甚至那些人还多了一个晚上酒店举行西式结婚仪式,穆奕他们省掉了。 结婚的童男童女,男孩是穆奕的侄子,女孩是新新。 结婚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从嫁衣的选择到婚纱照拍摄,再到喜糖、喜帖、酒宴、酒店安排……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亲力亲为。 清溪的嫁衣是穆奕选择的,婚礼当天因为省略了西式礼仪,所以只穿中式嫁衣。但是婚纱照拍摄则中式西式全都有,摄影团队还是他们业内的好友。喜帖穆奕自己设计,喜糖清溪定制,伴手礼是他们逛了几十家店后一起商量定下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他们亲手布置,充满了他们甜蜜的小心思。 这很辛苦,却是穆奕坚持的。 他的原话是:“不希望让婚礼成为应付亲友的一场酷刑,我希望我们的婚礼是我们一生最甜蜜的回忆。” 很小的一场婚礼,他们不疾不徐地一步步完成,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终于安排妥当。 徐弛海和穆奕的经纪人都觉得这哪是小婚礼,这三个月推掉的合约,足够他们办一场超级豪华的世纪婚礼了!恋爱中的人,真的是有情饮水饱! 清溪很喜欢这一次的经历,这是除了工作之外的第一次,她和穆奕连续呆在一起三个月,共同去完成一件事情。他们有商量有分歧,有各执己见有互相退让,这三个月就好像他们未来一生的缩影,穆奕在期间面对各项问题的反应都展现了他未来作为丈夫,在家庭生活矛盾里将会表现的态度。 上一次婚礼清溪都快记不清了,那时候她和张念仁穷,根本办不了大场面,婚礼的钱都是公公婆婆出的。清溪唯独还能留下的印象就是累。因为张念仁要工作要奋斗,作为家庭唯二的成员,一个已经没空了,那剩下的她,只能抽时间到处张罗。就像穆奕说的,那时候她真的觉得,婚礼真的是酷刑啊! 有一天,穆奕和清溪把买来的日常用品布置进新房,顺便给新房贴喜字。两人在卧室套大红被套,好不容易套完了,穆奕拥着清溪的肩,并排躺在平整的大红被子上。 清溪突然说:“我现在特别感谢第一段婚姻。” 穆奕扭头看她。 清溪回视:“如果没有那个糟糕的婚姻,我没法清晰地知道你有多好,可能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会慢慢习惯而忽略,可因为有前面的对比,我知道,你能做到这种程度是多么难得,我每天幸福的时候都在告诉自己,你要珍惜。” 穆奕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清溪冲着他笑。 穆奕把人拉进怀里:“我不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因为我相信,提前遇见的你一定还没有这么优秀,也许我根本就不会动心……只是,我还是心疼,心疼你吃过的苦。” “那你要对我更好一点。” “会的,我要把你宠成小姑娘,今天二十八,明天十八,后天八岁小公举。” “新新都要比我大了,我是天山童姥吗?” “可以啊,到时候翻拍,你就去演天山童姥!” 清溪起身打他,穆奕翻身压住人…… 好不容易铺平整的大红被子又乱成一团,第二天,清溪气恼地拖着某人又去重买。 ……………… 两人定下的婚期是来年三月,天气开始转暖的时候。年底,喜帖便陆续发出去了。 虽然是在很小范围内邀请,但是圈内隐隐约约还是有了传言,不过没有当事人发声大家也都不确定。 可作为新新的爷爷奶奶,穆奕之前的好友,张念仁的父母收到了穆奕和清溪的告知。张父张母心情很是复杂,一边对自己的儿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边又为这两个孩子高兴。他们虽然因为身份特殊不参加婚礼,但是送了一对玉镯给清溪和穆奕。 正在给电影做后期的张念仁很快就从父母那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多久没去看女儿了呢? 接着,他就跟着剧组的几个大老爷们一起喝酒去了。酒吧大醉,几个男人便搂着各自的女伴或回家或进酒店。 清溪的结婚似乎彻底斩断了张念仁心底最后的克制,因为离婚带来的惨痛教训,过去很长时间,张念仁都不沾女色期望挽回妻子,但是现在清溪结婚了,他仿佛身上最后一道枷锁也没了,彻底顺从了本心,成了一个浪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没羞没臊的“未婚夫妇”生活啊……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舞云袖 1枚、卿染 1枚、edris 1枚、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杰克琼斯 40瓶、415的小五 20瓶、吃货一枚 10瓶、宝六 8瓶、愿你倾杯 2瓶、玖 1瓶、独怜幽草 1瓶、九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3、老公是个渣34 二月是春节, 清溪的电影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春节档。大年初一, 好评不断,走进电影院的观众, 都被电影里的女主感动, 而走出电影院,这才恍然想起, 女主不正是宋清溪扮演的吗? 所有人都在夸电影,剧本、镜头、演技……过年期间, 这部电影稳稳超越一众竞争对手,让同时期的同行望其项背。 而电影的热潮还没下,3月悄然到来。 在大家还在讨论宋清溪这个女演员的演技,粉丝们为清溪欢呼雀跃到处安利的时候,清溪和穆奕举行了婚礼。 恐怕圈内一线明星中, 只有他们两人的婚礼是这么接地气了吧?地点在穆奕的家乡, 仪式温馨又简单,他们都不用特意保密,路过的路人都以为是哪家小富人家在举办婚礼,别说发现是明星结婚了, 甚至连富二代的婚礼都够不上。 婚礼结束的晚上,两人被好友们簇拥着送进了“洞房”。穆奕蹲下身帮她脱掉穿了一天的高跟鞋,有按着她的肩不让她起身。 “今天累坏你了,我帮你弄。” 清溪就见他脱了自己的西装,摘了领带解了衬衣上面几颗扣子,仿佛解脱了一般,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她的睡衣。 “这礼服很复杂,你会脱吗?”清溪坐在床上笑问。 穆奕一挑眉,脸凑到她眼前,勾唇:“穿不一定会,脱……那肯定行。” 清溪立刻接收到了他的调戏,瞪眼,抬脚踢他小腿。 穆奕笑出声,按住她的脚,坐到她身边帮她解开衣服上的扣子。 中式礼服系带很多,还有各种暗扣,穆奕耐心地一个个解过去,花了好久时间,终于脱掉了层层衣衫。 他把睡衣举到她的头顶:“抬手。” 清溪抬手。 丝质的睡衣顺着手臂划下。 清溪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似乎眼前根本不是脱了衣裳的新婚妻子,心中怀疑这是真的正经还是强自正经?视线滑到他半解的衬衫领口,男人性感的锁骨在那里若隐若现。她咬了咬唇,心里起了坏心思,伸出手指勾住了他衬衫领口,一下一下地扯着最上面那颗没解开的扣子。 穆奕立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闹!我正帮你摘首饰呢,小心待会儿扯到你头发了。” 清溪没撒手,但不动了,没再使坏。 穆奕仔仔细细地帮她解开了头发,又起身去拿卸妆水帮她卸了妆,原本还想“勾引”他的清溪,在他温柔的动作戏下昏昏欲睡。快要睡着的时候,身子突然被人抱起,她惊醒。 “去哪?” “洗澡,洗完你再睡。” 清溪感动极了,实在是太太太贴心了!她抱住他的脖子,微微直起身子亲他下颚。穆奕笑着扭头看她,眼中很有深意。 清溪可不怕他,别说早就彼此熟悉了,就算是第一次,今晚也是合法的了! 想到合法,清溪顿时僵住。 穆奕感受到了臂弯上身体的僵硬,看过来:“怎么了?” “穆奕!”清溪一脸凝重,“我们是不是忘记领证了!” 刚走进浴室的穆奕呆在那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 穆奕最尴尬,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无比完美,自以为已经给清溪一个最温暖圆满的婚礼,没有什么落下的了……结果,似乎……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落下了! 清溪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两个也太搞笑了吧!” 穆奕立刻说:“下周三是白色情人节,314,一生一世,那天去领证!” 清溪把脸捂在他怀里:“我的户口本你去问我妈拿,我可没脸去说,说出来要被他们笑死了!” 穆奕干笑:“我们的感情,不需要一本证来证明!” 清溪斜眼睨他:“你去和爸妈说这话,他们信吗?” 穆奕一脸正直,要想让别人信,自己得先信了! 洞房花烛一波三折,等洗完鸳鸯浴,清溪都没了洞房的心,刚还想说今天是合法第一天,结果,搞了半天,他们还是不合法的! 穆奕拉住人,越是丢了脸,越想要找回点尊严来,明明是洞房,怎么能这么糊里糊涂过了?不就是证吗?过几天就去领! 这是清溪第一次发现,穆奕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就像她在求婚的时候发现,穆奕也有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 在未来的生活里,她还会发现很多穆奕出现“失误”的时刻,比如她怀孕的那天,比如她生产的那天,再比如……新新出嫁的那天…… 这新的一年,是清溪人生的转折点。 这一年,她结婚了,婚后拍完新的一部电影,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灾难片在年底的颁奖礼上大放异彩,得到了大半的奖项,清溪这个女主角,虽然没能得到最权威电影节的影后,被另一位演技深厚的前辈pk下去,但是在其他电影节上,战胜了这位前辈同样拿到了影后。虽然含金量不同,但是对她这个电影界的新人,已经是极大的成就。 而这一年怀孕前的新电影,同样是一部非常有现实意义的电影,终于,在次年,她拿到了最权威的影后奖杯,顺带着,实现了电影节影后大满贯。 这是从未有过的记录,一个女演员连续两年获得不同颁奖礼的影后,用两年的时间,收获了大满贯。 徐弛海对于清溪怀孕的怨念彻底消散,人家牛呀,怀孕前就完成了当初签约时答应的成就,而且夫妻俩也说了,产后继续工作不会有太大调整。 这一年,张念仁也翻身了,他的系列电影在众人嘘声中上映,大家都以为是炒冷饭,谁知道,遇到了“真香”定律,看过的都说电影非常好看。 张念仁又回到了事业上坡,虽然一路依旧伴有各种各样的嘲讽和鄙夷。同时伴随着他的成功,一起上升的还有他的桃色新闻,他光明正大地带着女伴出入聚会,但从不承认有了新的恋情。 拿到国内最权威影后奖杯时,清溪刚做完月子。她还没完全恢复身材,手臂和小腹上都肉肉的,唯一的庆幸是,脸上的肉不多。 她在上面说颁奖词,下面坐着陪她过来的穆奕。穆奕全程含笑望着她,眼里只有她一人。 颁奖晚会后,清溪因为哺乳期,婉拒了庆功宴,和穆奕一起携手回家。 回到家中,清溪洗了澡换了衣裳给儿子喂奶,抬头看到穆奕翻着抽屉,找到什么东西后跑到桌边,又是给奖杯拍照又是摆弄手机。 “你在干嘛?” “那些人实在是太烦了,我让他们闭嘴。” 清溪低头暗笑。 自从她拿了影后,张念仁事业再有气色后,不知为何就冒出来一个团体,期望他们两人能够复合。源头是那部系列电影,电影2里,清溪曾经扮演的那个角色被保留下来成了剧中人的回忆,而1中与他相爱的男主,在电影2里对她念念不忘再无二色。 被剧情影响的影迷,认为这是张念仁的对宋清溪的告白,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张念仁显然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两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再相配不过了。在电影最热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个话题,标题是:“宋清溪原谅张念仁一次” 穆奕那几天心情都是阴云天,忍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再也忍不下去,动用人脉把所有相关话题全都撤了下去,能压多深压多深,别让他再看到! 随着这段时间电影节话题不断,竞争影后的清溪和竞逐最佳导演的张念仁又在热搜相遇了,两人的感情纠葛难免再次被提及。那个邪|教一样的复婚cp团体又出来了,简直不能让人更堵心。 “你对这种流言向来很理智的,现在怎么反而钻了牛角尖?” 穆奕板着脸坐到她身边,看到卖力吃奶的儿子眼神柔了下来,语气还是酸溜溜硬邦邦的:“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也没法保持理智。” 清溪空出一只手勾住他的指尖:“好了,不生气了,咱们是不公开,一公开还有他什么事啊?” 穆奕正色:“那我们公开吧!” 清溪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公开,你会同意吗?”穆奕再问。 清溪视线转到桌上,看到了桌面上红彤彤的结婚证,他刚才就是在拍这个?真的想公开了? “我以为你打算隐婚到儿子大了。”清溪说。 穆奕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其实我也不是想刻意隐婚,就是总想着再享受一下自由的空间,一天拖一天,竟然拖到儿子都出生了。前段时间我朋友说,外面狗仔拍到的资料越来越多了,快要压不住了。我想,与其到时候被狗仔曝光,不如我们自己公布。” 清溪轻轻拍着儿子:“好,那就公布吧。” 穆奕握紧了她的肩。 儿子吃饱了,清溪把他交给穆奕拍奶嗝,自己收拾了衣服,起身拿过他的手机。 他果然已经把奖杯和结婚证都拍好了。 她登陆了自己的微博账号,上传了奖杯和结婚证——有奖有证,有儿有女,此心安处,此生足矣。穆奕。 穆奕拍好了奶嗝,把儿子放回婴儿床,见她拿了自己的手机,便用了她的手机去看她发的内容,看完这十六字,心头仿佛被温泉水溢满了,幸福和甜意咕噜噜冒出来。 他登陆自己的账号转发——儿女绕膝,携汝同行,此心安处,此生足矣。宋清溪 清溪手机响起通知音,她点开读完,两人同时抬头,相视而笑。 再低头想要刷刷评论,发现再也点不开了。 清溪问:“你微博还能打开吗?” 穆奕试了几次,耸了耸肩:“又崩了。” 清溪说:“老秦是不是说过,咱们要是想公布,提前和他说一声,让他做好加班准备,保证拿到第一手资料。” 穆奕猛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刚想说完蛋,老秦不会放过他了,清溪手里的电话立刻响起。 清溪一看备注,立刻如烫手山芋一般扔过去:“老秦!” 穆奕把手机举得老远,用手指点开,还没说话,就听到老秦海啸一般的咆哮声:“穆奕宋清溪!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引一道雷劈死你们!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老子正在求婚!求婚!求婚!刚跪下就被你们破坏了!我扔下我女朋友跑回去加班!你们存心让老子一辈子单身娶不到老婆吗!我要是结不了婚,从今以后就住进你们家住一辈子!” 清溪顿时心虚无比,没想到竟然这么凑巧……这下子真的是太对不起老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奕:绝不承认是吃醋让我变得毛躁……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205265 27瓶、415的小五 15瓶、andini~☆ 10瓶、christin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4、老公是个渣35 老秦的求婚惨剧让穆奕有了一瞬间的愧疚, 但是…… “今天是电影节, 多少记者编辑在加班,你这个领导竟然挑这个时候跑去求婚?” “我已经坚守到电影节结束了, 除了你老婆拿大满贯, 还有什么大料吗?没有!我这个小领导有屁用!还不是老板说滚回来就要滚回来!你答应我提前给我透风的事呢?穆奕,我看透你了, 下次别让我拍到你的八卦,我再不拦你的绯闻了, 不仅不拦,我还要第一时间就发表!” 穆奕“诶——”了一声:“你别胡说啊,我有什么绯闻?我唯一的绯闻现在也公之于众了!” 老秦梗住,气了半天,咬牙:“算你狠!从今天起, 我就让手底下的人24小时跟你, 我就不信你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得瑟!” 穆奕看向清溪。 清溪两手一抱,你们兄弟的账你们自己算。不仅冷眼旁观,还幽幽地添加了一句:“老秦!这个主意好,以后你就帮我盯着他吧, 一有问题就给他曝光!” 老秦在那边得意地大笑。 穆奕立刻成了苦瓜脸,把手机贴到耳边:“好了好了,打扰你求婚算我的锅,我们也是临时起意,不然肯定告诉你啊。之前答应你的还算数,第一个专访你什么时候有空了, 我们协调时间?还有,你放心,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定送上大礼。” 挂了电话,穆奕用力揉她的脑袋:“从今天起,那就是全民帮你监督了!” 清溪连忙搂住他:“开玩笑嘛,我当然是相信你啊!” 穆奕学着傲娇的样子,高抬下巴只半垂着眼睛看她,就差一声“哼!”了。 清溪捧住他的脸,一蹦一蹦地亲他。 脸上的冰块化开,穆奕搂住人刚想做什么,一连串的电话又来了。 老秦的惨不是他一个人的惨,这个夜晚,媒体人、it、经纪人……全都在加班。尤其穆奕那些在传媒界的世交朋友,一个个电话里就差拔出两米长大刀冲来他们家亲自砍人。 微博一直异常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能够正常使用,此时穆奕和清溪已经哄睡了儿子女儿,并排躺在床上了。 刚才的两条微博下,评论数量呈指数增长,夫妻二人看得乐不可支。 有人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有生之年!嗑的cp真的奔现了!啊啊啊啊!激动得无法入睡!” “这真的不是cp女孩在做梦吗?穆老师真的和清溪在一起了!跳过恋爱结婚,直接生了小小穆!” “看看这两条微博的手机型号,我酸了” “我就说!什么样的闺蜜能为了她专门学做饭!什么样的闺蜜,一有空就去陪她、帮她带孩子!什么样的闺蜜,只要一同出现,视线只在彼此身上!” 有人恍恍惚惚无法接受现实: “说好的闺蜜情呢?有儿有女什么意思?不是只有一个前夫的女儿吗?” “这个真的不是高仿号吗?是本人吗?” “原来一直在偷偷秀恩爱,我竟然还傻乎乎每次都来催婚……” 更多的是吃瓜群众,把他们拿对方手机发微博,偷偷隐婚生子,过去几年所有的暗戳戳秀恩爱痕迹全都整理搜集了起来,突然发现,这两人也没怎么隐瞒吧,为什么他们就是没想到呢! 现在再去看他们所有的同框,简直每分每秒都在撒狗粮!穆奕看清溪的那个眼神啊,无论在什么场合,只要视线一转移到宋清溪身上,立刻柔得像水一样。 穆奕和清溪的微博下大多都是祝福,与他们天与地之差的,是张念仁的微博。同样狂飙的评论数,全都是冷嘲热讽,或者让人难堪的同情。 作为圈里人,张念仁已经得知这两人公布恋情了,或者应该说,是公开婚姻了。他也早就知道清溪给穆奕生了一个儿子。 难受吗?当然不难受了。尤其随着清溪怀孕生子,穆奕和她感情越来越好,他早就放下了。张念仁很享受现在的单身生活,自由、随心,事业有成。 但是哪怕早就放下,看到评论里这些无聊又扎心的嘲讽,心情难免受到影响,觉得难堪。 可没有办法,人家什么都没做,只是公开夫妻关系而已,这是他们的自由,他被牵连,只因为他是清溪的前夫,而且是一个出轨伤害了她的前夫,追究起来,还是他自作自受。 穆奕和清溪的公开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不满,在最初一小时的错愕后,铺天盖地的,是对他们婚姻的祝福,以及对他们这段隐瞒良久感情的调侃。 网友们还为他们剪了许多感情线的视频,穆奕和清溪闲了会点开看,看着看着,嘴角都是笑意。 从商业角度来说,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成功营销,因为这一次公开,穆奕和清溪的身价一涨再涨,倘若两人合|体,出场费更是他们从前单人的五倍。 但是穆奕是个特别能够沉下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什么位置的人。他很少被外界的花团锦簇迷惑以致做下什么错误的决定。当公开让两人红得发紫;走出门,路边随时能听到关于他们两人的讨论;对他们夫妻的邀约如雪花般飘来价钱一加再加的时候,穆奕除了还老秦人情,提供一些两人恋爱细节作为他专访材料,其他什么都没理会。 他和清溪商量,以后为了照顾孩子,两人接工作错开来,一人忙的时候,另一人就尽量少接工作;谁的工作重要谁先去忙。 清溪同意。 穆奕又想拍电影,清溪暂时还没挑到满意的剧本,所以,穆奕去拍电影,清溪半歇工照顾家里,顺便挑挑剧本。 等到穆奕拍摄轻松下来,清溪也找到了想拍的剧本,于是她进组,穆奕照顾儿女。 两人互相配合有商有量,没有被外界的纷纷扰扰所影响,努力经营着自己的小家,各自在各自的事业上奋斗着。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两人的作品一部又一部慢慢成了这个圈子里的大前辈。 结婚十周年,穆奕出了一张专辑,里面收录的歌曲,全都是他自己创作送给清溪和孩子的。 有一首,是他求婚时的背景音乐;有一首,是送给新新的生日礼物,那年,她离开父母去寄宿制初中上学;有一首,是清溪怀着儿子时,他写下送给儿子的歌……还有好几首,是他这十年偶有灵感,写给清溪的歌。 还记得穆老师是个歌手的粉丝都已经步入中年了,很多很多人,从不知道,原来穆导演还会写词作曲,唱歌还那么好听。 从前清溪一直想要给新新一份完整的爱,想要给新新一个温馨的家,她对女儿的期望很低又很高,她希望,哪怕她一人抚养女儿,女儿依旧能拥有一颗温暖坚韧不受风霜但也不惧风霜的心。 这是她的最高理想,后来实行起来发现太难了,养孩子真的太难。可穆奕帮她做到了。他给了新新比张念仁更合格的父爱,他宠着护着新新不让她收到伤害,他教新新坚强不惧失败……当女儿有一天长成大姑娘,温暖有主见,贴心又独立的时候,清溪才恍然发现,这样的女儿就是她心目中最美好的女孩呀! 新新大学读了历史专业,后来学历越来越高,彻底投入到历史研究中,亭亭玉立的女孩一身书卷气。 儿子是个调皮鬼,从小活泼机灵。年幼的时候没有善恶观念,常常做出让他们头痛不已的事情,夫妻两人为了把儿子的聪明脑瓜子掰到正途,给他树立正确的三观,费了很多心思。 好在让人欣慰的是,五年级以后,儿子三观基本形成,知道了是非善恶,知道了行事底线,也明确了自己的理想,终于开始成为一个正直向上的好孩子,而不是永远让父母操心的熊孩子了。 清溪和穆奕在圈内风风雨雨几十年,清溪大满贯后去国外发展了几年,最终顺应内心所向,回到了家人身边,但国内对中年女演员太苛刻,清溪半自愿地成了半隐退状态。而穆奕,他已经在圈内封神,一个成功的天王、影帝、导演、主持人,跨界之多、成就之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当女的似乎人老珠黄,男的成就越来越多,成为被人仰望的“神”,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平衡起来。尤其在外人眼里。 清溪在穆奕的手机上看到过女人发给他的暧昧信息,甚至收到过别的女人发来的示威短信,他那些传媒界的朋友兄弟,清溪全都熟悉,还听说过有人匿名投稿穆奕“出轨”照片。 但是这些清溪全都过眼云烟,不仅不过心,连脑子都不用过。因为,所有的这一切,穆奕都会主动扼杀在萌芽时。 他定期清理社交软件,这种暧昧的女人,他自动清理删除;在外应酬从不随波逐流;虽然人缘很好有许多女性朋友,但是从来都保持在安全距离,不给双方爱人造成误会。哪怕两人分隔两地,睡觉前,都要视频通话互道晚安。 清溪从毫无安全感到心大得看到他与女人同进酒店的照片也毫不在意,这份安全感,是穆奕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一点一点帮她建立起来的。 七十岁时,孩子们全都各自成家,穆奕带着清溪回到了云州的老家,一起过起了退休生活。 这段婚姻,清溪能够很骄傲地说,我们一辈子从没有吵过架。因为穆奕太温柔,口才太好,无论什么矛盾,他永远不会生气,而且还能化解她的负面情绪。她也能够很自豪地说一句,这几十年,她从来没在穆奕这受过委屈。 穆奕八十岁时,清溪七十多,张念仁去世了。 因为新新是他的女儿,所以早就不过问世事的老夫妻两人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张念仁一生,在电影上成就不低,说起国产电影导演,他能在前五。可是,说起他的私事,那就褒贬不一。 张念仁有过三段婚姻,除了清溪之外,后来又有两次婚姻,第二任奉子成婚,第三任是第二任的小三,有趣的是,按照八卦媒体梳理,似乎也是先有孕后结婚。而每一次婚姻,都是以离婚告终。除了新新这个长女,张念仁还有两任妻子生的一儿一女。 别人可能不知道内情,还觉得张念仁一辈子可谓潇洒不羁、红颜无数。清溪却很清楚,张念仁早就后悔了。 随着他年纪增大,张父张母纷纷去世,他身边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新新因为他当初的忽视而同他感情淡淡,剩下的一儿一女在他生病后开始争夺他的遗产,张念仁就忽然觉得悲凉了。那段时间,他老是缠着新新,想要弥补新新,可是从小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新新还会缺什么吗?她什么都不缺。 对于这个亲生父亲,新新只是尽一份为人子女的孝心而已,论感情,同穆奕那是完全不一样。 张念仁晚年内心的凄凉谁都不知道,他去世时,把大半的遗产留给了新新,剩下的平分一对儿女,却还在担心新新会不会依旧一点都不在意。年老的张念仁,突然想要当初自己并不珍惜的真心了。 年少夫妻老来伴,张念仁第一次知道这句话的正确性。年轻时他追求刺激追求放纵,他没有自制力没有责任心,甚至爱面子超过了爱妻子,那时候他在爱人和诱惑上,选择了诱惑,但是浮华褪尽,才知道一切不过是虚无,身边女人来来去去,终于有了厌烦的时候,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有了财富有了地位,还能用钱买来年轻女人的嘘寒问暖,可看到白发的穆奕小心牵着清溪的手,两人一起走过他面前,清溪念叨他不听话,出来穿得不够暖;穆奕连连认错,又叮嘱她小心脚下,谁都没注意一边的他,张念仁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很久很久没想起清溪的男人,忍不住想,如果他也和穆奕一样,现在被真心关怀的人,是不是就是他了? 但没有如果,晚年的张念仁,缠绵病榻只有新新尚是真心照顾他,剩下的一对异母儿女,为了财产兄妹阋墙。而且,这对儿女连新新半点成就也无,一个泡夜店泡妞,一个拿着父母的钱买买买还炫富,败光了他的名声。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最终恶果自己尝。 但是对清溪来说,张念仁的好与不好,她很多很多年以前就不放在心上了。得知他晚景凄凉,最多也就和陌生人一样,唏嘘一声、感叹一句。反倒更担心女儿新新的心理状况,当确定新新没什么事后,便撒开手彻底抛到脑后。 她和穆奕的时光越来越短,珍惜彼此才是他们余生最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结束啦~~ 现实告诉我,别看很多渣男似乎干了渣事还过得很好,所谓臭味相投,人渣和人渣也是互相吸引的,别看现在风光无限,哪天时机到了,从前的隐患就突然爆发了。而对于遇上渣男的姑娘,扔掉他努力提高自己才是不吃亏的,最励志的是有个朋友,被劈腿后发奋学习考出了一个超级难的证,后来因为这个证找了一个好工作。渣男这种物种,教训一顿立刻扔掉才是及时止损,不管报复还是自我纠结,花的时间越多越亏。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 20瓶、月璃 15瓶、芸豆熨斗 6瓶、独怜幽草 1瓶、九月 1瓶、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5、翠竹的过去 清溪在穆奕之前, 先一步离开了这个人世, 在她被判定将不久于世的时候,穆奕说:“也好, 要是我先走, 留你一人在世上,我走得都不放心。” 清溪最后弥留之际, 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感受到, 自己的手被用力地拽着。 在最后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海中,颜华给自己设下的封印解除,她想起了一世又一世,想起了自己来自何处, 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幻境。 手上的温热似乎还在, 颜华却已经走上了洗去前世情感的荼蘼路。 每一次颜华都在给执念之魂展示“你有另一种活法”,每一次她走到执念之魂面前,大多都会看到对方的恍然大悟,可这情女部依旧不停地有人进来,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宋清溪神色恍惚,她似乎还沉浸在幻境的世界里。 颜华也有些出神,默默站在一边没有出声。 颜修原本想扑过去抱她,见状立刻收了手,安静地看着两人不敢打扰。 是宋清溪先开的口。 “我从来没见小爱这么开朗自信过。”宋清溪神色复杂,“记忆里, 小爱是内向又懂事的孩子,每当我情绪不好的时候,她都贴心地陪在我身边,现在想起来,十八岁还向爸爸撒娇这样的事情,我的小爱从来没有过。” 小爱是前世宋清溪和张念仁给女儿取的小名。 颜华回神,叹气:“父母不和谐的关系,肯定会影响孩子的。” 宋清溪沉默下来,脸上带了悔意。 “自从看完你代替我这一生,我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意张念仁了,现在想想,他有什么好呢?竟然让我痛苦一生,又徘徊百年……” 颜华点点头:“你能明白便好,人生长着呢,只要你足够优秀,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的。”很多人觉得这是鸡汤,只有真的努力变得优秀的人才会明白,这是事实。 宋清溪微微打起了精神,嘴角挂了微笑:“多谢您,大人。我想去过新的人生了。” 颜华这次真心笑了,如前几次一样,将自己的一缕功德打入她魂魄内,挥袖送她离开。 “恭喜你,去吧,下一世你会更好的。” 宋清溪毫不留恋地走了。 一直到宋清溪人影不见了,颜修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姐姐,你不开心吗?” 颜华变出一把沙发,整个人窝在了沙发里,等她回神看到沙发,苦笑不已。 颜修担忧地问:“姐姐,怎么了?” 颜华摸着沙发靠手,喃喃:“这是我和穆奕家里的沙发……” 颜修没太听清:“嗯?” 颜华摇摇头:“没事,就是在去世时才想起所有记忆,突然有了好奇,是不是我在幻境里死了,所有的人,就真的全都消失了……他们会投胎吗?” 颜修被这个问题难倒了,挠挠头:“我是你带回来的,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更不知道了。但是……幻境……不就是‘假’的意思吗?……可是……我就是从幻境来的……说不定是真的?” 颜华心头闷闷的,这是第一次,她对幻境的世界留恋不舍,可能,是几十年失去记忆,把幻境当成了真实世界,突然回来,有些不适应了。 正当两人沉默以对的时候,一个虚弱的灵魂缓缓飘了进来,那灵魂遍体凌伤,凄惨不已。 颜华猛地站起身,看向殿外。 “颜大人,这是上回被调包的功德魂魄,因被恶鬼调换打入无间地狱,鬼差找了好久终于找到,这就给您送回来了。”殿外响起又冷又硬的男声,却因为这地方特殊,寻常鬼魂轻易难入,因此不见鬼差身影。 “你确定这次是真的对了吗?”颜华质疑。 “判官再三查验前世今生,确定无误!” “那她受了这么多苦你们打算怎么办?” “阎王爷说了,只要她了了心愿甘心转世投胎,往后三世都是好命好运,一生无忧。” 颜华略略好受了一些,在这地府,别的都是假的,投个好胎才是真的! “我知道了,劳烦您。” 得到颜华应声,鬼差悄无声息地走了。 清溪看着这个无辜倒霉的执念之魂,没有吝啬,将身上的金光白雾挥向她,给她滋养灵魂。 正好她现在有些心累,没有继续执行任务的心力,便坐在一旁,一边休息一边观察这个魂魄。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虚弱的原因,这个灵魂看上去非常柔弱,一看就是人畜无害谁都能欺负那种,加上她轻易就被恶鬼替换的事故,颜华猜测,这人生前至少不是什么厉害性子。 身上的服装已经看不清了,似乎是从无间地狱带来的黑气,全身灰蒙蒙的,早已看不出来自什么时代,前世什么身份。 其实想知道也容易,只要翻一翻往生录就行,但是颜华没太大好奇心,看了一会儿就不再关注了。反倒不知怎的,想起了楼上那个青竹。 她见颜修又去忙活了,便一人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 刚进二楼的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说:“你封印记忆去做任务了?” 颜华惊讶:“是的,你怎么知道?” 翠竹没有回答,只语气复杂地说:“小心为上,不要太过自信了。” 颜华坐到她身下,看着头顶的竹叶:“有没有记忆我不都是这样做的吗?执迷不悟的以为我能成功是靠了累世记忆,其实靠的是我的本心啊!” 翠竹说:“可是你忘了,这是情女部啊……谁逃得了‘情’之一字,你看,这一次,你不就受影响了吗?” 颜华沉默。 好久后,她说:“不是有那条荼蘼路吗,所有的感情都会被消除的。” “那个?那也会有失效的时候,只有自己保持清醒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颜华突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这次换翠竹沉默了。 颜华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这四周。 她不太敢来这二楼,因为这里的“魂”只要她帮她们完成任务,就要永世消散了,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总觉得,哪怕有一丝执念,至少还留在这三界。 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翠竹叹息一声,终于开口了。 “你经历的这些……千百年前,我也经历过啊……” 颜华惊得站起身面对她。 “那些经历其实早就忘记了,如今最多只留下一点点影子还偶尔闪现……这个情女部,我太熟悉了,一个又一个‘你’来了又走,我看过太多历任主事、部长出现的问题……” “他们去哪儿了?你又为什么留在这?” “他们?投胎、报应……各有去处呗!至于我……因为我不想走了,我一个翠竹精,人世间活了那么久,幻境又活了千年,累了,只想静静一个人在这。” “可是这里是情女部。”颜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留下来的魂魄,只有心中情愁不解的,没有了无牵挂的。 翠竹笑了一声:“对啊,这里是情女部,只有身负功德又深陷情网的魂魄才能留在这。” 颜华呆呆地看着面前这杆翠竹,一个帮别人解决情愁的人,自己陷进了“情”里,而且再也不愿挣脱。 “所以啊,不要轻易抹去自己的记忆,尤其是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我很喜欢你,还希望你长长久久陪着我,还有楼下那小子。”翠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颜华惊了很久才慢慢消化掉这个信息,等到回味完她最后这句话,反而刚才一直弥漫的颓丧迷茫全都消失了,她脸上重新漾起了笑容:“放心,不会的。即便真的像您这样了,我相信您此刻是幸福的。只要幸福就好了。” 翠竹的枝叶摇动起来,颜华似乎能感受到她散发的愉悦。竹叶轻轻地蹭着她的脸,温柔的声音传过来:“你能想开就好。” 颜华感激地握住她的枝叶:“多谢您,我心中最后一丝迷茫也没了。” 离开穆奕的幻境后,颜华一直在为幻境是否真的是虚假这件事难过,可经过翠竹的开解,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心态。不管是否虚假,那就是她的一生啊,酸甜苦辣俱全的一生。一生结束了,珍藏记忆重新开始,就好像她送每一个灵魂离开这里去投胎重生一样。 翠竹又问她:“还是不敢来这里吗?” 颜华犹豫了一下,这的确是她内心的障碍,完成任务就代表亲手送一个生命消散,而且……“我需要先下去一趟,有一位新来的,因为被人陷害受了很大的苦,我想尽快送她离开,免得还要留在这里继续遭罪。” 翠竹弯了弯竹杆:“没事,慢慢来,这里啊——永远都不急的。” 是啊,不着急,因为情女部永远都清不空,不急在这一时。 颜华恢复了心情,很快回到了楼下,楼下,那个几乎快要消散的灵魂,在她功德的滋养下已经恢复了大半。 颜华心中有些意外,没有料到她这功德修为有这么大的用处。 她走到这位面前:“好点了吗?” 女人感激地点头:“谢谢大人,我好多了,谢谢!” 颜华问:“你的执念是什么?” “我的执念……我希望在那个意外里,我能救下他心爱的人,哪怕死的是我……只要他能重新变成原来那个少年,我愿意付出一切!” 颜华震惊。为了一个人,而且是不爱你的人,愿意付出生命,只为了成全他?她完完全全无法体会这种心情。甚至觉得这想法太过偏激。 可不偏激,也不会来这里了吧。颜华虽然不认可,但尊重。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明天正式开始 ,大家还记得这个倒霉鬼吗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edris 1枚、小元西西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规?? 115瓶、言语 32瓶、415的小五 20瓶、aa 16瓶、月璃 15瓶、五 5瓶、瑶娇_一念成魔 5瓶、林又 1瓶、小元西西 1瓶、仰望星空 1瓶、愿你倾杯 1瓶、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6、听见你的声音 听完倒霉鬼的愿望, 颜华停顿了一下, 记起翠竹的叮嘱,还是决定先看看她的前世今生。 颜修机灵地捧着往生录屁颠屁颠跑过来。 颜华笑着接过。 女人名叫虞书黎, 原本是个富二代, 但十六岁家遇变故,父母被歹人杀害, 自此成为孤儿。 虞书黎喜欢的人叫单淳,在她的记忆里, 她和单淳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父母被害事件里,她哭得稀里哗啦,只远远看见了他。当时警方调查,单淳是唯一的目击证人,甚至一度因为他出现得太巧合, 而被警方重点关注。 虞书黎大学毕业时, 杀害她父母的凶手依旧没有被找到,虞书黎没有像同龄人那样毕业就找工作,而是走上了为父母查找真凶的艰辛道路。 她寻找并接近的第一个人就是单淳。 虞书黎重新结识六年后的单淳,初心一点都不单纯, 她对这个莫名出现在父母被害现场的人同样抱着当年警方一样的怀疑。 但是随着两人相处得越来越多,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虞书黎渐渐相信了单淳的人品,还和他一起去寻找杀人犯的线索,一路坎坷扶持,虞书黎一点一点地被单淳吸引, 直到深爱。 如果这个故事没有第三人,也许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现实并不是。 在虞书黎与单淳朝夕相处时,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最初并不是天天出现,甚至熟悉度还不如虞书黎和单淳,但以极快的速度获得了单淳的好感,并让他从此上心,直到最后矢志不渝。 孟玥玥是单淳宠物店的顾客,一开始是带着自己的德国黑贝来体检,后来请单淳帮忙去给朋友的狗狗做检查,单淳他们遇到困难时她也仗义相助,一来二去,两人你帮我我帮你,郎有情妾有意,很快成为了情侣。 虞书黎曾经是单淳最信任的朋友,但是当单淳得知她接近自己的真相后,虽然承诺帮她找到凶手,两人的情谊却就此冷了下来,一直到最后,单淳与她都是关系淡淡。 虞家父母的死并不简单,两人白手起家做的是运输生意,有一次接了一个大单,对方说的是运输红酒,可接了货的老员工很快发现不对劲,并把情况报告了虞家夫妻。虞书黎还记得那天晚上,父母说仓库有点事要立刻赶去查看,却一去再也没回来。 杀害虞家夫妻的凶手是个不小的利益集团,虞书黎和单淳、孟玥玥调查时几次遇到危险,最后一次,警方已经抓获了所有主犯,就要压着嫌疑人撤队离开的时候,有个漏网之鱼冲了出来,目标是站在一起的单淳三人,虞书黎还没反应过来,孟玥玥已经挡在了他们身前,当他们视线恢复的时候,歹徒被制服了,而孟玥玥流了好多血,抢救无效。 这是虞书黎一辈子的心结和愧疚,尤其在单淳终身郁郁寡欢,守着孟玥玥的旧物孤寂一生的时候,她无数次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虽然每次看到孟玥玥和单淳的互动她都忍不住嫉妒难过,可她从来没想让孟玥玥离开,还是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她宁可当时死的是自己,只要他们能快乐幸福地过一生,还不如是她死了。 颜华心情不太美妙,虞书黎看上去似乎就是个多余的电灯泡,单淳和孟玥玥两情相悦,只要孟玥玥不死,这两人就是神仙眷侣。一个能为他付出生命,一个能为她终生不娶。 “那我是不是只要帮你救下孟玥玥就可以了呢?”颜华问虞书黎。 虞书黎在她查看往生录的时候已经基本恢复了,身上的秽气散去,很让人惊讶,是个非常东方古典、让人见之忘俗的姑娘。 她性子似乎很安静,说话也柔柔的:“是的,救下她,我想看看他幸福的样子。” 颜华点头表示明白,救下孟玥玥还不容易吗?只要歹徒刺过来的时候,别让她出头就行。估计这会是她做任务以来,最容易也最快完成的任务了。 收了萦绕在虞书黎身上的白雾金光,颜华叮嘱颜修看好家,转身进入幻境。 …………………… 颜华发现自己还是单纯了,几次被执念之魂的“口不对心”欺骗,居然还会相信虞书黎只是想要救下孟玥玥。 当她从黑夜中醒来,回忆完此前的所有记忆后,发现她根本不是回到孟玥玥出事那一天,而是回到了她与单淳重遇之前…… 此时,虞书黎刚刚大学毕业,拖着行李来到了调查显示的单淳所在的城市。昨晚睡觉前,她已经想了好几种认识单淳的方式,决定第二天一一尝试,誓必接近单淳。 颜华有些不明白了,从头开始?看着喜欢的人慢慢爱上别人,这样的过程有必要重头再经历一遍吗? 所以这个执念果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但是做小三?颜华连连摇头,原主这优柔寡断、自我奉献的精神,肯定不是吧。所以为什么要从头再来呢? 灵魂替换成颜华的虞书黎想着想着睡着了,再醒来,酒店的窗外天光大亮。 在原主花钱得到的调查结果中,单淳开着一家高级宠物店,生意非常好,本人非常喜欢小动物,每周周末都会去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做义工照顾流浪动物;他自己还收留了很多猫猫狗狗,本身就是个受动物喜爱的人。 原主因此想了几个计划,第一个,趁着周末去单淳常去的救助站做义工,“偶遇”同样是义工的单淳;第二个,假装不知情的路人,去照顾他收留的猫咪,他那些猫猫狗狗经常往外跑,然后仿佛成精了一般,他一呼唤立刻回家吃饭。趁着猫咪在外面的时候,撸猫顺便偶遇单淳,一举两得;第三个,尽快买只小动物,去他店里消费,多去几次就熟了。 现在的虞书黎想到这些计划,虽然看着挺完美的,成功的几率都挺大,但是她一想到自己要去实行,就有些尴尬。她可是记得,在后来,单淳得知真相后,对这个事情有多么介怀。 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虞书黎起身洗漱换衣服,决定直接去他店里看看。 单淳的宠物店装修精致,坐落在市中心,一看就是投资巨大。可是虞书黎知道他家庭背景,无论他父母还是他自己,似乎都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开这样一家高级的宠物店。 原主一开始也觉得这点很违和,还因此更加怀疑他的清白,但是后来发现单淳照顾宠物特别厉害,加上越来越信任他,便慢慢打消了这个怀疑。 可现在的虞书黎还是觉得很违和,哪怕知道未来的情况,依旧觉得这家高级宠物店来得神秘。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学生,如何在毕业三年后,就开了这么一家店呢?单淳真的这么经商有道吗? 虞书黎满怀好奇地踏进店门,进去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她现在就像知道了考卷答案的考生,父母之死真相心中早已明白,只要按照前世记忆找到那些证据,她单独一人就能给父母报仇。而单淳,原主想要让他幸福,那没了她,没了虞家案件,一个开宠物店的老板,一个富家大小姐,两人相爱相恋,肯定会幸福啊!孟玥玥更加不会出意外死去了。 如此一来,她的任务不就轻松完成了? 原主最在意的就是父母的死以及单淳。父母之死前世就已经报仇,这次她可以搜集更多证据,争取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而单淳,破坏人家感情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原主也没要求,那么,只要静静看着他幸福就行了。 虞书黎心中一乐,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连对单淳的好奇都暂时没了,想回去先把那群恶人给收拾了。 转身出去的时候,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诶——等等!你是来应聘的吗?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屋里没听到有人来了。”一个声音干净清透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虞书黎脚步一顿,回头。 一个皮肤白皙瘦瘦高高的男人笑着站在她身后,对着她露出一个小酒窝。 对方不停地在释放善意,以至于想要敬而远之的虞书黎情不自禁跟着弯了唇角。 她摇头:“不是的,我就是进来看看。” 男人失望了一下,又立刻恢复情绪笑着说:“喜欢小动物吗?如果喜欢可以多看看哦,这里允许只撸不负责哦。” 虞书黎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被逗笑了:“你是老板吗?你这样做生意还有钱赚吗?” 单淳跟着笑,小酒窝看着可纯良了:“当然会了,好多客人就是撸着撸着,回家也惦记着,于是最终还是出钱把小宝贝们带回去了。” 虞书黎“哦”了一声:“老板,你这生意经很可以啊。以退为进、大智若愚?” 单淳嘻嘻笑着,像个阳光开朗的少年,人畜无害。 虞书黎看了,忍不住想起原主的话,原主希望单淳重新变成原来那个少年,说的,恐怕就是现在这样了吧? “不好意思哦,我真的只是看到门面好奇,就进来看了一眼。我不太喜欢小动物。”虽然单淳表现得非常和善友好,但虞书黎还是很直接地拒绝了。 单淳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 虞书黎笑了笑,转身走了。 单淳站在那里,一直看着那个柔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伸出指尖挠了挠脸颊,回头看着他的小宝贝们,嘟囔:“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们呢?” 猫舍狗舍的小宝贝们立刻此起彼伏地叫起来,仿佛在安慰失落的主人。单淳丧气了一会儿,被它们成功治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届读者太不好带了,一个比一个脑洞大,一个比一个套路多,上章才说了执念,感觉你们已经脑补完一整部戏了。每天都和你们脑洞战斗的作者:……(-_-)……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卿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暖 80瓶、豆豆麻麻 20瓶、宝六 7瓶、元雅 5瓶、静看秋云 5瓶、多更 5瓶、短发 3瓶、云雀夫人 2瓶、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7、听见你的声音2 虞书黎说不喜欢动物是真的, 她只喜欢看屏幕里的猫猫狗狗, 看它们可爱的样子,但绝不敢接近现实里的宠物, 尤其是那些喜欢乱叫或者不栓绳子的狗。如果猫咪乖的话, 她会愿意撸毛毛,但心里还会担心是不是脏。 所以, 当她早上醒来,立刻排除了原主的那些计划, 既然不喜欢,那就别勉强自己了,毕竟现在的她,还没被单淳所改变,还十分排斥这些宠物。反正以后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是孟玥玥, 她就不需要做什么努力了。 虞书黎离开宠物店顺路拐进一家奶茶店, 买了一杯大杯奶茶捧着在街边乱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接下来一步步揭穿那个利益集团的计划。 夏日的阳光十分**,走了几步她就累了, 随便找了一个门,躲进商场大厦吹空调。 虞家父母被害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发现了那批货的异样,想要报警。原主一直到查明真相前,都不知道这批要了父母命的货,到底是什么货。他们被杀害在仓库的办公室, 连着那位公司员工。当时距离他们半夜从家里离开已经过了两日。 仓库里的货消失得一干二净,客户的信息几乎被删除销毁完毕,只有一些模糊的信息因为单淳的突然出现而匆忙残留下来。当年单淳说看到了几个逃跑的人影,但因为太害怕没有出去阻止。信息太少,对方反侦察意识又很强,最终成为一桩悬案。 捧着冰奶茶的指尖沾了水,虞书黎在桌上画了一个瓶子。 文物走私。 当年虞家夫妻发现的是这个。 发现的当晚没有立刻报警,因为害怕事后被报复,有家有口有老有小的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一边是正义和良心,一边是自己全家的安危和多年的事业,虞家夫妻煎熬了一天一夜。 可他们没想到,就是这份犹豫反而害了他们。对方把这样的东西交给他们,自然不会交了货就撒手不管了。这个走私团伙在选择虞家之前,自己早年铺好的运输线路被警方端了,不得已挑选了普通运输公司,在做下选择前,就做好了万全的计划。干这个的都是慎而又慎,收到货的虞家,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监控之下。 虞家夫妻的异常很快被报告上去,当夫妻两决定报警的时候,有人冲出来彻底将他们灭口。 虞书黎知道很多事情,知道这个走私团伙的幕后老板是谁,知道这个团伙表面上是哪家公司。原主第一次的经历给她省了很多力气,而且越回忆越分析,越觉得原主真是一个优秀的人。原主的人生,除了单淳这个不可控因素,除了感情哪怕努力都没有用,所有的遗憾和不甘,她都在自己有生之年解决了。 这是一个只要有想法,就会立刻行动并为之发奋努力的姑娘,以至于,她如今到了这,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虞书黎在商场磨蹭了一天,逛了一家又一家的服装店,进去一家,看到喜欢的衣服就买下当场穿了,下一家继续逛、穿、逛…… 暑假的商场人流非常大,有一家品牌周年庆折扣超级优惠,顾客蜂拥而至,里头几乎人挤人,虞书黎被挤得差点要昏倒。 狼狈地从商场里挤出来,天终于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纷纷亮起。 虞书黎一身清纯少女装,像个十六岁的中学生,背着个双肩包慢慢走到商场外的公用电话亭,按下心中熟记的数字。 “我要举报,鸿运货运公司半个月后会从xx走私一批文物出国,都是汉代的东西。半年前,秦远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低价收购了s城城西一块地,但一直没有开发的计划,因为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等文物出国后,秦远集团就会宣布这一处动工,动工一段时间,工程队就会挖到这个古墓,秦远肯定会上报国家,但是其实……古墓早就被盗了,有价值的东西也已经出国了。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走私文物……” 原主在后期调查中认识了一些人,都是调查相关案件的警察,从六年前那条走私路线被端开始,警方就一直在追查这个藏得很深的走私团伙,然后虞家夫妻被害,他们又得到了一点微末的线索。秦远集团能藏这么久当然是因为他们有内应,可是原主认识的这些人,经过时间检验,都是值得信赖的。 挂了电话,虞书黎背着书包慢慢往前走,刚好有出租车经过,她拦下上车,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这也是原主记忆里的小区,她接近单淳定居在这个城市后,第一个租住的地方。那个小区条件一般,都是九十年代建的楼房,小区里除了主干路其他地方都没有监控。 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区大门,拐进狭窄的小路,一路往里走,一直走到西边最角落的那栋楼,这里的楼没有防盗门,虞书黎拐进一楼车库站到楼梯底下,快速掏出书包里的长裙套上,扯掉了学生短裙脱掉长袖衬衫,露出里面的荷叶袖雪纺衫。最后掏出一双高跟鞋换掉脚上的帆布鞋,将绑着马尾的长发放下,轻轻揉了揉,变成披肩卷发。 虞书黎抖了抖皱巴巴的衣服,掏出书包里的迷你包包,将脱下的衣物一股脑塞进去,拎着走出楼道,随手甩进了边上的垃圾桶。 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虞书黎抬头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有些想笑。搞得好像谍战片一样,有点太迫不及待了。其实完全可以去买几张不记名的手机卡,用完就扔,还不费劲。 但是从来没做过坏事的人,突然要去做这种事,实在胆战心惊,唯恐哪里不小心就被发现了。现在这网络也好现实也好,到处都是监控,买手机卡还怕留下记录最后被追踪到了……一个人想逃,实在是难。 秦远集团背后的能量不小,她还不想在完成任务前自己先把命给玩完了。 跟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一路走出小区,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虞书黎也自信不会遇到问题。秦远再厉害,也查不到没有监控的小区里发生了什么。 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虞书黎心头一松,隔壁街的夜宵店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小龙虾的香味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钻。 一天几乎都没怎么吃的虞书黎咽了咽口水,真香! 但是她一身淑女打扮、独身一人,店里却全是呼朋唤友穿着随便的年轻男女,虞书黎犹豫着没有立刻进去。 “想吃小龙虾吗?怎么不进去?”一个清透的男声在她边上响起。 虞书黎吓了一跳,退开一步看过去…… “是你!” 单淳和善地笑了笑:“好巧啊,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看你看小龙虾看了好久了,喜欢吃吗?”说到看小龙虾时,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虞书黎一囧,清了清嗓子:“我就看看……”她紧张之时忘记了,原主当初之所以会找这个小区,而不是条件更好的住宅,是因为单淳住在这。据说他当时是被中介骗了,想要买离宠物店近一点的二手房,结果买到了这里,又远又破,还花了很多钱。 单淳低头闷笑了一声,抬起头已经恢复了原状,笑着邀请她:“我正想去吃,但是一个人太孤单了,小姐愿意和我拼个桌搭个伙吗?” 虞书黎心里更加动摇,扫了一眼正在吃小龙虾的顾客,看着那一盆盆火红的小龙虾,鲜美的肉被熟练地吸到嘴里,仿佛那嫩滑爽辣的滋味就在嘴间…… 她又咽了一下口水,鲜辣的小龙虾仿佛不停冲着她挥舞大钳子。 “好吧……” 单淳露出浅浅的酒窝,率先一步走了进去。 虞书黎顿了一顿,紧跟而上。 单淳先要了五斤小龙虾,不同口味都有。菜一上桌,虞书黎就低头只顾着吃。 单淳慢吞吞地剥着虾,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叫单淳,你呢?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虞书黎抬起眼皮看他,嘴里还叼着龙虾。这吃货的模样,和她身上的古典气质形成强烈反差。 单淳连忙补充:“今天遇到了两次,我们…… 挺有缘的……总是叫你小姐有点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虞书黎。” 单淳“哦”了一声,反应很快:“小虞?” 虞书黎呛了一下,眼神奇怪地打量他:“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称呼人这么老派?只有宿舍阿姨才叫我小虞。”而且每次听起来就像是小鱼,总被室友笑咸鱼一条。 单淳又露出了他那两个酒窝,明明高高帅帅的小伙子,偏偏长了两个小酒窝,一笑就有,抿嘴也有。顿时变得可爱了。 “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单淳又问。 虞书黎摇头:“我最近在找房子,今天是过来看房的。” 单淳连忙说:“那你还是别来这了,这边楼道没有防盗门,小区里监控屈指可数,而且,房子都是旧的,尤其是常年出租的房子,卫生很差。女生一人租房子住还是安全一点好。” 虽然早就知道单淳性子温厚,但是亲眼见识到还是挺意外的。虞书黎看得出来,单淳对她挺有好感的,也在主动认识她,但是说到租房子,他却十分客观地让她别租在这里。一般来说,像原主那样近水楼台先得月才是正常的思维方式。 “那你知道什么比较好的小区吗?”虞书黎问。 单淳皱着眉头想了想,沮丧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不然就不会被骗买了这里的房子了。” 虞书黎装作惊讶:“你被骗了?” 单淳一脸郁闷地说起了自己找中介买房最后被骗的经过。虞书黎耐心听着,心里想的是,果然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真是单纯啊,傻乎乎就签了合同,那中介估计都要笑死了。 “你不是刚毕业三年吗?这么快就能买房子了?宠物店这么赚钱啊!”虞书黎好奇地问。 单淳不好意思地笑了:“别家的我不太知道,但是我大学就开始帮人家照顾宠物了,毕业先开了一家小店,可能因为我天生受动物喜欢吧,客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很快就发展起来,从街边的小宠物店到了你今天看到的样子。” 虞书黎一脸惊叹:“那你不是一般的受动物喜欢吧,三年……太快了点。” 单淳更加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运气,都是我运气好。” 真的是特别单纯的样子,眼睛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犹豫的样子、忐忑的样子、害羞的样子……所有的情绪都能从他眼睛里读到。看到最多的,是他诚恳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脑洞真的……_(:3∠)_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妖wy 66瓶、?狐妖不修仙 50瓶、甜甜 30瓶、北辰浅巷墨漓° 20瓶、day啊da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8、听见你的声音3 单淳所在的安市时国内经济前三的大都市, 每年, 来这里寻找机会的高校毕业生数不胜数,所以得知虞书黎刚刚大学毕业来这里才几天后, 单淳也以为她是来找工作的。 “你大学是什么专业的, 想找什么工作呢?” “现在还没想好,”虞书黎嘬着小龙虾大钳子里的肉, “先到处看看再说吧。” 单淳感受到她不想与他多聊的意思了,呆呆地哦了一声, 不再说话了。 一顿小龙虾吃完,虞书黎擦干净了手与他告别。单淳坐在一堆小龙虾壳面前,冲她挥手:“那……再见,小虞。” 虞书黎笑了笑:“谢谢你的小龙虾,再见!” 单淳今天第二次, 看着虞书黎窈窕的背影慢慢消失, 沮丧地低头,发现她的位置上,餐具下压了几张纸币。 单淳默默拿过来,数了数, 比这餐夜宵钱还要多点…… 一只小土狗摇着尾巴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吃食。 单淳掏出口袋里的狗粮,蹲下身喂它。小土狗立刻埋头吭哧吭哧开吃,一边吃还一边使劲摇尾巴,可见心情多欢愉。 单淳一下一下地摸着小土狗的毛,沮丧地说:“小黄, 我今天遇见一个可好看的小姐姐,鼓足了勇气去搭讪,但是人家一点都不想理我……好不容易有了一起吃小龙虾的机会,结果她眼里只有小龙虾……” 小黄依旧摇着尾巴使劲吃饭。 单淳换了一个蹲的姿势,叹了一口气:“你懂什么呀,你现在就知道吃。” 小黄舔干净了最后一颗狗粮,抬头冲着他叫唤:“汪!汪汪!” 单淳无奈地又倒了一些在地上:“就知道吃!你以为小姐姐和你一样吗?” ……………… 虞书黎是真的没有想好以后想要做什么,原主希望看到单淳幸福的样子,那么至少未来几年,在单淳恋爱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前,她不能离开太远。而同时,走私集团的动向,她要及时跟进,不能因为她这个蝴蝶效应反而让罪犯给逃跑了。 有这些约束在,她这工作还真不太好找。 回到酒店,她把原主的所有银行卡都扒拉出来,算了算自己现在的资产,一合计,微微惊讶,原来虞家父母留下的遗产很不少,她下半辈子只要安稳点,足够吃喝不愁。 如此一来,找工作的事也不急迫了,可以慢慢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虞书黎一边密切关注走私案的动静,一边在安市到处走走看看。一周后,她找了一家外贸公司的文职工作,公司距离单淳宠物店一条街,员工们中午偶尔回去商场那边的餐厅吃饭。接着她又找了住所,租了一个单身公寓,小区条件很好,都是年轻人,安保也很好。 最重要的是,过了年,单淳会卖掉原来的房子,在对面那幢楼买新房。 就这样无论住所还是工作地址都不远不近,能看到他但不会经常看到,能知道他的的状态又不会彻底进入他的生活,这个距离,虞书黎非常满意。 搬入新家,和新同事们慢慢熟悉,事件过去了一个月,虞书黎一天刷十几遍“鸿运货运”和秦远集团的消息,终于看到了鸿运货运公司被调查的新闻。 这是秦远集团那帮人在当年的走私途径被端了以后,经营几年才稳定的一条新路子,上上下下牵连非常多,如今再次被发现,内部动荡不安。外界看来只是一家出口的货运公司被查,连头条都没得上,但只有关注的人才知道,这后面会有多大的风浪。 虞书黎作为撕开这个大口子的人,看到新闻后心情非常舒畅,放下手机勾住她师父的手:“欣姐,走,我请你去喝奶茶!” 欣姐年纪二十八,比她多上了几年班,如今就是把自己的工作交接,并负责教会她。都是年轻人,没多久师徒两人就成了好朋友,一起喝奶茶逛街的好姐妹。 公司对员工的管理很松,只要及时完成工作任务一般不管员工吃吃喝喝,整个工作环境非常happy。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四十多分钟,两人光明正大地溜出办公室,买了奶茶小蛋糕,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欣姐迈不动步子了。 “哇……好可爱的小猫咪啊……” 一只毛色雪白小猫蹲坐在路边的墩子上,水蓝色的眼睛像剔透的琉璃球,淡定地看着人来人往,充满了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 “嗷……这是谁家的猫啊,怎么单独在这里,太可爱了,好想抱抱!” 虞书黎被欣姐拉着跑过去,蹲下身围在猫边上使劲地瞧。 猫咪特别不屑地看了她们一眼,“喵喵”地叫。 欣姐两眼直冒星星,虞书黎眼里也带了笑意。 “如果喜欢的话,现在可以抱她一下哦。她刚刚是希望你们抱她呢!” 欣姐抬头,看到一个帅哥走过来,笑看着他们。 “可是她明明很不屑的样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刚才这猫咪的确一脸“愚蠢的凡人”模样。 单淳笑了起来:“因为她傲娇啊,她刚刚就是在说,看你这么喜欢的份上,允许你抱她一下,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看。” 喵咪恼怒地冲他喵喵喵直叫。欣姐看了看,到底抵不住诱惑,小心伸手抱住它,还在单淳的建议下,摸了摸它的脑袋。 猫咪喵喵喵的叫唤声在脑袋被揉的一刹那,立刻停止了,眯着眼睛一脸享受样。 见识了口嫌体正直现场的三人全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你的猫吗?怎么这么可爱!”欣姐一边给它撸毛毛一边同单淳搭话。 单淳摇头:“不是的,我看它打理得很不错,应该是走失的。” 欣姐惊讶:“啊?不是?那你怎么知道它喜欢什么,怎么知道它想要我抱它?” 单淳耸了耸肩,说:“因为,我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啊!” 欣姐哈哈笑起来,以为是小帅哥在和她开玩笑。虞书黎也没有当真,觉得单淳这小子,跟异性搭话还是很擅长的,撩妹技术浑然天成。 然后就见单淳又看向她,冲她打招呼:“小虞,又见面了。” 虞书黎笑着点头:“嗯,好巧。” 欣姐惊讶地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额——”单淳的“嗯”字还没发出来,就听到虞书黎说:“他是商场那家宠物店的老板。” 欣姐“哦”了一声,恍然:“怪不得呢,你这么懂动物。” 单淳不好意思地笑。 “那这个小猫怎么办?我们把它放在这让它自己等主人吗?会不会被人抱走了?” 猫咪跟着喵喵开始叫。 单淳看着白猫很久,脸色微微沉,摇了摇头:“等不到了,它主人是把它丢掉了。” “啊?”欣姐惊讶,抱紧了猫咪,“怎么会呢?照顾得这么好怎么会丢掉?你怎么知道的?”说着就有点狐疑地看着他。 单淳为难地看了看四周:“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情况,如果不信的话——对面有家便利店,我们可以去问问有没有人看到。” “这只猫啊……看到了啊,一个女人抱下车的,把猫放在墩子上就走了,我看它很乖啊,一只蹲在那墩子上没动。”便利店的店员听到他们的问话毫不犹豫地说。 欣姐抱着猫咪心里有些难过。虞书黎站在边上没有出声。 单淳伸出手:“要不把它交给我吧,我店里有很多猫猫狗狗,多养一个不多。” 欣姐却退后了一步:“你店里的都是要卖掉的。” 虞书黎想说单淳照顾动物很用心而且就算卖掉,也是给它找一个新的主人了,但是还没说出口,欣姐就下了决定:“我来养,我原本就想养一只宠物,既然被我碰到了说明我和它有缘分,那我就养它了!” 单淳和虞书黎都没有意见,确定欣姐真的打算养,便没再提出异议。公司里不能带宠物,欣姐暂时把猫交给单淳,说好下班去取。 抱着猫咪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一直眯着眼享受他们怀抱的猫咪突然激动起来,张牙舞爪地叫着。 单淳低头对着它的眼睛说:“她不会来了,你等不到她了。这个姐姐会对你很好的,忘记以前的,开始新的生活吧。” 猫咪依旧大叫着。 单淳抬手压住它的脑袋:“别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小鱼干。” 猫咪叫得很惨,但是在他的抚摸下一点点平静,窝在他怀里被他抱走了。 手里的奶茶还有大半杯,欣姐却喝不下去了,两人默默地走回公司。 “既然不能负责,为什么要养它呢?” 虞书黎看着眼前的路:“养人都有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何况养猫呢?也许它的主人遇到了什么困难,没法再养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欣姐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下班的点一到,欣姐收拾了东西就拉着虞书黎往外走。 虞书黎带着她去单淳的宠物店。 一进店,两人就看到了那只小白猫,高高地蹲在柜台上,叼着小鱼干惬意地吃着,一副不把周围一切放在眼里的高傲模样。啃一个小鱼干都能啃出这种气质,也是没谁了。 单淳就站在柜台里,低着头在写着什么。 “帅哥,我们来了!”欣姐高兴地打招呼。 “小虞!欣姐!”单淳抬头,立刻露出了两只小酒窝。 欣姐在宠物店逛了逛,被这些可爱的动物们彻底迷倒,见识到了这些动物被照顾得很好的样子,她对单淳的信任蹭蹭蹭往上涨。抱着猫咪离开的时候,买下了单淳建议的各种东西,什么猫粮啊,猫咪玩具啊,花起钱来一点不心疼。 虞书黎原本也想跟着一起走了,但是单淳叫住了她,欣姐冲她眨眨眼睛,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先一步离开。 虞书黎只好留下,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可单淳听了就是忍不住紧张,挠挠头,吭哧了半天说:“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好吗?” 虞书黎笑了,点点头:“挺好的,找了新工作,同事们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单淳自顾自地点头。 “你今天怎么在外面?店里没开门吗?” “我进货去了,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只好几头跑。” “哦!”虞书黎想起他店门外的招聘启事,“你人还没招到?” “是啊……”一说起这个单淳就发愁,“面试了好几个人,都不太合适。不是私底下对小动物们不好,就是不够专业,经常出现差错。可能我要求太高了。” “慢慢看吧,肯定会有合适的。”虞书黎也不知道说什么,原来是原主来到店里成为了他的店员,现在没了她,不知道下一个合格的店员在哪里。 单淳点头,又恢复了笑意:“我要给狗狗洗澡,你要来看看吗?” “我……”虞书黎想走。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动物,但是可以远远地看看啊,它们很可爱的。” 她笑说:“你是在发展潜在顾客吗?就像欣姐那样。” 单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真的是觉得,你不喜欢它们可能只是因为了解得太少,等到你和它们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小动物比人类可爱多了,只要你对它们好,它们就会加倍地信赖你回馈你。” 虞书黎想起六年前,父母出事时跑出去报信引来了单淳的看门狗,神色有些恍惚。 “那我远远看你们吧,我不敢走近。”她还是怕狗咬人。 单淳小酒窝立刻深了,一口答应,抱起一条柴犬往里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独° 3枚、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瞳幻蕾舞 40瓶、独° 34瓶、x. c. y 20瓶、洢萱沫 15瓶、烟晨 10瓶、美丽的天空 10瓶、mr_gateau 10瓶、改名儿了 5瓶、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09、听见你的声音4 店里的宠物都是小小的, 成年的比较少, 一只只奶里奶气的,萌极了。 小柴犬很活泼很机灵, 单淳抱着它洗澡, 被溅了一身,还好穿了防水的白褂子, 不至于自己也洗了个澡。虞书黎看他虽然嘴里无奈地威胁呵斥,但嘴角一直挂着笑。 这人是真的很耐心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吧! 虞书黎似乎能看到他以后结婚有了孩子, 这样照顾孩子的场面,原主想看的可能就是这样的情景?想着想着,嘴角也有了笑意。 “可以把毛巾递给我吗?”单淳抱着使劲抖毛的小柴犬,扭头问她。 虞书黎一听,见他被溅了一脸水, 立刻从衣兜里拿出双手找到毛巾递过去。 “谢谢。”单淳用手臂抹了一把脸, 轻柔地给它擦干,又拿出吹风机。 小柴犬看到吹风机的刹那立刻惊吓地叫起来。 虞书黎看到单淳笑得特别腹黑,举着吹风机逼近它。 “它特别害怕吹风机的声音,哼哼!让你不好好洗澡!” 虞书黎看着刨着爪子想逃离却被他抓住了后颈的小柴犬, 心里产生一丢丢的同情。 就在小狗惨叫声中,单淳就要按下吹风机开关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有人吗?” 单淳放下吹风机,把惨叫的柴犬安抚住,问虞书黎:“可以帮我给它再擦一下吗?它还小,没擦干容易生病。” 虞书黎僵在那, 不敢动。 单淳把小狗放在台上,把毛巾递到她手里:“应该是有客人来了,我先出去一下,拜托了。” 虞书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回头看着小柴犬的眼睛叮嘱:“不可以欺负小姐姐知道吗?不然没收你明天的零食!” 小柴犬蔫蔫地趴在台上:“呜——” “在的在的,请问您需要什么?”单淳的声音在外边响起,虞书黎举着毛巾与小柴犬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单淳的叮嘱真的有效,还是被刚才的电吹风给吓坏了,之前洗澡活蹦乱跳的小狗现在乖乖地趴在那,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让她心里的胆怯都消失了。 虞书黎犹豫了一下,慢慢举着毛巾覆盖到小狗的身上,轻轻地给它擦拭,小狗慢慢眯起了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虞书黎僵硬的手臂放松下来,脸上有了笑意,擦拭的动作慢慢灵活随意下来。 “这个男的就是这世界的天选之子吗?”一个女声突然在虞书黎的耳边响起。 “没错,只要你获得他愿意以命相抵的信任,就能获得他的异能。”另一个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这个能力真的很逆天啊,听见万物的声音……有了这个异能我们以后的任务难度岂不是自动降级?”女声又说。 “没错,所以这个任务很关键,你要好好努力。”电子音说。 “我会直接夺走他的能力吗?那他以后怎么办?”女声问。 “不会,只是复制,以及借走他一部分的气运。他作为这个世界的宠儿,依旧会拥有超过别人的能力和气运。你不需要有负担,当他愿意为你付出性命的时候,这点能力和气运他肯定不会在乎给你。” “真是不公平啊,有人生下来就拥有逆天的能力,人生根本就不需要努力,有人哪怕用尽了一切力气,也得不到上天一丁点的眷顾。” “抱怨没有用,你只要能达到要求,这些都会是你的。” “呵——对了,既然他能听到所有的声音,那我们现在说的——”女声惊慌。 “不要着急,现在他的能力还很弱,最多能听懂动物的语言,等到他能听到人心,你就不能再在他面前和我说话。” 虞书黎僵硬在那里。 小柴犬疑惑地抬头看这个漂亮的小姐姐,见她半天不动,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虞书黎猛地惊醒,低头看到小狗狗快速收回舌头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很是可爱搞笑的场景,但是她笑不出来。 她拽着毛巾,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走出去。 过道的玻璃门倒映出外面的场景,单淳和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站在一起,女人手里还牵了一条德国黑贝。 虞书黎一眼认出了女人,孟玥玥! 单淳的声音传过来:“小姐是想给宠物做一个全身体检是吗?” “对,我看到你们这边也有兽医是吧?” “是的,我就是,那您跟我来吧。” 虞书黎立刻返身回了房间,关上门。 小柴犬见她神色紧张,立刻敏感地站了起来,耳朵跟着直立,一副警觉的模样。 虞书黎真的有些相信单淳的话了,小动物有时候太让人暖心。她走过去抱起小柴犬,一边继续给它擦毛,一边呆呆地想心事。 刚才那两个声音…… 信息量太大,虞书黎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那个电子音是系统之类的声音,这一点,经历过颜修前身“小霸霸”的她很快就能猜测到,而且因为那一次她也是直接能听到系统的声音,所以她对此挺适应的。 可是孟玥玥的说话声,她也能听到…… 而且,他们对话的内容……单淳拥有异能?听见万物的声音?听懂动物的语言?以后能听见人心? 这不是正常的现代社会吗?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玄幻的事情? 不是一段矢志不渝,痴心已故恋人的凄美爱情故事吗?为什么听着好像是个巨大的阴谋? 心烦意乱的虞书黎手上的动作也凌乱起来,小柴犬被揉搓得晕头转向,终于再也忍不了了,哪怕没有明天的零食都不能忍了,冲着虞书黎怂怂地:“汪!”了一声。 虞书黎没注意,继续乱擦。 小柴犬张开嘴,轻轻叼住她的手指,磨牙。 虞书黎立刻惊醒,吓得赶紧收回手,差点没把狗给扔了。 刚要动作,看到刚才还毛发顺溜的小狗成了杂毛乱竖,全身炸开的“疯狗”,心虚地把手收了回来。 “对不起啊……”她小声道歉,立刻给它顺毛,至少要在单淳回来前恢复原样,不然单淳肯定以为她虐待这只小狗了。 “别去告状啊,我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虞书黎来不及再多想,专心伺侯起随时会告状而且还能被他主人听懂的狗小爷。 单淳很久以后才回来。 虞书黎把狗小爷还回去。 单淳看到擦得干干爽爽的小柴犬,笑道:“不是很可怕的事情吧?他们很乖巧的。” 虞书黎干笑。 小柴犬一见到他就立刻汪汪乱叫。 单淳一直含笑听着。 虞书黎这时就看出异样了,白天他说能听懂猫咪的话她还以为是撩妹玩笑,也没注意他和猫咪的互动。可现在疑似得知了他的能力,再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般人都会把动物的叫声当作背景音,可他是认真在倾听的…… “它不会在和你告状吧……”虞书黎顺了顺长发,一脸尴尬地问。 单淳忍俊不禁,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虞书黎觉得这小狗精着呢,肯定会告状,所以直接说了:“刚才擦着擦着走神了,没注意就弄乱了它的毛……” 单淳噗嗤笑了起来:“没事,我看挺好的呀。” 小狗伸出爪子刨着他的白大褂,不甘地嗷呜嗷呜叫。单淳抓住它,不让它动:“别闹别闹啊,小姐姐把你梳得可帅气了,明天就给你吃好吃的!” 小狗突然冲着虞书黎叫。 单淳一愣,冲口问:“你明天还来吗?” 虞书黎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不是要给小七送好吃的吗?所以明天还会来是吗?” 虞书黎指了指那只小狗:“小七?” 单淳点头:“这里的动物我都是数字编号的。” 虞书黎脸上露出十分的疑惑:“我刚在房间里逗它说的,你怎么知道?” 单淳僵硬在原地。 虞书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单淳摸着后脑勺哈哈干笑,眼睛不敢看她。 虞书黎依旧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也没感受到此时尴尬的气氛。 单淳慢慢收了笑,上下左右看了很久,吸了一口气,认真了神情说:“因为……我能听懂它们的叫声啊。它刚才告诉我你会给它带好吃的来,让你不要食言明天必须过来哦!” 如果没听到那段诡异的对话,虞书黎肯定会觉得,这个看似单纯的小子又在花言巧语撩妹了,是拐着弯想让她明天再来。 可是现在,她肯定,这只小狗一定这么说了。 虞书黎严肃着表情与他对视了很久,看到了他眼底的紧张和期待,下一秒她笑开:“没想到,你套路很多哦!是又想把我骗来给你当白工吗?” 单淳愣住,隔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是她没相信他的话,以为他在开玩笑约她。神色中难免带了一些失落,但是他很快掩饰过去,反而带着期待问:“那你还来吗?” 要是没有孟玥玥那段话,虞书黎肯定不来了,既然命定的两人开始相遇,她还来干什么? “enmmm……我是答应了小七给它带好吃的,但是你这里就是宠物店,什么没有?我还能带什么来呢?” 单淳眼里有了惊喜,连忙说:“没关系,我给你它最爱吃的零食,你人过来就可以了。小七很喜欢你呢!” 虞书黎笑看了他一眼,低头看小七。小柴犬欢快地叫着,似乎的确很开心的模样。 “这是一只吃货吧?”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它的脑门。 和你很像啊……单淳想说,但是没敢说出口。 虞书黎要走,单淳连忙说自己也要关店了,于是她等他收拾,等着等着,一起上手帮起忙来。 单淳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扭头看她,眼里嘴角都是笑,以往夜里下班是最累的时候,现在干活都觉得不累了。 收拾完一切,单淳关了灯,冲着笼子里的动物们说晚安,然后关门上锁。 “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车。” “打车不安全,我开车了,送你很方便。” 虞书黎听了又忍不住问:“宠物店真的这么赚钱吗?” “其实也不容易的,很辛苦。不过相对同行来说,我应该是收入比较高的吧……主要是因为我这边无论服务还是推荐的用品都让客户的宠物非常满意,让小动物们很开心,所以只要来了我店里最后都是稳定的顾客。还有我店里的动物,基本我都培训过了,然后客户来了,我还会根据他们的性格和需求推荐相应脾性的宠物,所以来过的顾客都很满意,价格高一点都能接受。” 说到动物,单淳的的话多了起来:“其实小动物就像是小孩子,只要你耐心地教导,它会越来越聪明,厉害一点的,几乎和孩子差不多。比如狗狗,培训得好,电视上那些算数买菜都不是问题。” “那像小七,这一只要多少钱?”虞书黎问。 单淳报了一个数字,虞书黎惊叹,这比市面上一般的柴犬高很多倍吧,中间的差价全是他的利润啊。 “小七是纯种的柴犬,本身价格就高,而且它还能听懂人类简单的命令,很能感知人的情绪,再加上我店里的品牌,买了狗以后,后期出现的所有问题我都会帮他们服务解决,价格肯定比外面高。很多人养宠物就是养孩子一样,越聪明的狗越喜欢,价钱多少对他们来说并不在意。” 这个不难理解,就拿虞书黎来说,她很怕狗咬人,可是对于小七,她只用了一晚上就喜欢上了,一点都不怕。如果要养狗,肯定宁可多花钱也要买小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枚、卿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月 40瓶、一刻风流 40瓶、yan语 20瓶、浅水 20瓶、琉光 10瓶、零 6瓶、^_^ 5瓶、阿杞 5瓶、ivy 5瓶、筱雨 2瓶、独怜幽草 1瓶、暖暖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10、听见你的声音5 “所以, 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虞书黎躺在家里的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在记忆里,孟玥玥在查案过程中帮了很多忙, 是个看似难以接近实际非常善良容易心软的人。 “为什么, 孟玥玥的内心的声音也能听到了呢?”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难道,孟玥玥不是人? 已经有系统这样的非生物了, 要一个不是人的宿主有什么用呢? 虞书黎合上眼,把听到的对话从头到尾翻来覆去回忆一遍又一遍, 第七次重复这段对话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以后的任务? 前世单淳可以对孟玥玥托付生死,可孟玥玥早早地死了,如果还有别的任务,这可能吗?所以, 孟玥玥所说的任务, 是不同世界或者说……不同人生的任务?! 虞书黎猛地坐起身。 真的有人能不过奈何桥就直接转世轮回吗? 当她还在纠结幻境是否是真实时,有人可以穿梭真实世界,过完一生又一生?! 想到这个可能,孟玥玥那句抱怨上天不公的话就显得可笑起来。这样的眷顾, 还有谁能比得上? 虞书黎闭上眼缓和内心激荡的情绪,那些久远的事情或者情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真也好假也好,于颜华来说,淡泊方能长久, 知足才能永恒。穿越真实世界又能如何?人转世了就不是一个人了,一生结束了便是永远结束了。 她重新躺下,开始回忆前世所有的细节。如果单淳能听到人心,那么,原主那么深刻的爱不可能听不到,两人最终感情淡淡,真的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吗?那现在的单淳这幅对她有好感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无奈得很,虽然可以拥有一生的记忆,但原主那些记忆并没有详尽到每个细节。而且她不知道单淳能听懂人心的事,所以,根本不知道单淳何时何处听了她什么样的心声。 虞书黎一夜未眠,第二日心事重重地去上班。 到了公司,才刚安排好这一天的工作计划,部门经理就把她喊了过去。 虞书黎一脸莫名,听了经理一番回忆往昔期待未来,总结下来就是告知她,要给她换个岗位,鉴于她这段时间表现优秀,让她去做总经理秘书,从此进入储备人才库。 虞书黎听欣姐说过,她这个岗位好不容易才招到合适的人选,而她目前也对岗位内容刚刚上手,虽然没什么突破,但是作为才一个多月的新人,能完全接手并不出差错及时完成所有任务,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她一时之间没觉得经理的话多不实在,她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 可是,才一个月,直接总经理秘书?公司这能者居上的文化这么彻底甚至草率? 走出经理办公室,回到工位给欣姐发信息。 “欣姐,你知道我换岗的事吗?” “早上刚知道,嘤嘤嘤~~~~又来了一个大学生,说让他做你这个岗位,小黎黎,我不希望你走,好不容易教会了你,我不想再从头重复第二遍啊(tot)/~~~” 虞书黎沉思,真的没什么问题吗?公司真的要培养她? 公司的确对应届毕业生有特殊的培养通道,欣姐也说,每年都有大学生直接被选拔成为各部门老总的助理,很辛苦但是很锻炼人,这些人最后都是前途无限。 虞书黎放下了这天上掉馅饼的忐忑,暂时换了工作。想着先适应适应,如果耽误了她真正的“正事”再提出辞职。 这天工作大变,忙碌的虞书黎自然没有去单淳的宠物店。 单淳抱着小七一直等到打烊的时间,都没等到她过来。这时,他也终于想起,自己连她的联络方式都没有,如果她再也不来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人。 虞书黎一连忙了半个月,终于把手头接到的所有工作理顺了。 总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私底下很和蔼可亲,办公时对着那些下属却非常犀利,常常问得人哑口无言。虽说屁股决定脑袋,但是秘书室的几人都对这位老总十分佩服,佩服得虞书黎差点觉得他们被洗脑了。 半个月后,她发现鸿运货运公司被查后,秦远集团似乎没什么异状,那块有古墓的地好像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一时之间不知道警方到底有没有深入调查,心里有些担忧,开始回忆其他的线索。 心里有了事,白天工作的时候就忍不住出神,晚上加完班回去,收到了老总的短信。 对方都是关心的话语,还让她有问题可以说出来找他帮忙。 虞书黎惊讶之余,最终选择了相信人心之善,礼貌回复。 但是从这一晚以后,她开始接二连三收到老总的信息和语音,最晚的一次,是在半夜。内容三分之二和工作无关,从最初对下属的关心,慢慢越来越亲密,越来越不适当。 但是这些都是模棱两可的话,虞书黎还不能拿这说明什么,往好了说,只是一个父亲一般的长辈关心手底下的小姑娘而已。直到周五晚上,虞书黎收到了一条赤|裸|裸的骚扰短信。 她恶心得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握着拳头站在那气怒不已。 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响起。 她冲过去捡起手机想大骂,谁知对方不是那个老不休的总经理,而是欣姐。 “小黎黎,猫咪的猫粮吃完了,我明天去你朋友的宠物店,你有空吗?一起逛街?” 虞书黎心情不好本想拒绝,后来一想,以前是不是也有女生被骚扰过?欣姐在公司工作了很多年,也许她知道什么? 快出口的“不”变成了“好的。” 两人约在周六下午,先去逛了街。 虞书黎装作很随意地问起:“欣姐,以前总经理也会挑选大学生去做秘书吗?” 欣姐一边看着店里的衣服一边说:“有啊,要求高着呢,学历、能力甚至容貌全都有要求,当然,容貌是潜在要求,嘿嘿。” “怎么说?” “你看你们秘书室,有哪个长得丑的吗?尤其是女的。” 虞书黎心里一咯噔,脸色也有些不好了。 欣姐扭头看到,连忙说:“你别误会,我是说,秘书都是要陪着老总出去参加各种会议的,肯定要注意门面啊,不好看的带出去多影响公司形象。” 虞书黎勉强扯了扯嘴角。 欣姐关心地问:“怎么了,那边做得不开心吗?” 虞书黎摇摇头,又“好奇”地问:“我去之前,那个岗位的人去哪儿了?” “秘书室的人不固定的,多一个少一个都有,有的去下面部门当部门长了,有的辞职了。女生顶不住压力比较多,两个极端,不是辞职就是快速晋升。” 虞书黎指尖发凉,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有计划地推进了坑里。 “我还是觉得很恍惚啊,之前也没听说要提拔大学生,突然就去了那,至今还迷迷糊糊的。” “你不知道吗?每个部门都有推荐大学生的,你是我们部门推荐的其中之一,老总在所有候选人里做最终选择。”欣姐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恍惚也正常的,二十楼啊,一下子比我们八楼高了十二楼!经理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往年推荐的人才没一个中的,今年你上了,他高兴着呢!小黎黎,以后发达了便忘了欣姐哦!” 虞书黎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她现在总觉得这场推荐充满了诡异。发达?想发达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两人一直逛到饭点,索性吃完了饭才去宠物店。 开门铃声响起,正弯腰忙着什么的单淳直起身笑着招呼:“欢迎光临,请问——小虞!”一脸客气的商业笑容立刻变成惊喜。 欣姐揶揄地“哟!”了一声:“只看到‘小虞’吗?算了,我还是去别家买吧,反正人家看不见上帝,只看到了小美人!” 单淳脸刷地红了:“没有没有!欣姐你来啦,是不是猫粮吃完了?” 欣姐噗嗤笑了,小声和虞书黎说:“宠物店老板似乎很纯情哦?” 虞书黎拍了她一下:“那你这个怪姐姐还调戏他?” 欣姐嘻嘻笑着,撞了一下她:“他对你有意思吧!挺好的,在这里开店,一份猫粮都死贵死贵的,肯定有经济基础。纯情又多金,你要抓住机会啊!” 虞书黎嫌弃地推开她:“知道贵去别家买啊,还主动送上门来被他坑?” 刚说完,正好单淳拿着猫粮出来,欣姐接过,笑着说:“小虞的朋友是不是可以打折啊?” “欣姐!” 单淳挠挠头:“给小白猫的猫粮你不说我也愿意打折啊,八折,还有这个逗猫棒,是刚进货的,一起送给小白吧!” 欣姐高兴地接过:“多谢多谢,下回我带它来看你们啊~” 单淳笑着说好。 买好了东西,欣姐准备回家,虞书黎心情不好,虽然想起了欠小七的承诺,但还是打了一声招呼走了。 走到门口,欣姐拦住她:“你怎么也出来了?不去再聊会儿?人家还望妻石一样望着你呢!” 虞书黎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到单淳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这边。 欣姐拉着她语重心长:“遇到了合适的人就要抓紧,别以为你年纪还小,不小了,现在不找对象再过两年想找都被人挑光了。” 虞书黎无语地说:“欣姐,你好像也没对象吧……要不你上?” 欣姐用力一拍她:“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这么嫩的小鲜肉我还是有羞耻心的,再说,人家看上的不是你吗?” 说着,把人推了回去。 虞书黎无奈地站在门内,想起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情绪有些焦躁。 单淳慢慢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你心情不好吗?” 虞书黎回身,对上他关心的视线,没回答,略过他坐到里头的沙发上。 “小七呢?我上次说给它送吃的,结果工作突然忙起来一直没能过来。” 单淳跟着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前几天有人来买柴犬……” 虞书黎抬头,又惊又失落:“他被买走了?”想到那条机灵可爱还有点怂的小柴犬,就这么再也见不到了…… 单淳看着她:“那人看中了它。” 虞书黎心里挺难受的,小声说:“我还欠他一次好吃的呢……怎么就被买走了……” “你一直不来。我……它等了你很久……” 虞书黎想到小七湿漉漉的眼神,想着它趴在笼子里等待的模样,心里更加难受了。 她低头坐在那,单淳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一只温温软软、毛茸茸的小东西被放到她手上。 虞书黎定睛一看:“小七?!”她惊喜地抬头,“你不是说它被买走了吗?” 单淳笑看着她:“我和客人说,小七已经被预定了。” 虞书黎抱着小七起身要打他:“哦!你骗我!” 单淳躲闪,一边笑一边说:“没有骗你,那天我陪它一直等到整个商场全都关门了。”假的,是他一人等到了这个时候,小七只要有吃的就行了,她不来,他只好自己拆了新零食喂它,小东西吃得高兴,早就忘了虞书黎。 虞书黎不知道,顿时觉得小七可怜极了,心里充满了愧疚,问他买了狗粮,亲自喂它。 单淳也不客气,收了她的钱,把小七最爱吃的那款推荐给她。 虞书黎就蹲在地上看着小柴犬像吸尘器一样,快速地把狗粮消灭,那吭哧吭哧地劲儿,让人看着都觉得饿了。 单淳把剩下的狗粮收了起来,说:“我帮你保存在这,下次你想它了再来喂。” “好!”虞书黎微微弯了眼睛摸着小七的毛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单淳:我和小七一起等你,我(着重)和小七(顺带)一起等你,为什么你只对小七愧疚眼里只有它?重点,重点在哪没发现吗? 看着和谐的一人一狗,单淳蹲在角落画圈圈。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稔冬 60瓶、ivyzhong 20瓶、灭了林臻东 10瓶、小北瓜 10瓶、我良哥最shuai~ 10瓶、程爸爸 5瓶、娃娃 5瓶、一缕清风 2瓶、九月 1瓶、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11、听见你的声音6 小七吃完了最后一粒狗粮, 依依不舍地被单淳抱回狗舍, 进窝了还冲着虞书黎汪汪地叫。 “它说你是大好人!”单淳忍俊不禁地说。 虞书黎跟着笑起来,因为小狗的单纯, 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 单淳回头看到她的笑意, 淡淡的,仿佛春日悄悄绽放的玉兰, 却让人心头跟着开了花。 “心情好点了吗?”他问。 虞书黎微微收了笑意看向他。 单淳回以微笑:“要不要喝点什么?我最近在学泡茶,你要不要试试?” 虞书黎点头。 “那你等我一会儿!”单淳高兴地去屋里拿器具。 虞书黎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了隔间, 见他一直没出来,便重新坐回沙发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宠物店四周。 玻璃门外的招聘启事还贴着,看来还是没招到人。 单淳拿着全套的器材出来,因为第一次在她面前操作,似乎有些紧张, 一脸的认真谨慎。 前世无数的记忆让虞书黎可以直接行云流水地泡一杯好茶, 但是真正的虞书黎一点都不懂。所以她只看着,什么都没说。 好久以后,单淳把一小杯茶水递过来,带着期待。 虞书黎接过:“我不懂茶, 可能吃不出好坏。” “那正好,我泡得不好你也不知道。”单淳露出两个酒窝。 虞书黎笑着低头抿茶,觉得单淳这个人挺有趣的。有时候觉得他单纯极了,尤其气质干净,让人对他提不起防备心,只觉得他身上特别简单;但是有时候看他为人处事, 会发现其实情商挺高的,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能轻易讨人欢心,一点都不像个愣头青。 虞书黎一边觉得他心性纯净,一边又会想,这世道真有这样的人吗? 这天晚上当然还是单淳送她回家的。 到家的时候,单淳想加她好友:“你有空了可以来店里喂小七,有时候我会去进货,来之前你和我说一声就好。” 虞书黎给了。 单淳喜形于色,探出车窗冲她挥手说再见。 虞书黎见了,背过身就笑了一下,这个呆呆傻傻的。 周日晚上,秘书室的一把手给她发了通知,周一总经理要去邻市开会,让她准备一下一起去,一早就出发。 虞书黎有些抗拒,她不想再做秘书了,更不想和那个老男人一起出差。 一把手说这次是争取秦远集团的单子,非常重要,她也会一起去,虞书黎跟去做她的助理,是很好的锻炼机会。 虞书黎看到秦远集团,心中动摇,又见秘书室的一把手亲自去了,两人都是女的,想着那老男人不至于这么没节操,便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拖着行李箱上了去火车站的车,根本来不及多说,三人匆匆上了高铁。 这一路,总经理对虞书黎都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在她和一把手之间,更加亲近后者,他们沟通很多,大多是关于这次秦远集团的单子,偶尔会说起一些生活小事。虞书黎全程低头装鹌鹑,什么都不说,仿佛一个隐形人。 说是当助理,是锻炼的机会,其实虞书黎就是帮秘书一把手崔姐打打杂,然后看着她如何雷厉风行地工作,如何准确地摸透总经理的想法,什么事都完成得恰当好处。 商务会谈进行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秦远集团组织了一个酒会,邀请几家公司一起参加。 虞书黎在酒会上见到了前世最后被从海外遣送回来的秦远集团董事长。对方只出现了几分钟,很快就离席了。秦远是大集团,对他们这些小公司,董事长能出现一下已经非常隆重了。 酒会上觥筹交错,虞书黎一边听着他们商业交谈,从中提取秦远集团的关联信息,一边心中拉高了防线,时刻戒备着她们的总经理。 快结束的时候,崔姐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提前申请离开了。她今晚的确喝了很多,有部分还是替虞书黎喝的。她走了不久,总经理问她累不累,累的话可以先走,说本就是散场的时候了,早点走没关系。 虞书黎求之不得,连忙说想走了。 原本以为是她一个人走,谁知道,总经理也跟着走了出来。 宴会厅外的冷风吹得虞书黎一个激灵,总经理关心地问:“冷了?”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要给她披上。 虞书黎一个大步躲开:“不用,孙总您自己穿着吧,喝了酒吹风容易着凉。” 孙总笑得特别和蔼包容,拉住了她的手:“小虞,你别这么胆小,女孩子身体弱,快,穿着。” 虞书黎只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她手腕上不停地摩挲,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男人依旧笑得道貌岸然,拉着她往电梯里走,走了两步,见她不配合,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腰上手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 虞书黎气得脸通红,一把捏住他的手:“孙总,请您自重!” 男人脸上的笑僵住,微微沉了脸看着她:“小虞,我很看好你的能力,你前途不可限量的。只要你跟着我,我相信你能比杜玲做得还好。” 杜玲是运营部一把手,年纪和欣姐相近,总经理秘书出身。这其中的事情,显而易见。 虞书黎用力捏着他的手扯开自己的腰,原本古典柔美的脸上冷若冰霜:“这种看好我看不上!嫌恶心!” 男人脸色一变:“虞书黎!” 她甩开那只肥腻的手,退开几步:“我辞职,您这份看重,谁乐意要谁要去!” “好!”两人的争执已经吸引了外人的注意,男人觉得脸面扫地,气得点着头怒道,“你有骨气,从现在起,你被开除了!带着你的东西,滚!” 虞书黎看了一眼电梯,她和男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如果回去,男强女弱,万一被他出尔反尔,她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在心里权衡了几秒,她果断扭头往外走。 只要过了今夜,她自己就能回去,回去就离开这家恶臭的公司! 男人没想到她没有上当,不是冲动地跑回去收拾行李,而是直接跑了!心里气急又觉得没趣,冷哼了一声,独自上了楼。 ………… 单淳几天前再次见到了孟玥玥,这位小姐虽然说话冷冷清清的,但是特别客气有礼貌。她的德国黑贝被检查出一点小问题,他帮她制定了一份治疗计划,其实也不是治疗,只要改变一些错误的养狗习惯就可以了。 孟玥玥在黑贝康复后特意请他喝了咖啡,还热心给他推荐员工,介绍来的人其实挺不错,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不太得心最终没留下。 几天前,孟玥玥有些不好意思地找上门来,说有个好友的宠物生病了,看了好几家宠物医院都没有用,希望他能去看看。地点在隔壁市,对他来说太远了。 但是孟玥玥愿意出高价请他去,这价钱,他关门几天都不会亏。但是他还想等小虞,而且店里的宠物都要人照顾,所以还是拒绝了。 孟玥玥又说可以让家里的佣人来帮忙喂狗,看着他的表情依旧冷淡,但他能看出她的焦急和难过。德国黑贝也在帮主人说情,请他一定要帮忙,因为主人听说那条狗快死了已经哭了好几次了。 单淳没想到孟玥玥这么在意好友的狗,竟然还偷偷哭了好几次,发现她内心很善良忍不住就多了几分好感。几次三番之下不好意思再拒绝,终于答应了。 孟家的司机连夜送他们过去,孟玥玥带着黑贝和他坐在一起。有黑贝在,两人之间的陌生冲淡了很多,孟玥玥很喜欢动物,和他说起这个话题一改冷淡的模样,滔滔不绝,眼里都是亮光。 这是虞书黎从来不会有的神态,单淳和孟玥玥聊天的时候会想起虞书黎,心底就忍不住想,要是小虞也这样就好了,这样他就能轻易让她高兴起来。 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有着相同兴趣的人很快再次相谈甚欢。 孟玥玥好友的狗出了车祸,别的医院治不好,单淳也不是什么神医,同样是治不好的。但是他可以听懂小狗的话,知道小狗临终遗愿后,迂回地提醒主人完成了它的愿望。 孟玥玥白天红着眼睛安慰好友,晚上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哭,数着时间,等着单淳下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人影飞奔而出。 孟玥玥站起身追了两步,喊他:“单淳,你去哪儿?” 单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很快就跑没了影。 【你还追不追?】机械的电子声响起。 【让司机去追!】孟玥玥恨恨地说。 但是都半夜了,司机被叫醒再开车追出去,人早就没影了。孟玥玥打了几通电话没人接,再没了耐心。 【你不怕出现什么意外?】电子声问。 【他不是天选之子吗?怎么可能出意外?】孟玥玥不耐烦地说。 【那万一他遇到了什么破坏你的计划了呢?】 【这么一点意外就能抢走,那还怎么把性命给我?放心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我要睡美容觉去了。】 电子声再也没说话,孟玥玥满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倒在了床上。 另一边,单淳飞奔出小区,因为这个高档小区就在市中心,他很快就打到了车快速离开,赶往某地。 就在刚才,他本来是白天经历生死有些伤感,忍不住想给小虞打一个电话,和她说说自己今天经历的事情,也想让她对宠物有更多的好感。谁知道,他刚说他在a市,她就冲口说了一句:“你也在a市?” “小虞你也来了吗?”他惊讶地问。 虞书黎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单淳听到她那边声音嘈杂,问她在哪。 虞书黎说在外面。 可他听力很好,轻易就听出了她音调不对,情绪也很不对。而话筒对面的背景音,明显是在大马路上。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孤身在一个陌生城市的大马路上走? “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我看到酒店了,我要去休息了。” “你好像很冷的样子,这么晚怎么不在酒店?你们领导呢?不是出差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辞职了,明天回去。没骗你,我真的找到酒店了,办好登记我就去睡觉,你也早点睡吧。” 虞书黎挂掉了电话,但是单淳根本放不下心。 为什么还出差在外面却突然辞职了?为什么连过夜的酒店都是自己半夜找的?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虞书黎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冷还是哭了,不管哪种情况,单淳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放不下心,拿上手机外套就跑了出来。 在手机里,他听到了一辆公交车的报站,他让出租车司机直接开到那个公交站。 下了车,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勾引得没办法 2枚、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夏 30瓶、22840561 10瓶、被勾引得没办法 10瓶、22774650 7瓶、语笑言言 2瓶、day啊day 1瓶、元雅 1瓶、独怜幽草 1瓶、半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12、听见你的声音7 单淳在周边走了一圈, 看到一条流浪狗, 他掏出口袋里随身带着的狗粮,问流浪狗有没有见过虞书黎。 “汪汪——” “没看到很漂亮声音很好听的女人, 刚才只看到一个赤脚的女人走过去了!”流浪狗狼吞虎咽, 只说了自己最近看到的一个。 单淳更加心沉,直觉那个人就是虞书黎。他顺着它说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呼唤流浪动物,顺着它们的指引, 终于看到了一家酒店。 虞书黎真的没骗单淳,她的确是找到了酒店。 在去参加酒会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手提包里放了手机和身份证,相当于她全部身家。从酒店出来后, 她高跟鞋穿得太累, 不小心崴了一下后,索性脱了鞋赤脚往前走。一路走过去,庆幸大城市安全系数高,车水马龙的没什么危险, 故意略过了好几家酒店,挑了一家稍微远一点的,不顾前台的奇异神色,出示身份证办理入住。 刚刚进了房间,洗干净脚顺便把被老男人碰过的地方重点洗了洗,换上酒店睡袍准备睡觉的时候, 单淳的电话又来了。 “小虞,我在xx酒店楼下,你是不是住在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虞书黎震惊。 “我一路找过来的。”单淳说。 虞书黎觉得这不可思议极了,一路找过来?哪里的一路?她根本什么都没说! “我听到了你电话里公交报站点,打车到了那,然后一路找酒店,根据你期间经过的时长,确定是这家。” 虞书黎无话可说。这都能被他发现推断出来,单淳可以当刑警去了,难道和狗呆多了,比警犬还厉害了? “2731,你自己上来吧。”她无奈地说。 单淳挂了电话,上楼找她。 虞书黎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单淳。 单淳第一眼就是仔细观察她,从头到脚,确定她没有任何问题。 “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我都说我没事了竟然大半夜玩推理找过来。”虞书黎让他进来,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至今她对于单淳出现在这里还是觉得很神奇。 “你今晚出什么事了?我听出不对劲了哪里还能睡得着觉?问你你什么都不说,我越想越可怕,就算找遍全城我也得把你找到才安心。”单淳是真的急坏了,这个世界坏人这么多,一个孤身女孩子,要是出点意外怎么办?他这一路,眼前闪现的全是六年前那个可怕的场面,深怕突然主角成了虞书黎。 虞书黎安静下来,夜凉如水,单淳却一头的汗,他是真的很焦急地找她。 “谢谢你,我没事。”她真心实意地说。 单淳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是做错了什么事惹领导生气了吗?” 虞书黎想起那个老男人就觉得恶心,搓了搓被他抓过的手腕,对这个话题一略而过:“没什么。” 单淳越发觉得有什么,她的表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虞书黎不想说,他也不能逼她,只好点点头不再提起。 虞书黎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问他:“你怎么也在这?” “哦!”单淳连忙接过水,在虞书黎的视线下开始拘谨起来,她让他坐,他立刻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并腿坐下,“你还记得上次来体检的德国黑贝吗?它的主人孟小姐让我来救治她朋友的宠物,我昨天过来的。” 孟玥玥?前世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出来一趟,回去两人就亲近了不少,从顾客老板的关系变成了朋友。 “记得。”虞书黎不动声色,“结果怎么样?” 单淳脸上有些难过,叹口气说:“伤得太严重了,救不回来了。” 虞书黎安慰他:“生老病死常有的事,别太难过。” 单淳点点头。 一时之间,该聊的话题都聊完了,两人坐在宾馆的房间里,开始尴尬起来。 虞书黎想了想现在的情况,决定拆散单淳和孟玥玥,她很想知道,如果孟玥玥任务完不成,将会怎样?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她要先解决掉姓崔的那个老色狼……她看了看对面的人……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单淳正觉得室内的空气越来越热,绞尽脑汁想着话题好打散这个奇怪的氛围,听她有事情要帮忙,立刻接上:“当然,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可以帮忙。” 虞书黎被他逗笑,说:“不是什么难题,就是……想请你明天陪我回之前的酒店一趟,我的行李都在那,离开之前得去拿回来。” 单淳觉得果然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可虞书黎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他不敢勉强她,一口答应陪她去取行礼还说好一起回安市。 “带身份证了吗?你再去定一个房间还是回去明天再来?”说好了明天的事,虞书黎困了,问端坐在对面的人。 单淳束手束脚地站起身,小声说:“我拿了手机就跑出来了……什么都没带……” 对于单淳今晚的举动,虞书黎心里其实挺感动的,一通电话就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半夜找人,一般人做不到。 什么都没带的话,照理他该回去的,但是虞书黎并不觉得孟玥玥那边更安全,她想了想,看着屋里的两张床…… 单淳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虞书黎说:“谢谢你出来找我,要是不介意,你就睡那张床吧……” 单淳心里当然想留下,倒不是想做什么,而是担心今晚情况异常的虞书黎,本来他都想好了,在酒店大厅坐一晚,明天陪她回去。万万没想到,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虞书黎,会让他睡在这里。 “当然不介意!”他立刻说,说完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色狼一样迫不及待又连忙解释,“你放心,我一定离你远远的,绝不会乘人之危。” 虞书黎笑了:“我的‘危’可不是这么好乘的。” 单淳没听出她话里的威胁,不知道她真有这个能耐,只以为是个玩笑,跟着摸头傻笑。 虞书黎噗嗤一声,暗叹,傻小子。 两人各自上床躺好,关了灯,虞书黎很快睡着了。反倒是单淳,不敢翻动身子吵到她,只敢僵着一个姿势,睁着眼睛睡不着。 安静的夜里,他的听觉特别灵敏,身边人的呼吸清晰可闻,他听得入了神。脑中闪过这段时间的种种,像片花一样,来来回回,让他越来越清醒。 第二天醒来,虞书黎就见单淳还昏昏沉沉地睡着。过了很久,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了,眼底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这家伙一看到她,立刻两眼放光神采奕奕。 虞书黎又是好笑又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两只瓦亮瓦亮的大灯泡太刺眼了。 吃了早饭,她先去酒店边上的服装店买了一套便装,换掉了昨天的礼裙,这才带着单淳前往总经理他们的酒店。 单淳见她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出来,心里不好的想法又冒了上来。 两人一路顺畅地回到虞书黎下榻的酒店,在走到房门前正准备开门的时候,隔壁传来了门打开的声音。 两人抬头,那总经理正开门出来,三人面面相对。 中年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新出现的单淳。 单淳不知道对方是谁,以为是客房邻居,还友好地冲着他笑了笑。 男人多精明,立刻知道这小白脸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怀疑虞书黎就是为了壮胆临时找了个男的。毕竟这里是邻市,来的路上秘书和她聊天,她可是说过,这里没熟人的。 想到这,昨晚受到的气又冒了出来,他脸一冷,看向虞书黎。 “小虞,昨晚的事,你不打算好好和我解释解释吗?” 虞书黎掏房卡的手一顿,冷下脸:“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很多事情可以和缓着来的,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很正常,可你要知道,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来来来,我们好好谈谈。”男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好像一个面对小女孩耍脾气的长辈,语重心长地说着,一边拉住虞书黎的手,一边对单淳说,“这你朋友吧,让他先等等,我们先把工作上的事说了。” 虞书黎想用力甩开,但是男人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怎么会再次被她逃脱,手上用劲,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单淳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握住他们纠缠的手,把男人那只手用力扯开:“你做什么!”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看着单淳,笑了:“误会,我是小虞的总经理,她是我的秘书,昨天因为工作上的一点事情,年轻人不服气闹了脾气,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虞书黎握住通红的手腕,冷声:“没什么好谈的,我说了,我辞职!你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一直一头雾水的单淳终于明白过来,顿时气得脑门一热,横挡在虞书黎的面前,低头看着腰肥膀圆的老男人,满脸厌恶。 “你都能做她爹了,干出这种事情不觉得无耻吗?你有老婆有女儿吗?她们知不知道你这么恶心?” 单淳长得高,但是白白嫩嫩的,说话没什么气势,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是哪根葱,事情真相你了解吗?她说是就是了?你们认识多久?” 单淳气得说不出话,估计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要脸的人,胸膛起伏了几下,抓起虞书黎的手在男人面前十指相扣:“我是她男朋友!职场性骚扰还有理了!你再碰我女人试试?我不信她信你这个老色鬼?” 总经理估计第一次被这么骂,气得脸色都青了,但是他自诩是有身份的人,做不出在外面吵架的事情,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放弃了纠缠的打算,越过他们走了。 临走之前丢下一句威胁:“虞书黎,我们走着瞧!” 单淳看着他的背影,回身又看向虞书黎,她低着头,空着的那只手捏紧了拳头。 单淳顿了顿,松开她追上前面的男人:“喂——” 前面的中年男人停了脚步回头。一只拳头直面而来,与他的脸颊猛烈撞击在一起,男人被打得一个趔趄。 单淳第二拳紧跟而上。 男人狼狈躲闪,几次想直起身却不得。 虞书黎惊讶地看着他们,刚才她差点就亲自上手揍人了,谁知小绵羊一样的单淳突然冲了出去。 外面的动静引来了崔姐,她一见这场面连忙跑过来制止:“住手!住手!怎么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报还一报,孟玥玥前世横插一刀,今生女主就坏她的好事。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稔冬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陌陌 50瓶、*糖... 40瓶、饼干的铲屎官 30瓶、米饭控 20瓶、小北瓜 10瓶、gogoolga 10瓶、石灰变大理 7瓶、mr_gateau 5瓶、琉光 5瓶、西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13、听见你的声音8 崔姐见单淳不听她的劝阻, 又来拉虞书黎:“小虞, 你不愿意直接说就好了,怎么闹成这样?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好啊!” 虞书黎眼眶红红的, 但神色一点都不脆弱, 抬头死死盯着她:“你知道?” 崔姐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又看回来认真地说:“这社会有黑有白也有灰, 你不愿意有人愿意,甚至抢着要去做, 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万一到时候你还怪我断了你的青云路呢?” 虞书黎竟然无法辩驳。 “不愿意你拒绝就好了啊,孙总不是霸王硬上弓的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虞书黎冷笑:“是吗?他是没机会,不然可不止一次了!” 崔姐惊讶, 可是看着即便冷笑讥讽依旧美得脱俗的虞书黎, 心里也不确定起来,男人尤其是孙总这种男人,还真说不准。 不等崔姐再说什么,虞书黎跑上前拉住了单淳:“别打了, 伤了自己的手。” 单淳被她一拉,立刻停下,深怕误伤了她。 那位孙总捂着脸和肚子,狼狈不堪。 崔姐连忙跑过去扶他。 虞书黎拉着单淳回了房间。 “你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单淳甩了甩红通通的手,捏捏拳头,笑:“没事!” 虞书黎突然噗嗤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man的一面!” 单淳放粗了声音挺起胸膛:“怎么, 我难道平时不man吗?” 虞书黎低头忍笑,奶凶奶凶的,和man差得似乎有点远啊…… 单淳收回了气势,坐在边上看她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他昨天没对你做什么吧?” 虞书黎摇头:“没有,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单淳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小酒窝再次变深。只是想到昨晚她孤零零地跑出来,穿着礼裙赤脚走在大马路上,又开始心疼。他不确定虞书黎昨天是不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他决定再也不提起这件事。 虞书黎收拾好了行李,打算离开。她问单淳:“你呢?什么时候走?” 单淳这时才想起,自己半夜跑出来,还没和孟玥玥打过招呼。她们肯定一大早发现他不见了。 他连忙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没反应……没电了…… 虞书黎把自己的充电线给他:“试试我的。” “谢谢!”单淳连忙接过充电,冲了一会儿刚能开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孟小姐。” “我有个朋友有点事,我出来找她了,待会儿回去拿行李。” “赵小姐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打算今天和朋友一起回安市了……不用不用,你不用送我,我和朋友坐动车就行,你陪赵小姐吧!” “那怎么好意思,我自己会来取的,没能帮上忙我挺愧疚的,怎么还能麻烦你……” 挂了电话,单淳看向虞书黎:“我先去赵小姐家拿行李,这里不安全,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的。”虞书黎同意。 单淳帮她拎了行李,两人一起等电梯下楼。 电梯门打开,里头站着几个中年男人,虞书黎瞳孔一缩,低头走了进去。电梯一路安静地到了一楼,虞书黎率先走出来,一直走到前台,才漫不经心地回头看那几人。 秦远集团董事长以及,当初□□的罪魁祸首——秦远旗下文化公司总裁,还有一个,似乎是董事长弟弟,同样是这个家族企业的高层。 所谓的文化公司,其实暗地里专门处理文物走私业务,当初虞家夫妻就是被这位总裁下令杀害的。 三人全都严肃着脸,没有一点笑意,快步走出酒店。 虞书黎很快回头,若无其事地办理了退房手续,和单淳一起打车去了孟玥玥朋友家。 车子停在市中心一个高级小区,单淳联系了孟玥玥这才被保安放行。 “我在外面等你吧。”虞书黎说。 单淳握着她的行李箱没同意:“没事的,孟小姐赵小姐人都很和善,你和我一起进去吧,很快的,和她们打个招呼就走。” 两人进了一栋小别墅,孟玥玥正坐在沙发上等单淳,脚边蹲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德国黑贝。 “你回来了!”听到动静,她惊喜地站起身。 单淳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啊,他第一次见到孟玥玥这么情绪外放的样子,想到是因为自己不辞而别,心里有了愧疚。 “嗯,不好意思,昨晚临时有事,让你们担心了。” 孟玥玥很快收起了自己没控制住的情绪,恢复了惯常冷淡的表情:“没事就好,这位是?” 单淳忙让开身子介绍虞书黎:“这是我的朋友,她叫虞书黎,正好她来这里出差,我们待会儿一起回去。” 孟玥玥笑着和虞书黎打招呼。 虞书黎同样礼貌回应。 虽然表面看上去大家都很客气和谐,尤其孟玥玥落落大方很有大家风范,可是虞书黎几乎在问好的下一秒,就听到了孟玥玥的声音: 【帮我调查这个虞书黎是怎么回事!】 【你想要什么信息?】机械的电子声响起。 【只要关于她的,所有都要!尤其是她和单淳有关的事情,事无巨细,重点调查!】 【可以。】 虞书黎背后发寒,这只系统的能耐看来不小。普通凡人对他们根本是防不胜防。 单淳要上楼收拾东西,虞书黎上前一步表示要和他一起去。单淳看了看孟玥玥,想着小虞可能是不习惯陌生人,而且刚发生了酒店的事情,他也不放心她的状态,便和孟玥玥打了招呼,两人一起上楼了。 【单淳对她比对你更信任】机械音在虞书黎的背后响起。 【所以让你去调查她啊,有结果了吗?】女声说。 【有了,回头有时间你自己看。你担心她影响你的计划吗?】 【我不太喜欢计划之外的事物,不过太担心也不至于,这世上没有挖不倒的墙角,何况这两人显然还没有什么。】 虞书黎慢慢走进单淳的房间,外面也没了对话声,也许孟玥玥已经去查看她的资料了。 单淳的东西很少,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小包,拎在手里和她一起出去。出门时遇上孟玥玥的朋友,单淳再次介绍了彼此然后告别。 孟玥玥看着单淳,说:“回安市后我带乐乐去找你,买你说的那几个玩具。” 单淳笑着说好,低头冲着黑贝乐乐挥手说再见。 孟玥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连带着脸上的冷淡都被冲散了。 虞书黎感叹,演技真好。 单淳和虞书黎一起回了安市,他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明天我就去辞职,接下来的事……再说吧。” “我陪你去?”他问。 虞书黎想了想,这些有钱人都是要脸的,不至于当着全公司的面做什么:“不用了,你出来这么久,店里的宠物都要你照顾,我自己去可以。” 单淳没有多说,但是第二天,她在公司门口看到了早就等在那的单淳。 “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我就在你们公司门口等你,你去办理手续,要是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虞书黎看着他满是真诚的脸,到底还是被他感动了。虽然觉得他一见面就开始献殷勤十分不靠谱,但是时至今日,他都是真心为她考虑,她还真做不到视若无睹。 估计那位崔总早就打过招呼了,虞书黎办理离职手续办得很顺利,一小时后,拿着为数不多的私人用品回到了楼下。 正担忧等待的单淳连忙走过来:“可以了?” 虞书黎笑得很轻松:“可以了。今天开始我失业了。” 单淳安慰她:“没关系,你那么能干,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你怎么知道我能干?” “啊?就……就看出来的……一看你就是很厉害的……” 虞书黎哈哈笑起来,单淳看她笑,也跟着笑了。 虞书黎闲着没事,受他邀请,去他店里看小七。单淳一进宠物店,就被此起彼伏的叫声包围了,虞书黎就见他脸上一会儿愧疚一会儿尴尬,嘴里连连说着“对不起”,手忙脚乱地安抚快要造反的小萌物们。 这场面温馨又好笑。 抬头看到门外还贴着的招聘启事,她站到红纸的对面,仔仔细细阅读了里面的内容,看了很久,久到里头的宠物们都安静下来了。 单淳正弯腰小心翼翼地抱出小七,听到虞书黎叫他。 “喂——” “嗯?”他怀里抱着翻肚皮求抚摸的小七,懵懵地扭头过来。 “你还招人吗?”虞书黎指着那张海报问他。 “招啊——”他呆呆地回答,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早就知道的事情。 “那……你看我合格吗?” “啊?”单淳直起身子,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意思了。 “应聘要准备什么?简历?有笔试吗?还是老板你直接面试?” “你要介绍人过来吗?”他小心求证。 “不是,我这个失业人员前来应聘。” 单淳终于反应过来,确认了!虞书黎要来他店里工作!他连忙走过去,脸上的笑想抑制都抑制不住。 “不用!什么都不用!你被录取了!” “这么草率的?”虞书黎跟着笑起来,“老板你要三思哦,我是真的不喜欢小动物。” 单淳把小七递过去:“不用三思,我相信你会对他们很温柔的。我的直觉一直很准。” 虞书黎接过,轻轻地给小狗挠痒痒,惹得小狗尾巴甩得飞快。 两人看着舒服极了的小七,嘴角全都是笑意。 所有的事情好像一个圆,最终又回到了原点。虞书黎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最终还是如同前世那般,进入单淳的店里工作了。 她照理是完全不会照顾宠物的,前世一开始也是这样,是单淳手把手耐心教原主。现在回想,其实,前世最初的时候,单淳就是对原主有好感的吧,不然这一世这么挑剔员工以至于一直招不到人的单淳,前世怎么就轻易把原主留下还心甘情愿地从零教起呢? 虞书黎成为单淳助理的第三天,孟玥玥带着她的黑贝又来了店里。 虞书黎低头做着自己的清洁工作,单淳上前招待她。 这次,孟玥玥想要买之前聊天时单淳提起的那些宠物玩具。单淳陪她挑选,两人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虞书黎一边干活一边隐隐约约地听着,这两人是真的特别有共同话题,无论谁说一句,都能引出对方无数的话题,谁随口说出自己的观点,对方都会一脸赞同,言语之间,还带着双方都惊讶的天然默契。 当然,这份“天生一对”的默契到底怎么来的,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是演戏获取好感?还是孟玥玥自己真的性情? 也许只有孟玥玥心里知道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好奇疑惑前世单淳的感情,我想了一下,应该这么形容:一份感情已经成为堡垒的时候,谁来都推不倒,但是它刚刚在打地基垒墙的时候,来个厉害一点的拆墙手,地基都被拆了,更何谈堡垒。更可怕的是,拆墙手趁着你不知情,拿着你的材料建了自己的城堡,谁来都推不倒了。 至于拆墙手怎么拆的?且听下回分解啦~~~~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倩 50瓶、大大吃雪糕吗 20瓶、胡椒粉君 5瓶、day啊day 2瓶、元雅 1瓶、琉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414、听见你的声音9 【你不是说单淳对虞书黎有意思吗?现在这情况对你不利吧。】那个电子音又冒了出来。 虞书黎挺佩服孟玥玥的, 动不动就和脑中的系统对话, 就不怕切换错频道,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的确不利, 但是虞书黎的态度就很有意思了。】 【为什么?】 【虞书黎在调查她父母被害的真相, 而单淳却是当年案件的目击证人。她时隔多年和单淳联系上,却没有透露身份, 而且明显一毕业就冲着单淳而来,你说, 她是怎么想的?】 【怀疑单淳?】 【你费尽心思讨好喜欢的人,却是故意接近你利用你的人,甚至你以为彼此偶遇的缘分,心底暗喜的天意实际是她精心准备设计的,你还会对她有好感吗?】 【我不知道。】 【哦, 忘了你就是个机器。】女人嫌弃地说。 【所以你的结论呢?按照我的调查, 虞书黎目前似乎没有行动,我也没找到证据证明她设计了单淳。】电子声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提问。 【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不想说了。】 虞书黎收拢了柜子上的瓶瓶罐罐, 合上柜门转身,看到孟玥玥和单淳并肩站在货柜边说话,视线专注嘴角含笑,身上的冷艳气质都回暖了好几度。不知说到了什么,她突然笑了。冷美人难得一笑,其惊艳程度远超过其真实的美貌。 谁能想到, 这个冰雪消融的美人,内心正满是冷淡地评论着眼前的男人呢? 真是个演技派啊,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的演技。 虞书黎今天有事,不想去管这个陷入盘丝洞的傻小子,摘了围裙冲他说了一声:“我下班了。”便提包走了。 单淳“诶——”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孟玥玥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换了一个话题:“上次听你说这里的小宠物,觉得很有趣,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单淳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虞书黎的背影,回过神连忙点头说可以。 虞书黎回了家,拿出在隔壁市出差时街头买的不记名手机卡以及网购的变声器。现在这样的手机卡很难买到了,她逛了很久才找到一家。 那天在酒店,她看到秦远集团董事长一行人,看到董事长的弟弟,突然想起一件事。因为文化公司依靠走私利润丰厚,董事长的弟弟不甘心这样的公司被一个外人掌控,与那总裁关系很差,一度想要取而代之。但是这位董事长弟弟常年去国外豪赌,本人就不是什么能力卓越的人,再加上谁也不会让自家人去亲手沾惹不干净的生意,所以可想而知,秦远董事长根本不答应他的要求,以至于两兄弟摩擦也越来越大。最后被抓时,这位兄弟供出来的东西可不少。 她把关于这位弟弟的情报继续匿名举报给前世的朋友,还提供了一个查找相关证据的突破口。只要把这位抓起来,审讯中说不定能查出什么。比如他一直厌恶的文化公司总裁。 打完举报电话,她把手机卡冲进了马桶。 秦远集团的调查肯定不轻松,她只能尽力给他们提供更多的线索,但愿能加快他们破案的进度。 做完一切走出厕所,卧室里私人用的那只手机铃声不断响着,等她走过去时,铃声突然断了。 她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是单淳打来的。 孟玥玥这么快就放过他了? 她回拨过去。 对方很快就接起了:“喂,小虞!” “嗯……”虞书黎还没说出下一个音节,就听到单淳“啊——”的一声痛苦呻|吟。 她皱眉:“你怎么了?” 对面什么回应都没有,但是模模糊糊的,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说话声以及肉|体撞击的声音。 虞书黎拿着手机跑出去,一边坚持与他通话,一边赶往宠物店。这个时间点,只能祈祷单淳没有跟着孟玥玥出去,还和之前一样准时下班。 去往宠物店的半路手机里突然没了声响然后很快挂掉,她心急如焚,一下车就直冲店门。 宠物店的店门已经锁上了,单淳不在这。 虞书黎手心都是汗,想到一个地方,又连忙飞奔过去。 商场停车场,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虞书黎跑遍了整个停车场,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她终于想起要报警,刚接通报警热线,脚上踩上了一个东西。她低头,单淳的手机…… 虞书黎跟着警察赶到私人医院的时候,单淳已经被诊治完毕躺在了病床上,孟玥玥坐在一边。 低头看手机的孟玥玥听到门外的动静,抬头。见到两个穿警服的,身后还跟着虞书黎,神色惊讶了一瞬。 警方确定是孟玥玥发现了单淳被殴打的现场便询问了事情经过。 孟玥玥说,她和单淳约好一起去吃饭,一开始是在商场门口等他开车过来,但是一直等了很久都不见人,打手机也打不通,于是带着狗一起去了停车场。她去的时候,就只看到单淳倒在地上,第一时间把人送了过来。 停车场摄像头的内容已经被警方提取,两个警官请孟玥玥回警局做笔录。 虞书黎很自觉地问:“我是不是也要去?”不等对方开口又说,“同志,我朋友一个人在这里昏迷不醒我不放心,可不可以等他醒了再来补录?” 两个警察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其中一位给她当场做了一份笔录,说后续有事的话再找她。而孟玥玥,因为她知道的多,还是请她回警局配合调查。 虞书黎关了病房的门,坐到单淳边上。这医院是孟玥玥挑的,病房是高级私人病房,如果不是警察带着她过来,她可能连单淳是不是在这都打听不到。电话后来为什么被挂了?她不信歹徒打完了人还会挂了单淳手机通话再离开。 病床上的人静静躺在那,头上包了白色的一圈,嘴角眼角都是瘀伤,此时昏睡着,长睫毛覆盖在细长的小伤口上,安安静静的模样,很是无辜。 “你现在都成了唐僧肉了。”她看着他,轻轻嘟囔了一句。探过身,帮他拨开了掉下来碰到伤口的头发。 这天晚上,单淳一直没醒。 孟玥玥去而复返,见状让虞书黎回去明日再来。虞书黎不太放心,孟玥玥搬出医院的规定。 想到孟玥玥现在还不会对单淳怎么样,虞书黎一直留到十点多,最终在护士催促下走了。第二天一早,她又提了自己熬的粥,匆匆赶往医院。 在医院门口,虞书黎很不巧地看到了孟玥玥,她打扮精致,手里同样提着保温壶,一路往电梯门走去。 【温馨提醒,单淳异能升级了!温馨提醒,单淳异能升级了!温馨提醒,单淳异能升级了!】 孟玥玥步伐一顿,问:【能听到人心了?】 【暂时不知,系统分析可能性为91.3%】 虞书黎和孟玥玥同时停步在原地。 孟玥玥停了一秒就立刻走进电梯,虞书黎想跟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病房里,单淳正一脸惊恐地坐在病床上。 自从他醒来后,非常诡异的,每个护士医生进来,什么话都没说,他竟然听到了各种声音。 有猜测他什么原因被打成这样的,有说他长得帅的,还有疑惑他昏睡这么久的……但是明明这些人嘴巴都没动! 等到他们开口说话,刚才的声音一一和他们说话的声音对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瘸一拐地跑出病房,跑到人群里,耳朵听到的声音更杂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种各样的人声往他耳朵里钻,哪怕他捂住耳朵都没有用! 单淳恍恍惚惚地被护士押回病房,竟然还听到护士抱怨他一大早干莫名其妙的事,她值班一夜很累了还增加她的工作量,甚至怀疑他精神状况…… 等到他仔细去看这个护士,对方却是温柔劝他留在病房,如果有什么不适及时通知她。 单淳似乎有些明白了……就好像他能听见动物的说话一样,他现在……能听到人内心的声音了? 这时,孟玥玥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人,她眼睛一亮,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染上了笑意。 “你醒了!” 被人两面三刀刺激的单淳下意识去听她内心在说什么。 【太好了,终于醒了,担心了一晚上!】 单淳没想到表面挺冷淡的孟玥玥会这么担心他,脸上带了感动,也告诫自己别去瞎听别人的心声。 “孟小姐,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不用客气,换成谁都是应该的。”孟玥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淡淡的,“给你带了早餐,你吃点。” 【第一次做吃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做了那么久,应该是不难吃的吧……】还不会控制自己能力的单淳耳边又传来一个忐忑的声音。 他惊讶地看着孟玥玥,这个犹豫不安的声音……孟小姐…… 两人对视中,门口传来敲门声。 两人扭头,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提着保温壶站在门口。 “小虞!”单淳眼睛一亮,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孟玥玥退开一步,看着门口的人问好:“虞小姐早。” “孟小姐早!”虞书黎弯了弯眼睛,提着保温壶进门。 “小虞你怎么来了?对了,昨天我想和你打电话的……” “对啊!”虞书黎把粥同样放在床头柜上,和孟玥玥那个并排在一起,“才发出声音就突然出了意外,把我吓死了!” “那你没事吧?”单淳立刻担心地问。 虞书黎噗嗤笑了:“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醒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单淳想摇头,但是一晃就晕,只好捂着脑袋笑说:“没事,都是小问题。”刚才医生心里和嘴里都说他是皮外伤,只是头部有点轻微脑震荡。 “那就好。”她点点头,又看向孟玥玥,“孟小姐,我有些事想单独问单淳,您……” 孟玥玥立刻了然地说:“我下楼吃个早饭,你们先聊。” 虞书黎真诚地说:“谢谢。” 孟玥玥笑了笑,扭头叮嘱单淳早点吃饭注意休息,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出去的那刻,一个黯然的心声在虞书黎和单淳耳边响起。 虞书黎口罩后的表情是:呵呵—— 再看单淳,果然见他露出了抱歉尴尬的神色,但是他看了看虞书黎,心里对这场单独谈话带了一点不敢言说的期待,还是没留下孟玥玥。 虞书黎看着以乖巧的姿势坐在床上的人,心说:【单淳,你这个傻子!】 单淳懵懵地抬头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虞书黎说要单独和他说话,结果一开口又说他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孟玥玥os:我好伤心我好伤心我好伤心 单淳os:小虞要单独和我说话【激动】,对了,刚刚孟小姐说了什么? 虞书黎os:单淳,你这个傻子! 单淳【无辜脸】:为什么说我傻,我都伤成这样了t-t 四个字送单蠢同志:色令智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梓昭 99瓶;山竹 50瓶;16497784 38瓶;卿染 10瓶;18696450 5瓶;幽篁、白墨 3瓶;琉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5、听见你的声音10 【被打的时候不会大声喊自己在哪吗?哪怕喊一声“宠物店停车场”, 我也能立刻来救你。害我找了这么久, 如果不是和孟玥玥一起吃饭,我又找不到你, 难道要昏倒原地自生自灭吗?】 单淳有些委屈:“你一个弱女子来了也没用啊, 而且我听到他们提到你了,我不敢让他们知道电话对面是你, 万一你真的找来了,不是更危险吗?” “而且, 我知道孟小姐等在外面,肯定会发现我的。” 虞书黎定定地看着他。她心里非常的复杂。昨天,当她一路奔向宠物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心急如焚, 甚至后悔今生没有练武术, 如果会轻功,她就可以快速找遍停车场,而不是无力地奔跑,直到最后跑不动…… 她是挺责怪他不知道求救的, 但是没想到,他不求救不是傻,是担心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单淳,神色中的复杂感染了单淳,让他开始不安起来。 虞书黎缓缓抬手,一点一点地摘下了口罩, 她的嘴巴没动,只看着他的眼睛:【我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你知道我想了什么?】 单淳睁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虞书黎站在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紧盯住了他的眼睛,不给他任何闪躲逃避的机会。 单淳想扯开嘴角干笑,但是连最浅的酒窝都没有扯出来。 “我……”他嗓子发紧。 【你真的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虞书黎眼睛越瞪越大,满脸惊疑。 单淳有些害怕,害怕虞书黎自此把他当成妖怪或者从此害怕他。 “不是……是……”他语无伦次,一把拉住了虞书黎垂在身侧的手,“小虞,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说出来可能你不信……” 【好了,你不用说了,这些事回去再说!】虞书黎制止了他。 单淳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急得都发红了。 “刚才,”虞书黎开了第一句口,“我接到了警方的电话,他们找到打你的人了。” “啊?”单淳一时之间对这个话题的转换没有回过神来。 “昨天我拿着手机跑出来找你,但是半路电话被挂掉了。我不知道你在哪,找了宠物店,宠物店关门了,找遍了停车场,还是没找到你,我报警了。” 单淳的注意力全在虞书黎担心他,到处找他这件事上,脸上忍不住带了一丝喜色。 虞书黎无语,点点他的肩膀:“我说,我昨天报警了,警察调取了监控做了目击者的笔录,早上说发现了嫌疑人,已经带回警局了。” 单淳龇牙,刚好那个地方有瘀伤,被她给戳中了。 虞书黎连忙收手:“没事吧,让我看看!” 单淳连忙摇头说没事,问:“他们说了为什么袭击我吗?” “没有,警局想问你是否醒了,能不能去认人,但是联系不到你,所以打给了我。” “可以啊,我没事,现在就可以去。”单淳连忙说,边说还边要下床。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昨晚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先把饭吃了。”虞书黎拦住他。 单淳听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两个保温壶。 一个看着又大又高级,一个偏小点,两个并排在柜子上。他又看向虞书黎。 “吃孟小姐那个吧,她带的东西肯定很好。” 单淳忍不住想知道虞书黎内心怎么想的,但是这一回,他什么都没听到。 于是,他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虞书黎,又看了看那两只保温壶,不知道是听她的话会让她高兴还是吃她送来的东西会让她高兴。 虞书黎皱眉:“你看什么?快吃啊,还不饿吗?” 单淳不知道怎么判断,最后果断遵从了自己的内心,他想吃小虞做的饭!快速伸手拿来那只小的保温壶,打开,一股喷香的粥香随着白茫茫的热气冲入鼻尖。 他咽了咽口水,盯着一脸红红绿绿讨好地冲她笑:“我想吃你做的,这个已经很好了。” 这模样,像极了冲她讨食的小七,又乖巧又狗腿。虞书黎嘴角上勾,再也板不住脸了。 单淳见她笑了,心里一松,知道她没生气,高兴地捧着保温壶喝起粥来。 吃了几口,咬着勺子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你吃了吗?” “吃了。”虞书黎在他边上坐下,“来之前就吃了,你顾你自己。” 单淳点点头,低头继续专心地喝粥,觉得自己这伤伤得也挺值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孟玥玥回来了,她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早餐被冷落在一边,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 单淳和虞书黎都注意到了,尤其是单淳,已经得知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做的东西,心里终于有了抱歉。 他抱着虞书黎的小保温壶窘迫在那里。 虞书黎对孟玥玥说:“警局需要单淳过去一趟,要不让医生再来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孟玥玥赞同,不等虞书黎再开口,就快步走了出去:“我去叫医生。” 匆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耳边又传来一个黯然的声音。 【花了那么多心思有什么用呢,他喜欢的人不是你……孟玥玥你就像个多余的人……】 虞书黎已经对此摆不出什么表情了,连吐槽都无力了。 单淳还傻呆呆愣在那,似乎一时没法接受孟玥玥喜欢他的事情。 但是不管孟玥玥心里怎么想,她的表现一直很得体,不仅关心单淳,对虞书黎也非常礼貌和善。原本单淳还担心孟玥玥会不会针对虞书黎,结果根本没有这回事,他放心的同时,心里更加不好意思了,仿佛自己欠了一个人情债。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后确认他能立刻出院,于是,虞书黎带着单淳去了警局。 单淳被打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但是他们有两句小声的对话,他听力好,听到了,凭借着声音,他确认,被抓的嫌疑人就是打他的人。 那两人说:“听说喜欢英雄救美,看看现在还能不能自救。” “英雄变狗熊咯!” 虞书黎这才知道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心里立刻有了幕后凶手的猜测。 她和单淳对视一眼。 崔总! 要说英雄救美,单淳只在前两天帮过虞书黎,还打了那个姓崔的。 两人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但是心里却没有抱太多希望。 果然,第二天警方就通知他们,那两人招了,承认他们打了单淳,但是不承认有人指使,只说认错人了。她和单淳的猜测没有证据支持,警方没法调查崔总。 他们接受了这个结果,姓崔的老奸巨猾,这点手段不可能没有,怎么会落下把柄,就连那打人的,也不会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 虞书黎心里气恼,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尤其她离开公司以后,姓崔的身影都看不到,想讨说法或者报复都找不到正主。 两人回了宠物店,虞书黎看着脸上红肿的单淳,心里特别特别难受。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说着,眼睛红了。 单淳慌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一个劲地在她面前摇手:“不不不!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姓崔的太坏了!” “你……你别哭啊……真的,我一点都不疼!”谁知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猝不及防的痛,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捂着伤口,还对她努力扯着笑脸表明自己不疼。 虞书黎笑出了声,眼角却掉出一滴泪来,她快速抹掉。 单淳停住了动作,定定看着她的眼泪。只见她抹掉了一滴,结果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多…… “小虞……” 虞书黎用双手捂住了脸:“你不用紧张,我只是突然想起昨天到处都找不到你,想到你被他们打的画面,很难过……”昨天的担忧害怕,在今天一切安定后终于涌了上来…… 身上的伤口好像都不疼了,单淳慢慢放下捂着伤口的手,看着眼前哭得无法自抑的姑娘,她被上司骚扰一人流落街头时都没哭,却因为他受伤哭成这样…… 单淳一直觉得虞书黎看似温和实际对他很冷淡,似乎他做什么都不能让她软化一点点,此刻,他突然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慢慢地伸出手,很小心很小心地把人拥抱在怀里。 虞书黎的手垫在他肩膀上,泪水不停地从指缝流下来。她是真的害怕了,昨晚在飞奔着找单淳却一直找不到的时候,她想到的都是单淳傻乎乎、小心翼翼讨好她的样子,常常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装作很随意地讨她欢心,被她拒绝明明很失落但还是笑着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单淳有点开心,可看她这样难过,更多的是心疼。 他松松地抱着她,轻轻地安抚她的背,一直到虞书黎停止哭泣。 单淳给她递纸巾,虞书黎接过,擦干了眼泪瞪着他:“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的!” 虞书黎哭得红鼻子红眼睛,瞪着他的气势看似很足,其实一点都不凶,配上她柔柔的声音,更加没了威势。 但是单淳还是认真起来,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我如果说……我能听到你心里说的话,你信吗?” 虞书黎笑了一声:“就像你说的,能听懂动物的语言?” 单淳没有笑,依旧十分严肃认真,他再次说了一遍:“我以前能听懂动物的语言,早上醒来后,我发现,我还能听到人们心里说话的声音了。” 虞书黎慢慢收起了笑容,声音微微颤抖:“真的?不是玩笑?” 单淳严肃地点头。 【你什么时候能听到动物的语言的?】虞书黎盯着他,在心里问。 “高一,不知道哪天,走在路上看到一只狗,它冲着我叫,我听懂了它在说什么。” 【所有的动物都能听懂吗?】 “是的,我去动物园试过。” 【你真的能听见我心里的话?那我在你面前岂不是没有任何**了?】 “我不是故意的!”单淳窘迫起来,“我努力不去听你们说什么了,但是我现在还不太会控制,一不小心就听到了……” 【不许偷听我心声知道吗?】 “哦……我知道的,我不会偷听的!”单淳乖乖点头。 【你能听到最远多远距离的心声?】 “没有试过……但是一个屋子里的应该都可以。” “看来你真的能听到。”虞书黎开口,中断了这个只有一个人说话的诡异场面。 单淳露出了小小的酒窝:“你相信我了?” “信了。”虞书黎点头,“但是,我劝你不要再告诉别人,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不管是动物的语言还是这个更厉害的,我都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你父母都不知道?” “不知道。”单淳一脸真诚,虞书黎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这家伙,该说他信任她好呢,还是说他色令智昏?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还以为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用操心,结果…… 这是一个最拼演技的世界hhhh 女主日常扮演:我装作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冷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徐 100瓶;寂非 20瓶;甜甜、你在何地 10瓶;校官、day啊day 5瓶;singularity 3瓶;西顾 2瓶;錖ㄘ、元雅、琉光、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6、听见你的声音11 自从单淳被打事件发生以后, 尤其是他坦白异能虞书黎还相信了他之后,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点改变,这种改变很细微, 看不见, 说不出来,但确实存在。 单淳只觉得, 现在每天一早去宠物店开门做生意都是充满了期待的,有个人能知道他的异能, 他遇到的所有状况都有人能分享,这个人还是虞书黎,就觉得心里像开了一朵花。 虽然是皮外伤,但是身上的痛是实实在在的,虞书黎不让他多干活, 接过了宠物店的所有活计。 她不会照顾宠物, 于是让单淳坐在一边指导。 以前害怕动物会伤害她,现在又个人形翻译机,随时告诉你此刻对你叫唤的动物嘴里在说着什么,知道看似大声吓人的叫声, 其实在喊着:“麻麻我饿了!”“我不要洗澡!”“那是我的玩具不许抢!”仿佛幼儿般的话语,害怕立刻没了,只觉得可爱又好笑。 小七作为第一只让她接受的宠物,独受最高宠爱。虞书黎最喜欢给它喂食、给它撸毛、带它去游乐区玩,尤其是给它洗澡吹毛。 有的吃有的玩时,小七冲她摇着尾巴叫。 单淳说:“它在说‘小姐姐你真好’!” 虞书黎一天会收到好多张小七发来的好人卡。 带它洗澡吹毛的时候, 小七就会仿佛被屠宰了一般惨叫:“你这个坏人!再也不相信你了!坏女人!”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理虞书黎。 下一刻,吹干了毛独自窝在狗舍安慰自己幼小心灵的小七,看到虞书黎笑眯眯地拿着狗零食过来,那包零食在它忧郁的狗脸前转悠三秒,失忆的小狗立刻直起身,摇着尾巴埋头猛吃,还要汪汪叫几声。 单淳在边上吃吃地笑:“它夸你是个好人。” 虞书黎露出一个笑,像极了当初单淳给小七吹毛时露出的腹黑笑容。不能怪他们呀,这小东西太容易让人起逗弄的心了。而且可别看它一口一个好人好像单纯得很,这小狗可机灵调皮着呢! 单淳趴在椅背上,看着一人一狗,只觉得现在真的是岁月静好,如果,未来的人生能一直这么下去,那该多幸福。 单淳的伤势慢慢恢复,虞书黎的工作开始轻松下来,但是,不能让那个姓崔的受到惩罚,这是两人心里难以拔出的钉子。尤其是虞书黎。 虞书黎偶尔还会和欣姐联系,但是欣姐作为基层工作人员,除了一些早就人尽皆知的八卦,对于总经理的行程丝毫不了解。 单淳自己其实想得挺开的,他不是不愤怒,可是愤怒没有用,他现在根本奈何不了那个崔总,所以只记下了这笔帐,在自己无能为力前不再去想它。可是他知道,虞书黎很在意,对于他因她受伤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 单淳养伤期间一直在想办法,心里也慢慢形成了一个初步计划。在伤势恢复的第一天,他就神秘地叫住打算下班的虞书黎,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在他开口前,虞书黎先说了话。 “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单淳好奇地问。 “我想请几天假,后天我打算回老家,大概一周的时间。你这边可以吗?” 单淳连忙点头:“当然可以了!你尽管去。回来的时间也不用太在意,忙完再回来好了。” 虞书黎笑了,这个老板可能是最好说话的老板了。 “不用,一周足够了。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单淳“呃——”了一声,虞书黎要走,他的计划就暂时不能执行了。他想让虞书黎亲眼看到崔总受到惩罚,不然不就没意义了吗? “没事!”他连忙说,“我就是想和你说我现在伤好了,那些工作都可以交给我了。” 虞书黎没多想,说好明天交接给他。 事情说完了,虞书黎要回去收拾东西,提前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单淳微微有些失落。原本以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能让她开心起来,但现在她要走一周呢…… 虞书黎要回老家,因为,虞家夫妻的忌日到了。 把宠物店的工作都交接给单淳后,她收拾了行李下了班就直奔机场,夜里才回到家。 虞家夫妻的忌日还有两天,她先去看望了这些年照顾她的虞家亲戚,又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 家里一家三口的合照随处可见,仿佛这个家还是完整的模样。 仿佛拐角处,爸爸会握着水杯走出来,仿佛厨房里,妈妈正和阿姨一起在做她爱吃的菜。 原主真的是个坚强的人。这样的环境,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处处留着已故之人的痕迹,她在这里度过了没有父母的六年。不忘父母却又直面现实,一个高中的小姑娘,坚强得让人心疼,又让人敬佩。 在虞书黎拜访亲戚的时候,单淳的宠物店再次迎来了好久不见的孟玥玥。 “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谢谢孟小姐关心。”单淳连忙招呼她。 “前段时间有点事没来看你,不好意思啊。”孟玥玥有些愧疚地说。 单淳想说没关系,但是下一秒,他听到了孟玥玥的心声,得知她根本不忙,只是想到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硬逼着自己远离他。 那么,今天为什么又来了呢? 孟玥玥说:【只是看看他,像现在这样,作为一个普通客人,只要能偶尔看看他,就可以了。因为……实在是太想念了……】 单淳愣在那里,心情复杂。 看似客气疏离、知书达理的孟玥玥,内心却是个小女孩,每一次的心声,带着忐忑和不安,带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活泼或忧郁。她和所有人一样口不对心,但是,和那些两面三刀的人不同的是,别人是外表和善内心恶意,她是外表冷淡内心善良。 单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她什么都没说,以至于他连劝她放弃的话都没法直接告诉她。只能被动地一次次听到她喜欢他又因为这份喜欢黯然神伤,然后什么都不能做。 和往常一样,孟玥玥买了一些玩具和狗粮,见店里只有一个人,随口问:“虞小姐呢?今天不在吗?” 单淳回答:“她请假回老家了。” “老家?”孟玥玥似乎有了一点兴趣,“哦,对了,她父母的忌日快到了吧。” “嗯?”单淳震惊地看着她。 孟玥玥有一瞬的惊讶,然后了然慌张。 “你不知道吗?对不起,我……” 单淳打断她,紧张地问:“什么忌日?她父母怎么了?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孟玥玥神色后悔,但很快镇定下来,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因为得知你的伤和她有点关系,我不放心,怕你心善被骗,所以拜托朋友调查了她的背景。” 单淳心里很不舒服。 孟玥玥背景强大他知道,但是即便家世好背景大,就能这样随便调查他们普通人的**吗? 【我怎么把话说漏了!早知道他对虞小姐的情况不知情我就不说了!】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是,看着喜欢的人因为她收到伤害,我不可能不去调查,我也不后悔,单淳,你想怪我就怪吧。】 单淳听到她心里话,想气恼却又觉得没意思,她是为了自己,而且是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他哪有资格说什么指责的话。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好人坏人我分得清,不需要别人为我做这样侵犯**的事情。”他只能冷淡了声音告诫她。 孟玥玥点头。 “但是……你真的不知道她父母的事吗?”孟玥玥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忍不住好奇,再次奇怪地说。 单淳疑惑地看着她,虞书黎不说肯定有她的原因,而且父母已故这样的事情,她的确不需要主动和他说啊。 “你不是她父母被害案的目击证人吗?你们不就是因此认识的吗?怎么会不知情呢?” 单淳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虞书黎……虞书黎……虞…… 单淳恍然大悟! 【为什么单淳什么都不知道!虞书黎为什么要隐瞒单淳?我还以为他们已经认识了六年,有着我插不进去的故事,可如今看来,虞书黎难道欺骗了单淳吗?太过分了!】 【她为什么要接近单淳?】 单淳被孟玥玥担忧的心声唤醒,收敛了所有的震惊。 “我知道……”单淳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很惊讶,连这个你都能查出来……” 孟玥玥眼中闪过一道微光,转瞬就恢复了神色,作出信任的模样:“这样……因为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所以很容易就查到了。” 单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孟玥玥很快就告辞了,离开前再三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单淳送走了孟玥玥,一人呆坐在店里很久,那段对他来说同样可怕的记忆再次出现在脑海里。流出门口的鲜血、倒在地上的人…… 单淳的脸发白,连客人来了都没理会,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 大概坐了半个小时后,他猛地起身,想要往外跑,店里动物们因为他的动作,叫声此起彼伏。他停住脚步,打电话找朋友托付了宠物店,快速回家收拾行李拿上证件,然后赶往机场。 回到老家的第三天,虞家夫妻的忌日到了,虞书黎拿了父母最喜欢的鲜花和好茶,去墓园看望父母。 这天天气阴阴的,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虞书黎捧着鲜花和祭品一步步往上走,最终停留在一处墓地。 她弯腰将鲜花放在墓碑前,一一摆出父母生前爱吃的东西,最后拿出水壶给虞爸爸泡了茶。 清茶的热气袅袅,虞书黎看了一会儿,开始仔细地清理墓前的杂物,又掏出手帕将父母的墓碑擦拭干净。做完一切,这才坐在了小小的台阶上。 现在的虞书黎知道,人死了,魂就离开了,墓地只是后人纪念先人的寄托而已。她没什么好对这对夫妻说的,她不是他们真实的女儿,他们也早就转世投胎了。但是,在这片肃穆的园地,原主关于父母的想念与悲伤,还是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虞书黎止不住属于原主的眼泪,望着墓碑上相依相偎的父母,回忆起了前世的记忆。 前世,直到父母忌日,原主对案件的调查也毫无进展。她把调查的希望都放在了单淳身上,一步步取得了单淳的好感。 那天,她向父母讲述自己调查的经历,复盘了自己努力的一切。前世和今生似乎很像,单淳对原主越来越亲近信任,甚至可以说越来越喜欢。而原主呢,其实也已经喜欢了吧,但是因为怀疑,越接近他越怀疑他财富的来源,于是压抑喜欢,甚至一遍遍告诫自己,我只是利用他,他很可能是你的杀父母仇人。 虞书黎越回忆这一段记忆,眉头皱得越深。因为她很清楚,在这段记忆之后,就是回到安市,单淳疏远她转而亲近了孟玥玥,然后不久,两人坦白身份,单淳答应帮她调查当年的凶杀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稔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半月 79瓶;兰溪 30瓶;琉华璃音、厚德载物、如澜、寂非 20瓶;死精分! 16瓶;陌璃月裳 15瓶;aloe 12瓶;我良哥最shuai~、奔跑不留心 8瓶;冰月 6瓶;卿染 5瓶;娇娇 2瓶;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7、听见你的声音12 虞书黎想到这, 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向四周看去。 墓地空荡荡的,除了周围的青松, 什么都没有。她看了两圈, 在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身影。 通往虞家父母墓地这边的小道上,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手里捧着白色花束的男人在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他怎么来了? 虞书黎又是惊讶,又是恍然。 她收回了视线, 重新在墓前坐下,心里涌出的,是无尽的复杂。 原主啊原主,斯人已逝,你说的话已故之人听不到, 活人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爸妈, 我大学毕业了。可是你们的死至今没有查出真凶。” “我查到了当年那个目击证人生活的城市,他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变成了有车有房,开着高级宠物店的老板。他哪来这么多钱呢?当年, 他一个普通的来仓库实习的大一学生,为什么会来到你们的办公室,刚好就碰见你们被害呢?我很怀疑他,所以一毕业,就去了他所在的安市,想要找机会接近他, 获得他的信任。” 嘴上说话,实际特别注意身后动静的虞书黎听到了轻微的东西掉落的声音。 她眼中越发了然。 “我设想了很多种办法,去他常去的动物救助站做义工,去喂养他喂养的那些流浪狗,去做他的邻居……” 身后传来了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不是上前,而是在远离。 单淳满怀担忧地来找虞书黎,深深自责自己怎么忘记了虞家女儿的容貌,万分担心虞书黎会不会太过伤心难过。谁知道,当他心情沉重地走到墓园,听到的却是这样残酷的真相。 虞书黎竟然是故意接近他的? 孟玥玥的怀疑突然响在他的脑海,前面的虞书黎还在说话,那一字一句,让他心头的窟窿越来越大。 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店里,她出现在他居住的小区,她带着同事遇到小白猫……这一切,难道都是她故意设计的?! 单淳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都碎裂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虞书黎恐怕不会知道,六年前的夜晚,是他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他留下的阴影,一点都不比虞书黎少!在那以后的三年,他一边上学一边接受心理辅导,每天只喜欢和动物呆在一起,也是动物一点一点地治愈了他的创伤,就这样也是直到毕业工作才结束心理治疗。 可她却怀疑是他杀害了她的父母,甚至因此故意接近他、骗取他的信任、欺骗他的感情! 得知“真相”的单淳没有上前质问的勇气,甚至不敢再和虞书黎碰面,他一边还在同情虞书黎的遭遇,一边又恨她骗自己,手中的花掉了都没发现,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想着,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虞书黎停下声音,站起身。 几米外,单淳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身后是掉落的白色菊花,刚好滚落在边上的墓碑前。很熟悉的花,前世就有,原主以为是别人扫墓留下的。 【但我最后什么都没有做,我想自己去破案,去把坏人绳之以法。因为我发现,单淳这人,太单纯了,单纯得有点傻了。随随便便会请一个陌生的人吃夜宵,买个房子会被人骗个底朝天。】 【而且对我这个被害人的女儿,他没有半点印象,我都躲着他了,他还一个劲地凑上来,我都怀疑,他怎么能赚到这么些钱的。】 踉踉跄跄的单淳猛地停住脚步。 【还有,不久前我被人欺负了,他出头帮了我,结果自己因此被人打了,鼻青脸肿的,却怕我内疚一个劲说自己不疼。】 【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快速发财了……他这个又呆又蠢的,就这么把关乎他身家性命的秘密,告诉了我这个不知底细的人。】 单淳突然生起气来,手握成拳,他哪里蠢了!他是因为喜欢!是喜欢她信任她才告诉她一切的!结果她却一直在看他的笑话! 虞书黎,你太过分了! 单淳红着眼睛猛地转身,谁知,虞书黎正高高站在那看着他。 “你……你故意说给我听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气还是恨,是高兴还是愤怒了,思绪一片混乱,整个人都懵了。 虞书黎眼睛也微微红着,直到刚才说起那些,她才发现,单淳这个傻子,为她做了多少事。 她红着眼睛瞪他:“单淳!你不是答应过,不偷听我心里话了吗!你又偷听了!” 单淳恍然大悟,刚才那些话比前头几句清晰多了,声音一点都不因为他远离而变小,那不是小虞说出来的话,是她心里的声音。 虞书黎还在上面说他:“你这个偷听癖,说话不算话!” 单淳顿时满脸窘迫:“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哼!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虞书黎怒气不减,继续瞪着他。 单淳在她指责的目光下,竟然开始觉得自己理亏,慢慢低下了头。 “你来干嘛?”过了好久,虞书黎问。 “我听说你父母忌日到了,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你。还有……叔叔阿姨的墓我一直想来但是一直没来过,这次也想看看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父母忌日到了?怎么知道他们是谁的?” 单淳老实地说:“孟小姐告诉我的。” 虞书黎脸黑了,孟玥玥!果然是她! 她冷笑:“你家孟小姐知道的真多!” 单淳立刻说:“她不是我家的!我和她说了,不要窥探别人的**。” 虞书黎呵呵:“哟,不是你家的,那人孟小姐这么听你话啊?” 单淳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对:“她是担心我才去调查你的,所以我劝她不要那么做了。” 虞书黎都快被这个家伙气死了,蠢死算了! 她回头收拾了东西,背起背包往山下走。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单淳眼巴巴看着她,她一个白眼,越过他直接走了。 单淳“诶——”了一声,追上去:“小虞!” “找你的孟小姐去!” “她买了东西就走了,我为什么要找她啊。” “哦,她照顾你生意,还附赠你一个大消息,她是仙女下凡啊?这么善良无私的?” “不是……她……她……” “她干嘛?” 单淳脸红,自己说人家大小姐喜欢他,单淳真是说不出口。 虞书黎不理他,一路快步走到山脚下,上了自己的车。 单淳追过来,拍打她的窗户:“小虞,你听我解释,小虞!” 虞书黎皱眉,摇下窗户:“闭嘴!自己上车!” 单淳立刻闭上了嘴,微弱地“哦”一声,赶紧跑向她的副驾驶座。 上了车,他看到虞书黎还是死死地拧着眉,忍不住又喊她:“小虞……” “闭嘴,不要说话!” 单淳一脸受伤地闭上嘴。 虞书黎看向后视镜,一辆黑色的小车越来越小,直到没了影。 刚才在单淳吵着要向她解释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电子声音。然后果然,在后视镜看到了一辆发动离开的车子。 直到车子没影了,虞书黎看向边上一脸委屈的单淳。 “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单淳茫然地摇头,他一心都在虞书黎身上,哪里会注意别的。 虞书黎有些失望,如果单淳听到了那事情就简单了。 但显然,孟玥玥不是这么容易露出马脚的。 “小虞,孟小姐说她得知我被打的事情和你有关,所以就去调查了你,我也觉得她这个事情做得太过分了,所以明确告诉她,我自己的朋友我自己能判断,请她以后不要再侵犯他人**。只有这样,没有别的什么,你别误会。” 虞书黎看向他:“你真这么觉得的?” 单淳点头,点完头又黯然。他想起来,虞书黎好像真的欺骗了他。 虞书黎知道,单淳对她前面的话有心结。 但是没办法,原主到安市的确目的不纯,这件事就像她的身份一样,如果不捅破,就会被孟玥玥利用。别提前世原主的真心,这一世,她从来对单淳没有虚情假意,也许冷淡但没有欺骗,她不会给孟玥玥泼脏水的机会。 “你刚刚为什么来了又走。”虞书黎主动提起。 单淳惊讶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这样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他离开的原因。 “不能接受我去安市的目的,或者说不能接受我出现在你身边的动机?”她冷静分析。 单淳却对她语气里的漫不经心生气起来:“那我应该接受吗?在我全心全意把你当成朋友的时候,在我一次次欢喜能够和你再遇的时候,在我对你真心真意的时候,事实却是,这都是你制造的骗局!就为了接近我、骗取我的信任?” “现在你接近我了啊,我不但相信了你,还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了你,那你想怎么做?要不要去报警,要不要去找人把我解剖了?去啊!” 虞书黎说:“我没有。” 单淳靠回椅背,看着前方的树木不说话,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虞书黎觉得单淳这样子很有趣,虽然这想法有点不合时宜。白嫩嫩的脸板起来真没有半点威慑力,松松软软的头发耷拉在额前,倒是映衬出他的伤心了。 她理解单淳的伤心和气愤,一腔真心付之于欺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哄得团团转,再善良的人得知这样的真相都会翻脸。单淳是容易轻信人,但正因为如此,他也最讨厌欺骗。 “我去安市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接近你,了解关于我父母案件的更多线索。但是,我在酒店呆了几天,仔细了解了你的资料后……” 单淳打断她:“你调查了我?” 虞书黎点头。 单淳气笑:“你们有钱人,是不是动不动喜欢调查人啊?窥探**很有趣吗?” 虞书黎反驳:“一,我没钱,只有我父母留给我的一点遗产;孟大小姐才是有钱人!二,你的孟玥玥调查的可是我!你还总是听我心里话,谁比谁好了?” 单淳语滞,半晌,还是坚持解释清楚说:“她不是我的,我和她没关系。” 虞书黎不理会,继续说自己的:“我看了你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你的生活很简单,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如果你不是坏人,那么我的出现,只会让你本该美好的人生变得糟糕甚至不幸,所以我最后决定,放弃你这条线索。” 单淳神色微动,微微侧头看她。 “第一次去你店里,我只是好奇你赚钱的速度,想最后去看看,你的宠物店到底什么样的。原本看完就想走了,谁知道你出来了,还叫住了我。但是我不想横生枝节,所以还是走了。” 单淳软了神色,但不知想起什么,又冷了表情。 “第二次相遇是在你的小区,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是故意去偶遇你的。其实不是。小区地址是我调查资料里看到的,也是我原先计划租房子的地方。所以我很清楚那里的环境。那天,从你店里出来,我在商场逛了一天,天黑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人跟在我身后,我害怕,就立刻打了车。我不敢去我住的酒店,怕被知道住哪,又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里,下意识就报了小区的地址。你家的小区虽然老旧,但是烟火气很浓,我在那人多的地方走了几圈,确定没人跟着了才安心。” 虞书黎没法说自己举报的事,因为她说不清自己怎么就突然查明了一切。所以只能换了个说法,编了一个小小的谎言,但是这个谎言听着并不太能让人信服。 作者有话要说:  单淳:奇怪,明明是我很生气的,为什么变成她生气我求她原谅了????【摸不着头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篼霓菀児、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步青崖 52瓶;ninian 50瓶;涉赌 42瓶;abl 40瓶;zfz 23瓶;yciba 22瓶;飞鱼200889、奔跑不留心、琉华璃音 20瓶;七紫雪 16瓶;三元、活在当下、爱吃鱼的鱼、柠夏 10瓶;枫林醉、白墨 5瓶;小元西西 3瓶;安安、浮生未歇、娃娃、鬼马的天秤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 418、听见你的声音13 单淳想相信, 但是他还是惹不住怀疑, 好好逛商场,怎么突然就有人跟着她了呢? “小白猫真的是意外, 我控制不了它的主人丢弃它。你通兽语, 如果我做假,你不早就发现了?” 这倒是真的。单淳微微点头。 虞书黎摊了摊手看向他:“最初的偶遇就这些, 要说主动接近,我倒想说, 每一次,我都想离你远远的,不想接近你,可每一次,你总能找到什么理由靠过来, 我还觉得你这人, 心怀不轨。” 单淳顿时神色尴尬。 的确,每一次,虞书黎对他都特别冷淡,不管他多热情主动, 她都没有半点软化的迹象。他之前一直不明白,现在才终于恍然大悟。 单淳找不出她撒谎的痕迹,接受了她的解释。于是发现自己断章取义,只听了前半段就把人冤枉了……诚恳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下一次,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 请当面对质。你不把问题说出来自己偷偷跑了,又怎么知道,你看到的听到的就是事实呢?”虞书黎发动了车子,缓缓离开墓园。 “你说的对。”单淳点头,“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那的?” “你从底下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啊?”单淳震惊。那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 “很惊讶我会继续说出事实吗?可是就算我今天不说,你的孟小姐不还是会告诉你吗?你难道不会在心里怀疑我,质疑我不一早说明身份吗?” 单淳微微窘迫,的确,孟小姐怀疑了她,他虽然没有怀疑,但是心底也存在疑虑。 但是……“不是‘我的孟小姐’,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很普通的朋友而已。” “很普通的朋友?很普通的朋友会为了你调查我?” 单淳说不出话来,半晌,嘟囔:“我也不想她调查你。” 虞书黎没有把关于孟玥玥的话题继续下去,转而说:“不过也好,我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告诉你我的身份,不用犹豫该怎么告诉你。说开了反而是好事。” 单淳非常赞同地点头:“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事情是沟通不能解决的!” 虞书黎看了他一眼,勾勾嘴角没理他。 单淳看到了她的笑,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而在另一个方向的黑色轿车上,孟玥玥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后座,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他们的发展似乎和你预料的不一样。】 【我低估了这个虞书黎的能耐。】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到目前为止,单淳对你的好感连亲密级别都算不上,更遑论能为你付出性命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孟玥玥恼怒。 【你需要冷静。时间还长着,一次失败不算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虞书黎怎么能让单淳反而像做错事的那个,这个天选之子傻白甜得太过了吧?】 【能成为天选之子的,大多是心思纯澈之人,不然,这样逆天的能力,整个世界都能被有心人翻个天。】 【所以这种能力,放到他们这些胸无大志的人身上,似乎并没有真正的用处。】 【所以,你借用他的能力,正好是物尽其用。】 【你少说得冠冕堂皇,你还不是为了我完成任务获得的气运!】 【我有个疑问,你之前说过,哪怕单淳在虞书黎这受到了打击,你也不会出去,那你跟过来干什么?】 【转移话题?】孟玥玥嘴角勾起一个笑,很勾人很邪魅,完全不符合她往日的气质。 电子音装死不出声。 孟玥玥闲着无聊,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它:【我要是出现在墓园,单淳难保不会怀疑我,尤其以后虞书黎反应过来,万一倒打一耙的时候。我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但是,当他失魂落魄无处可去时,我再找到他,那就是我担心他,一路痴心追来找他。一个是利用他欺骗他的女人,一个是痴心对他一心为他着想的女人,你说,他会偏向谁?只要我出现,必然把虞书黎欺骗感情钉成事实,从此以后,单淳再听到虞书黎喜欢他的心声,你猜他信不信?会不会原谅?】 【可惜了。】电子音又出现。 【没错,可惜了。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虞书黎……这个女人真是有趣……】 ………… 单淳跟着虞书黎回了家。 虞书黎下厨做了几个菜,两人简单地解决了午饭。 她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单淳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看到了很多她和父母快乐的合影,越看心里越难受。后来,他坐在餐厅,望着厨房忙碌的背影,那些难受又慢慢变成了欢喜。 吃了饭,单淳抢着去洗碗。虞书黎没客气,转而去收拾客房,把很久没用过的棉被拿出来晒晒。 等两人都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坐在玻璃门前晒太阳。 虞书黎问他:“最近你的异能都可以适应了吗?有没有什么不适或者异常?” 单淳摇摇头,但神色并不轻松。 “怎么了?”她问。 单淳看着洒满了阳光的地板,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能听到人心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人和人之间竟然都没有多少真情,太多的虚情假意表面文章,听多了见多了,我对人心……太失望了。” “人有好坏,人心自然也有好和坏,你难道就听不到善良美好的人心吗?”虞书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是她并不觉得人心就是两面三刀。 “有倒是有……”单淳犹豫地说。 “嗯?” “我说了你别生气……” 虞书黎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今天一直在生气……”单淳嘟囔,在虞书黎的瞪眼中,把他听到孟玥玥的心声说了出来。 “你和她是我听过最不阴暗的心声了,你的心声我常常听不到,一开始我以为我真的屏蔽了,但是显然不是的……而孟小姐……她心里的想法和表面截然相反,很神奇,她是外冷内热,也没有什么阴暗的心思。” 虞书黎看向他,望着他的眼睛问:“想知道为什么我能控制心声让你有时听得到有时听不到吗?” 单淳当然想了。 “因为我面对你的时候,心里什么都不想。我知道你能读懂我在想什么,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想,即便想了,我也会如实说出来,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了,你还能听到什么呢?” 单淳恍然,继而皱起了眉:“所以对于你这样的情况,这个能力其实根本就是没有用啊!” “是啊,任何读心的能力,在坦荡的人面前,毫无用武之地。反而有些时候,倒是成了欺骗者的帮凶。” “什么意思,我会被自己的能力欺骗?”单淳不可思议地说。 “如果有个人发现了你的能力,但是没有告诉你她已知情。反而在往后和你接触过程中,不断通过内心虚假的声音诱导你,让你以为这就是她的内心想法。你是不是会深信不疑?” 单淳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显然,他第一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 “你以为内心都是真实的,错了,心声也是能作假的。演员有体验派,就是把自己当成剧中的人物,感受他所有的感受。而现实里,最高明的骗术,就是把自己也欺骗了。这时,你的能力还会有用吗?” 这简直是细思极恐。 “有这个能力很了不起,但是,过分倚重反而会让你一叶障目。人有多面,并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数人都是灰色。身处社会,有时候口是心非,面上和气都是为了彼此不难堪。你不需要把这种虚伪想得太严重,也不需要因此对人性失望。” 单淳陷入了沉思。 两人很久都没说话。 等到这些日子压在单淳心头的巨石终于松开的时候,他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发现她在暖洋洋的阳光里睡着了。 洁白的脸颊在金光下仿佛半透明,他甚至能看到上面细细柔软的绒毛,单淳慢慢蹲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很久。 “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怀疑你往日所有的举动都是做戏吗?只有你知道我这个异能啊……” “但是……就算你真的骗了我……我也还是相信你吧……” “小虞……我……”后面的声音轻得淹没在了阳光里。 虞书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黑黑的头顶。仔细一看,是单淳坐在地上,靠着她的椅子睡着了。 她轻轻推醒他:“有椅子不躺怎么坐在地上睡着了?” 单淳惊醒,揉着眼睛傻笑。 太阳下山了,虞书黎收起了阳台的被子,让单淳帮她套被单。 “你昨晚住哪的?待会儿我陪你去拿行李?既然来了就在这玩几天吧。”虞书黎一边套被套一边问。 “昨天飞机很晚,我就在机场附近找了酒店,早上出门就退房了。” 虞书黎想起他背着的那个小包,连行李都没有带全,连夜坐飞机赶过来,其中的匆忙急切可想而知。 “那你这几天就住在这吧,我明天陪你到处看看……不过你大学在这里读的,应该也都熟悉了吧?” 单淳摇头:“我以前都不怎么出学校,毕业就离开了。” 虞书黎奇怪:“为什么?你大学这么宅吗?” 单淳看了看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嗯?”虞书黎奇怪。 “我……那时候有心病,除了上课就和猫猫狗狗呆在一起,后来慢慢做了一些照顾宠物的业务赚钱,更加不出门玩了。” 虞书黎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单淳因为目睹残忍的凶杀现场,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连性格都变得内向,人际交往更是少之又少。 她沉默了。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单淳当年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小虞,你还在调查这个案子是吗?”单淳站在床的那一头,手里捏着被角,问她。 虞书黎坦然地点头。 “那么,让我帮你吧。我通兽语,还能读懂人心,有我帮你,你会轻松一点。”单淳诚恳地说。 “不用了。”虞书黎说。 “为什么?”单淳有些着急,又有些失落,“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虞书黎微微露出一个笑,“我当然相信你,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在单淳疑惑的目光中,她说:“我已经找到真凶了。” “你不要掺合进来,继续做你的宠物店老板。那些罪魁祸首,他们很快就会被绳之以法,等到他们都被抓的那天,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单淳看到虞书黎不容拒绝的表情,知道她是不会说出详情了。微微低下头,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他很想冲到她的前面去保护她,但是现实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手里的被角被捏出一团,单淳轻轻地“哦”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728128、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冰倩 50瓶;12345上山打老虎 40瓶;♥残阳 20瓶;淡淡淡涂 6瓶;娃娃 5瓶;元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9、听见你的声音14 虞书黎陪单淳在从小长大的地方玩了两天, 过得很悠闲轻松, 两天后,他们一起坐上了回安市的飞机。 下了飞机, 顾不得回家, 思念宠物店里的小可爱们过甚,两人直奔宠物店。 怪不得说动物治愈呢, 他们离开没几天,但是一推开门, 里头的动物们就此起彼伏地欢叫起来,不用单淳翻译,虞书黎都能听出它们的兴奋。 单淳的朋友笑说自己这几天就是伺候这群主子的,勤勤恳恳还不被待见。 单淳就像宠幸后宫的皇帝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安抚过去, 每只小动物, 只要被他抱抱摸摸说几句话,立刻满足地安静下来。这场面神奇极了。 虞书黎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些自己同样照顾了许久的动物,看着看着,一群被安抚的幼兽里, 突然传出一个不甘的叫声。 她回头看向声源,就见小七两只前爪趴在狗舍的栏杆上,探出了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冲着她叫唤。 虞书黎高兴地笑起来,伸手把它抱到怀里:“算你有良心!平日里零食小灶没让你白吃!” 单淳看过来,见小七一脸惬意地窝在虞书黎的怀里, 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鼻子:“机灵鬼!” 小七“呜呜汪汪”地叫,奶声奶气的,没什么威慑力,倒像是撒娇。 单淳笑着对虞书黎说:“这个家伙居然说想我们了。” “是嘛!”虞书黎颠了颠手里的小七,“有了吃竟然还没忘记我们?” 小七冲着她汪汪叫,单淳脸一僵,面无表情地说:“它说我朋友拌的狗粮不好吃,想你做的狗粮了。” 虞书黎呵呵,就知道!这只吃货! 单淳手里抱着一只折耳猫,看着虞书黎和小七打闹,突然有种小七是他们孩子的错觉,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是不是未来的家庭生活也是这样呢? 想得太美好了,单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回来第一天上班,虞书黎在手机上刷到了秦远集团董事长弟弟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关于这个家族企业的种种密辛八卦紧跟而来。 这是她多次举报后,第一次看到这么显著的成果。 于是单淳发现,这一天,虞书黎的心情都很好。 心情好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单淳收拾了东西招呼她下班的时候,虞书黎很惊讶:“这么早就关门了?” 单淳神神秘秘地不告诉她,只拉着人关门往外走。 他带着她去了她原来公司的写字楼。 此时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写字楼里持续不断的人流往外涌。单淳拉着虞书黎站在偏僻的角落。 虞书黎问他想做什么。 单淳没有直接回答,拿出一个口哨放在嘴边吹了吹。 虞书黎看的不明所以,想问什么,还没问出口就见好几只成年狗先后跑了过来,围在他们身边。单淳刚才在召唤流浪狗?她惊讶地看着他。 单淳蹲下身,看着这几只吐着舌头的大狗狗:“上次我让你们帮忙注意的人,今天有看到他吗?” “汪汪——”【看到了,早上进大楼了】 单淳掏出狗粮喂它们吃:“今天他有出来过吗?” “汪——”【出来了,不过过了一会儿又回大楼了,现在还没出来。】 单淳揉揉它们的头:“真棒,那待会儿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几只狗先后汪汪叫,全都答应了。单淳笑着道谢,刚想站起身,一只肥硕的橘猫从高处直直砸到了他的头上。 单淳“嗷——”的一声,脖子差点没背砸断。 “喵——”【你们干什么去。】橘猫牢牢地趴在他的脑袋上,喵喵直叫。 “打坏人去,你去吗?大橘?”单淳翻着眼皮往上看在他头顶作威作福的肥猫。 “喵——”【去啊,但是要两倍的猫粮,我挠他脸!】 单淳一点都不心疼店里昂贵的猫粮,一口答应:“没问题,那你待会儿去帮忙啊!” 虞书黎神奇地看着他们,一连串看下来终于明白了大概:“你想让它们帮你教训那个姓崔的?” 单淳顶着橘猫看向她,一脸赞许:“没错,小虞,你只要在边上看好戏就行了!看我给你出气!” 虞书黎果真看起了好戏。看单淳给几只狗一只猫排兵布阵制定计划,又是诱哄又是食物承诺,安排他们攻击和逃跑路线,等商定好了一切,他带着虞书黎往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走。 他们上了单淳特意停在这里的车,车子的斜对角就是电梯口,楼上的人下来,必然会经过那里。 这位崔总一般晚上八点前必然下班离开公司,单淳车里准备了保温便当,递给虞书黎让她先吃饭。 准备如此充分,虞书黎一次又一次惊讶。 “你准备了多久了?”她问。 “你回家前我就想喊你来看戏的,但是刚好你要回家我就没提了。” “可以啊,”她惊叹,“你居然也会想法子阴人了。” 单淳露出两个酒窝,一脸单纯地傻笑。 他们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儿天,正等得无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电梯口走了出来。 单淳微微摇下车窗,惟妙惟肖地学了一声狗叫。这是他和流浪狗约好的指令,叫声一响起,四面八方冲出一只只狗,直奔着崔总而去。 狗叫声此起彼伏,那位趾高气扬的崔总吓得脸色发白,其中一条狗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他“嗷——”的一声,惨叫声响彻整个停车场。 这时,一道橘色的影子从车顶跳跃过来,扑到崔总的头上,只听到他“啊”的尖叫声,双手捂住了脸。 橘猫轻盈落地,扭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几下跳跃就没了踪影。 橘猫一走,撕扯他裤子的流浪狗也结束了战斗,纷纷向来时的方向各自跑远了。只留下那位崔总坐倒在原地,裤子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其中一个小腿还被咬了重重一口,最让他惊恐惨叫的是火辣辣的脸,三四道血痕画在脸上,让他张着手不停喊救命。 虞书黎和单淳半点不觉得同情,两人看着他丑态百出的模样,笑倒在车里。 他们最后的仁慈是,开车离开前,对出口的保安说了一声似乎听到有人在停车场求救。 单淳开车开出了两条街,停在路边等橘猫和狗狗们集合。为了防止这个睚眦必报的崔总下手报复,他把这几只流浪猫狗带了回去,周末送去救助站。 孟玥玥没过多久来了一次,她关心询问单淳前段时间不在去哪了。 单淳没什么防备,据实以告,说自己去给虞家父母扫墓去了。 孟玥玥问他:“虞小姐为什么隐瞒你身份……你问了吗……” 单淳本不想多说,但是孟玥玥无论表情还是心声都满怀对他的担忧,他不好意思太过冷淡:“没什么,这种事情我们都不想再提起,她不说我很理解。”也是想劝她,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 孟玥玥了然,似乎有些受伤,不再多问,此后很久都没再来。 单淳一开始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好像伤害了孟玥玥,但是转而一想,孟小姐这么优秀完美,本来就不该喜欢他,大家各归各路,才是最好的。于是,那点愧疚记挂也慢慢消散了。 单淳觉得孟玥玥不来很正常,但是虞书黎却反而心里越发警惕。孟玥玥不可能放弃攻略单淳,就是不知道,一计不成,她又会想出什么诡计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了,自从她心里对孟玥玥越来越提防,时刻预防她搞事后,竟然发现好像有人在跟踪监视她。 虞书黎让单淳送她上下班一周,想借他强大的能力测试身后是不是真的有人跟踪,单淳什么都没发现。怕单淳多想担忧,一周后她又恢复了坐公交。 这日单淳和人约了谈进货事宜,去了一个多小时后,拜托她帮忙送个文件过去。虞书黎关了宠物店拿着文件去他指定的咖啡厅,下了公交过马路时,一辆闯红灯的轿车直直冲着她而来。 虞书黎避无可避,用尽了前世练武留下的所有经验技巧,勉勉强强避开了大半个身子,但是右侧的身体还是因为躲闪来不及,被车子重重撞上。 坐在窗边的单淳注意到外面人群聚拢,他极佳的耳力很快听到了“姑娘”“车祸”“逃逸”等声音。他突然心头一跳,有了很不好的直觉预感。 单淳飞奔出咖啡厅,一个劲往出事的路口冲,拨开人群,看到虞书黎倒在地上,额角、手臂、右腿都是血迹。 单淳吓得魂都没了,只有在想到虞书黎的安危时才勉强镇定下来,快速拨打了急救电话,蹲在她身边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围观的人群闹哄哄的,嘴里的声音,心里的声音,全都响在他的耳边,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不知伤情的虞书黎。 好像那个噩梦成真了一样,虞书黎也躺在了鲜红的血泊里……单淳跪在地上,浑身发凉。 虞书黎被撞倒的时候头在地上磕了一下,一时昏了过去,等醒来时,自己正在救护车上,左手被单淳紧紧握着,那人哭得满脸都是泪,喃喃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我没事……”她反握住他的手安慰。 单淳瞪大了眼睛,猛地抬头,激动不已:“小虞!小虞你醒了!” 救护车上的医生坐过来给她初步检查,安慰他们:“醒来就好,没事的,不要紧张。” 单淳嗯嗯点头,依旧死死握着她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虞书黎被送到医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右侧身体在撞击下受伤最重,痛得不能动弹,但是好在没有伤到骨。额头也磕破了,轻微脑震荡。 看过路口监控录像的所有人都说她命大,这种情形下能只受这点伤,真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有单淳,听得心惊肉跳,无比后悔那天为什么会落下文件,为什么要把虞书黎叫出门。他不在意什么后福不后福,他只要一想到拨开人群看到的那个场景,就恨不得时光倒流,哪怕自己替代她都好! 单淳承担了照顾虞书黎的所有工作,宝贝一样的宠物店也不管了,托付给了朋友,自己每天守在医院陪着她。 警方找到了肇事逃逸的人,调查下来后确定司机是酒驾。 大白天酒驾?这样的事情有。但是虞书黎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巧碰上。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隐藏得这么深了,明面上一点动作都没有,对方怎么就查到了她呢? “虞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你父母案件的凶手开始对你下手了?”孟玥玥来看望她,说起车祸,目露担忧地提出了这个可能。 已经相信了警方结论以为是简单车祸的单淳刷地抬起头,盯着正在对视的两个女人。 “什么意思?”他震惊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没有了存稿,明天下班还要赶回家,所以明天更新时间应该至少和今天差不多了,会很晚,大家早睡的可以第二天看哦。 关于更新的时间,固定时间一直办不到,我以后每晚更新时大概说说明天更新的时间怎么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小白 30瓶;言语 20瓶;~~、湘妍泽 10瓶;淡淡淡涂 6瓶;小元西西 4瓶;元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0、听见你的声音15 单淳心惊的疑问没人回答他, 两个女人注视着对方。 虞书黎说:“这也是孟小姐派人调查出来的吗?” 孟玥玥说:“一直没有对你正面说抱歉, 很抱歉调查了你的过去,但是, 我不后悔。他太单纯了, 我怕他信错了人。至于车祸,那只是我的猜测, 虞小姐在调查父母的案件不是吗?” 虞书黎勾了勾嘴角,带着一点嘲讽:“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是想调查杀我父母的人, 可是天大地大,我却不知道从哪里查起来,不知道凶手躲在哪里,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连线索都没有, 他们为什么时隔六年, 突然要对我下手?” 孟玥玥说:“那可能是我想多了猜错了。” 单淳受不了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打断她们问:“这个车祸不是意外是不是?” 孟玥玥扭头看他:“虞小姐说不可能是当年的凶手,那应该就是意外吧。” 虞书黎垂下了眼睛没看任何人:“不管是不是意外,我和孟小姐都不熟, 请以后不要这么唐突地到我面前提我不想再提的事情。” 孟玥玥看着单淳:“我只是担心你们。” “你担心他可以去找他,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孟玥玥没想到虞书黎会说的这么直白,一时站在那接不上话,有些尴尬也似乎有些委屈。 单淳听到了孟玥玥的心声,但是不曾听完,他就先出声了:“孟小姐, 小虞受伤挺重的,往常这时候该休息了,要不你下次再来吧。” 孟玥玥惊讶地看着单淳,这是相识以来他第一次赶她。 单淳没有看孟玥玥,只看着闭上了眼睛的虞书黎,把孟玥玥所有惊讶伤心的心声都屏蔽在外,请她先离开。 孟玥玥白了脸,拿起包不吭一声地走了。远去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耳边还传来她不停骂单淳笨蛋混蛋没良心的话。 单淳心里愧疚了一下,没有理会,走到虞书黎的边上坐下,看着闭眼装睡的人。 “小虞,这个车祸不是意外,对吧?”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前段时间你突然让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还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你已经察觉了?” 虞书黎慢慢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惊讶,这个迟钝单蠢的家伙怎么突然开窍了。 “对,我真的是迟钝又蠢,这么久了都没发现你异常的原因!”单淳气恼地说,他恼怒自己真的像虞书黎说的那样蠢。 虞书黎赧然,心里话果然又被他听到了。 “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她说。 “为什么?”单淳不高兴地看着她,下一刻又黯下了神色,“也对,告诉我有什么用呢,我这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 “因为我自己也不确定啊,也许是我多想了。就像这次车祸,警察都没发现疑点,万一这就是意外呢?” 单淳不说话了,的确可能是意外,可也有可能是人为的,他不能承受这个可能带来的后果。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让我帮你!”他坚决地说。 虞书黎沉默。 单淳固执地看着她。 她无奈地说:“我真的没什么计划,该做的都做了,就等着警方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还要多久呢?” “不知道……应该快了。” “这样被动地等待,是不是就意味着期间你还会发生意外?” 虞书黎当然知道被动等警方找证据抓人速度缓慢,但是,她不想让大家再掺合进这个案件里了,前世,为了调查真凶,造成了两人一生的不幸,这一世,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凶手,何必为了追求速度,再暴露自己和单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呢?就这样,让单淳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宠物店老板,忘掉六年前的阴影,悠闲一生不好吗? 单淳抓住她的手:“就算是等待,那你也把情况告诉我吧,我陪你等,顺便也能保护你。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反过来给你添麻烦了呢?” 虞书黎犹豫再三,有些被他说动,有一点,孟玥玥在旁虎视眈眈,如果她哄骗单淳做什么,他因为不知道情况轻信,那就得不偿失了。把所有的情况告诉他,至少,比孟玥玥知道的多,也就不容易再被她哄骗去做什么事情。 于是,她隐去了得知真相的来源,只把背后的真相慢慢告诉了他。 “我已经匿名举报了,前段时间,秦远集团总经理也就是他们董事长的弟弟已经被刑拘,我相信很快,秦远集团的背后交易就会被查出来,所以,真的不用我们再做什么了。” “秦远集团这么大的财团,会不会警方内部也被他买通了?会不会有人查出了是你举报的?”单淳立刻紧张起来。 虞书黎皱了皱眉,摇头:“应该不会吧,但是对于我已经查出真相,并且已经举报的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孟小姐!” 单淳强调:“她不是我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虞书黎笑他:“你的朋友刚才可是很伤心地跑走了,你不心疼吗?” 单淳生气:“是她先调查你**,又揭你伤疤,虽然是为了我,但是我不能接受这样‘为我好’的方式!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当然比她更重要!” 虞书黎一愣,慢慢收起了笑。 单淳依旧拉着脸一脸不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不要再拿我和她开玩笑了,我只是把她当成普通的朋友而已!” 虞书黎被他凶得一愣一愣的,头一回看到小白兔发火。听完他的话,她心里竟然有些心虚愧疚,的确,他的喜欢表现得很明显,明知他喜欢自己,再调侃他的感情,似乎是挺伤人心的。虽然她是为了防止他对孟玥玥太过亲近,故意给他敲警钟。但他不知道,只会觉得伤心。 “对不起啊……我下次不这样了。” 单淳带着气“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但是……你的确很听她的话啊,一见她就有说不完的话……”虞书黎又不太甘心地嘟囔,真是怕你这家伙去送人头啊。 “她是我的大客户啊,你知道她一个月可以消费多少吗?”单淳气死了,“谁看见金主会板着脸啊!而且她人的确不错,至少没有坏心思,提出的建议我是自己判断过才决定要不要做的!” 【原来你不是真的缺心眼啊。】虞书黎心想。 单淳:“……”我已经听到了,在你眼里我就是缺心眼,就是单蠢是吗? 这一天,单淳再也没理虞书黎,给她喂饭抱她去检查甚至陪她上厕所,全程一言不发,以前还会脸红不好意思,今天面无表情,好像她是空气一样。 虞书黎的伤看着很严重,但是恢复起来也很快,前几周单淳几乎照顾了她的所有生活起居,但过了那段时间,她就能自己行动了,只是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还要定期检查。 单淳在她的催促下回了宠物店,但早上先来看她,中午又来给她做饭,晚上更是早早关门,比上班族还早,几乎做不了多少生意。 在虞书黎和宠物店两头跑的同时,他也开始关注起秦远集团,搜集这家公司的所有消息。如虞书黎所说,秦远集团董事长的弟弟已经被立案侦查了,对商业敏感一点的人都评论说秦远麻烦不止于此,很可能扯出萝卜带出泥。 秦远集团为了稳定军心,不久前还举办了一次盛大的三十周年庆祝酒会,单淳翻看媒体报道的酒会照片,突然定在一张照片上不动了。 孟玥玥? 单淳惊讶地发现,孟玥玥也在酒会现场,还被媒体拍到了。 他又去查找孟玥玥的资料,发现她家是搞建材的,秦远集团旗下有房地产公司,两家经常有合作。 单淳盯着那张酒会照片看了很久,犹豫再三,掏出手机给孟玥玥发了信息。 自从上次被他气跑以后,孟玥玥再也没有找过他,单淳原本想要就这样断了联系,免得她还喜欢他。但是看到这张照片,想到秦远集团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挣扎了很久,一边心中念着对不起,一边联系了孟玥玥。 就这样,单淳又和孟玥玥恢复了联系,孟玥玥再次恢复了一周买一次宠物玩具的频率。 也许是发现了虞书黎的破坏力,也许是因为她直白地让孟玥玥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这一次,孟玥玥和单淳相处见面,再也没提起虞书黎,更没去见她。 单淳第一次做利用人的事情,还是明知道虞书黎会反对,背着她做的,每天都心里难安。虞书黎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 在和孟玥玥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单淳心烦了很多天,不知道怎么和孟玥玥提起秦远集团,怎么才能让她不起疑心。然后想瞌睡就来了枕头,孟玥玥邀请他参加一个活动,做她的男伴。 活动是几家企业赞助的,秦远集团也在其中,届时,秦远集团董事长会作为代表发言。 单淳当然答应。 活动当天,为了不让虞书黎担心,单淳说朋友有点事要去帮忙,帮她叫了晚餐,但没去陪她。虞书黎当然不会介意,她一直劝他不用把她当成玻璃做的,好像一碰就碎,需要时时刻刻有人陪着。他愿意出去做别的事,她高兴还来不及。 单淳去了活动现场,见到了秦远集团的董事长。孟玥玥虽然有系统,但是系统只能像黑客一样查到各个系统内的资料,却没有上帝视角,更不会读心,并不知道单淳在想什么。所以,孟玥玥见他这样关注秦远集团,以为他对秦远集团很有兴趣。 活动一连串的仪式结束,进入自由交流时间后,孟玥玥带着单淳去见了几位熟悉的老总,其中一位正是秦远集团旗下房地产公司的总裁。 单淳跟着她,表现得很安静腼腆,好像单纯来见识见识而已。实际上,他的耳朵一刻都没停,听到了太多商场老油条们的尔虞我诈。他重点关注秦远集团的那些高层。 酒会间隙,孟玥玥被她父亲叫去见长辈,单淳落单。他耳朵听了太多东西,都是商场上的灰色面,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良,走出活动场,找了最安静的地方想去躲躲清净。 一路走过去,耳边的声音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单淳呼出一口气,正准备放松下来,耳边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 【到底是什么人针对秦远?两个举报电话,对秦远的情况一清二楚,这肯定是同一个人!】 【老二这几年吃喝嫖赌,关进去不冤,只是他那张嘴根本靠不住,背后的人能想到从他那里下手,看来对我们很是了解……难道真的是内鬼?】 【经侦队的消息越来越探不出来了,我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虽然国外已经留了退路,可这三十年打下的基业,从此放手去异乡做个富家翁……背后这个人,别让我找到你!】 单淳脸色一白,站在原地迈不动腿了。 【甘肃那批货还是要出,最后一把,这批货出了,重组几个文化分公司,把钱取出来要紧。实在不行还是要再联系老赵,他现在成了一把手了,想忘记当初受到的恩惠,绝不会这么轻松!】 【还有内鬼……】 单淳望着阖眼坐在沙发上的中年人,男人手里拿着手机,隐约可以看到上面是联系人的界面,好像刚打完电话。怪不得这里这么安静,原来是秦远集团董事长的休息区,边上还站着几个保镖秘书,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 他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那些保镖看了看他,见他不像打算凑上来的样子,便暂时没有理会。单淳为了避嫌,转身往远处走去,耳朵却还是听着背后的声音。 那个董事长正在一一盘点甘肃这批货的知情人员,确认都是心腹才略略放下心,转而想通过关系,从警方处调查举报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白兔单蠢爆发了一下下。 单蠢:别总是不把我当一回事! 明天清明节扫墓 ,更新也会晚一点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268999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世嫣然 50瓶;凤舞九天 40瓶;寂非 20瓶;silence无厌、22689994、懒得取名字撒 10瓶;宝六 2瓶;独怜幽草、淡淡淡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1、听见你的声音16 回到酒会现场, 孟玥玥正在到处找他, 看到他的人影,立刻跑了过来, 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抱怨:“你去哪了, 我到处找不到人影。”心底的担忧让单淳清晰听到。 单淳挠挠头,眼神躲闪:“没有……我……我到处走了走……这里太闷了。” 单淳直白没有心机, 孟玥玥心底其实是瞧不起他的,所以并没有想到他会撒谎。尤其他说会场闷, 她立刻想到了他的异能,这里都不是普通角色,单淳估计是听到太多□□了。 “好吧,我带你去见我爸爸啊!”孟玥玥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拉着他想把他介绍给孟父。 单淳吓了一跳, 定在那里不肯动:“不……不用了吧……” 孟玥玥兴冲冲地拉着他:“去啊, 我爸爸肯定会喜欢你的。” 单淳一点都不想去,他在利用孟玥玥,心里已经无比愧疚了,怎么还能再去见她的爸爸。尤其孟玥玥内心, 充满了把喜欢的人介绍给孟父的期待。 见他执意不肯,孟玥玥有些失落,但没有再强迫他:“那下次吧……” 单淳僵硬地点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没有发现孟玥玥表现出的低落,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内容。 晚会结束, 单淳送孟玥玥回家,告别的时候,孟玥玥突然抱住了他:“单淳,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单淳整个人僵成了一根柱子,一动不敢动。 孟玥玥很快收起了小女儿态,挥手和他告别。单淳眨眨眼睛,僵硬地转身上车。 在他要启动车子离开前,孟玥玥突然跑过来趴在他车窗上问:“你今天出来,虞小姐没人照顾没关系吗?” 单淳说:“我给她订了晚餐,应该没事吧。” 孟玥玥抿了抿唇:“我知道她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又受了伤,今天我把你叫出来,不知道她那里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单淳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担心虞书黎,虽然他心里也很记挂,但是嘴里还是安慰她:“没关系的,她现在能自己行动了。” 孟玥玥看了看时间,说:“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别出了什么事情。” 单淳愣愣地应下,十分意外再次和好后再也不提起虞书黎的孟玥玥,竟然会主动关心虞书黎。 然后,他车子缓缓离开前,听到了孟玥玥的心声。 【只是让你去照顾一个受伤的人,这是应该的。单淳,你不许喜欢她。】 单淳尴尬地挠挠脸,这个该死的异能,为什么没有关机的按键呢! 孟玥玥一直看着他的车子没了影。 【现在应该是正式步入正轨了吧?】机械的电子音在她的脑海中问。 【只要虞书黎别出现。】孟玥玥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让他去看虞书黎,这么晚了,孤男寡女。】 【我当然有确保他们今晚不会做出什么的把握。】孟玥玥缓缓勾起了唇。 孟玥玥的拥抱和叮嘱在单淳心上根本没有停留多久,他开着车,心思却全都转到了偷听到的名单,以及甘肃的那批货。握着方向盘的十指发凉,单淳犹豫了很久,还是怕夜长梦多,直接开车到了虞书黎家楼下。 ——你睡了吗? 他发过去一条消息。 虞书黎躺在床上看视频,收到消息立刻回了过去。 ——还没。你忙完了? ——刚结束。我有点不放心你,想来看看。 虞书黎好笑,这么晚了让他别来了,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我已经在楼下了。 ——……那你上来吧。 单淳心事重重地上了楼,虞书黎给他开门。 “今天要吃的药没有忘记吧?”单淳一边进屋一边问。 虞书黎感觉自己好像被家长盯着吃药的小学生一样,深觉无奈:“吃了……”话未说完,走近单淳的脚步顿住,微微皱起了眉。 单淳奇怪地转头看她。 虞书黎闻到了孟玥玥身上的香水味。这个味道她记忆深刻,因为几次和孟玥玥见面,她用的都是同一种香水。而除了她,目前还没遇到第二个人用这款。 她心底还带着一分犹豫,视线接触到单淳白色衬衣的领口时,所有的犹豫都没了。 她退后了一步,仿佛什么都没发现,转而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意地问:“你今天去哪了?” 单淳面色出现一瞬的迟疑,他不擅长对虞书黎撒谎,也害怕被她知道,自己利用了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 “就是……去帮朋友一个忙参加一个活动……”他含糊地说。 “女朋友?孟玥玥吗?你们在一起了?”虞书黎原本想迂回地打听,但是胸口的那股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直直地冲了出来,不仅单刀直入,而且语气非常冲。 孟玥玥但凡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性格缺点再多,她都不会阻止他们,但是不是!她都千防万防了,防不住男人自己的腿! 单淳愣住了,下意识否认:“没有!” 虞书黎彻底拉下了脸,定定看着他:“没有什么?” 单淳手足无措,在她逼人的视线下好像什么都被看穿了一样,慢慢放弃了挣扎。他垂头丧气地走过来,坐在她边上。 “我的确和她一起出去了,但是不是女朋友,就是帮了她一个忙……我怕你生气,所以没说。” 虞书黎冷笑,她不管是孟玥玥使了心计还是单淳真的骗了她,今晚的怒火她一点都不想控制,而且决心给单淳一个深刻的教训。 她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扯出那个鲜红的口红印给他看:“什么朋友,能在你身上留下这么重的香水味,什么朋友,能在你衣领上留下口红?帮忙?你这是帮什么忙去了?” 单淳脸色大变。 虞书黎丢开他的衣领,站起身:“我说过,你喜欢她可以去追求,你再三否认。嘴里说着喜欢我,背过身和她偷偷去约会,怕我生气吗?没必要!” 单淳急得脸上冒了汗:“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留下。”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知道还会明晃晃地跑到我面前来?”虞书黎甩开他的手想要回屋。 单淳死死地拽着她不放:“小虞!你听我解释!我的确和她一起参加晚会了,但是我是为了接近秦远集团啊!我和她没有任何亲密的事情!” “秦远集团?”虞书黎顿住动作。 单淳连忙点头:“我承认我很卑鄙,我利用了孟玥玥对我的好感。但是我不承认我和她有什么亲密,我只是借她的好感,找到机会去参加晚会而已!晚会结束我送她回家,她抱了一下我,肯定是那个时候蹭上的!” 虞书黎眯了眯眼睛,双手环胸:“她抱你?” 单淳不停地点头:“但是我没抱她,太突然了,我没来得及躲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她私下交往了,真的!” 虞书黎觉得这又是孟玥玥弄的幺蛾子,她缓了语气,重新坐下,问:“她还说了做了什么?” 单淳为了表明清白,把所有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而且重点强调,孟玥玥还让他来照顾虞书黎,没有别的意思。至于孟玥玥的心里话,他就忽略当作自己没听到,不敢再说了。 虞书黎却下了定论,认为这是孟玥玥的诡计。特意叮嘱单淳来看她?孟玥玥会这么好心?是让单淳送上门来吵架的吧?最好刺激到了她,再也不信任、不原谅单淳。 “你不是利用她接近秦远集团吗?现在又保证不和她接触了,你怎么保证?”虞书黎心里明白了大概,但不打算轻易放过单淳。 单淳顿住,犹豫该不该把事情告诉虞书黎。 “嗯?”虞书黎怀疑地看着他。 单淳叹气,只好把自己听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你上次举报的电话是多少,这次我来打电话吧。如果警方能够对甘肃的文物人脏并获,最好抓到名单上的那些人,这样,整个真相都会大白吧……” 虞书黎严肃了表情。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感叹单淳这个天选之子了,运气实在太好,第一次碰上目标人物,就把关键信息都听到了。 单淳听到的人物都只是读音,具体是谁并不知道。虞书黎和他一起,根据前世今生的调查,将核心人物一一确定了下来。 “既然他怀疑是内鬼,那正好,我们顺着他的思路来一出反间计。你冒充……”虞书黎看了名单上的人物,最后定了一个前世最先被抓的高管,“你冒充他,实名举报,把甘肃的文物走私和这些名单全都报上去。如果消息泄漏,就让他们狗咬狗。如果没有,那正好一网打尽。” “那个一把手……”单淳迟疑地说,“警方真的会有内鬼吗?” 虞书黎想起前世:“放心,我知道的这些警察都不会是内鬼,他们甚至都是可以为公牺牲的英雄。你不也听到了那个董事长的心里话,说探查不到消息吗?无论什么地方都有灰暗面,那位所谓的一把手,且不说是什么地方的一把手呢……而且,相信秦远集团倒了,他的狐狸尾巴也会露出来了。” 单淳觉得虞书黎说得很有道理,不再犹豫,借助虞书黎的变声器和未登记手机卡,第二天找了自家小区附近无监控地区,打了“实名”举报电话。打完电话,他把手机卡丢进了公共厕所的马桶里。 秦远集团的事情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但是单淳的心里又浮上了新的疑惑。难道,虞书黎的车祸,真的是个意外吗? 心里的疑惑很大,但是除了这个疑惑,他还有个大问题近在眼前。 小虞不理他了。 虽然昨晚她平心静气地和他一起分析了那份名单,还帮他一起制定了举报计划。但是说完这一切后,她面无表情地把他赶出了门。今天他想要联系她,她却再也不理会了。 单淳叫门无果后,垂头丧气地回了宠物店,还没走到店门前,就看到那里等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孟玥玥! 单淳有一瞬间想要躲起来。 但是孟玥玥已经看到了他,脸上带了笑,快步朝他走过来 “你去哪了,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老板太不称职了哦,这么晚还大门紧闭。”她揶揄地说。 单淳尴尬地往外走了一步,往店里走去:“我最近不是一直这个点开门吗?” 孟玥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单淳的反应让她确定,虞书黎发现了她留下的东西。她快步跟上,嘴里说:“我是来谢谢你的,多谢你昨晚做我的男伴,还送我回家。” 单淳笑得更加干了:“哈……哈……小事……我也是自己好奇……” 开了门,单淳先给宠物喂食,孟玥玥主动帮他一起喂。她自己养宠物,做起来很顺手。 单淳不想让她做,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合适地拒绝不让她伤心,他因为曾经的利用心理上天然没有底气。孟玥玥却因为昨晚的拥抱似乎亲密了很多,帮他做起事来一点都不生疏,还十分认真,不懂就问。 小七坐在狗舍冲着他叫唤。 孟玥玥被吸引了注意力:“这只柴犬好可爱啊,不过这么大了还没卖出去吗?” 单淳抱起小七,嘴角有了笑意:“小七不卖的。”说着,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小虞前几天还在念叨小七呢! 他快速喂完了宠物,抱出小七:“孟小姐,我带小七出去一趟,你……” 孟玥玥不明白他突然的举动是为什么,笑着说:“我陪你?” 单淳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孟小姐你去忙吧,我带它去外面走走,它最喜欢出门了。” 孟玥玥只好放弃,看着他抱着狗关了门,匆匆往外走。 单淳带着小七坐上了车:“小七,带你去找麻麻好不好?” “汪——”小七兴奋地叫。 孟玥玥暗暗跟了单淳一路,见他最后进了一个小区,据她调查所知,那是虞书黎居住的地方…… 单淳的确去找虞书黎了,他抱着小七,企图用小七让虞书黎开门。 虞书黎门倒是开了,但只让小七进了门,对他一眼都没看,直接关在了门外。 单淳僵着脸听着门内小七的欢叫声,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欲哭无泪。 小七……你粑粑还在门外啊! 我带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见色忘义的! 正在虞书黎怀里撒娇摇尾巴的小七表示,粑粑?不记得。美女麻麻大好人,我想死你了,想死你的零食了!最近单淳这个坏人喂食都不积极了! 单淳重重地叹气,再一次垂头丧气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看到前面交警在查违规,突然想起了那个酒驾的人。 是不是蓄意谋杀,那个酒驾的司机应该最清楚吧!现在,这个人应该还没被放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单淳:养狗外向( ; _ ; )/~~~ 今天的是不是肥了一点呀~明天争取八点左右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欣然、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寂非 10瓶;淡淡淡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2、听见你的声音17 单淳越想越觉得虞书黎的车祸可疑, 他车子开在半路, 突然掉转了方向。 肇事司机酒驾逃逸,但虞书黎因为自救得当并不是重伤, 所以对方没有刑事入案, 只被判了拘役四个月,并处罚金。 单淳去找拘留所的肇事司机。 人被拘役想见上一面并不容易, 全家上下遵纪守法的单淳第一次接触这方面的事情,连连碰壁好几次, 他满鼻子灰地回家找办法,终于在两周后,见到了这位肇事司机。 对方很意外,来探望的好友他根本不认识。 单淳并不在意,他单刀直入, 询问对方车祸的事情。在外人看来这很傻, 但是他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回答他,他只听自己听到的真实的心声。 肇事司机是个白领,做出这样的事情并非不慌张,尤其单淳竟然可以进来找他, 这让他更加害怕。虽然嘴上什么都没透露,内心却已经把所有的信息都反复刷屏,让单淳听得一清二楚。 单淳是木着脸走出拘留所的。 这个司机是个建筑公司的基层员工,家里老人得了绝症,妻子刚刚生产,而他自己, 因为一次工作失误导致公司竞标失败,被降职降薪。所有的坏事似乎都找上了他,他极度缺钱。 这人有多么悲惨单淳一点都不想理会,因为遭遇不幸的人生了杀害他人的心,这已经不值得他同情。 没错,对方内心极度恐慌,暴露出了他原本想要撞死虞书黎的心。 但是背后到底是谁指使,这人自己也不清不楚,对方和他单线联系,一点都不吝啬钱财,还许诺了事成之后的大笔酬金,钱不是银行打款,是直接指定地点,他去现场拿的。拿钱的时候,周围没有任何人。 单淳直接去了他内心透露的取钱地点。 那是个人口流动量很大的街区,小摊贩众多,环境杂而乱,对方把钱放在指定的地点,不是垃圾桶顶上,就是在路边角落,短信指导他去取。单淳到了那里,走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殊的,更别提什么有用的发现。 走过一个狭窄的小巷时,他看到了几只刨垃圾堆的流浪猫狗。他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 流浪猫狗根本不在意这里又多又乱的人类,黑色的包裹塑料袋多的是,哪知道什么异样?单淳的问题它们都不了解,眼里只有他拿出来的狗粮。单淳跑了很多条街,找遍了所有的猫猫狗狗。那几天,他身上都带着一股馊味,孟玥玥看到他时都控制不住地皱起眉头。 单淳现在完全没心思理会孟玥玥,他坚持不懈地去找流浪狗,调查不到监控,他只有动物这一条出口。 皇天不负有心人,几乎要绝望放弃的时候,单淳找到了一条瘦骨嶙峋的拉布拉多。这样的品种却成了狼狈的流浪狗,必然是被人丢弃的。它对人类也有很大的敌意。 单淳被他追赶了好几次,每次都狼狈跑出好几条街,尤其有一次下雨,伞都跑掉了,脏乱的污水溅了一身,那条拉布拉多还老远冲着他狂叫,警告他不许再来打扰它们,尤其是它的小弟。 另一边,虞书黎至今没有原谅单淳。 她是故意不理单淳的。说生气,的确生气,不气别的,就是气单淳的“蠢”,气他看不穿孟玥玥的美人皮。但是站在单淳的角度想想,他也冤枉得很,人家说看不穿人心,他人心都能看穿了,怎么知道孟玥玥会是这么一个演技高超、心怀不轨的人呢?所以她再想想也气不起来了。 别说单淳,就连她,至今都没想到对付孟玥玥的好办法。总不能把她人道毁灭了吧?凭孟玥玥的家世和金手指,谁毁谁还不一定呢。 虞书黎心里很明白,但是该给的教训还是要给,所以不管单淳怎么道歉讨好,她都拒绝接受,必须让他知道瞒着她和孟玥玥亲近的下场! 就这样冷战了几天,虞书黎发现单淳变得异常忙碌,每次过来人都非常疲惫。她以为是宠物店那边生意好,没了捉弄他的心思,有了回去上班的打算。 受伤的这段时间,她复盘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孟玥玥。她一直在思考,怎么让孟玥玥的任务失败,而失败后,孟玥玥又会怎么样? 自从单淳能听到心声以后,她再也没听到孟玥玥和系统的对话,客观来说,她很佩服孟玥玥,这样的自控,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因此,她对孟玥玥越发警惕。她怀疑,孟玥玥已经经历了很多世界,就像她一样,真实的心性早就千锤百炼。 虞书黎第一次和单淳开口说话,她想回去上班。结果单淳没同意。 “你的伤还没好呢,宠物店都是动物对你养伤不利,你还是完全痊愈了再去吧!” “你不是最近很忙吗?”虞书黎问。 “店里不忙的。”单淳连忙说。 虞书黎越发觉得奇怪,怀疑单淳又瞒着她什么事情。 单淳终于有了一点眼色,看出了她的疑虑,举手保证:“我最近一直没见孟小姐!我都一个人在外面跑,身边除了狗就是狗!”还被狗追着咬呢! 虞书黎“哦”了一声,暂且放过他。 单淳一身冷汗地从虞书黎家中出来,连冷战结束的兴奋都没了,抹着汗再次去找那条特别凶的拉布拉多。 再次到那个街区的时候,单淳听说,昨天出现了流浪狗伤人事件,街上的猫猫狗狗都要被清理了。 单淳连忙去找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和几条流浪狗聚集在一起,它对人的敌意更重,而其他的狗都感受到了危机,对着单淳发出悲鸣。 单淳心里很难受,对着为首的拉布拉多伸出手:“跟我走吧,以后我领养你们。” 拉布拉多很傲气,对单淳根本不屑一顾,可是它身后还有很多同伴,它们都在害怕恐慌。最终,为首的大狗低下了它的头颅,慢慢走向单淳。 单淳把它们带回了宠物店,一天都没开门,专心照顾或受伤或营养不良的狗,给它们洗澡上药,给它们看病喂食,获得了几条狗的真心信任。连防备心最重的拉布拉多,也有了软化。 就这样,很不搭调的,都是小崽子的宠物店,突然多了几条瘦巴巴的大狗。 但是小崽子们一点都不敢争宠,拉布拉多用三天的时间成了所有动物的老大,每天蹲在动物们的窝前,一副守卫它们的模样。 单淳从不管小动物们的友情,对于拉布拉多也很包容,还不顾它冷脸地感谢它:“谢谢你帮我照顾它们哦!” 拉布拉多给他一个后脑勺。 有一天,单淳在给一只流浪狗换药,拉布拉多突然走进来对他叫。 “汪汪汪——”【你之前在找什么东西】 单淳眼睛一亮,立刻蹲在它面前:“你知道钱的味道吗?有没有在你们那闻到过什么袋子里装着钱?”这问题傻得很,问狗有没有闻到钱? 拉布拉多当然没法回答。 肇事司机”提到过“,对方给的钱都是全新的,单淳又跑去收银台,拿出一张崭新的纸币,让拉布拉多闻。 拉布拉多迟疑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单淳终于放弃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异能也不是到处都有用的。 拉布拉多见他这样沮丧,难得没有嘲讽他,有些愧疚地蹲在他身边。 收留流浪狗的第三天,单淳重新开了店。这些天不断联系他却一直得不到回应的孟玥玥再次找上了门。 单淳正在给拉布拉多大老爷梳理毛发,孟玥玥走进来。 “单淳,这几天你都去哪了?发你消息你都不回!你知不知道多让人担心啊!”这是第一次,孟玥玥对他生气。 一脸享受的拉布拉多抬起眼皮看着这个突然进来的女人。 单淳尴尬地笑,他哪也没去,就是故意不想再联系孟玥玥给她别的希望了。 “我收留了几条流浪狗有点忙,可能没注意上……” “汪汪汪——”孟玥玥还没说话,拉布拉多突然冲着她叫了起来。 她吓得后退一步。 单淳连忙拉住狗大爷,抱着他往狗舍走,小声安抚:“别叫别叫啊,别把客人吓到了。” 拉布拉多还是叫。 “汪汪——”【她身上的味道我记得!】 单淳放下狗的动作顿住,看着拉布拉多的眼睛。 “汪汪——”【两次,垃圾桶的包裹,还有路边的小袋子,都有这个味道!】 单淳脸色倏地变了。 “汪汪汪!”【袋子里不是吃的,和你给我闻的钱有点像!我想捡了过来,有人打我,把我赶走了。】 “单淳,你没事吧?它会不会咬你?”孟玥玥担忧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单淳连忙安抚地拍拍拉布拉多,嘴里说:“没事,它就是怕生。”然后很小声地对拉布拉多说:“我知道了,你先别说了。” 拉布拉多停止了叫声。单淳站起身,走到孟玥玥身边。一股香味飘到他的鼻尖,他想起小虞生气那次,说他身上有孟玥玥的香味。他之前从没有注意过这一点,因为不关注,连味道都没记住,但现在细想起来,这个香味,好像从来没在别的地方闻到过。 “孟小姐,你的香水味道……额……好像从来没闻到过。”他有些好奇地开口。 孟玥玥也想到了晚会那次,不仅晚会,她这段时间时不时来找他,从没有换过香水,就是为了让单淳去找虞书黎的时候暴露什么。自己受伤期间,喜欢的男人和情敌经常呆在一起,她相信虞书黎迟早会爆发的。这都是她的心机之处,单淳这么问,她便以为,虞书黎又生气质问他了。 所以她没有防备地回答了:“这是我生日时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高级定制,独一无二的一款。” 单淳整个心都沉了下去,脸上勉强才维持住了表情。 “这……这样吗?”他干笑了一声,“我还想着挺好闻的,想去买一个同款……”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调香师再为你量身设计一款啊,味道不会相同,但是肯定最适合你。正好,下月初,我要去法国,你和我一起去吧!” 单淳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还是去别的店里再看看吧。” “你是……要送给虞小姐吗?”孟玥玥见状,迟疑地问。 单淳还没回答,又听到了她内心忐忑的声音。这样听上去,就是一个偷偷黯然偷偷伤心的女孩子,根本看不出会买|凶|杀|人! 单淳脸上的笑都扯不出来了,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孟小姐,我有些不舒服……” 孟玥玥立刻担忧地想来关心他,在他提出想回去休息时,又想陪他回去。单淳全都拒绝了,让她先走,自己关了店门坐在柜台里发愣。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份好的恋爱,不仅是一起玩一起笑,相处很愉快,还是彼此精神上有共鸣,能成为彼此灵魂的伴侣。现在的单淳做不到,女主的态度也就显而易见。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欣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馬 20瓶;一刻风流、如澜 10瓶;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6瓶;暖暖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3、听见你的声音18 拉布拉多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 “你确定是这个味道没错吗?”他问。 “汪!”【当然!我绝对不会认错!】 拉布拉多的嗅觉非常灵敏, 警方还会用拉布拉多做缉毒犬。 单淳苦笑了一声, 看着远处地面上的虚无一动不动。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虞书黎说过的话。 【人的心声也是会骗人的】 【最厉害的骗术就是把自己也骗了过去】 过去孟玥玥的行为全都在他眼前一一闪现,向他挑明小虞的过去, 晚会后的拥抱和口红印……这些, 是不是都是她的精心策划? 他觉得自己不会遇到这么坏的人,谁知道, 他身边一直存在这样的人!孟玥玥,竟然买|凶要撞死虞书黎, 无仇无怨的,太丧心病狂了! 单淳觉得头非常的痛。胸口的气愤更像个炸弹一样,快要爆炸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当初有多么纯粹地相信孟玥玥,现在就有多么地愤怒。 这一天, 虞书黎发现单淳头一回没来看她, 整整两天一夜都没有消息。 单淳头痛了一夜,第二天觉得自己状况不好,去找了他原来的心理医生。 他发现自己从相信身边都是好人到现在再也不敢相信人心,连内心心声都不敢相信, 躺在床上,耳边都是这些日子听到的各种人心阴暗面。 他一片真心对待朋友,结果别人却无时不刻在对他演戏,为什么人和人之间要这么阴暗呢! 和心理医生聊了几个小时,单淳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 他想起了虞书黎,怕她担心, 连忙赶去看她。 “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虞书黎让他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 单淳接过水杯,还没说话,耳边又听到一个声音。 【小七啊,你家傻主人一天没来,不会又干什么傻事去了吧?】 虞书黎说话的声音,可是,又不像是她此时的心声啊…… 单淳惊讶地看着虞书黎,问:“小虞,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虞书黎摇头:“没有啊,我心里也没说话!你又听到什么了!” 单淳满脸茫然,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有事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比你还让人操心。】 【你就知道吃,告诉你,他不来你的狗粮也要没了】 【汪——不要!】 这好像是小虞和小七相处的对话啊?单淳震惊地想。 虞书黎盯着他异样的神情,询问:“到底怎么了?” 单淳看了看她,把自己发现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虞书黎很惊讶,单淳的异能又升级了?这段对话,是她昨晚坐在沙发上抱着小七说的…… 听见万物的声音……难道,死物的声音就是曾经残留在其上的声音?也就是说,单淳接触了某个死物,就能听到发生在上面时的对话? 她把她的猜测说了出来。 单淳才是最最震惊的。他一连试了好几样东西,一一与虞书黎核对,发现只要是一天内的声音,他都能接收到! “也许以后这个‘一天’会随着你的能力增长变成两天三天甚至更久。”虞书黎推测。 单淳看看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耳朵,震惊傻了。 好久以后,两人都平复了心情——至少不那么激动了。单淳把自己这段时间的调查都告诉了虞书黎。他觉得,小虞有权知道谁要伤害她。 “你晚会回来我就肯定是她了。”虞书黎淡淡地说。排除了误以为内鬼举报的秦远集团,还有谁想要除掉她呢?只可能是孟玥玥。 “那你怎么……”单淳惊讶。 “没有证据。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就像现在我们去报警,警察会相信吗?” 单淳脸色灰了,的确,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 “对不起小虞,我太轻信人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的!她想伤害你,必须为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虞书黎意外地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神色。 单淳自嘲地笑了一声:“在我利用孟玥玥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变得特别讨人厌,觉得我没有维持住多年的坚持,也成为了一个虚与委蛇的人。但是因为是为了查找真相,所以我觉得这是值得的,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孟玥玥。她一片真心,我却吊着她,利用她。谁知道,这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她不是什么小白兔,只是在我面前装得像而已。说不定,她早就看穿了我,就等着我自投罗网。” 虞书黎很欣慰,单淳终于开始思索孟玥玥的种种行为。孟玥玥的演技的确高超,她当初只看原主的一生记忆同样没发现她有什么违和之处,何况身在局中的人。 “能尽快看穿一个人总比付出更多真心才发现被背叛好,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 单淳点头:“现在我的能力又升级了,我会尽量去找证据的。” 虞书黎突然笑了笑:“没关系,也许……你不喜欢她,不能对她性命交托,就是她最大的惩罚了。” 单淳“啊?”了一声:“她这种人,会真的在意感情吗?” “你不好奇她为什么能在你面前完美扮演痴情人设吗?” 单淳严肃了神色:“她发现了我的能力。”他皱眉思索,“你是说,她想骗取我的感情,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吗?也是,否则,她一个大小姐,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会看上我一个小小的宠物店老板。” 虞书黎:“……”真意外,看清了孟玥玥以后,单淳的智商都提升了不少。 单淳一脸(_)地看过来,幽幽地说:“你心里想的,我又听到了。” 虞书黎哈哈干笑。 单淳伤心地说:“以前我是觉得她是我的朋友,所以才不怀疑她。既然互相做了朋友,信任不是最基础的东西吗?连朋友都要防备不信任,那为什么要交朋友?” 虞书黎摸摸他的狗头,孩子,你还是嫩了一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单淳无话可说,又陷入了沉思。 …………………… 虞书黎觉得单淳变了,或者说,成熟了。这个变化是快速而惊人的。 以前的单淳,哪怕毕业三年依旧带着学生气,性格有点讨好型人格,很少反对别人,对大多数人都尽量服务尽量让对方满意。见人三分笑,语气软软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当虞书黎再次回到宠物店时,单淳不是这样了。 他外表看上去依旧特别好说话,气场很随和。但是说话的底气足了,会拒绝人了,还学会了运用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被异能牵着鼻子走。一个人怎么才能显得成熟而优雅呢?有一条特质是,遇事不慌乱,冷静从容地解决。 以前的单淳总是在慌乱,说谎的时候,意外的时候,遇上不擅长事情的时候。现在的单淳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凭借着他能听到他人内心的异能,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处理各项状况。 虞书黎一边整理货架,一边看着和一个奇葩客人交谈的单淳,心里突然有种陌生感。 但是,当那个挑剔的客人满意地离开,单淳向着她走来,脸上又露出那种傻笑的时候,她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 “你现在能听到多大范围内的心声呢?”虞书黎问他。 单淳内心估计了一下,指着对街的奶茶店:“我能听到这个小姐姐在抱怨客人太多人很疲惫。” 虞书黎望过去,眼睛一亮:“等到孟玥玥下次过来的时候,你避出去,当你不在场的时候,说不定她内心不会再防备,我们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单淳右手握拳一敲左手掌心:“对啊!我可以躲在隔壁!小虞,你真聪明!” 万事具备只差孟玥玥。 孟玥玥很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她做了很多任务,从来没见过单淳这样傻白甜的任务对象。原以为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傻白甜,不管她做什么,一门心思认准了虞书黎,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虞书黎也心思诡异,她离间计用了不知几次,却没见她和单淳出现什么大的裂痕,如今,竟然又和谐地一起上班了。 系统在不停地催促她的任务进度,虽然满心不耐,但是孟玥玥还是再次来了宠物店。要不是已经用过一次车祸意外,频繁使用容易被怀疑,也怕活人争不过死人,她真想找人直接把虞书黎处理掉。 孟玥玥远远朝着店门走来时,看到她身影的单淳和虞书黎对视了一眼,然后垂下眼睛继续给客人送来的宠物美容。 孟玥玥进门找到单淳,第一眼就看到两人配合默契地给一只雪白的宠物狗修剪毛发。室内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但是对方的一举一动,另一人都能及时配合。 太刺眼了。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孟玥玥很聪明地没去打扰,直到单淳忙完,她才直接朝着他走去,走到他身边,一个非常亲近的距离。 “上次你说人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单淳收起了工具,不动声色地走远几步,笑着说:“谢谢孟小姐关心,那天就是突然难受了,后来就好了。” “你要多注意身体,人手不够我还是把上次那人叫回来吧,至少有什么意外也能有人帮你啊。” 虞书黎抱着小狗送去玩具区,孟玥玥这幅无视她对单淳亲近无比的女主人姿态实在可笑得很。估计是真的黔驴技穷了吧,再厉害的金手指,人心是不可控的。 放下小狗以后,虞书黎转身看着依旧一副亲密姿态的孟玥玥,转而瞪向单淳:“不是说要去进货吗?还愣着干什么?看到美女走不动道了吗?”活脱脱一副吃醋的脸。 单淳如临大赦,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脱掉褂子往外走,嘴里还说着:“这就走这就走!” 孟玥玥眼角抽了抽,没明白单淳和虞书黎怎么突然好像捅破了关系,什么时候进展这么快了? 单淳匆匆忙忙地跑走了,跑出店门,望四周看了看,躲进了隔壁的店铺里。 他站在靠近宠物店的区域,闭上眼,努力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隔壁,屏蔽掉其他嘈杂的干扰…… 宠物店里,虞书黎专心哄着客户的宠物,视孟玥玥于无物。 孟玥玥缓缓压下一口气,走到虞书黎的身边:“我以为,你会离开的。” 虞书黎头也不抬:“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自己都已经不安全了,还呆在他的身边,不怕连累了他吗?他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受伤后,他两头兼顾两头跑,每天都疲惫不堪,单淳很善良,但是,虞小姐,你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他不欠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尽量在9点前发哦~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尚桐 30瓶;双子 10瓶;安安、浮生未歇、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4、听见你的声音19 虞书黎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可以说是不受半点影响, 反而反击:“可是,孟小姐,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你的存在, 已经影响我们的感情了!” 虞书黎笑出了声:“哈哈,孟小姐, 你太会说笑话了吧,你们的感情?你确定?” 孟玥玥意识到挑拨无用, 放弃这个方式对上虞书黎嘲讽的眼神,目光猛地锐利:“你想知道你父母案件的真凶吗?” 虞书黎收了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我能帮你找到凶手,条件是,离开单淳, 不要再给他带来危险。” 虞书黎盯着她不说话。 孟玥玥胜在必得。 两个对峙间…… 【你怎么找凶手, 六年前的案子,警方都没有破案。】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冒出来。 【不是有你吗?你既然能入侵所有联网设备,六年前网络早就普及,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想找线索不难。】孟玥玥说。 【不可能的,六年时间抹去了多少监控和旧数据,我的最大功能是做你任务指引,不是帮你开金手指。做一个黑客盗取资料已经算是我的极限了。】 【别人的系统为什么能帮这么多忙,你除了催我完成任务什么用都没有!】 【有那么大的能力,系统自己就能上了, 还要你们执行任务的人做什么?况且,你想要金手指,我已经给你提供了途径,专门找了这些有金手指的任务对象,你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得到。】 孟玥玥噎住,觉得自己魔怔了。过去几个任务太顺利,很久没遇到任务出问题的状况,早就知道系统鸡肋,她竟然又把希望放在了系统上。 “孟小姐,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找到凶手,你比警察还能耐?”孟玥玥一直不说话,虞书黎出声打断她突然的沉默。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离开单淳我就帮你,就看你怎么选。” 【你什么计划?打算怎么找凶手?】 【我答应她找到凶手,但没说多久以后,等到攻略了单淳,我们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她又能怎么样?】 【高!】机械音都带上了佩服的语气。 孟玥玥不理会它。她成功太多次了,早就习惯了玩弄人心,也不把任务世界的人放在眼里,在这个世界,除了对单淳的异能稍微忌惮一点,其他人她根本不在意,也不认为他们能把她怎么样。 虞书黎嘴角抽搐,为什么这个女人活了这么久,不仅没有积累美好的品质,反而一副极度不要脸的模样? 隔壁的单淳已经石化了。 宠物店出现第三个声音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听到孟玥玥一连串的话,这些话分开来他都听得明白,合在一起怎么就不懂了呢? 系统?任务?攻略他?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这都是什么东西? 虞书黎一点都不上孟玥玥的当:“孟小姐,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我们是个法治国家,遇到问题有人民警察,虽然现在这社会,有时候钱是能推动很多东西,但是……你觉得,你的钱比形警大队还有本事?还是你们孟家掌握了刑警都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孟玥玥微微变脸,不屑地说:“你不信就算了,我看,你也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为父母报仇,遇到男人,恐怕连父母都抛在了脑后。” 虞书黎嗤笑:“恋爱脑的不是我。反倒是孟小姐,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吸引男人拆散鸳鸯,不担心有一日天打雷劈吗?”看孟玥玥被气的眼神凶狠,她又补上一句,“现在单淳喜欢的是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或者用一个特殊的方式离开他,你说,他会不会一辈子记挂我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尤其是我生前最不喜欢的孟小姐?” 孟玥玥被虞书黎的毒舌气走了,而且虞书黎戳中了她的痛脚。她现在不能再对虞书黎下手,因为死人会成为永远的烙印。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离间计,或者给虞书黎泼脏水。 但是说实在的,这两招她早就使用过一轮了。效果显而易见,完全没用!孟玥玥算是发现了,和这两个奇葩较劲根本没用,她还是要另找出路。 孟玥玥离开了很久,单淳才恍恍惚惚地飘进来。 他看着虞书黎,用一种发飘的语气说:“小虞,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怎么越来越觉得我生活的世界好像玄幻呢?”他的能力也好,孟玥玥的奇怪来历也好,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虞书黎被他逗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淡定点。” 单淳慢慢恢复了神色,皱眉说出了他听到的内容,但是实在没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你听到了第三个声音吗?你说,这个对话是什么意思?” “机械的声音没有听到,但是根据你听到的这些话,应该是孟玥玥身体里有个系统,她在完成什么任务,关键点是攻略你,一旦攻略了你,她就算是任务完成离开这个世界。” 单淳没看过小说,不太了解这个设定:“离开这个世界?那不就是死了?” “看过系统攻略小说吗?我给你找一本看看你就知道了。” 虞书黎找了一本女主大开四方,攻略一个又一个世界男主男配的爽文,每个世界的结局都是男主男配爱上了女主,然后女主故意死亡离开任务世界进行下一个任务,而男主男配一辈子都忘不了女主。 单淳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把自己带入里头男人的角色后。 他问虞书黎:“这个女主,骗取那么多男人的爱,却从不负责、立刻离开,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有什么意义吗?难道把男人当成了邮票,在集邮吗?” 越说越愤愤不平:“就算有的是渣男,但她的行为和渣男也没区别吧!尤其很多男的都是无辜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攻略者!” 虞书黎笑坏了,单淳估计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故事,几乎要怀疑世界。但是从女性的角度,不考虑道德,还是有爽点的。单淳的愤怒也容易理解,小说里男女性别互换,这本小说估计就要被女的骂死了。 “小说而已,看个乐子。”她关掉他的手机,“现在你明白孟玥玥的身份了吧。” 明白了,正因为明白了,单淳更加不好了。他眼前浮现的是小说里,每个世界的男人一辈子思念女主的场景,而那个女主正在另外的世界想办法攻略另外的男人。他抖了抖,太可怕了! 痴情一生,却不知道头上一片草原。 “那就让她在这个世界彻底失败吧!”单淳冷硬了脸。 揭露了孟玥玥的身份,虞书黎终于一身轻松。心情好转,好消息也一个跟着一个来。 一日早晨,手机里推送了一条新闻。 甘肃抓获一起特大文物走私案,牵扯出背后的大型走私团伙。 新闻只说了团伙核心人物姓什么,没有说是哪里的人,什么身份。但是单淳和虞书黎一一对照,发现正是秦远集团或者旗下分公司的高层。也就是单淳得到的那批名单上的人。新闻报道不会公布太多,而且秦远还没被彻查,这个和前世很像。要不是这一次单淳偷听到,虞书黎凭借记忆也只能知道这几人的姓氏,一直不知道这么多人具体姓甚名谁——她只重点关注了父母案件的真凶是谁。 走私案被公布后,秦远集团的危机也在坊间流传开来,这一次,外界都看到了传言,说秦远众多高层犯了大事,都被请去喝茶了。 单淳和虞书黎很高兴。 几个月过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时光的流逝,在小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它长大了,脱去了奶气,动作敏捷,机灵又调皮。如果没有新来的拉布拉多管教,它能把狗舍闹的翻了天。 虞书黎开始把他牵回家,下班带回去上班再带回来,其形影不离让单淳都羡慕不已。 半个月后,新闻报道,秦远集团涉及文物走私正式被立案调查,集团董事长等高层全都被传唤配合调查。一夕之间,秦远集团这个大公司分崩离析。 虞书黎接到了来自家乡的电话,还是当年熟悉的刑警叔叔,很欣慰又很复杂地告诉她:“小虞,你父母的案子——破了。” 虞书黎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单淳站在她身边,伸手给她擦眼泪:“我陪你回去。” 虞书黎点头:“嗯。” 出发的那一天,单淳和虞书黎在机场外面遇到了孟玥玥。 孟玥玥很憔悴的模样,祈求地看着单淳,希望给她三分钟时间,借一步说话。 单淳现在已经可以把响在耳边无用的信息选择性屏蔽了,所以孟玥玥所有虚伪的声音他听到了却根本没往心里去,更别说有什么触动。但是他很好奇,孟玥玥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把行李留在虞书黎身边,走了五步远不肯再走:“就在这里说吧。” 孟玥玥为难地看了一眼很近的虞书黎,一脸的难过,眼中都是因单淳这个行为带来的受伤,她低下头,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单淳非常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一个演员酝酿情绪。他自己都很意外自己会这么平静。在得知真相的时候,那个冲到头顶的愤怒至今难忘,可当真相出现,再仔细去观察孟玥玥,他觉得过去的自己真是眼瞎,这幅惺惺作态,这个欲盖弥彰的心声,他怎么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相信了呢? 以前的单淳,遇到任何违和都会主动替她解释替她圆回来,现在的单淳,哪怕一个小问题,他都能犀利地看出她的本质。这就是他心态巨大变化所带来的不同。 孟玥玥却无从得知。 “我……”她往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单淳,也挡住了他面对虞书黎的视线。 但是单淳全程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无论她做什么想什么说什么,他一直在关注虞书黎,怕她有什么需要。 在她一个“我”字说了三遍,情绪正饱满的时候,单淳一把推开她冲了过去。 孟玥玥一个踉跄,看到单淳冲过去抱住了虞书黎,整个人都挡在了虞书黎的面前,而一个男人正举刀刺过来,离他们只有几步远! 虞书黎正在低头看手机,她现在很放心单淳,毕竟心思简单的人,相信的时候从不怀疑,不喜欢的时候那就是彻底的不喜欢。所以孟玥玥闹的幺蛾子她根本没放心上,就等着单淳回来和她分享孟玥玥又想干什么极|品事,就当个笑话看。 刷着秦远集团的新闻消息,她不放过任何一条边角新闻,正看得入神,突然边上冲过来一个黑影,将她整个人罩在了下面,手中的手机被撞落,砸在地上滚了又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差不多晚上9点前更新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九霄环佩、姜家小周 20瓶;mr_gateau、芒果哩、小北瓜、卿染 10瓶;洋洋的风 8瓶;柒柒 5瓶;小浣熊 4瓶;小元西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5、听见你的声音20 “啊——”周围的尖叫声, “杀人了!”。 虞书黎瞪大了眼睛。 “单淳!” 单淳死死闭着眼, 却没感到什么疼痛。 机场外人群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歹徒原本还想再攻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头逃跑, 跑了没几步, 就被赶来的警察抓住摁倒。 虞书黎挣脱单淳,却见单淳惊愕地看着背后。 孟玥玥扑在他身上, 刀刺中的是孟玥玥! 单淳连忙托住孟玥玥滑落的身体:“孟小姐!” 孟玥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抓住他的手:“单淳, 我……我就是想和你说……我……我喜欢……喜欢你啊……”话说完,抓着他的手就滑落了下去。 “孟小姐!” 虞书黎立刻拨打急救电话,两人一起把孟玥玥送到了医院。 等在急诊室门口,单淳一脸复杂。 虞书黎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单淳太心软了,她很担心, 孟玥玥这招以身相救又动摇了他的态度。 谁知道, 单淳一脸复杂地发了很久的呆,然后看向虞书黎,很无法理解又很后怕的语气说:“她为了完成任务,竟然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吗?她演的我都要相信了, 是不是以前的世界,她就这么在被攻略的对象怀里死去了?让对方思念她一生啊?”简直是细思极恐。 虞书黎惊呆。单淳,你不蠢了啊,还真相了! 单淳特别复杂地看着虞书黎:“我不蠢!我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要有一点信任!你不许再说我蠢,不然我翻脸了啊!” 虞书黎噗嗤笑了出来, 想起他刚才扑到自己身上为自己挡刀……孟玥玥会做戏,但是单淳为她挡刀,是真心实意。 她非常真心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说你蠢了。还有,谢谢你。” 单淳抿嘴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深深的,在她眼前晃:“我就是条件反射,万幸你没事。” 虞书黎心里一动,刚才他冲过来抱住她的力度似乎还在身上,被他挡刀的那个瞬间就像慢镜头回放一样,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每一帧都记忆清晰而深刻。她看着笑得呆呆的人,伸出一根手指,终于戳上了一直想戳的酒窝。 单淳一愣,脸红了。 孟玥玥在动手术,做梦都没想到,她的舍身相救最终只感动了她自己。一心想要攻略的人,此刻和她的情敌在手术室外相对傻笑。 但是她也没闲着,系统屏蔽了她的痛苦,她闲着无事,正在和系统聊天。 【你怎么冲上去了,万一被刺中要害,你死了怎么办?】系统不赞同她的行为。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别的我不会,死不死我还不了解?】孟玥玥不以为然。 【万一你死了任务却没完成,要被扣三倍的能量,你前期积攒的能量根本没有这么多!】 【放心吧,我不会失败的,我还要回我自己的世界收拾狗男女!】 【最好是这样,我还不想换宿主。】 警方来传唤单淳、虞书黎配合调查,两人都去了。单淳还见了那个伤人的嫌疑人。他和那人的对话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却很神奇地抓住了案犯的心理,警方都觉得神奇,莫名其妙的,就看他击溃了案犯的心理防线,让嫌疑人绷不住老实招供。 他是秦远集团的人,之所以来刺杀虞书黎,是因为收到了消息,说虞书黎是秦远集团案件的举报人。警方马上就要从高层查到他们这些从犯,他心中愤怒,又受那些消息的怂恿,起了报复的心思。虞书黎的行程,也是那个匿名人提供过来的。 虞书黎和单淳立刻想到了孟玥玥。 “我们今天要回小虞老家的消息只有代替我照顾动物的朋友以及孟玥玥孟小姐知道,其他人我们谁都没告诉。”单淳立刻对警方说。 其实孟玥玥也不算知道,她只是碰巧撞上了他向朋友交托动物,却不知道具体的出发时间。可是单淳相信,那个具有黑客功能的系统肯定能查到。 警方记录了这一条线索,询问还有什么能想到的没。 单淳非常迟疑地说:“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我怕不说又有什么万一……” 警察当然让他放心说。 单淳低头说:“孟小姐一直不喜欢小虞……好几次针对她……今天很奇怪,她突然和我们一起出现在机场,还特意把我叫走,如果不是我不放心,没肯走远,小虞就出事了。” 警察严肃起来,问孟玥玥针对虞书黎的理由。 虞书黎接上:“她喜欢单淳,曾经还私底下对我说,让我离开他,她就帮我调查我父母案件的真凶。我说,刑警大队都办不到的事情,她不过一个富家小姐怎么办得到?她让我不用管,只要我离开单淳,她就能帮我报仇!” 两人就像是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情侣,全都柔柔弱弱白白净净的。尤其单淳,长得很帅,被富家女看上一点都不奇怪。而且,孟家……是和秦远集团有瓜葛的企业。 警方越发重视这个线索,把本是受害人的孟玥玥也暂时列入了嫌疑人中。 原本以为这些线索已经是全部了,谁知,单淳犹豫又犹豫,一副还有线索的模样,人家同志看得都快要急死了,这人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我怀疑,之前小虞的车祸也是人为的。” “小虞住院的时候,孟小姐跑来怀疑说她的车祸是当年的凶手做的,但是从刚才的证词来看,秦远集团的人当时应该不知道小虞吧,要杀她,当年为什么不杀呢?后来我自己调查了肇事司机,发现他家里本来因为老的老小的小日子紧巴巴的,连小虞的赔偿都付不起,结果没多久,他母亲就有钱看病了,老婆孩子也不像穷困的样子……” “而孟小姐……不久后再来我店里,我的狗突然就对她凶了起来……那是条拉布拉多,鼻子很灵的。” 最后这条听着挺让人发笑的,但是警察同志还是如实记录了下来。多年办案经验,他觉得这位孟小姐就算和这次的事没关系,也是有很多可疑之处。 单淳一副老实乖巧相,把自己得知的信息颠倒了顺序再加工后说出来,谁也没有怀疑。 出了派出所,虞书黎上上下下看着单淳,深深感叹,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单淳拉住她的手带她上车:“暂时不能回你家乡了,最近太危险,你还是别出门了。” 虞书黎也觉得是,孟玥玥太狠,竟然把举报人直接栽到了她的头上,虽然她实际上就是。但是,秦远集团还没彻底完蛋,此时她暴露出来,危险极大。 “为了不让孟玥玥起疑心,发现我们知道她秘密的事情,这段时间我还是会时不时去看看她的,你就别去了,我就说你被吓坏了。警方那边我还会联系,至少要把你是举报人这个消息辟谣掉。” “你去拖住孟玥玥,警方那边我也可以。” 单淳不同意,难得强势地一口下了决定:“你留在家,我把店里收养的流浪狗送过来,他们太大只了,在店里也不合适,你帮我照顾它们,等到它们康复了就想办法为它们找好去处。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我和你不一样,孟玥玥不会让我死。” “流浪狗送过来可以,但是外面的事情都是和我有关的,我不可能不参与。” 单淳把车停到了路边,侧身看向她:“小虞……”他伸出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我其实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一想到被刺中的是你,我就浑身冰冷。”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虞书黎失去了声音,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扑过来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孟玥玥想要单淳可以为她去死,这个任务如果有进度条,现在必然是0%。可是她这边,在单淳扑过来的刹那,恐怕已经是100%…… “那你每天把进度、情况都告诉我,不许有任何隐瞒,实时通报。不许像调查车祸真凶一样,自己私底下去调查,事后才告知我真相。”她退了一步。她不怕死,不怕危险,但是,她怕单淳为了她遭遇危险甚至代替她遭遇不测。 单淳立刻笑着答应了。 车子重新启动,虞书黎侧脸看着放松下来的单淳,也微微勾了勾嘴角。 收回视线的时候,单淳放在中间的手机屏幕亮了。虞书黎视线停在那个屏幕上。 张医生:这周的心理辅导定在周三有空吗? 心理辅导?单淳不是已经摆脱了当年的心理阴影恢复健康了吗? 不明白就问,两人一回到虞书黎的家,她就指着他的手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又在看心理医生了?” 单淳点开手机,才发现张医生发来信息了。 “最近遇到太多事了,我找张医生聊聊心情就会好很多。” 虞书黎心头有些发堵,平日里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难过的模样。虽然很迟钝,呆呆的,但是脸上永远没有阴霾,经常因为一件小事就傻笑。 孟玥玥觉得上天不公,宁可伤害别人也要得到这个金手指,可受到上天眷顾的单淳,却不一定因为这些莫名的能力而开心。 “这一次的治疗,我陪你去吧。”在他拒绝之前,她先堵住了他的嘴,“就算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有心人找上门来,我一个弱女子也没办法啊。而且不至于这么草木皆兵。” 单淳无奈答应,但推迟了时间,他想要和警方沟通后,解决了安全隐患再让虞书黎出门。 单淳向警方提出,希望他们帮虞书黎澄清,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根本不是什么举报人。 警方挺理解他的担忧,虽然澄清的操作很难,但是同意了单淳的申请,给虞书黎提供了人身保护。 秦远集团的案件很大,性质恶劣,其中牵扯了很多经济案件、刑事案件,各地的警方全都联动调查,被保护的也不止虞书黎一人。 于是,虞书黎突然多了官方保镖,还有一群野性未驯化的流浪狗看家,安全指数直接冲破纪录几乎爆表。 单淳偶尔会去看望孟玥玥,他有时候突然过去,呆在她病房不远处,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她和系统的对话,要不是已经知情,乍一听还以为是医院哪个病房的对话声;有时候就什么都听不到。但不管怎样,孟玥玥在他面前的演技从来没有掉线过。受这位影后的刺激,单淳觉得自己的演技也直线上升,对着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还能做出感激感动的模样,和半年前半点不会做戏的他简直天壤之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两天大家的怨念要冲破屏幕……今天结束的可还行? 明天晚一点更新,10点左右哦~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欣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vivi0829 94瓶;北辰浅巷墨漓° 20瓶;黑莠不在家 15瓶;莨菪、mr_gateau、day啊day 10瓶;愿你倾杯、九月、漓落丶莲破晓、南无妙法 5瓶;罗小妞妞、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6、听见你的声音21 孟玥玥一直想借着这次的受伤把单淳捆在身边, 但是单淳宁可答应第二天一早给她送早点, 也不愿意在她的私人病房留下过夜。而每当送早点时,他都一副无比疲惫哈欠连天的模样, 硬撑着和她说话。作为爱他体贴他的女人, 孟玥玥怎么好意思下次还让他送,不仅不能, 还要劝他不要来了,多多休息。 然后……单淳真的来得越来越少了…… 问他忙什么, 他就说警方常常叫他过去,店里动物多了很闹腾,虞书黎又不能正常上班,他忙不过来。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单淳对她的态度终于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 虽然细微, 但是起码是个进步。 单淳听到她对系统吐槽【看着是个傻白甜,结果比面瘫冰山还要难搞,虞书黎给他下了降头吗?】 单淳笑了,小虞没给他下降头, 小虞就算从没说过喜欢,但只要面对他就是实打实的真心真意;而他,就是喜欢她,她不喜欢他也不在乎。孟玥玥这种把感情当成任务的人,根本不会懂! 然而回到虞书黎的家,看到虞书黎对几只狗狗都比他亲密时, 心里难免还是有了哀怨,忍不住和孟玥玥一样抱怨,小虞看着温温柔柔的,为什么要获得她的心就那么难呢? “你年纪虽然比小虞大,但因为这几年一直和动物打交道,毕业后就自己开店做小生意,吃了亏也不会耿耿于怀,没有真正融入社会,身上还留着稚嫩的学生气;小虞呢,看上去年纪不大,因为曾经的经历,心理年龄非常成熟,性格果断坚毅。” 张医生是当年警方提供的,给他做心理辅导的医生,后来来安市开了诊所。单淳之所以会来安市,也是他给的建议。 他对当年的案情很了解,见到另一个当事孩子的虞书黎后,和她聊了聊天,又颇有些兴趣地问她,愿不愿意做一个心理测试。虞书黎对张医生印象很好,就可有可无地做了。 做完测试,他就给出了上面的那番结论。 “小虞,你非常优秀,你的父母肯定很欣慰。”他由衷地说。 虞书黎笑了笑:“我一直这样警勉自己。” 在给单淳单独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张医生在最后结束的时刻,问单淳:“你喜欢小虞?” 单淳红着脸点头。 张医生语重心长地说:“那你要快点成长啊,小虞的心理年龄比你大很多呢!” 单淳脸上的红色慢慢退去,若有所思。 他们出来后,虞书黎问张医生,单淳心理上还有什么后遗症? 张医生笑着拍拍单淳的肩膀:“没事的,只是每日接触小动物日子太单纯了,一时遇到朋友背叛就转不过弯来,每个人都会有,他意识觉悟高,知道及时来做心理疏导,减少了心理痛苦与困惑。” 单淳说:“我就说没事,只是每次和张医生聊聊天很舒服,所以遇到困难就想找他。” 张医生哈哈笑:“心理医生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病人情绪的垃圾桶,有的病人倾诉完了,他就觉得病好了。” 单淳和虞书黎都笑了。 单淳没事,虞书黎松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轻松了很多。但是单淳却一直在思索张医生的话。 …………………… 秦远集团的案件调查了好几个月才终于结案。虞书黎期间在警方的陪同下回到了老家,她父母的案件已经先一步查清了,幕后主使就是秦远旗下文化公司的总裁。这一群看似衣冠楚楚的精英,其实背后都在做着丧尽天良的事情。 单淳陪她去看望父母告知这个消息。来之前,还差点被孟玥玥拖住。 孟玥玥的系统就像个无所不能的黑客,单淳的一举一动只要在网上留下痕迹,就会被它监测到。他刚订了机票,孟玥玥就知道他和虞书黎要离开。 于是孟玥玥高烧不退,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找他。孟父亲自打电话给他,请求他去看望女儿。单淳无法拒绝一个不知情的父亲,只好过去。 那个时候,单淳头回清晰地意识到,孟玥玥这个麻烦必须解决掉,至少,她的系统必须解决掉! 虞书黎知道单淳一时无法脱身,便自行回了老家。 而单淳,忍着心中所有的厌恶哄着孟玥玥,在孟玥玥得知虞书黎已经离开,终于不再“高烧”时,立刻赶往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关掉所有通讯设施,独自上了飞机去找虞书黎。 孟玥玥如今对单淳已经是无比厌恶了,要不是为了金手指,她恨不得虐死单淳。因为在她看来,自己为了他宁可牺牲性命,单淳不仅没有半点感恩,还和虞书黎牵扯不断。虞书黎一句话,他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像极了那对背叛她的渣男贱|女。 而虞书黎呢,就像个绿茶婊狐狸精,只要在那里装柔弱装可怜,就能哄着男人为她出生入死。这么久以来,在孟玥玥看来,虞书黎什么都没做过,全都是单淳围着她团团转,偏偏还命大得很,怎么都不会“出意外”。 单淳这一次的“逃跑”行为,彻底让孟玥玥气得吐血。 但是单淳早就把孟玥玥抛在了脑后,他紧赶慢赶,赶上了虞书黎出门祭拜父母。 “上次我去了但没好好和叔叔阿姨打招呼,这次我怎么能不来呢?”单淳背着双肩包,看着处于惊讶中的虞书黎,笑呵呵地说。 “孟玥玥放过你了?”虞书黎震惊。她在幻境的身份就是个普通人,对孟玥玥的系统也觉得很棘手,至今还没想到一个万全的策略,所以只能委屈单淳去稳住孟玥玥。万万没想到,今天一开门,就看到了熟悉傻笑的脸。 “她退烧了,我从医院离开直接去了机场,关掉了所有通讯设备。”单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没接到电话,那孟玥玥再出什么意外他就不知道咯! 虞书黎好笑地摇摇头,和他一起往外走:“这几天有偷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有倒是有,得和你一起分析一下。我有一次守夜瞌睡的时候,听到她们在说什么能量。说复活的能量是多少,这次回去还要做多少任务,而且失败了似乎也要倒扣能量。” “重点是怎么样才算任务失败了,如果她能做一辈子的任务,那你岂不是要防备她一辈子?她根本没有法律道德观念,逼急了说不定还会害人。” 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和她撕破脸皮的原因。 两人聊了一路也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实在是对这个系统和所谓的任务了解甚少。 虞书黎心里甚至做好了打算,实在万不得已,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原则动用属于颜华的能力,对于孟玥玥这种人,突破这个身份的能力原主应当不会有什么意见。 到了墓园,话题暂时被放下。 单淳恭恭敬敬地给虞家夫妻上了香,做了自我介绍,甚至偷偷在心底,表白了自己对虞书黎的喜欢和承诺。 “小虞还不够喜欢我,所以我只能先偷偷告诉你们;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爱上我了,我一定好好对她,要是她爱上了别人,我也一定像兄长一样照顾她,请两位放心。” 就在虞家夫妻的墓前,刚才还一头乱麻不知道对孟玥玥该怎么办的单淳,心里突然有了决定。 虞书黎说得不多,只说案子破了,凶手已经都被抓住了,等到他们被判刑那天,她再来告诉爸妈好消息。又说自己过得很好,请父母安心。 给父母扫墓完毕,单纯的手机塞满了孟玥玥的信息。她手段还算高明,没有吃醋或者说什么过激的话,反而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担心,担心他失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几乎快急疯了。伤重的人差点就出院来找他。 如果单淳不知情,必然满心愧疚。但如今,他只剩下厌烦。 更让他们二人心底发沉的是,警方根据他们的证词对孟玥玥做了调查,结果,一切线索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警方什么都没有查到。哪怕他们因此反而更怀疑孟玥玥,可是没有证据是客观事实,谁也不能对孟玥玥怎么样。 反倒是孟家的企业,受秦远集团倒闭的影响,产业缩水,亏损巨大,上上下下焦头烂额。 回到安市第二天,虞书黎请假没有去宠物店。 虞书黎单独去找了孟玥玥,地址房间号都是之前单淳提起过的。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试着用她自身的能力,将这个快穿者的灵魂从孟玥玥身体里驱逐出去。 这样的办法她之前从没有用过也不打算用,因为她不知道,“颜华”的法力在幻境能留存多少,也不确定,幻境的法则里是否允许使用地府的能力;会不会对她本身有什么副作用?最关键的是,这种方法完成的任务是不可复制的,解不开执念之魂的心结,很可能用了也是白用,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警方的调查结果让她确定,不管代价是什么,必须处理掉孟玥玥了。不然,这样一个现实法律无可奈何的人,没有任何法律道德观念的异世之魂,还能做出多少恶事? 高级病房的地形弯弯绕绕的,虞书黎走了很久才确定孟玥玥的病房。她没有敲门的打算,直接开门打算进去。 病房门边是个卫生间,挡住了内外的视线,里头两个人正在说话,都没有立刻发现门口的动静。 是孟玥玥和单淳。 虞书黎惊讶,单淳怎么也来了? “你……不好意思……我……”孟玥玥的声音带着慌乱,“我没有听懂……你……是什么意思?” 单淳的声音平铺直叙:“孟小姐,我不喜欢你,我对你只是对一个客人的友善。我有喜欢的人,而且一辈子只喜欢她。” 孟玥玥眼睛红了,仰头看着单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哪怕让我留一点幻想……” “不要有幻想!”单淳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对我有任何幻想,我不喜欢你,永远不会!” 孟玥玥整个人僵住了,不可置信地喊他:“单淳!” 单淳不为所动:“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 孟玥玥眼泪刷地下来了:“我处心积虑?是,我是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地找借口去你的店只为了见你一面,处心积虑地跟着你到处跑,只为了能帮你一点,哪怕你在为别的女人忙活,处心积虑地给你挡刀,就怕你受伤,哪怕你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把自己陷入了险境!” 单淳依旧面无表情,冷静得异常。 这份异常让悲痛欲绝的孟玥玥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瑟瑟发抖,又断的有点不是时候,但是后面实在没法短暂地走完剧情,只能等到下一章……大家千万淡定。 明天10点前更新~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要妖wy 33瓶;♥残阳 21瓶;阿瞑、绾绾一笑 20瓶;卿染 10瓶;紫影梦蝶 5瓶;独怜幽草、元雅、30413447、鬼马的天秤座、安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7、听见你的声音22 “是吗?你做这些不是为了我的好感, 不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吗?当我完全爱上你的时候, 你就有了我的金手指,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单淳微微弯腰凑过去, 用很轻的声音说。 孟玥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心底极度恐慌, 浑身发凉,唯独靠最后的一点毅力撑住了自己的表情:“你在胡说什么?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可以不喜欢我, 可为什么还要用这样莫须有可笑的理由来侮辱我!” 孟玥玥越说越有底气,脸上都是一片真心被糟蹋的绝望。 “你不是知道我的能力吗?你和系统的对话, 我都能听到啊。”单淳危险地笑了,他从没有这样笑过,孟玥玥一时之间怀疑自己看错了,等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顿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了多少? 【嘀——警报!警报!警报!——执行者身份暴露警报!请注意危险,请注意危险!身份暴露即任务失败!身份暴露即任务失败!】 系统猛地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孟玥玥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依旧躲不开这钻心的刺耳声。再去看单淳的神色,他果然也听到了! “不!不是!单淳, 你听我说!我真的爱你,是这个古怪的东西一直逼迫我,我不顺着它就会受到生不如死的惩罚,但是我真的爱你啊!” 单淳甩开她抓过来的手:“不管怎样,我只是来告诉孟小姐,我不会爱你, 永远不会。我可以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孟玥玥瞪大了眼睛。 【嘀——任务失败!】 单淳脸上一松,而孟玥玥满脸绝望。 【失败惩罚,倒扣本世界三倍能量积分15000分,执行者累计能量积分13780分,能量不足,抹杀执行者抵扣能量!】 “不——”孟玥玥惨叫。 单淳被她吓得一呆。抹杀?小说里说抹杀是……把灵魂灭……灭杀……孟玥玥的灵魂会彻底消散吗?单淳终于意识到这点。 他吓得后退了一步。 虞书黎连忙跑进门,她手刚起势想要拉住孟玥玥的灵魂,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个所谓的系统,已经把那个灵魂彻底消灭了…… 虞书黎和单淳呆呆地站在病房里,孟玥玥坐在病床上的身子,直直倒了下去。而那所谓的系统,再也感知不到了。 虞书黎突然意识到,最邪恶的不是执行任务的人,是这个不知名的系统! 而单淳……到底遵纪守法心地善良,一时之间,他不能接受自己亲手让一个人死了。 虞书黎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去摸孟玥玥的呼吸,还好,还有微弱的气息! 虞书黎连忙按下急救键。 单淳反应过来,立刻凑过来:“怎么样,她还活着吗?” 虞书黎点点头,拉着他退开一步:“你怎么一人来这里了,还直接和她摊盘,要是她死了,你就脱不了干系了!” 单淳却看着她反问:“那你为什么来这里?你也是想做一样的事对吗?” 虞书黎梗住。聪明了的单淳,不好骗了。 医生护士冲了进来,两人被赶出病房。 “待会儿要是问起……”虞书黎说。 单淳截了她的话:“我来找她摊盘,说明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喜欢她,她就受了刺激……”这也是实话。 “但愿真正的孟玥玥能活着吧。”她轻叹。 孟玥玥的确活下来了,但智商低下,什么都不认识。原本单淳和虞书黎还很忐忑,怕孟家的人来算账,谁知道,孟父来了后一点都不惊讶。原来,孟玥玥从生下来就是智障病人,一年前才突然痊愈!孟家一共三兄妹,孟玥玥早先年养在国外不为人所知。 虞书黎想到了失魂症。真正的孟玥玥患有失魂症,刚好被系统选中,成为了容纳执行者灵魂的容器? 不管怎样,把那个假孟玥玥解决了,两人松了好大一口气。 单淳情绪低落了一天,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了。 “这么快就调整好了?”虞书黎半是调侃半是关心。 “我只要不停地想她买凶害你,还是两次,心里就不难受了。谁知道,以前她害了多少人,以后还会害谁呢?她是罪有应得。” 虞书黎笑了,单淳虽然心软善良,但是有原则的善良。 “秦远集团的案子结束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单淳问她。 虞书黎回视他的视线,确定他是单纯的疑问。 “以后,你能幸福地生活着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让自己幸福。” 单淳心里钝钝地发疼,但是他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脸上带着微笑,酒窝浅浅地露出来,认真地点头:“会的,我会快心幸福地过每一天。” “那……”虞书黎揉了揉手里小七的毛,“我想回老家,和你一样,开一个小店,过轻松悠闲的日子。” “好!小七你带走吧,它最喜欢的人是你。”单淳伸手摸了摸小七的头。 小七伸出舌头舔他。【汪汪!笨蛋单淳,你也去!】单淳只笑不说话。 虞书黎应下:“嗯,我也喜欢它。还有那些流浪狗……你打算继续养着吗?还是送去救助站?” “我先帮他们找主人吧,愿意走的送他们去好人家,不愿意的,我继续养着。” 就这样,虞书黎抱着小七,离开了安市。 在做这个决定以前,她想过自己和单淳的可能,曾经有过很多感动,可是,无论秦远集团还是孟玥玥,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那些感动心动才刚发生就被其他事情冲散了,以至于如今,总觉得她和单淳之间,少了那么一点点东西,于是超越友情却又达不到爱情。 虞书黎回到老家,开了一个茶馆,在店里弄了一个陶艺区,她带着小七学学陶艺,后来又教客人陶艺。经常会想起单淳,想起安市的一切,但得知他一切都好时便又放下了心。 三个月后,虞书黎收到了单淳送来的拉布拉多。狗老大不肯跟任何人走,单淳说它只喜欢虞书黎,于是把它送到了虞书黎的身边。 于是,虞书黎每天上下班牵着的狗狗又多了一只,威风凛凛的拉布拉多,傻乐傻乐的柴犬小七,因为这两只狗狗,茶馆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半年后,很意外的,因为一张狗狗的照片,她的茶馆和狗狗都成了网红。 虞书黎借着两只宠物的光被网友关注,出色古典的容貌瞬间吸引大量粉丝。茶馆成了网红打卡地,高傲的拉布拉多和调皮的小七成了大明星。 虞书黎因此多了很多追求者,她为了躲避曝光和人群,新招了一个员工,自己很少出现在店里。谁知道,这让那些人对她印象更好,对偶遇她更加狂热。 单淳起初还和她说说出名的二三事,再后来,消息慢慢少了,最后变成一个月才两三条问好的消息。 虞书黎会看他的社交状态,虽然没有联系,但是他会发状态,的确每天都充实快乐,和小七一样,傻乐傻乐的,她便放心了。 安逸的日子如流水般淌过,虞书黎的网红热度慢慢消失了,除了长情的个别粉丝,很多人早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新的地方,于是,她又重新恢复了牵着狗去茶馆的日常。 茶馆的新员工她没有辞退,是艺术专业毕业的小伙子,专门替代她教陶艺的,她让他继续做陶艺老师,自己成了甩手掌柜,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泡泡茶啊,做做陶艺啊,不接待客人了。 小伙子家住的和她家顺路,挺真诚幽默的一人。小七越大越撒欢,虞书黎经常牵不住它,小伙子如果和她一起回去,就帮她牵小七,一个大男人被一条狗拖着跑,一路惨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虞书黎在后面看得几乎要笑死,连拉布拉多都是一脸鄙夷嫌弃。 帮她把狗牵回了家,小伙子才去附近的车站坐车回家。 为此,虞书黎还给他多加了奖金,不能让人家白遛狗啊! 这日,两人又是一起下班,主要是虞书黎例假,hold不住小七,特意和小伙子一起走,好让他帮忙牵狗…… 小七又是一路地拈花惹草,然后撒腿狂奔。小伙子一边喊慢点一边被拉着跑,为了求小七停下来,他是叔叔爷爷全喊遍了,路人都驻足观看忍俊不禁,虞书黎更是狂笑不已。 原本以为聪明的柴犬会照例往家的方向跑,谁知道,今天却突然偏了方向,冲着另一个方向边跑边叫。 虞书黎追上去,跑了一半,拉布拉多也跟着叫起来。 虞书黎搜寻那个方向是不是有什么熟人,可背影幢幢,没有一个是熟悉的。 狂叫的小七被小伙子拉住了,虞书黎跑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冲这边跑了,哎呦妈呀,累死我了。”小伙子咽着口水喘着气,跑得直不起腰来。 虞书黎喊两只狗:“别叫,吓到路人了。我们回家。” 不停扭头恋恋不舍的狗狗被他们一人一只牵走,虞书黎再三回头,确认没有人,便径直走了。 不远处的街边,停着一辆低调不起眼的车,车里,一身西装的男人隔着车窗看着远去的人影,直到人影彻底不见,依旧久久地望着。 “我们该走了。” “嗯,走吧。” 晚上,虞书黎想起白天的意外,点进单淳的朋友圈,下午他才发了状态,说店里来了新的小宠物,萌得心都化了。 她放下手机,觉得应该是小七调皮,而她想多了。 第二天,是虞家夫妻的忌日,虞书黎拿着鲜花去祭拜。 到了山上,却看到墓前已经有一束鲜花了。花瓣蔫了很多,不像是今天放的…… 虞书黎下山后,点开了单淳的头像。 “最近在忙什么?” 对方很久以后,直到她回到家才回复一条:“店里新来了好多小动物,要照顾得很细致才行,所以忙晕了。你呢?最近还好吗?” 虞书黎原本以为是单淳来看父母了,可这么一看,又似乎不是……除了单淳,还有谁会来呢?亲戚朋友都是清明才来一次,平时都不会去墓园的。 这个疑问暂时停留在了虞书黎的心底,在此之后她有心观察周围,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往后的日子平淡如水,虞书黎对陶艺没兴趣以后就开始学美术。店里的小伙子正好会画画,她就让他教,不想出门时,就坐在窗边学画。 前世学过的技艺重拾很容易,她在小伙子的惊叹中很快出师,开始了自己的创作。她的模特是小七和拉布拉多,每天画他们有爱的日常,有时候画着画着,会突然在画面里多出一个人影来。 “老板,这是你男朋友?”小伙子看见了几次,于是揶揄。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预告了,明天9点前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思祈、我不可以不最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蒙? 270瓶;田鼠 50瓶;北辰浅巷墨漓°、姜家小周 10瓶;鬼马的天秤座 5瓶;罗小妞妞 2瓶;花溪墨、元雅、独怜幽草、淡淡淡涂、浮生未歇、安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8、听见你的声音23 “是个傻子。”虞书黎笑, 继续完成画作, 然后和其他作品放在一起。 网红店的热度彻底消散时,虞书黎的店遇上了同行恶劣竞争。本该宁静高雅的茶馆, 每天都有一群杀马特进来, 坐在茶馆里打牌桌游,大声喧哗, 吵走了所有客人,尤其是慕名而来的女性客人。 虞书黎按兵不动, 私底下调查了这些人的来头和目的,确定了幕后主使之人。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那家陶艺咖啡馆转让了。 虞书黎好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莫名其妙地再次恢复了宁静。 店里的员工击掌庆祝,觉得对方是恶有恶报, 开不下去倒闭了, 虞书黎却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没时间多想,转眼又一年清明,她要准备迎接来扫墓的叔伯亲戚。 虞家夫妻的兄弟姐妹提前一天来虞书黎这,看望侄女/外甥女, 第二天清明一家人一起去给虞家夫妻扫墓。哪怕时间过去了近十年,姨妈一到虞妈妈的墓前,就忍不住哭姐姐姐夫不幸遭此厄运,留下书黎一人。 清明三天假,节后上班,大家却看到做陶艺老师的小伙子鼻青脸肿地过来。 “你这是和谁打架了?”大家一边笑一边关心。 小伙子捂着脸无比晦气:“别提了, 遇到一个神经病。昨天我和女朋友趁着放假约会逛街,突然冲上来一个男人,问我女朋友是我的谁,我说是我女朋友,结果话一落他就开始打我,还一直说我是负心汉!我不但被打,回头我女友也怀疑我外面有人!我真是有嘴说不清,飞来横祸!” 虞书黎看着都替他疼,也觉得他倒了大霉,小弟弟好不容易脱单,还没和他们得瑟完呢,出门就挨揍了。 “回去休息吧,这幅尊荣怎么上班?顺便也和你女朋友好好解释。” 小伙子哀嚎:“怎么解释啊,我连手机都随便她翻了,她却说我删除了消息才这么理直气壮!那个男人,别让我第二次见到!我一定揍死他!” 大家很没良心的笑起来,说他这是秀恩爱的报应。 小伙子休假养伤去了,虞书黎接替了他的动作,看着手里飞快旋转的陶泥,突然想起去年父母墓前的花来。 她洗了手独自开车去墓园。 清明已过,墓园里恢复了冷清,虞书黎一路往上跑,来到父母的墓前。他们清明拿来的鲜花已经零落了,但还有一束花明显比她们的花更有生机,放在这里最多不超过两天。 虞书黎环顾四周,满山的青松,看不到一个人影。 她掏出手机找到单淳的手机号,拨打。 对方很久才接通,声音带着激动与惊喜:“小虞,是你吗?” 虞书黎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嘴角勾了勾:“是我,我想问问,你最近来奉市吗?放假有没有来这里看看同学?” 对方似乎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没什么,小七他们想你了,说起来,我们好几年没见了。” “对啊,一直想来看你,但是店里的宠物没人照顾脱不开身,你……过得好吗?” “很好,很开心。你呢?” “我也是,很开心……对了小虞,你孤身一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不太熟的人,别被骗了。” 虞书黎轻笑:“现在轮到你来叮嘱我了。” 单淳在那头傻笑:“不管怎么样,你要小心啊。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好的。”虞书黎应下。 挂了电话,她低头看着手机很久,叹了一口气下山了。 而电话的另一头,单淳关掉通话界面,接通电话前的页面重新显示出来。那是一张照片,一个古典秀丽的姑娘怀里抱着一只柴犬和拉布拉多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一只手悄悄摸上自己的酒窝,那个地方,好像还残留着她指尖的馨香和温度。 这一年虞书黎生日,单淳一年一度的礼物如期而至,一套定制的手办,全都是她和小七、拉布拉多。 虞书黎爱不释手,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小七对自己的手办十分感兴趣,一口就把它叼在嘴里,后来似乎领悟到这是在“吃”自己,转而去咬狗老大拉布拉多的头。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狗老大立刻站起身,追着小七要咬掉它真实的狗头! 虞书黎拍下视频发给单淳,说大家都很喜欢你的礼物。 单淳再次发来傻笑。 奉市最近要办什么招商大会,各地的企业家投资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当地新闻也不停地播放着这些大佬们的身家背景。 虞书黎经过隔壁中年大叔家时,正好听到他们家电视在说:单先生是这几年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企业家,旗下的宠物产业短短三年,就和我们熟悉的老牌公司三分天下…… 她没在意,牵着闹别扭的小七和拉布拉多去店里。 小七被拉布拉多啃了一嘴毛,决定要和拉布拉多绝交,出了门再也没理拉布拉多,高傲的狗老大更加不可能去理这只“蠢狗”。于是,小七生气地离家出走了。 虞书黎在窗边晒着太阳画画,知道小七胆子小,不可能走出一百米远,附近商家全都认识它,所以就没管。 不知过了多久,白纸上有了完整的轮廓,小七兴冲冲地跑进来了。 它径直跑到她跟前,用脑袋蹭她的小腿。 她无奈笑着低头,就见小七嘴里叼着一小束向日葵,仰着头看她。 “谁给你的?”她接过查看,见花里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没有落款。 曾经网红的那段时间,也经常收到各种匿名的鲜花礼物,尤其是她最喜欢的向日葵。但是小七叼过来是第一次。她伸出手指点着小七的额头教训:“不许再帮陌生人送东西,不然我就断了你的零食!听到没有!” 小七原本求表扬的脸瞬间变成了委屈,“呜呜”叫着,在拉布拉多幸灾乐祸的眼神里,窝进了墙角。 虞书黎举着花看了看门外,什么都没看到,只好不再追究。 这一次小七生气的时间特别长,从前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就乐颠颠了,这次不知是不是又被她教训了,一到店里就往外跑,根本不搭理拉布拉多甚至她。起初拉布拉多不理会,后来不知怎的,它也跟着跑出去了,两只狗一跑就是半天,她大声呼喊才能喊回来。 几日后午间,店里的员工紧张地跑进来:“老板,我怀疑小七它们遇上偷狗贼了!” 虞书黎一惊:“怎么了,它们不见了吗?” “在的在的!您别急!”员工连忙安慰她,“就是被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哄得团团转,我喊它们回家都没用,您快去看看吧,要是哪天真的被牵走了这可怎么办?” 虞书黎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往外跑。她满脑子都是两条狗这几天的异常,觉得员工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一路飞快跑过长街,她顾不得嗓子发疼,冲进转角的巷子,果然看到,小七和拉布拉多两只,趴在一个男人的膝盖上又是舔他又是欢快地摇尾巴,还时不时开心地汪汪叫。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文质彬彬的,低头对两只不知说着什么,时不时轻笑。一人两狗,看起来和谐极了。 虞书黎盯着那若隐若现的酒窝,慢慢走过去。 沉浸在欢乐中的男人发现一道人影覆盖过来,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下意识抬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单淳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阵局促之后镇定下来,向她打招呼:“小虞……” 虞书黎盯着他:“不是说没空过来吗?” 单淳抿起两个小小的酒窝:“因为太想它们了,所以还是来了。”他手里揉着两只狗狗的毛。 “呆多久?” “七天,还有两天。” 虞书黎眯起眼:“你早就来了?” 单淳松开狗狗站起身,略微讨饶地笑了笑:“不要生气,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找你。” 没空找她却有空每天找小七它们?虞书黎没有戳破,毕竟两人的关系今非昔比。 她邀请单淳去茶馆,单淳同意了。两人并肩往外走,两只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我爸妈墓前的花,还有祝我生日快乐的向日葵,都是你送的是吗?” “嗯。我清明第二天到的,怕打扰了你就直接去墓园了。向日葵……刚好经过这边,看到小七在外面走,就让它帮我送了。” 虞书黎不明白单淳在顾忌什么,明明已经来了却不进门。想到这几年越来越少的联系,也许,他已经有了新的感情? 一想到这,虞书黎恍然的同时,心口突然钝钝地痛了一下,她快速遮掩过去,恍若无事。 两人一起进了茶馆。店里的员工惊讶地看着他们。 “误会,他是我的朋友,小七它们原来的主人。”虞书黎向大家解释并介绍单淳。 单淳向大家打招呼。 陶艺小伙子听说有老板的朋友,连忙放下手里的半成品出来打招呼,结果,一看到单淳,就瞪大了眼睛。 “是你!” 小伙子一脸震惊愤怒,单淳却波澜不惊。虞书黎看看他又看看他,不明所以。 小伙子见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气坏了,指着单淳对虞书黎说:“老板,就是这个家伙,我和我女朋友逛街,却被他无缘无故打了一顿!” 虞书黎震惊地看向单淳。单淳也一脸惊讶。 他看到过小虞和这个男人一人一条狗一起牵着下班回家的场景,他看到的那几天,每天都是。白天他和她一起制作陶艺,傍晚两人两狗悠闲回家,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他一直以为,那是小虞的男朋友。所以他只默默在远处看着,从不走近。 直到清明节的最后一天,他看到这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手牵手亲密逛街,无论脸上还是心里,都是对这个陌生女人的心动。 他以为小虞被骗了,所以动手揍了他,而且有信心,这个渣男不敢说出当日的情形。可如今听着?好像不对劲? 小伙子冲到他面前:“你!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成负心汉了!我女朋友是我的初恋!初恋!你差点让我们分手!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单淳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 虞书黎连忙安抚自己的员工,拉着单淳坐下。 单淳看着义愤填膺的小伙子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虞书黎看了看单淳,又看看依旧很不满的小伙子,突然福至心灵,不可思议地看向单淳:“你不要告诉我,你以为我和他……”她手指来回指着自己和小伙子。 单淳微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所有人都懂了,除了单淳其他人都啼笑皆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8点左右更新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独° 16瓶;姜家小周、娃娃 10瓶;安安、君子丛 5瓶;独怜幽草、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9、听见你的声音24 小伙子被虞书黎安抚走了。她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单淳:“你怎么就判定他是我男友了?” 单淳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到你们一起下班遛狗回家了。” 这几天她可都是一人回家的, 虞书黎立刻发现了端倪, 问:“什么时候看到的?” 单淳脸微红。得知小虞根本没有男朋友,这一年多的苦闷心酸彻底消散, 单淳整颗心都活了过来, 现在再想起这个乌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虞书黎可不放过他, 静等他的答案。 “一年多以前,我来这边办事情, 偶尔有点空,就开车过来……本来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见你有了陪伴的人,我就没出现,怕打扰了你……” “我父母忌日那几天?你还去看了他们?” 单淳点头。 怪不得, 从那以后, 单淳和她的联系几乎就断了。 “你这几天住哪?”虞书黎问他。 单淳说了一个酒店名,是这里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虞书黎有些惊讶,这不像单淳的作风。 “我是来参加这次的招商会的。”他终于说起了此次来奉市的目的。 虞书黎离开后,单淳想到张医生的话, 想到孟玥玥因为有钱有势就为所欲为,下了决心,想要真正的成功,想要挣钱。他卖掉了宠物店和房子,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创业上。 虽然身负异能,可是创业前途渺茫, 单淳怕虞书黎担心,什么都没说,也怕自己会失败,回到从前的一穷二白。虞书黎离开前希望他幸福的话他一直记在心头,为了让她安心,开始在朋友圈伪装自己还在开宠物店。 单淳的异能太过强大,在创业的第一年,异能帮了他大忙,虽然也有吃苦受累委屈的时候,但是从没有走过歪路。甚至因为频繁使用异能,让他对能力的使用有了自如的掌控。什么时候听什么时候不听,皆由心所控。 一年多前,他的公司终于稳定,他也有了底气告诉虞书黎真相。刚好那几天出差到奉市,他满心欢喜地空出时间来找虞书黎,却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开店一起遛狗一起回家。 单淳被打击懵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努力压下心里的难过,决定祝福她。最后一天,他去看虞家夫妻,想起当初他在墓前承诺,如果小虞找到了幸福,他会像兄长一样照顾小虞,忍不住掉了眼泪。 一年多,他每天拿着照片思念如潮,却控制自己不和她过多联系,免得打扰她新的感情。直到这次来参加奉市的招商引资大会,发现乌龙出轨事件。 单淳省略了自己的难过和思念,只说了这几年创业的经历。 虞书黎想起早晨听到的新闻,惊得以为自己是幻听。 “新起之秀,短短几年从无到有,三分宠物市场的人,是你?” 单淳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笑:“都是那些记者夸张了,你知道我特长的。” 就算知道他有异能,虞书黎依旧很震惊,因为从前的单淳,是即便有异能也从不认真使用的人,那个宠物店几乎就是他的一切,淡泊又知足。 关于这些年的经历,两人聊了一下午,傍晚时,单淳说还有一个应酬,先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虞书黎勉强接受了这个巨大的变化。 第二天,昨夜有些失眠的虞书黎起晚了,带着两只狗狗出门时已经快十点。她安抚着躁动的小七,打开家门,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单淳穿着一身西装,外面套着黑色大衣,一副精英打扮,脚边放着一只行李箱,看到她看过来,笑得灿烂。 “上次的客房还能让我再住一下吗?” 虞书黎呆了呆,小七和拉布拉多率先冲出去扑向他,单淳弯腰抚摸他们,眼睛却一直看着虞书黎,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内心充满了忐忑。 “你不是有五星级酒店吗?现在这么豪?连五星级都挑剔嫌弃了?” “酒店没有家的感觉。” “明天就能回家了,你就将就一晚呗,前几天怎么过的?” 单淳松开两只狗,慢慢走到她面前。虞书黎站在台阶上,他刚好和她平视。 “前几天不知道这里的家我还有机会进来,现在知道了。我不想再放弃,再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从手中溜走。”第一次的时候,单淳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潇洒放手,可以真诚祝福小虞和他人幸福一生。可真的发生了,这一年多的经历让他彻底明白,他放不下。 虞书黎与他对视很久,瞪了他一眼,打开门:“行李拿进去吧!” 单淳笑起来,高兴地诶了一声,转身提起行李箱,快步走进去。 虞书黎跟他进门,见他熟门熟路地去了客房收拾行李,好奇地问:“你今天有空了?” 单淳一边收拾,一边嘴角上扬一副忍不住喜悦的模样:“不是特别重要的行程,我让我们副总和秘书去了。” 虞书黎听他这么随口说起副总和秘书,心里有些陌生,记忆里的单淳,当个宠物店老板都是被店员使唤的性格。 她愣愣地倚在门边,看他利索快速地把行李放到衣柜、书桌上,直到所有都收拾妥当,都没发现,不过住一晚而已,这架势有点太周全了。 单淳收好空了的行李箱,抬头看向她:“想吃你做的饭了,中午你能再做一次吗?” 虞书黎回神,听他这可怜兮兮的语气,无奈地翻了翻眼皮:“你都赖进来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刚好马上到饭点,她任命地转身进了厨房。 单淳蹲在那望着她背影吃吃地笑,一把搂住绕在他身边的小七,使劲撸它的头,凌乱得小七汪汪直叫。 和多年前那一天一样,虞书黎做饭,单淳洗碗,但是这一餐,单淳吃得比上一次更加珍惜,觉得更加幸福,因为失而复得。 吃了饭,单淳洗了碗出来,看到虞书黎和从前一样,坐在落地玻璃前,抱着小七晒太阳。他慢慢走过去。 小七好动,安静在她怀里呆了一小会儿就挣扎着跳了下去,和拉布拉多大脑在一起。单淳在虞书黎的身边坐下。 他惬意地躺倒,眯上了眼睛:“真好!” 虞书黎侧头,看着阳光下如牛奶肌肤般的侧颜,看了一会儿又转回了头。 “你刚才那架势,是想在这呆多久?” 单淳上扬的嘴角停顿,微微侧头看向她:“我说,想一直呆着呢?” 虞书黎闭着眼睛,似乎快睡着了,声音带着点慵懒:“你不是开公司了吗?还能任性?” “开公司也只是工作,下了班就要回家。”单淳侧过身朝向她的方向。 “这家有点远。” “不会,这次招商会我就是打算来这边开分公司,未来时机成熟,我就把总部转移过来。” “你……怎么想到开公司了呢?” “我想成熟,想强大,想要给你安全感。我希望以后有我在,我们不会因为经济问题而无力,希望有我在,面对欺负你的人我能正面反击。”单淳在虞书黎离开后回想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慢慢发现,他很多时候都太无能为力了。 面对性骚扰的人渣,他除了安慰小虞,只能偷偷带她用小动物报仇,可那个人渣依旧当着他的总经理,人生事业不受影响;面对孟玥玥,因为她有钱,所以轻易就能买|凶,因为有钱,所以随便调查小虞和他,虽然孟玥玥有系统帮忙,可她能步步为营,很大的助力就是她的家世和财力;还有秦远集团……他和小虞呢?除了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只能费尽一切心思,努力地、拼命地从一次次危机里狼狈逃脱,艰难地与他们斗争。 他一人时经常想,是不是因为这样,小虞没有安全感,所以就离开了呢? 虞书黎听到他的初衷慢慢睁开眼看向他。 “小虞,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单淳手微微撑起身子,问。 “嗯。”虞书黎喉间应了一声。 “那时候,你为什么选择回来,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虞书黎对上他认真忐忑的眼神,垂下眼皮思索了一会儿,回头望着前方打闹的两只狗,慢慢说:“喜欢……是有的。” 单淳的眼睛一亮。 “但是这个喜欢还不厚重,而背负的东西……却太多了太重了。”虞书黎似乎又觉得有些沉重,叹了一口气,“这份感情,至少从我的角度,它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参杂了孟玥玥和秦远集团。你很好,甚至你为我舍命相救,可每一次感动,下一秒就是孟玥玥出现……在回来之前,我回忆起和你的种种,大半都有孟玥玥。加上秦远集团案终于告破,我六年的执念终于完结,放松下来就是无尽的疲惫,只想忘记那一切,好好休息。” 单淳静静听她说着,越听越觉得难过,他想起得知孟玥玥是车祸幕后凶手时跑去找小虞,结果小虞淡然地说,她早就知道了,因为他不会信所以从没告诉他。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做错什么,可在小虞的眼里,是不是他一直在亲近一个要害她的人?又想起在这个地方,小虞安慰他告诫他的话,是不是她早看穿孟玥玥却苦无证据而只能独自隐忍。 掉换角度设身处地地想想,单淳明白了虞书黎说的沉重和疲惫。而且因为对方客观来说没有错,所以更加觉得难过和累。 他看着虞书黎的侧脸,真心地说:“对不起,小虞,是我太迟钝、依仗异能自以为是了。” 虞书黎笑起来:“你没错,而且那都是我当时的心情,回到这里,每天轻松自在地过着,那些沉重和疲惫早就消散了,我也重新想起了很多被掩盖的美好。” 单淳看着她的微笑看了很久,慢慢躺下去跟着微微扬起了嘴角。 午睡了一小会儿,虞书黎要去茶馆,单淳紧跟不离。 进了茶馆,单淳说:“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泡茶吗?”他第一次得知小虞开茶馆的时候,还偷偷期待过,是不是因为他所以开的是茶馆,而不是咖啡厅也不是奶茶店。 虞书黎笑着点头。 单淳不好意思地说:“现在被你知道我当时手艺有多差了……” “不是哦,当时就知道了。”虞书黎揶揄。 单淳“啊”了一声,脸蹭地红了,“你当时就会茶艺啊!” “没吃过猪还不能见过猪跑了?” 单淳为当时自信的自己尴尬不已。为了一雪前耻,他询问能不能和茶馆的师傅学煮茶。 “你不是应该学煮咖啡吗?”虞书黎说。 “为什么?”看着茶艺师行云流水动作的单淳扭头一脸疑惑。 “买下了隔壁街的陶艺咖啡厅,不是打算开咖啡店吗?” “额——”单淳挠头,“又被你知道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在意的点,有个类比的话就是,你的男友 有个无话不说对他有觊觎的“女汉子”兄弟。不完全一样,但女主的感觉很类似,所以哪怕有很多心动感动,还是觉得太累了,想离开。 明天晚上8点前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与朝云闲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in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藤原佐為、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言语、奔跑不留心 30瓶;16497784 28瓶;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18瓶;青衫 12瓶;石灰变大理、北辰浅巷墨漓° 10瓶;芒果哩 8瓶;圆圆眼镜大脸萌猫 6瓶;宝六、shirley 5瓶;梨园 2瓶;独怜幽草、罗小妞妞、娇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0、听见你的声音25 “又是打架, 又是收购的, 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啊!”虞书黎啧啧称奇。 单淳忐忑起来:“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虞书黎噗嗤笑了:“要是你不是赔本收购那是喜欢的。” “不赔本不赔本,肯定不是我们吃亏!”单淳连忙说, 然后傻傻地笑起来。 虞书黎看他那个傻样, 笑得更加厉害。 店员们看着这两个互相傻笑的人,牙酸地纷纷绕道走。 傻笑完了, 虞书黎继续坐在窗边画画,单淳找了一位闲着的师傅学习泡茶。中途他接了一个电话, 对方似乎找他有事,他想了想,不想离开这里,便把人约到了茶馆。 等到虞书黎从画作里抽出注意力的时候,就发现身后博古架外, 单淳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起。 那个位子是她平时自己喝茶的, 没什么隔音,不知道单淳怎么把人约到了这个地方,两人的对话声清晰地传过来。 对方应该是单淳公司的股东,单淳对他很尊敬, 两人一直聊着奉市市场和分公司设立的事情。虞书黎无意偷听,重新沉下思绪专心画画。 另一边的单淳并不知道这个位置的特殊,他就是在这里学茶艺的,黄总进来见他坐在那便以为他在等他,跟着坐了下来。 两人聊了很久的公事,彼此达成一致后, 黄总说起自己要提前离开的事情:“明天的参观我就不参加了,今天就回去了。就是有个事情,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还是不得不麻烦你一下。” “黄叔,有什么事您尽管说,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忙。”单淳立刻诚恳地说。 黄总笑得更加高兴,一脸为难又宠溺地说起自己的女儿:“晓晓这次不是跟着我来了吗?她不愿意这么早回去,还想到处逛逛。她一人在陌生的地方我不太放心,可又拗不过她,只能腆着脸来拜托你帮忙照顾照顾她。” 单淳迟疑了一下。 黄总立刻说:“晓晓她不肯麻烦你,觉得你也很忙。只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总是忍不住操心。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就是明天参观的时候看着她一点就好,她这人,一认真起来就不知道照顾自己。” 单淳低头看着茶杯里的水。他刚才为了确定黄总的心思,去听了他的心声,黄总这样诚心地拜托他,其实是想要撮合他和女儿晓晓…… 黄总不仅是单淳公司的第二股东,也是这一路帮助他指点他的长辈,虽然他知道了他真实的心思,但是黄总他完全出自真心善意,话语间也没有提起这个,只是单纯地拜托他照顾刚接手工作的晓晓……如果他拒绝似乎太过冷漠,对方知道他的性格,也觉得他不会拒绝。 单淳有些腼腆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黄叔,不好意思啊……我明天可能不会全天在。” 黄总脸上的笑一顿:“哦?你有别的事?” 单淳害羞地“嗯”了一声:“我约了人出去……参观的行程最多参加半天,晓晓那边我让我的秘书照顾吧,他全程参加的。” “是吗”黄总惊讶,“你约了哪位?” 单淳摸摸后脑勺:“不是公事,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喜欢了好多年了,最近刚发现她也喜欢我。” 黄总脸上的遗憾一闪而过,问:“我能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你记挂这么多年吗?” 单淳抿嘴笑,转身向身后看去。 虞书黎其实从他们说起私事,她就忍不住听下去了,一直听到这,她感受到了背后的视线,一个打量一个炙热,仿佛能穿透她的后背!心慌之下,画纸里小七的额头多了一抹白…… 上错色了……虞书黎懊恼地扔下画笔扭头,隔着博古架的空隙瞪了单淳一眼,然后礼貌地冲着那位中年男人笑了笑。 单淳却笑得更开心了,带出了傻气。 黄总阅历丰富,立刻看明白了,尤其是看到单淳从未见过的傻笑,对他的此刻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自己的初衷。对面的姑娘气质容貌都比女儿好,而且两人早就相识,互相有情,勉强人的事情他还不会做,就是觉得可惜了。 黄总告辞走了,单淳从对面绕过博古架走进来。 虞书黎一边撕掉坏了的画,一边问:“你怎么不去?我们明天有什么事吗?” 单淳“诶诶”连声阻止:“别撕啊,不是画得很好吗?”说着,从她手里抢来了画。 “上错色了,我重画一幅。”虞书黎解释。 单淳看着小七额前那一抹白,心里却是欢喜满满,他珍惜地把画摊在另一个空画架上:“你不要我要!” 虞书黎不在意他犯傻,又问了一遍。 单淳说:“黄叔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要照顾也轮不到我啊,我已经有你了。” 虞书黎眼角斜睨他一眼,觉得这家伙脸皮比从前还厚了。 “黄叔让你帮忙照看,是信任你,你们关系很不错吧?” “嗯,他一直把我当成晚辈,很喜欢我也经常指点我。”单淳拿了颜料,学着虞书黎的样子给那副画上色,“但是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是一回事,他女儿是另一回事。小虞——”他凑过身来一脸了然和狡黠,歪着头盯着她的脸说“我知道你是明知故问,不用测试我,我以后不会因为心软或者什么交情再亲近对我有意思的女孩子了,不对,只要是女的,我都保持距离,除了你!” 虞书黎抬手捂住他的脸,一把推开。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所以那个晓晓喜欢你?”单淳挣脱后,虞书黎了然地问。 单淳“额”了一声,发现自己在她面前藏不了任何秘密,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只好老实交代:“黄叔有这个意向,晓晓那边我不太清楚,我现在不是必要都会控制自己不听别人的心声了。” 虞书黎“哦”了一声,专心画画不理他了。 单淳失落地坐回去,画了一会儿,又凑过来:“那我今天的表现可以打几分?” 虞书黎手下笔不停,思索了一会儿说:“暂时是70分。” “啊?”单淳意外,“这么严格?我表现得不好吗?” “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我点出来了你才有意识地做到,所以以后还待观察。”虞书黎说得客观又冷静,“你扪心自问,如果没有我中午那番话,你今天会拒绝吗?” 单淳听完竟然无法辩驳。他很大可能是不会的,因为受不了别人诚恳的请求,抹不开面子去拒绝,公事公办的时候不会有这样的为难,只有越是亲近的人越会这样,这是他的性格弱点。 单淳终于彻底理解了虞书黎的心思,也彻底学了一课,明白就算你自己毫不动摇,但是如果和异性,尤其是对你有好感的异性走得近,这是自寻死路的事情。女孩子心思和他的想法有点差异,但是没关系,他揣摸不准小虞的心思,却能牢牢记住她的话,以后一定刻在心头,绝不再犯。 之后的时光变得静谧又自在,单淳先把画完成了,他在边上看虞书黎画画看了一会儿,然后观察四周,发现了她收藏作品的地方。 这几年,虞书黎画了很多很多画,主角都是两只狗狗,画面温馨可爱,让人一张张看下去,嘴角越来越上扬。看到第一张出现人物的画时,单淳手顿住了。那是他给小七洗澡的画面,落款时间是一年多前……然后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容貌相同的男子,虽然经常不是正脸,或者只是一个背景,但是他看得出来,这都是他。因为那些场景,他也铭记于心…… 单淳的心怦怦直跳,仿佛整个世界都春暖花开了。 虞书黎完成了最后一笔,转头去看他的那副“残卷”,发现他把两只狗狗都上色了,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只是…… “小七额头那处怎么不遮盖掉?”黄色的毛发里,那一块白色突兀又醒目,虽然遮盖后还是会有瑕疵,但是总比这样好多了。 单淳小心地把那些画收好放回去,走过来看着她指的那抹白,笑得又坏又得意:“因为这是这幅画的核心啊!” “核心?”虞书黎不解,这是她画坏了的地方。 “对啊,这是你心里想我的证明。” 虞书黎腾地红了脸,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扭身坐回去了。 单淳看着她闹脾气的背影,满心欢喜,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幸福。他走过去,弯下腰双手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靠在她的肩头:“小虞,我好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 虞书黎微微扭动身子,不想这么轻易就让他得逞了。 单淳不松手,举起手里的手机放在她眼前:“原来在我思念你的时候,你也不曾忘记我。”他一张一张地翻着刚才拍下的照片,那些有他出现的画。翻到最后一张,往下一划,是虞书黎抱着两条狗狗灿烂欢笑的照片。 两人愣住。 “你哪来的?”一直都有些窘然的虞书黎看着这张照片问,她自己都没见过。 “你和小七它们出名后,网上经常有你的照片,我都下载了,这张我最喜欢。”照片里的笑容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这也是他一直不敢打扰的原因——怕打扰了这份轻松灿烂的笑。 虞书黎接过手机,把这个相册里的照片全都看了,都是她或者和她有关的一切…… “小虞,70分的差生可以申请先入职再查看后效吗?” 虞书黎轻笑:“那你目标岗位是?” “虞书黎的男朋友、未来老公、未来孩子的爸爸。” “这个目标岗位有点高啊,对于70分来说……” “虽然现在是70分,但是我有悟性,进步很快的,虞总,麻烦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单总,你们公司招人也是这样吗?是怎么创业成功的呢?” “因为我们公司看的是潜力啊,虞总,选了我你不会亏的,我不但不要工资不要福利,还自带嫁妆,能陪你画画遛狗,还能给你暖床解闷,而且拥有我你就拥有一台动物翻译机……” 说到动物,正好小七和拉布拉多从外头跑回来,单淳引导他们:“小七、大佬,喊粑粑。” 小七摇着尾巴欢快地直叫,狗老大拉布拉多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撇开了头。 虞书黎噗嗤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这次你不用解释,我看懂了,人家大佬是嫌弃你了!哈哈哈哈!” 单淳脸皱成了苦瓜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一张狗脸几乎能看出无奈来了,站起身想要往外走,逃离这个奇葩的单淳,走出去几步,扭头很不情愿地汪汪了两声。 单淳立刻眉开眼笑,得意地看向虞书黎:“它喊了,它也喊我粑粑了,你忍心再婚给它们找后爸吗?” 虞书黎又是笑又是摇头:“你这幅蠢样,到底怎么当总裁的啊!” 单淳见她还是摇头,泄气沮丧,只觉得追妻之路实在太坎坷。 虞书黎笑完了,见他故作夸张的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难过,虽然很快被夸张的神色替代,但还是被她看到了。她伸手戳住他酒窝所在的位置:“笑一下,我就答应你。” 单淳傻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笑一下,要有酒窝的那种。给你三秒的机会哦,三……二……” 单淳眼睛刷地亮了,下一秒笑得灿烂无比,虞书黎的手指恰好陷进了他的酒窝里,她跟着笑起来。 单淳看着近在咫尺的笑容,突然眼眶湿润,紧紧抱住她。 虞书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喜悦与激动,握住身前的手,静静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10点前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半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暖暖 88瓶;楼空 40瓶;青青卿杪 10瓶;筱晨 2瓶;安安、暖暖暖、娇娇、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1、听见你的声音26 如果离别是一个点, 每个人都是一条线, 有的人,是两条射线, 一次离别就是越行越远;有的人则是两条曲线, 各自运行了半圆,再次汇集在一起。 虞书黎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是, 应该是一条直线和一条曲线,她是直线, 单淳是那个努力弯曲终于再次和她相交的曲线。她甚至做好了等单淳找到此生爱人开始幸福人生后直接离开的准备,却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单淳还是跑到了她的面前, 而她, 做不到无动于衷。 得到她点头回应的单淳笑成了一个傻瓜,他黏在她身旁,下班回家主动牵住她的手,手心满是汗珠也不肯放, 隔几秒就回头看她,身边仿佛冒着欢喜的粉红泡泡。 虞书黎发现在这样的他身边,进入恋爱的状态快速又不突兀,他的傻气虽然看上去蠢乎乎的,但她有种被他无比珍视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单淳早早起床去参加官方组织的参观活动, 虞书黎醒来上厕所,发现他正西装革履的打算出去。 她迷迷糊糊地问:“这么早?你怎么过去?” 虞书黎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蓬头垢面头发凌乱,眼睛因为光线刺激眯成一条线,但是在单淳眼里,这样的小虞实在是可爱极了。他走过去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司机在门口等我了,我先走了。” 虞书黎被他亲得清醒了,头回看到他这幅正装打扮,竟然非常帅气,她不吝赞扬,竖起大拇指:“好帅。” 单淳立刻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从精英破功成傻白甜大男孩。 在接下来的近半个月,这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单淳开始了奉市的工作,清早出门,夜里回家。半个月后,单淳难得休息了一天,两人休息在家,买菜做饭,养狗看电影,好不惬意。 中午午饭后,阳光正好,虞书黎和单淳商量要给狗狗洗澡。 给狗洗澡对开过宠物店的两人来说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小七这个从小到大都不爱洗澡而且越大越难安抚的家伙。 虞书黎拖了一根水管去院子里,准备了一个大浴盆,小七这个机灵鬼,把它牵到那,它一看到那一套设施,就立刻汪汪惨叫,挣扎着想逃离。单淳拉着牵引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拉过来。 两人互相配合,一个按住小七,一个打泡沫冲洗,小七全身抗拒,仰着头叫得惊天地泣鬼神。 压着它的单淳,半边身子跟着洗了一个澡。 最后一遍冲洗的时候,虞书黎拿起水管安慰它:“好了好了,最后一遍了哦,马上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听懂了,竟然慢慢安静下来,不挣扎了。疲惫的单淳松了一口气,一时放松警惕。机灵的柴犬立刻乘机从他手下挣扎了出去。 “诶——”单淳措手不及,扑了一个空,虞书黎水管里的水全都喷到了他的身上。两人眼睁睁看着这个坏狗子甩着浑身的水珠子跑了,跑得老远,回过头得意地冲着他们叫。 虞书黎先是震惊,再看远处湿漉漉得意的小七,眼前落汤鸡般狼狈的单淳,简直就是人被狗坑的现场直播,尤其这一人一狗,隔着老远,还幼稚地吵起架来。她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狼狈不堪的单淳坐起身,拧了拧身上的水危险地看着她:“你笑我?” 虞书黎举着水管笑得克制不住:“哈哈哈,单淳,连小七都鄙视你傻了。” 单淳又气又委屈,问:“连你也欺负我?” 虞书黎不回答,但是笑声说明了一切,尤其配着远处小七得意的叫声。 单淳趁她不注意,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扯,虞书黎惊叫着被他扯下来,一起滚到了草地上。 单淳浑身湿漉漉的,沾湿了虞书黎的衣裳,他故意紧紧贴着她,威胁地问:“你说谁傻?” 虞书黎又觉得对面的水冷冷地渗透过来又觉得他火热的体温传导了过来,开始心慌,结巴着说:“小七傻,你不傻。” 单淳看着她酥红的脸,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把人压得更近:“下次还说不说了?” 虞书黎乖乖摇头:“不说了,肯定再也不说了。”蠢萌蠢萌的小奶狗突然变成大灰狼了,妈呀…… 单淳笑了,边闷笑边低声说:“小虞,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虞书黎瞪大了眼睛:“你又偷听我!” 单淳笑得更加得意:“我没有哦。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虞书黎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说了好几个“你”字,说不出话来。 “你是在想这个吗?”单淳低下头亲她的脸颊,“还是想这个……”亲吻转移到她的脖子,虞书黎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单淳抬头,与她只有一厘米的距离:“还是这个?” 他往下低了一厘米,碰上她的唇。 小七起初站在远处得意地和他们吵架,吵着吵着,两个人怎么滚到了一起去了,不理它了?柴犬歪了歪脑袋,奇怪地盯着他们。 单淳气势很足,实际就是个超级菜鸟,啃得虞书黎嘴唇发疼还不肯放人,等到晚上吃饭,虞书黎一吃菜就疼,气得想把人赶出门去。 从这天开始,单淳的早安吻从额头转移到了嘴唇,虞书黎嫌弃不卫生,他觉得一点都不脏,坚持己见不动摇。 忙着开分公司的单淳把隔壁街的咖啡店重新开了,不过不能叫咖啡店了,应该是宠物游乐园了。专门做宠物的生意,店里都是他公司的产品。 一年后,奉市的分公司步入了正轨,单淳白加黑五加二的繁忙工作终于可以结束了,因为确信自己手下的人品和能力,他开始放权让他们运营公司,自己操心起人生大事。 又是一年毕业季,带着小七和拉布拉多去单淳店里玩的虞书黎闯进了单淳精心布置的梦幻世界。 原来,今天是他们相遇五周年。 “小姐,你是来应聘的吗?”店里只有单淳一人,他从里头走出来,就好像五年前第一次见面。 虞书黎笑了,说:“不是,我随便来看看。” “那可以考虑一下哦,我这里有个岗位,可能只有虞小姐才能担任呢。”单淳走到她面前。 虞书黎饶有兴致地问:“什么岗位?” “我的妻子,单家儿媳妇,我未来孩子的妈妈,你——愿意吗?”单淳一边说一边缓缓下跪,举起了指尖的戒指。 虞书黎看着这枚戒指,问:“这个岗位难吗?” “不难,只要包容一下我的实心眼,包容我偶尔对你的粗心,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永远让我牵住你的手就行了。” “那我可以提要求吗?应聘者也可以提意向需求吧?” “当然可以。”单淳立刻说,说完心里却忐忑起来。 “请在未来的婚姻无论过去多少年遭遇多少事后,你还记得,今天你说的,永远牵住我的手。”说着,她伸出左手放在他的面前。 单淳眼眶刷地红了,忍着泪颤抖着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我会的!” 求婚后不久,单淳带着虞书黎去见父母。虽然虞书黎父母双亡的背景让单家父母心有顾忌,但是儿子三十多了,终于带了女孩子进门,有了结婚的打算,他们不敢提出异议,乐呵呵地见了虞书黎,还给了大大的红包,盼着能早日抱到孙子。 单家离奉市不近,单淳事业在奉市和安市,所以两人婚后住在奉市,不会经常见到老人,何况虞书黎情商高,哄老人开心手到擒来,第一见面后就打消了二老心中的芥蒂,一团和气。 两人的婚礼办得很简单,唯一的特色是,除了花童外,他们的婚礼上,还有两条头顶花环可爱机灵的狗狗,他们乖乖地跟在虞书黎身后,一左一右充当第二对花童,陪着她走上了红毯。 这是虞书黎养过的唯二两条狗,当他们岁数到了,自然死亡后,她再也没接受第三个宠物。 单淳的企业越做越大,他完成了自己的设想,把总公司迁到了奉市,有时候会忙得睡在一起却见不到面,但大多时候,他都准时上下班,周末就陪伴老婆孩子。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单淳和几位股东决定,退出公司经营,专门聘用职业经理人。而闲下来的单淳,跑去和虞书黎开茶馆了。 谁知道,也不知是不是他天生带旺的体质,开着开着,茶馆从网红店变成了老字号,还开起了分店,成了他们家的第二大产业。 单淳如果没有异能情商不算高,但是虞书黎越和他相处,越觉得他好,因为他“耙耳朵”。无论何时何地,单淳非常清楚虞书黎是第一位。 他们只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父母都是性子宽厚的人,小男孩也从小温厚善良,像个小太阳,不自觉地温暖了身边所有人。 虞书黎起初是嫁给了更爱自己的人,后来分不清谁爱的更多。单淳就像是空气,他存在你周围,随时随地,以至于你觉得他平淡无奇可有可无,可没了他,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困难。 当单淳离世,虞书黎只觉得做什么都不对,单淳真的用心爱了她一辈子,以至于离开他,她喝杯水都觉得水不一样。 在思念中,虞书黎不久便跟着他的脚步离开了这个世界。 颜华用了最后的时间,回顾珍惜这段再也回不来的感情,直到一切都成了空洞的记忆。她沉下一口气,面色严肃地走进大殿。 真正的虞书黎已经从执念中清醒,可清醒后想起幻境展示的真相,非常愤怒,愤怒孟玥玥欺骗感情。 “孟玥玥这件事,我会努力去解决,你还有什么执念吗?没有便转世投胎去吧,别为了这种人耽误自己一生又一生。” “大人您要怎么解决?”虞书黎看向她,“孟玥玥她害的恐怕不只是我和单淳。幻境里她死了,可现实呢?还有那个系统!” “我去找上面的人商量,绝对不能让她再做任务下去,这里鬼魂够多了,我不希望因为她,又多出一个又一个受害者。” 虞书黎心里燃起了希望,她对颜华心存敬畏,她既然这么说了,便满心信了。因为明白了前世前因后果,她心中的执念彻底瓦解,无法长留情女部,再三拜托后,快速地赶去投胎。 颜华唤来了颜修,先看了单淳的往生录,发现他果然在孟玥玥“无意”透露下,担心虞书黎难过急匆匆赶去看她,结果听到被利用“真相”,愤怒又心碎,在茫茫然到处乱走时,被孟玥玥捡到,耐心安慰,给他提供住处,让他感激又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 明天同样晚上10点前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arker 50瓶;爱看书的懒货 18瓶;小元西西 6瓶;浮生未歇 5瓶;罗小妞妞、筱晨、娇娇、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2、狙击孟玥玥 此后发生种种, 孟玥玥都是默默为他做事, 从不居功也不要求什么,如果单淳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甚至都不知道她喜欢他。本就已经心生愧疚, 偏偏虞书黎的案件还要依靠孟玥玥的势力去调查,让孟玥玥在朝夕相处中对他越陷越深。 单淳对孟玥玥越来越愧疚, 越来越心软,直到一次酒后孟玥玥失态哭诉, 他彻底被击破了心防。单淳一直都是一根筋的人,喜欢谁就死心塌地。哪怕后来得知虞书黎喜欢他,也早就不在意了。甚至因为此前的欺骗,还觉得讽刺不已。 和孟玥玥在一起以后,他还在为虞书黎的事情忙活, 孟玥玥虽然不说还积极帮忙, 但是经常心里会难过,单淳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越发负疚。这份愧疚和爱到达顶点时,正是孟玥玥为了救虞书黎, 牺牲了自己。 单淳念了孟玥玥一生,一生未娶。哪怕知道虞书黎同样守了他一辈子,但每每想起孟玥玥倒在他怀里的样子,想起她说的“我爱你”,就做不到另结新欢,尤其是孟玥玥用命救下的虞书黎。 颜华感叹, 孟玥玥这招真是太狠了。 她又去翻看孟玥玥的一生。 孟玥玥的一生前二十多年如同幻境里孟父所说,就是一个从小痴傻的孩子,被孟家送到了国外治疗,还隐藏了痴傻的消息。直到有一天,这个孟玥玥突然清醒了,不仅神智正常,而且聪明伶俐。 在接受重重检查后,孟家人欢欣鼓舞地把孟玥玥接回了国,百般宠爱。孟玥玥回国不久,养了一条黑贝,等到时机成熟,带着黑贝找上了单淳…… 颜华看到了孟玥玥对攻略人心的娴熟与冷漠,对这样一个灵魂和系统的存在越发重视起来。 她回头四顾,想要找到离开情女部的出口。 “姐,你找什么?”颜修奇怪地问。 “我要出去一趟,和判官好好谈谈,你在这守着,有必要我再来喊你。” 颜修目露担忧:“那你要小心啊,一定要好好回来,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呢!” 颜华摸摸他的脑袋微笑:“别担心。”说完,屏气凝神,调动身上的法力,朝着平常新魂进来的方向飞出去。 颜华从来没尝试过离开情女部,第一次这么做,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障碍或者有什么风险,但是她顾不得了,孟玥玥这样的存在,她必须在源头解决,更何况,到底还有多少孟玥玥存在呢?这是让她想想就头皮发麻的事情。 很意外,出去的路非常顺畅,虽然过最后一道门的时候身体似乎遇上了什么阻碍,但是随着她运功,周身的白雾金光弥漫开去,什么阻碍都不见了,就好像一个错觉。 她对地府的路不熟悉,只凭着直觉到处走,走错了好几处,终于找到了大殿,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记忆里的那位判官。 “颜部长?”判官震惊地看着颜华从远处飘来,轻盈落地。 “判官大人,好久不见。” 判官对她态度意外的客气,至少不像当初那样冷漠无情,反而好像是对待同僚同辈一样:“最近部里可还好,您来这是?” 颜华心里越发有了底气,上前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判官大人,我有一事关重大的情况,想要和您求证。” 判官似有所感,略微收敛了笑意:“请说。” “您可知道,三千小界,除了你我等人,还有人能任意穿梭?有人能不下地府不被审判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轮回一世又一世?” 判官脸上的笑彻底收了起来,他皱眉沉默了很久,沉声说:“人各有命,我们只管阴间事。” 颜华意外不已:“已故之魂没有被收拿地府,反而穿越一个又一个世界,坏人命运,夺人气运,你说不是地府之事?” 判官看向她:“她钻了漏洞脱离了我们掌管范围,我们也无可奈何啊,何况轮回不断,前世因后世果,那些被改了命运受苦受难的,下一世还是会回报回去的,算起来他也没吃亏。” “这什么歪理!”颜华听得怒上心头,一巴掌拍在判官面前。从前对他们这些灵魂冷面无情秉公执法,她还以为他真的是铁笔无私,谁知道,根本就是欺软怕硬! “颜部长,你的工作是完成情女执念,这些事啊,你还是别多管了。”判官皱眉摇头,挥手让她回去。 颜华哪里这么容易打发,她坚定不移地站在他面前:“好,我不管你们的事,就说我情女部,你看看我那里的女子,多少人因为这系统和攻略者心生执念缠绵不去?我每天像个陀螺一样一刻不停地做任务消执念,你倒好,给我们开这么大一个口子,旧人还没送走,源源不断送新人,还是本不该来的新人!你权责限制管不到,你省心了,那我呢?我们这些十八部做任务的呢?” 判官一脸为难:“颜部长,你别为难我啊,我真的管不到这一块。” 颜华冷哼:“那谁管?阎王爷?地藏王菩萨?谁管我去见谁!” 判官连忙拉住她:“别呀,真的是地府有难处啊!这所谓的系统,把那些灵魂送进未断了生机的肉|体内,就成了活人,我们能拘死人,可管不了活人啊,我们能怎么办?每次蹲点守着,就等着他们去世刹那拘魂,可这系统厉害啊,不等鬼差动作,那魂魄就被它带走了。就算是这样,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我们也拘回大半的魂魄了!” 颜华勉强信了,问:“那个孟玥玥呢?” 判官连忙拿出自己的判书不停翻找,来来回回找了三遍,颜华都要不耐烦了,他才尴尬地说:“她还没被拘回来……” 颜华脸黑了:“这个女人最喜欢用感情攻略目标任务,而被她攻略的目标都是自身优秀甚至人之龙凤,身边必然有情根深种之人,她这一个个世界搞破坏,坏了人家原本的姻缘,你是可以下一世弥补,我呢,我那边要多出多少情女?” 判官安慰她:“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把魂捉回来的。” 颜华一脸不信任,尽快是多快?她的情女部又要多出多少人? 顿时,两人僵持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颜华突然福至心灵,凑近判官:“我去真实的世界狙击她!” 判官吓了一跳:“不可不可!” 颜华眯眼:“那我去找阎王爷、找菩萨,我请示他们去。你们自己管不好人,我们十八部替你们背锅?这合理吗?我找他们去评评理!” 判官急了,没有一个做下属的,愿意自己工作纰漏被上司知道。他连忙拦住颜华:“慢着!” 颜华回头,斜睨他。 此刻的判官早就没有半分威严,只剩下色厉内荏:“本官一直都想解决他们,之前是为了你好才阻止你。既然你执意要去……我可以给你开个例,但事先说好了,只能去一次。而且找到合适的人借尸还魂不容易,去了阳间,你的身份容貌境遇等种种条件,都不得挑剔!” 颜华返身和他讨价还价,你来我往许久,终于达成一致。她争取到的最大成就是,她带着颜修一起去!如果她成功了,今后十八部有哪位主事部长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可以允许他们也这样去处理。 一切议定,颜华回去叫上颜修,判官为她查找适合她借尸还魂的人选。 自从来了地府,从一个胖娃娃成为如今修长挺拔的少年,颜修从来没有再出去看看,一听说这次能跟着颜华去真实的人世,立刻兴奋得给颜华一个大大的虎抱,旧时的称呼跟着冒了出来:“太好了!颜颜!我好爱你!” 颜华笑着任他又抱又跳,嘴里说:“我是有条件的哦,你得用你的本事,把那个系统给捉住废掉。” “没有问题!”颜修拍着胸脯答应。 回到判官那,他已经把孟玥玥如今的行踪找到了。 “不算好不算坏,她去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行动才刚开始,两人还没两情相悦,你还有机会!颜部长,我相信凭你的本事肯定没有问题的!”判官笑眯眯地戴高帽。 颜华无视他,只说:“你别给我安排一个离得十万八千里远的人,等我赶到任务对象身边,他们相亲相爱也就算了,可能孟玥玥早就金蝉脱壳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放心,肯定是能扯上关系的人,只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罢了。” 这个颜华本身就不要求,并不在意。她强硬地从判官处确定了孟玥玥此次的身份,以及她的任务对象,看完两人至今发生的种种,这才罢手。 带着颜修离开前,颜华再三叮嘱判官,务必把附身之人的一生记忆全都给她,不然任务没做,先露出马脚被人当妖怪打死了。要真是这样,她回来就打死判官!谁也别让谁好过得了! 判官只觉得后背发凉,看着坚定离开的颜华,一直苦恼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来,虽然这次不合规操作,但是,颜华的能力他们早就听说了,如果她能帮忙解决一个灵魂甚至一个系统,他绝对是赚大了! 所以,颜华的担忧完全是不必要的,判官和她其实在同一条线上,都希望把这个编外乱穿越的团伙给消灭了。 颜华醒来的时候是白天,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拔步床上,装饰富贵却又带着微微的粗犷,让人摸不清这身体的身份。房间里很安静,似乎没有第二个人。 “颜修,在吗?”她第一时间确认颜修是否一起来了。 “姐,我在的!我和以前一样,又回到了你的脑海里。”颜修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颜华放下心,还好,判官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没坑她。 “我先接受记忆,你帮我看着,有人来了叫我。” “好的好的!”颜修连连答应。 颜华闭上眼,开始接收此次还魂借用身体的详细记忆。 这个身体姓岳名安,人称安娘,是当朝曾经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岳青之女。没错,曾经。岳青在安娘五岁时就战死沙场了。岳家的男丁都死在了那场战争里。 岳家的男人死得冤枉,因为他们不是因为敌人太强而死,是因为当时朝内党争伐异,以左右丞相为首的文臣集团,为了各自派别的利益,置远在边疆浴血奋战的战士不顾,拿着沙场上的三军做筏子,互不相让。最后,岳家的男人用自己的性命拼死守住了城池,在他们死后,朝廷的粮草才姗姗来迟。 皇帝的冷眼旁观,文臣集团的自私自利,可以说,岳家人不欠这个国家,不欠任何人,但是从皇帝到文臣,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欠岳家人一个公道。 岳家满门忠烈换来了皇帝整治的决心,而岳青唯一的血脉安娘,得到了朝廷重点照顾。安娘十岁,岳夫人当年受打击太大,身体受损,终于撑不住去世了,从此,诺大的岳府,只剩下岳安娘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去真实的世界了~ 明天晚上10点左右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亓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霞仙子、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看书的懒货、卿染、亓罹、 10瓶;芒果哩 8瓶;鬼马的天秤座、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3、家有纨绔 十岁的小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照当今的社会常理, 这样的人家算是绝户了,家中资产除了族人均分, 大半会充归国库。但是岳家地位特殊, 皇帝亲自下旨,不动岳家的资产, 不仅朝廷不收,岳氏家族也不能碰。至于岳安娘, 由皇后亲自抚养。 岳安娘本就出身武将世家,又生于岳家飘摇之时,她并没有受到太多闺阁教训。岳夫人在的时候,身体舒服时会倾尽全力教她,还给她请了女师傅。但是岳安娘似乎是天生坐不下来, 好动活泼, 不爱红妆爱武装,她在娘亲面前伪装得很好,转过身却是放飞了性子,谁也管不住她, 几乎没有半点“大家教养”。岳夫人精力不济,一直到去世都没有发现。 娘亲去世,皇后想把她接到宫里去,但是岳安娘死活不愿意,去了宫里天天号啕大哭说想家,还把娴静的公主都带野了, 皇后实在受不了,同意了安娘的请求,又把她送了回去,只每半旬进宫接受教导。 岳安娘似乎更加放飞自我了,世上再也没人能管住她。 这样的一个官家小姐,只要有所耳闻的夫人小姐都对她敬而远之,甚至鄙夷嫌弃,只是碍于岳青、皇帝,谁都没有摆在明面上。然而,大家都知道,等到岳安娘到了年龄,皇帝肯定会指婚的。想到这个,所有家中有适龄儿子的官太太们,纷纷给儿子定下亲事,坚决不肯接收这么一个糟心的儿媳妇! 安娘却从没想过这么多,她虽然孩子脾气,可心中透亮。她的父亲兄长用性命给她打下了一生的安逸富贵,不管她怎么胡闹随心所欲,只要不做坏事,皇家永远都会保她照顾她。所以她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从不委屈自己。 及笄之年,有儿子没定亲的人家日夜担心,安娘听闻许多,在家哈哈大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踏青节,安平郡主邀请她一起去郊外赏花。安平的父亲诚亲王是她父亲岳青的至交好友,安平和安娘是感情甚笃的闺蜜,安平的同胞兄长,诚亲王府的嫡长子,也是诚亲王府的世子,对她疼如亲妹。 岳安娘当然应约去了。不仅去了,还看到了极其讨厌的,礼部尚书幼女孟玥玥。说来也奇怪,岳安娘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孟玥玥,但是从来没什么感触,就是这一年,每每见到矫揉造作的孟玥玥,她就心头恶心。偏偏,这个她极其讨厌的女人,总是往世子哥哥身边凑。 就算孟玥玥目不斜视地坐在她们边上,岳安娘也直觉灵敏地知道,这个女人对世子哥哥不怀好意。为此,她对孟玥玥毫不客气,还几次破坏孟玥玥和世子的接触机会。 岳安娘性子虎,直来直去的从不忌惮什么。这么简单直白的人,不会知道人心阴谋有多杀人不见血。 颜华看到这里,几乎已经看出了孟玥玥对岳安娘的不耐和杀心。 踏青赏花的地方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时下男女大防没有后世严格,经常有女子上街,男女结群出游,甚至女子出来做工的情况。所以年轻的男男女女们都在溪边铺了毯子席地而坐。 岳安娘正和安平聊着天,转头看到孟玥玥喊了世子往安静的地方走,她怕世子哥哥被骗,连忙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偷偷跟了上去。 谁知道,才跟了几步远,也不知怎么回事,脚下一滑,岳安娘左右晃荡才勉强稳住身形,身后一个大力推来,她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溪边的声音引来了众人,起初看到有人落水时大家纷纷想要去救人,可看到水里的人是岳安娘,男的大多迟疑了一下,因为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家中长辈耳提面命,不可和岳安娘有半丝牵扯! 安平急得快哭了,四处搜寻自己的兄长,却没见到他半个人影,只得喊着身边的下人快去救人! 就在众人混乱犹豫的瞬间,一个人影窜出来,一边跑一边脱了外套,一头扎进了河里。 岳安娘一点都不会水,口鼻之中呛了不知道多少水,几乎无法呼吸,最后昏迷时刻,只看到一个人影朝着自己游过来,岸上围着一大群人,此后就再也没了记忆。 想起判官所说,会让她进入一个刚死之人的身体里,颜华知道,岳安娘已经被孟玥玥害死了。 又是一条人命。 已经换成了颜华的岳安娘从记忆里睁开眼睛,问颜修:“刚才有人来过吗?” “有,来了一个丫头,后来又进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好像是太医,高兴地说你没有大碍了,然后一群人又出去了。我看他们以为你还在昏迷,就没有喊你。” 岳安娘微微支起身子,听罢心中有了数,喊外面的人进来:“来人。” 床外时刻守着的丫头赶紧跑进来,见小姐清醒了,喜出望外,连忙跑过来扶她:“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醒了!” 安娘身上没什么力气,靠在丫头的肩头吩咐:“去做点粥来,我饿了。” 丫头连连应是,欢天喜地地去通知外头的姐妹。她刚出去不久,一个中年妇女就抹着眼泪进来了。 “小姐你可终于醒了,你要是有个万一,妈妈也活不了了,就算是死也没脸去见夫人啊!” 是安娘的乳母,从小带着她,岳夫人身体不好,乳母养安娘的时间比岳夫人还长。 “秦妈你胡说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 秦妈抓着她的手不放:“小姐啊,你就让妈妈安心点吧,在家行动无忌也就算了,出门好歹要小心啊!你可知道,你差点……差点就……” “不是我的错啊,是有人推的我。”安娘喊冤。 秦妈脸色变了,立刻凶神恶煞起来:“什么?谁?谁干的!” “我背对着,没看见人,但是我是被后面推了一把才掉进河里的。对了,后来是谁救我的?” 秦妈听了又是愤恨又是担忧,嘴里回答她的问题:“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多亏了他,要是再晚上那么一会会儿,妈妈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忍不住又伤心得想哭。 安娘又是一番安慰。 等到秦妈被她一句“想吃秦妈的点心”哄出去,安娘回忆起印象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她记得,他们家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前四个儿子全都已经成亲了,不可能参加未婚男女的踏青聚会,那就只剩下第五子……户部尚书家的老五……那不是比她名声都还臭,整个京城都闻名的纨绔子弟吗? 如果论京城儿郎第一不想娶的闺秀,那一定是岳安娘;而京城闺秀第一不想嫁的儿郎,那一定是户部尚书第五子杨咸昱,人送外号咸鱼。 可在当时情景下,所有人都站在岸边犹豫不决,安平喊破了嗓子也无人站出来时,这个纨绔子竟然从后头第一时间跑出来,不顾一切地冲进河里救了岳安娘。 无论传闻怎样,安娘想着,应该要亲自去道谢一番。 贴身丫头碧影很快就把白粥小菜端了上来,安娘坐在床上慢慢吃着,吃了一半,得到消息的安平跑了进来。 “谢天谢地,你可总算没事了!”安平一见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吃饭,心头大石总算平稳落地,眼眶抑制不住的红了,“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我太后悔那天把你叫出去玩了!” 安娘拉住她的手:“没事了,别哭啊。” 安平一边抹眼泪一边述说自己对现场那些人的愤怒以及这些天的担忧。安娘心里暖暖的,虽然世人大多冷漠,可是身边还是有这样真诚的朋友。 “我哥也来了,他不方便进来,站在门口呢。我这几天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说!” “怎的了?”安娘好笑地问。 “还不是怪他,若不是他莫名其妙地走开,你怎会掉进水里,掉进去了也不会没人救!要不是咸鱼,你说不定——” 安娘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没事了。世子哥哥也不是故意的。” 安平还是气得慌,嘟囔:“那我们出门要他干嘛?只顾着自己顽!” 安娘笑着喝粥,没多说,这两兄妹感情好得很,她现在没事了,两人很快就会和好了。 自从安娘醒来后,安平每日都跑来岳府陪她。两人一起说说话聊聊外头的趣事,倒是真的给她解了不少无聊。 世子对安娘的意外无比内疚,这些天虽然没出现在她面前,但送来了许多吃的玩的,全都对了从前安娘的喜好。 然而来到这真实的世界不久,安娘就发现了一件事,她也许是借尸还魂的缘故,原身对她几乎没有影响,曾经幻境里的共情,这一次完全不存在。她会尽量贴合原身的习性,但也开始注意潜移默化地改变。 中医调理慢,加上太医对她万分谨慎,安娘彻底宣告痊愈时,离出事已经过了一个半月。期间她托家里的管家往户部尚书府送上了贺礼,这举动竟然让尚书夫人大大意外,在外人眼里,岳安娘似乎就是一个不懂礼数刁蛮任性的野丫头。 原本这救命之恩怎么感谢都不为过,只是后来安平气呼呼地跑来,说那救人的咸鱼吹牛吹上了天,在外头夸自己多么英勇神武,一辈子只做了这一件好事,就恨不得吹得天下皆知。安娘对这个纨绔子弟终于有了些许认知,虽然不至于生气,但也打消了亲自前去道谢的念头。毕竟她“不懂礼数”嘛。 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宫里的皇帝真心觉得杨爱卿的幼子真的是英勇无比啊!给他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安娘被太医宣布康复的第二天,圣上下了圣旨,为护国将军长女和户部尚书第五子赐婚,言道良缘天成,男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命二人择吉日完婚。 除了岳家和杨家,所有人都觉得圣上英明!可不就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嘛?这京城家家户户避之不及的一男一女,正好凑一对!圣上英明啊! 岳家,安娘懵了。嫁给咸昱?斗鸡走狗、一肚子草包的纨绔子弟? 杨家,杨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过去。自家的儿子最最好,哪怕是个纨绔子!谁想娶岳安娘这样的儿媳啊!她的小五怎么这么倒霉,救人救出大祸来! 斗蟋蟀斗得不亦乐乎的杨咸昱还不知道此事,小厮拉着他的衣袖想拖他回家,还被他踹了一个屁股蹲儿。 小厮捂着屁股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家公子在人堆里给蟋蟀将军加油助威。 公子诶,别管你的蟋蟀将军了,你马上要娶真真的将军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可算把砸手里的包袱送出去了! 咸鱼:??? 今天意外很早下班,所以也早点发啦~ 明天22点前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凯丽 50瓶;苏听烟 20瓶;静看秋云、白墨 5瓶;鬼马的天秤座、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4、家有纨绔2 杨咸昱赶在老爹从衙门回来前回了家, 刚踏进大门, 就被杨夫人身边的妈妈叫了过去。 杨夫人正在房中唉声叹气,看到自家英俊挺拔的儿子从门外进来, 眼泪都快出来了。“小五啊, 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可真是好人没有好报,你平时胆子不大, 怎么偏偏那天冲出去救了岳安娘呢!真真救了一个祸头头回来!” 杨咸昱一听就急了:“娘,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胆子不大了!没有什么事是我杨咸昱不敢做的!我救她那是侠义心肠!是我人品好!那些公子哥儿天天被他夸, 结果一遇上事儿,一个个怂得,真应该让爹好好看看!让他再每日说我游手好闲!” 杨夫人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软肉:“你这个憨子!你以为人家是真的怂,人家那是心眼多!你看看你,不该出头强出头, 现在好了, 不但把人救了,人家把人都送上门了!” 杨咸昱嗷嗷惨叫:“娘!娘!你松手!我什么时候强出头了!” “他们就是怕有你今天的下场才不敢救人!偏偏你这个傻子冲出去了!你说你不傻谁傻?”杨夫人恨铁不成钢。 “什么下场啊!你松手好好说话,娘!”杨咸昱不服气极了,他好不容易做一回好事, 怎么到了他们眼里,还是不对? “皇帝下旨了 ,要让你娶岳安娘!” “啥?!”杨咸昱呆住。 “你杨咸昱和岳安娘天作之合,让你们择日成亲呐!”杨夫人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 杨咸昱愣了半天,怎么都想不到,皇帝老头会下这么一个旨意。他第一反应是抗拒。他才不要成亲, 在他眼里,成亲什么好处都没有,还多了一个管他的女人,简直就是灾难。后来转而一想,岳安娘……听说也是个纨绔女啊——那这女人应该不会管他了吧?她敢对他说三道四,他就抓她的小辫子!岳安娘的小辫子满头都是,让娘亲来整治她,这样一来……他就又自由了! 越想越美,再回忆回忆岳安娘的容貌,似乎也很不错?杨咸昱脸上露出笑来。 杨夫人惊呆了,这还能笑出来?小五这是疯了吗?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杨尚书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杨夫人刚想说什么,杨尚书看了她们母子一眼,说:“既然圣上赐婚,这是给你给我们杨家的大恩典,咱们要感恩戴德。昱儿你既然马上要成家,也该立业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再碰!给我好好读书考科举!” 还沉浸在未来收拾妻子树立为夫威信的杨咸昱只觉得晴天霹雳,抬起头一脸茫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爹。 这幅神情看得杨尚书怒火攻心,拍着桌子骂:“怎么,成婚了还想要我们养你全家?还想去吃喝玩乐?” 杨咸昱一脸悻悻,不敢顶嘴。 杨尚书训了他一个时辰,训得饭菜都凉了,把被皇帝赐婚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这个不肖儿子身上。杨夫人想打圆场都没用。 可怜杨咸昱,听得脑袋发昏,肚子发空,神游三界一大圈,回来他爹还在骂。 而岳家,岳安娘见到了安平和世子的母妃,诚亲王妃。诚亲王和岳青是好友,诚亲王妃和岳夫人是手帕交。 “吃了这个大苦头,安娘长大了。”诚亲王妃看到言行举止比以前沉稳许多的岳安娘,摸着她的头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安娘靠在她身边微笑没说话。 “安娘觉得杨家老五怎样?”诚亲王妃问她。 安娘抬头看她:“不管怎样,我必须嫁给他不是吗?” 诚亲王妃脸色微黯,避开这话题安慰她:“能挺身而出救你,想来品德不会差。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可信,就像我们安娘,那些有眼无珠的人,哪里知道你有多好呢?” 安娘笑起来:“也就兰姨您说我好,我又直又冲,从不看人脸色,谁家也不敢要我这样的儿媳妇啊!” 安平在边上笑嘻嘻地说:“你钱多啊,整个岳府都是你的,我要是你,我就不嫁人,招一个上门女婿让他看我脸色,一个不行就两个三个!” 诚亲王妃沉下脸训斥女儿,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女儿会说出这么违背世俗的话来。 安平对着安娘吐了吐舌头。 王妃到底疼两个女孩儿,只当作没看到。 “去了尚书府不用胆怯,你背后有我们诚亲王府,有整个岳家,有皇上。杨家不敢亏待你,真要吃了亏,也不要忍,我们必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那杨咸昱虽然喜欢吃喝玩乐,但也没听说他干了其他坏事,既然做了夫妻,你要收敛脾气,同他好好相处。青年俊才人人追捧,可对女人来说,这都是虚的,有个对你知冷知热的人才是一生的幸事。所以你嫁过去以后,别轻看了他,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能做恩爱夫妻,何必成怨偶?但倘若他真不是东西,你别委屈自己,咱们不少他一个,回家来,想找女婿还难?” 安平听得噗嗤一声,母妃说她乱说话,自己不也是这个意思? 王妃也发现了,脸上微赧,瞪了一眼女儿,意思是这个意思,可能明明白白说出来吗?不能! 安娘听得很是感动,诚亲王妃的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是真心诚意叮嘱她。她靠进王妃的怀里:“兰姨,我都记下了,谢谢您。” 王妃一脸感慨地拍着她的背,想起逝去的岳将军和手帕交,眼中有了泪意。 皇帝是真心想把岳安娘这个滞销货尽快出手,从此扔给她夫家负责,婚期定得非常紧,还好安娘的嫁妆当初岳夫人在的时候都准备得差不多,诚亲王妃帮忙添加了一些也就好了。安娘产业多,大多依旧留在岳府,只把登记的账簿往嫁妆一塞就算是陪嫁。 女方的婚事都是皇后派人操持的,安娘抓紧了自己的财产后万事不管。和她意外“心有灵犀”的是杨咸昱,杨家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只有他这个准新郎官,天天绞尽脑汁逃出太学,斗蟋蟀斗鸡,悠闲又自在。 两人完全把未来的另一半抛在了脑后。 安娘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孟玥玥身上。这几天,因为她要出嫁,而且是皇帝赐婚,不管喜不喜欢她,同龄的小姐妹们全都纷纷来看望她给她添妆。孟玥玥也来了。 因为知道孟玥玥已经获得了单淳的读心能力,安娘面对她时,脸上和以前一样,心里却空白一片什么都不想。好几次,她清晰地看到孟玥玥脸上出现惊讶疑惑的表情。 和单淳相处了一辈子,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能力,也没人比她更熟悉如何防范。 世子一直愧疚没能第一时间救起安娘,不仅害她大病一场,如今还赔上了终身。因为这份极大的内疚,他这些天一直没见孟玥玥,只要有空,就陪着妹妹来找安娘。 此时的世子,对孟玥玥只是好感而已,硬要说成喜欢,也可以算是。但这喜欢不堪一击,身边无论安娘还是安平,两个妹妹都比孟玥玥重要。 安娘应酬了几天,实在是太累,顺着自己心意把大门一关,不见客了! 她躺在榻上吃着水果问脑中的颜修:“上次接触有发现孟玥玥的系统是怎么回事吗?” “太巧了,刚好我们来了古代,要是在现代我假装病毒去试探一番很容易,在这里,没有网络掩护,我不敢轻举妄动。” 也是,在古代,这两个系统在彼此眼里估计相当于裸|奔。 难道这就没办法了?安娘泄气。 “但是我大概知道它是怎么运行的了,包括你说的积分、气运是怎么回事。” 安娘来了兴趣:“怎么回事?” 颜修语言组织了半天,最终放弃:“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安娘横眉竖目:“颜修!你欠打是不是!”吊了人胃口却不说! 颜修在她脑海里嘿嘿直笑:“颜颜,别生气嘛!” 呵呵!“叫姐!” “好嘛好嘛!”颜修恶心地撒娇,“其实你可以把气运理解成某种能量,积分则是系统对这种能量的量化,只要能量积攒到一定程度,这个系统就能扭转空间和时间。特别详细的知识点真的太难懂了,我们星球最先进的技术对此也只是一个理论而已,还没人能实践呢。” 这个系统这么厉害?那颜修能对付吗? “我以前是不能,可现在的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小霸霸了,哼哼!”颜修得意洋洋地说。在地府那些时间,因为他送走了很多情女,加上颜华教他修炼,身上有了功德和法力。他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灵力和修炼让他整个系统一次次升级,现在的他,即便是创造他的主人见到了,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再等等,等我把它研究透了,我就嗷呜一口把它吃掉!” 安娘噗嗤笑出来,回到人间的颜修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性子,活泼了好多。看来,情女部真的太压抑了。 颜修听到她的笑声,慢慢安静下来,好久,说:“颜颜,能和你再次一起生活,真好。” 安娘突然眼睛热了,她眼前浮现那一世的景象,虽然什么情感都没了,可是里面的一男一女,彼此举手投足间的情意,几乎能溢出画面来。安娘眨眨眼睛,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不让自己再去回忆。 婚期眼看着越来越近,杨家外表喜气洋洋,内里或哀叹连连或漠不关心,当然也有真高兴的人。最揪心的杨夫人,已经把岳安娘想像成一个女煞神,婆媳相处一天她就会被气死的那种。 而安娘,正一脸木然地接受宫里女官一板一眼的“房事”教导。对方见她完全没有正常女子的反应,讲解了三遍,最终放弃,心想着,那位纨绔咸鱼最擅长吃喝玩乐,应当都懂的。 于是再三叮嘱:“洞房之夜姑娘一切顺着姑爷便好。” 安娘无奈,特别乖巧地应下,希望她别再讲了。结果这从未有过的乖巧反而让对方眼神越发狐疑,她一怒,直接把人轰了出去。转眼看到被赶出去的人脸上露出“这才对”的神色来。 安娘:…… 颜修“哈哈哈哈”笑得满地打滚。 大婚之日很快到来,安娘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姐妹,简直就是某些人眼中的天煞孤星,而且她拒绝了世子背她上轿,穿着嫁衣对着父母灵位拜别后,独自一人走上喜轿。远在尚书府的杨夫人听闻这事,捂着胸口又是一阵窒息。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真的遇上这种场面,她还是不能接受啊!她可怜的小五!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煞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也是差不多22点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欣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爵迹、阿颉 30瓶;宋慧敏 20瓶;啊啾 10瓶;鬼马的天秤座 5瓶;christina 3瓶;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5、家有纨绔3 杨咸昱对此倒是没什么感受, 他不懂什么成亲礼仪, 更没注意岳安娘是被人背着还是自己走着,就是嫌成亲事太多, 又骑不惯马, 总觉得大腿内侧被磨得生疼,恨不得岳安娘什么事都别做, 立刻塞进花轿打道回府!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进了尚书府,一对新人在傧相的唱声中拜了天地。岳安娘闷着盖头被人牵着往喜房走, 耳边却是颜修的实时播报。 “以前只在往生录里见过成亲的场面,想不到这次真的自己见识到了!”颜修还保持着亲身经历一场婚礼的兴奋激动。 安娘同情他长久没出来活动,不打扰他这土包子相。 “好了好了,人都出去了,你可以歇歇了。”颜修虽然像土包子进城, 但是一点没忘记正事, 随时替她侦探外头的情形。 安娘扯了盖头,挺直的背立刻垮了,呼出一口长气,往四周看去。新房很宽敞, 家具包括她身下的拔步床全都是她的嫁妆,这是风俗。但除了她送来的嫁妆,还有一些眼生的器具,都是品相上好价值不菲的。看来,杨家虽然郁闷得要吐血,但还是尽心尽力对待这门亲事。内室没有外人进来, 杨家如果对她不善,完全不必花心力装饰,光摆上她的嫁妆便让人挑不出理。 安娘心中微微有数,想好了明日对杨家人的态度。 她一早起来梳洗打扮,为了防止婚礼过程中出现要出恭的尴尬事,那些女官、妈妈们不给她吃任何东西,连水都不给她喝。安娘被饿得腿软,严重怀疑她们是怕她婚礼太粗俗,故意让她饿得“娇弱”。 丫头喜娘们候在外间,安娘掀开喜被一角,掏出里头的桂圆莲子花生,挑着自己喜欢的拨开吃了,把壳和核扔到床脚。吃得差不多时,隐约听到了外间的动静,颜修也立刻预警:“咸鱼来了!” 安娘快速铺好被子,一手捞起喜帕盖上,挺直了脊背静静坐好,门外进来的人一看,半点想象不出这是传说中的岳安娘。 杨咸昱被外面的狐朋狗友灌得脚下发飘,看见床差点直接扑过去躺下,幸亏他身边的喜娘抓住了他,硬拉着人挑了盖头,行了合卺礼。 安娘抬眼去看他,只见他相貌俊朗,身材修长,乍一看仪表堂堂,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但此时他已经喝醉了,眯着眼好奇看她时,眼角眉梢带出点桃花,多了几分风流不羁。 杨咸昱没发现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只嘴里不耐烦地咕哝:“好了没,小爷要睡了!” 喜娘满头大汗,深怕岳安娘一个暴怒跳起来,连忙手脚麻利地结束了流程,拉着众人快速退出洞房。这两个冤家,就让他们自己去对上吧! 被众人提心吊胆深怕他们打起来的岳安娘和杨咸昱,此刻正在大眼瞪小眼。 杨咸昱盯着岳安娘看了一会儿,忽然吃吃地笑起来,凑过来喷着酒气:“你明明长得很好看啊,脾气怎么那么差?早知道不救你了,害我今天被他们笑话!”说着说着又生起气来。 安娘把他推开:“他们笑话你你不会顶回去吗?他们妻子有我嫁妆多?他们岳父有我父亲厉害?他们能被皇帝赐婚?恐怕他们叫什么名字,皇上都不知道吧!” 杨咸昱本就没什么脑容量的脑袋喝了酒几乎连思考都不会了,听她理直气壮地这么一说,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是啊!有谁能比岳青大将军厉害?哪个女人有岳安娘有钱?还有,都说他是纨绔,可皇上知道他杨咸昱,他可是牌面上的人! 这么一想,杨咸昱身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安娘一锤定音:“他们这是嫉妒!” 杨咸昱重重点头:“没错,嫉妒!都是嫉妒!”说完,他实在撑不住了,眼睛一闭要倒下去。 安娘一把拉住他:“一身酒气,去洗了再睡。” 杨咸昱浑身难受,挣扎着不要。 安娘对着某个穴位一按,杨咸昱“嗷”地一声,痛得醒了过来。 “怎么了?我就说让你去洗洗,不然全身疼。” 洗澡和身上突然的痛有什么关联?杨咸昱茫然地被安娘推进了净室,还没回过神,丫头婆子就进来伺候了。 见两人安安稳稳的,丫头们胆子大了,想进来帮新人铺床,顺便清理床上的桂圆红枣。安娘想到那一堆壳,连忙让她们下去:“不用了,我自己弄,你们去歇着吧。” 丫头将信将疑,见新夫人一脸温和,心想也许传言是假的?但到底害怕岳安娘曾经的威名,不敢顶撞她,诺诺地退下。 洗了澡,喝得昏昏沉沉的杨咸昱终于清醒了一点,人也舒服了不少,心想,岳安娘果真没骗他,心里对她多了一点好感。 等他回到内室,就见安娘已经拆掉了头饰,换上了大红的寝衣,扭头看到他,还笑着打招呼:“洗好了?那快些睡吧。” 灯下美人,哪怕杨咸昱至今还没那个女色的弦,也忍不住脑子嗡嗡响,脸刷地红了。 但也只是一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睡觉,喝下去的酒精让他没有半丝力气,动动手指头都嫌累!顾不得其他,踉踉跄跄三两步走进内帐,直接往床上一躺。 “哎呦……”刚躺下,他又苦着脸跳了起来,“什么东西啊!”这会是真的生气了,什么狗屁的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连个觉都睡不好! 安娘连忙用袖子挡住了脸,笑得不行,脑海中的颜修早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够了,她拉住撒脾气的人:“是喜娘撒的桂圆红枣,你先让让,我帮你收拾了。” 杨咸昱气得直喘气。 安娘剥了桂圆递过去:“你光喝酒没吃饭吧,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看着晶莹剔透的桂圆肉,杨咸昱咽咽口水,对着桂圆哼了一声,拿来塞进嘴里。 安娘暗笑,索性坐在另一边,给他剥桂圆花生。 杨咸昱见她这么柔顺,想起酒席间众人的话,觉得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岳安娘对他百依百顺着呢!果然是他杨咸昱魅力大! 见他吃得份量加上她的那份差不多了,安娘停了手,将床铺打扫干净,让他睡下。杨咸昱虽然只吃了半饱,但是被安娘这态度顺毛顺得浑身舒坦,加上实在是太累,立刻躺下睡着了。 见他睡熟了,安娘这才躺在他身边睡下。 “小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这夫君傻fufu的呢?不会是个傻子吧!”睡着前,颜修忍不住问。 “要是个傻子,外面早就说他傻了,哪会只说他纨绔?他是喝醉了酒脑子不好使了吧。不过还好,酒品见人品,喝了酒犯傻总比喝酒撒酒疯强。”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他人还不错了,傻得挺可爱的。” 安娘没应声,可爱?要是真的这么好糊弄,这十几年杨尚书能让他成了现在这样? 第二日,因为边上睡了一个人,安娘心里到底不安稳,早早就醒了,回过头,就见杨咸昱睡得四仰八叉,憨甜憨甜的。她无语地摇摇头,起身喊了人洗漱更衣。 安娘没有轻手轻脚的意思,杨咸昱终于被吵醒了,宿醉之后额角痛得要命,刚想发脾气,就见帐子外转过来一个曼妙身影。 “你醒了?我让人准备了汤水,你起来喝一些,免得拜见长辈时身子不舒服。” 一个女人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话里都是为你着想,杨咸昱一肚子恼怒发不出来,这才想起,昨日自己成亲了。想到这,他连忙抬头仔细看这传说中的母夜叉,却见她眉眼笑盈盈的,不仅没有半点外人说的糟糕之处,还十分娇俏可人。 想到自己大好一青年,被外人说成那样一无是处,杨咸昱立刻懂了,觉得安娘也是此中受害者,顿时,不仅没了心里的疙瘩,还有了同病相怜之情。 安娘也就站在外头说一句话做做好人,见他安安分分的,便转回去继续收拾自己的事了。 等到两人终于收拾完前往正堂。那脚快的奴才早就把新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通报了尚书夫妻。 杨夫人许氏听到两人根本没圆房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再听到这其中缘故竟然是自己儿子喝醉了酒冷落了岳安娘一夜,同情之心刚起,心里就咯噔一下害怕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岳安娘闹起来可怎么办,她那张嘴一点不把门,一旦说出去,儿子的脸面彻底没有了! 已经吓坏了的人,再听说岳安娘一点没闹,还让人给小五准备了缓解宿醉的汤水,这大起大落,顿时觉得岳安娘其实也是很识大体的。 一大早心情经历了这个上下巨大的起伏,听说新房的床脚发现一大摊桂圆花生壳,她摆摆手也就过了。只咋舌,吃洞房里的喜果,能干出这事的也就岳安娘这个没什么家教的了。 当然,此时的许氏万万想不到,这句没家教会应到自己头上。 一直在边上听着的杨尚书脸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他内心对岳安娘的态度非常明朗。皇上会照顾岳家遗孤,因为歉疚也因为堵天下人的口。但是其中有几分真心?皇上对自己的公主有几分真心都不好说。自己的幺子娶了岳安娘有好处也有坏处,但是这些日子他想明白了。老五已经被养废了,岳家得力不得力根本不重要,岳安娘这样的妻子才是最好,身傍重财,小夫妻二人挥霍一辈子都用不完,老五哪怕一辈子纨绔,他过世后也不用担心了。 于是老夫妻二人,一个淡定一个心情复杂,带着一溜的儿子儿媳以及独女,等在大堂准备见新人。 杨咸昱和安娘进来时,大堂里安安静静的,安娘虽然觉得太过安静了一些,但也没多想,大大方方地把一套礼仪做了下来,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许氏虽然心里不好受,但是毕竟以后就是自己的儿媳了,不至于在此时为难她,更何况,安娘本分的模样已经让她非常惊喜了。 新妇见礼轻松过了,起了小波澜的是大家准备去吃早饭时。 刚见过面的二嫂笑嘻嘻地说:“咱们快点,五弟妹肯定饿坏了。” 岳安娘侧眼看过去,就见二夫人手持帕子轻轻笑着,边上的三夫人跟着抿嘴笑,显然,不过一晚,她房里的事,这几位好嫂子全打听到了。 杨咸昱皱眉看向二嫂:“二嫂你怎么知道她饿了?” 二夫人理了理帕子笑说:“五弟你也太不会体贴人了,女子出嫁一天不能进食进水,行了合礼也不让弟妹吃用点,害得弟妹只能半夜吃那床上的果子。” 杨咸昱一脸迷茫地看向安娘:“你也吃了?” 安娘当然摇头:“没有。不知二嫂怎么笃定我半夜吃果子了。” 众人听着这对话有点出入,都看了过来。就连走在前头时刻注意后边动静的许氏都竖起了耳朵。 杨咸昱一副我果然没记错的样子,直喇喇地道:“那是我吃的啊!真是的,都累了一天了,灌了一肚子酒水,都没人想起往房里放点吃的。那几颗桂圆都只能吃个半饱!” 众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听着昨晚没喝醉啊,没喝醉……那新郎官进了洞房就吃了几颗讨好寓意的桂圆?还嫌桂圆不够多?难道老五以为吃了桂圆就能生儿子了? 深知儿子脾气的许氏知道他没撒谎,脚下不稳,差点摔了。 这个蠢儿子! 杨咸昱一脸无辜地看向安娘,他还记得昨天安娘给他剥桂圆呢! 安娘点头表示你没记错,就是这样。 杨咸昱立刻理直气壮起来,觉得这些人大惊小怪,冲着安娘一挥手:“快些,饿了一天一夜,都快饿死小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咸鱼想起今日这一幕…… 咸鱼【生无可恋】:小爷的一世英名! 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抓着人问:所以你到底吃了没吃? 安娘【笑眯眯】:你猜? 抓狂,抓着人再问:那我吃了没吃?!! 安娘【继续笑眯眯】:你猜? 咸鱼:…… 明天20点左右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loe 26瓶;christina 5瓶;羲和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6、家有纨绔4 新婚三天, 尚书夫人许氏对岳安娘刮目相看, 继而喜出望外。 新媳妇不但没有传言之中的刁蛮任性,而且为人随和知礼, 虽然话不多有些疏离, 但毕竟大家还不熟,很是能理解。昔日外头传言的什么口舌锋利、脾气暴躁、动辄打骂……这些都不曾见到。许氏心里忐忑地想着, 也许的确是传言失实吧。 有一点倒是真的,新媳妇每日早起会在自己的院子里练武, 丫头婆子们吓得只敢远远观望。毕竟杨尚书是文臣,一家子的文人,哪里见过人舞刀弄剑,还是个女人舞刀弄剑。不过许氏不曾亲眼看见,又想岳安娘出身岳家, 看她平时和其他媳妇没什么两样, 便慢慢安心下来,觉得岳安娘很好。 因为期望太低,以至于如今万般满意。其他儿媳妇见了,也只能酸一酸, 咸鱼的媳妇都待遇不一般。 杨咸昱对自己的媳妇儿也很满意。因为想象中对他百般管束完全不曾发生。老头子答应了他婚后三日不用去太学上课,他每天睡到自然醒,捧着蟋蟀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外逍遥自在一天,赶在老头子回来前归家,比婚前还要舒坦。 第三日, 照理新妇该归宁了。 许氏有些为难,左思右想后找来安娘直接问:“归宁那日,你打算怎么安排?” 安娘说:“自然是要回去的,让相公给我爹娘上柱香,好让他们泉下安心,知道我如今过得很好。” 许氏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 “至于归宁的礼,按规矩置办就好了,反正左手倒腾右手,最后都是我和相公的。”这话说的霸气,全国上下,估计只有岳安娘这一个女人,能有底气说出娘家的东西全都是自己和丈夫的。 许氏听得非常舒坦,她直接忽略安娘,只听到了自己儿子。这么一想,实在是太赚了,以后无论送什么东西给岳家和安娘,最后都是给儿子的,他们家可是稳赚不赔。 有了这个意识的许氏,心甘情愿地为安娘准备了丰厚的归宁礼,给足了安娘面子,让整个府里都对安娘不敢小觑。娘家都没了,还能让夫人这么重视! 杨咸昱却挺不耐烦,因为这归宁就意味着,他的假期少了一天! “你们家不都没人了,那就别去了。去了也没人接待我们。”杨咸昱皱着眉头啃着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谁说没人了,我爹娘还在府上等我们回去呢!”安娘理所当然地说。 杨咸昱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爹娘?”你爹娘不是死了吗? “对啊!”安娘看过去,“我出嫁拜别的时候可说好了,要带你去看他们的。总得让他们看看女婿长什么样吧!” 杨咸昱只觉得后背一寒,结巴着说:“你……你爹娘还在……还在府上?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糊涂了……” 安娘想起这人几日来白天不见人影,回来只知吃和睡,天天把那几只蟋蟀当成宝贝,像个祖宗一样供着,今日还为此不肯陪她归宁,如今看他见了鬼般的怂样,只觉得心里真是畅快。 她一脸迷茫:“我爹娘的牌位当然在岳府了,不然还能在哪?相公是你糊涂了吧?” “牌……牌位啊?”杨咸昱松出一口气,胆子回来了又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上香就说上香,说得那么毛骨悚然干什么,搞得好像你爹娘还活着一样!” 安娘眯了眯眼睛,下一秒眼眶红了,倔强地盯着他:“我知道我爹娘死了,但在我心里他们还活着,我回去看他们有错吗?” 杨咸昱看她快要哭了,顿时心虚,挥着手走出去:“去去去!谁说不去了!还母老虎呢,动不动哭鼻子。” 安娘眨眨眼,眼里哪里还有眼泪,看着他的背影一哂。 “这个咸鱼真是,要是真的岳安娘还不把他打杀了。”颜修无语地说。 “这种被宠惯的纨绔,哪里会为别人考虑。”安娘无所谓。 “不过他刚才看你要哭了,也知道内疚,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坏。”颜修下一秒就犹豫了。 “只能说还没坏到根,不然当日也不会挺身而出来救我,所以看在这份恩情上,我忍他。” 颜修听着安娘阴测测的“我忍他”,只觉得咸鱼还是好自为之,颜颜的忍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出了房间杨咸昱就唉声叹气,再次觉得成亲很不好。连刁蛮的岳安娘都动不动哭,想到以后天天要面对一个柔柔弱弱、一不顺心就哭的女人,浑身都开始难受。 归宁杨咸昱打死都不肯骑马了,成亲那日磨破的皮还没好全呢!他很不要脸地紧跟着岳安娘窝进了马车,悠哉悠哉地抓了一把瓜子,嗑着瓜子,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头的热闹。 岳安娘自顾自坐着,不理会他。 到了岳府,杨咸昱惊讶地发现岳府景色很是不错,至少比他家满是酸腐好多了!武将家中的风格对准了他的胃口,腆着脸对安娘说:“我刚刚坐马车有些闷,喘不上气来。” 安娘翻了一个白眼:“我让小厮带你去园子逛逛?”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走走。”说着,招呼上那几个狗腿子,兴高采烈地跑了。 秦妈在边上看了,差点流出眼泪来,还不敢表现出来被小姐看到了,让她更加伤心。 安娘早知道咸鱼是什么个性了,很无所谓,看到秦妈这样反而安慰她:“妈妈别担心,我过得很好。太上进的丈夫反而容不下我这样有主意的。” 秦妈点头,但哪个女儿家不想嫁个如意郎君,她心里不觉得小姐真的不在乎,可事成定局,垂头丧气反而不美,只好打起精神,陪安娘一起准备祭拜用品。 准备差不多的时候,杨咸昱主动回来了,看到大家都在忙,心里终于有了愧疚,发现自己今天有些说不过去。他上前抢过安娘手里的活:“娘子你去歇着,剩下的我来,也让我给岳父岳母尽一点心意。” 一张嘴说得很是动听,安娘不推拒,松了手让他来,自己忙别的去了。 杨咸昱笨手笨脚,但是难得没有抱怨,满头汗地勉强把事情做完了。 到了开祠堂的时间,安娘领着杨咸昱进了祠堂,给父母兄长上香祭拜。 杨咸昱进门的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祠堂里一排的牌位,除了最上头的祖宗,下面那两排,都是安娘的叔伯兄弟。他想起自己尚书府那一大家子,在这岳家,那些人全都成了这一个个牌位…… 进门时的轻松全都不见了,他看到身边的安娘弯腰下拜,身影单薄,木木地跟着磕头,脑子不断重复的是:这么多人,就剩下她一个了…… 这一天,杨咸昱格外安静,哪怕在岳府吃了晚饭回到尚书府,依旧安安静静的,连他的蟋蟀大将军都没去看。 安娘没去管他,只想着明日去诚亲王府的事情。 新嫁娘频频外出容易引婆婆不满,但是安娘是去诚亲王府,而且她恶名在前,许氏非常宽容,毫无微词地同意了。 诚亲王府,王妃和安平正翘首盼着她。 王妃一见她就把这三日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问了一个遍,要不是安平在,差点就要问起两人房中之事。安娘耐心地一一说了,省去了容易引长辈担忧的话,好歹让王妃安下心。 和王妃说完了话,安平拉着她去自己院子,问:“那条咸鱼真的对你很好?”她可不信。 安娘眨眨眼睛:“我能挟制他。” 这话里内容很多哦!安平心有灵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咸鱼这个草包,安娘无论文武都比他强,软的不行,就上手揍! 两个姑娘嘿嘿一笑,撇开了咸鱼说起旁的来。 刚说了没多久,丫头说世子来了。 世子也是担心安娘嫁人后过得好不好,特意过来看她的。安娘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说明,不过在世子面前她也不遮掩什么,只说她能对付杨咸昱。 世子长得俊秀斯文,但是安娘很清楚,这就是个腹黑,肚子里坏水再没有比他多的,唯一能让他真心相对的,也就王妃母女和真正的安娘。 三人正说着话,颜修突然冒了出来。 “小姐姐,我检测到了电磁波,这里有电子产品!” 安娘一惊,电子产品?古代哪里来的电子产品!她立刻看向世子。 世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看过来笑问:“安娘,怎么了?这样看我?” “在世子的身上。”颜修说。 安娘笑说:“因为几日不见发现世子哥哥好像又长高了。”说完,立刻对两人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伸手从世子身上拽下香囊。 世子皱眉,想要阻止她。 安娘闪开,嘴里还在说:“世子哥哥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又去见孟玥玥那个坏女人了?” 安平看得一头雾水,世子原本生气的表情却突然停顿了,他发现安娘的动作和嘴里的话完全不相关,这幅样子,仿佛他在隔墙有耳时才会有的反应。可是这是王府,还是妹妹的院子里,四处通透,怎么可能隔墙有耳? 安娘找到香囊的阵线线脚,从身上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匕首,轻手轻脚割开。 安平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安娘为什么要割开哥哥的香囊。而世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香囊,是孟玥玥给他的。 他想知道安娘在搞什么名头,嘴里配合了她的话,说:“安娘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孟小姐呢?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安娘冷哼了一声:“我就是不喜欢她,还要理由吗?” 安平见了,立刻支持安娘:“对!我们就是不喜欢,哥哥你要站在我们这边!” 世子无奈地笑,没反驳也没有答应。 就在这个当儿,香囊里头的东西已经展露在他们眼前了。是一颗黑色圆形仿佛金属做成的扣子,但是作为古人,安平和世子都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东西,更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出现在香囊里。 安娘原本想把它直接扔进水里毁掉,放在杯口时突然又收回了手。世子和安平都看着她的动作。 安娘用手指沾了水,写道:“世子哥哥假装生气说离开。” 世子心中疑虑重重,包括了对眼前的安娘,但是他按兵不动,配合着安娘说:“好了,你们都大了不要这么任性了,孟小姐什么样我很清楚,以后不要再在背后说人坏话!”然后起身离开。 安平看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她生气的哥哥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来。这唱得是哪一出? 安娘发现,世子不仅腹黑,而且聪明极了,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看出了她在忌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20点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唐雪15926214194、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被勾引得没办法 10瓶;暖暖暖、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乖乖、浮生未歇、青青子衿、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7、家有纨绔5 安娘拿着这颗窃听器, 把它放在很远的架子上, 让任何人不得靠近,同时问颜修:“能暂时屏蔽它吗?” “当然可以!”这对他来说小意思好不好, “不过, 你怎么知道是窃听器呢?” “能让世子接受,并且随身带着的东西, 时下只有女子亲手做的香囊。而香囊里能存放的电子产品,摄像头不可能, 被填充物阻挡怎么拍摄?最大可能是窃听器。因为孟玥玥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从不把每个世界的人当人,只想掌控整个游戏的进度。历经多世,这个本性恐怕只增不减。” 颜修恍然,不再说话, 看着安娘如何同世子兄妹解释。 世子表情很严肃:“安娘, 怎么回事?” 安娘坐下,看着大气不敢出的安平和眼中带着怀疑的世子,很不高兴地问:“香囊又是孟玥玥送给你的吧!” 世子点头,安娘这幅讨厌孟玥玥的模样让他非常熟悉, 心里也降低了怀疑。 安娘冷哼:“你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吗?” 兄妹二人摇头。 安娘嘴角抿得紧紧的,表情很严肃:“我知道我说了你们肯定不信,但是是真的,那个东西,能让孟玥玥偷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啊?”安平惊讶,但是她非常相信安娘的话, “这么厉害!” 世子却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千里传音? 安娘看出了世子的不信,这是理所当然的,任何一个有理智的都不会信。 “你们还记得孟玥玥也送过我一个香囊吗?那时候我们关系还不错。” 安平点头:“是张御史家的小姐过生辰,你们坐在一起,你觉得她的香囊很好看,看了好几眼,她回头就送了一个相似的给你。那时候你还说她人挺不错呢。” 那是原来的孟玥玥,没几日,真实的孟玥玥得了风寒,命悬一线的时候被人占了身子。那个香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安娘要把锅扣给现在的孟玥玥。 “我当时就是觉得她人好,还把香囊天天戴在身上。谁知自从戴了这个香囊,我发现我说什么想什么,孟玥玥仿佛全都能知道!” 这也太玄幻了,安平都觉得安娘是自己想多了。 “你们别不信。还记得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吗?” 安平和安娘从小形影不离,安娘所有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记得啊。她害死了小花,你想惩治她,结果被孟玥玥破坏了,还害得你被人指责刁蛮欺负人。” 世子皱眉,他只知道安娘欺负侯府千金,并不知道前头的事情:“怎么回事?” 安娘生气地哼了一声:“你眼里只有你的孟玥玥,你现在哪里还会关心我!” 安平也觉得很生气,看着哥哥的眼睛充满了控诉:“我喜欢小狗,母妃不同意,安娘就帮我在她家里养了小花,带着它参加花会的时候一时不注意被它跑了,等找到时,它……它已经被人踩死了……”说着安平红了眼睛,“它才三个月大,我们拢共就养了一个月……” 世子眉间已经有了深深的印痕,他发现,自以为关心妹妹,但是很多小事还是被他忽略了。“是宁远侯府的千金做的?” “是啊!她都没有否认!小花死得那么惨,她还觉得自己受惊吓了,一脸厌恶说小畜生弄脏了她的裙摆,小花是被她身边的婆子踩死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和母妃?” “那有什么用!你们都不让我养狗,小花都死了,告诉你们再被你们训斥吗?”安平抹着眼睛。 “母妃不让你养狗是怕惹事端,但是安娘家里简单,你和母妃说了她肯定会同意的。你受了欺负怎么能不告诉我们?” 安平没说话。 安娘把话题拉回来:“我于是想要教训宁远侯小姐,因为小花是瞒着你们的,所以教训的事情我也没让你们任何人知道,安平当时很伤心,我是想着,先出气,然后再告诉她,让她开心开心。我只把计划告诉了去办事的两个丫头,可是,当天,宁远侯小姐摔进荷花池,大家忙着善后时,孟玥玥在人群里,第一时间指出是我指使的。” 因为指出了嫌疑人,安娘又是个直来直去磊落的性子,所以直接承认了。因此,她的名声越发的差。从原来的不懂礼节,到后来刁蛮恶毒。 “也许她刚好看到了,否则,她为什么监听你呢?人做事总得有个动机吧!”世子还是觉得千里传音太不可信。 “动机不是很明确吗?”安娘看着他。 世子慢慢回过味来:“我?” “我和世子哥哥青梅竹马,甚至如果没有落水,我至今还是待字闺中。我们之间情同兄妹不假,旁人却不知晓啊!” “你是说你落水不是意外?” “当然。当日我是看到你被她叫出去,怕你又被骗什么,才急急跟了上去,谁知道才走到河边,脚下的石头滑得站不住脚,幸亏我练过武,险险平衡了身子,还没松出一口气,背后一双手大力推来,我就一头栽进了河里。” 安平张大了嘴,惊呆了,想不到安娘落水真相竟然是这样! 世子刚想说什么,安娘就打断了说:“别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说了你也不会信,你只相信你的孟小姐善良坚强,正直美好。” 世子脸色微微一黯,因为妹妹的不信任。“你当然比她重要,我怎么会不相信你而盲目信她呢?”世子相信安娘不曾撒谎,因为他知道安娘的性格,她在外人眼里刁蛮不讲理,却不知,她是最讲理最直白的人,是非喜恶在安娘那界限分明。她可能会因为性格不合不喜欢一个人,但绝不会撒谎,也不会随便污蔑谁。 只是,千里传音这个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孟玥玥从小在京城长大,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千金小姐吗? “我也不是立刻就判定她有问题的,小花的事情过去以后,好几次我和孟玥玥对上,她好像随时能知道我要做什么,每一次都是我吃亏。我背着人定下的计划,如果没有监视,她怎么知道的呢?”安娘看着世子问。 世子无言以对。的确,安娘和孟玥玥一旦起冲突,每一次安娘都会被对方化解最后自食其果。他也是被孟玥玥的聪慧吸引目光的。他从不觉得安娘做错了什么,但也不得不佩服孟玥玥的机智,慢慢的,两人就接触多了起来。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如安娘所说,孟玥玥不是聪慧,是心机太深了。 “直到落水后,我越发怀疑孟玥玥,生气时刚好看到那只香囊,我气得一刀剪烂了它,谁知,里头掉出一个黑色的东西。” “就是刚才那个?”安平惊呼。 安娘点头:“是的。”她看向世子,“为了测试猜测,婚前孟玥玥来看我前,碧影故意说要在她来我院子的路上挖个坑,让她摔个狗吃屎,但是,她还是没有防备地走了那条路。”碧影的确说过,这完全可以查证,只是安娘当时没有允许罢了。 安娘把孟玥玥读心的能力套在了监听器上,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切全都变得合理合情,无懈可击。世子纵然不敢相信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却也无法反驳。 最后,安娘说了让他最信服的话:“世子哥哥要是还不信,可以把那个东西拿来,恢复香囊继续带着,如何测试,想必你比我想得更周全。”的确,安娘之前遇到的种种都可以说是孟玥玥买通了她身边的人,但是世子如果有心测试,是真是假就一目了然。 恢复香囊的工作交给了安平,她的绣工很好,可以做到不留痕迹,只是想到这样一个“妖物”在身边,哪怕绣工再好,她都好几次手滑刺中了自己。 世子看得心疼不已,中正的心越来越偏向两个妹妹。 但这不是安娘最终的目的,监听器只是小事。 看着那个暂时被世子搁置在远处的香囊,安娘一脸担忧地对世子说:“我怀疑孟玥玥会妖术,不然她怎么能拿出这种千里传音的东西呢?世子哥哥,你还是少和她碰面吧,万一她对你不利可怎么办?” 安平也很担心:“对啊!哥,你别见她了,她肯定是个妖怪!” “现在我们虽然发现了这个东西,可谁知道她还有什么?每次我在想什么,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能读心!越想我越脊背发寒。”最后,安娘又扯出了读心之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她揭露监听器的最终目的。 安平被她一说也觉得很像:“每次我想要什么,还没说出来,她就会送我……不会真的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吧!” 世子的神色很凝重,如果这个黑色的东西确定被证实是千里传音的,那么安娘所说的读心也不是不可能,孟玥玥很可能真的会妖术。虽然,他觉得今天一天听到的一切都荒谬无比。 “你们放心,我知道分寸,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呢?世上怎么会真的有妖怪?” 安平抓住他的手:“万一真的是呢!哥你在她面前岂不是赤|裸|裸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那完了,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会不会很快就能通过读心发现了?” 安娘叮嘱安平:“你暂时别和孟玥玥见面了,你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如果一定要见面,看着她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上次在我家,我这么做了,她好奇地看了我好几次。我想,这个肯定有效!” 安平害怕地攥紧了帕子,脸色发白。人的疑心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某个事实,回忆过去,许多似是而非的事情都会被当成这个事实的证据。安平对安娘是非常信任的,姐妹二人从小都是行动一致,安娘的话她一点都不怀疑,于是她越想越觉得过去很多事情都早有预兆。 怪也只怪孟玥玥一次次战无不胜,早就忘了收敛行迹。 世子被两人的紧张弄得眉头紧锁,虽然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荒诞的现实,但还是默认了她们的说法,在事情没有被证实前,不去见孟玥玥。 与安平不同,世子非常冷静理智,他不信孟玥玥有妖术,却怀疑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心里起了防备。安娘没打算让他立刻相信,但是只要有疑心就足够了。 从王府出来,安娘心情非常好。世子和单淳不同,后者太过良善,看谁都是好人,让他相信人性之恶很难,但是世子不是,王府内院复杂,皇家更是天下第一斗争之处,他从小就见惯了阴谋诡计,所以相信一个人是好人很难,但觉得对方不是好人却很容易。 而哪怕如此,这也是安娘唯一可以说出真相的机会,等到孟玥玥在世子心中的地位与她这个妹妹齐平甚至超越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安娘赌的是自己的地位和世子的疑心。 作者有话要说:  古人也有古人的好处,他们更容易接受玄幻的事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欣然、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6497784 50瓶;苏流澈柔、笑碎酒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8、家有纨绔6 “小姐姐威武雄壮!”颜修看得一愣一愣的, 回过神后真心实意地拍马屁。 “少说废话。孟玥玥那里越来越不可测了, 她竟然能把高科技产品带过来,难道又有了什么金手指?” “你别急, 我最近一直在努力啊, 咱们要一击就中,不能打草惊蛇。” 安娘翻了个白眼, 最好能中,不然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颜修抖了抖身子, 不敢再偷懒看戏,赶紧干活去了。 回到尚书府,刚好和杨咸昱正面对上。安娘一看他胸前鼓鼓,手里空空,就知道他没去太学, 又去斗蟋蟀了。 她走过去掏出他胸前的蟋蟀罐, 里头还传来清脆的虫叫声。“又逃学了?” 杨咸昱紧张不已,深怕她把他的宝贝蟋蟀给弄坏了:“小心点小心点,无敌金贵着呢!” “无敌?”安娘扔回给他,“原来那只蟋蟀死了?” 杨咸昱紧张地接住, 对着她横眉竖目:“让你小心点小心点你怎么这么粗鲁呢!呸呸呸!你才死了,无敌才不会死!” “那是换名字了?” 杨咸昱捧着宝贝往里走,无所谓的说:“对啊,这个名字好。” “大将军这个名字怎么不好了?”安娘稀奇地问。 杨咸昱沉默了一下,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啊?怎么不好,你一个将军女儿还问虫子叫将军有什么不好, 你还问我!不孝女!“ 安娘惊讶,竟然是有了觉悟了?难道昨天祭拜岳家人让他有了一点良知?看来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么。 她抬腿踢了他一脚:“说谁不孝!” 杨咸昱顿时小腿一痛,哎呦一声气得跳脚:“反了天了,你还敢打你相公!” 安娘叉腰:“就打你了,怎么着!你去告爹娘啊,我正好还没说你逃学的事呢!” 杨咸昱顿时气短了一截,色厉内荏地扯着脖子喊:“谁说我逃学了!” 安娘冷哼:“没逃学,你的书呢?下学就带一个蟋蟀罐子回来?” 杨咸昱舌头仿佛被叼走了一般,吱唔半天说不出话来,气得扭头就走。 安娘身边的丫头笑成一团。 还没走远的杨咸昱听到,气得更厉害了,才回门,这个女人就暴露了本性!他发誓,一定要给她好看! 晚上回屋,安娘洗漱完回来,就见杨咸昱四仰八叉整个人摊成一个大字睡在床的正中间。她走上前推推他的胳膊:“让开点。” 杨咸昱装作没听到,还故意发出打呼噜的声音,表示自己已经睡着了。 安娘忍,动手搬他的身子,搬了手,刚去搬腿,那只手又甩了回来;搬走了腿,再去搬手,那条腿又摊了过来。安娘只觉得头顶的火蹭蹭地燃了起来。 “不让我睡是吧?” 杨咸昱装作没听到,嘴角偷偷勾起来。 安娘一眼就看到了,冷哼了一声:“既然晚上不能睡了,那我去看看那只‘无敌’吧,说起来我还没玩过蟋蟀呢,见过斗鸡斗蟋蟀的,不知道鸡和蟋蟀斗在一起好不好玩。”说着,甩开手要往外走。 杨咸昱气急败坏地爬起身喊她:“站住!你这个疯女人!不许动我的‘无敌’!”哪有把鸡和蟋蟀放在一起的!无敌还不被鸡给吃了! 安娘冷笑着回身:“醒了?” 杨咸昱哼了一声,别开头。 “能好好睡觉了吗?” 杨咸昱还在心疼自己的蟋蟀,深怕这个女人哪天一时兴起又要把鸡和无敌放在一起。可是他对安娘又不熟悉,不知道她忌惮什么,想来想去,女人最怕被夫家休弃,于是他大声威胁:“你要是动我的无敌,我就……我就休了你!” 安娘一脸的无所谓:“你休啊!别说皇上赐婚轻易不能休,就算你本事大休了我,那又怎么样?那么大的岳府等着我回去呢!” 杨咸昱顿时蔫了,竟然没想到,这个女人和别人根本不一样! 安娘走过去躺下,拍拍他的手臂:“歇会儿吧,别折腾了。你呢,这辈子也就走鸡斗狗混日子了,我也不指望你有出息,反正我一生荣华富贵我父亲兄长都给我挣来了,半点不用指望你也指望不上你,所以啊,你就玩你的,我过我的,咱们互不干涉太太平平。你想让我不高兴,我这人有仇报仇肯定不会让你高兴,何必呢?” 杨咸昱一拳打在棉花上,把自己憋出了内伤,他重重地躺下,越想越觉得她这话气人,翻来覆去好几次,安娘快忍不了的时候,他腾地坐起身,盯着安娘生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指望不了了!怎么知道我不会有出息!” 安娘不耐烦地说:“有出息?斗蟋蟀天下第一?” 杨咸昱想想,那也不错啊!脸上一乐:“不行?” 安娘呵呵:“行行行,天下第一的蟋蟀大将军,赶紧睡吧!” 杨咸昱觉得安娘的态度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再推她要她说出个四五六来,安娘再也不理他了。杨咸昱郁闷地躺下,想了一晚上蟋蟀和出息,最后睡着前,心想,斗蟋蟀好像的确没出息,他一定要做出什么事来,让安娘刮目相看! 第二天,安娘在院子里练武,稀奇地发现杨咸昱竟然也早早起来了。她见他缩头缩脑地在边上看,也不理会,自顾自练完一套功法才停下。 “你来干什么?”她问。 杨咸昱本来看得有些心慌的,安娘的动作太凶猛了,看见她劲风所过之处枝叶七零八落,他就觉得自己就是地上那些残叶。但是一面对安娘,他就觉得自己不能怂,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声:“你不是说我只会斗蟋蟀吗!我现在出息给你看!” 安娘不以为意,敷衍地“哦”了一声,收了剑准备去洗漱。 杨咸昱追上来:“你就这么‘哦’一声?” “不然呢?” 杨咸昱急了:“我说我要发奋,要出息啊!” 安娘停住脚步:“所以呢?” “你不高兴?不鼓励我?”杨咸昱不可思议。 安娘敷衍:“那你努力。”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杨咸昱生气了。 安娘走到了净室,拦住他继续纠缠:“出息是嘴巴说一说就会出息的?还是你以为早起了半个时辰就是出息了?大少爷,这个点,再磨叽下去太学就要开课了,你确定你是要发奋?” 杨咸昱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安娘哂笑一声,进了净室。 杨咸昱呆呆站了一会儿,立刻回身喊他的小厮,抓了崭新的书本往太学跑。 岳安娘不信他能出息,他偏要出息给她看!让她后悔今日对他的轻视!收回昨晚那些话! 安娘出来的时候,碧影稀奇地同她说,姑爷竟然拿着书上学去了。 安娘根本没上心,这种人,被刺激一下会生出一股子决心,但是根本受不了读书的寂寞,她笃定,杨咸昱坚持不了三天。 她不相信咸鱼能翻身,但是咸鱼的亲娘却非常相信。安娘换好了衣服去请安时,就见到许氏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直说她辅助夫君有功,让小五终于有了上进心,知道要好好读书了。 安娘呵呵陪笑,这世上愿意真心相信杨咸昱的,估计也就许氏一人了。 事实是,安娘果然说对了,杨咸昱就是烂泥扶上不上墙,翻不了身的咸鱼一条。他抓耳挠腮地在太学熬了一天,只觉得整个人筋疲力尽生无可恋。回到家时,一点精气神都没了。 许氏看得心疼不已,觉得儿子读书辛苦了,又是嘘寒又是问暖,杨尚书看得眉眼直抽抽,安娘一阵无语。 杨咸昱是许氏唯一亲生的儿子,她是继室,前头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老大和老三,许氏嫁进来时,孩子都很大了,早就记事,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她没什么感情。所以,对于杨咸昱这个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许氏的宝贝程度可想而知。 而杨尚书,安娘这几天也看出来了,估计老夫少妻的缘故,他对许氏很好,两人感情不错,杨咸昱是他老来得子,其宠爱程度不比许氏低,他虽然有理智想要教训儿子,但每每许氏一打岔,一个是少妻一个是幼子,最终他还是会退让。要不然,也不会让杨咸昱成为如今这幅模样。 杨咸昱正想要喊苦,抬头一看到老爹一脸不悦,安娘一脸不屑,顿时把话吞了下去,有气无力地安慰他娘,自己没事。 第二天,赖在床上的杨咸昱听到外面的舞剑声,挣扎了很久才起身,又在太学煎熬了一天。 下学的时候,遇到之前的那帮朋友,他们奇怪他怎么两天没来,拉着人要一起去看他们发现的新乐子,杨咸昱虽然拒绝了,可心里头痒得觉都睡不好。 第三天,心痒痒了一晚上的杨咸昱,在太学煎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熟门熟路地逃了出去。 安娘看到他神清气爽地回来,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偏偏某人还以为无人知晓,装作自己正发奋读书的模样,享受着许氏的殷勤呵护。 第四天第五天,安娘根本都不用去查,就知道他又故态复萌。就等着哪一天,他干出的事被他爹娘抓个现行。 这一天来的非常快。那日天色还早,安娘正在院子里看杂书,有正院的丫头匆匆跑进来,喊她快去看看,五爷要被老爷打死了! 安娘一听,连忙扔了书往正院跑。 “颜颜你很担心他啊!”颜修新奇地问。 “担心个屁!早该被揍一顿了!”安娘一边跑一边说。 “那你跑什么?”颜修奇怪了。 “那丫头是正院的,我不跑起来当作很着急的样子,我那婆婆事后知道了不觉得心里膈应,认为我不把他儿子放在心上?” 颜修恍然大悟,然后把“你跑错了路”的话咽了回去。他又学了一招,表面很着急,但是绕远路拖时间,等到安娘跑到的时候,咸鱼肯定被揍的差不多了!嘿嘿!聪明! 杨咸昱正被他爹绑在春凳上挨家法,边上摔了一只鸟笼,羽毛鲜艳的鸟儿在里头惊慌地扑愣着翅膀。 “老爷你别打了!小五身子弱,你有话好好说啊!” “他身子弱!爬墙逃出太学的时候他怎么不弱?”杨尚书嫌小厮不敢用力,一把夺过藤条自己亲自上手抽,嘴里训道:“你娘以为你上学辛苦,费尽心思地给你补身体,对你嘘寒问暖,你倒好!在家装得没精打采,出了门就和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孽子!” 杨咸昱疼得七荤八素的,嘴里胡乱喊着:“我再也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国教育还是有效果的,就是过不了三天还是故态复萌。 明天21点前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唐雪15926214194、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梓昭 137瓶;女王太坏 50瓶;ninian 30瓶;蒼然、♥残阳 20瓶;卿染、aloe 10瓶;浮生未歇、暖暖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9、家有纨绔7 杨尚书根本不信, 想起今天提早下值, 原本打算和同僚一起吃饭,结果走到半路看到这个孽子和几个纨绔勾肩搭背, 手里遛着鸟, 嘴里大放厥词,说什么一看到书就头晕, 调侃、不敬先生的话,让他在同僚面前丢尽了脸面。 安娘到的时候, 就见一个打两个哭,一众人跪在地上劝的混乱场景。 安娘走上前,抬手扶住了杨尚书:“公爹,您消消气。” 杨尚书被她拉住,竟然举不起手来, 又惊又怒。 安娘拿走藤条, “扶着”杨尚书坐下:“公爹,相公的性子不是一日养成的,您今日打得再多,不过是浪费自己力气, 又浪费钱财买药治伤,起不了大用的。” 杨尚书气笑了,只觉得她胡说八道,却又无可辩驳,没好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安娘却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他哪日落魄了就知道后悔了吧, 不过有公爹您在,这一日估计不会到了。况且自古以来,多的是穷困潦倒依旧不改恶习的纨绔。” 杨尚书已经气不起来了,想到她说的场景,悲从中来:“都怪我教子无方啊!” 安娘很直接地点头:“的确是您的错,幼时溺爱,大了再打又有何用呢。” 杨尚书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没撅过去,都说岳安娘没眼色,这也太没眼色了!不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反倒自己被气了一通,杨尚书心中没意思,没好气地挥手赶她走:“他再差也是你夫君!走走走,带他回去,别来碍我的眼!” 安娘恭顺地应了是,挥手让人抬走半死不活的咸鱼。 许氏哭成了泪人,对安娘刚才的话心中不满,看也不看她一眼跟着儿子去了。 安娘不紧不慢地跟着。 到了他们屋,许氏急急忙忙地请大夫给儿子看伤,全程理也不理安娘。 安娘在边上搭手,问:“娘可是对我刚才的话不满?” 许氏冷哼。 “公爹在气头上,我不这么说,像您那样哭有什么用呢?” 许氏梗住,很生气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安娘说的是事实。 “我也心疼夫君,但是救下他才是关键。更何况,我是真的觉得,夫君成了现在这模样,和公爹,和您脱不了干系。” 许氏怒气满满地瞪着她,却找不到话来辩驳,她总不能说儿子逃学是他本性不好。她想说小五很好,可想到另外四个儿子,随便拎出一个都比小五强百倍,老大的三岁小儿都比小五认的字多! “娘,我说话直,您别生气。夫君本性很好,只是被养得太娇惯了,他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有您在的时候他肯定过得不会差,可您和公爹总有离开的时候,到时候,他没个同胞兄弟姐妹,境遇如何……” 没错,杨咸昱的四个兄长,没人会真心对他好。偏偏那四个才是有出息的。而杨家的家产,有前头夫人生下的嫡子在,杨咸昱能分到多少? 许氏被她说中了心病。 “所以,娘,哪怕心里再疼爱,也克制一下,只有现在一点一点地吃苦头,成长起来,夫君以后才不会吃真正的苦头。夫君的谎言很拙劣,您却每次视而不见,时间久了,他会以为自己这点伎俩能骗过所有人,这才是真的害他。” 许氏被她说得动摇了。 她看了看床上哼哼的儿子,犹豫地说:“那我不管他了?我怎么能不管呢……” 安娘说:“我会把这里的情况时刻禀告您,但是您要有个态度,表明他犯了错您不会再心疼他。” 许氏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左思右想,咬咬牙,叮嘱安娘一定要事无巨细地来报告消息,抹着眼泪走了。 杨尚书原本以为妻子会一整夜守在儿子地方,谁知道没过多久,就见她哭着回来了。他惊讶。 许氏没好气地说了安娘的话,中心意思是告诉他,儿子这样都是你自己的错,别动不动打儿子! 杨尚书却忍不住叹声:“人家的草包女是假草包,吾家纨绔儿却是真纨绔啊!”转而对还在哭的许氏说,“以后老五的事情都交给他媳妇管吧,交给她,说不定老五还有希望。” 许氏惊呆了:“你胡说什么!” 杨尚书连忙安抚:“不是不让你管了,就是关心他,也别摆在明面上,你可以通过老五媳妇关心,就像老五媳妇说的,你得有个态度,不能再娇惯儿子了。你我倘若真有个万一,这样的老五,能有好日子吗?难不成,要他从此靠媳妇嫁妆过活?” 许氏说不出话来。 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疼得半昏迷的杨咸昱并不知道,明日一夜醒来,他就要爹不疼娘不爱,从此被岳安娘管束了! 安娘让人出去打听,这次杨尚书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怒,咸鱼逃学又不是第一次,早不打晚不打偏偏今日想起来要教训? 等得知是咸鱼背后嘲笑先生让他老子在同僚面前丢了脸后,安娘无语了。尊师重道对读书人来说是大事,杨咸昱的确该打,但老子丢了脸后才舍得重重教训,说不好这对父子哪个混蛋些。 不过杨咸昱这次是真的吃了苦头,杨尚书心中有气,手下根本没留情,臀部背上胡乱抽,好大一块面积全都伤痕累累。要是许氏看到了,估计再不肯离开。 安娘看着开始发高烧的咸鱼,心中默念,他当初能见义勇为,不是个坏人,耐心,耐心! 杨咸昱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半夜迷迷糊糊睁开眼,没看到许氏,只看到安娘眯着眼睛靠在床边守着他,心里顿时感动。想着母老虎也不是真的嫌弃他,对他还是关心的,就是嘴巴坏了一点,迷迷糊糊想着,又昏沉了过去。 安娘照顾了他一天一夜,好歹退了烧,除了皮肉之苦没有大碍。于是放了心,不再如之前那么操心。那点皮肉苦,就让他好好受着吧!不吃点苦头怎么长记性? 杨咸昱还想着安娘刀子嘴豆腐心,想借生病使唤她,谁知才对他上心了一两天,那个女人又铁石心肠起来,无论他怎么呻|吟,她都不理会,不耐烦了就把他扔给丫头照料,顿时,暖和起来的心又碎成了七八瓣。 “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母夜叉啊!”杨咸昱气得锤床。更气人的是,自从他受伤后,许氏一次都没来看他,以前他破了一点皮,娘亲都是心疼不已,这一次,竟然连个丫头都没喊过来,杨咸昱心里又恐慌又伤心。养伤期间,整个人蔫儿吧唧。 他却不知道,安娘每天都把他的情况上报给许氏,的确是事无巨细,把他折腾安娘的举动都报得仔仔细细的,许氏一听他还能折腾媳妇儿,看来果然没有大事,顿时放下心继续装作不理会了。 老五院子里的事情整个尚书府都看得真真的,男人们不太在意,这样一个纨绔的继室嫡子,对于他们这些至少是举人的兄长来说,没有任何威胁。而女人们,对岳安娘又是同情又是佩服,还带着点嫉妒。侍奉许氏是每个儿媳的职责,许氏不难伺候但也绝不好伺候,岳安娘却能把许氏弄得服服帖帖。 杨咸昱伤势好转后,安娘收到了安平的帖子,她回禀了许氏,许氏见她这段时间照顾儿子辛苦,痛快答应了她的外出。 杨咸昱趴在床上看安娘收拾外出的东西,眼里全都是羡慕嫉妒,自己不爽就看不得别人爽:“相公伤成这样,你还有心思去聚会?” “爹娘故去也就守孝三年,你就这点伤,还想让我一辈子守着你不成?”安娘让丫头继续梳妆,别理他。 “哎呦……我疼……我背好疼……你不许走!”杨咸昱见讲理不行就立刻耍赖,他今天就是不想让她出去逍遥自在! 安娘抽了抽嘴角,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妆容没有问题,慢慢站起来走进内帐,特别温柔地说:“疼啊?那里疼?我帮你看看?” 杨咸昱胡乱说着:“这里……不对!那里……” 安娘找准他未结痂的地方重重按下去:“这里吗?” “嗷——疼疼疼!疼死我了!岳安娘你这个母夜叉!”杨咸昱凄惨大叫,愤怒地瞪过去,却见她冷眼看着他,眼里都是鄙夷。 顿时,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吞进了嗓子里,心头突然莫名委屈。凭什么,岳安娘自己也是个纨绔女,凭什么就看不起他?他们谁比谁强了?她要是有本事,会被皇帝塞给他吗?明明是他的妻子,凭什么和那些人一样,总用这幅眼神看人? 杨咸昱红着眼睛面朝里趴下,没声音了。 安娘问:“还有事吗?” 一声不吭。 杨咸昱气哼哼的,听着安娘果断地离开,只觉得自己真是惨,爹最器重的是大哥三哥,娘本来对自己最好了,现在也不要他了。娶了一个妻子,一直都在鄙夷自己,他没有半点做丈夫的尊严……越想越憋屈,差点掉下眼泪来。 安娘才不管咸鱼的玻璃心,她急急忙忙地去了诚亲王府,猜测这一次邀请,应该是世子得出结论了。 果然,见完王妃踏入安平的小院,她就见到世子也坐在那。 她第一反应去看他腰间的香囊,那里什么都没挂。 世子知道她在看什么,招手让她坐下,说:“我找了一个借口,把它暂时放进衣柜了。” 安娘听这话,心里就安定了,世子看来已经验证了什么。 “哥,你查出什么了吗?我这几天都吓死了,为了避免碰到她,推了好几个花会。”安平见人齐了,立刻问。 世子沉着脸点点头。他看向安娘,语气沉重:“安娘,你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安娘试探地问:“是那个千里传音还是读心术?” 世子眼神深了一深,说:“都是。” 安平“呀”地一声惊呼。 安娘也震惊地看着他。她不是震惊孟玥玥的“妖术”,她是震惊,世子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现孟玥玥会读心的? 世子看着两个妹妹惊慌,心情越发沉重,他万万想不到,原本以为是安娘的偏见和多想,谁知,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等诡异的术法。 “我这几日见了她几次,也试了几回,基本可以确定,她能通过香囊听到我说的话,而我只要和她共处一室,她便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安平吓得脸都白了,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被证实了,这不就说明孟玥玥真的不是人? 虽然一切都是安娘想要的,但她还是太惊讶了,难道真的是皇家的孩子容易早熟吗?不过一次引导,短短时日,世子就能查清一切,而对象还是他有好感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21点前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缘苑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残阳、a唐雪15926214194、缘苑、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水球 50瓶;♥残阳 40瓶;柠初初 30瓶;球球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0、家有纨绔8 “世子哥哥, 你频繁见她, 确定没被她听到你怀疑她的心声吗?”安娘担心。 世子笑了一声,自信又腹黑:“你说的办法是有用的。也许是她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 我第一次什么都不想面对她时, 她果真露出了疑惑惊讶的表情,那次我很快借口离开了。再见她时, 我已学会了如何控制心神,她果然听到了我故意发出的心声, 并做了相应的事情。” 安娘惊叹地看着他:“控制心神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世子哥哥你太厉害了。” 世子却觉得这不值什么:“做事心无杂念是最基本的要求,什么读心术,也只能用在杂思过多心智单纯之人身上。而所谓读心,不过也是下路子, 人心最是有趣, 真正懂得人心的人,不用读心术,也能让人顺着自己的想法行动。” 自古以来,能掌控人心之人都不会读心术。 这是真理, 前世单淳慢慢就发现了这个情况,直到后来自己有了能力很少再在人际上使用异能。 安平担忧地看着世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我不敢再见她了,我怕一慌张就露了底。而且孟玥玥会妖法,下次不知道还会使出什么招数来,我们都是凡人,怎么抵抗?” 世子摸摸妹妹的头发:“这事交给我, 你们就不要管了。至于怕泄露……安平,从今天起你就在家练字,什么时候练得心无旁骛没有杂念,能自由控制心神了,什么时候就出去。” 安平“啊?”了一声,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哥——” 安娘轻笑。 兄妹两看过来。 安娘举手:“别看我啊,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心神,不但能控制心中没杂念,还能骗她呢!” 世子转回头,看向安平,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 安平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趴在那无比绝望:“为什么只有我会这样……这不是禁足吗?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世子和安娘全都没良心地笑了起来。 离开安平的院子,世子和安娘一起走出去。 “安娘现在变了许多。”世子感慨地说。 安娘不知这是否是试探,面上不露分毫:“短短时间,出了这么多事,不长大也不行啊……身为女子,哪怕我再不尊礼教,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和所有女子一样?说嫁人就嫁了,丈夫一无是处也依旧是我的天,我即便心里百般不情愿,还是要守着他一辈子……” 世子心里难受,想到那杨咸鱼,前几日闹出的笑话至今还在被流传,安娘虽然没有时下女子的娴静温柔,可实实在在是个好姑娘,如今因为一次落水,就这样毁了终身。想起安娘以前的鲜衣怒马,世子心酸不已。 孟玥玥…… 安娘见他这样内疚难受,反而笑起来:“别这样愁眉苦脸的,咸鱼也有咸鱼的好处,他爹娘把他交给我管教了,从今以后,只要他不听话,哼哼!” 世子跟着轻笑,顺着她的话说:“你教训不过来,找我,我帮你去教训。” 安娘一口应下。 世子想了想又说:“他长期玩乐也不是一回事,你想过以后的出路吗?” 安娘叹气:“我想了有什么用呢?得他愿意才行。且看着吧,若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找您。” 世子虽然笑着应了,心里却堵得慌。 临别前,安娘嘱咐世子在孟玥玥那边要小心,“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她有多少招数,您千万不要泄露了痕迹,万一她金蝉脱壳,想要再找就难了。” 世子点头答应,让她不用太担心:“不出意外,她的目标是我,她只会讨好我应当不会真的伤害我,你别担心。” 安娘走出了很远还在感叹世子的聪明。人比人得扔,别说前世的单淳,单淳虽笨但至少优点也多;回到府里看到哼哼唧唧的杨咸昱,全身上下一无是处,她就想把他扔进垃圾堆里! 自从被打之后,杨咸昱安安分分上太学读书,短期内不敢再逃课。他嘲笑太学老师的事情,在这个尊师重道的朝代,是个可大可小的问题,因为杨尚书把他打得下不来床,躺了一个多月才勉强好全,旁人虽然鄙夷杨咸昱,但也不好说杨家门风不好,只能感叹一句,好竹出了歹笋。 安娘在他上学的时候收拾书房,这才发现,什么叫京城第一纨绔。书房里书本不是崭新不曾翻阅的,就是缺页破损的,一看就是被主人随意对待完全不伤心。而被精心保存的那些是什么呢?楠木做的蟋蟀罐,精致打造的鸟笼子,光书房的檐下,就挂了五只鸟儿,品种不一,各有各的名贵。那些鸟儿也非常机灵,尤其一只鹦鹉,竟然还会与人对话。 有那小厮在边上讨好:“这都是五爷自己调|教的呢!” 安娘笑了一声,正道半点不会,杂七杂八的倒是精通。 虽然见识了一摊子玩乐的东西,但是让她比较满意的是,这家伙似乎对女色还没开窍,身边都是小厮,杂书只有奇侠传记没有那等男女情爱的,狗腿的小厮还再三保证,五爷从不去那烟花之地。 安娘让人把书房里所有玩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鸟儿挂到正院廊下,蟋蟀放到卧室,樗蒲、奇侠传纪正好她无聊着,拿去正院,她和丫头玩一玩,或看看小说,正好。至于那些斗鸡啊宠物啊,既然没放在书房,她就暂时没管。书房搬空的部分,全都被她填上了新书。 晚上回来,第一时间去看自己宝贝的杨咸昱疯了,所有的宝贝全都不见了! 小厮在边上说,都被夫人拿去正院了。 杨咸昱想起安娘说,要看鸡和蟋蟀斗,整个魂都飞了,风一般往正院冲,嘴里喊着:“岳安娘,你这个疯女人!” 安娘拿着一根草根,正站在廊下都着成了精的鹦鹉,一人一鸟你一句我一言,十分和谐有趣,正说的起劲,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冲进来,她身后的丫头都一脸慌张。 安娘权当作没听到,自顾自和鸟儿说笑着。 杨咸昱冲到院子,看到安娘一脸惬意的逗着鸟儿,第一反应就是,他的无敌是不是被这个女人喂了鸟儿了! “岳安娘!” 安娘捂了捂耳朵:“小声点,别吓着我的鸟儿!” 杨咸昱一肚子的怒火憋在了嗓子眼。 “那是我的八宝!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你的不就是我的?”安娘笑看过来,没有半点脾气,把杨咸昱都看愣了,“再说你调|教鸟儿的本事这么好,再调|教一个呗,我喜欢它,你白日去太学也没法玩,不如我帮你养着呢!” 杨咸昱呆在那,心想,这是夸我吗?“你不禁止我遛鸟?” “为什么禁止?”安娘奇怪地说,“你和大伯他们不同,读书早就没用了,好不容易有点本事,当然要物尽其用。” 杨咸昱明明很想要这个结果的,可是听到安娘笃定的话,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看也不看安娘,气冲冲地走进屋子。 屋子窗下的踏上正摆着他的樗蒲,边上的架子上满满都是他收集的杂书,全都被这个母老虎拿来了! 安娘在他后头进来,看向那些东西:“别说,樗蒲挺好玩的,我今天和丫头玩了好几局。还有那些书,够我打磨一两个月的时光了,你别的不行,玩乐果然在行。下次再收集了什么好玩的,也偷偷藏进书房了,拿回来我们一起玩啊!” 杨咸昱瞪着她:“你不是说我再玩下去,以后就要一穷二白吗?” 安娘拿出一本书靠在榻上,无所谓地说:“对啊,但是不还没到那时候吗?就算真到了这种地步,你没钱,我有钱啊,大不了以后我每月给你发二两月例,我养你啊!” 杨咸昱哄的一下,整张脸憋得通红。虽然他经常对别人的劝诫回复“还没到分家的时候呢!”也会偶尔想着岳安娘那么有钱,她的钱不就是他的。可当岳安娘明晃晃地说她养他时,只觉得整个人羞耻极了,又气又羞,仿佛撕了自己的脸被她踩在脚下。 他冲进内室砰地一声甩上门,仰躺在床上胸膛起伏。 越是心烦,偏偏越静不下来。床头边,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叫得他火气越来越大。 “谁让你把蟋蟀拿进卧室的!”他朝着门外大吼。 “你不是很喜欢蟋蟀吗?我觉得他们叫起来挺动听的,就拿进卧室玩了,这样多好,每天闭眼前是蟋蟀,睁眼还是蟋蟀。你去太学不能带着,我怕你太想它们。” 一只两只还好,可问题是,一排的蟋蟀,全都放在耳边。他的宝贝蟋蟀就两三只,哪有这么多,分明就是岳安娘故意针对他! 杨咸昱气得一伸手把蟋蟀罐全都扫到了地上。 安娘走进来。 杨咸昱坐在床上气得胸膛起伏,瞪着她。 “不喜欢它们在卧室陪你吗?那我让人拿出去。”安娘还是没有半点脾气,好像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杨咸昱大声:“你别装了!你就是瞧不起我!拿这些东西到我眼前来讽刺我!我知道,从嫁给我开始,你就一直在心里鄙夷我!你和那些人全都一样!狗眼看人低!” 安娘双手抱胸冷笑:“你也知道人家瞧不起你,那你仔细瞧瞧自己,你哪里值得人瞧得起了?” “那也比你假惺惺的好!你不愿意嫁,我愿意娶吗?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我那天是傻了才冲出去救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别人都不肯救,只有我这个蠢蛋,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了!” 安娘听他大吼,心里的怒气反倒少了。她缓和了语气走到他边上,问:“你知道为什么,你只是不爱读书,斗斗蟋蟀斗斗鸡,就满京城都说你是第一纨绔吗?” 杨咸昱斜眼睨她,安娘冷嘲热讽的本事太强,把他十几年的自尊心戳的一点没剩,他不觉得安娘会说出好话来。 “这京城,真正的纨绔少吗?那些勋贵之后,几个会读书?哪个不是捧戏子、养花魁,欺男霸女肆意横行?你和他们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回换杨咸昱鄙夷地看着她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会去做吗?” “对啊 !”安娘说,“你不会做这些坏事,可你的名头比他们还差,为什么?” 杨咸昱听进去了,不吱声,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因为你是杨家人,你们家,不说祖辈,从公爹到四伯,全都是读书人,最差的四伯,也是举人。杨家家风清正,在读书人中名声极好。而你,在这些优秀的读书人里,是最差的一个。在一碗白粥里,一颗老鼠屎是多么突出又让人厌恶。” 杨咸昱只觉得胸口又被安娘刺了一刀。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说我是老鼠屎? 明天21点前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月、molly、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柠初初 40瓶;吃冰激凌吗、蜉蝣、爱疯才会赢 20瓶;喵~喵~ 5瓶;魏清欢 2瓶;暖暖暖、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1、家有纨绔9 “你玩的这些东西, 说过分其实也不过分, 自古以来文人雅客都有玩过。可为什么没人觉得他们是纨绔?反而还留下美谈?” “读书人也玩?”杨咸昱惊讶地问。 “玩啊,苏东坡还喜欢养猫呢!” “那我玩也没事?可爹他不是这么说的啊!” 安娘拍他脑袋:“你傻不傻?读书人是读了书再玩, 你是一直玩, 公爹会怎么说?人做事总要有个遮挡,你没本事还不遮挡, 可不是让人把你的丑态看得干干净净。” “读了书再玩?”杨咸昱顿时没了兴趣,“读书好没意思的, 又费时间,我哪里还有时间玩。” 安娘泄气,一个厌学的孩子,想掰过来真的不容易。 “你不读书,以后我们分家, 你就不是官家子弟, 就是一个最最普通的庶民了。谁都能欺负笑你,家里产业全都要交税,就连你每天一起玩的兄弟,他们都比你高一等, 碰了面你要给他们让行。” 杨咸昱沉默了。 半天,他憋出一句:“我实在读不进去。”继而破罐破摔,“大不了让老头子给我捐个官。” 安娘放弃,算了,这锦衣玉食的人,吃了苦才能知道自己奋斗的重要。 杨咸昱见好声好气劝他的安娘突然放弃, 挥挥手泄气地走了,原本抵触的心又莫名不好受起来,除了娘,安娘是第二个认真劝他的人。但是她们全都放弃了他。 捐官为什么不好呢?人家都是这么做的。读书有什么用,七老八十还在考秀才,考上了还想当官不成?都老糊涂了。他们家明明有这条件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去科举? 捐官?捐官是绝对不可能的!杨尚书听到妻子口中说出这两个字,立刻反对:“我杨家诗书传家,杨家子孙要做官就自己科举!” “多少官家子弟都这么做,怎么就不能了?”许氏不服气。 杨尚书坚决不同意:“我宁可他碌碌无为一辈子,也不可能花钱捐官,这不是爱子实乃害子!” 许氏动摇不了杨尚书,本想和安娘说说话,结果安娘也说:“公爹说的没错,相公如今这样,捐官有害无益。” 许氏彻底哑火了,杨咸昱听说以后心里对安娘更气,觉得她故意与他作对,既要他上进,又断绝他上进的机会。 颜修小心翼翼地问安娘:“小姐姐,你还打算改嫁吗?” “改嫁?” “你不是要放弃咸鱼了吗?不改嫁?” 安娘好奇地说:“我发现你好像挺喜欢咸鱼的。他哪吸引你了?”她可是听出了颜修不希望她改嫁的语气。 颜修嘿嘿直笑:“他挺好玩的,心眼也不坏,说不定还有改好的机会呢!” 安娘无奈摇头,心想,这是傻瓜和傻瓜互相吸引吗?“虽然这个朝代女子没有受到太大的拘束,但也不是盛唐那样开放,二嫁的女子恐怕连纨绔都嫁不了,更何况我这个恶名昭著的。就如你所说,咸鱼也有优点,至少我有信心钳制他,换个人,恐怕我如今烦恼的是怎么让一群女人消停了。”而且杨家家风严谨,虽然各人各有心思,但整体上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公婆好相处,妯娌没什么往来,这样的婆家也算难得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改嫁的,但若杨咸昱太过分,她回岳府可是很方便。 这日杨咸昱又从太学回来,听了一天的课整个人都蔫了。杨尚书对他严加管教,身边的小厮全都被换,他下了学想去放松放松都不成,蔫头耷脑地回了家。 安娘正坐在榻上看他的闲书,他心里对安娘和老头子站在一起不同意他捐官的事情心中还有气,当作看不见她,自顾自走回内室。 安娘放下书拉住他:“吃了饭再去休息。你不是想玩樗蒲吗?我陪你玩。” 杨咸昱斜眼看她,心想,现在知道来讨好我了? 安娘把人拉过来坐下:“我知道你气我不站在你这边,但是我是为你好。当官不容易,即便是公爹,也是如履薄冰。你什么经历都没有心思单纯,官场动辄得咎,还不适合现在的你。” 杨咸昱没好气:“谁要做实权的官了,挂个名而已,满京城这样的儿郎又不少见,偏偏我就不行!” “没实权的官当着有何用?是能赚钱养家还是能摆摆威风,谁不知道谁底细呢?有这个钱我们自己留着花用不好?白送出去亏不亏?” 杨咸昱被她这幅歪理惊呆了,合着到她嘴里,捐官成了皇帝搂银子了。可是仔细一想,可不是,就是皇帝变着法地从他们手里搂银子啊! 这么一想,心里也觉得不甘起来,这么个破名头、芝麻小官,谁都能当,值那么多钱吗? 最后,安娘说:“读书人重气节,你想想看,现在捐官都找谁?你要捐官,无异于往公爹和四位大伯脸上扇巴掌,从此以后他们走出去都要比别人矮一截,捐官之事,你就断了念头吧。” 现今,勋贵子弟要捐官的,找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最为有效。而当今朝代,太监地位低下,尤其为文人不齿。读书人自视清高,怎么可能对着太监低头?往日互相客气已经算是极限了,倘若杨尚书真的求到了太监面前,恐怕要被无数文人耻笑。 杨咸昱不吱声了。 安娘彻底消灭了杨咸昱的侥幸退路,让他退无可退,正准备进一步的时候,又收到了安平的帖子,她估摸着时间,应当是小丫头自觉出师,想让他们去见证见证,好解了那个变相的“禁足”。 她禀告了许氏,应约前去。 不知是否出于对孟玥玥这个“妖女”的惧怕,安平这次真的下了苦功夫,往日轻易沉不下心练字的人,这次再见,已经能沉稳写满一长篇,不受任何打扰。 世子是借机磨练妹妹的定力,没打算真的长久困着她,对于孟玥玥,无论安平是否能心无旁骛,他都不会让她们再相见。 得到哥哥肯定的安平高兴坏了,第一时间拉着他和安娘要上街逛逛去。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出门啦!”安平拉着世子撒娇。 世子同意了,带着两个妹妹上街,一路陪着她们东看西逛,毫无怨言。 女子逛街尤其是贵族女子,左不过是逛个趣味,那些衣服首饰,最好的早就第一时间被各家掌柜送进了府里。安平拉着安娘专门往寻常有野趣的小摊子上跑,一路挑了不少粗糙可爱的小东西。 逛了半日,安平有些累了,世子带着两人进了一家酒楼。 安平和安娘都喜欢临河的景色,还能听到大堂说书先生的故事,于是坐在了一楼大堂。 “安娘也好久未出来逛了吧?”世子笑看安娘。 “家中有婆婆总要顾忌些。”安娘点头。 “诶,嫁人真是不好,哥哥,要不你养我一世吧,我不想嫁人!”安平想到安娘的夫君以及如今的生活,就觉得一阵恐慌。 “现在说得好听,就怕到时候有了心上人,巴不得我早日送你出门呢!” 安平不干,伸手要打世子,两兄妹闹了起来。 安娘一直在边上笑看着。 吵嚷了一阵暂时休战,世子看向安娘,突然伸手过来。 安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世子从她头上取下一片小小的叶子,想来是在外头的时候被风吹上发间的。 世子捏着叶子笑看着她:“安娘真的是越来越文静了,可是在杨家过得不好?” 安娘回神,白了他一眼:“我是长大了,不像你们两个幼稚鬼!不过倘若世子哥哥喜欢与人斗嘴……” 世子挑眉。 安娘粲然一笑:“我偏不!难受死你!” 安平击掌,干得好安娘! 世子轻笑出声,指着她:“你呀你呀,才说你文静了,原来是装的!” 酒楼门口,杨咸昱被拘束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忍受不住太学的枯燥,再一次偷跑了出来。他和昔日的兄弟玩了半日,呼朋唤友地准备进酒楼吃顿好的,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媳妇儿安娘。 只是,此时安娘身边坐着一个清隽的男子,那人随意坐在那,身上散发的气质便让他们这些纨绔心生羞惭、敬而远之。杨咸昱自认为书里所说的君子应当是他大哥那样了,可是和此人相比,大哥立刻黯然失色。 他看到男子伸手轻抚安娘的发顶,两人相视而笑相谈甚欢……安娘这样的一嗔一笑,他从未见过。 什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杨咸昱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男人年纪轻轻身上的气息就仿佛他爹一样…… 杨咸昱不知道那是老狐狸的气息,世子读书虽多,但不是读书就能有这气场,有些形容虽然用错了,但感觉倒是没错。 朋友喊他跟上,杨咸昱却没了半点兴致,掉头就走。 那几个朋友连忙跟上来拉他:“你怎么了?不是说好要大吃一顿的吗?” 杨咸昱闷头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停住,指着窗口露出脸来的世子问:“知道这人是谁吗?” 众人看过去,和郡王的庶子不高兴地说:“诚亲王的世子啊,我家老头子一教训人必拿他埋汰我们,什么三岁能书四岁能诗,说得跟神仙似的,走走走,早知道他在这打死也不来了!” 杨咸昱胸口更闷了,低着头走路,脑海里一会儿是那天昏沉中看到的安娘一会儿是刚才巧笑倩兮的安娘…… 和安平兄妹一起逛完街,吃完好吃的,还被他们贴心地送回了尚书府,安娘来到这里这么久,头回身心舒畅,十分开心。 她带着丫头脚步轻快地回屋,见却杨咸昱气压沉沉地坐在屋子里,一人对着樗蒲发呆。 她心情好,笑着坐在他对面:“我们玩一局?” 杨咸昱抬头看她,又低下头去没说话。他心里想的是,岳安娘果然另有心上人,出去见了一面就高兴成这样。想起那个诚亲王世子,长得好看还会读书,地位又高,他就算再有自信也自知哪里都比不上。 安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怎么了?” 杨咸昱推开她的手,瓮声瓮气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会读书的人?” 安娘讶异,虽然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缘由,但还是诚实回答了:“当然。” 杨咸昱感觉胸口又中了一剑,没好气地说:“你们岳家是武将,你爹娘兄弟难道都会读书?” 安娘好笑:“你似乎对武将有什么误解?武将不懂兵法如何排兵布阵?谁说武将就必须五大三粗大字不识?要知道,我爹走后留下的书房,里面除了兵法还有诗集,满满一屋子的书,不比你家少。” 杨咸昱呆住,心想,竟然连学武的都爱读书么?怪不得岳安娘喜欢读书人……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说来说去,我就是最差的呗! 自尊心严重受伤。 明天21点前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2、家有纨绔10 安娘奇怪地看着杨咸昱萎靡不振, 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挫折了。 “其实……”颜修跳了出来, “可以让他进我的系统学习啊。只要把他关进学习空间里,不完成学习任务就出不来。不用一月, 就能把他掰回来。” 安娘摇头:“没用的, 别忘了你第一任宿主是什么情况。被关得久了说不定出来后变本加厉。说到底,想要他改好还是得靠他内生动力, 而不是外界压迫。” 颜修想起那个不好好学习反而抄袭他所提供教材的家伙,不出声了。 安娘见杨咸昱虽然垂头丧气但也没再把心思花在玩乐上, 便也不过分关注了,转而问起孟玥玥那个系统的事情。 “你查得怎么样了?” “再等等,我在研究怎么切断它跳越时空的通道。”颜修不怀好意地说,“不过我可以适当地监控他们喽!” 安娘眼睛一亮,给它点赞:“真棒!加油, 最差也要把她们困死在这个世界!” “嗯嗯!”颜修点头, “对了,上次你问孟玥玥为什么能拿出窃听器,我查到了!” 安娘精神一振:“她拥有什么金手指?” “商城。”颜修说,“一个联通各个世界的商城, 孟玥玥可以通过能量购买商城里的物品,也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卖。” 安娘立刻说:“用能量购买?能耗光她的能量吗?” “暂时不行,她已经经历很多世界了,能量挺多,买一些小东西不成问题。不过好在,作为大家小姐, 房里的东西都有定例,她还不能轻易把东西放上去卖,虽然能量多,但一直在消耗。尤其是最近,系统和她都开始嫌弃攻略进度,又买了好几样东西。” 安娘一惊,她担忧世子会中招:“她买了什么?” “一个三次有效的护身符,一个美颜丸,还有一副古画。” 安娘:…… 还以为是什么跨时空的厉害产品……这些东西,全都是用来讨好吸引世子的…… “你可别嫌弃它们,这些东西比窃听器贵了百倍,孟玥玥是下了血本了!”颜修说。 安娘无语,不愧是攻略男人的系统吗?越是有利攻略的越贵?据她所知,古画是世子测试孟玥玥随便对着香囊说的,世子早就同她提起过;护身符估计是送给世子的,而美颜丸的用途更加不言而喻…… “你尽量监视它们,不要让世子出现危险。”安娘嘱咐。 “遵命!”颜修响亮回答,嘻嘻哈哈地忙活去了,脑海里重新安静下来。 世子的给力和颜修的协助让安娘万分轻松,人一闲就想找点事做,尤其看到最近不读书也不玩乐每天思考人生的咸鱼同志。 而被安娘盯上的咸鱼,正在向他的兄弟们取经,怎么才能管住家里的婆娘,让她一心一意只有你? 一群纨绔们嘻嘻哈哈,他们很多人不像杨咸昱女色不开窍,不说夜宿花柳之地,家中也早有一二美婢。几个特别“有经验”的,好不容易看到咸鱼开窍,立刻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好好“指导”了一番,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要拉了床帐教训,还要让她从此少不了你。 杨咸昱听得面红耳赤,嘴里说这些人太过龌龊,心里却痒痒起来,只因为他想到,安娘不是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做这事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这天晚上,安娘如同往常一样洗漱完上了床。他们虽然同睡一床,但一直都是两条被子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杨咸昱在边上磨磨蹭蹭,忐忑犹豫了半天,估摸着安娘已经睡着了,这才踮手踮脚地走了过去。 掀开内帐,只见安娘面朝里侧卧着,薄被微微盖到肩头,隐约显出被下玲珑起伏的曲线。杨咸昱耳边响起兄弟们的描述,面色通红,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心头狂跳,慢慢伸手覆到安娘的腰上,小声叫了叫:“安娘?”见她没动静,胆子又大了一些,轻手轻脚地爬到了床上。 回身卸下帘帐,杨咸昱一鼓作气整个人扑到了安娘的身上,还未来得及掀开她的被子,只觉得头一昏眼前一暗,自己从上位成了下位,安娘整个人骑在他身上,两手被她箍得生疼。 “哎呦——疼疼疼!”杨咸昱哀嚎。 安娘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 杨咸昱见她这母夜叉的模样,心里顿时退堂鼓漫天响,可想起酒楼所见,想起她对自己的鄙夷,心里顿时来了气,连带着胆子也大了,梗着脖子瞪她:“你是我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你说我想做什么!我娘可是说了,她还等着我让她抱孙子呢!” 安娘没料到这咸鱼竟然会突然开窍,不但开了窍还学会偷袭她了。 “想要儿子?生出来让他看看他爹多草包吗?”安娘无法反驳他的话,毕竟是夫妻义务,但她知道哪疼戳哪。 杨咸昱不知是被她压的还是气的,脸红脖子粗,重重地哼着气:“我再草包也是他爹!你再瞧不起我,我也是你相公!你自己也说了,皇帝赐婚轻易不能离,我就是不爱读书,你能怎么样?我不读书也是你的天!” 安娘哼笑,哪疼扭哪,一边扭一边说:“不读书你挺骄傲啊!就你这细胳膊细腿,除了读书还有什么用?当兵还是种地?废人一个还想做我的天?” 杨咸昱疼得嗷嗷叫,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这个母夜叉!三从四德岳家没教过你吗?” “夫君有能耐,妻子才三从四德,你一无是处,还想人顺从你?想当我的天?你有本事不靠别人亲手给我赚一只碧玉簪子来,我再考虑考虑三从四德!”说着,安娘把扯了床帐上的丝带,将他整个困了起来。 “岳安娘,你放开我!你这个母夜叉!母老虎!”杨咸昱气疯了,这个女人竟然把他捆得不能动弹! 安娘拿来一块帕子塞住他的嘴,给他盖好被子,安然睡了。徒留下气得几乎要爆炸的杨咸昱一夜未眠。 第二日,杨咸昱终于在安娘起床后恢复了自由,他想大吵一架,可是看到安娘练剑的气势,所有的怒火都哑了,这个武力逆天的母夜叉,他根本打不过! 皇帝老头为什么要给他指婚这么一个女人!第一次,杨咸昱生出了当初救下岳安娘的悔意。 深觉受了奇耻大辱的杨咸昱连装样子都不想装了,走出府门就直接去了与太学方向相反的东市。 东市一帮子纨绔刚聚拢,说着今日玩些什么,看到杨咸昱漆黑的脸,立刻暧昧地笑起来,知道他肯定没成功。 杨咸昱没脸说自己被捆了一晚上的事,但是失败是瞒不住的。几个闲着无聊的狐朋狗友再次热心地出起主意来。 杨咸昱一心想要降服岳安娘,想到她昨夜说的话,不就是碧玉簪吗?他靠自己本事轻易就能赚到! 岳安娘对杨咸昱很恼火,她本以为杨咸昱只是年少贪玩,但本性良善。可昨夜杨咸昱的举动,让她提防起来,一个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人,善恶变化可能只是霎那间的事情。 安娘心里想了一连串教训杨咸昱的计划,在她布置计划时,杨咸昱日日早出晚归,她只冷眼看着,就等着时机到了,一次性爆发。 这日,天天睡书房不见安娘一面的杨咸昱手里捧着一个小心包裹的东西得意洋洋地回府,没有直奔这几日常住的书房,而是趾高气扬地踏进了两人的正房。 “岳安娘!”杨咸昱站在院子门口喊。 安娘在屋里听到了,不理会,让碧影将她的鞭子拿来。 碧影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递上鞭子,安娘随手收在身后,刚想起身,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杨咸昱举着碧玉簪仿佛举着大胜的旌旗,脑中已经幻想着岳安娘对他三从四德马首是瞻的模样,连喊了三声“岳安娘”,还未见房中有人影出来,后头传来惶恐的惊叫声。 “不好了!五爷!出事了!老爷出事了!禁军冲进来抄家了!” “你胡说什么?”杨咸昱转身揪住那乱喊乱叫的小厮。 小厮脸色煞白,哭的稀里哗啦:“五爷,真的!老爷被皇上下了大狱,禁军已经把整个尚书府团团围住了!马上就要抄到这里了!” 杨咸昱手一松,怔怔地看着前方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禁军。 “铛——”碧玉簪掉到了青石板上,摔成三段。 杨咸昱眼看着那群凶神恶煞的禁军就要冲到面前,连忙回头往院子跑:“安娘!安娘!” 安娘握着鞭子站在门口,已经看到了那群人。 杨咸昱跑到她面前:“你快进屋去,别被这些人冲撞了。” 安娘对他的反应挺惊讶的,他这是担心她? 杨咸昱见她还不动,十分着急:“快进去啊!这些人可都是活阎王,根本不管你是不是女眷。” 安娘惊奇地问:“你怎么这么了解?”抄家这事,她可是头次见。 禁军已经到了院子,一队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杨咸昱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当然是亲眼目睹过啊!记不得多少年前,他还很小,隔壁街的丞相府被抄家他去看热闹,昔日金尊玉贵的相府千金狼狈地被人一根草绳拉出来,和所有丫头一样的待遇,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场。 安娘握着鞭子站在带头之人对面,不理会跌坐在地的杨咸昱:“这位官爷,可否告知出了什么事情?” 对方看了她手里的鞭子一眼,说:“杨大人当朝顶撞圣上,已经被下了大狱,您是岳家小姐吧?我们也不为难您,只是还请站到一边,让吾等完成使命。” 安娘心下一沉,杨尚书多年官场老狐狸,怎么会当朝顶撞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严重到抄家的地步? “您是执行命令我们当然不会吵闹阻拦,只是我担心老弱的婆母和小姑子,不知她们?” “都在正堂圈着呢,你也过去吧!还有……”对方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杨咸昱。 安娘感激一笑,拉着杨咸昱起身,叮嘱:“家里出了事情,大伯他们全都不在家,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该当起事来了!” 杨咸昱只觉得肩头无比沉重,哭丧了脸:“我爹……还有大哥他们……” 安娘不理会他,带着唯一一个被放行的碧影,匆匆往正堂赶去。杨咸昱见了,连忙跟上。 正堂里,许氏、小姑子以及几个嫂子全都坐在一块儿,只是一个个全都惶恐不安,泪水涟涟。安娘看了一眼,发现只有自己带出了一个丫头,想起对方喊她岳家小姐,心里微微有些明白,看来又是借了已故父兄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班特别早,开森~ 然后说句题外话,向往的生活里的锅碗瓢盆好可爱啊啊啊。炒鸡喜欢这么可爱的柴犬,好想养一只,但想想自己好像还是怕狗。。。。 明天有点事儿,会尽量在21点前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只大猪猪 20瓶;凤舞九天 10瓶;鬼马的天秤座 5瓶;寄语相思 2瓶;浮生未歇、奔跑不留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3、家有纨绔11 看见杨咸昱进来, 所有的女人都眼睛一亮, 仿佛看到了主心骨救世主。杨咸昱踏进大门的脚步一顿,只觉得压力扑面而来。在此刻之前, 他从没想过什么大志向, 没承担过一分的责任,而如今, 面对家中变故,他这个纨绔竟然成了唯一能给娘亲、嫂子们带来希望的人。他比这些女人还害怕惶恐。 安娘不知情况没法安慰女眷, 只握着鞭子坐在门边,以防有人趁乱作恶。好在情况应该不至于最糟糕,禁军抄了家但没有拘禁女眷,只是当着众人念了圣旨,把杨家人全都赶出了尚书府。 一群女人第一次孤身站在大街上, 面对百姓的围观, 惶惶然不知该去往何处。安娘转身看向大家:“娘,嫂子,你们先去我娘家吧,先安顿下来再想办法。” 许氏连连点头, 无比庆幸当初娶了安娘,背后有座诺大的岳府。 安娘把许氏等人安顿在岳家,立刻出门去打探消息。杨咸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见她出去,也跟着往外跑。 谁知,还没出门, 就撞上了正进来的世子。 杨咸昱愣在当场。安娘心中一松,连忙跑过去:“世子哥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世子神色严肃,扯了扯嘴角道:“我猜你要出去打探消息,所以连忙过来告知你一二。” 安娘感激,又急切地问:“杨尚书为什么顶撞皇上?世子哥哥知道朝上发生了什么吗?” 世子沉声:“皇上要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储君,百官群谏,皇上大怒,把为首几位全都下狱抄家了。另有一位御史当庭撞柱而死。” “什么?”安娘惊心。 皇帝有三个儿子,现今的皇后是继后,无所出。太子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为人敦厚,受百官支持;而那位三皇子乃当今宠妃所生,最受皇帝喜爱。皇帝一直不满意太子,偏爱三皇子,可谁也想不到,他真的会说出废太子的话来。 当今朝代,嫡长子继承制从普通人到皇家,家家户户都是这个规矩,尤其是文人,对此简直坚守到了极致,谁要是作出“坏规矩”的事,全家都要被读书人戳脊梁骨说上一句家闱不修。可偏偏,如今天下最大的那人,要干这不顾宗法规矩的事情。 但是皇帝想做混账事,也要看百官答不答应。这是个没有被奴隶过的朝代,文人的气节还没被打折。即便如杨尚书这样的老狐狸,面对这种事情,也绝不会退缩求全,只会冲在前面要求皇帝收回旨意。 “太子还好吧?”安娘问。世子和太子是一起玩过的堂兄弟。 “他早就习惯了,这些年如履薄冰,如果没有宗法支持,没有百官力保,早就……他只是担心被收押抄家的大人们。” 杨咸昱见世子和安娘对话,你来我往的,他连插话的机会都找不到。现如今他成了丧家之犬,世子依旧光鲜亮丽,同坚强的安娘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 但自信惯了的人学不来退缩,他清清嗓子走过去,也不管自己失不失礼:“那我爹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我哥哥他们也受牵连了吗?” 世子看向他,见他遭此大变不见萎靡,似乎也不像传言那般无用,便语气和善地说:“令兄应当没事,因为牵连众多,皇上只关押了一品大臣,其他人想来马上就能回府了。” 杨咸昱松了一口气,又为自己接受这个世子帮助而感到生气。在场的另两人,完全不在意他在想什么。 果然,稍晚一些,杨家四个儿子全都回来了,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小官,老四在太学读书,四人一路打听,得知妻儿在岳府,连忙赶了过来。 安娘不是什么活菩萨,救急不救穷。既然男人们回来了,她就问他们未来有何安排,打算怎么办。 读书人什么都没有最多的是志气,杨家四子都不愿住在弟媳家,从大郎到四郎,全都在第三日搬了出去,因为女子嫁妆没有被抄没,所以他们也不算一穷二白,暂时住在陪嫁的小宅里,虽然远了一点简陋了一点,但好歹生活没有问题。 搬出去后,兄弟几个常常聚在一起想解救父亲的法子,皇帝固执己见,坚决不松口放人,监狱条件恶劣,有年老的官员熬不住,病死狱中;还有人不能忍受被关押的屈辱直接自裁了。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传出来,杨家人全都忧心忡忡。 许氏彻底病倒在床,小姑子陆娘照顾着,安娘几次找世子打探消息,起初还有些结果,后来世子神色越来越沉重,再后来,他天天陪在太子身边,忙得再也见不着人。 杨咸昱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半点用处。和兄长商议,他只能听、说不出好的建议;回了家,娘亲重病他不会伺候全靠小妹;想去打探一点消息,他那些狐朋狗友帮不上半点忙,反而是安娘到处奔波…… 杨家彻底倒了,兄长们互相鼓励想要重振杨家,只有他,从前靠父母如今靠妻子,竟然真的是咸鱼一条。 太子终于向皇帝低头,求皇帝开恩放狱中的老臣归家。这是太子示弱的举动,皇帝爽快应下,提出了下月三皇子代太子祭祖之事,这次无人反对。 杨尚书终于回来了,可是一切物是人非。杨家没了,儿子们各自分散,太子彻底被边缘化,只等一道废太子的旨意。杨尚书心中郁结,还没到岳府就倒下了。 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病人,安娘再也无法分身。 忙碌的安娘根本没空理会杨咸昱,甚至对他非常失望。家里父母病倒在床,可是她几乎没见到他的人影,岳家的老仆去找了一次,看到他还是和那帮纨绔凑在一起,安娘对这个男人彻底放弃了。 这日从许氏屋里出来,碧影心疼地扶着她回房,急急忙忙地张罗晚饭,怕安娘饿坏了身子。刚摆上饭菜,杨咸昱垂头丧气地进来。 安娘不理会,当作没看到人,也不给他摆放碗筷,自顾自吃了,让人撤下去。丫头们对这个姑爷充满了怨气,小姐不吩咐,她们也不理他,让他干坐在那,安娘一说撤掉,就眼疾手快地收拾,所有人都把杨咸昱当成了空气。 杨咸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是人嫌狗厌。 他见婢女都下去了,扯扯安娘的袖子:“安娘,我现在读书还来得及吗?” 安娘斜眼睨他:“读书?” 杨咸昱垂着脑袋点了点。 安娘冷笑:“晚了,昔日有大儒上课的太学你不愿意去,如今?家里到处要用钱,谁给你请先生教你读书?” 杨咸昱脸色一白,满腔悔意。他一点都不怀疑安娘的话,虽然他带着爹娘住在岳家,岳家看上去也不小,可他们的生活和以前到底是不一样了,什么东西都紧巴巴的,一草一纸都是安娘的嫁妆。 安娘见他半天不说话,扯开袖子要走,一转头,却看到他滴滴答答地往地上砸水珠。 “小姐姐,咸鱼好像哭了。”颜修刚回来,就看到这幅场景,连忙提醒她。 安娘:“不用你说,我看到了……” “你哭什么?”她没好气地看着杨咸昱。 杨咸昱连忙抓着袖子用力抹了脸,梗着脖子说:“谁哭了!” 安娘满腹都是大小烦心事,根本对这个长不大的男人没有半点耐心,见他还有力气逞强,便也不管他死活,扭身想去歇息。 杨咸昱见她连往日的半点耐心都没了,更加心灰。 安娘正在更衣,杨咸昱突然冲了进来,瞪着眼睛问:“你是不是越发不中意我了?是不是想甩了我去找你的世子哥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刚才还萎靡不振的人,突然又像个斗鸡一样。 安娘拿起刚换下的腰带就抽了过去。那软趴趴的腰带到她手里仿佛有了筋骨,抽到身上如同被皮鞭抽了一般,疼得杨咸昱“啊”地一声。 本以为这样就会把人逼出去,谁知道杨咸昱犯了混,痛的眼睛都红了,还偏要凑上来,不顾她的抽打一把把人抱住:“岳安娘你不许走!” 安娘想扯开他轻而易举,但杨咸昱抱得太紧,硬碰硬难保不会伤筋动骨。杨尚书夫妻正病着,如果真的把杨咸昱伤得太重,她怕把两位老人气死。 杨咸昱用力抱着她,头拱在她胸前,眼泪滴滴答答:“我知道我以前混,我现在也没本事,可岳安娘,你是皇帝赐给我的媳妇儿,你不许抛下我跑了!” 安娘斥他:“发什么疯?我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你旧习不改整日不着家也就罢了,还要回来闹?再不松手,我明天就同你和离!” “我没有!我这几日挣钱去了!”杨咸昱连忙抬头解释。 安娘嗤笑。 “真的!”杨咸昱急急辩驳。 “钱呢?”安娘伸手摊在他面前。 杨咸昱顿时没了声。 安娘满脸讥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杨咸昱被她脸上的表情刺到,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犹豫半天,从胸前摸出一个东西放到她手上:“我只挣到了这个……” 安娘看向掌心,一只木簪子? “你干什么去了?”安娘问。 杨咸昱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安娘趁他气馁松了劲道一把推开人,系好了中衣,拿起刚才那条腰带,威胁:“说不说?” 杨咸昱身子一抖,刚才抽的伤现在还在疼着……只是想起自己这几日的遭遇,他的尊严让他说不出口。 安娘半点不心疼他,挥手抽向他的小腿:“簪子哪来的?” 杨咸昱跳着脚逃开:“给你的你就收着,管我怎么来的!” 安娘手中的腰带追过去:“是谁哭哭唧唧让我别丢下他的!不说清楚这事没完!” 杨咸昱缩着脖子绕着房间跑:“我真的没做坏事我是去赚钱的!你不是让我赚簪子送你吗?我上次赚了碧玉簪了,就是抄家的时候跌坏了,这次只能用木簪抵上,下次我一定买到碧玉簪!” 安娘叉腰气笑:“我在意你那个破簪子?你趁早告诉我这几天跟你那帮狐朋狗友干什么去了!” 杨咸昱缩在那就是不说。 安娘手里的腰带扎扎实实抽了过去,她早就想教训这个熊丈夫了,今日就好好教训一顿! 安娘手下不留情,起初杨咸昱还咬着牙抵抗,没多久就哭爹喊娘喊着:“我说!岳安娘你这个母夜叉!快住手!我说!” “说!”安娘抽得脸不红气不喘。 “我调|教的蟋蟀勇猛无敌,你不是说让我去赚钱吗?我就帮朋友调|教蟋蟀,那只蟋蟀连胜三天,我就能拿到一百两!上一回,我赚了五百两,买了瑞锦坊最贵的碧玉簪……结果还没给你,禁军来了……” 调|教蟋蟀?即便这个也算各有所长,但是这钱未免太好赚了。还有什么碧玉簪,要五百两这么贵? “那这次呢?” 杨咸昱大起来的声音顿时又弱了下来。 “我也不想什么都吃你的用你的嫁妆,我也想去赚钱……上次说好一百两的,这次我帮他们养了三只,想先拿回来让你应急……”结果,前面明明和往日一样,一谈到钱昔日的朋友突然变了脸,只给他几串铜板,还说,杨五爷有杨五爷的身价,小厮有小厮的身价,杨咸昱你现在连我身边的小厮都不如,我们这几日带你吃带你喝,你哪来的脸要一百两银子?还说上一次是帮他哄家中的母老虎,还以为自己真有能耐了?一百两够买多少个养蟋蟀的奴才? 普通人能调养蟋蟀吗?一只好的蟋蟀,百金不换!杨咸昱气急争执,反而被对方一顿羞辱。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被打着打着,都快被打习惯了……你不要太过分哦! 明天争取16点前发出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个;半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漫漫 50瓶;活在当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4、家有纨绔12 安娘可以想象杨咸昱当时的境遇, 虽然同样对那帮纨绔生气, 但也觉得挺好,可以让一直在安逸窝的杨咸昱明白外面现实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你怎么买了一个木簪子?”她举起手里的簪子问。 杨咸昱缩着身子看了那簪子一眼, 老实说:“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老妪卖东西, 我想着那点钱拿回来也没用,不如买了她的东西让她好过一些……” “你自己一穷二白, 还有心帮人?” 杨咸昱嘟囔:“我反正什么都没了,还差那点么?对她说不定有大用……”几个铜板对安娘来说毫无用处, 他自己留着也没用,见老妪可怜,他就想也没想送出去了。 安娘听完,举起手里的木簪,看着这根无比粗糙几乎可以称为木棍的簪子, 微微勾了勾嘴角。 还不算无可救药。 “爹回来多久了, 大伯他们住得这么远还三不五时地来探望老人,你呢?爹娘向来最宠爱你,如今二人卧病在床,你却人都不出现。你让两个老人家是什么心情?”安娘放下手里的腰带, 走到他身边垂眼看着他。 杨咸昱蹲在角落,低着头。 “你是真的想改好了吗?” 杨咸昱点头,小声说:“我是想赚了钱孝敬他们,他们一准高兴……”结果却被人耍了一通,不仅没给爹娘和安娘惊喜,反而让他们生气难过。 安娘看他自悔的模样, 暂且相信了他:“你若真的想要从此自立起来,那就听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去做。” 杨咸昱连连点头:“我一定听话,我想当起这个家。” 安娘不知道一个安逸了十几年的人能否因为家变而真的改掉旧习,但是她看在杨咸昱本性始终不坏的份上,愿意给他机会。 她第一件事,让杨咸昱去看望爹娘,尽量亲手照顾老人。第二件事,让他重新启蒙,开始读书。 “我不求你考科举步入仕途,但是读书明理,你至少要先学会做人的道理,再谈其他。” 杨咸昱除了玩乐找不到别的技能,他虽然害怕书本,但除了听从安娘,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只好按耐住性子,埋头读起书来。 对安娘来说,当杨家的局面稳定,公婆的病情慢慢好转,她的生活就再次平静下来,变故前后,她不过是从杨家重新住回了岳家而已。于是,她有空也陪着杨咸昱读书,或者给他讲解书中的内容。 以前太学的大儒虽然讲课很好,但是对于基础很差的杨咸昱来说,一句都听不懂还枯燥无比,但安娘上课就不同了,她讲得浅显易懂,也不会说一些之乎者也,杨咸昱觉得读书轻松了许多,再也不会控制不住地出神了。 学霸和学渣的区别排除智商问题,关键在注意力,学霸的专注度非一般人能及,而学渣的注意力,散到哪里都是,唯独集中不到课堂上。所以安娘亲自上课,把杨咸昱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好歹开了一个好头。 良好的习惯在于日积月累的培养,当杨咸昱慢慢习惯了专注上课,哪怕安娘不陪在身边他也能自控不开小差后,安娘想给他请一个先生了。 先生不好请,知识是否渊博在其次,重点是有上课的技巧。杨咸昱的文化水平就像七岁小儿,如果先生太死板,对他要求太高,讲课太高深,好不容易培养的学习兴趣估计眨眼就会被浇灭。 岳家曾经的人脉都是武将,没法找到这方面的帮助,安娘还是求助了世子。 世子一口答应了,但是安娘忙着家中的琐事,很久没见他,这次一见,发现他瘦了很多,而且准备远行。 “南方发生了地动,个别地方还有瘟疫传播,我领了旨意,明日就动身去赈灾。”世子神色复杂地说。 “我这些日子陪着咸鱼读书,竟然没听说……” 世子笑了一下:“对你们可能算是好事……皇上废太子的圣旨都拟好了,但是灾情一出,百官都说是上天预警,储君关乎社稷国本不可动摇,皇上的旨意再也发不出来了。”杨尚书是保太子的领头人之一,太子地位稳固,他们以后才能翻身。所以,这的确算是个好消息。 安娘能理解世子复杂的表情了。一边是太子地位稳了,一边是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他的心里可能不知该笑还是该难过吧。 世子又说:“孟玥玥那边我暂时顾不上了,你也别去搭理,她最近说要搞什么募捐,你和安平都别去参加。等我忙完这些事,有了空再处理她。” 安娘点头:“我知道的,安平我也会照看。你放心出去,记得保护自己平安回来。” 世子笑着揉揉她的头:“我们安娘真的长大了啊!” 安娘见完世子回家,杨咸昱正趴在书桌上写字,看到她人影立刻坐直了身子。 安娘见自己才出去一趟,回来又看到他懒散的模样,顿时没好气地说:“装给我看有用吗?” 杨咸昱脸上挂起的笑僵在那里,乖巧了一个多月的人突然发脾气把笔扔到了桌上:“你自己出去逍遥自在,回来就骂我!” 想到自己为了他去拜托世子找先生,世子已经这么忙了还要为他花心思,而杨咸昱自己呢?她才转个身出门一趟,写个字都这幅德行了?安娘又是失望又是生气:“我是为了谁出去?况且读书的是你不是我,我怎么就不能出门了?你如果连写个字都要人盯着,趁早放弃吧!连读书的毅力都没有,你还能吃什么苦?” 杨咸昱气死了,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但是他看了一眼挂在不远处的鞭子,不敢太嚣张,憋了半天,猛地踩上椅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娘。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没被安娘压下威风。 “我已经练了一天的字了!等了你半天不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人了,回来就骂人!岳安娘,你就是装不了两天贤淑的母老虎!还说你为了谁出去?当然是为了你的世子哥哥!你不就是去见你的心上人了吗?我已经把一天的任务全都完成了,累了一天趴着写一会儿字不行吗?我是把字写差了还是写坏了,你管我是歪着还是正着,反正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那三岁能写四岁能诗的世子!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杨咸昱对着安娘一通大吼,终于把刚才等待的焦虑不安和被安娘质疑的委屈气愤全都吼了出来,他叉着腰仰着脖子看着下方的安娘,重重呼着气。 安娘听完发现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她以为杨咸昱一见她出门又恢复了懒散,磨了一天洋工不但没完成任务还故意在她回来的时候做样子…… 走过去拿起他正在写的那张纸,上面的内容是她明日准备的课业了……他今天果真是超量完成了任务。 “那我进来的时候你那么心虚做什么?”她缓和了语气,有些尴尬地问。 还不是想让她看到他努力的样子高兴一下,也顺便夸一夸他!想到安娘又去见诚亲王世子,杨咸昱什么都做不了,只想再努力一点,用行动告诉安娘,我在改好,在努力,让安娘不要对他灰心。谁知道,期待中的夸奖根本没有,安娘一进来就发了脾气,头一回这么用功的杨咸昱委屈得不行。“不是你说的歪着对眼睛不好,我看到你立刻警醒了,什么时候心虚了!” “那也是你前科太多……”安娘嘟囔。 “岳安娘,明明就是你错了!你还怪我!”杨咸昱指着她气得跺椅子。 “好了好了!”安娘瞪他一眼,“这次我错怪你了还不行吗?踩在椅子上很威风?再不下来我抽你!” 杨咸昱身子一颤,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但是非常不服气:“就知道动武,你错了还这么大声!要是冤枉人的是我,你肯定又要打我!” 安娘好笑,这家伙,读书傻不愣登,别的事倒是精明。“我给你道歉。但是你别以为自己得理就能不饶人,你刚才一口一个世子是什么意思?” 杨咸昱脸上更加郁闷:“你不就是见世子去吗?每次一看到他就笑得能看见大牙。” 安娘抬了抬手很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是杨咸昱估计被揍得有了条件反射,见状立刻躲得老远,安娘又气又笑:“他像我亲哥一样,是世上对我最好的哥哥,我见到他当然开心!况且,今天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去麻烦他?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杨咸昱斜着眼将信将疑。 “我麻烦他帮你找一位好先生,我本事有限,再深奥的东西也教不了你了。我们家现在的境地,除了他我还能拜托谁?” 听到最后一句话,杨咸昱心里的酸气全都没了,暗暗咬牙,他一定要出息,比诚亲王世子还要出息! 安娘是不知道他的大志向,要是知道,肯定让他换一个。诚亲王世子先天的智商就比他高出一筹,更何况人家的心眼子多的,杨咸昱送上门连前菜都算不上。 世子临走之前拜托了自己的师兄,请他为杨咸昱寻找一位先生,他走后第七日,一位清瘦的书生就拿荐帖敲了岳家的门。 安娘先见了这位先生,短暂地聊了聊,双方对彼此都没什么不满,安娘说明了杨咸昱的情况,先生也表示理解。杨尚书为太子诤言而被罢官的事在读书人之间已经传遍了,倘若是旁的纨绔,真正有才学的人可能不会愿意来上课,但是杨尚书的儿子,岳大将军的女婿,这位先生不仅愿意上课,还暗中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纨绔子给掰正了! “先生是看在公爹的名声才愿意教你的,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位先生,如果你还是故态复萌,以后都不用读书了,跟着我练武或者出门做生意都行,我的嫁妆不养闲人。” 杨咸昱好逸恶劳,最是明白练武的辛苦,光早起这一条就让他受不了,更别说摔摔打打,他想想就觉得全身疼。至于出门做生意,做惯了大少爷,要他像那些掌柜的一样对人笑脸相迎,他打死都不干。这也是他被从前朋友侮辱后第一反应是读书的原因。他很清楚,未来的路途里,唯有读书还算轻松。 只是,从没有努力读书过的杨咸昱并不知道,任何一件事,想要做好,都不会轻松。此时安娘为了让他心甘情愿读书,还没把最艰难的一面展露给他看。 被安娘警告又小看的杨咸昱咬咬牙,憋着一口气跟着先生上起课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温水煮咸鱼。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 c. y 100瓶;蕾 20瓶;一只大猪猪 12瓶;♥残阳、琉华璃音 10瓶;鬼马的天秤座 5瓶;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5、家有纨绔13 能下地的杨尚书在小厮的搀扶下散步, 听说幺儿如今在读书, 带着好奇和怀疑的心情溜达过来,隔着院子的门, 远远透过书房的窗, 看到杨咸昱一脸认真地跟着先生背书,差点老泪纵横。 “好啊……好……”能让幺子从此走上正道, 他这场灾祸也不算白白受了。杨尚书抹了抹眼角,转身离开。 家里一切都稳定下来, 安娘来问杨尚书和许氏,家中以后的打算。 这里毕竟是岳家,让二老和杨咸昱长期住着,她没有问题,可是外头看来就是住在了儿媳的娘家, 现在特殊时期没关系, 时间久了必然会有闲言碎语。 杨尚书摸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儿说:“再等等吧。” 许氏不赞同:“我在城南也有一套三进的院子,如今孩子们不和我们一起住了,我们搬出去又何妨?”她很感激安娘在危难之时的不离不弃, 如今安定了,就不想再麻烦儿媳。 杨尚书看了妻子一眼:“安娘不是说了吗?南边地动瘟疫横行,朝廷正忙着赈灾呢!” 许氏没懂,她一个后宅妇人只在意一家的生活不懂男人的官场。 安娘却听明白了。这一次,六部尚书中五位反对皇帝被降罪,唯一不反对的那位是三皇子的舅公, 现在五个部门领头羊或自裁或病死或罢官,偏偏这个时点突然起了灾祸,朝中恐怕早就乱成了一团。只要皇帝还有点理智,就该重新启用杨尚书几人,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朝中机制。 所以杨尚书说,再等等,说不定很快又能回尚书府了。 说起这个皇帝,安娘也是很无语。当初岳家男儿全部惨死,虽然左右丞相党争是主因,可导致这个局面的就是皇帝本人。岳家满门忠烈换来了皇帝的醒悟,可才过了几年,为了储君之事,他又开始闹妖蛾子。能把五部尚书全都下大牢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安娘嘟囔:“日子过得太太平了,吃点苦头才知道警醒!”要不是如今是盛世,这种一会儿昏一会儿明的皇帝,迟早被人颠覆了朝代。 杨尚书瞪了她一眼,眼里却暗含笑意。皇帝就是这个模样,他们有什么办法呢?只求着太子以后能以当今为鉴,做一个真正的明君。 “我说夫君呢!如今吃了苦头,总算知道长进了!”安娘笑嘻嘻地说。 许氏听了也觉得老怀甚慰:“我就说小五聪明还是聪明的,就是没长大。” 杨尚书横了她一眼:“你啊,没事别出现在他面前,慈母败儿。” 许氏不依,要和老头子掰扯掰扯自己怎么败儿了,安娘暗笑着退了出来。 过了几日,孟玥玥募捐的消息果然传了出来,安娘也收到了她邀请的帖子,她以照顾家中卧病的老人为由拒绝了,同时也捐赠了一个玉器作为自己的心意。 安平那边也一样,只拿出了东西没去参加。这是世子临走前嘱咐的。 安平来找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孟玥玥:“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因为她那好外甥,多少人被连累,杨家都被抄家了,她还有脸下帖子让你去参加募捐?连你的那点嫁妆都不放过?” 孟玥玥是老来女,和宫里的宠妃辈份上同辈,算是表姐妹,而三皇子是她的外甥。这次唯一没有落难的六部尚书,正是孟玥玥的爹。 “孟家如今早就成了众矢之的,孟尚书这尚书位子能不能坐稳都不一定。这样的人家,我们同他们计较什么?”安娘安之若素,完全没将孟玥玥放在眼里。 怎么说呢,和孟玥玥交锋的这些日子,尤其是她亲自来到这个世界不被共情影响后,她看明白了很多事情。一个人的眼见能力是需要自己不断经历的。孟玥玥每次获得了真心就立刻离开,甚至用死亡加深任务对象对她的感情,看似她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实际上呢,她只是不断在重复人生某个阶段的那几年,她猜测,这种攻略男人的任务,她估计一直都是少女或者青年的状态。这样的经历,其实不会让她长进多少,起码世子一人就能把她耍得团团转。她能成功,依仗的是她的金手指,可当有安娘和颜修在,这些金手指会越来越没用的。没了金手指的孟玥玥,心计手段连真正的官家千金都不如。 但是,经历太多也有弊端,这不,安娘刚想完这些,安平就在那抱怨:“安娘你越来越无聊了,都快和我母妃一样了!” 安娘瞪她。 安平毫不在意,反而说:“你生辰就要到了,我们热闹热闹呗!” “今年出了这么多事,不合适。”安娘拒绝。 “又不是开门宴客,我们自己姐妹间摆一桌,吃吃喝喝一顿也算给你过了生辰。你才嫁人一年难道连生辰都不能过了?” 安娘知道小丫头的心意,也知道她肯定是被关在家里闷坏了,到底笑着点头了。 安平一见立刻高兴了,此后几天每天来岳府,指挥着一众人为安娘的生辰做准备。她的大张旗鼓也让杨家人都知道安娘生辰到了。许氏代表老夫妻二人,给了安娘一块玉佩,这是她抄家当日挂在身上没有被拿走的唯一物件。 “这是我出嫁时母亲送我的,我这些年从来不离身,想不到让它因此逃过一劫,如今就交给你吧!” 这是对安娘这个儿媳彻底认可了。 安娘没有推脱,接过了玉佩说了一串好话哄许氏高兴,让许氏笑得合不拢嘴。 杨咸昱在书房埋头读书,但是外面的热闹他这么爱凑热闹的人很快就听说了,一听是安娘的生辰到了,他到是想送点什么,可身上连最后一个铜板当日都被他买了木簪子,是真的一分钱没有。 生辰那日,安娘如往日那样早起练武,府里的丫头小厮全都来给她请安祝贺,安娘笑着发了赏钱,还没走去府里练武场,杨咸昱也起来了——他自从发奋读书后,只比她晚起一刻钟,平时她练武回来,他已经在书房跟着先生学习。 “安娘,等等!”杨咸昱踩着鞋来不及穿好匆匆忙忙地跑出来。 安娘回身看他。 杨咸昱披着衣裳趿着鞋站在门口冲着她招手:“你过来。”面上是一幅故意摆高了姿态的神情。 安娘冷眼瞧着,脚步半点不动:“有话就说!” 杨咸昱用力招手:“你过来!” 安娘扭头要走。 杨咸昱气急败坏地“诶”了一声,抓着肩头的衣服跑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这个人是不是狗脾气啊,让你过来你还跑!” 安娘看了一眼被他拉住的手,没抽开,只是嘴里问:“你有事说事,没事赶紧上课去!” 杨咸昱臭了脸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先跟我进来!” 安娘被他拽着手臂拉进了屋里。 进了内室,杨咸昱松开她走回床帐,趴在床上掏了很久,掏出一个东西来,神神秘秘地藏在袖口中,一直走到她面前才递出:“给你!” 安娘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打开。普通的樟木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玉簪。玉质不算好,至少是她所有玉簪里最差的,样式倒是还不错,挺好看的。她心中一动,问:“你送我?” 杨咸昱仰着下巴一副了不起的模样,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的反应,听她这么问,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今天不是你生辰吗?生辰快乐。”最后四个字含糊不清。 安娘合上盖子抿唇笑了笑,又问:“你哪来的钱?” 杨咸昱刚才还不好意思的表情立刻变得得意起来:“当然是我自己赚的!” 安娘想到这几日他经常出门,因为有先生担保她就没多问,难不成赚钱去了?可是这家伙怎么就说动先生了呢? 心中想着回头要好好问问先生,但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安娘高兴地笑了,握着玉簪说:“虽然不是上好的碧玉簪,但是也算你完成了一小半,以后家里的事情我给你参与权,让你一起决定,要是你有道理那就听你的!” 杨咸昱努了努嘴,不高兴地说:“谁要这个了,我这是生辰礼物!” 安娘心中一暖,嘴里却揶揄:“那你是不要参与权了?不要那就算了。谢谢你哦,我很高兴。”挥了挥簪子,安娘转身就走。 杨咸昱立刻拦住她:“喂……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 安娘睨他:“我怎样?” 杨咸昱眼睛转来转去不看她:“我是你夫君,这个家本来就有我一份,我当然有权决定家里的事情!” 安娘偷笑,回身帮他穿好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衣。杨咸昱第一次被安娘服侍穿衣,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脸微微红了。 安娘给他系好最后一条衣带,笑着说:“礼物的心意我收到了,家里的事情也会让你慢慢参与多听你的意见的。你上课去吧,再晚一会儿,先生要罚了。” 杨咸昱嘿嘿笑起来,还想说什么,一看天色,立刻紧张不已:“完了完了,今天真的晚了!”说着,一边走一边弯腰穿鞋,大声喊着随身小厮往书房跑。 安娘看着他慌里慌张的背影,笑得不行,一屋子的丫头都在憋笑。 稍晚一些,安娘抽空找了先生,询问杨咸昱这段时间出门的事情。先生说:“前段时间突然问起我从前如何营生,我想着让他了解生活艰难知道惜福也是好的,便说了一些寒门子弟一边读书一边养活家小的事情。” “先生说了什么?他学着去做了?” “说的不少,都是许多同门的真实经历,杨五爷也不是真的能吃苦的人,他只学了寒门子弟给人写字卖书画,每日完成课业了便出去摆个摊。因为我觉得这不是坏事,他也再三拜托不要告诉夫人,不才便没有通知您。” 安娘听得有些发愣,确认般问:“他自己出去摆摊?给人写字卖书画?” 先生点头:“杨五爷的字虽然勉强,但给寻常百姓写写书信对联足够了,听说因为长得俊俏嘴甜,生意比苦练多年书法的书生都好。幸亏他只是一时兴趣,否则可不把人给气死?” 安娘跟着先生笑,心情却有些复杂。 安平张罗好了酒席派人来喊安娘,先生听闻祝贺了一番便回去上课了。安娘暂时放下这事去了后院。 姐妹之间的一次小庆祝,安平把席面弄得精致又小巧,两人温了青梅酒,聊着天吃着酒,尝着一道道美食,这个生辰过得轻松又舒畅。 安平是个体贴又真诚的姑娘,这个生日,因为安平的安排,安娘的心仿佛被温泉包裹了一般,暖暖的,温馨又幸福。 一高兴,青梅酒喝多了。安平醉得没法回家,安娘派人送她回了从前为她专门留的客房,自己歪在窗边的小榻休憩。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天就可以放假啦,想想就美滋滋~~大家都去哪儿玩呢? 明天21点前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6497784 30瓶;♥残阳 20瓶;聚宝盆、厚德载物 10瓶;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6、家有纨绔14 先生今天提早放学, 杨咸昱没再出门, 直接回了后院,刚进门, 就见丫头们在收拾残余的席面, 他越过忙乱的众人进屋,就见安娘侧卧在贵妃榻上。边上的窗扉半开, 临窗盛开的芍药和她酥红的两颊相映,不知是人衬托了花还是花衬托了人。 杨咸昱的步子停在三步远的地方, 呆呆地看着醉酒显露娇媚的安娘,脑子哄哄的,思维停滞,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 不知发愣了多久,杨咸昱才恢复了神情慢慢走过去。他蹲在安娘的榻边, 和她只隔了几拳的距离, 安娘的呼吸带着青梅酒的酒气和她身上的香味一起扑面而来。杨咸昱热得脸通红,仿佛脑袋冒了烟,但还是趴在那,一瞬不瞬地看着安娘。 安娘睡梦中感觉到唇上温温热热还有点痒, 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痒的唇瓣,舌尖触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她迟钝了一下,思绪还没清醒,耳边就听到“砰”的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环顾四周, 看到杨咸昱屁股着地倒在地上,一脸惊恐。 她揉着额角无语地看着他:“你在干嘛?” 杨咸昱手撑着地坐在地上,连连摇头语无伦次:“没……没有,什么都没干!” 安娘狐疑地看着他。 这时,消失很久的颜修满是娇羞地出现在她脑海里:“矮油……我才出门忙多久,回来就看到这么刺激的场面……少儿不宜啊少儿不宜!小姐姐你怎么能不屏蔽我直接开车?” 安娘脑门一串省略号,没好气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颜修捂着脸说:“我没看到,我真的没看到你们在亲亲!” 安娘:……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屏蔽吧!她毫不犹豫地关掉了颜修。 解决了颜修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又看向地上一脸慌张满面通红的咸鱼,看他这幅又害羞又紧张的模样,安娘的脸也热了,想到梦里的感觉,一时尴尬。 杨咸昱的怂胆让他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就想往外跑,嘴里说:“你睡着,我去外头走走。” 安娘看着他的背影:“等等,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杨咸昱停在门口,不敢看安娘:“先生说今天你生辰,提早一个时辰下课。” 安娘见他这怂样,尴尬彻底没了,喊他回来,挪了挪身子让他坐在榻上。 “我正好有个事找你商量。” 杨咸昱听说有正事,只好红着脸走过来,特别乖巧地在她边上坐下,半点不见平常的脾气。 安娘说的是庄子上的事情。今年开春天气就不好,有经验的老农预计年底不会有好收成,几个庄子的管事都把情况提前报上来了;而南边刚好有了天灾,安娘在那边也有两个庄子,今年别说进益,能没有大亏损就是大幸了。一连几个坏消息,这一年的进益都要打个折扣,偏偏杨家又出了事情,全家就指着这些进益过日子。 “我们做小辈的,总不能找娘去要银子。”许氏也有嫁妆,但是除了她主动给的,安娘他们怎么好意思再三伸手去要? 杨咸昱被安娘说的忧心忡忡,那点旖旎全都没了,他茫然地问:“那该怎么办?” 安娘当然没期望他想出办法来,从前没人教过的事情,当然不期望他会懂什么。家中的情况从来没有表现的那么糟糕,只是她故意潜移默化地让杨咸昱觉得穷罢了。这次也是一样,她只是看时机成熟,想让杨咸昱开始了解俗务。 “先生同我请了一天的假,那天你就出去看看几个庄子,看看播种情况到底如何了。” 杨咸昱半点不懂,很想答应却怕自己干不了。 “管事会带你去,你把看到的管事告诉你的都记下来告诉我。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就不出门了。” “你不舒服?怎么了?”杨咸昱顿时紧张。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记得我嘱咐你的事情就行。”安娘语气随意,似乎的确没什么事。 杨咸昱点头,心里却存了这件事。自从出事以后,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安娘管着,他想象不出来,要是安娘真的病倒了,他该怎么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安娘已经成为他内心的支柱了。 第二日安娘罕见没有去练武,起得比杨咸昱还迟。这事情以前也有,女人总有那么几天,杨咸昱自从早起后就发现了这个规律,知道安娘会有几天不能练武。可是,从前他一直不觉得这几日会给安娘带来武力减弱,想要教训他时依旧力大无穷。但这一回,不知是不是安娘展现了软弱把事情交托他手上,他心里担心极了。 安娘的月事是当天晚上来的,因为一直很准时,所以在她的计划之内。只是她没料到,杨咸昱这一次竟然开始紧张。 这日天色晚了,安娘没什么食欲,腰上也有点酸胀,便吃了些点心躺在床上看杂书,看着看着犯困,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杨咸昱回来看到安娘早早睡了,一问丫头得知她连晚饭也没吃,心里开始担忧,以为她人不舒服。 “你家小姐一直都这样?”杨咸昱喊住了碧影细问。 “偶尔会有腰酸难受的时候,奴婢们有时候会帮忙揉一揉。这次小姐食欲不太好,可能是累到了。”碧影第一次看到姑爷关心小姐,心里暗自高兴,于是知无不言。 杨咸昱眉头拧了起来,挥挥手让碧影下去,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内室。 安娘半靠在床上睡着了,手里的书掉在了床边。杨咸昱过去收好了书,看到封面上的名字还暗自嘀咕:“还老是说我,看的和我以前也没什么两样。”放好了书,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手轻轻垫在她脖子后,慢慢扶着她躺下。见她还披着外衣,又轻手轻脚地替她脱掉。 安娘睡得很沉,虽然几次有醒的迹象,但杨咸昱动作非常非常小,她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安顿好一切,想起碧影说的安娘会腰酸,杨咸昱犹豫了一下,慢慢伸手到被子下,寻到她腰部的地方帮她按揉起来。 腰上不属于自己的手在那里蹭着,因为力道不小位置敏感,安娘终于警醒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杨咸昱,继而感受到被下自己只穿了中衣,想起上一次睡觉他趁人之危的事,以为这混蛋又犯了色心,一个打滚躲开,下一秒抬起手臂就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杨咸昱捂着脸懵了,抬头就见安娘眼中喷火地瞪着她。 安娘先出声斥责:“杨咸昱你又皮痒了?” 杨咸昱愣了很久才福至心灵,明白了安娘打他的原因,明白的那一刻,所有的迷茫全都化成了委屈和愤怒,人在极度的愤怒中,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他放下手,看着安娘说:“碧影说你腰酸,我就想帮你揉揉。” 安娘不信碧影会对他说自己月事的事情,没有一个女子会对男子说起这种事。甚至因为她在月事期间,杨咸昱还想侵犯她,她心中的厌恶更甚。所以对于杨咸昱的“狡辩”,她只冷笑。 杨咸昱心里拔凉拔凉的,从内往外地发凉。 “你不信我?” “你不是没有前科,我能信吗?” 杨咸昱捏住了拳头,瞪着她:“我已经在改了!” 安娘依旧冷笑:“我也以为你改了,可事实你又犯了老毛病!” 杨咸昱突然笑起来:“岳安娘,我终于看透了。”他甩开被子下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根本就不把我当你的丈夫!成亲这么久,你根本不愿意我碰你是不是?” 安娘正在气头上,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但此时她只别开头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杨咸昱心上仿佛被箭刺了个对穿,呼呼地冒着冷气。“你嫌弃我纨绔,嫌弃我不会念书,这些都是借口!你看不上我,我从前那样你看不上,我努力了你也看不上!岳安娘,你从没把我当成你相公,从不想和我过一辈子是不是?你心里有人,他优秀,会念书,所以你也想要我这样,威逼利诱引着我去读书,可笑我还真的听你的话去学那劳什子!我告诉你,我杨咸昱就是个纨绔,你爱要不要!我就要遛鸟斗鸡,以后你管不着!”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安娘听得大怒:“呵,合着念书是我逼你的了?是谁听说没钱读书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欠了人情花了钱给你请先生还是我居心叵测了?你念书是为了我吗?你想遛鸟斗鸡,你去啊!把家里最后的钱都败了,你就得意了!对得起你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了!” “那也比被你耍着玩强!”杨咸昱扯着嗓子大吼,吼完一甩袖子跑了出去。 碧影和秦妈听到争吵声连忙跑进来,拦不住往外冲的杨咸昱,只好进来看安娘。 “小姐啊,这是怎么了?”秦妈担忧地问。 安娘一肚子气,没说话。她没法对外人说,在他们眼里,成亲这么久她和杨咸昱还没圆房,这个事情就是她的错。 碧影小声安慰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刚才姑爷还在问我您身子情况呢,他看上去很担心您啊,怎么会吵起来呢?” 安娘一愣,回头看碧影:“他问你什么?” 碧影低头说:“问我您月事的事……我想着您和姑爷事夫妻,就说了一些……” 杨咸昱竟然真的问了?安娘震惊。成亲这么久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月事,杨咸昱从不会关心她,甚至有一次还以为她这几天虚弱想要挑衅她报仇,这种恨不得把他打死的直男,体贴二字,安娘从不奢望。 所以刚才杨咸昱解释的时候,安娘根本不信。碧影绝对不会把主子的私密事说出去,至于杨咸昱主动询问,她直接排除这个可能。 “你和他说我腰酸的事了?” 碧影以为是自己说多了闯了祸,更加胆怯,点点头小声说:“我同他说,您身子不爽利,月事时会腰酸,奴婢帮您按揉一下就好了……我是想让姑爷知道您不容易……” 安娘沉默下来,想起醒来毫不犹豫的一巴掌,还在气头上默认了不愿他碰她的事,顿时心虚愧疚起来。杨咸昱是真的气疯了吧…… 三人说着话,另一个婢女进来了:“小姐,姑爷出门时刚好撞上老夫人身边的妈妈,被妈妈拉去梨花院了。” 秦妈顿时紧张起来:“这……小姐啊,打人不打脸,你怎么往姑爷脸上打呢!现在老夫人把他喊去,那脸上的伤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安娘心里也是一咯噔。许氏宠爱杨咸昱有目共睹,简直把他当成了命根子,正好杨咸昱也在气头上,要是他火上浇油,她和许氏的婆媳关系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会开车的孩纸,你们对咸鱼的胆量是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明天争取18点前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喵 100瓶;飞吧孩子 40瓶;信信信、尚桐 20瓶;砾凌、柚子露、鬼马的天秤座、哈哈哈 10瓶;仰望星空 6瓶;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7、家有纨绔15 颜修自从被屏蔽一次以后, 说话特别小心, 但是这一次,他忍不住说话了:“小姐姐, 你既然不打算改嫁, 为什么不愿意杨咸昱碰你啊?” 安娘让碧影服侍她穿衣,心里对颜修说:“我就是条件反射, 上次他干过的事还没忘呢!我以为他又要做猥琐的事,再加上我特殊时期他还要这么干, 我不就觉得他无可救药吗?如果以前这样也就算了,如今我对他可以说用尽了心思,结果他……” 颜修叹了一口气:“他这次真的冤枉,你睡着了,他帮你收了书, 扶你躺下, 还帮你脱了外衣,对你没有一点淫邪的心思,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照顾你。” 安娘沉默, 心里明白自己是真的误会杨咸昱了。 她没好气地对颜修说:“那你怎么不早说?你只顾着看戏了是吧?” 颜修“嘤嘤嘤”假哭:“你们在吵架,我不敢说话……小姐姐好凶……” 安娘深吸一口气反思,不知是不是因为月事的关系,她今天的确控制不住脾气。 “其实咸鱼对小姐姐一直都不坏,咱们也别总是辣么凶,对吧……嘿嘿嘿……你从来没这么打过别人呢, 咸鱼被你打都不生气的……”颜修见她平静下来,连忙又说。 他是不敢反抗不是不能吧!安娘心说。但是颜修的话她听进去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咸鱼怂就越来越暴力……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 这边她刚收拾好,梨花院就派人来请她了,安娘苦笑了一声,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去梨花院的路上,安娘一行人谁都没说话,颜修更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成了安娘的炮灰。而安娘呢,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冤枉杨咸昱并打了他的事她理亏她道歉,也可以有所退让,但是如果许氏母子太过分,她也不介意闹开来。留在杨家是因为日子不难过、杨咸昱也不难相处,违背了这个初衷,她没必要委曲求全。 碧影几人因为安娘的低气压更加忐忑不安,踏进梨花院时,如临大敌。 但是走进厅堂,她们都愣了一下。预想中的三堂会审兴师问罪并不存在,许氏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似乎是和杨咸昱对立着? 安娘进门问安。 许氏拉着脸看向她:“安娘,小五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安娘维持着请安的姿势:“回娘亲的话,刚才睡梦间意识不清醒,我以为身边是歹人,下意识自卫……” “自卫?”许氏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训斥:“在自己家里会有什么歹人?身为女子竟然打自己的丈夫,你的闺训都学到哪里去了!” “娘!”杨咸昱打断她,“我不是说了吗?就是玩闹弄的!” 许氏指着吃里扒外的儿子:“你……你看看你的脸,你还帮着她?” 杨咸昱吊儿郎当地坐在那:“我没帮她啊,我就是说实话,我看她睡着了想占占便宜,谁知道她警惕性那么高,睡着了我也没把她打趴下。” 许氏顿时噎在那,半晌:“胡闹!夫妻之间哪有这么动武的!” 杨咸昱斜眼看向还维持请安姿势的岳安娘,就见她不动如松,仿佛没有半点不适。他看了几眼,到底觉得碍眼,走过去一把拉起她,抓着她的手臂站在许氏面前,笑嘻嘻地说:“那是你和爹不动武,我们不一样,她喜欢武我讨厌文,刚好凑成了一对儿!” 许氏老脸一红,啐他:“胡说八道什么!” 杨咸昱还是一脸的笑:“娘,我没说谎,真的不疼。我就是气不过自己力气比安娘还小,一怒就跑出来了。但是我可没吃亏啊,我就被打了这一下,她可是被我打了好几处呢,嘿嘿,就是衣服底下看不出来……” 越说越荒唐,许氏又是尴尬又是生气,看着垂首站在儿子身后的安娘,想着她自从嫁进来后样样妥帖,的确不像做这种荒唐事的人,暂且信了儿子的话。清了清嗓子,许氏对安娘说:“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胡闹了!男人的脸面最重要,这幅模样怎么出门去?” 安娘还没应是,杨咸昱又抢了话头,一脸不高兴地说:“我天天被关在府里读书,本来就不出门。” 许氏心软了,刚想说要不放几天假,杨尚书就黑着脸走了进来:“大晚上的闹什么?才上了几天学,又要半途而废?” 杨咸昱一脸郁闷地闭了嘴,不敢说话了。 杨尚书拦住了想说话的许氏,挥手嫌弃地让他们回自己院子去。 就这样,安娘全副武装地来,进门只说了一句话,又莫名其妙地出去了。 走出梨花院,杨咸昱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大步往外院的方向而去。 安娘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在许氏那边的维护,想起这些日子他认真改好专心读书,又想起颜修说的,他对她的照顾……左右摇摆,左思右想,在秦妈不断戳她的手臂催促下,咬咬牙,朝着马上要走出拱门的人追了过去。 “喂——你等等!” 杨咸昱没理会,他虽然帮安娘在母亲那解围,但是他的心痛难过一点都没减少,只要想到安娘至今对他的嫌弃,连他碰一下都厌恶的态度,他就深受打击屈辱不已。尤其在这段抄家后的日子,他把安娘当成了相依为命可以依靠信赖的妻子,满怀感激,甚至暗生情愫,安娘却从没把他看在眼里,原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杨咸昱,心情就像这片夜色,漆黑一片。 安娘提着裙子追杨咸昱,秦妈拉住了婢女们让她们原地等着。 “杨咸昱,你给我站住!”安娘跑得小腹坠胀,不敢再大幅动作,只好大声喊他。 杨咸昱猛地转身过来,冲着黑夜里半隐半现的人同样大喊:“岳安娘我告诉你!我忍你是因为你是我娘子!现在我不忍了!有本事你打死我!又想着你的好哥哥又想我听话,你做梦!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对我大呼小叫!” 安娘先是被他吼得呆住,仔细一回味,却忍不住笑起来:“那我是你娘子你就听我话?” 杨咸昱想也不想地喊:“不会听了!” 安娘忍住了笑,微微放低了声音说:“相公,我跑不动了,肚子很疼。你别走了,我快看不见你了。” 杨咸昱转身的动作停住,有些不敢置信,不相信这示弱的话是岳安娘说的。 “我没有好哥哥,也没喜欢过别人,你要是能一直听我话,能撑起这个家,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杨咸昱心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可心脏却再次扑通扑通跳起来。 “你快点回来,我真的肚子疼。” 杨咸昱心里百般不愿,两条腿却不听使唤,他强行为自己的没骨气解释【看在她示弱的份上】,板着脸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安娘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心里的犹豫一点一点地散去。 走近了,杨咸昱看到了她脸上的笑,瞬间以为自己又被她耍了,屈辱感再次出现,他阴了脸扭身就走。 安娘连忙拉住他的手。 “对不起!”安娘道歉,“刚才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不和我商量,不但偷偷摸摸还连我小日子都不管不顾,所以特别生气。” 杨咸昱气得要甩开她的手,他是这种人吗? 安娘不放:“我是真的怕了,上次被你那样做吓到了,第一反应就是反击。后来冷静了才觉得是我太冲动,应该好好说话的。” 杨咸昱气道:“上次是谁把人捆了一夜?吃亏的是谁?” “你觉得我武力压制了你,可是我心里很惊慌,也很害怕,我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杨咸昱看向她,不知道她是花言巧语还是真的。比男人还男人的岳安娘也会害怕? “没有一个女人不会怕!”安娘瞪他。 杨咸昱想想也是,别说安娘了,他对于这事其实也很慌张啊……成亲前一心玩乐,把兄长朋友的“教导”“经验”抛在脑后,半点没留心,如今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好不容易亲了她一次,还吓得屁股摔得生疼。都怪这个母老虎!杨咸昱想想就生气。 可气恼归气恼,夜风吹来,安娘的指尖发凉,透过春衫凉进了杨咸昱的肌肤里。杨咸昱犹豫了一下,抬手包住了她的手,僵着嗓子说了一句:“先回去。” 安娘轻轻动了动手指,任由他握着往回走。 回了房间,秦妈忙着端热茶让他们去寒,看他们牵手的样子,喜得眼睛眯在了一起:“这就对了,夫妻没有隔夜仇嘛!” 安娘有些好笑,秦妈是真的偏心眼,前头知道她打了杨咸昱,第一反应不是不能打丈夫而是不能打在脸上被人看见;现在他们和好,她就一句没有隔夜仇轻轻带过。要是她和杨咸昱的角色换一换,秦妈估计得打杨咸昱一顿才能出了这一巴掌的气,绝说不出没有隔夜仇的话来。 有人疼就是好。 没人疼的杨咸昱心里的憋屈还没散呢!等婢女们退下,他立刻将床楚汉分界,躺在自己的这一边,背对着安娘一动不动。 颜修看气氛没那么紧绷跳了出来:“咸鱼真的生你气了。” 安娘一边吹了蜡烛躺下一边问:“你好像很闲啊?”闲着看戏却不及时通知她真相,闲着看他们吵架还时不时点评几句。 颜修得瑟地说:“因为——我已经找到那个系统跳跃时空的通道了呀!” 安娘精神一振:“确定?” 颜修骄傲地说:“那是当然!现在,这个系统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它自己还不知道,等到孟玥玥任务失败,它想离开却不能的时候,可有好戏看喽!” 安娘无比庆幸当初要求带上颜修的决定,否则她一个普通人真的无法奈何一个强大的系统。 “你太棒了!” “小意思啦!”颜修一脸娇羞,“多亏你教我的修炼方法,我才能升级成这么强大呀!现在好期待世子回来,世子回来就有好戏看了!” 安娘勾了勾嘴角,世子耍弄起人来,被耍的人可能还会心甘情愿感恩戴德,想起上一世的憋屈,安娘心里顿时很爽。 “诶不行,不和你聊了,咸鱼快气炸了。你还是快点哄他吧!详细的回头和你说!”颜修感应到了边上咸鱼越来越气愤的情绪,立刻遁了。 安娘回神,这才想起还有人没哄好呢!她立刻关闭总是添乱的颜修。 想看戏的颜修:…… 杨咸昱本以为安娘还会再道个歉或者说声谢谢,毕竟今晚他什么都没做,不但被她打了一巴掌,还帮她在娘亲那边说情,结果,他一时心软回来了,安娘却一句话不说,直接冷落他,他可真是被气了个好歹。 他气得躺都躺不安稳,心里起了离开分床睡的念头。你不是不稀罕我吗?我也不稀罕你!各过各的! 就在他忍到了极点,想要起身走开的时候,一条柔软的手臂从被下伸了过来。 两人成婚后一直是一人一条被子,从小大家教养的两人睡觉都规规矩矩的,一夜天明,半点不会打扰边上的人。所以此时杨咸昱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过来,整个人都僵硬了。 安娘钻进了他那个被窝。血气方刚的男人,被窝热乎乎的。今晚一番折腾惹得她小腹胀胀,还有些发冷,钻到他这里才觉得浑身被热量包围,身上暖和过来。她环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背上:“我刚才是真心道歉,你还在生气吗?” 杨咸昱下意识挺直了背,僵着身子说:“谁说我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娘对咸鱼的态度是从不暴力到暴力的,因为软的方法他油盐不进只有动武才会乖乖听话,而且每次动武很有分寸,只让咸鱼疼得大叫却没什么伤。但是暴力用着用着,因为一方太怂以至于越来越好用,她就有些习惯了,直到咸鱼慢慢变好,有了做正事的时候,安娘一个不察从有理变成了没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女主的优点是强大的纠偏能力,发现自己的问题可以冲破惰性立刻改正,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客观自慎。 不负责任小剧场: 安娘:不好意思,打习惯了,一不小心顺手就抽过来了,真的是下意识反应,我给你道歉。 咸鱼:太过分!别以为我给你说好话就是原谅你了!你给我下跪道歉!我要重振夫纲! 安娘:道歉可以有,下跪是什么?重振夫纲是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 咸鱼:我……我……我……我是夫!是你的天! 安娘(理了理鞭子)温柔:所以呢? 咸鱼:所以……所以……道歉……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就……就算了…… ——家暴不可以,且行且珍惜。 五一要出去玩啦,下面几天都是存稿君咯,今天一天都在努力存稿tt,到时候会定时在12点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外星人 100瓶;美人迟暮、19405869 20瓶;爱吃鱼的鱼、卿染、鬼马的天秤座 10瓶;湮沄 2瓶;独怜幽草、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8、家有纨绔16 安娘笑, 顺势说:“那你让我暖暖, 我肚子不舒服。” 杨咸昱听了,保持着姿势不敢再动。僵硬了一会儿, 见安娘安静地靠在他身后, 胆子有些大了,伸手摸上了她的手臂。 安娘猛地碰到不属于自己体温的手, 缩了缩手臂。 杨咸昱立刻按住她的手说明:“我摸摸你还冷不冷,没想占你便宜!” “我也没说什么啊……”安娘尴尬说。 杨咸昱哼了一声:“我可不想又被你打一巴掌!狗咬吕洞宾!谁稀罕似的。” 安娘哼了一声, 手指挠他的腰:“你不稀罕是吧?大丈夫说话驷马难追,你可要记住了自己说过什么!” 杨咸昱怕痒,立刻整个人弓了起来,按住她的手又笑又恼地转过身,在黑暗中与她面面相对:“岳安娘我一定要你好看!” 安娘不把他的狠话放在眼里:“别动别动, 冷风灌进来了, 冷!” “你——”杨咸昱气得要命,又怕真的冷着了她,伸出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呼哧呼哧地自己一个人生气。 安娘在黑暗中无声地笑, 心想,受了这么大委屈还记得关心她,这人应该是值得她付出的吧。突然想起王妃出嫁前说“出人头地都是虚的,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是一生的幸事”,她以前的确从没把杨咸昱当成伴侣看,只是看在他救命之恩本性不坏的份上, 想要调|教他,让他改了往日恶习。她总觉得未来的时间还长着,杨咸昱年纪又小,有没有夫妻缘分且再说,能让他甩掉纨绔名头总是百利无一害。 但人总有疏漏,她没看到杨咸昱在慢慢成长,也没发现,杨咸昱作为丈夫,他的心境和她全然不同,站在夫妻的角度,咸鱼除了不上进其他比大多男人都好。不上进这个毛病,似乎也不是改不掉的。 两厢安静中,杨咸昱自我消化了大半的怒气,瓮声瓮气地喊她:“睡了吗?” 安娘轻声回答:“没。” “还难受?”他手掌在周围摸了摸,找到她的手,试了试温度发现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嗯,肚子胀得有点痛。” 杨咸昱顺着她的手臂慢慢摸到她小腹处,虚虚停在那:“我给你揉揉?” 安娘握住他的手掌贴在小腹那,掌心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入小腹,微微舒服了一些。 杨咸昱不敢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他再喊安娘,她不再应声了。杨咸昱放下心来。一放心,就发现了自己和安娘相依相偎的姿势,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安娘轻轻的呼吸扑打在他胸前,杨咸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呼吸吹得越跳越快…… 他特别特别小心地抱了抱她,独自在黑夜中傻笑。 安娘因为练武体质不错,前一夜的不适第二日醒来就已经消退了。杨咸昱还以为这一天醒来会看到安娘睡在他怀里,谁知,睁开眼就看到她穿戴整齐,早就起床了。 安娘见他有了动静掀开帘帐走进来:“醒了?今天难得不用上课竟然没睡懒觉?” 不用上课?杨咸昱迷茫地眨眨眼,突然想起昨天吵架时说的话,脸一红:“我就是气话!” 安娘愣了一下,笑说:“可是先生已经走了。” 杨咸昱急了,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要下床:“你这人怎么这样!你都说了好不容易请来的先生,怎么能随便赶走了!你自己吵架的话不算数,我说了什么却记得牢牢的!你怎么平时不这么听话呢!” 安娘好笑地拦住他:“你慌什么?” 杨咸昱推开她的手:“我再不信你了!昨晚想和好的时候话说得好听,转眼就把人赶走,你能给我找第二个先生吗?” 安娘拉住他,忍不住笑:“你能真的好学我是真开心,但是咸鱼你的记性是不是不太好?今天先生请假了啊,昨晚不就走了?” 杨咸昱提着腰带呆在那,这才想起来,今天先生请假,他答应了安娘去庄子上查看春种的…… “好啊!岳安娘,你故意耍我呢!”杨咸昱立刻回过神来,转身想抓住安娘教训,安娘身形矫健哪里会让他得逞?最后还是杨咸昱在边上气成了一个球。 安娘见他太可怜,走过去。 杨咸昱自顾自穿着外套,衣带打结了也不管,继续生气地穿着,仿佛要把气撒在衣服上。安娘悄悄靠近他,踮脚往他腮边亲了一下。 杨咸昱僵住,两颊飘上两朵红云,嘴里语无伦次:“你……你……你……” 安娘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帮他理顺了,展开在他身前,示意他转身穿上。杨咸昱呆滞着表情转身,伸进来一只手、两只手……安娘转到他面前,帮他系好衣带,还特意看了看他的脸,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才让他出去:“吃饭去吧,吃完就出门,记得多听多看多问,回来我要了解情况的。” 杨咸昱“哦”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依旧残留着温温软软的地方,脑中飘过无数兄弟们传授的男女之事,他回头,见安娘笑看着他,一个箭步窜过去,对着安娘的朱唇重重亲了一下,然后飞一般甩开帘帐跑了出去。 外头的婢女们被姑爷这风一般、转眼消失的速度惊呆了…… 安娘捂着嘴,瞪着前方,眼前飘过最后那个逃窜的背影,震惊过后,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怂货! 婢女摆了饭独自吃早餐时,秦妈特意端过来一碗养气补血的汤,让她趁热喝下:“小姐自从嫁了人身子都娇弱了,以前小日子哪里会腹痛,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安娘愣了愣,想想好像之前的确没像这次这么“柔弱”过,不是一点都不难受,只是小问题忍忍就过去了。 “大概是有人使唤了所以才难受得明显点。”安娘笑说。 碧影插嘴:“小姐这话说的,我们什么时候不让您使唤了?” 安娘笑而不语,乖乖喝了秦妈的汤。 咸鱼不在,安娘有了空,拉出颜修和他聊天。 “小姐姐,你是接受咸鱼了是吧是吧是吧!” 安娘掏掏耳朵:“聒噪!” 颜修嘿嘿一笑,捂着脸扭屁股:“诶,看得我也想恋爱了。” 安娘一囧,说:“那回去让你也去执行任务?” 颜修吓了一跳:“啥?” 安娘越想越觉得可行:“你也陪着我很久了,看了那么多人世故事,悲欢离合、世事变迁全都经历过,去执行任务应该也没问题吧?” 颜修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要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安娘心中一暖,见他真的不愿意,便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最近孟玥玥怎么样了?” 颜修不怀好意的笑声传过来:“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安娘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光屏。 “这……” “我的功能无限扩张,这些都是小意思啦!”颜修得意洋洋。 真是个强大的金手指啊……安娘再次感叹。再看光屏上的内容,仿佛是个监控的摄像头? “这是系统对孟玥玥的监控,我从它的数据库里盗来的。换句话说,这也是系统自我监控,它会收集系统和孟玥玥在每个世界的任务数据,具体传给谁看就不知道了。” “这个系统应该不是个例,”安娘听完推测,“不过我们管不着,你把得到的信息回头交给判官就行。” “好的。”颜修应下,“小姐姐,你看,这是孟玥玥此时的行踪。” 安娘仔细看过去,只见光屏显示出一个花园,里头走进来一男一女,女的是孟玥玥,男的她也认识,或者说前身认识,是孟家的长子,孟玥玥的哥哥。 “大哥,南边情况怎么样了?” 孟家长子神情凝重:“灾情越来越严重了,有灾民开始逃往北方,但是瘟疫易传染,这些人一路过来必然导致疫情扩散,爹下令几个重灾区关闭城门,我担心的是,堵不如疏,被关在城里的百姓一旦奔溃□□……” 孟玥玥非常着急:“这么严重,那淮平呢?”淮平是诚亲王世子的字,孟玥玥喊得倒是亲近。 “我知道你喜欢诚亲王世子,”孟家大哥说,“但是玥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现在被困在疫情最严重的地方,万一有个好歹……” 孟玥玥急了,紧紧抓住了孟家大哥的手。 孟家长子安慰她:“爹会尽最大努力保他,万一不行你也放心,我和爹一定会给你挑一个不输于他的人。” 孟玥玥气得跺脚:“我就要他一个!” 安娘让颜修关了摄像,坐在那拧紧了眉头,世子竟然这么危险吗? 颜修安慰:“你忘了孟玥玥给他的护身符吗?有三次可以用。而且据我所知,世子离京前还见过孟玥玥,从她那哄骗了不少强身健体、解百毒的药丸。” 安娘:“……”世子哥哥,你怎么这么牛,想担心你都没那个情绪了。 世子有保命符,安娘放下了心,但是,同样知情的孟玥玥,却做了一件让不知情的人震惊,让安娘无语的事情,她离家出走,去找世子了。 孟家把消息捂得死死的,孟尚书原本对世子等钦差不怎么积极的态度立刻变得积极主动起来。但是这些老奸巨猾之人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们打定了主意,借此机会要把诚亲王府拉到自己的船上。 还好世子早就看穿孟玥玥,否则城府再深,恐怕也会被孟玥玥感动吧?两家一联姻,太子更加势单力薄。 这些当然都是后话,此刻,安娘得知世子一肚子心眼身带多重保命符,顿时没了担忧之心,专心等杨咸昱回家了。 杨咸昱是天黑透了才一身尘土地回了家。即便这样,回来的衣服也和出门时不一样,显然在庄子上已经换过。 “地里太脏,我还被老孙这家伙哄着插了一会儿秧,换了两身衣裳还是脏。”杨咸昱一边喊着人更衣一边同外头的安娘抱怨。 “你还去插秧?这么厉害?” 杨咸昱对这个经历一肚子郁闷,结果听到安娘佩服的语气,立刻得意洋洋起来:“那是!你是没去干过,那个插秧是真的累!我也算是知行合一了一回。” 安娘暗笑,嘴里依旧佩服的语气:“那你还做了什么?今年春种真的很不好吗?” 杨咸昱换好了衣裳走出来,拉着安娘在榻上坐下,就着烛光,把自己今天一天的经历都细细说给她听。 杨咸昱今天先跟着庄子上的管事把周边的地头走了一遍,一圈看下来,农家上到佝偻白发的老人下到会走会跳的孩子,全都在地头上忙活,看着年纪才十来岁的女孩子,皮肤黑红,手指沾满了泥巴。杨咸昱一辈子都没见到过这样穷苦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欣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9、家有纨绔17 杨咸昱一行一路走过去, 大多人都热情和善, 但是十之**都在发愁今年的收成,他事后问了庄头才知道, 如果按照当前的预计, 这些佃户干一年的收成,只够交给他们租子, 有的甚至还不够。忙活一年竟然自己吃不到半点?杨咸昱震惊极了。 可是他也说不出不收租子的话,因为庄头下一刻就告诉他如今庄子的难处。安娘去年已经减了租子, 如果再减,庄子上的人都不一定养得活,更何况还有岳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庄子的进益是整个岳府的主要收入来源。 想到自己吃的用的都靠这些,杨咸昱看着这些穷苦人家竟然说不出半点话。 更让他难受的是, 他问, 佃户交了租子自己没粮食怎么办?庄头说,实在过不下去的人家就会卖女儿,再过不下去就卖小儿子……小女童送去大户人家当丫头也算是运气,还有卖去花柳巷的…… 这一天的刺激堪比抄家, 杨咸昱突然发现,曾经自己的奴仆环绕,曾经自己的寻欢作乐,竟然都是踩在这些穷苦人的血肉之上,他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透不上气来。 安娘见他越说越难受, 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连忙换了个话题:“那你想怎么做呢?” 她以为,杨咸昱会劝她免了穷苦佃户的租子,谁知,杨咸昱说:“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种地不那么辛苦吗?” 安娘示意他详细说。 “我问了,他们全家劳累就是为了赶春种,因为播种的时节一过,影响的是一年的收成,所以每次春种秋收都是全家最辛苦的时候,农闲反而能打点短工赚点零钱。还有,为什么我们一亩地只能出产这么少呢,我以前看传记,书里说起丰收,远远不止这些啊。” “这些书都是书生写的,他们哪里知道这么详细。”安娘说。 “那肯定也不是胡诌的,总有出处!”杨咸昱坚持相信杂书所说。 安娘看着头一回认真思考的杨咸昱,虽然他想到亩产的原因是天真地相信了奇侠传记里的言论,但是他的思路完全没错,所以她没有打击他的信心反而鼓励他:“如果真的可以提高产量就好了,租子已经一减再减,我们可以暂时缩衣节食,但是寅吃卯粮总有捉襟见肘的时候,不是长久之计。” 杨咸昱半点不怀疑安娘的话,心里立刻充满了紧迫感。 夜里,安娘等杨咸昱满腹心事地睡着后,叫出了颜修:“你把你那边关于农事和农具的相关书籍都找出来,明天我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颜修麻利地答应。 第二天,杨咸昱重新去上课了,只是昨天的冲击还没完全消散,他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安娘先是见了一早进城来汇报的庄子管事。 管事重新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复述给安娘,和杨咸昱所说没太大出入。 “今年收成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再减一些,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得提前说好,减下的租子不是不收了,而是让他们暂时欠着,等以后丰年,大家有了余力时都要还上的。” 管事立刻松了一口气,笑着答应了:“所以大家都感恩您呢,别家的庄子,去年就有佃户典儿卖女了,我们的佃户至少日子都能过。” 安娘笑笑:“昨天的事还得谢你们,他回来受了不少刺激,终于知道什么是民生维艰。” “主子哪里的话,小的来的路上还在担心是不是说得太夸张,要是姑爷和您闹起来,非要免了租子甚至像孟家小姐一样做散财童女那可怎么办。” 安娘失笑,孟玥玥前段时间募捐上了瘾,还会定期去京郊布施,倒是不知道,下面的人竟然叫她散财童女。 “他不会,反倒想到许多从前不曾想过的东西。你安心做事,碧影——”安娘示意碧影上前,“这是昨日你们帮忙的谢礼。” 碧影将一个红封递给管事,管事推辞了一番,最终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姑爷能出息,奴才们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老仆的真心实意安娘半点不怀疑,也因此很感动。 午后,她进了自己的书房,关上门,让颜修把整理好的农事书籍整理出来,她挑选了两本,开始誊抄。 杨咸昱上了几天学,快要把庄子上的事情忘掉的时候,安娘交给他两本书。 “这是我在我爹书房里翻出来的,一本讲的是农事,一本是器械工事,你不是说想要提升亩产,想让大家干活更轻松一些吗?我觉得这两本书挺有用的。” 杨咸昱眼睛一亮,立刻欢喜地收下认认真真研究起来。 安娘不监督他的进度,偶尔观察他是否在研读,确定他是认真在研究书上的东西,便不再插手。 大概过了十来天,朝上越发混乱,南边的难民已经走到了隔壁的直隶,再往北走就是京城了。皇帝抓着孟尚书要解决方案,孟尚书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尚书,也就在礼部混着,经世济民的实务,他不擅长啊! 皇帝恐惧瘟疫,发现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之后,什么偏爱三皇子都没了,立刻找来几乎成了隐形人的太子,让他想对策。 太子心中苦笑,却不能置黎明百姓于不顾,主动请缨,想亲自上门请杨尚书等老臣回来主持大局。 皇帝抹不开脸,称病不上朝。太子心知肚明,借着皇帝的理由挨家挨户走访老臣,请他们重回朝廷。 杨尚书等人最重君臣尊卑,怎么会让太子纡尊降贵?太子一上门,他们就立刻上朝了。至于原先抄家没收的财产,自然由太子做主原样发还。 说是原样发还,但实际上折损是避免不了的。很多人家因为这一遭变故,改变了一生的命运。说好的亲事不算数了,已经定亲的被退了,体弱多病的惊惧之中病重、年纪老迈的受了惊吓去了…… 杨尚书心境也沧桑了很多,他回到尚书府第一件事,主持了分家。 除了长子继承家业,其他的儿子都被他分出去了。家中的财产刚好被朝廷登记清点过,一目了然,他按照嫡庶不同,按比例分配,留下最后两成交给许氏收着作为他们二老的家用。 许氏当然是死活不愿意,人后不知道跟杨尚书闹了多少回,亲生儿子分出去,留下一个不亲的原配儿子在身边,她这日子可怎么过?最气愤的是,身为嫡子,杨咸昱分到的家产比庶子好不了多少! 可这一次杨尚书非常坚决,因为在岳家的日子他看得非常明白,他对小儿子下不了狠心,妻子则是满腔溺爱,只有儿媳能改变小儿子的好逸恶劳,如今眼看着略有起色,绝不能因为自己官复原职,又让小五再有了偷懒不上进的侥幸。 安娘大概能猜到杨尚书的心思,所以没有任何不满。至于杨咸昱,他挺伤心的。他对钱财不是很有概念,可是看着庶出的哥哥和他的待遇相差不大,两个嫡出的哥哥却远比他好很多,他觉得在父亲眼中,自己可有可无,很不受重视,这对他来说,非常受伤。 分完家产的当天晚上,杨咸昱抱着安娘说:“安娘,以后我真的只有你了,你别扔下我。” 安娘能感受到他的惶恐,哪怕抄家,许氏还是跟着他们住,后来杨尚书也回来了继续一家人住在一起,杨咸昱可能没有这种独立出去单过的感觉。如今,他们是真的要被分出去了,家里没有长辈,唯一的主子就是他们二人。 虽然这半年经历很多,其实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安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搬家的事情很快,本来大家都已经不住在尚书府了,只是几个兄长从狭窄的小院搬到分到的更好的宅子,然后挨家挨户喝一顿乔迁酒。 安娘本来也想搬的,搬到杨尚书分给他们的一个三进院子,很小但是足够夫妻二人住。杨咸昱却没同意。 “你家住着不是挺好的,不搬了,我们就住这了。” 安娘神奇地看着他:“你知道住在这代表什么吗?你不怕公爹打你,外人戳你脊梁骨?” 杨咸昱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代表什么?这是你的房子,你的就是我的,我住这怎么了?他自己不也住了这么久?” “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假的不清楚,回头人家说你倒插门你可别回来埋怨我朝我出气。” 杨咸昱鄙视地看着她:“我们是皇上赐婚,圣旨写着你——岳安娘,嫁给我——杨咸昱!说倒插门的,他们是要违抗圣旨吗?” 安娘被他的逻辑征服了。于是,夫妻二人就在杨尚书牙疼,许氏赌气不反对中继续扎根在岳府。 安娘特别理解杨尚书,人家说爱子则计深远,虽然过去十几年杨尚书这个父亲在教育杨咸昱这事上有很多缺失,但是这一次,他是忍着自己所有的看不惯顶着许氏的压力,只为了让杨咸昱能改正坏毛病。 杨尚书的复官让杨家冷淡下来的交际重新热闹起来。原本岳家这边即便杨尚书夫妻住着,也只有安平会来探望。而如今,杨家分家,杨咸昱作为唯一一个平头庶民,竟然也有人找上了门。 门房收到了帖子都是先交给安娘,安娘看到帖子里的落款,虽然很想替杨咸昱回绝,但最终还是放在了桌案上,等他下学回来决定。 外头的天气越来越热,府里都换上了夏衫。杨咸昱下了课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拉着安娘让她帮忙一起看昨天他们讨论了一半的农具。 如今,杨咸昱迷上了研究机械工具,他看了安娘给他的书,对里头说的农具兴趣很大,但是文化不高尤其理科水平很低,他不是很明白被编辑成古文的制造说明。这时候,都是安娘陪他一起研究,一句句分析那些说明的意思,探究其中的原理。昨晚他们看了很久,安娘眼睛发酸,也怕他坏了眼睛,强制让他休息,但是这阻挡不住他的好奇心,这不,今天一下学就迫不及待地跑回来想继续研究。 安娘从没想到,杨咸昱的兴趣会在这理工科上,而这个时代,在这方面的研究只有那些地位低下的匠人。不过她不在意高低贵贱,只要杨咸昱能找到自己爱好就好。 “马上要吃饭了,正好这边有个帖子,你先看看,吃了饭我们再研究。” 杨咸昱沮丧地“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帖子撕开看了,看完脸上没什么反应,扔在一边。 “帖子说什么了,不高兴?” 杨咸昱撇撇嘴:“就以前那些朋友,说好久不见了,让我一起去参加五日后的斗狗比赛。” “是上次那些人?”安娘轻声问。 杨咸昱没说话。对他来说,在杨家落难时,自己真心结交的朋友冷嘲热讽,而安娘的姐妹,诚亲王府郡主却不离不弃,这让他非常没有面子,而他不想再被安娘看不起。 450、家有纨绔18 “这有啥, 不高兴就不理会呗, 为了他们生闷气多不划算。”安娘笑开来,拉着他的手去前厅吃饭。 杨咸昱看了她一眼, 见她果然没有露出从前的鄙夷神色, 心中一松,握紧了她的手笑眯眯地跟着走了。 吃了饭, 两人摆出那本书,铺开好几张白纸, 就着书里的描述研究这个据说能代替人力自动收割的神奇机械。 书是安娘誊抄甚至作古的,这些内容她了如指掌,但是不到杨咸昱真的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安娘全都装作解不出的模样,让杨咸昱自己去研究发现。这个方法激发了杨咸昱强烈的学习兴趣和成就感, 他发现, 自己也有比安娘强很多的时候。 前后加起来研究了小半个月,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理论,杨咸昱开始琢磨着把这个东西制造出来。安娘告诉他,家里有个木料铺, 往来会有一些工匠,可以去问问。 杨咸昱迫不及待,念书也静不下心来,先生得知他在做什么,做主放了他半日假,让他亲自去办此事。 杨咸昱很久没这么悠闲地走出府门了, 但是他连感叹都没有,急急忙忙地让小厮引路,奔着木料铺而去。 路上经过繁华的东市,昔日他玩乐的兽馆酒楼不曾有任何改变,杨咸昱心中有事没有注意到,直到头顶有人叫他。 “杨小五,你可终于出来了!快上来!” 杨咸昱听到熟悉的名字下意识抬头,就见往日的好友在上面笑嘻嘻地招呼他。上次侮辱他的人是另一帮,所以他没摆出脸色,笑着回应楼上:“我有事,回头再说。” “你能有什么事?你爹不是官复原职了?那只母老虎还能把你怎么样?”又有一人趴在前一人身上,探着头招呼他。 杨咸昱自己老说安娘是母老虎,从不觉得哪里说错了,但是现在听到别人用鄙夷的语气说她是母老虎,心里立刻升起了不快。只是都是从前的朋友,他不好摆脸色。 “不是她的缘故,我真的有事,回头再找你们玩。” “杨小五你也太怂了吧!吃了岳家几天饭真的被母老虎管死了?上次喊你出来斗狗你也不来!你不是分了家产吗?没岳安娘你难道活不成了?男人的骨气呢!”几个狐朋狗友全都凑了过来,见杨咸昱一脸有正事的模样,全都起哄大笑。 杨咸昱气得脸色发胀,转而却想起从前他也是这样,趴在楼上数落取笑路过的旁人,现在……他抬头看着这些没个正形、油腔滑调的朋友,突然发现,自己和他们之间竟然已经有了一道鸿沟。 以前,安娘看他是不是就是这样呢?杨咸昱第一次反思起从前来。 楼上的人见他沉默不语,玩笑越开越大,其中几人还下楼来拉他:“你难道是记恨之前的事情?你也知道方衷他们家和孟家是世交,他是故意折辱你,你不能把这仇记到我们的头上来啊!后来我们都想找你出来道歉的,但是岳安娘太凶,实在不敢去!这回好了,正好遇到你,一起聚聚啊,今天还是老三生日!” 听到这,杨咸昱有些抹不开脸面,抽回了手说:“我真的急着去办事,不过老三生日,我去敬他一杯酒。” 众人欢呼起来,一群人围着他往酒楼里走,岳家的小厮眼看着姑爷又跟着一棒子纨绔进去了,心里着急不已,后悔自己带他走了这条路,一边抹汗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但是那帮子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岳家的小厮,直接找人把他支开了。 杨咸昱被一帮人拉着,尤其是寿星陈旗拉着,拗不过,一杯酒的功夫成了半个时辰。席间众人谈起他们那些事,杨咸昱觉得熟悉又遥远。他想起自己分家时的遭遇,想劝他们,不趁现在争点气,以后分家了,一介平民迟早要败落的,他家亲爹都对他这么苛刻,你们这些人,一旦老人走了,怎么争得过有出息的兄弟? 但是说起这些,他们就不爱听,要不然就说自己是公侯子弟,似乎看不上杨咸昱这幅小家子气的模样。 席间几个喜欢寻花问柳的还叫了出场的花倌,有的甚至直接拉了酒楼的婢女……杨咸昱想起庄头说,那些佃户家里揭不开锅只能典儿卖女,这些女的是不是都是那些穷苦百姓含泪卖的女儿呢?再看满桌子山珍海味,他们一餐就要成百上千两花销,这些钱,够多少人家吃喝一年? 杨咸昱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觉得从前的朋友如今都变了,又是失落又是松了一口气,情绪复杂地独自退出了酒席。 找到小厮的时候那小厮快哭了,一见他就拉着他往外走:“姑爷咱们快些吧,不然天晚了就没人了。” 杨咸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想起安娘,心里只有暖意。他今天看着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昔日朋友,想到没有安娘自己也是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等着哪天糟糕的境遇突然降临……其实他早就遭遇了最糟糕的时候,只是有安娘在,他才依旧过得这么好。 想着想着,杨咸昱的脚步轻松起来,急急忙忙地敢去木料铺找工匠。 因为中间的耽搁,杨咸昱回家很晚了,他害怕安娘精明,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进屋第一件事就是赶着去换衣裳。但是他忘记了还有那小厮,等他换好衣裳出来,就见安娘坐在堂前,小厮刚刚回完话走出门去。 杨咸昱脚步一顿,顿时觉得身上的肉开始疼起来。 安娘听到动静回头看过去,却见他往后一退。安娘先是不明接着领会其意,顿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她一点都没有要怪他或找他算账的意思,谁知道这人竟然先心虚了。 “今天找工匠怎么样?小丁子说你们聊了很久?” 杨咸昱仔细观察她表情,见她没有要算账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下,翘起一条二郎腿:“你家相公出马那当然是一个顶俩!放心吧,明天就有人上门来做工,到时候我在旁指导,肯定能做出这个神器!” 安娘捏起一颗瓜子丢过去:“又吹牛!这种图纸哪里随随便便能让人看到,你这么一会儿时间,确定找的人有本事还可靠?” 杨咸昱心虚了一下,他的确没剩下多少时间,只能在有限的接触中确定了一人。想到自己请假办事结果喝了半个时辰的酒,他就气短。 “我不就是喝了半个时辰酒吗?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他心里憋着难受,索性梗着脖子说出来。 “这不是你朋友拉你进去的吗?你半个时辰后也出来了,我说你做什么?”安娘反而一副“你莫名其妙”的表情。 杨咸昱一呆,回味了一下她的话,反应过来顿时乐了,所以母老虎也是很讲道理的嘛!那条二郎腿翘得更加得瑟,抓了一把瓜子在嘴里嗑着:“你放心,人选我还会慢慢看的,最好是能签下身契,以后我还想研究呢,总要有个人帮我。” 虽然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实在碍眼,但是他开始计划未来,安娘乐见其成,也很干脆地放了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遇到问题了可以告诉我,我们夫妻一起商量总能解决的。” 夫妻二字听到杨咸昱耳朵里真的如天籁之音,从头到脚一阵舒畅。 他冲着安娘招手:“你过来。” 安娘嘴里说着“又想干什么?”脚下到底是过去了。 等她走到他身边站定,杨咸昱学着白日见到的场景,一手拽住她的手,一手压下她的背,把人整个拽到了怀里,背上的手顺势往上按住了她抬头的动作闭着眼亲了过去。 安娘惊呆了,这家伙开窍的速度有些太快啊,胆子也肥了不少!她回过神好几次可以推开他,但最终什么都没做,感受到抓着她的手冒出的汗珠和颤抖,她回握住闭上了眼。 白天的时候,杨咸昱虽然觉得朋友们的行为越来越放荡、不堪入目,但是他还是偷偷观摩学习了一番,就等着回来用到安娘身上。原本以为安娘会揍他,他都做好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准备,谁知道,安娘什么都没做,还握住了他的手。 他睁开眼,看到安娘不断颤抖的睫毛,有种原来她也很紧张的认知,心里的紧张反倒没了。双唇再次黏上去,将人彻底安置到了自己腿上,杨咸昱没了顾忌,一切顺着心里的冲动而为。 这一天,杨咸昱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自己的纨绔,做了多少浑浑噩噩的事情,后悔喝了半个时辰的酒耽误了正事,直到晚上,他真的是悔大了。他悔啊!身边贪花好色的狐朋狗友这么多,他却满心满眼都是那些畜生,错过了观摩涨经验的好时机,如今真的上了实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安娘看着被自己憋屈死的咸鱼真的笑得肚子都痛了。她知道这家伙实际上很纯情,但是没想到这么纯情啊!连这种人伦之事都这么生疏!亏他上次还想对她做什么。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他顶在头上是真的冤枉。 感受到背后不停的颤抖,杨咸昱男人的自尊心真的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是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他自己!当初那么多人和他分享,他为什么眼里只有蟋蟀!为什么不多学学!现在好了,再也不能在安娘面前抬起头来了! 安娘真的心疼他,忍住了笑,上前环住他的腰。 杨咸昱抓住了她的手,过了好久在她以为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再试一次?” 安娘连忙摇头:“我不行。” 杨咸昱挫败,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导致安娘这么难受。 “我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安娘转移话题。 杨咸昱蔫蔫的,比当初不圆房还灰心丧气。 之后的日子,安娘发现杨咸昱更加忙了,一边上课一边寻找合适的工匠,一边研究那本农具的书,还偷偷摸摸躲在书房不知在看什么。安娘虽然好奇,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决定给他独立的空间,便尊重他的**没有去查探。 然后,小半个月后,当安娘如往常一样吹了蜡烛躺进被窝,脑子里还在和颜修分享着外面的形势,说着世子何时回来的时候,杨咸昱突然钻了过来,手脚灵活地扯开了她的中衣。 安娘一惊,不顾颜修还在说话立刻关掉了他。 颜修:……发生了什么? “你……”安娘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上次还只知道蹭蹭嘴唇的家伙,这次竟然充满了侵略性。 杨咸昱一心想要一雪前耻,抽出了所剩不多的时间,找到了当年成亲留下的小书本,仔仔细细学习了小半月,终于有了勇气再次实战。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次,让他受伤的自尊心彻底圆满了。 451、家有纨绔19 安娘头一回, 天光大亮了还没起床。 杨咸昱就像偷了腥的猫, 早上醒来就笑眯眯,心情好得不行, 临上课前跑进来看她, 见她睡得很熟,心里顿时软乎乎的充满了温馨感, 轻手轻脚地弯腰亲她。出去时特意嘱咐婢女不许打扰,这才屁颠屁颠地上课去了。 安娘睁开眼, 摸了摸脸上,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有些残留,她看了看晃动的帘帐,不自禁地笑起来。 因为身体疲累,安娘窝在屋中没动弹, 或者翻翻闲书, 或者和因突然关机生闷气的颜修聊聊天。 颜修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他很快就忘记了昨晚的事情高兴起来:“小姐姐现在身上冒着粉红泡泡哦!” 安娘一愣,摸了摸脸:“是吗?” “对呀,之前的小姐姐就像在情女部, 理智又强大,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你。但是一点都没有在幻境中的小粉红。” 安娘若有所思。 颜修见她在想心事,慢慢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安娘回过神,不知是对颜修说,还是对自己说:“恐怕, 这是消除我感情的后遗症吧。从前有共情没发现,一旦原主对感情冷淡甚至没了共情,我好像……很难喜欢一个人了……”上一世就有预兆但是她没有多想。 颜修不懂这个情况是好是坏,但是他听出安娘的语气不是高兴。 “现在你不是喜欢咸鱼了嘛?”他安慰她。 安娘没说话,看着远处的某一点发呆。她心里清楚,喜欢咸鱼,是在那次误会冲突里,咸鱼的爆发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态度问题,所以才有意识地改正。有了这方面的意识,看待咸鱼不再是一个孩子,她才慢慢被他逗笑,被他打动,然而即便如此,要说爱,或者像前几世那样热烈的感情,似乎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倘若没有皇帝赐婚,她可能没成亲就退婚了,她和咸鱼,是先有被绑在一起的前提条件,才有如今磨合种种问题,终于和谐的局面。 “到底不是年轻人了啊!”安娘感叹。真实的她,心境已经波澜不惊了,每一次新的感情都要很长时间才能让她冷静的心一点点跳动起来。 “你有那么老吗?”杨咸昱进来就听到她这句话。 安娘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口,笑了一声没反驳:“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杨咸昱哼着声含糊不清地说:“有的人平时力大如牛,关键时刻就没二两用,我怕你现在还起不来啊!” 知道他是关心,安娘笑着调侃:“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大白天开车杨咸昱还是很害羞的,顿时脸红成了一只大柿子,但心里的确得意不已。满足了大男子心理的杨咸昱格外体贴,回来后就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她。 夫妻之间有没有突破这一层关系,影响真的很大,有了实质关系后,两人心理上似乎更加亲密,也更加随意了。 安娘发现杨咸昱不知怎么无师自通了后世的早安吻晚安吻出门吻,一开始亲了就跑,后来见她不恼,就习以为常。只是安娘接受得坦然,他自己却动不动两颊飘红,也是很可爱了。 他这个举动让婢女们都不敢在他们共处的时候进去伺候,尤其是早上他要去上课时,进去了必然看见这令人脸红的一幕。 几位重臣上朝后,外面的混乱终于一点点平息,已经到了京城的难民,被朝廷安置在京郊外,除了朝廷有补助,京城的大户人家在朝廷号召下,也纷纷出资出粮接济难民。 安娘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杨咸昱,让他带着管事和其他几户人家一起去城外施粥。 直面困苦对杨咸昱的刺激非常大,几天下来,从前总是带着孩子气总有玩心的人,好像真的长大了。 “以前我觉得当官没意思,对那些钻营仕途的人更是嫌弃,现在终于知道读书人所说的经世济民是什么意思。”杨咸昱回来对安娘说,“我终于理解我家老头子了。” “你想科举走仕途吗?”安娘问。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科举吗?” 安娘笑着摇头:“我只是希望你读书明理,就像现在这样,明是非知对错,不浑浑噩噩地生活。当不当官,我根本不在意啊。” 杨咸昱意外,继而动容。他不喜欢拘束,讨厌被人逼着上进求官,他以为安娘嘴里说“读书明理”实际上就是引导他去科举,没想到,是他误会了她。 “我喜欢研究那些杂学,不过科举我会继续准备的,我会尽快用自己的本事养活你。”哪怕是逃难的灾民,男人都会时刻保护妻儿,他马上就二十了,不能连他的孩子还要靠安娘养活。 地动的风波就在杨咸昱的蜕变中慢慢平息了,在事发小半年后,瘦了精干了的世子终于重新回到了京城,彼时,杨咸昱终于根据书中描述的原理,自己折腾出了第一台半自动收割机。 天气开始转凉,府里发了秋衣,安娘还给尚书府送去了立秋的礼,回礼的妈妈受了许氏重重嘱托,传话让他们常去府里看看她。安娘也是无奈,从前她怕许氏给杨咸昱泄气减少了走动,如今她对杨咸昱放心了,他这个儿子却不愿意回去了,一门心思扑在读书和农具发明上。 加长的距离增加了许氏的思念,分家的怨气慢慢淡去,对儿子住在女方家的行为开始觉得不妥,加上儿子不再晨昏定省,隔段时间才去看她一眼,许氏心里一肚子牢骚不满。 安娘对许氏的态度有所感知,但杨咸昱如今是在做正经事,她没理由摁着他放下正事去哄许氏开心,只能做到礼节周全,不给旁人留下话柄。 这日,安娘接到安平的消息,说世子终于空下来了,她便同杨咸昱说了,出门去看望世子。 进了王府见了王妃,出来后直接被丫头领到了安平的院子,院子里,世子独自一人一脸苦笑地站在那。 安娘一看就明白了,笑问:“世子哥哥刚回来就得罪安平了?” 世子无奈地笑着,让安娘坐:“嫌我回来没好好和你们聚一聚,先去见了孟玥玥。” 安娘想到他从孟玥玥那骗来的丹药,心想这人难不成一回来又去骗孟玥玥了?心里这么想,也问了:“世子哥哥这么着急,可是发现了什么?”眼中带着揶揄。 世子摸了摸鼻子:“我发现她身上有些神奇的丹药,这次多亏了这个我才安然回来。奇异的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检查不出里头有什么成分。我便又去试探了一下。” “这么凶险?你可受伤了?”安娘连忙问。 “当然没有,吃了孟玥玥的药丸,我感染的疫病就很快好了。你放心,我早就没事了。”世子连忙安慰她。 安娘勉强放下心,暗自感叹世子这次赈灾凶险,又想起孟玥玥的事:“这次试探的结果呢?” 世子拿出一个小药瓶:“这些就是,据她说是祛毒增强体质的,一般的毛病吃了这药很快就能药到病除。” 安娘打开看了看,惊讶:“这么多?” 颜修幽幽地说:“他利用监听器和读心术骗孟玥玥自己受了重伤,一副生死难卜有情难诉的模样,装得真真的,吓得孟玥玥生怕他嗝屁了任务完不成,花了大把积分买了一整瓶药给他。” 安娘:……世子哥哥你的心果然是黑的,黑得漂亮! 世子当然不会告诉安娘自己骗孟玥玥的过程,只说是孟玥玥处哄来的,还说自己之前已经吃过,让她拿走几粒以防万一。 “世子哥哥对她是什么想法呢?”安娘问,“王妃今日还在说给你找世子妃的事呢。” 世子笑了:“世子妃当然不会是她,你放心,想要挖出她的秘密还不需要我赔上终生,你的嫂子肯定是个好姑娘。” 安娘见他说到“好姑娘”时的眼神,似乎想到了某个人,带着笑意和一丝情愫。 “世子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她问。 世子一笑,刚想说什么,安平急切的声音插了进来:“什么!哥,你已经找好嫂子了?是谁?我认识吗?” 赌气的安平一直偷偷在屋里听着呢,听到这终于忍不住跑出来问个清楚。 “你不认识,你们都没见过,回头有机会我带你们去见她。”世子大方地说。 安平拉着他想要立刻见,安娘却听得怪怪的,什么闺秀要他带着见而不是她们直接聚会相见呢? “你和杨咸昱最近好吗?”世子安抚了妹妹,又问安娘。 “挺好的,”安娘笑起来,“我这边的情况安平肯定和你说了,他现在知道上进了也有了自己的理想,我也不求他高官厚禄,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说到这,安娘想起杨咸昱的“发明”,又对世子说,“说起来正好想到一事,不知世子哥哥能不能帮忙。” “你说,能帮的我肯定尽全力帮你。”世子毫不犹豫地说。 “他前段时间琢磨出一个半自动的稻谷收割机,至少比人工割稻快两倍,而且省力。我们已经在庄子上试过了,很成功。” 世子眼睛一亮,立刻想到了这个东西的价值。 “我明日就去你府上,你放心,一旦上报,杨咸昱的功劳我一定帮他争取到。” 安娘正是这个意思,杨咸昱没有功名,杨尚书是个视万般为下品的读书人,这件事只有世子才能帮他们利益最大化。 第二天,世子就来了府上。 杨咸昱表面亲近内心防备,给”情敌“介绍自己的研究发明见世子满眼惊叹,顿时得意不已。世子知道他过往,看在安娘的份上又见他真的做起了正事,没把他的态度当一回事,反而认可了他的妹夫身份,很是亲近。 杨咸昱防备着防备着,一天下来发现安娘和世子的确只有兄妹之谊,终于内心发窘地偷偷收起了防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特别热情地邀请世子去家中用饭。 安娘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笑,却没点破。 晚上世子走了,杨咸昱拉着安娘腻歪:“你是不是一眼就喜欢我了?看来我也不比世子差嘛!” 安娘扯他的腮帮子:“来,我看看,这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自己以前啥样不知道啊?” “你别不信啊!想当年我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三月三踏青偷偷塞过来的香囊都收得手软。就是现在,我出去溜达一圈儿,有的是姑娘投怀送抱!” “哟!还这么招小女孩喜欢啊?那你出去溜达一圈试试?”安娘佯怒推他。 杨咸昱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抱着人用力亲:“不稀罕外头的,就喜欢母老虎,外头的哪有你凶。” 安娘踹他,反被他抓住了脚。杨咸昱学着从前兄弟们调戏良家妇女的表情,一脸色眯眯地凑过来:“小娘子别跑,让大爷好好疼爱疼爱你!” “大爷你不怕被打成猪头吗?”安娘举起拳头阴笑。 杨咸昱握住她的拳头压在身侧,一边亲一边继续调戏的调调:“打吧打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爷今晚要做个风流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旅游好累,腿都要走断了,更悲伤的是回来就是上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7个;三木、云淡风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2211251、莨菪、day啊day 10瓶;九月 3瓶;23378479、玉兰刁迩 2瓶;小皮果呀、独怜幽草、萝卜、昵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2、家有纨绔20 世子的动作非常快, 当天离开时带走了杨咸昱的收割机, 带人特意去自己的庄子多试验了几遍,确认这农具果真很有效果便立刻上报了朝廷。 南方的地动和瘟疫让朝廷今年一年都处于低迷期, 而因为皇帝年初闹废太子之事, 几乎所有的不顺都被归咎于此,连皇帝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上天预警。不管是命还是运, 皇帝心情很是不快。 在这样的时期,世子拿着这个有利百姓的发明如何运用政治手段, 获得多少利益安娘等人并不清楚,只知道太子终于不用那么战战兢兢,世子越发崭露头角。而第一功臣杨咸昱,获得了皇帝的嘉奖。 杨家杨咸昱这一辈,他这个纨绔子成了第一个获得皇帝下旨表彰、赏赐的人。杨家二老一连几个月满面红光, 尤其许氏, 觉得自己的幺儿果然是明珠蒙尘,天赋异禀。 皇帝很实在,赏给杨咸昱的东西除了金银玉器就是银子。获得赏赐那天,杨咸昱看着安娘命人清点赏赐准备入库, 拉住了她,举着一只手说:“你别都拿走了啊,给我留五百两,我只要五百两。” 安娘问:“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杨咸昱仰着下巴:“这是皇上赏我的,你管我干嘛,快给我留下五百两, 其他的都给你。” 安娘让碧影去取五百两来,放到他面前:“给你,大爷!府里进项少,你省着点花,拿了这个钱,你年底前的所有月例可都没了哦!” 杨咸昱一边捧住银子一边嫌弃地看着她:“你这个抠门婆娘,说得好像从前月例都没被你扣下似的。” 安娘笑:“我是替你攒着啊,上次赈灾,不就正好用上了?” 杨咸昱震惊:“合着上次施粥,花的都是我的钱!” “那当然了,不然外头百姓怎么念着你杨五爷的好呢?”安娘反问。 那还说你心善呢!怎么没见你出钱!杨咸昱被她气得无话可说,挥挥手转身就走:“话都被你说了……算了算了,反正钱都在你那,分什么你的我的,还不都是你的,你就哄我吧!” 安娘看着他认命的背影,提高了声音笑说:“这可是你说的,你的就是我的,以后可别和我分你啊我啊,分不清了!” “抠门婆娘!”杨咸昱扭头喊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安娘又气又笑,转头看到碧影憋笑的模样,没好气地说:“想笑就笑,别憋坏了!” 碧影噗嗤笑了,边笑边转移话题:“说起来,这半年多姑爷还真没要过一个铜子儿。” “家里有吃有喝,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还有什么花钱地方?”安娘嘀咕,“突然要五百两也不知道又想到了哪一出,最好别去干坏事,不然……” 五百两的去处安娘不可能真的不放在心上,毕竟人学好难学坏却容易,尤其还是个有前科的人,但是那天杨咸昱出门后再回来就没什么异样了,每天依旧窝在家中读书研究他的小发明,好像没有五百两这回事一般。 过了几日,八月十五到了,安娘设计了几款月饼,送往各处走动亲密的人家。十五那日,夫妻二人去尚书府过节。 中秋过节,尤其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过节,左不过就是那些事儿,安娘应付自如,却也没太大趣味。赏了月,分家出去的兄弟几人纷纷要离开,许氏想留夫妻二人住下。 安娘知道许氏把杨咸昱疼做心肝肉,想着中秋节满足她的念想也好,想开口应下,谁知她还没开口,杨咸昱先出声拒绝了。 “二哥他们都走了,我们留下算怎么回事。我们家最近,几步路就到了,娘您回去歇着吧,别劳累了。” 许氏不乐意,看向安娘。 安娘看向杨咸昱,见他先是眼神暗示,接着又急得瞪眼,虽然心中不明白缘故,但还是站在了他这边,拒绝了许氏:“相公说得对,我们离得近随时能回来看看,这么晚了就不麻烦大嫂了。” 许氏顿时不高兴了,她想说,住得近也没见你们回来几次!可她也看出了儿子急着回去,只能忍下百般不满眼睁睁看着儿子拉着安娘急吼吼地走了。许氏突然觉得儿子与自己离心了,这一年来,越来越亲近安娘却远了她这个老娘。 安娘对杨咸昱的急切还不明白呢,回去的车上问他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家他也不说,下了马车就拉着她往院子走。 “怎么了?卖什么关子呢?”安娘被他拽得快要跑起来。 一路疾行,甩掉了身后的婢女小厮,杨咸昱推开卧室的门把安娘摁坐在凳子上,自己跑进拔步床,捣鼓了一阵跑出来。安娘想回头看他,被他一把按住。 “别动!” 安娘顿住身子,下一刻,发上动了一动,似乎被簪上了什么。她伸手去摸,触手温凉细腻,是玉簪。而且是品质上好的玉簪。 “你又买了玉簪?”她抬头看向他。 杨咸昱一脸表功的神情:“我说过,一定给你补回最好的碧玉簪,小爷可是说到做到!” 安娘起身走到梳妆镜前仔细查看,发上果然多出了一支碧绿通透的玉簪,雕工精细,样式新巧,很是难得。 “五百两都花了?” 杨咸昱臭了脸:“岳安娘你俗不俗,我送你簪子你别问银子!” 安娘拉住他的手笑:“我就是这么俗,一天到晚算着你银子,不乐意?不乐意也没办法,咱俩这辈子可是绑定了,你呀,只能等下辈子再去找个文雅的大小姐了!” 杨咸昱听到这辈子绑定的话,心里顿时一阵舒畅,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偏偏嘴硬,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谁让我倒霉救了你,不认命怎么办?以后你听话点,听话我就对你好点!” 安娘说:“既然你遵守了诺言,那我也不能食言而肥,当初说好你靠自己赚钱给我买碧玉簪,我以后就听你的。那现在,你可想好让我做什么了?” 杨咸昱眼睛一亮,终于想起这个事儿来!他一门心思念着要给安娘买一只配得上她的簪子,却忘记了最初的初衷,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有这回事来。 “我……我要你……”杨咸昱立刻张嘴提要求,可说了一个开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时,他听信了狐朋狗友的话,想欺负安娘,拿到第一支簪子时,他就想让安娘任他为所欲为,无论在内还是在外,要让她以他为天。可如今,好像不用簪子,他也完成了大部分的心愿。 虽然有时候还是很凶,很霸道,但是她都是有理的,为这个家好的,他没道理不听她的话;两人私底下,母老虎也有小绵羊的时候,和他从前想要的温柔顺从一点不冲突。反倒是他如今回想自己当初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一点,不该这样对妻子。 “你要我做什么?”安娘问。 杨咸昱张着嘴“要”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有了,现在的生活让他很知足,他没什么缺少不满的。最主要的是,他怕提什么过分要求,惹怒了母老虎,到时候提出的要求她不去做,反倒把他赶出房门,那就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咸昱眼睛骨碌一转,瞥到了她的小腹,脸上立刻露出个坏笑来:“我要你给我生个儿子!” 安娘等着他狮子大开口呢,想不到他一张嘴却说了这么个要求,一时之间还真转不过弯来。 杨咸昱一把抱起人往床榻走:“生几个儿子,老大带老二,老二带老三,排成一串叽叽喳喳喊我爹!” 青丝摔落在枕上,碧玉簪滑落在枕畔,安娘挡住他的身子:“谁说生的就是儿子?女儿就不能喊你爹了?” “女儿不用臭小子带,我抱着她,喊她爹都成!”杨咸昱拉开她的手压下来,咬着她的唇笑嘻嘻地说。 安娘唇上发疼,又被他的话逗笑,用力拍他后背。 中秋过后,岳府的下人们发现,自家小姐和姑爷的感情更加好了。主子感情好,整个府里就和和美美热热闹闹的,大家心情都很舒畅。 小年轻关门过日子过得舒服,离开儿子的许氏就很不开心了。说良心话,老大媳妇对许氏这个婆婆绝对孝顺,但是不是亲生的到底不一样,尤其许氏还极其宠爱杨咸昱。 中秋过后,许氏心里就一日比一日不痛快,脑中一直回想起中秋晚上,杨咸昱急着拉媳妇回家的场景。她不认为是杨咸昱不孝顺了,只觉得是儿子和儿媳在外面住了一段时间,被儿媳背后教唆了。但杨尚书对岳安娘很满意,有他在,许氏,只能把所有不快积压在心里。 理工科的东西,基础理论有了,进一步地学习和研究不再如第一次那么困难。杨咸昱并不笨,只是不爱好四书五经,如今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头扎进去,连安娘都自愧不如。 年底时,朝廷根据杨咸昱提供的图纸量产了一批半自动收割机,并推广到京郊的农庄,毫无意外,获得了让众人震惊的成功。当皇帝为此龙颜大悦,被枕头风吹着,又开始宠爱三皇子时,杨咸昱最新的研究再次有了成果。 他改良了犁田的农具,还在琢磨过程中意外发现了马车减震的办法。 这一次,世子很快上报并获得了皇帝的重视。 皇帝终于对杨咸昱这个传说中的纨绔子重视起来。尤其得知他如今住在岳家,一切变化都是住进岳家开始后,心里对岳家人有愧的皇帝顿时觉得岳家风水不一般,也更加相信鬼神之说,相信上天预警这类言语。 杨咸昱在不知情中竟然歪打正着帮了太子一把。 太子与诚亲王世子交好,安娘的事情他偶尔会听说一两句,得知杨咸昱是安娘的夫君,自然而然地对他关照了一番,加上世子的运作,第二次皇帝下旨表扬时,杨咸昱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赏赐。 皇帝特招他入工部供职,金口玉言免了他痛苦纠结的科举之路。 送走传旨天使后,杨咸昱乐疯了,抱着安娘大喊:“我终于不用读四书五经了!皇上英明!皇上大大英明!” 安娘好笑,看来,这些日子被先生压着读书对他来说还是非常痛苦的,但难得的是,他竟然不曾逃课不曾埋怨一句,从不曾表现出来。如此看来,他是真的改好了。 皇帝赐官虽然荣耀,但也很现实,杨咸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在这京城,随便遇上个人都比他官大。但对于杨咸昱这样科举几乎无望的人来说,这是一步登天的大馅饼。 整个京城都对杨咸昱这条咸鱼改观了,那段时间,街头巷尾说的都是“咸鱼翻身”的话题。连安娘都成了被人羡慕的对象,说她命好旺夫。仿佛昔日说她克父母克全家的言论从不曾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彻底翻身啦~~~可以得瑟起来了。 今天加班,存稿五一用完了,终于赶在了最后时刻码完字,呼—— 明天22点左右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懒得取名字撒 30瓶;mr_gateau 10瓶;欣然 5瓶;猪猪铅笔 3瓶;23378479 2瓶;玉兰刁迩、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3、家有纨绔21 家里安稳了, 孟玥玥有世子处理, 安娘的日子彻底轻松稳定起来。 颜修开始觉得无聊。因为他发现自从阻隔了系统的穿越通道后,自己好像没事做了。 世子心眼太多, 孟玥玥的虚情假意被他发现, 奇异之处也被他几乎摸清,还蒙在鼓里的孟玥玥和系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世子面前已经是透明。一人一系统还在算计着对世子的攻略程度是否足够, 以为世子对孟玥玥至少非卿不娶了。 两者实力差距太大,颜修看戏都看得无趣。 安娘见状, 想起杨咸昱过去养的那些鸟儿来。她让人去买了几只鹦鹉,挂在檐下亲自调教。 杨咸昱进门看到这些熟悉的鹦鹉就惊讶了,等到安娘让他传授调、教鹦鹉的本事时,惊呆了。 “人本来就该放松,只要不玩物丧志就好。”安娘解释。 杨咸昱心说:你玩是放松, 我玩就是玩物丧志!但腹诽归腹诽, 他还是乖乖教安娘,并慢慢乐在其中。 日子过得越发夫唱妇随,杨咸昱的心愿很快就被实现。 安娘月事连续两个月没来,请来大夫诊断:喜脉。 杨咸昱激动得逢人就说自己要当爹了。许氏更是直接乘车来了家里, 亲自确认安娘胎像没有问题,一口一个宝贝孙子。 安娘看许氏三句不离“孙子”、还不允许别人说“孙女”心中慢慢有了不快,在许氏住了三天,她几乎想要赶人的时候,杨尚书终于派人把她喊走了。 这一年过年,尚书府热闹非凡。全家经历风波否极泰来, 最让人操心的杨咸昱顺利做了官,得了皇帝褒奖、安娘怀孕家中又要添丁……除夕夜杨尚书高兴得喝多了。 全家都很高兴,唯独安娘过得不快。 过年时,她的肚子已经有四个多月,颜修如今全力研究婴幼儿保育,早早便探查出了孩子的性别,是个女孩子。可这一整夜,许氏对她保护得密不透风,每一句照顾都要念叨一句孙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安娘怀了儿子。受她的影响,整个杨家都开始直呼她腹中胎儿“孙子”“侄子”,似乎人人都以为她坏了男胎。 回到尚书府的旧住处,杨咸昱也被他娘带歪了,摸着她的肚子就喊“儿砸~”气得安娘一巴掌拍过去,把那只爪子拍得远远的。 “万一是个女儿呢?她听到你们一口一个儿子,心里多难过?” 杨咸昱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我就随便说说,以后我都说女儿成了吧!女儿啊,你快出来啊,出来了爹带你去天桥看耍猴。” 安娘见他这样没脾气,再大的气也泄了,只是孕妇心思敏感,许氏的态度又太过明显,她到底心里憋闷,翻身睡了。 杨咸昱看着她略显笨重的背影若有所思,想了一会,上床抱住了她一起睡了。 安娘的不快只是存在心里,很快就自我调节想开了,毕竟尚书府也就逢年过节来一趟,回到自己家里,还不是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过了正月,杨咸昱被许氏喊去尚书府,他去了,却发现亲娘竟然打算给他挑小妾。 “过年看到你们才想起来,安娘怀孕了,你身边总不能没人吧?你们两个小孩搬出去住,没个年长的人在身边都不知道那些忌讳。”不仅要挑小妾,还要送老妈妈去他们家! 杨咸昱连忙拒绝:“千万别!” 许氏瞪眼:“怎么?安娘不同意?” 杨咸昱想说“肯定啊!”一看他娘瞪着眼睛要发怒了,机敏地收回了到嘴边的话,笑嘻嘻地说:“我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岳安娘一个我都嫌麻烦,我就喜欢自己一人睡!娘,你千万别给我挑什么小妾,又会花钱又不会干活,一点用都没有!” 许氏无语,小妾是用来干活的吗? 杨咸昱还在说:“老妈妈也不要,安娘身边有乳母,不用给她送人。还是您重要,您留着自己使唤吧,少了一个得力的妈妈多不习惯?不就怀个孩子,哪里就金贵了?” 许氏听得心花怒放,只觉得儿子心里果然还是自己这个老娘最重要。又劝了几句,见真的是杨咸昱自己不要,便也就罢了。 杨咸昱满头大汗地回家,想着老娘可真是会拖后腿,他要是领了两个麻烦精回家,还不得被岳安娘打断腿?别到时候生出来的女儿都不叫他爹了。这亏本买卖他怎么可能会做? 到了家,安娘问尚书府可是有什么事? 杨咸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随口扯了一些有的没的糊弄了过去,不敢让孕妇动气。 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世子给安娘介绍了一个女大夫,是京城年前新开医馆的女东家。安娘第一次在民间见到开医馆的女大夫,好奇地了解了一下,发现这简直是杏林界的花木兰。 女大夫姓林,家中行三,人称林三娘,林家世代行医,有个传承百年的济仁医馆,南边陵城无人不知。但是林家近三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了林三娘这,前头的姐姐夭折,哥哥体弱难保寿命,只有她一个姑娘长得健健康康还学了林父的一身医术。八年前,林父购买药材途中遭劫丧命,济仁医馆被同行落井下石风雨飘摇。哥哥卧病母亲柔弱,林三娘女扮男装代替哥哥出面稳住了局势,甚至一点点重新撑起了医馆。 去年南边瘟疫,商人囤积粮食药材,不少医馆也观望局势,林三娘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官府免费发放药材,辅助世子等钦差控制瘟疫的人。最艰难的时候,她家中的母亲、老管事都不赞同她,但她一个二十岁的姑娘,硬是撑下来直到瘟疫解决。 安娘听到这,立刻知道,这个林三娘于世子必然不一般。 “林三娘绝对信得过,女人生产还是要有个女大夫才保险,明日起,就让她定期来给你把脉吧。”最后,世子说。 安娘眼中含笑,狡黠地问:“是我的嫂子吗?” 世子一愣,继而笑了:“这和给你把脉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如果是嫂子,那我肯定要照顾一些;如果不是,那就当做普通大夫相处了。”安娘笑。 世子抿嘴压下笑意:“自然相处就好,她不太习惯我们的繁文缛节。” 安娘立刻懂了。 林三娘来的时候,安娘远远看见她的身影就眼前一亮。身材高挑步伐坚定,脸上带笑如春风拂面,说话干练得体却不世故谄媚。林三娘比当今许多男子还要优秀。 也是,十二岁撑起家族事业的姑娘,怎么会普通呢?放到几百年后,普通女孩还都比不上她吧,至少是个成功、顶尖的女精英。 林三娘的确对官家的礼仪不太熟悉,但是不藏拙不怯场,落落大方。给安娘把了脉问了日常起居饮食,提出的建议都和颜修的嘱咐大同小异。 她和寻常大夫不同,杨咸昱向他打听注意事项时,她直言“孕妇情绪波动大,丈夫最好耐心陪伴,大人以后多陪夫人,对夫人孩子都有好处。”越是富贵人家,女子怀孕男子越是甩手掌柜,只有嘱托奴仆小心照顾孕妇的,没听说男人要多陪伴孕妇,这种话,安娘第一次从这里的大夫口中听到。 林三娘还诊断出了安娘怀的是女儿,但是她见杨咸昱一口一个女儿叫得亲热,便以为他们已经知情,还对杨咸昱的观感好了许多。 在颜修和林三娘双重调养下,安娘的身体被照顾得很好,一个多月后,在众人的紧张期待中生产了。 林三娘这几天一直住在岳家,第一时间进了产房协助安娘生产。安娘羊水破的时候是在半夜,杨咸昱穿着中衣被赶出了房门,痴呆呆地站在门外手脚冰凉。 天色从暗转明,小厮赶去衙门给杨咸昱请假,秦妈又派人通知了尚书府。等到天色大亮时,安娘生产的消息大家全都知道了。 许氏早饭都没吃,急匆匆地让人套马赶了过来,见杨咸昱只穿了一件中衣,没人伺候就算了,连个外套都没批,顿时心疼,骂了几句下人不中用,忙着让杨咸昱先去穿衣裳。 “哎呀,娘!我热得慌,你安心坐着吧!”杨咸昱急得像热锅蚂蚁,哪里有心思换衣裳,安娘都进去三个时辰了,除了偶尔痛苦的呻、吟他什么都听不到! 许氏不快,但此时到底孙子更重要,儿子暂时排后面,便没有多说,紧紧盯着门口,盼着孙子出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妈中间出来了一趟,眼睛通红,吓得杨咸昱腿软,以为安娘有什么不好了。许氏抓着他的手安慰他:“女人生孩子都这样,没事的没事的。” 从破羊水到听到婴啼,时间整整过去了五个时辰,婴儿的“哇哇”声传出来那瞬间,杨咸昱差点坐到了地上。 许氏顾不得腿软的儿子,第一时间冲到了产房门前,看到产婆抱着孩子出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 “恭喜老夫人,恭喜大人,贵府喜得千金!” 许氏脸上的笑顿时僵硬在那里,伸出去想抱孙子的手也下意识收了回来。 产婆见状,一连串的道贺词卡在了第一句。 杨咸昱紧跟着冲了上来,他满心满眼都是安娘和孩子,没有发现母亲和产婆的异样,扎着手看着小小一只的襁褓连声问:“哪里哪里,快让我看看我女儿!” 产婆见男主人迫不及待的模样,提起的心微微稳了,恢复了喜气洋洋的脸色,小心翼翼揭开一角襁褓让杨咸昱凑近了看。 杨咸昱探头过去,只见到好小一只的娃娃,脸色红通通,额上几根毛湿漉漉的,眯着眼睛窝在襁褓里。丑得很!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儿。 “安娘呢?她怎么样了?”他看了一眼孩子,抬头又问安娘。 “夫人很好,只是刚生产有些虚弱……”产婆还没说完,杨咸昱就把她扒拉开自己跑进了产房。气得许氏在他身后连连叫唤,却没一点用。 产房里,林三娘正在给安娘检查,杨咸昱冲进来的时候正好她检查完了。 “你的身体很好,产后好好保养恢复,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谢林姐姐。”安娘弱着声音,笑道了谢。 林三娘冲她点头,看到杨咸昱的身影,含笑退了出去。 “安娘!”杨咸昱一看到安娘满脸汗水唇色发白的模样,心肝就是一颤,扑到床边拉着她的手突然掉下金豆豆。 安娘惊讶又好笑,伸手给他擦眼泪:“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杨咸昱抱着她的手臂心有余悸:“你没在外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等得多害怕!” 安娘哭笑不得:“难道比我生孩子还害怕?” “一样的!”杨咸昱止不住眼泪,“安娘,你以前多凶悍啊,现在说话都没力气了……生孩子太可怕了……” 安娘用尽力气重重掐了他一下:“别哭了!我女儿呢!” “在呢在呢!你等等,先让我缓缓!”杨咸昱嘴里说着,拉着她的手站不起身来。 秦妈哭得眼睛红肿,笑着抱着婴儿过来:“小主子长得好漂亮呢!鼻子眼睛都像姑爷,嘴巴像小姐。” 杨咸昱刚才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出来,听秦妈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好奇心,见秦妈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和安娘一起凑过去研究。 “真的,鼻子和我好像!”他惊呼,然后看了看嘴巴,又转头看安娘的嘴,来回看了两三遍,安娘回头问:“嘴巴不像我?” 刚问完,杨咸昱凑过来亲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自古以来都有女性杰出人物,我相信,除了穿越女,土著女性也有很优秀的姑娘,甚至她们比普通穿越过去的女孩子更优秀。所以世子的官配设立了这样的形象。以一己之力撑起家族创造事业,最终跨越阶层和身份的女子。可能有点理想化,不过这本书本来就是童话式的,正好~ 怂包杨咸昱:母老虎变虚弱了我更害怕怎么办?你还是强壮起来管教我吧 ……嘤嘤嘤…… ……………… 首先要说声不好意思,今天比预计的晚了,因为以为不用加班的最后公司又搞了一个活动。 明天活动还有,所以明天应该差不多时间更新,我尽量23点前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咕咕 50瓶;浮生未歇、三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4、家有纨绔22 安娘刚生产完, 只是粗略收拾了一下, 杨咸昱突然的亲吻出乎她的意料,一时呆滞在一个姿态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杨咸昱亲了一下很快就移开, 舔了舔嘴唇,下一秒就皱眉:“咸的!” 安娘噗嗤笑了, 撑不住身子仰躺回去,看着他发笑:“很快你要比女儿还傻了!” 杨咸昱没反驳, 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脸,皱着眉头说:“脸上都是汗,是不是很痛?” 安娘慢慢收了笑,感受着脸上小心又轻柔的擦拭,气氛变得温馨而安静。 “嗯, 很痛, 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杨咸昱眼睛又红了,连忙呸呸呸吐口水:“胡说,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再娶一个呗, 娶一个娴静柔顺的,一切以你为先的。” 杨咸昱经历过一夜的惊心动魄,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心里头闷得发疼,头一次吃了豹子胆,一把揪住了安娘的脸颊发狠:“你再胡说!我死了你都死不了!不许再说这话!” 安娘没感受到多大的力道, 只觉得他轻轻扯着她的腮帮子,但看到他马上又要掉眼泪,心里还是被触动了:“好好好,不说了,我还要看我们女儿长大看她出嫁生子呢!” 杨咸昱松开了她,摊开手掌轻轻揉着。两人一起扭头看向睡得正香的女儿,小婴儿又小又柔软,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疼爱,满腔父爱/母爱的两人回头相视而笑。 女儿降生的第一天,头回做爹娘的两人就在看看女儿再看看对方再看看女儿的循环往复中度过。 在杨咸昱冲进产房时,许氏心里的不满达到了顶点,觉得安娘孤女一个,从小没人教养,女人该懂的道理她一点不懂!住在尚书府时还好,万事有她看着,如今一旦搬出来,整个府里没有半点规矩。 女人生个孩子,男主人清早连伺候的人都没了,衙门都不去了。产房这种凶险的地方,任由男人闯进去,没有半点忌讳!这到底像什么样子? 被扔在后头的产婆手里还抱着新生儿,许氏转眼看到,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她虽然希望太大导致失望无比大,但心里也有怜爱之心,想伸手抱过好好看看,谁知还没伸手,就听到里头传来儿子一声大叫“安娘!” 许氏以为有什么不好了,连忙踏进门槛往内室赶去,谁知只看到一个女人从产房里含笑出来,她掀开门帘,就看到儿子趴在床边抱着安娘,安娘半点事没有! 谁还没生过孩子了?偏她就金贵了?许氏担忧散去,刚压下的气恼又加倍升了上来。自从她重新回到岳府,她就看哪哪不顺眼,只觉得处处都要管教整改,偏偏儿子把安娘当成了宝,生了个女儿搞得好像生了个金疙瘩一样! 许氏气得摔了帘子,不顾秦妈欢喜抱来的孙女,黑着脸走了。 秦妈不敢当着刚生产完的安娘面露出忧心的表情,但看到许氏如此不快,她心里愁急了,许氏明显嫌弃安娘没生个孙子。 安娘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生产后除了和杨咸昱聊几句,她大多在休息。但是这事情瞒不了她,三天后,孩子洗三,长辈们来看孩子,安娘事后清点洗三礼,看出了许氏的敷衍应付。 所有送礼的长辈中,许氏是嫡嫡亲的祖母,送的东西却最差最没有诚意,安娘知道,她一直在避免的矛盾已经遮掩不住了。 杨咸昱得了女儿正在兴头上,每天围着女儿转,安娘没法同他细说一份礼中蕴含的人心变化,尤其这人还是他的亲娘。 接着是满月礼。 许氏还是一样,人走个过场,派人来问个好、关心几句最后添个礼,对安娘和孙女几乎没有几分热情。 安娘让人把众人送给女儿的满月礼拿出来。 安平送的彩球挂在她的小床上,世子送的长命锁精致轻便,贴身让女儿带着。诚亲王和王妃代替娘家送了摇篮,安娘专门给女儿换上。杨咸昱陪女儿玩时,遍眼都是亲朋好友兄弟嫂子送的物件,起初他还没细想,后来听安娘说起某个物件常说“谁谁送的”,听多了,他竟然发现,没有他爹娘的礼? “囡囡祖父祖母送的礼呢?”杨咸昱看了一圈的确没发现,便直接问了。 安娘脸色不变,随口说:“囡囡现在用不上,我收起来了。” 杨咸昱好奇了:“什么东西现在用不上?让她玩玩也好的嘛,咱们家又不缺这些东西。” 安娘让碧影去取来给他看。 杨咸昱看到他爹娘的满月礼,脸绿了。 一本精致小巧的《女训》。一般是用来给女娃娃周岁抓周用的。 他嫌弃自己妻子太野蛮,但是他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女儿教训夫君有什么不对,囡囡还没出生他就想好了,女儿就要照着安娘的模样养,以后即便爹娘没了也吃不了亏! 然而他爹娘竟然送来这么一份礼? 他一把扔进盒子里,挥手让碧影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囡囡一辈子用不着!我娘是不是老糊涂了!” 安娘抱着女儿轻轻地哄着,嘴里说:“我看不是老糊涂,是嫌弃我们囡囡不是个男娃。” 杨咸昱想说不可能!可是他突然想起,自从安娘生产后,来探望的人一波又一波,四位嫂子都来了好几趟,只有他亲娘,除了派老妈子来过两次,再也没什么动静了…… 杨咸昱心中一沉,无法接受无比疼爱自己的娘亲,竟然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在杨咸昱眼中,女儿比他自己还重要,不喜欢他的女儿就是同他作对。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遇到娘亲与他对立的情况。 杨咸昱心里有了心事。 三天后轮到休沐,他一大早起床,借口出门办事,实际直接去了尚书府。他要问清楚,爹娘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囡囡。 他先找了杨尚书。 “爹,囡囡已经满月了,她的名字你还没取呢!” 杨尚书笑得乐呵呵的,非常高兴:“囡囡是你的长女,名字的确要好好想,以后为了儿女的前途,你要更加成熟努力才是,万不可松懈。” 杨咸昱见老头子没有不喜欢女儿的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要求老头子必须给自家女儿想出一个响亮亮、不输男儿的好名来。 杨尚书虽然还是嫌弃他,但心里是真的很高兴,装作无奈地应下了。 杨咸昱又去找他娘。 许氏见到杨咸昱一大早来看她,高兴极了,忙里忙外地张罗。有杨尚书的前车之鉴在,杨咸昱起初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略略愧疚。谁知道,到了后来,只要他一提起囡囡,他娘就十分随意地岔开话题,话里话外让他再生一个孙子。 “安娘才刚生呢,又不是母猪,生了又生!”他多听就不高兴了。 许氏微微沉了脸:“又不是只有她会生!我想过了,安娘到底是失怙孤女,一家主母的教养完全没有,你现在也当官了,家里不能再这么乱糟糟的。我最近相看了几个六品以下的官家千金,虽然小门小户,但好歹有规矩,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挑个吉日摆几桌酒把人接进门,以后你的事情都让她来管。” 杨咸昱蹭地站了起来:“娘,你疯了吧!” 许氏脸刷地黑了:“你说什么?” 杨咸昱虽然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但这点过分根本比不上他娘想做的事!“安娘哪里不好了,你要我纳个官家小姐还要夺了她的管家权!” 许氏这半年多的所有不顺一股脑涌了上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安娘种种不对,杨咸昱想反驳的话一句都插不进去。 他压着脾气听了,总结下来就是觉得安娘怀孕没主动给他纳妾,搬出去住后唆使他不看望父母不孝不顺,挑唆他们母子关系让他越来越和老娘离心,生了一个女儿自以为了不得,在家当起了娘娘,对他百般疏漏。 杨咸昱起初觉得老娘不可理喻,但好歹听着,直到许氏说“生了一个赔钱货……”杨咸昱炸了。 “我女儿怎么了!”他猛地大声起来,吓得许氏顿时噤声。 “我天天忙着看书研究那些木头铁片,睁开眼就忙,天黑了好容易回家休息,我哪有空天天来看你。我以前倒是日日哄着你,那是我游手好闲没事干,有大把时间哄你开心!娘,我二十了,已经有了女儿了,我不可能不上进不挣钱只在家哄你吧?” 杨咸昱发起脾气来混不吝,尤其是在许氏面前,从小做惯了的事没有半点不孝愧疚的觉悟,他拍着桌子生气:“安娘哪里对你不好了,对我都没有这么好!中秋最好的月饼先送府上,剩下的才我们自己吃!庄子有了新鲜东西,第一个想的也是老头子和你!我随口说你爱吃什么,她下回得了一定送过来,就这样,她还不孝?那我这个亲儿子岂不是更加不孝!” “你以为生孩子容易啊!生的时候疼的半死,生完了一宿一宿地不能睡安稳,她现在哪里是娘娘,丫头都没这么累的!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忘记当初生孩子养孩子有多累了?还有,我女儿怎么就是赔钱货了!你是看小妹是赔钱货,还是觉得你自己是赔钱货?” 许氏被他气得倒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这个……” 杨尚书进门就见到老妻气得脸色铁青,立刻瞪向梗着脖子斗鸡样的儿子:“又犯浑了!你这个孽子!” 杨咸昱冷哼一声:“女儿是我们辛辛苦苦生的,我们就要宠着宝贝着!她要什么我都乐意给,赔了全部身家也乐意!你们二老的狗屁《女训》你们自己再生一个拿去教吧!我女儿用不着!” 说完,见老头子脸色铁青马上就要出家法的模样,他立刻扭头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朝廷有规定,我这个芝麻小官不能纳官家女作妾,娘找的六品官千金还是老头子你自己享用吧!” 杨尚书和许氏都被这个混蛋儿子气得半死。以前住在一起杨尚书还能教训他,现在分家出去了,他有脸逃跑,杨尚书还真没脸追着上家法,只能捂着胸口问许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气归气,他还是听出了其中的问题。 许氏心虚地开口,越说却越理直气壮,恶婆婆的模样让杨尚书都怪不起那个不孝子了。 杨咸昱一溜烟跑出了尚书府,高亢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娘对安娘有这么大的不满,但是他真的觉得安娘做得很好了。很多很多次,他看到安娘的安排都暗自愧疚,自己这个亲儿子怎么就没想到呢?谁知道,他没心没肺娘亲不怪罪,安娘尽心尽力却背了一身的责怪。 作者有话要说:  窝里横咸鱼:打不过媳妇儿还怼不过老娘?怼完就跑,不给老头子上家法的机会! 明天同一个时间,23点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88397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想吃什么啊 51瓶;欣然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5、家有纨绔23 这一次大吵安娘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杨咸昱一大早去了尚书府, 回来就精神蔫蔫的,但是此后, 他对她和女儿更加用心, 也更加认真地做事了。 让她事后觉得好笑的是,他有时候看女儿甚至看她的表情, 带着特别的心疼和怜爱,安娘被他看得一头雾水, 但见结果很好便随他去了。 还有一点,她后来几次打算送去尚书府的东西都被他拦了下来,除了过节过生辰,别的东西他都不让送,即便是过节, 也是他自己挑的礼, 时好时坏的,送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自己的小厮去,就说是他亲手准备的。 儿子亲手准备的礼,要说孝心那是足足的, 但是论价值,许氏对比从前周全的孝敬,估计又要气死了。 安娘大概猜到肯定是和尚书府闹别扭了,但是这幼稚的吵架模样让她的心情很是舒畅。人就是这样,越是成熟越学会“顾全大局”,大局是有了, 自己也憋坏了。反倒是他混不吝地吵开,心里的气发泄出来,很是爽快。 倒是尚书府,后来陆续又送了一些东西过来,都是给囡囡的小玩具,安娘估计不是许氏真心送的,因为后来过节相聚,许氏对她越发冷淡,连孙女都不怎么理会。 安娘除了苦笑没有别的办法。婆婆讨厌你时,丈夫帮你,会加剧她的敌对;丈夫不帮你,你自己越发憋屈。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哄许氏开心的办法,但是何必呢?好不容易丈夫是咸鱼这种不拘礼节的,她为了讨外人欢心,把自己日子过成古代深墙大院妇女的模样,苦的不还是自己? 婆婆憋屈还是自己憋屈?她很果断地选择了婆婆憋屈。 有了女儿,杨咸昱的机械天分越发得到发挥,他在日常带孩子的时候总结种种不便,陆续发明了各种育儿神器,把工部的同僚囧得无话可说。外头传言,杨咸昱被家中女人压得死死的,一心围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转。 太子得知后挺高兴的,还把每个神器都要了一份,带回东宫给太子妃使用。太子妃用着很好,尤其是一边踩一边会动的四轮车,东宫的小皇孙玩得不亦乐乎。半年后,这些小儿玩具被卖到了全国各地。 杨咸昱没升官,但得了不少赏金,他照例从中抽了几百两,又给安娘买了一套簪子,这次,是金丝嵌宝石的百花簪,幽兰、牡丹各色花朵栩栩如生。 安娘一连半旬每日换一个花色,还是杨咸昱出门前亲手给她簪上的。只是后来女儿手劲大了喜欢扯她发饰,她怕摔坏,便全都收了起来。 盛夏的时候,京城的天气热得难受,囡囡身上捂出了痱子,每日只穿一条大红肚兜,露出雪白藕节似的四肢,咿咿呀呀地欢腾。女儿性子像爹,是个非常闹腾的主。 天气太热,宫里的老皇帝中暑了两回,身子突然就不好了。杨尚书特意把儿子们叫回府仔细叮嘱,让他们这些日子谨言慎行。 原先以为不过是老人家耐不住酷暑,等天凉了就好了,谁知皇帝病了也没消停,一日夜里,宫里突然鸣起了丧钟。 皇帝驾崩了。 皇帝的死众说纷纭,但是大家三缄其口的模样反而说明了其中的不寻常。太子处理了丧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令三皇子的母妃——淑贵妃,去皇家寺庙为先皇诵经。 联系先帝出事的当夜正是在淑贵妃的宫殿,这事情不言而喻。 太子顺利登基,三皇子名不正言不顺,除了母族无人支持,连反对都没有勇气,乖乖接下了封王的圣旨,从此在京城做个富贵闲王,当初风头无两的孟家,一下子成了鹌鹑,不敢在当今圣上面前显眼,唯恐让新皇记起他们当年逼太子退位的事情。 囡囡周岁时,孟尚书上书乞老,皇上退了三次,最终同意。 孟家离开京城之前,孟玥玥来找世子。 那日正好是王妃借生辰小聚,邀请世子心上人林三娘进府相看的日子。安娘带着全家一起去了。虽然国孝期间不得聚会相庆,但一家人吃个饭没什么问题。 王妃对林三娘的出身不太满意,但是因为世子喜欢,又从世子口中知道林三娘曾经救助过他,便摈弃了身份偏见,正式与她见一面。一番谈话下来,林三娘的眼界格局、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姿态赢得了王妃的好感,王妃对世子娶她没那么反感了。 安平和安娘陪着未来嫂子去花园看春景,实则受世子委托,带林三娘偶遇他,让他们私下聊聊,好彼此安心。 谁知到了花园,却发现院子里不止世子一人。 不知何时,孟玥玥也来了王府,还找上了世子。 “你打算和别的女人成亲?”孟玥玥质问世子。 世子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事关女子名声,恕我不能说。只是孟小姐,这事和你没关系吧?你怎么进来的?” 孟玥玥语气震惊:“和我没有关系?好一个没关系!你当初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呢?如今我爹辞官你就当作没这回事了是吗?” 林三娘身子一震,整个人仿佛钉在了原地。 安平连忙解释:“林姐姐你别听她胡说!我哥从来不喜欢她!” 安平的声音引来了那两人的注意,一齐扭头看过来。 世子紧张:“三娘!” 孟玥玥一脸愤恨地盯着她们几人。 林三娘眼眶微红,看着不远处的世子:“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世子当然说没有,安娘和安平也为他证明。 林三娘说:“倘若真的完全没有,为什么一个姑娘独自跑来王府问你说法?我之前对你的为人心折,如今看来我知道的并不完全。” 世子急着解释,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说不出剖白内心的话。 “我保证,自始至终,我只对你动心,只对你一人做过那些事,并打算负责一生!”他盯着林三娘说。 安娘往两人身上一瞟,看来两人私下事情还不少? 林三娘抿唇,冷静地说:“你先解决眼前的事,其他再说。”停了停,她看向远处的孟玥玥,“如果你们有情,我不纠缠;如果你是被冤枉的……” 安娘笑着接上:“那林姐姐就嫁给世子哥哥,安安心心做我们嫂子。” 林三娘撇开头不看世子期待的眼神,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不反对,世子看了一眼两位妹妹,对母妃和三娘谈话的结果心中有数了。顿时轻松起来。 孟玥玥看他们四人说了半天,尤其林三娘她从未见过,断定这个就是她从下人心中听到的“未来世子妃”,顿时充满了敌意。 她跑过来拉住世子:“你收了我的香囊,我的丹药,我把我所有能给你的东西都给你了!你现在却说从不喜欢我?” 世子抽出手退后一步:“你给我这些东西时我再三推辞,是你说这是作为朋友相助的,我事后还对你表示了感谢,特意送了谢礼去府上,如今你却说是定情之物?” 孟玥玥不可置信:“你当时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世子反问:“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我一直都说无功不受禄,反而是你说东西不值钱,你给兄长们准备了,多出来的才给我,如今却倒打一耙?” 孟玥玥摇头,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明明当时他嘴里不肯收,心里却一直在述说对她的心仪,如今他竟然完全不承认。 “我明白了,因为孟家败了,所以我没用了,你的感情说收就收了……呵……男人……果然是最冷血的动物,有好处时你是手心里的宝,没好处了,翻脸无情好像一切都不存在般……” 林三娘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只要是个理智的女人,这场景看着就知道,世子必然做过什么,否则孟玥玥这幅模样就是纯臆想的疯子了。 安平对孟玥玥的害怕一直没有消散,她一直以为孟玥玥是妖怪,深怕她发怒时现了原形,一下子把她们都吃了。 她双手冰凉地抓着安娘的手,心里担忧太过,自然而然地没控制住心神,把想法显露了出来。 孟玥玥立刻听到了,神情一顿,视线转到安平身上。所谓做贼心虚,她听到安平说她是妖怪,就担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安平更加慌张了,吓得手都抖了起来。安娘连忙挡在她面前。 一恐慌,安平的心里疯狂地刷过所有真心话。 “这个妖怪会不会吃人啊,不会今天把我们吃了吧?” “大哥为什么这么倒霉招惹上个妖怪,偷听监视大哥她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啊啊啊……妖怪的眼神好恐怖……完蛋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是不是我的心里话全都被她听到了……” “早知道让母妃找个道士把孟玥玥收了,现在她找过来了,又会千里传音又能听懂人心,我们怎么对付得了啊!” “……” 孟玥玥整个人呆住了,她的金手指为什么安平郡主会知道? 系统突然发出警报:【嘀——警报!警报!警报!——执行者身份暴露警报!请注意危险, 请注意危险!身份暴露即任务失败!身份暴露即任务失败!】 系统刺耳的警报声穿透耳膜,安娘皱起了眉头,而直接受害人孟玥玥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在场的其他人莫名看着她突然痛苦的模样。 世子见孟玥玥对安平眼神诡异,而且林三娘本性善良,他担心事情拖得太久反而让三娘误会给孟玥玥可乘之机,于是不再和孟玥玥绕弯子,直言道:“孟小姐,你接近我的目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从没对你做过让人误会的举动,反倒是你那些诡异的事情,让我几年来活得小心翼翼,深怕隔墙有耳。” 孟玥玥惊慌地看着他,难道他也知道了?他们全都知道了?她大脑飞快地思考,想着所有圆谎的话术,至少要把妖怪这个名头去掉! 正在这时,颜修突然冒了出来,对安娘说:“戳破她。” 这句话短暂又快速,孟玥玥正是恐慌的时候,听得不确切,想再听,那个声音再也没了,她以为是幻听。 安娘相信颜修,立刻站出来看着孟玥玥说:“你不是孟玥玥!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占了孟家小姐的身子,不但几次陷害我、推我入水,还假借送礼实际将监听之物混入其中,时刻监听世子的言行。你那些突然拿出来的药是哪来的?为什么我们想什么你都能听到?这几年你上蹿下跳声名远播,却不同意所有提亲,一心粘着世子哥哥,构陷他身边所有亲近的姑娘,你说你是清白无辜的?说!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孟玥玥吓得一步步后退,一个不注意,被身后的石子绊倒跌坐在地。 【请立刻挽救局面,避免身份暴露!宿主,请立刻挽救局面,避免身份暴露!】 “赈灾那次,你跟来南边,我明确和你说过,我们不合适。你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却去调查我身边的人。从前的孟玥玥温柔和善,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世子紧跟而上。 林三娘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世子:“是她?” 世子点头。 孟玥昱中途突然跑到南边找他,当时他和林三娘在一起,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他很明确地对孟玥玥说两人不合适,但害怕她伤害林三娘,一直派人隔离两人,直到回到京城。为了这个始终没见到面的女人,林三娘还和他有过醋意。 世子毕竟不了解孟玥玥的真实实力,虽然凭着自己的智谋有所猜测,但害怕她有什么保命的技能没用,不敢说什么刺激人的话,深怕她暴起伤害了大家。 他没料到一直安静的安娘会突然戳破孟玥玥,见局势已然这样,只好一边防范一边说出了真心话,把她的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你以为你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以为自己能看透所有人的人心,你把我的感情当成了一团泥,任你搓圆捏扁,此前你必然很得意我对你真心信任吧。今日我告诉你,真心换真心,我忍受你种种虚伪造作,明知你阴暗狠毒还和你相处,不过是利用你对我的特殊态度,互相利用而已。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有情吗?” 孟玥玥恍然大悟,但是这份恍然太晚了,还不等她骂什么,系统先出声了。 【嘀——任务失败!】 【失败惩罚,倒扣本世界三倍能量积分十五万分,执行者本世界初始积分十五万两千一百分,累计使用积分十二万分,剩余能量积分三万两千一百分,能量不足,抹杀执行者抵扣能量!】 安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孟玥玥的能量竟然使用了十二万分? 这样算起来,就算她成功完成任务,那也是亏的啊,亏了七万分! 但是转眼一想她就明白了,孟玥玥是没有办法的。世子精明,每次都能从她那得到想要的东西,孟玥玥与世子之间,孟玥玥成了被动的那个,只能不断付出,因为一旦放弃,她损失更加惨重。 她都有些同情孟玥玥了。然而一想起这十五万两千一百分怎么来的,她又立刻不同情了,孟玥玥罪有应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卡情节,我写了辣~么多,快夸夸我~ 世子其实也有点点束手束脚的,因为未知,就像前世的女主。 这个故事真正的大佬是小霸霸,哈哈~ 明天23点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个;明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淡淡淡涂、独怜幽草、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6、家有纨绔24 孟玥玥听到系统发出的抹杀通知脸刷地白了:“不!没有!我还有机会, 我没有失败!” 世子防备地看着她, 慢慢挪动步子,移动到三个姑娘的面前, 挡在了最前头。 而在四人看不到的地方, 颜修面色严肃冷静,迅速通过自己早已攻破的系统通道, 进入了系统核心,在系统发出抹杀命令时, 快速截断并开始全面反攻。 【滴——系统遭遇不明黑客攻击!】 【系统开启sss级防御模式。】 【危险警报!危险警报!危险警报!防御失败,启动撤离程序!】 【撤离失败!】 孟玥玥恐慌大叫:“你要去哪里!你不能丢下我!” 【启动撤离程序!】系统不做理会,依旧用机械声再次启动撤离程序。 “不!不要!你把我一起带走!”孟玥玥捂着头大喊,吓得世子等人全都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盯着她。 【撤离失败!】电子音一成不变,可听到的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颓败。 孟玥玥脸上露出一丝笑, 刚想说什么, 就听到系统再次启动了撤离程序,她终于意识到,危急时刻,她已然成了一颗弃子。 【撤离失败!】 电子音再次响起, 孟玥玥呵呵笑了起来,带着癫狂和幸灾乐祸。 此后,机械的电子音再也没了声音。 孟玥玥从得意慢慢变得恐慌,再然后,仿佛失去了心理支柱,整个情绪开始崩塌。 世子不知道孟玥玥发生了什么, 他凭借她的自言自语大胆猜测,是不是孟玥玥背后还有什么依仗,但是如今,这个依仗弃她而去了。 眼看她马上要发疯,世子当机立断喊来府中的家丁,让人将她送回孟家,并且先声夺人指责孟家女擅闯王府行事疯癫。 孟玥玥被仆妇拖出园子,迎面正好走来杨咸昱。杨咸昱以为这是王府的阴、司,吓了一跳立刻想避开。谁知道,孟玥玥一看到他眼睛突然发亮,经过他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看在我们异世相逢的面上,你救救我!我没有疯,是赵淮平始乱终弃!” 杨咸昱什么都没听清,下意识抽出自己的袖子跳得老远,然后听到她说世子始乱终弃…… 杨咸昱立刻起了八卦之心,好奇地看向孟玥玥,想看看世子始乱的对象长什么模样,但是孟玥玥接连受到刺激,如今又在最后一刻挣扎求救,哪里还有什么美貌,杨咸昱看了一眼就龇牙咧嘴地摇头。 “就你这又疯又丑的,世子能看上你?” 孟玥玥一口气堵在喉间,差点气昏过去,这个瞎了眼的种马男!她威胁:“收割机、玩具车……这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怎么来的我都知道,救我,我封口,否则今天我被当成妖怪,明天就是你!” 杨咸昱气得一蹦三尺高,指着孟玥玥大骂:“大爷我日思夜想想白了头才想出来的东西,你一张臭嘴一闭一合就说我来路不正?孟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大爷聪明绝顶,你姓孟的十八辈子都赶不上!” 孟玥玥惊讶地看着他。杨咸昱研究的东西都是比这个时代先进的,她早就发现了他这个穿越者,但是对方不妨碍自己的任务反而牵绊住了岳安娘,于是她没理会。可今天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穿越男一副没听懂的模样,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不是? 不等孟玥玥多想,仆妇见岳家姑爷发火,立刻将人押了出去。 杨咸昱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见安娘一众人站在边上看着他,尤其安娘,脸上带着笑意。 杨咸昱整了整衣服,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仿佛刚才破口大骂的人不是他,笑嘻嘻地去和世子打招呼。 这也是他怂得让安娘好笑又觉得可爱的地方,他心里对世子别提多腻歪了,但是每回一见到世子,从里到外的态度别提多诚挚,以至于世子一直觉得他孺子可教。 能蒙骗腹黑的世子,杨咸昱也是有点本事的。也许是怂到深处自然真? 世子现在心里都是林三娘,想着和林三娘解释误会,几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立刻拉着林三娘去一边说话了。杨咸昱见状,拉着安娘去了另一边。 安平莫名地被剩了下来,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跺脚:“一个个有了心上人就把我抛下了!见色忘妹!” 杨咸昱向安娘打听:“刚那个真的和世子——” 安娘没好气地拍他:“听她胡说!小心被世子哥哥听到,吃不了兜着走!” 杨咸昱吓得立刻捂住嘴,嗡嗡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我不就好奇问问。你的世子哥哥最好,天下第一好,行了吧!” 安娘动动鼻子,仿佛闻到了一股酸味,忍不住笑了,拉下他的手哄他:“在我眼里,你天下第一好!” 杨咸昱竭力做出一副听你胡说的不在意模样,但是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那天过后,安娘单独问颜修:“那个系统怎么样了?” 颜修说:“我当时先入侵了它的核心,然后断了它的能量,将它从孟玥玥身上剥离了。” “现在系统在哪?” 颜修斟酌了一下说:“你可以理解为,在我这里。” 安娘不太明白,颜修解释了很久,她不懂其中理论,只知道,这个系统自主思维被颜修切断了,就好像一个人只剩下了躯壳,而这个躯壳,被颜修反用系统紧急撤离功能,从孟玥玥身上转移到了他这里。 颜修说:“我们其实救了孟玥玥,晚一步,她就灰飞烟灭了。” 安娘却说:“是救她还是惩罚她还不一定呢。” 安娘说的是孟玥玥魂归地府的惩罚,但是没想到,这个惩罚来得比她想象得还早。 孟家今时不同往日,孟玥玥偷偷去王府回来疯疯癫癫,放在往日孟家必然不肯罢休,如今却只能吃下哑巴亏尽早离京回乡。然而在回乡的路上,孟玥玥又一次单独跑出去,丢了。 安娘只知道,过了一段时间,杨咸昱突然受到了新皇的重视,并被委派了重要任务。杨咸昱对安娘无话不说,公事上遇到不明白的直接请教安娘,于是安娘发现,皇帝秘密让杨咸昱研究的,竟然都是领先当今世界的科学技术,虽然凌乱又没有规章,但是的确都是。 她立刻想到了失踪的孟玥玥。 世子成亲前聚会,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安娘问世子:“孟玥玥是被世子哥哥带走了吗?” 世子没有避讳,直接承认了:“她身上谜团太多,不能轻易放她走。” 安娘没有再说什么。 杨咸昱本身的天赋加上安娘偶尔的点拨让他成了研究当代科技的第一人,从前的纨绔子弟,在众人糊里糊涂中,有一天成为了皇帝偏爱的大臣。 连亲爹杨尚书被人问起其中缘由也是一脸迷糊,为此还被同僚戏称老狐狸。 林三娘的医馆慢慢在京城有了名气,尤其在妇科千金上,广受好评。济仁医馆有开遍全国的趋势。 事业大获成功,林三娘和世子的婚事终于被提上了日程。论家世门第,林三娘如何都不够格做世子妃,但是世子不需要借助妻子家世,他的出身和自身的能力,让他有权利挑选自己喜爱的女人。 林三娘几乎成了这个朝代的传奇,一介平民女,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她婚后没有松懈,医术研究不断精进,甚至在日复一日实践学习中达到巅峰,林三娘的妇科自成一派,成了百姓口中的神医,百年后甚至有人为她塑像供奉,成为女子祈求健康美满进香朝拜的对象。 世子的婚事过后,就是安平,王妃为她挑了一个家庭简单夫婿温和的,婚后两人彼此没什么心眼,互敬互爱,也很美满。 曾经的姐妹兄长一天天长大,娶妻嫁人,生儿育女,原来三人相聚慢慢变成了三家相聚…… 不说别人家,就说安娘这,杨咸昱的升官出乎她的意料,世子的敏感与对孟玥玥的物尽其用完全不在她的设想之中,以至于恍惚中,曾经稚嫩没有目标的丈夫突然成了四品官员,她还有点回不过神。 真的成了肱骨之臣的杨咸昱在安娘眼里没有任何变化,他依旧喜欢对她虚张声势,等她一瞪眼,就立刻怂下来不敢反抗;他把女儿宠得比公主还公主,有求必应,本就外向的囡囡简直成了家中一霸,安娘只能扮黑脸努力压制女儿的刁蛮。 一家三口的日子打打闹闹,欢腾得不得了,别人看着可能接受不了,他们三人却乐在其中。 但是别人不赞同只能摇头,杨咸昱的亲娘却可以插手制止。 囡囡三岁,安娘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杨咸昱还不纳妾,许氏原本被杨尚书压制的不满彻底爆发了。这一次,因为杨咸昱定性,杨尚书没了对儿子前途的担忧,在老妻和儿媳之间,不能过河拆桥针对儿媳,但也不忍心看妻子百般退让忍耐,最终选择了两不相帮。 没了杨尚书压制,许氏来势汹汹。 她不经安娘同意,擅自定下了外地七品官的嫡女,要杨咸昱纳妾。如今杨咸昱官至四品,亲爹是一品尚书,纳一个小官家的嫡女,没有任何不当。 杨咸昱被人恭喜时才知道这件事。 他去找许氏吵,许氏这次态度坚决,你不给我生下孙子,我宁可现在就去死! 横的怕不要命的,杨咸昱满肚子气地铩羽而归。 回到家,他抱着女儿心不在焉地玩,眼神一点都不敢看向安娘。 安娘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而且她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一些风声,问他:“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模样?” 杨咸昱看着怀中玩得自得其乐的女儿,问她:“囡囡,爹娘给你生个小弟弟好不好?” 囡囡停下动作抬头,看了爹一眼又看了娘一眼,突然露出个灿烂的笑来:“好啊!生个弟弟,让他当我的小兵!” 杨咸昱跟着笑起来,看向安娘。 安娘说:“你想通了?” 杨咸昱脸上的笑收了收,抱紧了女儿:“咱们囡囡以后必须得有个兄弟,不然要是我们不在了,她嫁到夫家受了欺负,谁来帮她?” 他是从安娘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推己及人,他很心疼安娘的遭遇和处境,如果今日她还是岳大将军的女儿,娘肯定不会这么嫌弃她,也不会不经他们同意,就逼着他纳妾。要是这么做了,岳家的男人恐怕早就打上了门吧。 夜里哄睡了女儿,杨咸昱抱着安娘回房,这一天,他特别卖力,一幅势必要生个儿子的态度。安娘摸着他汗湿的脸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娘那边?” 杨咸昱一僵,弱弱地问:“你是不是听说了?” “听说了什么?” 杨咸昱沉默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说:“她给我定了一个七品官的嫡女。” 安娘的手一顿。杨咸昱连忙按住她的手,呼吸的热气喷在她掌心:“我不同意,就算轿子到了门口我也不会同意!” 安娘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睡吧。” 杨咸昱不安极了。安娘的态度太平淡了,平淡得他很恐慌。 “在我心里你和囡囡最重要,我娘只是一时想岔了,等我们有了儿子,她就不会多话了。” “娘对我的不满不是一时一日的事情,你明日还要当值,别操心这事了,我会解决的。” 杨咸昱抱紧了她:“你别扔下我。” 安娘轻笑:“瞎想什么?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阵亡,安娘只好活动活动,让婆婆想起自己的恶名了。 周末愉快~明天17点前开撕~嘿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猫猫爱吃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6191458 50瓶;缱绻旧时光 30瓶;冰倩 20瓶;淡淡淡涂、元雅、玉兰刁迩、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7、家有纨绔25 杨咸昱对安娘和许氏之间的“对决”不安极了, 他不敢纳妾, 怕安娘大怒,打断腿算好的, 让他不能人道他都觉得安娘可以做出来。 在他的内心, 安娘的恐怖是谁都比不上的。这一切都源于对方脸不红气不喘就能把他抽得死去活来,源于被对方捆了一夜手脚麻木的后怕, 更源于安娘曾经表现的,对他是好是坏浑然不在意的态度, 仿佛他太过分了,安娘随时能踢开他过自己的好日子。 越是了解安娘,他越发现安娘的倚仗之多,背靠诚亲王府,在新皇那里挂着名, 手握整个岳府的财产, 有个深得帝心的世子哥哥,有个亲如姐妹的安平郡主,安娘完全可以没有他,但是他如今离不开安娘。 他喜欢安娘对他温柔的样子, 喜欢安娘尊重他的喜好,喜欢有问题找她就能解决的安心,喜欢有了家心中终于有了目标并为此奋斗的踏实,他喜欢现在的日子,就好像从前喜欢遛鸟斗狗的生活,就算亲爹亲娘来了也改变不了他。 可是杨咸昱对安娘没有信心, 要是被他娘一气,安娘一怒之下把帐算到了他的头上,他岂不是哭都哭不出来? 说来说去,娘啊娘,你为什么不肯让我过好日子?瞎折腾什么? 一整天,杨咸昱呆在工部心在家中,忐忑不安害怕天色暗下来,又急着天色暗下来。 而被杨咸昱记挂的安娘,一早带着踢腿踢得摇摇晃晃三步一摔的女儿练完武,陪着她吃好了早饭,让秦妈照看囡囡玩耍,自己梳妆打扮完毕,往尚书府而去。 听到安娘上门的消息,许氏暗骂儿子没出息,一个晚上就把消息捅了出去,对于纳妾之事更加坚定。 安娘进门没有任何异样,规规矩矩地请安行礼,还带了新做的点心给许氏和大哥的孩子。 许氏看都没看一眼,任点心放在桌上慢慢凉透。这些年,许氏从原来惊喜舞刀弄枪的儿媳也会做点心孝敬,到现在习以为常甚至厌乌及乌。安娘在她嘴里以前是小五的媳妇儿,如今是姓岳的。 安娘一点都不在意,她送点心是她做得到位,许氏吃不吃不影响她的“孝顺”。 “听相公说,婆婆帮他找了一位官家的小妾?”安娘笑着说,脸上不见任何不满。 许氏满心战斗的准备,见她这么软和的态度以为她终于示弱了,心里满意,深觉自己做得对,过去就是太捧着岳安娘,让她得志就猖狂。 “你嫁过来已经快五年了,除了生育一个女儿,不见半点动静。我看你可能命中注定只有大姑娘一个,小五不能无后,还是趁早开枝散叶才好。”许氏端着架子说。 安娘身边的碧影刷地变了脸色,老夫人的话太过恶毒! 安娘却不见半点怒容,依旧带着微笑:“婆婆考虑得有理,我要是真的不能再生,相公想要儿子只能生庶子了。婆婆何必防备我呢,庶出之子,百年后得一分家产都是顶天,当小猫小狗养着也容易,我如何会反对?” 许氏怒气升了上来:“庶子也是小五的儿子,是你这个主母的儿子!你要是敢苛待庶子,就是不贤!你仗着皇家赐婚放肆,可也要想想你们岳家的名声!” 安娘作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我也要对庶子很好啊?” 许氏不知她表情真假,但心中越发鄙夷她没有大家教养。 “那我是误会了。我以为婆婆对相公有求必应,而二哥四哥无人帮衬,相公养成了二世祖的性子,四哥为了科举瘦得风吹就倒……如此种种是婆婆心疼相公,不在意庶子,原来正好相反吗?”她伸手拍拍自己的嘴巴,“看我,竟然误会了这么多年,原来婆婆是爱之深责之切,反而对相公不上心所以任他不学无术?” 许氏被她一句句带刺的话堵得心肺疼,重重一拍桌子,指着她高声:“你这是说我苛待庶子?” 安娘眨眨眼,一脸无辜:“没有啊,婆婆见谅,我这个亲娘只教了十年,太后娘娘诚亲王妃教养了六年的孤女,实在不懂什么大家规矩。” 许氏咬牙:“你拿太后王妃压我?” 安娘一脸茫然:“婆婆这话从何说起?” 许氏不和她装糊涂,单刀直入:“不管你是谁教养的,你不能生就不能阻止别人生。小五如今是四品官员,身边同僚哪个像他这样,膝下无子,头上顶着惧妻的帽子,他在外头交际如何做人?你身为妻子不为他着想,你顾着自己一时爽快,你配做主母吗?” 碧影被许氏骂得都快哭了,仿佛许氏骂的人不是安娘而是她一般,她有满腹委屈,却不能替自家小姐辩白。 她想说杨家是白眼狼。当初你们抄家是谁接济了你们?二老生病是谁精心照料?近半年的吃喝住行,都是用的谁的银子?杨咸昱当年是什么模样?有今天的四品官是谁出的力?草包一朝上了天,就忘了当初是谁出的力吗?老话说,喝水不忘挖井人,杨家踩着岳家步步高升,反而还要怪挖井人不配? 碧影泪珠在眼眶打转,神色愤愤不平,安娘却坦然自若,反而一幅“我明白了”的模样,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哦,我明白了。婆婆是觉得相公如今的日子配不上他的官位。” 许氏很自然地点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对小五呼来喝去!”许氏哪里知道这么多,甚至她早就习惯了安娘嫁进来后得体温和的模样,忘记了当初她的恶名。安娘对杨咸昱的管教她不知道,但即便不知道,她还要指责安娘对杨咸昱太过“不尊重”,巴不得儿媳对儿子唯唯诺诺百般顺从。 安娘了解地点头:“儿媳明白了。那晚些时候我就去找诚亲王世子,求他和皇上说说,相公的四品官还是撤了吧,几品的官不能纳良妾来着?七品还是八品?保险一点,还是八品吧!” 许氏勃然变色,蹭地站了起来:“岳氏!” 安娘淡定地抬头,嘴角依旧带着笑:“婆婆别急,相公的官没那么重要,不就是研究那些物件吗?我府里还有好几位呢,我举荐他们去顶替相公,再不行,我亲自研究,无偿捐给朝廷,只要相公啊,安安稳稳在家陪着我和囡囡,哪儿也别去,一个女人也别纳就成!” 许氏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安娘说的真假。想想儿子出息都是安娘嫁进来以后,难保背后不是安娘在出力……而且当初第一次赏赐,也是诚亲王世子牵的线,这其中…… 安娘还在说:“对了,相公不是喜欢鸟啊狗啊鸡啊,我可以让他再养起来,喜欢蟋蟀我找人陪他玩,还有蛐蛐儿!反正啊,我就一个女儿,备好了她一辈子的嫁妆,多余的家产,那就都供相公玩乐吧!婆婆你说好不好?” 许氏脸色紫涨,好久后憋出一句话:“你这是要养废了他!” 安娘诧异:“婆婆以前不是这样养着他的?为何如此说?难不成婆婆真的不亲亲儿反而对继子用心良苦?婆婆大善!” 许氏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指着他:“你……你……你……”了三次,都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她身边的妈妈看不下去了,站出身替许氏说安娘:“五夫人……” 不等她说话,安娘突然下了脸,严词厉色:“大胆!主子说话,你这个下人插什么嘴?” 安娘气场大开,凌厉非常。那老妈妈吓得身子一缩,连许氏都惊了一惊。 “好啊,好啊,连我身边的人都管教起来了?”许氏气得头发昏。 安娘面对许氏,脸色又变得恭顺无比,还提起那位小妾:“对了,不知婆婆定下的是哪家的姑娘?还是提早去和人家说一声吧。官家嫡女,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何必做小妾呢?更何况,我们家肯定没法要了,成亲那日,相公的官位肯定不够,咱不能违背律法呀。如此一来,人家清白人家的女孩,您可别把人家名声都弄坏了,这不是您作了孽吗?” “你——”许氏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倒,靠在椅背上喘不过气,身边伺候的人连忙又是揉胸又是安慰,话里话外指责安娘不孝。 安娘一脸紧张:“婆婆您没事吧?您可不能有大问题啊,昨天相公就说,他不纳妾您就要去死,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您有什么不好?相公守孝三年,八品官都当不了,更不能纳妾生子,那可是六年无所出了啊!” “岳安娘!”许氏推开众人瞪着她大叫。 安娘倏地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面带冷色地看着许氏,看得许氏那方人背后发凉。安娘冷冷地说:“儿媳恭顺是孝顺公婆,不是软弱好欺,别拿着孝心为非作歹。我岳安娘不差杨咸昱一个!” “岳安娘!你说好不会不要我的!”全场被安娘的冷漠镇住,许氏还没回神,杨咸昱又急又怒的声音冲了进来,紧接着就见一道青影飞到了安娘的身边。 杨咸昱急得额上冒青筋,死死抓着安娘的手:“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不会丢下我的!” 安娘还没说什么,许氏眼睛一闭要昏倒,她边上的妈妈立刻叫起来:“五爷!老夫人被气昏了!” 杨咸昱回头看了一眼,气愤地说:“娘!你别装了!你就巴不得我妻离子散才开心吗?” 许氏刚才是真的气急攻心,但是只是那一瞬间,刚回过神,就听到儿子这么一句话。 “你——”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杨咸昱。 杨咸昱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认定了他娘是装晕。因为上次他来这,他娘就是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早就看穿了,事后百般恼悔不该被他娘给唬住。以前娘护着他的时候,对爹不就是这样吗?其实都是骗人的! 这一刻,安娘其实挺心疼许氏的,但是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许氏溺爱杨咸昱,生了儿子不好好教养,而今就到了自食其果的时候。杨咸昱二十年的人生,根本不知道何谓孝顺。他虽然成熟了,知道了孝敬,但父母和他冲突时,他绝不会听父母的话,甚至还会逆反。 如今这场面就是。杨咸昱一身官服,明显是从工部直接找来了这里,一进门在意的是妻子不要他了,根本不理会娘亲被气得脸色铁青,因为他觉得这事就是许氏错了。就算是亲娘,错了也没道理让他忍着不说。 安娘也不理会许氏,她觉得,对于拿着孝道逼迫子女的父母,杨咸昱的态度没有错。更何况,许氏好着呢!她也不会傻到主动背一个气病婆婆的名声。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杨咸昱气恼:“那你说不差我一个?我们好好的,说什么这种话?现在问题是我娘不是我,你不能迁怒我!” 安娘轻笑,这次是真心的:“我没有迁怒你,是她觉得我少不了你,所以拿你威胁我以为我会为了囡囡为了你任人搓圆捏扁。但我明确地说,不会,哪怕是你,我也不会。” 杨咸昱安下心,神色轻松起来:“那也不能说!我不会对你不好的。” 安娘点头:“是是是,我一辈子不说这话了行不行?” 杨咸昱露出一个笑来:“勉强满意。” 安娘摇头失笑。 目睹了这场不合时宜秀恩爱的杨府人:…… 许氏彻底颓然了。 安娘的千百句抵不上杨咸昱的视而不见扎心。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荣升补刀第一人。 安娘:相公不错。 咸鱼得意:那是~ 许氏:养了一个叉烧! 明天也是17点前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2340446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8、家有纨绔26 杨咸昱拉着安娘要回去, 还自我觉得很孝顺地回头对许氏说:“娘啊, 你别担心我生儿子的事,我和安娘一定努力, 肯定会给你生孙子的!那什么官家小姐, 你赶紧退了吧,就算你不退, 轿子到了我家门前我也不会开门的。” “这是孙子的事吗?你一个七尺男儿,被人说惧妻如虎你不觉得羞耻吗?纳妾怎么了?至于你怕成这样!”许氏几乎是嘶吼了。 杨咸昱不耐烦:“我什么时候惧妻了!那是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安娘, 你听不听我的?”他扭头问安娘。 安娘笑:“你有道理我就听你的。” 杨咸昱觉得安娘的话没问题,他要是不对,当然不能听他的了,而且他自信不会有错的时候!于是一幅“你看吧”的表情看着他娘:“现在你信了吧?家里都听我的,我不怕安娘!我自己不喜欢小妾, 又矫情又费钱, 我养不起!” 许氏恨铁不成钢,岳安娘连一句“都听你的”都不肯说,这蠢儿子还得意洋洋? 杨咸昱又说:“娘啊,我记得小时候你就对姨娘很冷淡, 现在为什么还要我纳妾呢?” 许氏变了脸色,看着儿子说不出话来。 杨咸昱拉住了安娘的手,这次真的要走了。 “娘你放心,我们马上回去生儿子,肯定让你尽快抱上大胖孙子!”嬉皮笑脸的,仿佛从前拿了许氏的钱跑出去斗鸡。 许氏看着这熟悉的一幕, 突然心情复杂,眼睁睁看着儿子拉着安娘跑了出去。 跑出了尚书府,安娘和杨咸昱上了马车回家,安娘问他:“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杨咸昱说得理直气壮:“我怕你被欺负啊,实在放心不下就请了假来找你。” “怕我欺负你娘还是怕我被欺负?”安娘揶揄。 杨咸昱嘿嘿笑,谄媚得很:“当然是担心我家娘子了!我刚才可都在帮你呢!” 安娘想起他把许氏气得快昏过去,眼中染上了笑意。担心他娘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他回来后的确一心帮她,她不计较这些。 “但是!”杨咸昱突然板起了脸,“岳安娘你怎么说话的?什么不是没我不行?” 安娘看向他:“刚才不是向你保证了吗?又算旧账?” “我刚才说了,我只是勉强满意。” “那你要怎么才是真正满意?” “你要发誓,以后没我杨咸昱绝对不行!” 安娘轻笑一声:“这有点难啊。” 杨咸昱黑脸:“难吗?我都能做到,你怎么就做不到?” 安娘扶了扶鬓角:“因为……我比你优秀啊。” “这有什么关联?你是我妻子,你不要我还想找谁?”杨咸昱气哼哼的。 “好吧好吧……”安娘扶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杨咸昱,我没你不行,非你不可。” “滋——”杨咸昱脸上热得仿佛能烧开水,嘴角大大地勾了起来。 “亲一下。”杨咸昱小声说。 “马车上呢。”安娘说。 “就一下。” 安娘还不曾说什么,杨咸昱就凑了过来,轻轻碰上她的唇。说好一下,但是直到马车到了府门,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这天以后,许氏安静了很久,那门亲事更是无声无息地退了。安娘从大嫂口中得知,许氏一连三个月都精神不济,看着很是颓靡。大嫂反倒是感谢杨咸昱夫妻的,因为许氏是继婆婆,平时对她态度不冷不热,说是按规矩来,可谁都知道,那所谓的规矩能把人累死。她作为儿媳,一直伺候得小心翼翼,这三个月日子才轻松起来。 杨尚书回家后,对儿子儿媳的忤逆感到不快,拎了儿子回去教训,谁知反而被儿子算了一笔账。杨咸昱把自己家中的进出收支一一算给老头子听,一笔账算下来,他如果真的纳妾,养妾的费用就得花安娘的嫁妆。 很多广纳美妾的文官,俸禄少人口多,实际花的都是正妻的嫁妆,或者正妻绞尽脑汁经营的收益,但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些男人从不管家里内账,不管就当作不知道,宠妾缺了什么还会责怪正妻不贤。 安娘却是让杨咸昱全程参与家中账务的,杨咸昱深刻知道,老头子分给他的东西是多么少,自从生了女儿,差点连女儿的玩具都买不起,小妾?吃草的小妾有没有?没有就别来了。 杨尚书竟然无法反驳。他手里有两分家产,其实这是给杨咸昱留的,可是他当初不能说,怕他不上进。如今杨咸昱哭穷,说的却是事实,他当然没脸让安娘用嫁妆养家,一边说儿子惧妻,一边让儿子挪用嫁妆,他没这个脸。 杨咸昱不是真的鲁莽,他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对着杨尚书,他的说辞是:“儿子的官位是借了诚亲王世子的光,世子对安娘疼如亲妹,所以一直在提拔我,如果我们惹怒了安娘,儿子随时都会被人顶替。爹您贵为尚书,该明白儿子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离开工部,我去哪都干不长久。” 杨尚书还真知道,要不是看在杨咸昱做了官并前途不错的份上,他绝对不会允许杨咸昱做什么工匠,那是低贱行当。 “只要不纳妾,安娘为人处事都很讲道理,对我也处处体贴周到,还很孝顺爹娘,这不是挺好的吗?娘她就是老糊涂了,总是要折腾点事才高兴。她是高兴了,我一家子人仰马翻。” 杨尚书清了清嗓子,瞪杨咸昱,语气却缓和了:“你娘也是为你好!既然觉得日子好过,那就尽早生儿子,让爹娘闭眼前能看到孙子。” 杨咸昱嘻嘻笑着:“会的会的!之前我不是被生孩子吓到了吗?现在我心情好多了,肯定生。” 杨尚书不可置信:“敢情是你不肯生?” 杨咸昱捂了脸:“没有——,爹你管这么多干嘛?” 杨尚书更想捂脸,这什么糟心儿子啊!还以为变好了,根本和以前一样! 回家后,杨咸昱和安娘邀功:“还是老头子好对付,我娘一哭二闹我就敌不过。” 安娘点点他,玩笑:“不孝子。” 杨咸昱厚脸皮无所谓,拉着安娘的手亲:“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杨咸昱护妻逆爹娘。” “你想做人人唾骂的不肖子孙,我还想当个好人呢!” “我都为你自污了,你还想当好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做不孝儿媳吧!”杨咸昱顺着她的手向上,握住了她的手臂一拉,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奸笑着对她乱亲。 自从想要生儿子后,杨咸昱不再如之前那么避忌,放飞了自我拉着安娘沉迷闺房之乐,如此胡闹了几个月,安娘果然有了喜信。 杨咸昱第一反应是:我得素一年了?被安娘一脚踢开。 安娘有了身孕,足三月就通知了特别亲近的长辈和亲友。杨尚书更加确认,果然是不孝子主动避孕,继而为此高兴;而与安娘彻底敌对的许氏,没有半点喜色:“谁知道是不是赔钱货?”要不是考虑到这是儿子的血脉,她还能说更难听的话。 如今,在许氏的眼里,岳安娘就是个拉拢了儿子丈夫的狐狸精。 养胎十月,杨咸昱对安娘比头胎还要上心,因为见识了生产的可怕,他更加害怕安娘会有什么不测。他的在意太过明显,以至于气管炎的称号声名远播。 读书人清高又言词锋利,杨咸昱在他们嘴里无论擅长工匠行当还是畏妻如虎,都是他们揶揄嘲笑的点,有人曾拦住了急切回家的杨咸昱,说他这么急着回去可是迟了要吃母老虎的鞭子? 杨咸昱不以此为耻反而理所当然:“李大人前不久不是说妻子有孕了吗?有心思在外闲逛怎不回家看看妻子?胎儿未出生就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并有所回馈,诸位恐怕从来不知道吧?” 众人哄笑,都说杨咸昱痴了,大丈夫竟然日日研究这些东西。 杨咸昱下巴一扬:“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诸位连家中妻儿冷暖饥寒都不了解,如何体察入微,爱民如子?只顾自己享乐对亲子如此冷淡,所谓爱民也不过如此吧?” 众人变色。 好不容易抖了几句文的杨咸昱说完就挺着腰杆走了,留下一群想反驳他的同僚面面相觑。 “当年读了书还是有用的啊!不然还真不会拽文堵这群酸腐的嘴。”杨咸昱回去的路上暗想,想完,记起当初还是安娘督促他念书,顿时觉得安娘太有远见,果然自家娘子不一般,当然,看出了娘子不一般当年不假思索救了她的自己更加优秀! 安娘有时候很庆幸杨咸昱混不吝的性子,他本性其实从没变过。以前可以顶着第一纨绔的名继续游手好闲,如今就能顶着气管炎的名继续守着她;以前就随心所欲阳奉阴违,如今依旧我行我素,不对爹娘愚孝。这样的杨咸昱,让她日子轻松了太多。 怀胎十月她每天都过得很顺心,唯一疑惑的是,颜修很久很久没出现了。好在她能感知到颜修还在她的识海里,便暂时安下了心。 生第二胎比第一胎顺利了很多。当产房传出婴儿的啼哭时,杨咸昱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问小厮:“我太紧张了还是领居家也在生孩子?” 小厮笑得不行:“是夫人生了!” “啊?这么快?”杨咸昱冲过去,刚好撞上产婆来报喜。 “恭喜大人喜得贵子,小少爷可结实呢!” “是儿子?”杨咸昱确认。 产婆连连点头,把孩子递过去。 杨咸昱如今有了经验,十分熟练地抱过儿子,看也不看往里走。 “安娘,咱们有儿子了,可算不用生了!” 身后的产婆一脸莫名,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安娘这次生产比上次轻松,来照顾的还是林三娘如今的世子妃。林三娘听到杨咸昱的话摇了摇头,对安娘说:“妹妹好福气。” 安娘失笑:“嫂子也一样。” 林三娘笑着点头:“孕期养得很好,没什么大问题,明日我再来看你。” “谢谢嫂子。”杨咸昱进来就听到这句话,立刻热情地道谢。 林三娘浅笑,收拾了东西出门:“仔细照顾安娘,虽然生产顺利,但产妇虚弱不可疏忽。” “知道的,知道的。”杨咸昱连连点头,兴冲冲地抱着儿子给安娘看,“安娘,看我们儿子。” 安娘探头看过去,和囡囡那时候差不多,她问:“囡囡呢?” “我怕吓到她,让奶娘哄睡了,等她醒了我带她来看她的小兵。” “这可是你亲儿子。”安娘说。 “囡囡也是我亲闺女。”杨咸昱立刻回,说完又认真说,“儿子也是我们骨肉,我都喜欢。” 以前他是喜欢儿子的,但是自从知道亲娘嫌弃自家闺女后,他就特别特别心疼囡囡,想要加倍地宠着她,宠着宠着,就再也割舍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接近尾声了,再有一二章就结束啦。篇幅限制,咸鱼的成长,安娘和他的婚姻起伏尽量都写进二十几章里,但还是有细节粗糙的地方。现在再回头去看逃学的咸鱼,竟然也有了恍惚感。 明天新章节21点前更新~努力思考新故事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鹅鹅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6191458 130瓶;鹅鹅鹅 12瓶;卿染 10瓶;浮生未歇、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9、家有纨绔27 在杨家, 儿子和女儿的待遇截然不同。至少在许氏那天差地别。 儿子洗三, 和安娘水火不容的许氏亲自来了,送了实打实的洗三礼, 金灿灿的长命锁让众人纷纷夸赞精致。 洗三当天, 许氏抱着孙子不舍得放手,满口称赞说像杨咸昱, 长得虎头虎脑以后肯定机灵。 接着是满月,许氏无视出月子的安娘, 满脸冷漠,低头看到她怀里的孙子却能迅速笑得灿如菊花,满月礼送了一车,连珍贵的孤本都送来了。不知是打算让她的宝贝孙子用到几岁? 囡囡被杨咸昱抱在怀里,她看着热闹非凡的宴席, 问杨咸昱:“我以前也有满月酒吗?也是这样子的吗?” 杨咸昱看着孩子祖母慈爱的表情, 胸口一堵,抱紧了女儿:“对,你也是这样的,你当时玩的用的, 都是王妃奶奶,还是世子伯伯郡主姨姨……很多很多人送的。” “那祖母呢?”囡囡机灵地发现漏了一人。 “祖母也送了。”杨咸昱说。 囡囡不懂送的礼是会有差别的,听说都送了,就立刻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弟弟没有分了自己的宠爱。 小姑娘有了自己的思想,从小被独宠, 难免会有落差。 杨咸昱回答完却对女儿越发心疼,对他娘的所作所为越发不满。 这份不满压制了很久,直到孩子周岁,办完了周岁礼当天晚上,许氏提出抱孩子回尚书府由她养。 “不行!”不用安娘说,他直接反对。 许氏不满:“我年纪大了,想要个孙儿承欢膝下有什么问题?儿子一年见不到几面,每次你们都说忙,既然这样,我帮你们养大郎不是正好?” 杨咸昱黑着脸:“您想要有人陪,养孩子多吵,我回头给你送一只小狗,小狗听话又安静,正好给你解闷!” 许氏提高了声音:“我要的是孙子!” 杨咸昱同样大嗓门吼回去:“养孙子?再养第二个京城纨绔吗?” 许氏震惊地看着他,胸口仿佛被他亲手刺了一刀,不可置信自己宠着爱着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怨我?” 杨咸昱冷静下来说:“不怨。我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我,当初谁也阻止不了我纨绔,如今也没人能抱走我的儿子。” 许氏红了眼睛,依旧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整个人彻底颓丧了下来。对她来说,最大的打击,是亲手宠大的儿子怨恨她,怪她当初对他的溺爱。这是对她“母亲”这个身份的彻底否定。 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安娘冷眼看着许氏踉跄离开。 颜修冒出来感叹:“天啊,这是咸鱼吗?我没有认错吧!” 自从捕捉孟玥玥的系统后,颜修很久很久没出现了,安娘微微激动:“你终于出现了。” 颜修欢乐地说:“我收拾那个系统去啦,小姐姐这么强大,好像都用不上我……” “并没有。当时我还想着尘埃落定,去你的系统学一些东西,谁知道你自动关机了。” “好啊好啊,我这就去整理我的课程!”颜修激动不已,但停顿了一下又冒出来,“小姐姐,你真的没有换丈夫吗?咸鱼变了好多啊!还有你婆婆怎么对你很冷淡的样子。” “咸鱼的确变了,只是许氏和你一样,以为咸昱还是咸鱼。” 颜修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安娘不再和他多说,因为杨咸昱同她说话了。 “明日说好了带囡囡和大郎去庄子玩,咱们把东西准备一下?” 安娘看了他一眼:“今天刚办了周岁礼,府里乱糟糟的,要不算了吧。” 杨咸昱不同意:“早答应囡囡的,不能食言。” 安娘点头:“那就去吧,你带着孩子先去,我安排好了府里的事就来。” “那就晚点,一起去。”杨咸昱边说,边拉着她的手回房,“你今天累坏了吧,早点歇息,明天我帮你。” 安娘回握住他的手,突然说:“你别难过。” 杨咸昱一顿,低头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路,好久摇摇头:“我不难过,只是心疼囡囡和大郎。以前爹总是对娘让步,于是我越来越没人管教,如今我不能让步。”不能让囡囡因为祖母的偏心对弟弟不满,不能让大郎被祖母溺爱成了第二个他。 安娘侧头看向他,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这里越来越宽了,能背起我们整个家了,你已经不是那个被溺爱的纨绔了。” 杨咸昱扭头,与安娘对视。 安娘对他浅笑。 杨咸昱缓缓笑起来,熟悉的张扬个性又回到了眼角眉梢:“你也好久没打我了。” “怎么?这话是皮痒了?” 杨咸昱不躲反凑上来:“你舍不得。” 安娘高高抬起了手,瞪着眼做凶恶状。 杨咸昱嬉笑着一弯腰,把人扛在肩上往房间跑:“纸老虎一个,谁打谁还不一定呢,咱们关门见胜负!” …………………… 世子的敏锐和腹黑,让他挖掘了孟玥玥身上真正的宝藏,新皇的求知和远见,让朝廷对孟玥玥描述的科技非常重视。虽然孟玥玥半桶子水晃荡,十成东西只有一成有用,但这一成,在杨咸昱和其他有才之士的努力下,发挥到了极致,让这个朝代的技术发展瞬间前进了百年。 以杨咸昱为首的一批人,成了这个朝廷特殊的存在。他们有人学富五车有人文盲一个,虽然完全不符合当下读书人的主流,创造的成果却能改变天下人的生活。 多年后,朝廷为这些人单独开辟了一条科举通道,不考四书五经,不考武功兵法,只考格物。 安娘是眼睁睁看着这个朝代变化的人。她不知道是自己启蒙了杨咸昱造成的影响大,还是孟玥玥吐露的未来科技产生的影响大。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历史洪流滔滔向前,她只能成为被裹挟往前的其中一个。 安娘后来又生了一子一女,许氏再没闹过幺蛾子,只是对孙女和孙子,永远有着两幅面孔。杨咸昱和安娘不放在心上,因为孩子见祖母的日子也就过节那几次。 安娘依旧天天练武,从单独一人到带着儿子女儿。杨咸昱看到安娘练剑的气势,从当初的胆怯到后来引以为豪再到手舞足蹈指挥儿女动作,最后儿女都比他强了。 伴随着杨咸昱步步高升的是他气管炎的名头,杨尚书从内阁告老后,杨咸昱成了预备役,几年后顺利进了内阁,他这个超一品的大臣说话直接,脾气暴躁,除了工部那些事啥也不管,仗着皇帝的宠爱有恃无恐。不满他的人就抓住了气管炎的弱点四处传扬,谁知道,这位天子近臣半点不在意,还得意洋洋说自己疼爱娘子乃天下第一好男人。 有好事者说,你敢称第一,将圣上置于何地? 杨咸昱半点不怕,张嘴就说:“皇上三宫六院,我就我娘子一人,我当然比他疼娘子!” 皇帝听说后笑着点头,一脸佩服地说:“爱卿的确第一人。”至于是畏妻第一人还是宠妻第一人那就不知道了。 杨咸昱可不管皇帝的小官司,他就认为是宠妻第一人,看看,皇帝都给他撑腰了!他畏妻畏得更加理直气壮,甚至因为这段趣事而被记入史册,流芳百世。 有人看他畏妻,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就来怂恿安娘。安娘看着人畜无害,一副将门出身耿直不已的模样,信了这点的人,出门找不到回家路才明白杨咸昱为什么气管炎。 许氏和安娘的矛盾一世未解开。许氏恨安娘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安娘对许氏这种三观不合的人没法沟通,她做足了媳妇的本分,却从不强迫杨咸昱孝顺。 许氏的偏心在孩子们长大后再也瞒不住,孙女对祖母不亲,孙子虽然感恩但更疼爱姊妹,许氏到最后,没有落到几分好,反而满身怨言。不过她过得并没什么不好,这年代就是这样,许氏不是特例,男贵女轻很正常,这样的祖母婆婆,被嫌弃的女儿、孙女、儿媳还是会谨守本份孝敬她。 本朝从岳家事件撤去丞相设立内阁,不过几十年,杨家父子却先后成为了内阁大臣,前无古人,后世也没有来者。杨父不畏君权,杨咸昱人生传奇,一门双内阁,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世人都说,皇后都要羡慕杨岳氏,可见杨咸昱虽被嘲讽,却有多少人羡慕这样的丈夫。 而家有纨绔的人家,选妻标准从知书达理的文臣闺秀转为了爽朗明理会武功的将门小姐。不求儿子能成为杨咸昱第二,只求粗暴的儿媳能控制住不学无术的儿子。 安娘往后几十年,养育儿女,辅佐丈夫,与世子安平你来我往,在颜修那学习各方面的新知识,日子过得很惬意。 杨咸昱就是个顽石,他和你立场一致的时候会替你出气出得酣畅淋漓,当你和他对立时,能被他气个半死。安娘和他婚姻几十年,被气的时候不少,但是前半生她用鞭子解决,后半生发现眼泪比鞭子更好用,于是对方一无理取闹她就哭,哭得杨咸昱恨不得跪地认错。 杨咸昱莫名其妙就被她钳制了一辈子,安娘临终之时,他恐慌不已:“你别走啊,你走了留我一人可怎么办啊!”见实在留不住人了,又拉着她反复叮嘱:“去了下边你等等我,没了你我不敢一人过奈何桥去投胎,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安娘费力地抬手摸着他的脸,手心湿漉漉的。“别怕,你一个人也很强大,你会过得很好的。”今生是,下一世也是。 “不要……”杨咸昱哭得不可自抑。 安娘微笑着闭上了眼,有不舍也有歉疚。 杨咸昱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安娘只觉得自己轻飘飘飞了起来,回过头,看到杨咸昱带着孩子们在她床边哭成一片。她的身上一道白光闪过,颜修也来到她的身旁。 “两位大人,该回去了。”黑白无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恭敬地行礼。 颜华回身,心中沉沉,最后看了杨咸昱一眼,闭上了眼睛。 黑白无常引路,颜修默默地跟在安娘身边,不知过了多久,颜华似乎还能听到咸鱼和孩子们的哭声,睁开眼却已经到了判官殿。 “颜大人辛苦啦!”判官笑脸相迎。 颜华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他:“孟玥玥回来了吗?” “回来了,很早就回来了,现在已经打下炼狱偿还此前种种孽债。”判官说,看得出来,他很满意。 能不满意吗?一分力气都不出,就有人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故事大家想看什么样的?想了几个题材,犹豫不决,因为都不是特别满意,大家有想看的可以留言哦。 明天的更新大概22点前吧,新故事得斟酌一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个;半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晨光搁浅、瞳幻蕾舞、馬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0、那个高冷学霸1 “对了, 那个系统呢?”判官问。 颜华看向颜修, 颜修一脸无辜地说:“我把能用的编入自己程序里,没用的就清除掉啦, 他残余的能量还让我涨了法力呢!嘿嘿, 这个能量好神奇的。”说完傻笑。 判官痛心疾首:“你吞并了?!” 颜华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有什么问题?” 判官尴尬地笑:“没有……没有……” 颜修突然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对了, 我找到了他联系总部的端口,我留下来信息了, 这个可以给你们,你们自己去查哈。” 判官僵硬着脸:“这什么端口,我们也不懂啊。” 颜修一脸嫌弃:“你们这地府越来越落后了。” 颜华打断:“东西都交给你了,你自己去调查,没什么事我们回去了。” 判官伸手想拦住人:“诶——”他还有事呢!吞了系统总得帮个忙吧! 颜华没有理会, 带着颜修往情女部飞去。 路上, 颜修担心地问:“我们不等咸鱼来吗?说不定还能看一眼呢,不知道他下辈子会投什么胎。” “没必要。这一世他造福天下,下辈子不会太差的。一生缘分尽了,再多见也不是当初的人。” 说是这么说, 可颜华的心情根本不是这样,一直到了情女部,她踏上消除情感的荼蘼路,心口像被刀扎一样。 颜修一直很安静,看着颜华难过的表情不敢发出声音。 颜华不知道经历了多久,所有的难过都消失了, 只记得自己很难过很难过,却想不起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颜修小声叫她:“小姐姐。” 颜华回神,看向他。 “你还好吗?” 颜华微微笑起来:“嗯,很好。” 颜修稍稍放心,下一刻精神振奋起来,扑向突然出现的大沙发,抱着抱枕在里头打滚:“太好了终于回来了,还是这里舒服多了。” 颜华笑看着他:“真的不考虑去参加任务吗?” 颜修躺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站在边上的颜华,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要,我要陪着小姐姐,让你一回来就能看到我。” 颜华心头一热,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 “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去别的世界玩好不好?” “好啊!”颜修开心地说,“下次我要去现代的世界,这样我就能上网啦!” “好的。”颜华应下。 在接受新的任务之前,颜华又去了一趟楼上。翠竹依旧站在那,仿佛知道颜华要来一样。 “你很久没来了。” “去了一趟真实的世界,有些倦了。” “这里的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尽头,只有数不尽的哀怨纠缠,很多人最初充满了新鲜感,到后来却看破情事无欲无求。说来说去啊,人间情爱逃不过那些调调,只是凡人深陷其中,堪不破,走不出。” “消除记忆真的有危险吗?我怕自己越来越漠然,再难以动心。” 这一次,翠竹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随心吧,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留和走,到底哪个才是幸事。” 颜华垂下眼思考。 过了很久,翠竹问她:“真的不想来二楼吗?于这里的魂魄来说,消失说不定更好呢。” 颜华叹了一口气:“姐姐在这里千百年,为何还不能放下呢?这里的一切,姐姐最熟悉啊。” 翠竹突然没了声音。 很久后,她轻声问:“你知道了?” 颜华说:“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翠竹失声,没想到颜华竟然是诈她。没错,这个二楼,一直是她负责的。来情女部的人,最初只是主事,因为主事可以有多个,整个情女部的部长却只有一个。颜华能上二楼,也是她升职后才有了权限。曾经她是部长,后来她放弃了,颜华来了。 “无论一楼还是二楼,于我来说都没有问题,可是姐姐,这里本应该是你的责任……如果实在无法忘记,就让阎王再派一人过来吧。” 翠竹沉默了很久,说:“让我再想想。” 颜华点头,慢慢下了楼。 到了一楼,原本以为颜修还在休息,谁知道,这个小家伙已经兢兢业业帮人解起执念了。 “小姐姐,我有些能理解这些感情了。”颜修见颜华回来,手里拿着往生录扭头对她说。 “看来经历人世间对你还是有好处的。”颜华笑。 “姐姐现在要去完成新任务了吗?” “我再歇歇。” 但情女部真的没什么好歇的,到处是凄凄惨惨戚戚,除了颜修这样的系统情感迟钝,真实的人情绪被感染得很难受。 “算了,我还是完成任务去吧。” “我来我来!我来帮小姐姐选任务!”颜修眼睛一亮,激动地跑过来,“我吞并了‘男神攻略’系统,知道怎么发布任务啦!” “‘男神攻略系统’?” “就是孟玥玥的系统啊。”颜修投射出一道光屏,上面是一张张女魂照片,照片边上是说明信息,“这些是需要小姐姐处理的执念之魂,我都整理出来了,以后您想选哪个就选哪个!” 颜华有些惊喜,这可比她盲人摸象好多了,长久以来她都不知道这个部里有多少魂魄,分别又是什么状态,颜修这么一整理,顿时清晰明白。 她大大夸奖了他,颜修乐得张开chen xiao两手挥啊挥整个人飞到了半空。 “我之前没仔细问你,吞并了系统后你还有其他变化吗?”颜华仰头招呼他下来。 “还有一个商城,但是商城需要能量才可以开启,也就是我们的法力,我……额……”颜修低头对手指,“我把商城的能量都吸收了……” “所以它现在就是个废物了是吗?” “嗯……” “还能再次使用吗?” “能是能的,就是要吸收我们一些法力,买卖东西也一样,在这个系统上,能量是通用货币。” 颜华了解了,她倒是对颜修吸收商城能量这件事没什么反应,因为除非再次遇到“男神攻略系统”这种凡人无法对付的对象,一般她都用不上。 “没事,吸收了就吸收了吧。”她宽慰颜修,转头浏览起屏幕上的信息。 她现在的心态有些淡泊苍老了,不太想做太累的任务,看到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子,便选择了她,希望青葱的孩子能让她重新恢复最初的活力。 颜修见安娘点了选择,根据传过来的信息,准确地把那个执念之魂叫了过来。 过来的执念之魂和面板上显示的一模一样,不过动态的人,更能显示其精神混沌,口中念念不忘的是放不下的那件事。 “我还没有向班长表白。” 颜修调出她的人生经历,一幕幕景象在光屏上播放起来。 原来,他把往生录中的资料全都录了下来,存放在系统里,只要点击就能观看。操作和往生录没有什么差别,不同的是,打个比方,从前好像是用手机播放,如今能坐在沙发上看投影大屏幕电影。 小姑娘名叫陈潇潇,一生的记录也不过十八年而已。 陈潇潇出生小康家庭,父母原来是工人,后来下岗开了水果店,家里的条件不能说富裕但绝不会穷。小姑娘十八年的人生快乐又平凡,一辈子最大的忧愁可能就是脑子太笨,学习太差,偏偏心上人是个学霸。 颜华一直平静地看到第十八年。高三毕业,陈潇潇看着心仪之人拿着毕业证书离开,没有鼓足勇气追上去告白。 暗恋无疾而终让陈潇潇非常沮丧,为了缓解自己的难过,她答应了好友的邀请,一起跑到隔壁省去旅游,谁知道,旅游回来,家里天翻地覆。 爸爸不是自己的爸爸了,妈妈不是自己的妈妈了。一对打扮精致的夫妻站在她对面,把隔壁的爸妈衬托得又局促又土,他们说,他们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十八年前,亲生父母还没发家,两户人家一起在医院生子,孩子抱错了。 陈潇潇还没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缓过神来,父母们协商很久,商量好了,各自接亲生孩子回家相处一段时间…… 陈潇潇人生中最大的自卑就是自己太笨,再努力都没法在学霸班长面前抬起头来,那是对高智商的彻底跪服。而当她稀里糊涂地住到了亲生父母家,有钱人家的世界突破了她的想象,那个本该过她从前生活的孩子,更超乎了她的想象。 同她一样被抱错的孩子叫童谣,温柔大方,聪明多才。家里有一个专门陈放她奖状的房间,有一个专门让她画画的画室,她的房间比陈家整个家都大…… 最重要的是,童谣这次考上的大学,和班长一样,不仅一个学校,还是一个院系…… 陈潇潇先是被奢豪的生活震惊,接着因另一个女孩的优秀而自卑,再到后来,错位的两个家庭,生恩与养恩、抚养之情与血脉相连,种种矛盾开始慢慢显现,陈潇潇感觉自己被裹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两个爸爸妈妈其实都喜欢童谣这样的女儿吧!几个月的相处,陈潇潇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用又多余。 临近大学开学,陈潇潇茫茫然地离开童家去和养父母告别,回来的路上,因为陈家尴尬的气氛让她太难受,她下了车,独自一人在路边走着,透透气。 那时候,陈潇潇想的是,从前的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亲密地对她了,可是亲生的爸爸妈妈好像也没法接受她这个陌生还笨的女儿,她明明多了一个富豪父母,却好像突然没有家了。 司机跟在陈潇潇的身后默默开着,他不知道这个新小姐的性情,没有多说什么。开着开着,突然看到前面的人影飞奔起来。 那时他们刚好经过一座桥,前方桥下,一个女人正蹲在那探着身子撩水洗手,洗着洗着,突然整个人栽了下去。 陈潇潇第一时间看到了,不假思索地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水里。 陈潇潇的人生到这里就结束了。 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孩子,出身富裕却只感受了几个月富裕生活,人生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最后的动作是双手高高抬起的托举。 “这人生……”颜华说了半句,后半句化为一声叹息。 一切都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 “把她刚出生的片段重新放一下。”颜华说。 颜修做了一个“ok”的手势,那段影像再次播放起来。 婴儿呱呱落地,被护士送进婴儿室,最开始的影像很正常。颜华不错眼地看下去…… 出生几天后,护士抱着孩子洗澡,两个护士分别抱了陈潇潇和隔壁的宝宝,回来时,陈潇潇被放到了隔壁的小床上,而当另一个孩子回来,那护士看也没看,放到了唯一空出的床位上。 颜修激动地叫起来:“放错了!” 颜华不再看下去,的确放错了。这么看来,应该是护士的责任,没有其他官司。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前想过真假千金的梗,大概小狼狗那时候一起想的,后然不知怎么忘记了,今天被大家提醒了,决定放进来。 周日一直想到的是武侠和学霸,后来想到了女尊。男主的类型嘛,算了算好像还没写过高冷的……但无论哪个总觉得有些单调。最后定下这个,想写个轻松点甜一点的。 感谢大家的疯狂脑洞,我突然发现原来我还没写过这么多类型,摩拳擦掌~~ 猜猜这个故事会咋样发展……不,要不还是别猜了,你们的脑洞出奇大,作者有点害怕_(:3∠)_ 明天还是22点见~脑洞奇大的小可爱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欣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涉赌 30瓶;带着娃娃去跑路 10瓶;满蠺凹裉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1、那个高冷学霸2 “这次是现代世界, 你还想去走走吗?”颜华问颜修。 颜修蠢蠢欲动, 脸上清晰地闪过期待,但低头看到手里厚厚的往生录, 还是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应该很简单的, 小姐姐自己去吧,我先干活!下次困难的现代世界, 我和小姐姐一起去!” 见他越来越有责任心,越来越为人着想, 颜华没有多说,正如他所说的,现代世界的机会多得很,总有去的时候。 她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念念不忘“班长”的执念之魂,慢慢走进了出现的幻境入口。 再次醒来时, 她已经成为了陈潇潇, 轻轻动了一下,整个手臂一阵酸痛,半张脸也麻了。 她眯着眼睛缓缓睁开眼,台灯刺眼的灯光一下子照射过来, 刺得双眼下意识紧闭,脸上的麻木感更明显了。 陈潇潇低头缓了很久,才一点一点地睁开眼,慢慢看向眼前的场景。 一张小方桌,一盏台灯,桌面左边是摞得和台灯一样高的书本, 右边是书本一半高的试卷本。正对面,一盏圆圆的很古老的小闹铃,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多分,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她视线向下,手臂上还压着一套试卷,是物理卷,题目才做了一半,每道大题上除了写个“解”字,一片空白。 看来不是做了一半,是空白的都不会做…… 陈潇潇动了动略微缓解的手臂,仔细回忆了此时的时间点。 高一上半学期期末,马上要面临文理分科。 桌上的日历本画了很多记号,根据记号可以看出,今晚是周六,期末考就在两周后…… 周六还学习到半夜……这才是高一……陈潇潇确认,原主的确非常努力。 她关了灯,挪动着僵硬的身子扑倒在床上,卷了卷被子,整个人窝了进去,一边休息一边接受所有的记忆。 这是她接收过的最简单的记忆,少女无忧无虑,一直到高中都是优秀乖巧的孩子,只是考上重点高中后,班里人才济济,她不但被比了下去,而且越学越无力。 但除了这学习的有心无力和沮丧,再没别的负面情绪。 陈潇潇很快就了解了如今的处境,然后酣然入睡。 第二天,生物钟让陈潇潇早早起床了。陈家夫妻起得更早,已经去水果店开门做生意去了。 拥有了记忆和共情的人对周遭没什么陌生感,她熟门熟路地从厨房盛了妈妈给她保温的白粥,从冰箱拿出一包榨菜,就着榨菜快速吃完了早餐。 早晨爸妈出门匆忙,水槽里还有两三个空碗筷没洗,陈潇潇习以为常地卷起袖子,把脏碗筷全都洗干净了,擦擦手,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昨晚的卷子还摊在那,历经多世的陈潇潇自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原身心里下意识升起惧怕的情绪她也没有当回事,淡定地坐下,拿起笔打算把空着的都做了。 半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陈潇潇痛苦地抬头,看到小闹钟上的时间,崩溃了。 为什么?明明这些题目这么熟悉,明明心里的答案跃然而出,可就是怎么都想不出来!有的时候明明一眼看出了关键,可就着顺序解下来,却怎么都是错! 她瘫倒在床上,想起原主总是觉得自己脑子特别笨。她现在也这么怀疑了。不然,为什么她几世知识储备,到了这个身体后却怎么都使不出来了? 她能轻易地想到随便一个物理理论,可想要理解却变得极其苦难…… 人的脑子真的有聪明和愚笨吗?这个陈潇潇的脑子那是有多笨啊?这么努力了还是如此愚钝! 原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完成周末作业,谁知道到了天黑,陈家夫妻下班回家,她还没有做完。 化学物理数学,所有难的题目都空白;政史地还好,背不出的只能翻开书抄了,好歹写满了字。语文的阅读理解答得自己都不信,英语试卷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陈潇潇第一次知道,学渣有时候真的不是不爱学习,是真的学不进去!从前一看就理解的内容,如今她看了三遍才勉强懂一点,看十遍才融会贯通。背诵的东西,背了就忘……背了就忘…… 这一天是她史无前例怀疑人生的一天。 开始心疼原主了。 陈潇潇住校,周日傍晚就要回学校,陈母提早下班回来做饭。浓郁的饭香味很快就弥漫了不大的家。陈潇潇一边很饿,一边看着这么多做不完的题,差点哭出来。 吃完饭就要回学校了,作业却没完成,这可怎么办?几百年从来没有拖欠过作业的陈潇潇心里难受极了。 陈母做好了饭敲门进来,看到女儿还坐在书桌边,心疼地说:“作业还没做完吗?” 陈潇潇委屈地“嗯”了一声。 “先吃饭吧,不是学校还有晚自习吗?自习课做肯定效率更高。” 已经四点半了,再不吃饭,晚自习也要迟到了。 陈潇潇只好把所有作业书本收拾好,自我赌气地去吃饭。 她一人在餐厅吃饭,妈妈在房间帮她收拾下周的衣服和带去学校的东西。 “下周冷空气,我给你拿了羽绒服和高领毛衣。水果单独装了放在最底下,你回去第一时间打开塑料袋,不然会闷坏的。” 陈潇潇一边吃饭一点点头“嗯嗯”地应:“水果别都装给我了,你们自己也留点,我两周时间吃不了那么多,每天都在教室上课呢。” 陈母没理会,自顾自装着:“我们家开水果店的,我和你爸能少了水果吗?吃不完分给室友也好,上次你不还说吃了室友的肯德基?” “知道了。”陈潇潇见阻止不了就不说了,快速地往嘴里扫饭,赶着回学校继续赶作业。 “吃慢点!”陈母嗔怪。 陈潇潇放下空碗和筷子:“吃好了,那我先走了啊!你们在家吃好点,别等我回来才买菜。” “知道的,”陈母笑着应了,把书包和行李拎出来,“书包这么重,我送你去车站。” 陈潇潇不肯,送去车站也是两人走着去,只不过是陈母帮她把包都提了而已。 “还好,我能拎,你吃饭去吧。” 陈母不肯松手,催着她换了鞋出门,然后关了门拎着所有东西快步下楼。于是,两人你推我让的,最后还是让陈母一路把所有东西都拎到了车站,一直送到乘坐的36路公交来了,帮她把东西拎上车。 陈潇潇坐在窗边的位置,公交车缓缓开动,她看到陈母在车站冲着她挥手,她立刻笑着挥手,还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陈母看到了,笑不可抑。 陈潇潇心里暖得仿佛到了阳春三月,然而想起三年后,心里又无比惆怅。 惆怅的情绪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前方还有好几张试卷等着她。 陈潇潇就读的一中是寄宿制学校,大家都是这个点回校,校门口热闹极了。陈潇潇穿过送孩子的家长、私家车,拎着大包小包飞奔进寝室,寝室里大家正在讨论周末作业做了多少。 除了成绩很好的两个室友,其他三人都大吐苦水,说自己周末干了多少事,作业根本来不及做。 陈潇潇默默地把包塞进柜子,她是没完成作业,可她整整做了两天一夜! “我妈给我装的水果,你们想吃自己拿啊,我作业也没做完,我要先去教室了!” “等等我,我也去!” “还有我!趁着‘钢盔’还没来,赶紧去抄作业!” “还有我!等我!” 陈潇潇背着书包刚出门,整个寝室的人全都追了出来,六个姑娘结伴往教室走。 教室里一片热闹,奋笔疾书的、聊天的、斗嘴的……陈潇潇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走到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坐下。 陈潇潇身高偏高,有169cm,全班女生中至少能排前三,所以她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除了同桌是女生,前后、过道都是男生。 学霸班长赵玦就坐在她的正后方。 同桌杨柳笑着和她打招呼,还没说几句话,前排的郑凯达转过身子殷切地望着她们:“作业做完了吗?” 杨柳特别轻松地说:“当然做完了!” 郑凯达眼睛一亮,立刻说:“快把语文物理数学试卷借我抄一下!” 杨柳护住桌面上的试卷,郑凯达才不管,一抽就抽走了:“就看一下,很快的!马上就还你!” “语文会被老师发现的!” “哎呀,放心,我抄得肯定发现不了!”郑凯达头也不回。 陈潇潇默默地掏出自己的书本和试卷,她还有好多题没做…… “杨柳,你都会做吗?我有几题不会做你可不可以教我一下?”她看向成绩更优秀的同桌。 杨柳一脸苦恼:“我乱做的……我可以把我怎么做的告诉你,但是我都是灵光一闪做出来的,再让我做一遍我也不一定会。”说这,她去扯郑凯达的衣服,“把物理试卷还给我!” 郑凯达任她把衣服扯得变形,仿佛一座大山一样,一动不动,嘴里不停说着:“马上!马上!” 杨柳没了自己的试卷的确忘记了好几道题怎么答,一直到自习课铃声响起,陈潇潇几张理科试卷加起来还有十来题没做,别提还有英语卷了。但是最最晚,第二节自习课下课时,课代表就要收作业了。 如果是原主,她一定会趴在桌上和自己死磕,最后依旧什么都解不出来,然后害怕被老师批评拿同桌的试卷暂时抄了答案交上去。 可是现在的陈潇潇觉得这个方法太有问题了。因为抄答案的时候想着回头自己私下把题目好好做一遍,可积累的题目越来越多,作业完成了,回头再去做的动力却没了。 铃声响起,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不敢是抄作业的还是自己做题、看书的,所有人都自觉地保持了安静。 班主任从教室后门走到了前门,走进教室沿着过道走了一圈,好久才走出去。他出去的那刻,静谧的教室仿佛传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陈潇潇盯着桌上的试卷,内心和身体本能的忐忑做了很久的斗争,终于鼓起勇气,拿着试卷往任课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她先去了物理组。 本以为老师肯定可以辅导她,谁知道,她能想到的事情很多好学的同学都想到了。物理老师被好几个女生围得水泄不通,陈潇潇拿着试卷仗着身高排在后面,竖着耳朵听老师辅导的题是不是有自己不懂的。 主动来找老师的同学每个人都准备了很多问题,而且大多数人问的都是错题,和陈潇潇想问的题,题型相似但仍有差异,她拍了近半个小时的队,才终于轮到自己。 因为她是第一次过来请教问题,物理王老师看到她还有点惊讶,继而有微微一笑,耐心地接过试卷问她有什么不懂的。 陈潇潇小声说了,然后就听物理老师给她一点一点地分析题目,讲解过程。陈潇潇听懂了七分,依旧有三分不懂,但是看看后面依旧很多的同年级同学,再看看耐心的老师,她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懂,便默默点头。 于是物理老师很自然地把下面空着的题都给她讲了。 越听,眼前越发花…… 走出物理办公室时,第一节自习课下课铃声响了,陈潇潇抓着试卷,一个头两个大。 她一脸沮丧地回到教室,很多同学早就解决了周末作业——不管用的什么方式,教室一片欢腾,陈潇潇觉得自己内心和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回到座位的时候,身后的赵玦坐在座位上,与热热闹闹的同学们不同,他还是和自习课一样,安静地看着书。 陈潇潇眼睛亮了亮。原主现在对赵玦是崇拜,因为他高一一进来,大考小考永远是第一,理化生政史地没有他不擅长的,而且赵玦长得好,身上总有一股沉稳的气质,给人很强的信任感。 但是崇拜归崇拜,原主向他请教过一次后,再也不敢问他题目了。因为他帮她讲解时,对于她提出的问题总会疑惑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这么愚蠢的问题她怎么还会问? 原主上了高中本来就跟不上,与初中的优秀形成巨大落差,被赵玦这眼神一看,更加自惭了。 从此再没请教过这位学霸。 但是她印象里,学霸的讲解还是很容易听懂的,尤其这次她已经向老师请教过一次了。 于是,陈潇潇鼓足了勇气,侧坐在座位上,双手拿着试卷和笔,小声叫他:“班长,我有几个题不会做,你可不可以教我一下?” 赵玦抬头,看到她手里的物理试卷了然,收起了书空出桌面。 “好。” 陈潇潇连忙把试卷递过去,然后把物理老师讲解的草稿也递过去:“我大概懂了,就是还有些小疑惑!”她感激地冲着他笑。 赵玦没什么反应,拿着笔低头认真看起来。 陈潇潇趴在他桌子的另一头,看看试卷,又看看垂着眼认真看题的人,注意力被他长长的眼睫毛吸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微胖的一章,为了让男主出场~(o^^o)~ 明天22点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狐妖不修仙 68瓶;卿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2、那个高冷学霸3 赵玦把题目和物理老师的草稿全都看完了, 他抬眼问:“你哪里没听懂?” 正好对上了她呆呆望着他的视线。赵玦眼神顿了一顿, 神色不变,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陈潇潇连忙收回视线, 尴尬得脸红了一红, 收拢了注意力把自己的问题一一说了出来。 赵玦听了,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草稿, 一边画图一边给她解释。 他的解释和平时风格一样,言简意赅, 但是很奇怪,物理老师说得她昏昏欲睡,赵玦几句话她却茅塞顿开。 “我知道了!”她激动,“我先把这题做了,下面几题麻烦你也帮我看一下!” 赵玦没反对, 看着她快速地写下解答公式, 最后得出正确答案。 课间十分钟,物理四道难题,赵玦解答了两题,还有两题来不及了。陈潇潇一脸沮丧。 铃声响起后, 她自己再次看了两遍,发现还是不行,转而拿起了英语试卷。虽然英语也不会,但是只要花功夫查字典还是能做出来的,至少能把英语交上去了。 艰难地做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快把英语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做完的时候, 后背被戳了一下。 她偷偷扭头。 一张白色的纸片递在她肩头。 陈潇潇瞪大了眼,转身看赵玦。 但是把纸张放在她肩头的人已经摊开了自己的书本再次沉浸在学习世界里了。 她坐回来,摊开纸张。纸张整齐地一分为二,上面是一道题,下面是另一道题。每题都画了图,并标注上解题的注释,语句简单但解释细致,一目了然。 陈潇潇看着隽秀的字迹,属于原身的心跳再次加速起来。 她对比着老师的讲解,一步步推演下去,遇到不懂的再看赵玦的说明,没想到,很快就消除了刚才如何都想不通的困惑。 物理和英语就这么解决了。还有化学和生物。 只剩下最后半节课,陈潇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填满了化学卷,仗着生物老师温柔,空着不会做的交了上去。 交完了作业,她回头向赵玦道谢:“班长,谢谢你!” 赵玦头也没抬:“不客气。” 陈潇潇热切的心降了几度,但是赵玦本来就这样的性格,没什么额外的意思,她嘟了嘟嘴,不打扰他,转身坐了回去。 交完了作业的第三节自习课简直天堂般美好,但这种美好也不过持续了一分钟。大大松了一口气的陈潇潇再次翻开辅导书开始复习,因为还有两周,他们就要期末考试,高一上半学期就此结束,下半学期,他们就要分文理班了。 上次的期中考试,高中以前从来考前十的陈潇潇考了年段373名,整个年级段一共才508人。她还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不及格,物理58分。 陈家条件不宽裕,陈潇潇小学成绩很好甚至考上了一所优质的附中,但因为学校属于私立学费太贵,她考试只拿到了二等奖,最后还是上了家附近的初中。这个初中是公办的,当地的所有孩子必须在这里接受完9年义务教育。于是学生素质参差不齐,女老师被气哭这种事经常发生。 陈母经常说:“学习好的孩子在哪学习都好!”陈潇潇初中时期的确是这样,无论身边环境怎么样,她都能保持名列前茅,最终考进全市最好甚至省里都出名的重点高中。可离开初中,一切的问题都显露出来了,一中优秀的学生太多了,陈潇潇站在一群聪明的同学中间,发现自己无论见识还是学习,全都比不上。 高一上半学期是她最痛苦的时间,而她还不敢同父母说。 想起未来的期末考试,陈潇潇就觉得压力极大,她原本以为勤能补拙,可是原主那么勤快了,她来这里带来那么多知识了,全都没辙。 没办法,如今只能沉下心一步一步来,别在意什么期中期末考,只要高考时准备充分考得好就行! 陈潇潇把赵玦讲解的那四道题目再次独立做了一遍,然后翻开辅导书,找相同题型的题目,反复做了三四遍,确认自己不用看老师和赵玦的草稿也能流利解答出来,这才作罢。 接着就是杨柳教她的题……和那四题一样的办法,趁热打铁,反复巩固。 今晚理解的几道题她全都确定掌握后,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了。 陈潇潇和室友一起回寝室。冬天的风吹在走廊里让所有人瑟瑟发抖,六个姑娘三人一组,互相手挽着手往前走,另外五人不停地躲在最高大的陈潇潇身后,陈潇潇缩着脖子顶着寒风一脸“……”。 亲室友。 晚自习9点半结束,寝室10点熄灯,大家进了寝室就快速洗漱换睡衣,熄灯时间一到,寝室长冲过去关了灯,所有人安静地躺在了床上。 但是这个安静不代表大家都睡了。临近期末,好几个室友躲在被窝里看书。这个看书很不容易,因为寝室门装了窗口,巡查的阿姨会透过窗口查看是不是有人躲在被窝里看书玩mp4甚至手机,灯光在黑夜中可以穿过被子露出光斑,所以大家都要在被子上盖好几层。然后书没看多少,密闭的被窝里就氧气稀薄温度升高,大冬天热得人满头大汗。 陈潇潇以前也这样干,热了关掉小台灯开一个口子让新鲜冷空气进来,然后再缩进去开了灯看书,来来回回折腾,直到12点以后才睡,第二天6点不到,又起床背单词。 但是今天她没有,寝室一熄灯,她就翻过身闭上眼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6点不到生物钟就把人弄醒了。陈潇潇没赖床,小心翼翼地下了地,轻手轻脚地洗漱完,独自走出了安静的寝室楼。 冬天6点半以后有晨跑打卡,陈潇潇下了楼绕着学校跑了一圈,刚好负责打卡的体育部干事把东西拿出来了,她打了卡,拐进食堂吃早餐。 吃完早餐6点45,晨跑打卡的同学多了起来,陈潇潇走进教室开始背单词。 如记忆中一样,在她之前,教室里已经有了一人——他们的班长赵玦。 记忆中的高中三年,陈潇潇和赵玦一直都是这样,这单独相处的十几分钟,也成了原主最幸福最美好的回忆。 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陈潇潇进去,在坐下前,小声和赵玦打了招呼。 “早啊!” 赵玦似乎有点没适应,过了两秒才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抬头对她点点头,说:“早。”平铺直叙的,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陈潇潇没有在意,以前原主一直对高冷的班长望而生畏,怕招人讨厌,也常常因为赵玦冷淡的态度一次次熄灭好不容易燃起的勇气。但是她经过昨晚,相信赵玦是个很不错的人,可能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冰冷。 互道了早安,陈潇潇没有多说,坐在自己座位上背起单词来。 这一天过得平凡又忙碌,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在帮他们复习,一遍遍讲重点,然后上一门课,发一张试卷…… 陈潇潇能记住的努力记住,能理解的努力理解,课堂上没听明白的不纠结多想,只快速记下来等着课后整理请教。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 这节课是自习课,陈潇潇把今天记下的问题整理了一下,捧着笔记本去找老师。 三位理科老师全都不在办公室,有的上课去了,有的不知有什么事没在,她悻悻地低头回来,有些泄气。 坐回座位没多久,陈潇潇想起班主任“钢盔”正在隔壁班上课,那不正宗的独特普通话时不时传到他们班来,边上好几个同学开始交头接耳。 她见状,把自己的问题本挪到了桌子的中间,喊同桌:“杨柳,你有空吗?我想请教几个问题。” 杨柳刚收起一张试卷,见状便说:“可以啊,我看看。” 杨柳成绩好,虽然不像赵玦那么神,但班级里前十是稳稳的,所以陈潇潇的问题她大半全都解答了。剩下的部分……安娘有心再问,可杨柳也要复习,她不好意思总是打扰她了。 于是,她又把主意打到了看似冷淡的赵玦身上。 然而还没转身,赵玦的声音已经从身后响起:“大家安静自习!” 他平淡冷静的声音一出,班级里嗡嗡的声音立刻消失了,纪律委员也开始出声提醒大家注意自习纪律。 陈潇潇脖子一缩,心虚了。刚才她也在和杨柳交头接耳——虽然是问问题,一定被赵玦看在眼里了。 陈潇潇是个老实人,赵玦管理纪律的话没针对她,但是作为犯错一员的她主动有了负罪感,连原本的请教都不好意思了。 这份不好意思一直维持到晚自习第二节课,临近期末,理科老师被请教的学生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排不上号,看到老神在在仿佛没有半点考试压力的赵玦,再次忍不住向他请教问题。 当然,她选的是赵玦明显很空的时候。 赵玦依旧答应了,但是看到她列下的密密麻麻问题后,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个眼神!原主一看到班长这样看她,本来就自卑的人立刻敏感地以为自己提的问题太简单太愚蠢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自曝其短很难堪,从此再也不敢向他求教。 但是陈潇潇这次没有逃避心里的羞愧,反而让它如实地表现出来。她低着头说:“我提的问题是不是很弱智……” 赵玦没立刻回答,看了看工工整整的问题笔记,又看了一眼脸色通红的同学,说:“还好。” 陈潇潇: “……”所以还是弱智的是吗…… 赵玦想了想又说:“你现在的方法不错,虽然这次期末考试有点来不及,但以后会好的。” 这是至今为止,赵玦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陈潇潇惊讶地看着他。 赵玦不再理会,拿起笔开始给她讲解。 这一讲,帮她把所有问题都解答了,讲了很久。 赵玦高一开学至今一直都是这样冷淡自持的模样,女生暗地里评他是班草,崇拜他的成绩,但当面来问问题的人很少,大多和原主一样,问了一次,对方明明解答了,可再也不敢来第二次。 陈潇潇不知道,她已经破了班里同学向赵玦问问题的纪录了。 也因为她不知道,所以觉得赵玦人挺好说话,开始一发不可收拾。遇到了问题错题,她先问周边的同学,实在不懂的,就问赵玦。赵玦从没有什么不耐,但也从没有笑脸,问什么答什么。 杨柳说她勇气可嘉:“光听他说话我心里就慌慌的,比和钢盔说话还慌。” 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那是智商被碾压后对强者的敬畏。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快到了,这个故事还挺应景,让我回忆了一下曾经的高中生活。 明天老时间,22点更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残阳 50瓶;16497784 20瓶;爱吃的胖姑娘 15瓶;静看秋云 10瓶;芒果哩、满蠺凹裉易 5瓶;语笑言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3、那个高冷学霸4 闲聊的时候, 前桌的郑凯达背后说班主任兼化学老师“钢盔”同志:“同一套化学试卷, 钢盔都不一定满分,人家班长肯定满分!” 事实就是这样。赵玦每天有条不紊的, 好像没做什么努力, 考出的成绩却近乎完美,把第二名甩出半条街。 但陈潇潇越来越没有这种“敬畏”了, “敬”可能还有,但是“畏”肯定没了。她看出来了, 赵玦是个挺随和的人。很奇怪吧,一个冷淡话少仿佛脱离大众的人,其实十分随和。 其实也不奇怪,因为赵玦和班里的男生关系都很好,虽然没见他们聚在一起, 但男生说起赵玦都是好话, 尤其是他最熟悉的室友。 有的人可能就是天生自带气场,什么都不说不做,光那冷冷淡淡的气场就让人不敢接近。 陈潇潇在赵玦这里没吃到任何闭门羹,班里的其他人当然都看在眼里, 最先看到的就是同桌杨柳。于是她有了问题,也开始找赵玦请教。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第三第四就挡不住了。 陈潇潇课间坐在座位上,耳边都是女生向赵玦问问题的声音,甚至她自己的座位都被同学占去了半边,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她起身去上了一个厕所,回来看到赵玦拿着笔给同学们讲题,神色语气和辅导她时一模一样,心里有些难过,也有些歉疚。 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赵玦身边的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同桌刘洋重重吐出一口气,调侃他:“班长越来越受女生欢迎了哦!” 赵玦没回应,掏出书本说:“上课了。” 刘洋嘿嘿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陈潇潇这节课出了一会儿神,回神后不敢多想,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课。 这一周是小礼拜,上六天课,周日上午自习下午校内自由活动。陈潇潇从周五开始就没再问赵玦问题了。 她的问题多而且大部分很基础,每次想问他什么,总有人跑过来说“就一道!让我先问一下,马上就好!”这个人一道那个人一道,直到上课了也轮不到她。还有一个女生直接自习课和刘洋换了座位,就坐在赵玦边上请教她。还好赵玦非常自律,自习课心无旁骛不出声打扰别人,那女生换了一次再没第二次了。 陈潇潇不是外向性格的人,挤在人群里一下子没了存在感。等到大家散了,她想问什么,看赵玦大口灌水的模样也不好意思问了,怕让他太累。 于是,她再次见缝插针地去找任课老师问问题了。 就这么过了魔鬼般的周六,周日上午又自习了一个上午,丧心病狂的班主任周末都不休息,整个上午时不时来巡逻一下,周边的男生气得骂娘。 陈潇潇却觉得班主任太辛苦了,早上7点早自习开始,晚上9点半晚自习下课,他一直都在,一周七天,连续进行了六天,周日他还在……他家里的妻子孩子能看到他一眼吗? 别人嫌弃钢盔太严格,陈潇潇却完全不在意,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整学期的生物考点重新整理了一遍,因为不知道具体会考什么,知识点整理得非常细致,她打算今天就算死记硬背,也要背掉至少一半。 已经努力学了一学期了,照理背起来不难的。 11点40,下课铃声响起,大家呼朋唤友地去开展短短半天的放风活动,午饭都不想吃了。 男生大多去打篮球,或者溜出校门去附近的商场逛一圈,女生则洗澡洗衣服晒被子,然后惬意地买点吃的晒晒太阳聊八卦。 陈潇潇去吃了午饭,回宿舍睡了一觉,见室友没人晒被子就把冷硬的被子抱出来晒在阳台上。收拾完内务,她下楼去了小卖部。 好不容易休息,她想买点甜的放松一下心情,这一周压力太大了。 陈潇潇很节省,陈母一个月给她500 块的生活费,一日三餐吃完只剩下一百不到,她大多时候攒着,攒着攒着,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可以省下了。偶尔想吃零食了,就去小卖部买点棒棒糖、果冻之类的,但非常少。 但这样的人毕竟少,很多孩子不管家庭如何都不会这么懂事,都是离开父母禁不住诱惑的年纪。于是小卖部生意兴隆。 陈潇潇下了楼往小卖部走,走着走着,看到前面也拐过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顿了一下,想起这一周她给人家带来的麻烦,心里打了一下气,追了上去。 “班长!” 赵玦先以为叫的不是自己,走了两步,又回头,就看到陈潇潇从后面小跑上来。 “班长!” 赵玦点头,回身继续往前走。 他个子高,比陈潇潇还高了一个头,没走两步陈潇潇又要落下了,她连忙又追过去:“班长,我想和你道个歉……” 赵玦慢下步子回头看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生气一般,但陈潇潇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眼里的疑惑。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 陈潇潇低着头跟在他身边,声音低低的:“要不是我老来问你问题,大家也不会来打扰你了,害你都没时间学习,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玦意外了一下,偏头看着只看得到头顶的人,想了想说:“我本来也没什么事。” “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你怎么会没事呢。”陈潇潇当然不信,以为他是安慰话。 赵玦说:“该学的早就会了,不需要多做什么。” 陈潇潇一呆,仰头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人,深受打击。在她复习得要死要活,被考试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这人……这人竟然连复习都不用吗? 从前几辈子她也没这么聪明的时候!更何况如今这个笨脑袋了! 她沮丧又羡慕:“我一门都没准备好呢,你却不用复习……” 赵玦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没搭话。 但陈潇潇也就气馁了一下,她立刻就打起了精神看向他:“不管怎样,你这几天帮了我好多,我请你吃零食吧,你想买什么?我请客。”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那不行,你真的帮了我好多,还给你带去了麻烦,这次肯定要请你。”不等他拒绝又说,“你放心,很贵的我也请不起哈,我很穷的,嘿嘿!” 赵玦又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眼睛弯弯十分开朗的模样,一点没有“穷”的局促反而带着坚定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陈潇潇见他同意,笑得更开心了,招呼着他跑进了小卖部。 她让赵玦先挑,自己原本只想买一根棒棒糖的,但是怕他以为她请客后对自己节省,又走了一圈,拿了一只大果冻。 赵玦不像她,进门就目的明确,拿了一瓶饮料放在柜台上,插着裤兜等她来结账。 “只买饮料吗?”陈潇潇问。 “嗯。”对方还是惜字如金。 她也不能逼着人家买不要的东西,不再多说,掏出饭卡付钱。 买了东西,两人一道往回走,陈潇潇去教室复习,问赵玦,赵玦说去图书馆。于是两人在岔路口分开了。 分开时陈潇潇还是一脸笑意,等赵玦4点多从图书馆回来,就看到她已经一脸沮丧,马上要哭出来一般。 教室里复习的人不多,大部分去图书馆了。零零散散几人在边上聊天,声音不大。陈潇潇独自坐在座位上,拿着生物书小声背诵,背了这里忘那里,背了两句就卡壳。 赵玦走到座位的时候,正好是陈潇潇第七次在同一个地方“失去记忆”,她崩溃地双手捂住脸趴在了桌子上,心里的焦虑汹涌澎湃。 一天又过去了,复习的进度停滞不前,原主的挫败和焦虑如今她感同身受。 赵玦弯腰把借来的新书放进抽屉,起身时余光看到前桌,他坐回座位,重新拿出那本书看了起来。 陈潇潇捂着脸平复了很久,心底的烦躁和沮丧慢慢消散后,重新拿起书本背诵起来。 她背得磕磕绊绊,一看就是对知识点不熟悉的样子。 赵玦听了一会儿,想起那瓶饮料,出声:“这些不太会考,你不用花大力气浪费时间。” 陈潇潇猛地转身,瞪大眼睛看着赵玦。 赵玦被她发光的眼睛看得背往后仰了仰,然后听到她很不好意思带着点恳求地说:“我怕自己没猜对重点,所以以防万一全都看了,可实在是太多了,我记性不好……班长,你能不能帮我梳理一下……” 赵玦皱了皱眉。 陈潇潇的心沉了下去,心想自己之前还说给他带去麻烦了呢,现在又让他帮忙梳理重点,估计让他觉得自己反而得寸进尺了吧。 “不要声张。”在她强笑着想说算了的时候,赵玦说。 陈潇潇立刻明白了,他是怕惹来更多的麻烦,要是别人知道了,人人都会跑来让他划重点。 所以,之前说举手之劳、没关系这样的话果然是客气话吧,他其实是怕麻烦的。 赵玦其实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一不知道陈潇潇的想法,二不在意她想什么,所以没有多说。 潇潇连连点头:“一定不会!” “把你的笔记给我。”他伸手。 她连忙递上。 赵玦拿过了她的笔记,从桌子里掏出一只铅笔,开始在她的笔记上改改画画,速度非常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放下笔递了回去。 “划掉的不是考点,划线的可看可不看,打了星的都是重点,分数占比至少百分之七八十。但这只能应付这次的考试,生物重点在理解,理解了就会了,死记硬背没什么效果。” 潇潇感激不已,听到他最后的建议苦了一张脸:“我当然知道了,可是我理解起来更慢,我想着先死记硬背,至少不能不及格吧。” 赵玦一脸“……”地看着潇潇,估计他没料到潇潇真的这么“笨”。第一名是很难理解倒数学生的有心无力的。 潇潇被他看得自惭形秽,抓着笔记本扭过了身。 她认认真真看起了学霸划下的重点,不知过了多久,再回头,学霸已经不见了。 因为对赵玦这个学霸中的学霸充满了信任,她对于放弃的知识点再没了“万一要考呢”的担忧,安安心心地背诵重点打星的部分。 她见缝插针,除了吃饭什么都省了,心无旁骛地背了一整晚,好歹记住了七七八八。 人在不停地挫败中会有畏难情绪。无论原主的影响还是来到这里后种种不顺,潇潇对学习的确有很大的心理障碍,下午背书时,看着整理出来厚厚半本的知识点,心里不自觉就有了畏难之情,越畏惧越不会背,越不会背越畏惧,再伴生焦虑、沮丧,效率不断降低。 但是赵玦的帮忙好像一剂强行针、一个安慰剂,过了他手的东西,不但内容少了大半,而且让潇潇有了很大的信心,如此以来,效率竟然提升好多,终于赶在周日结束前,把一门课复习完了。 其他的科目不好意思一再让赵玦划重点,潇潇权衡了一下,原主勤奋,只要像政史地、语文当中纯背诵的东西,其实都还记得七七八八,就是理解分析类的大多不会,但也没法立刻抢救;算来算去,还是理科和数学要多刷题背公式,不然不及格可能性非常大。 潇潇接下来的一周,比高三生还努力,脑子里除了学习没有第二件事。请教的对象在杨柳、赵玦、任课老师几人中轮流,以防任何一方对她不耐。 对于杨柳和赵玦,她又请他们喝过一次热咖啡以作感谢,咖啡是小卖部加热的罐装咖啡。 同学之间本来就不计较很多,潇潇主动请喝咖啡让杨柳更加觉得她人好,对于她的提问更加有耐心了。而赵玦还是一样没什么表情,态度也没什么变化,但是每问必答。 作者有话要说:  赵玦:一步步刷新前桌同学的智商底线 明天争取18点前发出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悠悠茶缕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3427860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梓昭 71瓶;蔷薇萌萌兔 30瓶;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4、那个高冷学霸5 你越想留住时间, 时间过得越快。 宿舍里妈妈让带来的水果潇潇只来得及吃一个, 剩下的全都分了,因为不给室友吃也会坏掉。她每天都钉在座位上, 尽了十二分的努力想把尽可能多的知识点记住。 可转眼就是周三, 转眼又是周五,最后一周过去了, 下周回来,周二开始考试。 回到家, 陈父陈母都不敢打扰女儿,吃的送进去她没空吃,一日三餐她吃得又快又潦草,每天黑眼圈重得不得了,他们又心疼又怕说出泄气的话让孩子坚持不下去。 潇潇自己也很痛苦, 她内心隐隐觉得如今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 但是人在一个循环里了,想跳出去是不容易的,尤其期末考试近在眉睫,她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等到周一回去, 原本就因为期末考压抑的教室里,潇潇越发沉默寡言,几乎没有笑的时候。她不是在努力复习,就是被焦虑和挫败冲击继而负面情绪汹涌。 周二周三考试,一门、两门、三门……反而到了考试的时候,教室里再次欢乐起来。她的前桌郑凯达心态非常好, 还有空去图书馆借闲书看小说,人家问他:“你这么自信?”他就说:“都这个时候了,临时抱佛脚什么用?大不了回家被我爸妈说一顿呗!” 可潇潇不是这样的,她哪怕开考前二十分钟,还捧着笔记本努力地记忆,还在看自己昨天没记住的错题。她考差了不会被父母指责,可是,她的压力比谁都大,因为她不想再看到期中时父母对着她的成绩忧心忡忡的模样。她这样的家庭,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她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靠读书改善未来。 期末考眨眼就过了,考完大家全都放松下来,整个校园都欢闹起来。 因为这学期还剩下最后三天,这三天,是艺术节。 一中每年都有艺术节,在下半年冬季学期的期末。 艺术节会有不同的主题,传统艺术季、科技艺术节、外语艺术节、音乐艺术节等等等等,今年的主题是科技。 最美妙的是,这个欢乐的节日,所有的游戏都是老师们组织设计的,奖品也是老师们采购的。学生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参加就可以了! 艺术节的第一天是游园会。 理化生组的老师们主办的这次科技艺术节。一群理科思维的人,办出的游园会……虽然嘴里吐槽科技节最没有意思,但是到了这一天,大家拿着收集红章的小纸条,依旧跑得飞快。 潇潇有预感这次考试又考砸了,除了生物她稍微有点信心,因为考试重点的确和赵玦说的差不离,她也都看了,其他的真的是一言难尽。 但是她为了调整情绪,还是压下了所有的担忧,和杨柳一起,拿着卡券到处跑。 游园会设置了很多完成任务的点,在全校各个场馆,只要完成了一个任务,就能收集一个特殊的印章,收集得越多,奖品越大。这些任务自然都和科学自然有关。 但是学渣……一个老实的学渣,在科技游园会上,她依旧收获的是挫败、挫败、还是挫败! 杨柳都绝望了,感觉同桌这个搭档会让她一天连三等奖都拿不到。 潇潇收起了空空如也的卡券,对杨柳说:“刚才张婷还在找搭档,你和她一起去玩吧,我什么都不会太没意思了,还是去图书馆看小说去。” 杨柳犹豫:“今天这日子,你去什么图书馆啊……” 潇潇笑着挥手:“就是这时候才好啊,图书馆又空又安静,我也有时间看小说不用背书了。” 杨柳见她的确很想去的样子,心里对一等奖又很期待,便点头说好,看她走了后赶紧去找张婷。 潇潇手插在校服兜里低着头往前走,耳边全是同学们热闹的声音。她看到班里和她差不多成绩的男生,举着盖满了章的卡片激动地跑过去,深深叹了一口气。看,脑子笨不会做任务,胆子小不敢问别人答案,她这样的,比学渣还要没用。 有人智商不行,情商高,有人什么都不行,但是旁门左道很在行。潇潇坚决不做旁门左道的事,坚持“勿以恶小而为之”,但是这种坚持是要付出代价的,看到别人开开心心的样子,到底心里很难受。 她沿着走廊进了图书馆,漫无目的地在书架之间游走,最终还是没看小说,挑了一本百科全书,想了解了解科学。 拿着书去找座位的时候,她看到空荡荡的图书馆只坐了一个人——赵玦。 这人竟然没去玩?她微微惊讶。 但是潇潇没打招呼,安静地坐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翻开书看起来。 这本百科全书写得挺有意思的,比教材让人感兴趣多了,潇潇看着看着就看入了神,赵玦起身的时候她才发现,天黑了。 她连忙还了书,跟着跑出去。 出了阅览室,潇潇这才和赵玦打招呼:“班长,你怎么没去参加游园会?” 赵玦看了她一眼,手里拿着刚借的书往食堂走,嘴里说:“太吵了。” “你不喜欢人多吗?”潇潇追上去问。 谁知赵玦又补充了一句:“那些游戏太幼稚了。” 潇潇顿住脚步,感觉心口被重重扎了一箭。 她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懊恼地说:“可是我连一个都完不成……” 赵玦也停下了脚步,他最近对陈潇潇的程度有了一定了解,听她这么说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有些伤人了。 但是他也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再说他实话实说而已,所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几秒,还是“哦”了一声,往前走了。 潇潇追上去,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不再说话了。 她现在自尊心再次深受打击,对这个身体的智商几乎充满了绝望。 两人默默进了食堂,默默打了菜,一前一后的最终却没坐在一起,潇潇不好意思坐过去,自己找了个角落吃了。 以往的晚自修,今天还是欢乐的活动安排,今晚看的是电影《火星救援》。 看电影前,潇潇看到杨柳捧着好大一个娃娃,是周星驰电影里的长江七号。这个是今年刚上映的影片,可爱的长江七号公仔深受女生的喜爱。 “你拿到了!”潇潇惊喜,“嗷嗷,杨柳你好棒!让我抱抱!” 杨柳递给她,潇潇爱不释手。 赵玦和刘洋看着前桌的两个女生,刘洋把手里长江七号的笔袋递给潇潇:“你要吗?这个给你好了。” 潇潇抱着公仔扭头,看到那个笔袋,长长的绒布笔袋,边上有个大脑袋正是长江七号。她觉得也挺可爱的,当时玩游戏的时候没想着要一等奖,就想着三等奖拿个笔袋也好。现在笔袋有人送到眼前了,她心里却没有期待被完成的激动和欢喜。 刘洋奇怪:“你不要吗?不要我给别人了。” 潇潇说:“你干嘛不要?至少也是三等奖。” 刘洋从抽屉掏出好几个各种动物的笔袋:“我很多啊,而且我从来不用笔袋。谁会用这种东西啊!” 没错,男生的笔随便放的,就那么三两枝,没什么就问别人借,从来不像女生,什么都齐全还要买个可爱的笔袋笔盒装着。 潇潇:“……”她那么难得到的东西,人家有这么多……顿时觉得这个笔袋一点都不好了! 她把公仔还回去,一晚上心情都郁郁的,电影也看得不愉快。但她只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哪怕杨柳都没发现她的不开心。 第二天,是科技比赛。老师给了一些选项,让大家在一天内组成小组合力完成,获得的成果在第三天进行比赛。 选项有动力船设计、水气火箭设计、过山车轨道设计等等,比如动力船设计,就是让一个小组设计一条无论水力、电力还是蒸汽动力的船,比赛的时候看谁的船能到达得分区域,不同区域不同得分,分数最高的就是一等奖。 老师会提供充足的制作材料,但是怎么做,全都靠学生自己想办法,而且时间只有一天。 这时候,成绩优秀尤其是理科优秀的同学顿时抢手起来,哪怕大家现在理论不足,好学生和老师关系也好啊!可以找老师帮忙啊!谁也没说不能请教老师! 赵玦一早就去图书馆了,大家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只好快速瓜分剩下的学霸。潇潇看着杨柳被别的小组拉走,她想带上潇潇,但是对方小组人员满了。 潇潇能咋办,只能说自己再看看。 也不是没人邀请她,但是她总觉得吧,自己一个拖后腿的,去了啥不会,还不如不参加呢。 于是她又去图书馆了。 她这次没找书,直接跑去问赵玦:“班长,你知道那些东西怎么设计吗?” 赵玦从书里抬头,严重疑惑。 潇潇想起来,这个特有个性的家伙好像根本没去教室!于是她把今天的任务说了。 赵玦点头:“就是一些小的理化生实验。” 潇潇眼睛一亮,她也没多想,就是想知道这些看上去好难的东西,到底怎么才能用那些书里的理论实现? 赵玦见她求知欲极强的眼神,整个人好像都活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顿了顿,把书页盖上了,掏出一张白纸开始对她讲。 潇潇看了一眼那本书名——《致命元素》,这个身体根本不懂这是什么,但是她前几世的记忆知道,这是讲化学元素的。 赵玦对这些小实验完全了如指掌,不但理论一个个讲下来,连设计时的注意点都说了。 潇潇特别珍视地捧着那几个简略设计稿,开玩笑说:“我把它们卖给同学们吧,得来的奖品分你一半!”说完,嘿嘿笑起来。 赵玦看她得意的小模样有些好笑,接了一句:“那还不如我自己拿一等奖去。” 潇潇眼睛一亮:“对啊!你为什么不去呢?这次的一等奖是一个航模诶!比昨天的好太多了!” “航模?”赵玦来了点兴趣。 “你肯定不知道吧!”潇潇说,“老班早上讲解活动的时候说的,一等奖是航模,每个项目一个,学校这次花了大血本了。” “一个小组那么多人,一个航模怎么分?”赵玦说。 潇潇平静下来:“也是,估计到时候只能放在班里轮流玩吧。”但她想了想也不对,“我操心人家干嘛啊,我连参加都不行……反正奖品很大就是了。” “能两个人组队吗?”赵玦问。 潇潇心头一跳,看着他说:“能,只要每组不超过五人就可以。” 赵玦勾了勾嘴角:“那你跟我报名去吧,报两个项目,航模我们一人一个。” 潇潇微微张着嘴,看着自信满满的赵玦,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潇潇:跟着学霸有肉吃。 明天也是18点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27860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5、那个高冷学霸6 事实上, 广撒网的道理不是只有赵玦懂的, 大家都知道,多报项目得奖的概率才高, 但是广撒网也要看实力的, 贪多嚼不烂,一天的时间, 完不成项目最终连比赛都不能参加。 人多的小组可能会分队合作,而人少的, 大多一个项目就够呛了。 潇潇确认赵玦真的要和她组队后,乐疯了,冲回教室向班主任报名。这时候,班里留下的同学不多,大家都领了材料各自想办法去了。 班主任“钢盔”一听就赵玦和潇潇两个人, 脑中的某根弦就跳了跳, 但是他不动声色,利索地让她报了两个项目。 潇潇根本没多想,她刚才听赵玦说过原理和初稿设计,大概知道需要什么东西, 兴高采烈地跑去领材料了,赵玦一手拿着书一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走回来,和班主任打了一声招呼,放好了书,跟着潇潇去看材料。 潇潇已经把东西挑了七七八八,看到赵玦来了好像找到了大靠山一样, 举着东西给他瞧,还一一说明,完了问:“我找的对不对?” 眼里充满了期待。 赵玦点头,走过去又挑了几样。 东西都要登记的,不能随便浪费。两人登记完出来,潇潇还一副雀跃的样子,只因为刚才赵玦肯定了她。她拿的都没错! 有赵玦在,两人都不用去找老师辅导,赵玦带着她去了操场,一边晒太阳一边动手制作。 曾经也是学校里的尖子生,潇潇不是真的特别笨,她“笨”的原因很复杂,但对这个项目来说,赵玦已经把核心剖解给她看了,她也看懂了,两人合作起来并不艰难。 赵玦也发现了,虽然这个同学经常脑子像堵住了一样完全不会对知识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但是只要他讲得透彻,她一旦记住再也不会忘记。而且她执行力非常强,合作中他占主导她做副手,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做出的效果一点不打折。 这几个发现让赵玦开始对陈潇潇改观了。 潇潇自己也发现了,她好像也不是这么笨,赵玦教她的东西,她都懂了,而且理解透彻。 两人的动作非常快,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两个项目的成果都出来了,一个是动力船一个是过山车轨道。 动力船要测试,两人一人捧着一件成果,跑去找测试的地方。 测试的水道学校当然提供了,也是明天比赛的道具,但是数量有限,不能满足一组一个,只能几组共用。 共用涉及到保密问题,大家都是遮遮掩掩过去的,要看别人不在的时候才放船测试。 潇潇他们过去的时候有一组人正好在,对方看到他们两人出现,明显愣了愣。 “赵玦!你不是说不参加的吗?”有男生咋呼起来。 赵玦拿着动力船站在那:“我想要航模。” 其他人哀嚎起来:“早说啊!早说我们可以一组啊!” 赵玦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人已经满了。” 那几人唉声叹气,纷纷说这次输定了。 但是说归说,大家都是意气正盛的少年,内心不一定服输,几人起哄着让他们转过去不许看,派了两人看着他们,剩下三人抓紧时间测试。 赵玦很大方,背过身安静站在那,潇潇也学着背过了身。只是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赵玦侧头看到了,奇怪地看着她。 潇潇小声说:“我觉得我运气真好!” 话音刚落,“看守”他们的同学听到了,立刻应和起来:“就是啊!和班长一组,肯定得第一嘛!” 赵玦没回应,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或者只是单纯等待着。 对方测试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有些懊恼地起身了:“你们先来吧,我们再看看。”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赵玦也不推拒,直接过去放下船。他连保密的问题都没想,任凭大家围观查看。 赵玦设计的动力船是蒸汽动力,因为他说这个最原始的动力最保险,不怕明天没风没太阳导致动能不足。 蒸汽动力就是加水烧煤,这些地方都是迷你型的,另一组的人神奇地看着这个小型的锅炉,心里的不服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当锅炉烧到一定程度,产生的蒸汽达到足够限值时,小船慢慢动了起来。 潇潇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船沿着水道往前跑,一米、两米、三米…… “成功了!”她激动地跳起来。 赵玦拿回小船,对上潇潇溢满欢喜的眼眸,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周围看着的同学却心情低落。赵玦的船比他们强太多了。 赵玦只试了一次,试完他就拉着潇潇回去了,回去继续修改小船,因为他觉得船有些偏离方向,而且航行速度与距离还能改进。 潇潇一点都不厌烦,陪着他继续做,一直做到赵玦测试后彻底满意为止。 即便如此,他们也在晚自修前把作品全都完成了。所以当大家在晚上继续讨论制作作品的时候,她跟着赵玦跑去了图书馆看书。 “有学霸在真好。”她暗自偷乐。 赵玦看着傻笑的同学,再次疑惑她的脑回路,但兴趣不大,疑惑了一下就自顾自看书了。 第二天比赛,一切都在预料之内。赵玦和潇潇的船航行得又快又直,准确到达最高得分点;过山车轨道设计复杂,获得多个加分点,小车放上去,眼看着它在轨道里转啊转啊转,最后准确无误地进入考核要求的指定轨道。 两个项目都是最高分,第一! 潇潇激动坏了,拉着赵玦的手臂跳啊跳:“班长你太厉害了!” 赵玦挺淡定的,只是脸上带了一点喜色,说:“一半是你配合我做的。” 所以,最后的航模,两人一人一个。 这一回,是杨柳羡慕潇潇了。“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去图书馆了。”这样就能遇到赵玦,就能得到一个航模。 大家都问潇潇怎么和班长组上队的,潇潇就说去图书馆碰到班长,班长听说奖品是航模就想参加比赛,于是两人就组队了。 科技节的兴奋还没从大家心中消散,潇潇拿着航模还在激动中,咣当一下,班主任拿着期末成绩过来了。 “科技节大家也玩得很开心了,过了科技节就是寒假,大家回家过年不带着成绩走,亲戚问起来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我们不要知道!”有同学开始哀嚎。 班主任笑眯眯的,当作没听到下面迅速弥漫开的悲伤,招呼赵玦把成绩发下去。 就只是一张成绩条以及班主任任课的化学试卷而已,别的科目估计晚点会来发。但是成绩条已经足够了,那些试卷在很多人眼里都没用。 发完成绩条还不够,全班的成绩被贴在了教室后面,每科的班级排名、段排名以及总分的班级排名、段排名都有。除此之外,还有他们中考成绩以及上次的期中成绩,横纵面对比都有……班主任太狠了。 潇潇拿着成绩条,整个人僵硬在座位上,全班43人,她第36名。而年级段里,她看似进步了,实际没什么差异。351名,一中的升学率,这个名次二本偏下,很可能就是三本。 更难堪的是,这一次除了物理,她连化学都不及格了……拿着化学试卷,她都不敢抬头看班主任的脸。 名次有进步,只是因为生物分数高了一点,却不是她自己的成果。 班主任走后,果然课代表纷纷出动,从任课老师那领来了各科试卷,潇潇低头看着自己到处是扣分的试卷,听到后面刘洋惊叹:“班长,你不是学霸,你是学神吧!理科满分也就算了,语文分数都这么高!作文为什么只扣了一分!” 潇潇脑子里乱哄哄的,属于原主的无力感扑面而来,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进步的绝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强压住内心的情绪,快速收好试卷,往教室外走去,路过教室后面的成绩排名,她看了一眼,每一门课,除了生物,她都是垫底……而中考成绩,她当时在班里却是第十八名…… 潇潇内心的痛苦茫然再也压制不住,她快步走出教学楼,往操场走去。 她绕着操场跑步,用力发泄内心的压抑,跑着跑着跑不动了,又一圈一圈地走,整个人魔怔了一样。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不仅仅是她的情绪,还是原主的情绪,高中三年,对原主来说是黑暗般的记忆,一切的努力都没收到预期的回报,一次次想要往上走,却一次次被现实重重打下去,太痛苦太绝望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别人玩的时候我背书,别人休息的时候我做题,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努力却一点用都没有?” “我还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 潇潇坐在操场上嚎啕大哭。 冬日的寒风呼呼地吹着,潇潇把所有的压抑和难过都哭出去了,这才抹着脸慢慢往回走。 她去厕所洗了脸,慢慢往教室走,走到教室门口时,坐在门边的同学说:“潇潇,钢盔刚才找你了。” 潇潇没抬头,哦了一声,转身往办公室走。 班主任正坐在工位上,身边没人。 她敲门进去。 班主任姓严,为人严肃但是人其实很好,就连班里讨厌他太过严厉的学生都知道他心软。他一眼就看出了潇潇哭过了,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次的考试还是不太理想是不是?”他略带轻松地问她。 潇潇低着头点了点。 班主任说:“别灰心,我看到过很多这样的孩子,可能以前的学习模式和高中差别太大了所以适应不了,不是你真的很笨很差,只是还不适应而已。而且,到了这里,考不及格很正常的,不要因此就有了畏难的情绪。” 潇潇没说话。 “我知道,你以前很优秀,你要这样想,这个班级里甚至整个年级段,所有人在初中都是和你一样优秀的,光我们班,曾经是班长的同学就有9个。” 潇潇说:“可是,我不知道我问题出在哪里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进步了,我加倍努力却没什么效果?” 班主任却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也不要这么紧张。我看你总是压力很大的样子,有时候越是压力大越学不进去,你放缓了心态,慢慢来。说得极端点,你每次都考差也没关系啊,只要高考这一次考好了,那就是好的,不是吗?”说着,他就笑了起来。 潇潇跟着露出了一点笑意,让严谨的班主任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的有些意外了。 “下学期文理分科,想好了吗?” 潇潇摇头:“我觉得我文科理科都很差……” “看你的兴趣,不要看成绩,有兴趣才学得好,没兴趣只会越学越难。” 潇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寒假再想想。” “和你家里人也商量商量,成绩的事不要着急,有的人高一成绩不好,但是高二高三却越来越好,厚积薄发的人很多,只要不放弃会有结果的。” 可是曾经的原主并没有结果……潇潇走出办公室,心里感动班主任的关心,同时也思考起原主的问题来。 是不是如班主任所说,真的是初中和高中学习模式改变适应不良呢?原主的学习方法似乎真的有些问题。 现在期末考试结束了,她终于可以仔仔细细复盘原主的学习方法,探索如何改变了。 想着想着,她不想回教室,又去了操场。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主的遭遇现实里真的有,高中时,身边都是初中时的优秀学生,可高中后有的人不断进步,有的人越来越差,有人天赋好不努力成为差生,有的人拼尽全力中游荡荡……压力最大的时候,做眼保健操时突然就哭了,哭完又觉得浑身轻松,没什么好哭的…… 明天21点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太阳下的σ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玉簪轻绾融于发 50瓶;言语 15瓶;silence无厌 10瓶;玉兰刁迩、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6、那个高冷学霸7 这次她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 呆呆地看着操场的大灯发愣。 “不上自习你来这里干什么?”愣着愣着,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因为语气太过平淡没有感情,她下意识以为是教导主任来巡查了, 一个激灵要站起来, 起身了一半,发现边上的人高高瘦瘦的, 是赵玦。 “班长……”她诺诺地喊了一声。 “严老师让我来找你。”赵玦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全班就你不在教室。” “对不起……”她低头,“我想一些事情,教室里太闷了,我来吹吹风清醒一下。” 赵玦恩了一声,说:“回去吧。” “好的。”潇潇挺过意不去的, 让他特意跑出来, 连忙跟着他回去。 走了两步,刚好走到路灯下,赵玦停住脚步回头仔细看她脸,眼睛红肿, 嗓子沙哑,果然是哭过了。 想到自己班长的责任,他斟酌了一下语句问:“考得不好?” 潇潇头更低了:“嗯。” 赵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慢吞吞走着,下一句话半天没斟酌出来。 反倒是潇潇主动说起来:“班长我好羡慕你,什么东西一听就懂, 一看就会,而我呢,三遍四遍五遍,用了最大的努力还不一定能学会,以前我不觉得学习很难,总觉得成绩差的人是不够努力,现在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这是潇潇的真心话,曾经一世又一世,她从来不知道有一种人,不停地努力却不停地失败。 赵玦说:“你不能死记硬背,要学会理解其义,要学会总结重点,要考清华北大可能真的要天赋,但是一般的一本,只要掌握了学习方法并持之以恒努力,不难考。能考上一中,智商都没问题。” “我的学习方法果然有问题吗?”潇潇喃喃自语,她觉得,自己要脱离原主给她带来的影响,客观分析一次才行。否则,永远陷在死循环里。 赵玦想起昨天两人的合作:“你只是……学新知识慢了一点,慢慢来,一点一点吃透了,应该没问题。” 潇潇认真记下了,她打算这次放假要好好想一想。 不管之后计划如何,一直冷冷淡淡的赵玦今天特意说了这么多话,而且句句在帮她,她非常感激:“班长,谢谢你,你人真好。” 赵玦默默收了这张好人卡,见她情绪恢复,不再出声了。 快回到教室的时候,潇潇说:“班长,我不会组装航模,你什么时候装你的那个,带上我好不好?” 赵玦看了她一眼,潇潇立刻讨好地笑,哭得惨兮兮的脸露出这样的笑莫名让人心软,他迟疑了一下,犹豫地说:“假期里约个时间。” “好啊!”潇潇立刻答应,“我给你家里电话,你要开始了打电话给我!” “没手机吗?”他问。 潇潇摇头。 “哦。”他表情僵硬地同意了。 回到教室,发现还有位子空着,杨柳说,钢盔一个一个喊人去谈话呢,都是考差了的。 潇潇了然,估计是担心他们这些人因为挫败丧失了学习的动力吧,班主任也是用心良苦。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让赵玦来找人了,班主任自己忙着呢。 这学期最后的一晚,大家或开小差或订正试卷,也有人和潇潇一样,偷偷哭了。总之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悠闲几家忙。 潇潇认真查看了试卷,不知为何,她看着最高分的生物,突然觉得生物也不是那么难,至少错了的题,她都能自己订正,反而是别的科目,错了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第二天回家,校门再次被私家车堵得满满当当。潇潇背着书包拎着大包啃哧啃哧地走到校门口,刚好看到赵玦手里的包被一个男人接过,他似乎点了点头打了招呼,男人开了后备箱,赵玦自己坐进了后座。 看着像是父子但又不像的样子。 正想着,刚好赵玦从车窗看出来,对上了潇潇的视线,潇潇立刻扬起笑容冲他大大地挥手,表示再见。 赵玦僵硬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挥手? 然后就看到潇潇举起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提醒他航模的事。于是他就对着那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司机上车看到那边的情形,笑着说:“是好友吗?” 赵玦没说话,好久后发出一声“嗯”,司机笑了,没再多问。 潇潇精疲力劲地从公交下来后,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车站的爸爸,他立刻接过所有的包放上电瓶车,载着她回了家。 回家当然是喜悦的,但是这份喜悦很快就被潇潇的成绩冲淡了。女儿的辛苦父母都看在眼里,但正因为这样,他们心里更加难受,都这么努力了成绩还这样,难道真的是没有天分吗?读书不好以后可怎么办?总不能和他们一样卖水果吧? “初中成绩这么好,怎么会突然跟不上了呢?”陈母重复着一句话,百思不得其解。 潇潇心里不好受,有时候父母的担忧比责怪更让她有压力。 她陪了父母一天,就再次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开始自查过去一学期的学习状态。 从高一开学第一天开始,一天一天耐心地翻看记忆,一直看到期末考试结束为止。看完记忆,已经大年三十了。 潇潇心里的负担却突然消失了,因为她发现了不止一个问题。 首先,原主是一个努力型选手,这种学生的特点就是勤能补拙。当然,她的智商也没到拙的地步,只是相比于天赋型选手——比如赵玦。所以如同赵玦所说,她对新知识接受的速度不快。可是,一中是个学习进度非常快的省重点高中,和以前那个半死不活的初中完全不能放在一起比,原主习惯了慢吞吞的教学,这么快节奏的模式一下子让她囫囵吞枣没法学进去了。 她每天好像被人抽着小皮鞭往前赶,前面的还没学会,后面的又来了,基础还没懂,更深奥的知识点紧跟而上,她疲于应付却没法嚼烂。 这是起因,进一步恶化在于期中考试。期中考试是对原主一个巨大的打击,尤其物理不及格。她下定决心要恶补物理,谁知,这个失败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有了心理阴影,越是在乎越是出错,物理成绩每况愈下。紧接着期末考试又是一次打击,还有未来的高二高三…… 还有一点,她开始焦虑、充满不安了。起早贪黑,哪怕困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还捧着一本书继续看着,有效果吗?没有。可不这么做,她心里的不安就像个巨兽吞没她所有的正面情绪,让她忐忑慌张,茫然无措。睡眠不足会导致注意力难以集中、记忆力下降…… 这三点,每一点都是一个恶性循环,三个夹杂在一起,原主彻底陷了进去。 可只要她不紧张的时候,其实她还是很优秀的。赵玦不是哄她,这次的小组合作,她如今回顾过程,她的确发挥得很好,一点看不出来愚钝的模样。 看清了问题,潇潇的心放下了大半,剩下不放心的,就是原主对她的影响了。期末那段时间,因为紧张考试,她的心态几乎就是原主的心态,很难自主调整。 年三十,爸妈都在准备年夜饭,家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谁这么早来拜年啦!”潇潇在房间,陈母擦着手去接电话。 “喂……你找谁……潇潇啊……好的好的,你等等啊!潇潇——你同学电话!”陈母拿开了电话喊女儿。 潇潇跑出来,还以为是初中同学,结果看到妈妈冲她做口型:男同学。 她愣了一下,有了猜测。 “喂。” “是我。”赵玦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 “班长!”潇潇的声音微微扬起。 “我今天去市图书馆,你来吗?”赵玦问。 “做航模吗?” “嗯” “来的来的!几点?” “我1点到。” “好的,没问题!”潇潇一口答应。 “那1点见。再见。”赵玦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潇潇立刻回头冲着爸妈喊:“妈,我们班长教我拼航模,我下午出去一趟啊!” “早点回来,晚上要吃年夜饭的!”一听是班长,陈母就放心了,只叮嘱她早去早回。 潇潇吃了午饭,换了一套出门的衣服,捧着航模就跑去图书馆了。 她时间掐得很准,1点差5分准时到了一楼大厅。而赵玦比她还狠,准时1点走进来。 今天潇潇穿着大红喜庆的羽绒服,脖子里围着杏色的围巾,半张笑脸藏在围巾下,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到他,大眼睛就完成了月牙。她挥手,小声喊他:“这里!” 赵玦和学校里穿着没什么两样,羽绒服牛仔裤,一身学生打扮,只是独特的清冽气质,让他整个人突出了许多,走在人群里人家第一眼就只看到他。 看到潇潇,他走过去。 两人没去阅览室自习室这些地方,因为要教潇潇,会发出声音,只找了一个陶艺角,有点像兴趣角一样的,摆放着茶几沙发,边上有书架绿化,还有一些小的陶艺品,估计是用来搞文创活动的。 “今天是除夕,你们家不忙吗?”潇潇问,有些好奇他怎么选了今天这个时候。 “忙,太吵了就出来了。”赵玦拆着包装,眉目不动。 想到接他的车和中年男人,她估计他家条件不错,可能走人情的人很多吧,见他不太喜欢的模样就没再提,同样拆了自己的包装研究模来。 两人各做各的,时不时的,潇潇就要问一下赵玦,赵玦有时候立刻能回答,有时候得研究一下,不过整体很顺利。 下午四点的时候,赵玦进度更快也就完成了三分之一。 潇潇说:“过完年我们再一起做好不好?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 赵玦看了看时间,停下动作,慢吞吞收拾起东西来,看得出来他很不想回去。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一起往外走,去公交站的半路上路过一个小店,最外头摆了一排的仙女棒。 潇潇拉着赵玦去买了好几盒,分了一盒给他:“你玩过吗?回家试试,很好玩的!” 赵玦很想拒绝,但是看她这么热情,纠结了很久,还是拿了。 他一接,潇潇立刻笑得眉目飞扬,开心极了,赵玦虽然面无表情,心情却仿佛跟着她的笑好了许多。 两人在公交站告别,上了不同的车。 潇潇回去后和父母一起吃了年夜饭,然后在阳台把所有的仙女棒都玩光了,想着赵玦那家伙,会不会真的玩仙女棒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学霸到底玩没玩呢~ 明天21点见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撩人 50瓶;欣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7、那个高冷学霸8 赵玦本来不想玩的, 纯粹就是不好意思拒绝才拿了。 他回家的时候家里还是有很多陌生拜访的人, 他皱了皱眉头,没理会那些人, 自顾自上了楼。 很晚, 赵父赵母才一脸疲惫地喊了儿子下来吃饭。 赵父今天才放春节假,趁着年夜饭说了说今年过年的安排, 又和赵玦聊了聊过去半年的学业,一家三口, 吃得很简单,但也难得放松。 吃完饭,赵玦陪父母看了一会儿春晚,见他爸又开始忙起来了,独自上了楼。 心里记挂着做了一半的航模, 刚想拿出来, 就看到了边上的仙女棒。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奇地拆开了,见长长的一根,头上一点红, 像个放大的火柴,仔细观察了一下就有点明白原理了。他又好奇这大火柴点了是什么效果,拿出平时做模型用的打火机,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根。 “大火柴”一点燃,就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像个金光闪闪的六角形雪花晶体, 他手微微伸过去,火焰很安全。只是光芒眨眼而逝,于是他又点了一根……又一根…… 隔壁高家的小女儿在阳台看到了,兴奋地喊:“仙女棒!是仙女棒!” 和赵玦差不多大的少年闻声走出来看向隔壁的阳台,哈哈笑起来:“赵玦,想不到你这么有少女心哈哈哈哈!” 赵玦脸色僵硬,扔掉了最后一根铁丝,扭身进了房间。身后还能听到小女孩的撒娇和少年的大笑。 过年逃不过亲戚追问成绩,潇潇这个新年过得不太愉快。好不容易过了年,初九的时候,赵玦联系她了。 两人又去了老地方。 “班长,你玩了仙女棒吗?好不好玩?”潇潇见面就问。 赵玦眯了眯眼睛,仔细看着潇潇笑弯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陈潇潇眼中藏着狡黠,好像等着看他笑话似的,但是仔细再看,什么都没有,很是诚挚。 他走了几步,才说:“没有。” “哦——”潇潇失望的声音传过来,“为什么不玩呢?很好玩的!现在烟花都不能放,只能玩玩这个了。” 他很微弱地哼了哼,说:“幼稚。” 潇潇梗住,不说话了。 幼稚怎么了,我就算几千岁了也爱玩! 于是赵玦发现,第一次,陈潇潇同学竟然有了小情绪不高兴了。他没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想了几分钟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不管了。 潇潇瞪着他,瞪了半天没效果,最终自己忙着忙着,忘记了生气的茬。 这次他们呆了整整一天,赵玦把他的航模彻底完成了,潇潇还差一点。 “有问题你再问我。”赵玦懒得再出门,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好的,谢谢班长!” 回去后,潇潇在家耐心研究了两天,独自把剩下的全部完成了,虽然有坎坷,但最终都独立解决。 看,你不笨的。她在内心对原主说。 假期过得飞快,元宵刚过,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这学期第一件事,就是分文理班。 潇潇在假期和父母讨论了一下,又断断续续自我测验了几次,她发现自己如今的程度,文理没什么偏重,都是差不多的。父母没什么主见随她选择,而她每次思考的时候,都有一种直觉让她选理科。 这是原主的希望,虽然不知道是为了赵玦,还是对前世学习的执念。前世原主就是选的理科,学得很辛苦。 最终,她遵从了原主的想法。文理不是重点,不如就顺着她,让她明白自己曾经摔在哪个坑里。而且,一回生二回熟嘛! 分了文理,班里的同学就有了变动,但是因为理科生多,百分之**十的人还是老同学。 假期的两次见面让赵玦和潇潇亲近了一些,潇潇基本摸清了赵玦的性格,对他看似面无表情的表情有了准确的理解,两人相处变得自然。 于是,她请教问题也变得十分自然了。 刚开学,学业不重。潇潇把上学期的知识点从头学了一遍,不懂就问赵玦,赵玦忙就问老师;巩固的同时,新内容也不拉下,务必做到今天学的知识今天融会贯通,绝不把问题留到明天。 起初是很累的,因为相当于双倍的学习负担,但慢慢效果就出来了。以前越学越不会,现在,下半学期的课程她都能跟上。 心血花了很多,包括赵玦。他几乎成了潇潇课下第二个老师。 为了感谢他也为了防止他不耐烦,潇潇省吃俭用下的钱全都用来“贿赂”他了,务必让他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赵玦起初没太在意,因为潇潇每次做得很自然,让他无法拒绝。而他为了还收到的东西,必然更加耐心辅导她。 可是这么来来回回的,班里的同学都觉得这两人关系特别好。于是,从赵玦的同桌刘洋开始,慢慢就有了打趣的人。 赵玦听到这些话一点波动都没有,说了一句“无聊”就干自己的事了。潇潇看出他是真的没动过那个心思,自己也一直守着同学的界限从不越界,于是就随他人说去,同样不理会不关心。 当事人这样,大家也不好多说,但两人关系好,却是公认的。 春天来临,一中冬季学期有艺术节,春季学期有学校旅行,这次的旅行就安排了野餐露营。 野餐露营要分组。潇潇和同桌杨柳、赵玦和同桌刘洋很自然地说好了一组,但是小组最多可以有八人,空出的名额瞬间让潇潇几人成了香饽饽,不少人想和赵玦一组,不敢直接找他,就盯上了和他同组的其他人,纷纷以“想和你一组”的理由申请加入。 潇潇经过组员同意,拉了前桌的郑凯达和他同桌,又加了两个没法拒绝的室友。 想到可以露营,同学们都是兴致勃勃,只有赵玦提醒大家,一定要带足了棉被和外套,还要带够水。 这点班主任说过,别人听没听不知道,他们组赵玦再次强调后,大家全都带的足足的。 野营去的是郊区的林场,大家先要徒步3公里,到达野餐的河滩,野餐结束后再徒步2公里到达露营区,整个过程上山下山,穿梭在林场里让娇生惯养的城里孩子叫苦连天。 才走了3公里,到了河滩时大家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休整了大半个小时,饥肠辘辘的少年们才垒起灶台准备做菜。 潇潇这边的小组,没人会用柴火,倒是潇潇,原主不会她却会。见组员全都束手无策,她就把做菜的活接了过来。 剩下的七人,不会做菜东西倒是带得很多,鱼虾肉蔬菜土豆全都有,赵玦还特仔细地带了各种调味料。 潇潇看向他:“这么周全?你会做菜?” 赵玦长手长脚地蹲在边上,抬头眼神无辜地看着她。 得了,肯定是不会! 赵玦仿佛接收到了潇潇无语的眼神,为自己说明:“我查过,做菜这些都用得上。”自己也是做过功课的。 潇潇敷衍地点头:“是啊是啊,都用得上,学霸真棒!” 于是,在周围同学的大呼小叫里,潇潇一人掌控了整个小组的局面,把七个组员指挥得有条不紊。 灶台很快有了,火苗窜上来了,“刺啦——”一声,炒菜的香味就溢了出来。 原主不会生火但是会炒菜做饭的。潇潇根本不用使用前世技能,就把一道道菜端上了餐布。 七人拿着筷子围坐在餐布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菜,再看着动作流畅的潇潇,眼睛里全都是崇拜和庆幸。 多亏来了这一组!看看边上那些人,有黑乎乎的,有盐多得结了晶的,有散发出焦糊味的……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潇潇最后炒了自己带来的面作为主食,还邀请没吃饭的老师过来一起吃。 “潇潇你太厉害了!”杨柳晒得脸红彤彤的,啃着鸡翅只觉得和老妈做得没什么差别。 赵玦等所有人称赞完后,特别真心地说了一句:“很好吃。” 大家一个劲地点头,嘴里舍不得空下来。累了一上午,真的太饿了。 今天没有大小,到处蹭饭的班主任“钢盔”过来吃了几筷子,给了他们小组高度赞扬。一回身,把这边野餐很成功的消息传了出去。 然后男生女生,提着筷子都来套关系,拍着你的肩膀抱着你的脖子就夹了几筷子好吃的,马屁不停,筷子也不停。 原本还悠哉悠哉的杨柳几人立刻着急起来,赵玦看着筷子乱飞,皱了皱眉,快速夹了还没被波及的一块肉,独自走到角落慢慢吃完了最后的食物。 潇潇也觉得没法吃了,这群家伙在家估计掉在桌面的东西都不吃,来野餐后掉餐布上的鸡翅都抢着夹起来塞进嘴巴里,果然野餐就是吃个热闹。 她端着空碗走到灶台边,打开锅盖。 刚才炒完面后她又炖了一锅菜,把剩下的食材都放进去了。本来是想着不炖了也会被扔掉,不如做一个菜请饿肚子的同学老师吃,现在…… 她回头,冲着赵玦招手。 赵玦疑惑地走过来。 “还饿吗?趁着他们没来你先盛点。” 赵玦挑了挑眉,果断把碗递了过去。还有新菜真的是意外之喜啊! 潇潇给他盛了满满一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问他:“够吗?” “够了。” “你帮我端一下,我喊他们来这里吃。” 赵玦聪明地拿了她的那份,躲得远远的。 潇潇眼里有了笑意,扭头冲着大家喊:“还有谁没吃过?我这里还炖了一锅菜。” 呼啦啦,一群人又来了。 潇潇知道,也不是她的菜有多好吃,就是大锅饭有自身的魅力。 她退开,跑到赵玦身边,两人坐在河边的石块上,看看河,吹吹风,然后享受美食,身后是同学们的欢闹声。 班主任站在不远处,笑看着抢食的少年,一扭头,看到了一对背影。 潇潇和赵玦并不知道背后的眼睛,两人聊着天吃完了饭,放进河水里冲洗干净,一起走了回来。 野餐结束,大家打扫了河滩,再次开始了下午的长途跋涉。不过因为中午这餐饭,潇潇的人缘突然变得好了起来,不管是哪位同学都会友好地和她搭话聊天。 赵玦一直走在小组的最后,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潇潇看了很久,这才低下头认真爬山。 晚上的露营,一个帐篷最多可以睡三人,但是因为他们组四男四女,所以就两两分组。潇潇和杨柳分在了一起,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帐篷。男生露营区和女生露营区隔了一个过道。 夜里,山间的气温骤降,边上的帐篷时不时传来“冻死了”的说话声。杨柳和潇潇缩在厚厚的被窝里,特别庆幸听了班长的话,不管多重都把厚被子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十大恐怖故事之一:班主任的眼睛。 明天同样21点前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576511 2瓶;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8、那个高冷学霸9 好不容易一次集体露营, 又没有阿姨查房敲门, 每个帐篷都在小声地夜谈聊天。 杨柳问潇潇:“潇潇,你和班长有没有——”暧昧的语调, 一切尽在未言中。 “当然没有!”潇潇立刻否认, “我就是请教问题而已。” “可是班长对你最特别。” “哪有什么特别啊。”潇潇不承认。 “有的。”杨柳特别肯定,“我们和班长总觉得隔了一层, 但是你们就很亲密熟稔。” “真的没有。”潇潇说,“我现在成绩这么差, 唯一的想法就是提高成绩,怎么会想那方面的事呢?”说完,她立刻把矛头转向杨柳,“还说我,你和郑凯达才有问题哦~你的作业只给他抄。” 杨柳当然也是极力否认。 说完八卦, 两人又说起各自初中的故事, 隔壁的帐篷也是,时不时传来“初恋”“表白”的字眼。 哪个少年不怀春。此时的他们,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虽然学习压力很大, 但是初恋依旧是和学习并肩的第二大话题。 而男生那边没有女生的细腻,三五个男生聚在一个帐篷里打牌斗地主,赵玦和他们玩了几把,因为百战百赢,被其他人一起踢出了打牌小组。 野外露营真的经历后其实没有想象的美好,潇潇睡得不是很安稳, 清晨山间鸟叫时,她就哆哆嗦嗦地出了帐篷洗漱了。 洗漱的河边遇上了班主任和赵玦。 “潇潇起的这么早!”班主任笑着打招呼,“昨天睡得好吗?” “挺好的。”潇潇抿着嘴笑,她不是外向的性格,面对老师除了一问一答不知道再多说什么,从前的原主还会为此自我懊恼,潇潇反倒是十分坦然。 同样是不说话,赵玦却很理直气壮,他好像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洗漱完打了一声招呼,就往回走了。 潇潇刷着牙看着赵玦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中的校长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他给学生安排了艺术节、安排了集体旅游,但是也安排了考试,而且每次都是安排在节假日回校后。比如长假回来月考,比如旅游回来期中考。 大家刚从山里回来,在家休息了两天,期中考开始了。 这是潇潇调整学习状态后第一次大型考试,她依旧复习到了考前最后一刻,但是这次,她少了很多惶然,反而多了一点跃跃欲试。 她想检测自己的学习方法是否有效。 考试两天,潇潇的心情还不错。虽然不知道正确率,但是她基本都答满了,不像以前,连空都填不满。 对一个学渣来说,考试时还好,考完才是最忐忑的时候,害怕成绩下来又是垫底,但心里又有了一点奢望,期待这次会有什么不一样。 和她截然不同的就是同桌杨柳,她对成绩的期待远大于忐忑,最大的负面情绪就是数学的大题,辅助线画错导致整题都错了。她念叨了整整两天。 这时候,坐在学神边上的坏处就出来了,总有人跑来和赵玦对答案,赵玦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边上不想听却不得不听到的三人全都一脸绝望。 最绝望的就是潇潇,因为她最差,错的最多。 她都快哭了,扭过头无力地看着赵玦:“班长,咱能不对答案了吗?” 赵玦看着她的脸三秒,点头:“好的。” 然后,他真的不告诉别人答案了,再有人来对答案,他都说:“已经忘记了。”或者“成绩马上出来了,等老师讲吧!” 杨柳指着他们俩,笑说:“班长,你很偏心啊!我和刘洋一直喊着不要对答案,你理都不理我们,潇潇一说,你就真的不对了!” 赵玦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看着她说:“我的确忘记了。” 杨柳看向刘洋:“你信吗?” 刘洋怪模怪样:“我信——才怪!” 潇潇扑过去捂杨柳的嘴:“杨柳!你不要乱说!” 杨柳仰开身子哈哈大笑。 周五回家前,期中成绩发下来了。 潇潇第一时间看排名。 总分班级排名29名,年段排名236名。因为文理分科,现在理科生总人数只有400多人,236名正好在中游,无论班级还是年段,她都进步了,从下游终于挣扎到了中游。 潇潇喜不自胜。 最让人惊喜的是生物,生物单科排名年段第35名! 从未有过的高分! 她拿着成绩条几乎是飞回家的。 “妈!我进步了!我终于进步了!” 陈父陈母都很高兴,虽然心里念叨着,这个成绩好像一本还是垫底,重点大学似乎希望不大,但是进步这么多,他们对潇潇充满了希望,一家人过了一个特别轻松的周末。 一个好的开头似乎突破了曾经越学越差的魔咒,潇潇的成绩开始稳步上升。上升的速度很慢,付出的心血非常多,但至少,终于是有收获了。 高一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潇潇成功跨进了200名,考了186名。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成绩。 班主任先表扬了她,继而叮嘱:“不要松懈,高一只是一个开始。” 潇潇谨记在心,暑假不敢放纵玩,天天跑图书馆,当然,大半时间都遇到了同样来图书馆的赵玦。 潇潇去图书馆是自习。赵玦却是去看课外书,而且看的书越来越深奥,越来越让潇潇看不懂。 但是智商的差距没拉开两人的距离,反而因为接触越来越多,潇潇越来越了解沉默寡言的赵玦,两人越发亲近。 对赵玦来说,陈潇潇同学虽然笨了一点,但是她努力踏实,身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韧劲,而且性格温和包容,总是昂扬向上。和她相处,他十分自在还不无聊,所以一次次默认她的存在,一次次允许她越走越近。 高二开学,学习压力越发大了,作为理科生,几门文科会考相继开始。郑凯达刘洋这几人从不把会考放在眼里,都是拿小抄作弊。潇潇却不行,她既没有杨柳的聪慧,也没有赵玦的过目不忘,更不敢作弊,只能天一亮就起来背史地政。 好不容易淡去的黑眼圈又慢慢出现。 学习压力大是一件事,另一件让她烦心的是,寝室里的气氛开始变了。 文理分班后,原来寝室的同学有三个去了文科班,于是新搬进来三个女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寝室就分成了几个小团体。潇潇一心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她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另一个室友被其他人隔离了。 每晚回寝室,1号床的室友总会拉着3号床和4号床说悄悄话,等潇潇走过去,她们就停下不说。潇潇大概知道是他们谁谈恋爱了,除了亲密的室友不想让她们其他人知道。也有时候,他们聊手机聊mp4,聊一起玩的游戏,潇潇从没接触过,她们自觉不带她,她也的确不了解。小团体的界限越来越分明。虽然她对这种被划分出去的状态并不在意,但是寝室里这样的氛围让人实在不舒服。 寝室里可以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潇潇在寝室开口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有时候她们不说悄悄话,但是谈起学习,就说潇潇每天起得特别早,学习这么用功。那个语气,好像努力也成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而且不知是谁宣扬了出去,全班都知道潇潇5点多起床的“努力”了。 如果“努力”这件事潇潇还能不理会,1号床时不时调侃潇潇和赵玦,让她心中厌烦起来。 有一次,几个室友在苦恼复习月考的事情,说很多题不会但是又不敢去问老师,怕被说上课不听讲。潇潇见气氛好就劝说不懂还是要问的,不然问题会越积越多,自己以前就是这样。 谁知道,其中一人就阴阳怪气地说:“你是和我们不一样,你有班长呢!” 潇潇愣在原地,想生气,对方却笑起来一副无心之言开玩笑的模样。 心底有退缩的冲动,但是潇潇这次却没理会,正视着室友的眼睛说:“那是你没看到我每天跑办公室、请教所有能请教的人。我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班长的脑子又不会给我,还不是靠自己厚着脸皮努力吗?” 见她脸色不悦,对方翻翻眼皮换了一个话题。潇潇没再参与,收拾了东西上床睡觉。 这件事如果换成原主,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在心里憋得慌。明明很生气却又偏偏嘴笨,说不出不破坏气氛又能反驳的话来。 等到事后,她又责怪自己,何必怕破坏气氛呢?凭什么自己就能被她们随便开玩笑?可每次事到临头,她又想,好歹要做三年的室友,闹僵不好。 最没出息的是,每次受了委屈,她除了眼睛发热,连一句反击的话都说不出来!转过身,却又知道怎么说了。 潇潇却不,有不愉快就说出来,凑不到一块儿大不了就当普通同学。 于是,慢慢的,她和那些室友越来越疏远了。从前下了晚自习六个女孩嘻嘻哈哈结伴回去,如今她单独顺着人流往前走。 学习压力加上寝室压抑,潇潇虽然能坦然相对,但到底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总觉得女生之间,还是一个寝室内,拉小团体这种事让人索然无味。 这个时候,秋季运动会到了。 班主任给潇潇雪上加了霜。 运动会报名寥寥,潇潇不想分散精力同样一项都没有报,但是等体育委员向班主任上报报名情况后,回来告诉她,班主任帮她选了一个长跑一个跳远。 “2000米?”潇潇确认。 体育委员拍着她的肩膀:“潇潇,你大长腿跑步跳远肯定不是问题。而且这是钢盔定的哦!” 潇潇心里无比郁闷,谁说腿长体育就要好!她比文化课更差的就是体育!跳远还好,2000米长跑,哪怕最后一名,这个路程就会让她半死。班主任为什么不经过她同意就这么做? 但是不管是体育委员还是班主任的主意,潇潇只能认了,她总不可能和班主任对峙。 所谓蚂蚁咬死象,接二连三的小麻烦凑在一起,潇潇心情不太明朗。其实上辈子这些事就有发生,只是寝室里原主平平无奇就没有受到波及,最多越来越形单影只,运动会她倒是咬牙参加了。 死心眼怕被人说没有班级荣誉感的原主,真的跑完了长跑,没有成就感,只有快死了的痛苦。 运动会两天,第一天上午,潇潇的跳远项目预赛。 潇潇参加了,而且尽了最大努力,但并没有进决赛。 长跑在第二天上午。 同学们来给她打气。 潇潇说:“我不想跑。” 一个同学说:“那就弃权好了,反正是钢盔给你报的。” 另一个说:“钢盔会不会不高兴,早上我还看到他在劝柳彬彬重在参与。” “那要不慢慢跑好了,放弃的话成绩贴出来有点难看。” 大家七嘴八舌,最后都觉得,放弃影响不好,体育精神重在参与,哪怕走也没事。 潇潇低着头听着,她说放弃其实也有点犹豫,担心班主任知道后不高兴。可是她真的不想跑,哪怕走都不想。因为这不是她自愿报名的,她对被报名这件事,耿耿于怀。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当着我面拉别人聊悄悄话的时候,我总会:emmmm……-_-# 明天21点继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欣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涉赌 35瓶;♥残阳、稳住别浪 20瓶;愿你倾杯 5瓶;娇娇 2瓶;、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9、那个高冷学霸10 新的比赛项目马上要开始, 大家一哄而散, 剩下潇潇一人坐在原地纠结。 过了很久,一个白色的身影坐下。 潇潇抬头。 赵玦穿着白色校服衬衫, 斜靠在椅背上。 “班长, 你报名什么项目了吗?” “钢盔给我报了跳高。”这是赵玦第一次喊班主任钢盔,潇潇立刻发现了他对班主任的怨气以及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 “什么时候开始?我去给你加油。”她轻笑一声, 化开了快冻住的空气。 赵玦低头拿出看了一半的书,头也不抬:“不参加。” 潇潇一愣, 赵玦虽然冷淡但一直矜持有礼,是个家教非常好的人。他看上去万事不上心,但实际很负责也很配合老师。这是第一次,她看到赵玦反叛的一面。 “不参加的话……钢盔会不会生气……” 赵玦收了书侧头对上她的眼睛,问:“为什么要在意他生不生气。”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想到他一直以来的特立独行, 潇潇问:“班长, 你是怎么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呢?不合群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很孤单吗?” 赵玦说:“他们跟不上我的脚步,我为什么要停下来迎合他们?至于孤单……”他勾了勾嘴角,“我很忙,并没有时间去想这样的事情, 而且,你这么吵,我很珍惜一人时的安静。” 潇潇思索了很久才想明白他的话,又笑又怒,心里却很甜,吃了豹子胆一巴掌拍过去:“我什么时候吵了!” 赵玦惊得瞪大了眼睛, 捂着肩膀震惊地看着她,仿佛没想到她竟然敢打他。 潇潇扯着他的衬衫袖子威胁:“我很吵吗?你再说一次!” 赵玦脸上的震惊却转成了笑意,竟然有点坏坏的,好像故意耍弄她一般,他任她扯着,不理会她的恼怒,转回头看书。 潇潇一个人闹不下去,气馁地收了手。 “真羡慕你,不管做什么都这么怡然自得。” 赵玦看着书页,嘴上说:“你缺乏自信。相信自己的喜好,相信自己的能力,跟随自己的心做选择,何必在意一小部分人的言语?” 潇潇若有所思,或者说,原主的情绪开始沉淀下来。任她劝说千百遍,不如心上人一句话。 没了那些情绪的干扰,潇潇看着赵玦的眼中充满了欣赏。才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虽然与他天之骄子的经历分不开,但能看得这么透彻还是难能可贵。 “班长,我们一起弃权好不好?”管他体育精神,管他班级荣誉。不是我自愿的选择,谁也不能道德绑架我,我有权拒绝! “我本来就要弃权。” 潇潇笑起来。 两人安静下来,赵玦拿出了耳机带上。 潇潇见了,忍不住猜测,这人,是不是特意过来的?不然为什么聊完了才戴上耳机呢? “你在听什么?” 赵玦拿下一边的耳机塞进她耳朵里。 纯音乐,她分不清里面的乐器,但是听着听着,她仿佛听到了山林间的风声,听见了雨滴滴落的声音…… “班得瑞,适合睡觉前听,减压。”赵玦说。 潇潇记下,靠在椅背上,拿起他放在椅背的外套盖在脸上,听着音乐眯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了多久潇潇自己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他的后背,还弄脏了他的外套…… 潇潇快速擦了嘴角直起身,抓着他的外套干笑:“我洗完还给你……” 赵玦视线落到她手紧紧抓着的地方,点点头。 此时,第一天的运动会接近尾声,操场上人少了很多,赵玦僵硬地挺了挺背,起身。 潇潇跟着起身:“是不是肩麻了?我给你敲敲!”她狗腿地举起手。 赵玦嫌弃地看了一眼:“不用了。” 潇潇又说:“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饭!” 赵玦没拒绝,潇潇连忙跟上。 但是到了食堂,赵玦点了两人份的菜,直接刷了自己的卡。 “说好我请你的!”潇潇端着菜盘跟过去。 赵玦挑了一个角落的位子,两人坐下后他才开口:“礼尚往来。”而且,他心想:同学,你的卡里还有钱吗? 钱当然有,但是想撑到月底,潇潇肯定要省吃俭用了。 潇潇不知道学霸的智商不仅用在学习上,还用在生活任何细节处,早就看穿了她的小金库。她还特意强调了一遍:“那下次我再请你。” 赵玦应了,但打定主意等下个月再说。 决心弃权又找了同盟的潇潇心中再没有负担,第二天她一直和赵玦呆在一起,一个看深奥的课外书,一个看课堂笔记,赵玦在人群里的显眼不用说,潇潇也不遑多让。她长得好看个子还高,和赵玦坐在一起,人来人往第一眼看的都是他们。 运动会结束,班主任对于他们弃权的事情没有任何表态,事情就这么无风无波地过去了。潇潇偷偷摸摸洗了赵玦的外套,生怕被室友发现这校服是男生的,衣服干了以后又偷偷摸摸赶在周一出操前还给赵玦。 赵玦比她坦荡多了,接过衣服就穿在了身上,等到潇潇转身走了,他才抬起手臂闻了闻衣服上的香味,和潇潇衣服上的味道一样。 直到这时候,两人都不觉得彼此的友好交往有什么问题,但是他们身边的人都敏感起来。 首先,潇潇回家被父母关心了。因为这半年,她的生活费再也没节余。父母倒是不心疼她花钱,但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突然花钱多了,就开始怀疑她这钱不是花在自己的生活上。 对此潇潇完全可以解释,说明了自己经常请教班长、同桌问题,所以就请了几次客。 这是理所应当的,陈父陈母就不再多说了。 父母好解释,班主任却不好解释了。因为他根本不听你的解释。 阴差阳错一直坐前后桌的赵玦和陈潇潇,在高二的第二个学期重新调整座位时,被调得隔了一大组。全班一共四组,每个月四组轮流换座位。隔了一组的概念就是,不管你怎么换座位,你们之间至少隔一个大组,最远的时候,一个在教室最里面,一个在最外面靠走廊。 赵玦是很少在课间走动的,潇潇要是想问问题,就要绕好大一圈,跑到别人的地盘,扎眼极了,也不方便极了。 没有办法,潇潇开始自习课拉着赵玦去图书馆,找个角落让他小声辅导她。 可是同进同出图书馆,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的班主任很快就发现了,于是,在班上强调,自习课必须在教室,不许去图书馆。 一直到这个时候,潇潇都不知道自己被班主任盯上了。因为自习去图书馆的人不止他们一个,很多人都这样。直到她听同桌说,班里的班对都成了牛郎织女,她这才敏感起来。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每天都早起晨读的两人,把背单词改成了辅导功课。 在这个过程中,潇潇对赵玦非常感激,也对他越来越信任亲近。 可是高中生的时间毕竟是被学校安排得死死的,早上的相处也就那么一个小时不到。大多时候,因为距离太远,两人慢慢被隔离开来。 高二结束时,潇潇的成绩已经稳定在一百名开外,想再进一步又开始变得困难无比。 但是学习状态已经形成,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巩固进步,所以她不着急。 让她情绪起伏的,是赵玦。 换了新的座位后,赵玦的前前桌成了学习委员余乐。这位学习委员也是个很强大的学霸。虽然没有赵玦那么神,但是她可以紧追在赵玦后面,多次考年段第二。 更重要的是,潇潇看得出来,余乐的家庭条件很不错,她身上所带着的天然气质和赵玦很像。课间打闹玩笑,成绩却名列前茅;天文地理张口就来,既能和赵玦聊学术还能和女生聊八卦;她不仅学习好,还爱好广泛性格开朗。 很多次,潇潇都看到余乐和后桌换座位,坐到了赵玦的前面,和他相谈甚欢。而且她偶尔听到他们谈话,还得知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互加了qq,回家也在联系…… 说实话,哪怕没有原主的影响,潇潇也是黯然的。因为这不仅仅是智商的问题,还是原生家庭的问题。陈潇潇的十七年,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她不太了解明星八卦,没去过大城市,不知道除了教科书以及指定课外读物外的其他知识,没有艺术特长,性格还内向。普通家庭的孩子能接触到最广的知识面就是学校给予的,但是显然,对于赵玦,对于余乐,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潇潇慢慢不再找赵玦了,因为每次看到他,就想到他和余乐在一起的模样,她连书都看不进去了。当月考成绩突然下浮的时候,她猛然惊醒,下定决心摒弃所有杂音,要专心学习。她压下所有情绪,不去想他、关注他、接近他。警告自己,一切以学习为重。 余乐的出现,让她突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成绩榜上的第一名和第一百名,是十七年的成长经历和眼见,是两个世界的距离。 就好像,未来遇到童谣,哪怕身份换回来,依旧存在的距离。 天生的差距已经这么大,如果潇潇还不抓住高考,未来想追赶赵玦,恐怕会更难。 赵玦并不知道潇潇的想法,站在更大世界的人,更光明地方的人,也很难看清暗处的人是什么模样。他没发觉自己身上有什么改变,也没发觉他和潇潇之间有什么变化,依旧每天早早地来到教室学习,当潇潇过来时,就停下来帮她解答疑惑。 直到有一天,潇潇没再出现。 一天、两天、三天…… 小礼拜的周末,赵玦看到了独自去图书馆的潇潇,第一次主动叫住了她。 “你……” 潇潇疑惑地看着他:“班长,怎么了?” 赵玦皱着眉看她。 潇潇疑惑地和他对视。 赵玦突然没话说了,垂下眼越过她走开。 潇潇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失落,心底却隐隐痛了起来。 心底的声音想让她追上去,去告白,可是,“他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并不知道,如果只是当成普通朋友……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而且,高考只剩下半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考个好成绩,改变自己的命运,去一个离他最近的学校。否则,想追上他都没机会了。” 现在的差距就这么大了,上了大学,一个顶尖学府和一个普通大学,两人的见识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那时候,即便两情相悦,恐怕也落得感情变淡。 听完她的话,心底的冲动再次平复下来。 一个月后,如潇潇所料,余乐也被班主任找了一个理由调离了。当余乐也被调到了她们这一组时,她百分百确定,班主任对她和赵玦有了什么联想,上一次的换座位,是故意的。 余乐离开后,赵玦又恢复了独来独往,除了偶尔男生和他说笑,再没有女生一直出现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那会儿,班主任私底下的态度就是不让男女生坐同桌…… 明天也是21点前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飛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0、那个高冷学霸11 潇潇每天《五三》不离手, 专心备战高考, 想把所有的问题都留到高考后解决。 高三第一次模拟考,潇潇终于突破了瓶颈, 在心无旁骛的复习中, 考到了年段第87名,成功进入百名榜。 在一中, 进入百名榜就意味着,重点大学稳入囊中。 潇潇打电话回家, 妈妈在电话里激动坏了。 光明的未来似乎终于出现,潇潇握紧了拳头,暗下决心,必须稳住这个成绩,最好还能再进步! 然而, 成绩公布不久, 潇潇还在教室听老师讲解试卷,班主任严肃着脸走进了教室,单独把潇潇叫了出去。 潇潇心中忐忑,看着好似难以开口的班主任。 “有个事通知你, 你不要慌张。” 潇潇心中一沉,盯着班主任。 “你爸爸在医院,我开车送你过去。” 潇潇以为自己听错了,前世都没发生的事情,怎么会? 班主任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安抚:“别害怕,不是很严重。” 事实上, 不是很严重这样的话只是班主任安慰她而已,陈父出了车祸,急需输血,然而,他的血型是熊猫血,医院血库不够。陈母想到了女儿,立刻打电话找老师,让女儿赶快赶过来。 包括医院的医生都觉得亲生女儿熊猫血的概率更高,虽然已经向相关组织发出了紧急求救信号,但把大希望放在了潇潇这个女儿身上。 然而,当潇潇被哭得狼狈的陈母拉去验血,血型显示,她不但不是熊猫血,血型和父母还都不匹配。陈父rh阴性a型血,陈母rh阳性a型血,,而潇潇的血型竟然是ab型。 本就心急如焚的陈母听到这个消息,起初还不懂,等护士婉转地解释后,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手死死地抓着女儿的手:“怎么会……怎么会……这是我自己生下来的女儿……怎么可能……” 她突然扑过去:“医生!你们肯定弄错了!我女儿肯定是a型血啊!医生——” 班主任还陪在一边,遇到这个变故也回不过神,陈母的崩溃终于让他反应过来,和潇潇一起制止了她的动作。 “妈……现在救爸爸要紧!”潇潇红着眼睛劝她。 “有消息了!”一个护士冲进来,“联系上了两个志愿者,马上就到!” 潇潇扶着陈母看着医护人员跑进跑出,站得人都僵硬了,更不知何时脸上已全是泪水。 “病人脱离危险了。”医生走过来,眼中带着轻松和笑意。 陈母“哇”地一声蹲在地上哭起来。 潇潇拉着她不停向医生说谢谢。 “伤者运气很好,最危险的是伤到了动脉,好在及时送医还找到了志愿者。” 班主任帮忙问:“还有别的伤吗?” “右小腿骨裂,不过相对于失血来说,这个已经不是大问题了。后续治疗跟上就行。” 潇潇松了一口气,扶着陈母去看陈父。 “妈,爸怎么会出车祸的?” 到了病房,见陈父还在昏睡,潇潇问妈妈。 陈母抹着眼泪:“我和你爸说了你考试成绩,他特别高兴,说早点去进货,礼拜天你回来好好陪陪你……谁知道……刚出门就出了事……” 潇潇听得心酸。这个意外,竟然是因为她成绩好了才出现的祸事…… 病房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当慌张过去,潇潇血型的问题开始横亘在母女之间。 班主任见一切安稳了,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打算离开,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掺和。 谁知,陈母让潇潇跟着老师回去:“你爸这里有我,你回去读书吧!好好上课,别多想。不管怎么样……高考是一辈子的事情。” “妈……”潇潇哽咽地喊她。 陈母突然掉了眼泪,连忙低头抹了:“没事,啊,好好读书……你就是我和你爸的亲生女儿,肯定是验错了,等你高考完了,我们再来验一次。” 潇潇点头,她相信陈母的话。此时,这个母亲并不知道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是个富家千金,她只是想着,不管女儿身世如何,这都是自己亲生女儿。 哪怕知道实情,潇潇也配合了陈母的说法,一切听她的安排。 回去的路上,班主任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她,却说什么都很无力,最后也只能劝她:“你妈妈说的对,不管怎么样,学习的成果是属于你自己的,不要放弃自己。”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戏剧化了,他一个成年男人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潇潇点着头,全程没说话。 回到教室已经是下午,教室里正在上课,潇潇低头走进去,坐在座位上脑子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自己眼睛红肿的模样让人猜测连篇。 下了课,同桌关心地问:“潇潇,你去哪儿了?没事吧?” 潇潇摇摇头,想笑着说没事,但最终只是皮笑肉不笑。 原本打算一切等高考后再说,到那时,她上了大学离开了家,无论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都不用朝夕相对,矛盾自然而然就会缓和。如今,这个真相突然在陈家被揭破,她不知道,爸妈会不会去寻找亲生女儿。寻找十八年前的婴儿——这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还有爸爸出车祸的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妈妈肯定要照顾爸爸,水果店一时半会儿估计顾不上,家里的生活节奏全都乱了。 潇潇想要冷静,想要心无杂念地继续学习。可是出事的是自己的父亲,还伴随着身世这个大问题,她哪怕有着成熟的灵魂也无法做到古井无波,更何况,还有原主的情绪不断捣乱。 高三压力大了,许多同学晚上自习课的时候习惯去操场走几圈,散散心放松放松。潇潇除了高一那一次大哭,后来再没去过,因为她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半点不浪费。 但今晚,杨柳例行邀请的时候,她点头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看不进去书,还不如去吹风清醒清醒。 操场上人好多,而且走着走着,发呆的潇潇就被杨柳用力戳肩膀,她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看到了他们班里的一对情侣,两人正牵着手在他们前方压操场。 美好的青涩爱情让潇潇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微笑。 杨柳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走了三圈吹风吹得差不多,她就要回教室学习。 潇潇跟着回去,别说,出去走走还是有好处的,这节课接下来的时间她注意力没有再分散。 晚自习回寝室,她打电话给妈妈,询问爸爸的情况。还好,电话那边传来的都是好消息,她走后,妈妈还特意去找了献血的志愿者,可惜那两位已经走了。 只是血型不匹配这件事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母女之间的对话,彼此都想表现自己和以前一样,却反而落下了痕迹,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下来,没话了。 陈母的心理潇潇可以理解,一边她舍不下潇潇,一边,作为一个母亲,她一定非常焦急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去了哪里吧。潇潇挂了电话后想。 室友们听到了她的电话,关心问:“你爸爸怎么了?” “被车子撞了一下,还好,没什么大事了。”潇潇没有多说。 但是,这个消息还是传出了寝室。 赵玦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去找潇潇,问一下她昨天哭了的事情,就听到刘洋传来的消息:“潇潇她爸爸出车祸了,不过好像没什么事。我特意找她室友打听的,我这兄弟够可以吧!” 赵玦嫌弃地推开勾着他脖子的人,心里不太相信,如果没事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潇潇顺着人流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手臂被人拽住。 抓住她小臂的手非常有力,不是女生的手。她一惊,连忙回头,就见到赵玦面无表情地挤上来,一直到和她并肩。 “班长?”她抬头看着他。 赵玦没说话。 当人群穿过了教学楼的走廊,来到通往寝室的大路时,赵玦拉着她的手往边上的岔路走。 潇潇一路被他拉着往前,直到没什么人迹的路灯下才停住。 “班长,怎么了?”潇潇握着手臂问。 赵玦皱了皱眉,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在斟酌语句。潇潇耐心等着,终于等到他开口。 “你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潇潇并不知道室友过了一夜就传播了消息。 赵玦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我会尽力帮忙。”他甚至已经把家中的人脉资源全都盘算了一遍,无论潇潇爸爸需要什么帮助,只要人力可为,他相信都能得到解决。 潇潇感动,她没想到,冷冷淡淡的赵玦会这么关心她。 “谢谢你班长。不过我爸已经没什么事了。” 赵玦不信地看着她:“你昨天看上去并不是这样,而且一般的伤严老师不会专门带你出去。” 潇潇低头,脚尖踢着路面的石子,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爸是熊猫血,严老师是接我去抽血的。” 赵玦眼里有了些好奇:“你是熊猫血?” 潇潇苦笑一声:“不是……是志愿者帮忙的。” 赵玦“哦”了一声,见她神情不太好安慰她:“熊猫血是指rh阴性的血型,我们生物课上说的abo血型不是血型的全部,在这个基础上还分rh阴性和rh阳性,我们大多人是rh阳性,你爸爸阴性你妈妈阳性,生下来女儿的确可能是阳性的,你学生物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这不怪你。” 潇潇抬头,无奈地笑着:“可是,两个a型的父母,他们的女儿是ab型的。” 赵玦愣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潇潇,脑中出现表妹看的那些韩剧…… 潇潇深吸了一口气又叹出来,突然笑得大大的:“我开玩笑的。” 她说:“我们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她侧身想走,赵玦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是她的小臂,是她的手。 “我还有一个问题。” 潇潇看过去。 “你最近为什么不来问问题了。” “距离太远了。” “换座位的第一个月,你还在找我,肯定不是这个理由。” “我觉得麻烦你不好……” “你一直在麻烦我,也一直在请我喝饮料,这不是真话。” “我没钱了,请不起饮料了。”潇潇语气急了一点。 “你卡里这个月还有153.5元,今天是23号,除去双休回家还有五天,你节省,一天花费不超过18元,卡里至少有60元的余钱,请我喝饮料只要4元。” 潇潇惊呆了。 “你……你……你……”她自己都记不得卡上余款,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所以为什么一直不理我,为什么现在只找邓崎问问题。” 邓崎是潇潇隔壁的隔壁,理科成绩很好,偏科很严重。潇潇理科上的问题都会问他,但其实效果没有赵玦好,邓崎就是个自己看什么都简单,让他说解题思路却说得云里雾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又想打我了,在打之前请听我说一句:轻点! 为了弥补,我明天争取12点左右就发,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兰刁迩、娪琋、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懒得取名字撒 20瓶;芒果哩 10瓶;满蠺凹裉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1、那个高冷学霸12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潇潇逻辑强不过学霸, 只能用嗓门压制他。 “我要确定一下, 我应该站在什么立场关心你遇到的麻烦。” 潇潇脑子被他绕糊涂了,把整句话在脑子里来回念了好几遍, 才理顺了这句话的逻辑, 心跳微微加快。 她重新面对他,看着路灯下的人:“如果我就是讨厌你了, 不想理你了呢。” “我不想要这个结论,换一个。” 潇潇瞪着眼睛:“不是你问我原因的吗?还能你自己挑的?” 赵玦语气不容置疑:“换一个!” 潇潇忍:“那我们就是普通同学, 座位远了,我们彼此都有了聊得更多相处更久的人,关系自然而然地淡了,不是很正常吗?” 赵玦黑了脸:“我没有。” 潇潇哼声:“你不是和余乐处得很好吗?” 赵玦双手插兜,想也不想说:“普通同学。” 潇潇心里瞬间雀跃起来, 但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依旧仰头看着他:“我们也是普通同学,坐前后桌的时候关系很好,前面的人不是我了,你还是能和她聊得很好, 不就是这样的关系?” 赵玦朝她走近了一步,被灯光照下的身影整个笼住了她。 潇潇缩了缩脖子,怂了。 赵玦抽出一只手,用力摁她的脑袋。 “赵玦!你干嘛!”潇潇护住头,气得脸都红了。 赵玦弯腰和她平视,轻笑了一声:“真像河豚啊!” 潇潇翻了一个白眼, 怒气冲冲地往回走。 赵玦又拉住她,这一次,手指紧紧扣住了她的。潇潇的脸更红了,这次不是气的,是羞的。 “你喜欢我……”赵玦肯定地说。 潇潇整个人像受惊的小动物,一下子跳了起来,要不是赵玦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可以立刻逃回寝室。 “我要这个答案。”慢悠悠的,他又吐出下半句。 潇潇整个人都不好了,赵玦今晚是什么情况。 “你要这个答案想干嘛?”她傻愣愣地问。 赵玦说:“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我是b型血,以后我们可以生一个a型血的孩子。” 潇潇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不是脑抽了,学生物学得疯魔了,她忽略了赵玦的误会下意识说:“那也可能是ab型或者b型的。” 赵玦又是一声轻笑:“嗯,多生几个总会有的。” 潇潇终于回过神了,手心出了一大把汗:“赵玦,你是在开玩笑哄我是不是?” “我是在哄你……”赵玦看着她猛然暗下去的神情,“但是我没有开玩笑。” 他弯腰靠近她:“我是想和你说,有我在,不要怕。最差最差的结果,我陪着你,我们可以有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 潇潇回宿舍的时候是飘着回去的,赵玦一直把她送到楼梯口,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然后飘乎乎地上了楼进了寝室。 宿舍已经熄灯了,于是她又飘乎乎地直接上了床,洗漱都忘了。 她实在没想到,在得知她身世问题后,赵玦会突然捅破了窗户纸,更加没想到,一直表现淡淡,几乎感受不到多少热情的人,竟然已经喜欢她了? 赵玦喜欢她?还考虑了未来结婚生子?一整晚,潇潇的梦里都是这个震惊的事情。 第二天,潇潇准时五点半醒了,她洗漱完下楼正好六点,头一回下楼梯下得恍恍惚惚。因为昨天分开前,赵玦和她约好了,今天一起吃早餐,他要给她补课。 走到楼梯口,潇潇探头探脑地往外边瞧了瞧,没看到人影,心理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失落。低着头默默走出来,还没过拐角,就被人拉住了卫衣的帽子。 她猛地扭头,果然看到高高的赵玦正站在她身后。 “班长!”她声音微微扬起。 “嗯。”赵玦又恢复了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插着裤兜往前走。 潇潇追上去,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总觉得不对啊,昨晚那应该是表白吧,手都牵了。可是现在看上去怎么又不太像呢? 她有疑惑就问,腹内打了很多遍草稿,眼看着要到食堂了,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再往前走。 “班长……”她低着头小声说,“我们现在……是不是……是不是……” 赵玦侧着身等着她说出是不是什么。 潇潇见他一点默契都没有,只好一咬牙说明白了:“我们现在算不算交往?” 赵玦仿佛有点惊讶,潇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拍拍她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想什么呢!高中生不要早恋!” 潇潇呆滞地看着他,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昨晚说的那些话……果然都是乱说的是不是!害她想了一晚上,纠结要不要真的在高中谈恋爱! 赵玦看到了她眼里的失落和恼怒,脸色转为认真:“还有半年,你加油努力,我也会帮你,我们一起去北京,我昨晚说的话都是真的。” 潇潇有些恍然,确认:“你是说,等到高考结束后再交往吗?” 赵玦笑起来:“我知道你很迫切,但是别着急,陈潇潇同学。你现在的成绩太差了。” 潇潇立刻翻了一个白眼,大步往前走,嘴里说:“谁着急了!” 赵玦含笑看着她的背影,大长腿依旧不快不慢地跟着她,三两步就赶上了前头的人。 赵玦说要辅导她是认真的。 他检查了潇潇最近的几套试卷,了解了她的学习情况后,开始针对她的弱点对症下药。 “物理你最容易出错的是力学,但是高考必然有一道大题是这个知识点,这些题目包含了所有考力学的可能情景,你重复做直到完全会了。”赵玦递给她一份物理题集,潇潇翻了翻,全是力学大题。 她拿去一题题做了,第一次大半不会,赵玦一道一道给她讲。第二次记住了一半,赵玦继续讲那些不会的;第三次记住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怎么都理解不了记不住,赵玦分解了情景,给她一次次画图……潇潇记住了五分之四。 这时,赵玦又把新的一套题拿了出来,还是力学题,但是题目变了。“解题思路一样的,你独立做一遍,检测自己的程度。” 潇潇用了一个晚上的晚自习,做完后兴冲冲地拿给赵玦批改。 第二天一早,潇潇眼巴巴地跟着赵玦转:“怎么样?我做的怎么样?” 赵玦慢吞吞地抽出抽屉里的卷子递过去。 潇潇马上接过来查看,一共15道题,她错了3道!从未有过的正确率! “啊啊啊啊——”她激动坏了。 “如果高考刚好是你错了的这几道呢?”赵玦凉凉地泼冷水。 潇潇顿时蔫了:“哦——那我再去订正这几道题。” 就这样,赵玦对潇潇几个重大失分点进行了残酷的训练,一个题型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都被他总结下来,让潇潇翻来覆去地做,并要求正确率是百分百。 “你每天帮我整理这些东西,会不会影响你复习啊。”潇潇也担心他的成绩。 “给你辅导也是我自己不断复习的过程,”赵玦一点也不觉得为难,“会教比会做难,尤其学生那么笨。” 潇潇知道自己笨,所以一点也不介意被他说笨,听说他不但不会耽误反而对学习有帮助,顿时高兴起来,没有了心理负担。 赵玦看她放心后笑呵呵的傻样,心头柔软下来。 教室两端的距离再也挡不住两人,潇潇不再有所顾忌,只要有问题就跑去找赵玦,有时候听说班主任不在或者正在别班上课,她就和刘洋换座位,坐在赵玦边上听他讲解题目。有时候赵玦会主动过来,给她新的资料或者他的笔记。 不到两个月,赵玦的解题手稿在潇潇的文件夹里越来越厚,变成了一本小册子。而潇潇,在高压快节奏的学习任务下,家里的烦心事都无暇多想。 当跟着赵玦学习后,潇潇也发现了学神不为人知的自制和努力。 赵玦的自制力超乎想象。他给自己定下的学习计划从来没有拖延的时候,潇潇被他管束着,也没有了一丝偷懒的机会。 比如定好目标一天背多少单词,潇潇以前如果因为临时变化完不成就会放到第二天去做。但是赵玦绝不会。哪怕下了晚自习,他都会拉着潇潇在路灯下把剩下的单词背会了才放她回去睡觉。 被喜欢的人拉着在路灯下背单词,不背会不许去睡觉的潇潇,那瞬间简直怀疑人生。 但是第二天早上,某人又会让她多睡二十分钟,给她买好了早餐让她直接到教室一边吃一边学习。 下定决心要生气的潇潇立刻不生气了,觉得赵玦也很辛苦,他督促她的时候两人是一起熬着,可是早上她能晚起,赵玦却准时起床帮她买早餐。他才是真的牺牲了自己的睡眠,做的却都是为她好的事。 高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越来越近,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全都擦去了,只剩下大大的高考倒计时。 这天晚自习,潇潇依旧埋头做着赵玦给她整理的题库以及她自己整理的错题集,班主任把赵玦喊了出去。 班主任找班长是常有的事情,全班都没有放在心上,赵玦后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潇潇都没注意。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出现在窗边,碰了碰坐在窗边的潇潇的肩膀。 潇潇吓了一跳,连忙抬头。 班主任招招手,让她出来。 潇潇一脸莫名地跟了出去,一直跟着班主任走到此时没有人的走廊里。 上课期间,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班主任站在潇潇的对面,脸色严肃:“高考还有153天,你觉得最近学习状态还行吗?” 潇潇以为是班主任关心大家的心理状态,这个挺正常,最近这段时间,老师们一边督促他们冲刺,一边又很关注他们的心理情况。于是她轻松地说:“挺好的,每天都很充实。” 班主任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高一、高二,一点点在进步,这两年多的苦都吃过来了,不要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潇潇不明所以,嘴里说:“老师您放心,不会的。” 班主任却似乎并不太相信她的话:“现在你们的眼界还很窄,只能看到眼前这么一个班级的人,优秀的人很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未来。” 潇潇有些回过味来了,看着对面的班主任:“严老师……你的意思是……” 班主任说:“赵玦已经说了。” 潇潇惊讶地看着他:“他说什么了?” 班主任却没回答,反而说:“这件事,我不希望影响你们高考的备战情绪,所以想和你们各自谈谈,如果你们一意孤行,那我只能请家长了。潇潇,你和赵玦不一样,他自身很优秀,家里条件也很好,谈恋爱这样的事情对他没太大影响,最差也就是从清北掉到了复旦浙大,大不了还能出国,但是你呢,你家里的情况和他不一样,你的成绩也不稳定,拼一拼是重点大学,一不小心可能一本都岌岌可危,你要自己心里有杆秤,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潇潇明白,班主任说的是事实,大多数的学生恋爱,分分合合吵架和好都会影响学生学习的情绪,越临近高考,这种情绪波动越不利。有的人,可能一吵架连书都看不进去了,谈何复习? 她和赵玦的情况也的确如班主任所说,一个足够优秀不怕走错路,一个成绩不稳定唯一出路就是高考。可是,班主任弄错了一件事。 “严老师,您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和赵玦谈恋爱。他只是帮我辅导功课而已。”每天被赵玦的题山题海压着,他们哪有空谈感情吵小架啊,恨不得24小时都花在学习上,要是可以,赵玦都快想给她换脑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学霸脑补了一出蓝色生死恋,然后……我陪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女主半夜虚拟数花瓣:早恋、不早恋、早恋、不早恋……一觉醒来—— 学霸:想什么呢?成绩这么差,学习为重。 女主:哦。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 今天早了吧~下午参加公司活动,明天下午3点前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流氓家的雪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丘 70瓶;人类食客、♥残阳 20瓶;青青 14瓶;言语、北辰浅巷墨漓°、顾西辞、阿瞑 10瓶;愿你倾杯、芒果哩 5瓶;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湖中月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2、那个高冷学霸13 班主任皱起了眉, 觉得向来乖巧的潇潇冥顽不灵了。 “我相信赵玦也是这么回复您的。因为我们的确什么都没有, 我和他约好了,我们一起去北京, 那些事, 等我们高考结束后再说。” 班主任神色并不轻松,正因为两个孩子全都是一口咬定的态度, 让他不知道该不该信。 潇潇说:“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严老师您可以看我们的这次考试的成绩, 如果我们真的都退步明显,您想怎么做都可以。”她说得很坚定自信,没有半点犹豫。 班主任心里有些动摇,叹了一口气:“但愿你们真的心里明白。潇潇,你这几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你是个踏实的孩子, 很多事可能你做不了主,但是高考是你最能把握的机会,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轻易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潇潇知道, 他说的是身世那件事。对于班主任,她有体谅也有微词,但是她相信,在今晚这番话,他是站在他的角度真心诚意地劝诫她的,所以她领情, 态度很温和,并没有什么抵触和不满。 “谢谢严老师,我都知道的。” 虽然对班主任没什么不满,但是她也不会因为班主任的想法而有所退缩。她比谁都明白高考对她的重要。 这天晚上,赵玦又把潇潇单独拉了出来。 “班主任找你说什么?” 潇潇反问:“他也找你了吧,你们说了什么?” 赵玦心里其实挺着急,但是又看出了潇潇故意不告诉他,只好说:“他觉得我们在谈恋爱,而这会影响我们两人的成绩,希望我把心思放回正途。” “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 “什么是实话实说?你到底说啥了?”潇潇也有点急了,特别想知道他是怎么回答保守的班主任的。 “我们没谈啊,还能说什么。”赵玦摊摊手,“你呢?” “我也是啊,本来就没谈,还能说什么?”见没什么信息,潇潇有些失望,虽然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赵玦看着她:“你……” “什么?” “明天早上准时过来,不要迟到知道吗?”赵玦板着脸说。 潇潇不服气:“我什么时候迟到了!” “那可说不定,万一你又偷懒不肯早起……”赵玦勾了勾嘴角。 “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偷懒!”潇潇气得快叉腰了。 赵玦笑意更大,扭过了头不让她看到。 东看看西看看,看到一个人影往这边走来。 “地中海来了,快走!”他一把拉住潇潇的手往宿舍楼跑。 地中海是教导主任,因为秃顶成地中海所以大家都叫他地中海,从不知哪一届的学长学姐开始叫,一届又一届地传下来,反而大家记不起他的本名了。最近听说他开始去操场抓“鸳鸯”,没想到下了晚自习也在巡查。 “大半夜不回去睡觉,偷偷摸摸在干什么!站住!”果然,才跑了两步,地中海的训斥声就传了过来。 “我已经看到你们了,哪个班的!现在跑了我明天也能找到!” 赵玦拉着开始犹豫的潇潇继续往前跑:“吓唬你的,他肯定没看到。” 一直跑到女生宿舍楼下,赵玦推她上楼:“明天老时间等你,快回去。”说完,自己也往男生宿舍跑了。 潇潇一路跑上楼,跑进宿舍,呼吸急促,却忍不住笑。 “你干嘛去了,笑成这样?”马上就要熄灯了,室友们正准备上床,看到她进来好奇地问。 “没什么!”潇潇抓起牙刷快速刷牙,赶在最后三分钟,解决了睡前洗漱。 晚上躺在床上,她细细回想赵玦今晚的举动,想着想着,忍不住猜想,赵玦一直强调明天见……是不是他怕她听了班主任的主意而疏远他呢? 患得患失的人一直是她,突然有这样的发现,潇潇抱着被子笑得恨不得打几个滚。 第二天,赵玦和往常一样,接了她去食堂,吃完饭走到教室开门、学习。 眼看着期末越来越近,潇潇暂停了赵玦的专项突击,开始全面复习各科重点。赵玦见了,如同高一划生物重点一样,又帮她把笔记本重新梳理了一遍。 “你怎么不早帮我划?”潇潇看着减肥了的笔记,顿时如获至宝。 “多学点基础没坏处,高考我又没办法猜题,不能养成这种懒惰的习惯。”赵玦赶她回去,“仅此一次,好好复习去。” 潇潇很明白这个道理,离开之前趴在桌上看他的表情:“你是不是希望我考得好一点,班主任就不会管我们了?” 赵玦纹丝不动:“想太多了,你瞎猜的这三分钟,足够做完两道选择题。” 潇潇嘟了嘟嘴:“没趣,这就去看!” 虽然班主任没有再采取其他措施,似乎对他们两人采取了观望态度,但实际上,他对班级的管理更加严格了,晚自习每天都准时出现,一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劳动委员关了灯锁了门,他还站在教室门口目送同学们回宿舍。 早自习来得也更早了,吓得喜欢踩着铃声进教室的同学都不敢这么“准时”了。 潇潇权当作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坦荡自然的模样,让班主任越来越动摇,没有立刻就请家长。 期末考试前最后一周回家,刚好爸爸也出院了。 潇潇自从上了高中,哪怕周末也是呆在房间里学习,所以和父母坐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但以前即便这样一家三口都没有什么生疏,一切自然又温馨。 如今,潇潇依旧是那副模样,仿佛医院抽血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而且因为家里有了病人,她还主动承担了一部分家务,减轻了妈妈的许多负担。 陈家夫妻私下里讨论了很久,几次争执,最后决定一切等潇潇高考以后再说,如果有能力,那就找一下那个孩子,看看她有没有受苦,如果真的找不到了…… “那就算了……我们有潇潇……那个孩子……肯定也会好好的。” 于是,夫妻俩面对潇潇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尤其看到潇潇每次帮忙洗碗收拾的懂事模样,心头的遗憾越来越淡。 陈家历经两个多月的暗流涌动,最终归为平静。 回到学校,期末考试就开始了。 潇潇在赵玦的引导辅助下,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头一回,做起数学理科的大题没有大脑一片空白,哪怕最难的一道题,都能写出至少一半的步骤。 等到成绩出来的时候,班主任已经没话说了。 赵玦彻底封神了。他突破了自己的记录,成绩已臻于满分,而潇潇,在考进百名榜,又因为不稳定掉出后,这一次,重新回到了百名榜,并且考了从未有过的好成绩。总分第65名! 潇潇拉着赵玦:“寒假我请你吃海底捞好不好?没有你我考不出这么好的成绩。” 赵玦没拒绝潇潇的请客,但是他反问她:“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吗?” “我有考进百名的实力,但是考得这么好,全靠你帮我划考点。” 赵玦点点头:“你是属于厚积薄发的人,学的时候很慢,短时间也没什么成绩,但是只要积累到一定程度,勤能补拙。” 是的,潇潇甚至觉得高三是最轻松的,因为没有新知识了,她现在只需要不断巩固复习;而很多曾经成绩很好很聪明的同学,慢慢因为自身懈怠而掉到了后面。 这个脑袋真的不属于特别聪明的,可能这个省重点里,400人里有200人或智商比她高,或基础比她好,但是她用自己的努力,填平了曾经的基础落差,追赶了智商落差,如今,只有64人比她优秀。 高一昏天暗地的迷茫和自卑彻底消散,潇潇对未来的半年充满了信心。 这一次的期末考试,学校组织了家长会。 潇潇家里,爸爸的腿伤没好全,妈妈要兼顾家里和水果店,潇潇告诉他们自己成绩进步后,让他们别来了。 “可以不去吗?”陈母一边实在忙不过来,一边又觉得不去不行。 “我问班主任要一下手机号码,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电话沟通一下,我们家里的事老师都知道,不会不同意的。” 潇潇去找了班主任,说了家里的情况,班主任果然没说什么,隔了一天,陈母就给潇潇打来电话,说已经和班主任沟通过了,老师夸她特别努力。电话里的语气很开心。 但是这件事,赵玦似乎误会了。 家长会那天,往日坐在教室的学生都被赶出了教室,家长们坐到了自己孩子的座位上,收到了老师发下来的成绩单。 走廊里,一群学生伸长了脖子往窗户里瞧,祈祷钢盔不要告小状,等看到成绩单被发下去,大片的同学惨不忍睹地捂住了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回家后的悲惨世界。 潇潇注意到,赵玦的座位是空着的。而赵玦也发现了潇潇的座位是空着的。 他想到潇潇的身世,误以为她养父母果然不关心她了。 “你爸妈也没来吗?”潇潇抬头问他,却看到他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是怜惜? “他们很忙。”赵玦习以为常地说,“家长会也没什么,对我们来说开不开没什么不一样。” 他是想安慰潇潇,结果这话进了别的同学耳朵,顿时觉得人比人气死人,纷纷哀嚎起来。 潇潇见赵玦被围攻,一脸头大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赵玦见她笑了,耳边的聒噪声都不嫌吵了。 寒假的时候,潇潇果然请了赵玦吃海底捞,但是最后付钱的时候,发现赵玦抢先把钱付了。 “说好我请客的,我还特意问我妈要了钱呢!”潇潇有些郁闷。 “你爸妈……”赵玦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 潇潇想起他这段时间偶尔的态度,有些好笑:“你误会了,虽然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女儿,但是他们对我和以前是一样的,我也一样,不管未来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爸妈。” 赵玦不太信地看着她。 “真的,不管生父母还是养父母,他们都是我父母,我没那么难过。”说着,潇潇玩笑地说,“说不定,我还是遗落民间的千金大小姐呢!未来还有一大笔家产等着我继承,多美的事儿!” 赵玦眼中的担忧立刻化为无语和嘲笑:“少做白日梦,多考几分比较现实。” “你讨不讨厌?出来玩能别提考试吗?”潇潇不乐意。 赵玦轻笑,带着她去买最爱喝的鲜果茶“赔礼道歉”。当然,买了茶,两人接着就去图书馆自习。 作者有话要说:  被约谈了的学霸:偷偷担心潇潇又要不理人了=( 写完早了,那就顺便早点发了,明天上班恢复到21点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个;鱼子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 c. y 64瓶;盏曲、♥残阳 20瓶;鱼子酱 10瓶;玉青儿、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3、那个高冷学霸14 随着关系越来越亲密, 潇潇发现, 赵玦并不是真的高冷,他私底下也有喜怒哀乐, 也会特别坏地捉弄她, 还总是喜欢吐槽她,和班里这个年纪的男生没什么两样。但这样的赵玦似乎只有她可以看到, 一碰上不熟的人,他又会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年二十八, 潇潇和赵玦最后一次去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潇潇问他:“你家过年怎么过的?” 赵玦似乎对过年十分不感兴趣,无所谓地说:“就这么过。” “这么过是怎么过?”潇潇转到他面前,一边倒退着走, 一边追根究底。 “一群人拜年来拜年去, 年三十和我爸妈吃一餐饭,等到初一一过,他们又要忙起来,就和平常一样了。” 潇潇大概知道, 赵玦的爸爸好像是体制内的,但没想到过年都这么忙。 “那你呢,你会去拜年吗?” “我亲戚都在北边,很少回去,同学之间发发短信就好了。” “你还会给同学拜年?三年了,你都没祝我新年快乐过!”潇潇心理不平衡了。 赵玦了然地看着她:“你想要我零点给你打电话?” 潇潇还没说话, 他又接着说:“但是我每天11点睡觉,从来不熬夜。而且,你又没手机,连qq都不上。” 潇潇灰心,是了,家里的拖拉机电脑高三就被禁止使用了,她现在联系赵玦都还用家里的座机呢…… 所以学校、家长禁止手机是很有效果的,你看,想要更多的联系这不就被掐死了? 大年三十,潇潇帮着妈妈准备了年夜饭,一家人吃了一顿寻常又不寻常的年夜饭。说寻常,因为一切都和往年一样,连菜色都差不多;说不寻常,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这样团圆的节日,一家三口心底涌动着什么谁也说不清。 晚上8点多,潇潇照例跑到阳台玩仙女棒,今年,她挥着仙女棒,心里祈祷:诸位神佛,保佑我明年高考顺利呀! 最后一支仙女棒燃尽,爸妈在客厅看春晚,她从柜子里掏了一包零食,盘腿坐在沙发上,跟着他们一起看。 9点多的时候,潇潇正看着小品哈哈大笑,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潇潇擦着手去接。 “喂?” “是我。” 潇潇眼睛一亮:“班长!” 陈父陈母的目光一下子转了过来。 潇潇冲着他们笑了一声,扭过身子抓着电话线:“你怎么打来了?” “不是你希望的吗?”赵玦轻松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一定充满了对她的戏谑。 “嘿嘿,那……班长,新年快乐呀!” “嗯,新年快乐。”赵玦的声音仿佛也含了笑。 一时间,两人突然没了话。电话里只有电视春晚的笑声。 潇潇问他:“你吃完年夜饭了吗?现在在做什么?” “吃完了,陪我妈看了一会儿春晚,现在刚回房间。” “我也陪我爸妈看春晚呢!” “那你继续去看吧。” “哦,好的。” “潇潇……” “嗯?” “新年快乐!” 潇潇嘴角不断上扬,眼角眉梢都是甜意。 “嗯!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潇潇傻笑着坐回去。 陈母扭头看了她好几眼,旁敲侧击:“你们班长给你打电话?” 潇潇收敛了一些,点头:“是呀,他睡得早,提前祝我们新年好。” “你和你们班长关系挺好?” “当然了,我学习有不懂的都问他,他人可好了。” “是吗?”陈母还想了解这位班长详细信息,潇潇连忙站起来尿遁了。 初一到初六走亲戚,初七大人还没上班,潇潇就被赵玦抓着去了图书馆。开年第一件礼物,数理化各一套题库。 潇潇看着这些已经被筛选过的题,虽然压力很大,但更知道他整理不易,心中感动:“谢谢班长,辛苦你了。” 赵玦一点都不客气地接收了她的感谢:“这次的题你独立完成,要慢慢改掉对我的依赖。” 潇潇没有足够的自信,可怜兮兮:“一道题都不能问吗?” 赵玦冷酷无情:“答案解析最后几页都有,你自己研究,至少懂了八成,剩下的我再教你。” 虽然似乎很难,但是潇潇知道,赵玦的决定是对的,所以她没有再推脱,收了题库认真做起来。 高三的寒假是最短的,潇潇只做完了三分之一的题库,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了。 这是压力最大的一个学期。晚上时,经常有同学跑到操场去狂奔发泄压力。学校为了让学生减压,每到晚自习开始前的二十分钟,让整个高三都走出教室对着对面的空地大喊。 “我一定要考上人大——” “见鬼的高考,快点结束吧——” “时间慢一点——我还没准备好——” 有的纯粹是单纯的呐喊:“啊——” “哈哈哈——” 经常,呐喊成了歇斯底里的对话,然后引发一串笑声。 潇潇很少真的喊什么,一个她性格内敛,另一个,她如今充满了动力,仿佛一个披荆斩棘的战士,一点都不觉得压抑需要发泄。 直到高考的前一天晚上,班主任在他们走出教室前说:“今天是最后一次呐喊,明天大家加油!” 高三的教学楼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但是今天的气氛比往日更加高昂,仿佛成了一场誓师大会。 潇潇听着同学们的呐喊和宣誓,抓住了身前的栏杆。 “我要去北京!我要去北京!我要去北京——” 她喊得脸红脖子粗,一扭头,隔壁栏杆前,赵玦正扭头默默看着她。 她在一片“啊啊啊——”中,大声说:“我一定会去的!” 赵玦笑了,笑得特别开心的那种:“我等你!” 虽然声音很大,但是在一片呐喊中几乎听不到,不过两人都看懂了彼此说了什么。 第二天高考。 早上,赵玦依旧约潇潇老时间食堂吃饭,吃完饭一起进教室背书。 一中作为考点,考场全都设在高一高二教学楼,所以高三的他们生活学习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但连早起复习都一样的人,估计只有他们两个了。 考前一个半小时,班主任把涂卡笔和准考证发下来,叮嘱大家注意细节、不要犯涂卡不对漏写名字这样的错误,考完到教室集合,由班长收回涂卡笔和准考证……絮絮叨叨都是考试的一些小细节。 “大家平常心,到了今天也没什么好紧张了,认真考完别忘写名字就行!”最后一刻,班主任还笑着给他们减压。 大家嘻嘻哈哈,拿着透明的笔袋纷纷走出教室。 赵玦的考场在潇潇楼上,他本可以直接上楼的,但是他绕了一圈,横穿过潇潇那一层,从另一边楼梯上去。走到潇潇考场时,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潇潇冲着他握拳:“你也是,加油!争取考满分!”这口气大的,边上来往的陌生人都纷纷看过来。 赵玦笑起来,脚步轻快地走了。 高考三天,学校拒绝了所有家长送饭送考,避免出现任何意外。陈母特意跑到本市最有名的寺庙去拜菩萨,潇潇在考场两天半,她在寺里呆了两天半。 第三天上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赵玦等在潇潇的考场门口,潇潇一出来就见到了他。 “班长,你这么快?” 赵玦笑着“嗯”了一声,牵住了她的手。 潇潇脸刷地红了,但没有挣扎,就这么被他牵着一路回了教室。 教室里,同学们正在疯狂地撕书撕试卷,教室、外面的空地,一片白茫茫。大家仿佛陷入了摆脱噩梦的狂欢。 赵玦和潇潇手牵着手进门,狂欢的气氛瞬间又上了一个高度。 潇潇连忙挣脱了他的手跑回座位。 杨柳拉住了潇潇,另一边赵玦也被刘洋摁住。 “说!怎么回事!之前问你还一直否认!” 潇潇红着脸:“之前的确没有……” 赵玦泰然自若:“十分钟前才开始。” 赵玦作为班长,在班里的领导力和影响力一直很强,他的恋情一被公布,全班都嗷嗷叫起来。 从来严肃的班主任,今天头一次满面笑容地走进教室,看大家异乎寻常的兴奋还问:“都狼叫什么?” “钢盔——班长和陈潇潇早恋!”有人在人群里起哄。 听出不对的人幸灾乐祸大笑,没听出的跟着吼:“高考结束了不算早恋!” 班主任笑看了赵玦和陈潇潇一眼,瞪着那个出声的角落:“你喊什么?” 那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竟然当面喊了班主任的外号。 “哈哈哈哈——”全班集体大笑。 连班主任都忍俊不禁:“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 大家以为班主任说的是外号,但是潇潇偷偷在想,这话一语双关吧…… 很多人因为高考结束无比开心,潇潇却显得有些平静。她把曾经的试卷依旧整整齐齐整理好,放进了座位边那个大号的储物箱——这个储物箱也陪伴她一年了。 这个满满当当的箱子,里面是她三年的努力和青春,也是赵玦一日日的付出和心血。 收拾了教室,潇潇去收拾宿舍。 爸爸打来电话:“你收拾好了打电话给我,东西不用搬下来,爸爸会来搬的。” 潇潇应了,收拾了床铺衣柜,室友们陆陆续续走了,她坐在空空的寝室里休息,突然眼睛有点热,有些伤感。 “结束了啊—— ” “咚咚……”敲门声响起,潇潇连忙看向门外。 是赵玦。 “你怎么回去?”赵玦本来是想来看看她收拾得怎么样了,然后告个别的,但是走到门口,就看到空荡荡的寝室,她一人眼睛红红地坐在那。 潇潇连忙起身让他进来:“大家都搬走了,你进来吧。——我正要给我爸打电话,他会来接我的。你呢?” “我送你回去。司机已经到了。”赵玦看着她打包的行李,弯腰拎起最大的棉被和行李箱。 “不用——”潇潇想拦住他,“我爸会来的,你先回去吧。” 赵玦不松手,看着她:“你不愿意和我回去?” 潇潇当然摇头。 赵玦满意,越过她拎着东西下了楼。 潇潇拦不住,只好拿着电话卡打了电话,让她爸不用来了,同学会送她。 搬完了宿舍的东西,潇潇又带着他去搬教室的。 赵玦看着那盖子都盖不住的大号储物箱无语:“这些试卷你还留着干嘛?还打算回去学习?” 潇潇牢牢护着这堆“废纸”:“我不舍得扔,我要留着!” “留着又没用,你肯定不会再去看第二眼。” 潇潇抱着储物箱仰头看着他:“这里好多都是你给我写的笔记,我不想扔……” 赵玦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想说以后还可以有,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他眉眼柔软下来,叹了一口气,拉开她推着箱子去车上。 潇潇屁颠屁颠地跟着。 搬上后备箱的时候,潇潇看了一眼,发现赵玦也留了一箱书,但和她完全不同,他的书都是非教材书籍,估计是他平时学习之外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潇潇和学霸不说话那段时间,请教别的同学时,连续问三个以上为什么就会把这位同学逼疯,但是她发现赵玦永远不会对她的提问不耐烦。有一天,她问班长: 潇潇:我问的那些问题是不是真的很弱智,很让人奔溃? 班长:是。 潇潇(委屈巴巴):原来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班长:不仅如此,同一个问题还会间断性重复问。 潇潇弱弱地趴在他的桌上:那你也没说啊……我以为你从来不觉得我很烦的…… 班长掏出手机:还好。 潇潇不太相信:真的? 班长转过手机,某人刚才的照片出现在眼前,眼神可怜兮兮,又充满了求知欲:有人问问题总会露出这个眼神,再弱智的问题都烦不起来了。 红成大柿子的某人捂脸遁。 …………………写了个小剧场发晚了………………… 明天同样20点~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玉兰刁迩、惜字如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七紫雪 30瓶;吃冰激凌吗 10瓶;梦、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4、那个高冷学霸15 上车后, 潇潇趴在车窗上看着同学们不断撤离的校园, 神情有点难过。 “突然很舍不得,很难过……” 赵玦揉揉她的脑袋:“毕业典礼还会回来的。” “那不一样……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这个地方我们做了什么, 那个地方我们曾经干了什么,以后就真的离开了, 再也不会来做同样的事了。” 赵玦握住她的手:“至少人在,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潇潇被他这么一说, 下意识憧憬起未来,嘴里说:“我才高考完诶,你又要换个地方逼着我背书了吗?” 赵玦理所当然地说:“你以为大学就不用努力了吗?” 潇潇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大学开学前不许和我说学习的事!” 赵玦被她逗笑,摇着头不理她了。 潇潇放下手,就见到前头的司机叔叔也笑了, 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赵玦一直把潇潇送到家门口, 潇潇爸爸下楼来搬行李,赵玦没让他一人动手,和司机一起把东西搬了上去,尤其那个死沉死沉装满了试卷辅导书的储物箱。 家里妈妈也从寺庙回来了, 对传说中的班长特别热情,赵玦应对自如,一看就是别人家孩子的风度,让陈家夫妻喜爱不已。 高考结束的第一天,潇潇习惯性五点半醒了,躺在床上又开心又空落落。 她给赵玦打电话, 述说自己闲得无聊的小烦恼。 赵玦说:“明天去看电影好吗?” 潇潇眼睛一亮,赵玦竟然还知道约她看电影? 两人约了下午一点半商场见,赵玦带着她买了爱喝的水果茶又吃了雪糕,潇潇问:“电影还没开始吗?” 赵玦说再等等。 然后又是一圈闲逛,一直到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点,他才带着她走进电影院。 “我们看什么?”潇潇问。 “仰望星空。” 潇潇以为是小清新文艺片,还有点小期待。 进了影院,当龙标出现电影开始时,她有点小懵。好像不是文艺片? 接着钱学森的影像出现,潇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证明,这不是什么娱乐电影,这是关于钱学森的纪录片。 潇潇凑过去,很小声地问:“你特意找的吗?” 赵玦以为她喜欢,点头:“嗯,上映一段时间了,排片很少。” 当然少了,国内纪录片的市场几乎没有,像赵玦这样特意找来看的年轻人更是屈指可数。潇潇放眼望去,整个电影厅仿佛被他们两人包场了。 但是来都来了能怎么办呢?潇潇咬着吸管认真看下去。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说实话,潇潇还是很有触动的,那一代的科学家让人充满了敬佩。 外面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好莱坞大片宣传,潇潇没了太多兴趣,两人手牵手去吃了一个偏晚的晚餐。 分开的时候,赵玦问她:“什么时候去买个手机?” 潇潇挠挠头:“买的时候你陪我去好不好?” 当然了。赵玦应下。 回到家,潇潇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同妈妈说起买手机的事。 “是要买了,以后上大学肯定要用。多少钱?我拿给你。” 潇潇不想买太差,到时候迭代快反而不划算,也不想买太好,费钱。就说:“2500吧,我看看差不多价位的买一个。” 陈母第二天就把钱给了她。 潇潇又约赵玦出来。 两人去了手机店,潇潇只看2000左右的手机,赵玦看了一圈拉着她去了另一边,潇潇看出他的意图,拉住他:“我只带了2500!” 赵玦说:“我带了,不够的我补。” “不行!” 赵玦皱眉。 “手机能用就行了,不用那么浪费,你的钱留着请我出去玩啊。” 边上卖手机的小哥听了笑着说:“手机贵有贵的好处,系统性能肯定是有差异的。” 赵玦说:“出去玩我还有钱。” “我支持国货不行吗?”潇潇瞪眼,扭头就对那小哥说,“我喜欢咱们国产的,就算贵的一台用四年,我便宜的买两台还能两年换一次新的呢!” 小哥噗嗤笑了:“小妹妹这么节省啊,刚要上大学吧,你看你男朋友多好,买贵的也可以两年后再买新的呀。” 潇潇摇头,就要了那台2300的。 赵玦见她这样也没有强求,笑着随她去了。 买了手机办了卡,潇潇第一时间存了赵玦的手机号。 “以后我们就可以随时联系了!” 有了手机,潇潇就开始每天挂着qq和赵玦聊天。赵玦放假的生活依旧很规律,每天也会阅读、学一些感兴趣的东西,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潇潇发消息过去,他都会回复,潇潇说什么他都接,最最无聊的话,他也会回个“嗯”。 转眼到了6月底,高考成绩公布了。 潇潇提前开了客厅那台拖拉机电脑,确保万无一失。当班级群纷纷说成绩可以查询时,她屏住呼吸点开了网页,输入准考证号…… 那一幕,时间似乎变得无限得长,每一个数字的输入都在眼前放大,很久很久以后,她点击查询。 成绩单出现在屏幕上。 爸妈两人全都围在她身后,紧张地看着那几个数字。 潇潇也一科一科地看下去,看完,望着总分,特别平静。 陈母问:“641分,这是好还是不好啊?” 潇潇说:“好。”话音一出,才发现声线颤抖。 “真的?分数好你怎么这个表情啊?”陈母将信将疑。 潇潇给她看一本分数线:“只要志愿没报错,我肯定能上重点大学!而且是偏好的重点大学。”说着,终于忍不住哭出来,这是辛苦三年终于获得回报的眼泪。 “吓死我了,考好了你哭什么,我还以为你又考差了!”陈母拍着胸脯,一边埋怨一边笑了,陈父虽然没说话,眼里全都是喜色。 潇潇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从椅子上跳起来,抱着陈母又哭又笑。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是赵玦打来的电话。 潇潇赶紧接起来:“喂,班长。”哭得太厉害,出口声音哽咽。 赵玦心中一沉,以为她考差了。 “查了成绩吗?” “嗯嗯,查了。班长,你考得怎么样,今年理科状元是不是就是你?”潇潇不等他问,第一时间关心他的成绩,又突然想起来,赵玦可是理科状元的热门候选人,“清华北大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已经给你打电话了?” 赵玦声音很平淡:“我想离家近一点。” “啊?”潇潇愣了,“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去北京的吗?” “全国前五的大学,专业各有侧重,我想报的专业不一定要去北京。而且东部这边好的大学很多,有些大学专业很好但分数线比北京低。” 潇潇没明白:“可是你分数去哪都行啊,而我就算去北京分数应该也够的,反正这么多分数不用也浪费,为什么不去北京啊……”说着又想,是不是他有什么别的理由?于是改口,“……那你想去哪个学校?我看看边上有没有合适的大学。” “你分数够了?你考了多少?” “我觉得够的吧,今年大家都考得那么好吗?我总分641。” 潇潇听到那边呼出一口气,然后赵玦咬牙的声音传过来:“那你哭什么?” 潇潇恍然,赵玦以为她考差了?继而便是深深的感动,这人……刚才是想若无其事地放弃清北,陪她上别的大学……那些复习的日子,他从没表露过这样的态度,只抓着她督促她努力,仿佛她去不了北京两人就没戏了。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时,他竟然放弃了最高学府转而迁就了她…… “赵玦……”潇潇捧着手机跑进卧室,趴在床上对着手机说:“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手机里久久没有声音。 赵玦举着手机,耳边回荡着潇潇认真诚挚的告白,热度从接触手机的耳朵一路蔓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嗯,我,也是。” 很久之后那边传来他紧绷的声音。 潇潇埋在被窝里笑。 “你不用放弃清北,想去哪个学校就去哪个!我可以去北京了!” “嗯。” 赵玦的确是省理科状元,高考分数接近满分,填志愿最后选择了清华物理系,在潇潇的意料之中也有点出乎意料。因为前世他就是去了清华,只是选择的是清华最热门的经管。 “听说很多状元选择经管系的。”潇潇得知后问他原因。 “还记得我们看的《仰望星空》吗?我虽然还很浅薄,但是我希望,有生之年能为国家为科学做一点贡献,哪怕只是一点点。” 潇潇有些震动,赵玦不是喊口号,她听得出来,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赵玦问她:“你打算报什么学校专业?” 潇潇说了自己的几个志愿,也都是理工科的,尤其第一志愿,国防相关。所有的志愿都在北京,虽然这个分数去别的地方能上更好的名校,但潇潇都没有考虑,本科只是第一步,她不觉得自己是为了赵玦迁就了。 “我没有你那么高的志向,我就是在清华附近的学校里看到了这个大学,这个专业,我挺想去的。我一直在想啊,虽然人类进步都是你们天才创造的,但是,天才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总会需要我们这些普通人吧,我想做一只螺丝钉,虽然没人能看到我,但总有一天,无数个我累加起来,会帮助你们迈出历史性的一步。” 赵玦的笑声传过来:“那,未来四年,我们一起加油。” 潇潇在手机这边点头:“嗯!” 填完志愿,7月初的时候,学校通知大家参加毕业典礼。 毕业季,分手季。潇潇才在教室坐了没多久,就听说班对全都分手了。当初面对班主任多么坚定不移打游击,如今毕业就散得有多快。 杨柳很羡慕潇潇:“你和班长真好,人家分手,你们正式在一起了,还一起考北京的大学,以后也能一直在一起。” 潇潇笑着没说话,因为他们都没想着及时行乐,他们是考虑了一辈子呀。 之前拍的毕业照发了下来,整个高三学生最后一次进大会堂,参加了毕业典礼,领到了毕业证。 潇潇拉着赵玦:“班长,我给你拍一张照片吧,你穿着校服的照片我一张都没有。” 赵玦不肯,在她软磨硬泡下僵硬地站在那让她拍了一张,拍完就拉着她要走。 潇潇很想说你不给我拍一张吗?但自己也觉得挺尴尬,只能遗憾地算了。后来她翻他的相册,才发现那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她,更有丑照无数…… 快要离开教室时,赵玦拉着潇潇坐在一起,面无表情地拍了一张合照。 潇潇意外之余,回去的路上一路偷笑、大笑、笑不可抑,笑得赵玦想丢掉她直接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学霸和潇潇毕业啦~即将走入向往的大学生活~ 今天和妈妈打电话,一直过了8点,所以晚了,不好意思呀~ 明天依旧20点左右。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球妹胖嘟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田鼠、慕寒 10瓶;芒果哩、小说很好看 5瓶;飛貓、独怜幽草、罗小妞妞、初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5、那个高冷学霸16 赵玦进清华万无一失, 潇潇的志愿也填得很稳, 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如此一来, 大家都安心下来, 没什么压力了。 潇潇的高考结束,陈家夫妻再也忍不住, 开始去当年的医院查找孩子的线索。潇潇其实是知情的,但是陈家夫妻不想让她知道, 她也就当作不知情。 7月初,潇潇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北理工,就在清华大学不远。全家都放下了心。 7月中是潇潇的生日,赵玦约她去了餐厅, 还给她订了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 潇潇只许了一个愿望, 她越过烛光看着赵玦:“我希望,你能陪我过每一个生日,直到人生的尽头。” 赵玦也越过烛光看着眼睛亮晶晶的人:“好。” 潇潇笑着吹灭了蜡烛。 蛋糕是水果蛋糕,里面都是潇潇爱吃的草莓芒果, 她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赵玦盯着她看。 潇潇舔了舔嘴唇:“我脸上沾到了吗?” 赵玦点头。 潇潇擦脸。 “嘴角。”赵玦说。 潇潇舔了舔,又找纸巾擦,擦完问:“还有吗?” 赵玦依旧盯着她看,点头。 “在哪里?” 赵玦伸手接过纸巾:“你过来点。” 潇潇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多想,微微起身凑过去,还想着, 这家伙也会体贴地帮她擦嘴角了…… 赵玦看着凑过来的人,身子前倾…… 潇潇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子突然空白。 赵玦亲了三秒,退开坐回座位,眼里嘴角都是笑,偏偏声音还是一本正经:“好了。” 潇潇晕乎乎地坐回去,脸红成大草莓,低着头猛吃蛋糕。 之后发生了什么,潇潇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他牵着她的手一路送她回家,她大着胆子“反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转身跑了。 赵玦摸着脸颊,看着一溜烟跑没了影儿的人,笑得又傻又开心,是潇潇从未见过的灿烂。 生日的开心还有余韵,潇潇一周至少和赵玦约会两次,赵玦还提起去周边旅游的事。潇潇去倒是想去,就是担心身世的事差不多该事发了。 也许是陈家也在调查的原因,亲生父母来得比潇潇预计得还早。 “谣谣生日那天去登记了熊猫血志愿者,我们才知道她是o血型……我和她爸爸一个是a型,一个是ab型,怎么女儿会是o型呢?“ 童母坐在陈家的沙发上讲述发现女儿抱错的经过,”我们去当年的医院问,正好医院说,你们也去询问这件事了……“ 潇潇一直沉默着,听大人互相述说各自心情,述说这些年孩子们的情况。 她是没法表态的。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仿佛是嫌贫爱富;不回去,亲生父母必然伤心,觉得女儿不要他们。生父母养父母,她做不出二选一的选择。 第一天,两家大人没有作出决定。 童家夫妻走后,陈母拉着潇潇的手很难过:“妈对不起你,你本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潇潇却没什么意难平,安慰她:“但是这些年妈妈对我很好,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我,我想要什么你们都会给我买,有钱没钱有什么两样呢?” “不一样的……”陈母捂着脸哭,那个孩子,会画画会弹琴,考上了清华,过着两手不沾阳春水的日子,是无比优秀的孩子;可潇潇呢,什么特长都没学,还从小帮着做家务,高中三年过得多辛苦啊,没日没夜地学习,以前骄傲自家的孩子懂事,现在想起来,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他们欠了她太多啊! 潇潇抱着抽泣的陈母,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妈,不要内疚了,能多出一个优秀的女儿,是件开心的事啊。” 陈父看着这样的母女,听到女儿的话,忍不住背过身擦眼泪。 晚上回到房间,潇潇和赵玦发信息。 “旅游暂时不能去了,我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赵玦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但是接通以后,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潇潇笑着说:“你看,我当初怎么说的,说不定我就是富家千金呢!真的被我说中了,我父母的确是有钱人。” 赵玦却听得很难过:“他们怎么说?” “还不知道,今天我在场,而且光顾着说这些年的事情了,没说到以后怎么办。” “如果不开心,就出来住吧。” “那不至于,我爸妈对我很好,就算换回去亲生父母不熟悉,但是过一个月就开学了,也不用相处很久。” “如果受了委屈,别一人憋着,告诉我。”赵玦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没有多劝说,只叮嘱她不要独自忍耐。 “嗯嗯!我会的!就是有些遗憾,不能和你出去玩了。” “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我们早点去北京,去紫禁城。” “好啊!”潇潇开心了,她很喜欢故宫、喜欢历史。 这天以后,赵玦每天都在睡前给她打电话,给她讲那些物理的神奇故事,给她讲紫禁城的历史野史,潇潇在他的陪伴下,越发安定。 一周后,dna结果出来后,潇潇第一次见到了童谣。 童谣就像高中同学余乐,除了容貌更出色一点,整个人气质非常像,虽然因为身世问题,她难掩憔悴,但是多年养成的气质难以掩盖。陈家夫妻见到这样的女儿,甚至有些无措,又充满了对潇潇的内疚。 两家人,一起坐在餐厅的包厢里。 童爸爸说:“这件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意外是护士造成的,我们都是受害者,过去的没法改变,现在我们坐下来,就是想谈谈未来。” 不等其他人开口,童谣轻声说:“爸爸,我想回到我亲生父母身边。等我工作了我会一起孝顺你们,但是我不能占着潇潇的位子了。” 两家夫妻都没出声,童家歉疚,陈家感动。其实他们私底下就是想换回来的。因为潇潇过去的十八年太不公平了,无论生父母养父母都心疼她吃过的苦。当然,在此基础上,陈家想要自己的亲生孩子,童家也决定了,以后不会对童谣不好,一样当女儿对待。 可这和童谣亲口说不一样的,她这样懂事,大人心里就有了歉疚。 潇潇在她说完后,也开了口:“没什么占不占位子的,爸妈对我很好,我现在很幸福,你们谁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们如今已经成年了,很快就要离家求学,不管您四位做什么决定都没关系,只要你们心里觉得好受就行。对我来说,多一对亲生父母就是多了两个人爱我,这是好事不是吗?就像童谣说的,你们都是我们的父母,我们工作了都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童妈妈听完潇潇的话,低头捂住了眼睛。 陈父说:“换回来吧。” 于是,潇潇的名字前面“陈”变成了“童”。陈家房子小,潇潇要把房间腾出来给童谣,于是,她带着十八年积攒下的行李来到了童家别墅。 这是原主从没见过的大房子,第一天到的时候,她曾经手足无措。 潇潇如今还会偶尔受她情绪影响,但是她撇开了这些无措紧张的情绪,十分淡定地请人搬行李。 童家夫妻为了迎接她特意等在家里,一见她来了又是想亲近又是怕彼此尴尬。 潇潇见了,上前挎住童母的手:“妈妈。” 童母连连点头:“欸!欸!” 潇潇看向对面眼含期待的童父:“爸爸。” “欸!”童父激动地应。 夫妻两想带她参观别墅。潇潇知道,这个房子到处都有关于童谣的记忆,既然换回来了,她不想一家三口还有什么隔阂,她不需要知道童谣过去怎么样,只需要让童家夫妻知道,你的孩子过去是怎么样,让他们了解自己就行。 所以她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说:“我想去整理行李,爸妈你们帮我好不好?” 童家夫妻当然连连应好。 潇潇的行李除了衣物书籍,就是从小到大不舍得扔的小物件小收藏。 潇潇一边拿出来摆放,一边一一和他们讲当时的故事。 “这是我妈——陈妈妈第一次给我买的芭比娃娃,当时差点买不成了,因为我把她给我的钱丢了,那时候害怕得躲在外边哭,一边伤心娃娃没了一边不敢回家被发现,直到天晚了陈妈妈来找我,虽然很生气,但看我哭得这么可怜还是心疼了,又带着我重新买了一个。” “这个音乐盒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妈——陈妈妈在我八岁办生日聚会的时候送的,那次我请了好多小朋友,我兴奋得亲自一个个去叫,跑得很累但很开心。” “这是陈爸爸给我做的花灯,三年级元宵节学校要办花灯会,每个学生都要自己拿一个花灯去学校,陈爸爸亲手给我做了一个。” “……” 潇潇说了很多,每一个物品,都是她曾经被疼爱的证明。 童家夫妻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孩子的想法他们哪里看不出来,陈家夫妻的确疼爱孩子,可是,每一个场景他们都忍不住想起自己家当年,除了童谣七岁之前日子还算普通,七岁以后,她的生日宴会总是盛大的,她的芭比娃娃总是不停地更换的,她的花灯会,拿出去的花灯是让同学们惊叹的…… 但是再心酸他们也没表现出来,因为看得出,潇潇对陈家夫妻感情很深。 潇潇说完了,最后拉着夫妻俩说:“爸妈,我知道你们也舍不下童谣,就像我舍不得陈爸爸陈妈妈一样,所以,以后你们想关心她照顾她就去做吧,不用顾忌我。” 讲良心话,童谣他们当然是舍不得的,毕竟疼爱了十八年,他们此前一直心疼孩子去了陈家会吃苦。可是潇潇懂事得让童家夫妻忍不住眼泪。 赵玦问她:“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潇潇无奈地说:“在意又怎么样呢?在我最需要父母的时候身边的人不是他们,现在我们早就定型了,童谣就是那么优秀,我就是这样普通,再意难平也没有用啊。何不大方一点,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而且我并不觉得我有那么差,即便曾经成长条件不好,但我已经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好了,没有富商父母,我也能过得很好了。” 赵玦说:“你不差,我觉得你比他们都好。有的人优秀是开出的花朵,你的优秀是种子。花朵只是花朵,种子却有无限可能。” 虽然种子可能开出国色天香,也可能只开出一朵小小的野花,但是潇潇不会,因为她不但茁壮成长,还有他。 与潇潇这边的平稳度过不同,陈家童谣搬入时遇到了不大不小的尴尬。 童谣的东西太多了,陈家的客厅才和她的衣帽间一样大,更别提她的房间了。 于是,她只能联系童家父母,把那些琴啊画啊留下,衣物也只拿能够存放的量。 作者有话要说:  抱错孩子这事儿,哪怕亲父母很有钱也是很麻烦的事情,与其富豪父母找过来,我更希望有一天我妈告诉我,我家是大富豪,哈哈哈 最近下班6点多,发现8点眨眼就到了,怕大家明天又多等了,明天大家21点左右来看吧,那时候肯定已经更新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球妹胖嘟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仙女、day啊day 20瓶;东方淮竹 10瓶;罗小妞妞、玉青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6、那个高冷学霸17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童谣——现在是陈谣了,她的新家适应比潇潇困难很多。 她想帮父母分担家务, 但是做什么什么做不好, 最后都要陈母返工;陈父陈母出去开店,中午她就没饭吃, 第一天饿到晚上,陈母知道后, 中午特意赶回来给她做饭,言语中希望她可以学着做菜,以后结婚成家总不能没饭吃。陈谣不觉得自己结婚会亲手做饭,但是还是学了,结果大热天炒菜, 一身油烟和臭汗不说, 她手上被烫了好几个泡,委屈地回房间哭了一顿。 陈谣打死不进厨房了,陈母也不舍得她再干活了。但是问题并没有完。 潇潇的书桌很小,陈谣来了后, 化妆品放了一半桌面,另一半只能放一台笔记本,手都没地方搁;潇潇的床一米三,陈谣习惯了大床,睡着睡着就不小心掉出去;曾经的朋友想要聚会去她家,她却再也没法带人回家热闹, 因为家里太小了。 陈谣不是一个多奢靡的人,但是以前对她来说很普通的东西,现在突然变得奢侈起来,她往常习以为常的行为现在却成了娇贵和大手大脚,她小心再小心,依旧无法融入陈家。 熬了半个月,陈谣借开学军训,提早去了北京。童家当初在她高三时就提前买了学校附近的房子,还记在她的名下,虽然孩子换回来了,但是童家不可能收回给陈谣的东西。 潇潇定期会给陈家打电话问个好,自然也知道了陈谣离开的事情。赵玦还在家呢,潇潇自然知道陈谣是借口离开了。陈谣的困境潇潇能理解,但不会做什么评价,她也不关心她做了什么事情。她反而劝原主,你看,不是只有你觉得很难过,陈谣也这样,这是无法避免的问题。 “妈,我也快要开学了,你和爸还没去过北京,你们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去看长城。”潇潇邀请陈家夫妻。 “我和你爸要看店呢!你自己去,啊,多带点钱,路上小心。去了北京好好照顾自己。听说北京冬天很冷,衣服要穿暖,别为了好看就冻着。” “少开几天店有什么关系?去吧去吧!我把这边爸妈也喊上,我们一起去啊,还有陈谣,问问她有没有空。” 去北京,陈家夫妻是动心的,他们一辈子没挪过窝,只期盼去首都看一眼。然而亲生女儿没提起,潇潇提了,可毕竟不是亲生女儿了,他们就觉得去得无名无份的,很尴尬。 潇潇不是随口说说,这件事她也和童家夫妻说了,童家夫妻一口答应。本来和孩子就相处得少,如今她不嫌弃父母碍手碍脚主动想带着他们去玩,他们当然不会拒绝,而且还能陪她去看看大学的学习生活环境,再忙都要去的。 至于陈家夫妻,童家也不会不乐意带上他们。潇潇说的话他们听进去了。他们对陈谣种种照顾,总不能反过来阻止潇潇孝顺十八年的养父母吧? 童家父母一劝,陈家夫妻也同意去北京了。只是想到一人去了北京的陈谣,心底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潇潇冲着赵玦得意:“看,两家这不就和谐了吗?能两全其美的事情,何必要弄得像悲情连续剧呢?” 赵玦哼了一声:“傻子。”可不是傻子吗?十八年没享福,还从此多了一对长辈要孝顺。说到底,这事情最吃亏的是童家,精心呵护的女儿呵护错了,找回了亲生女儿,后面又拖了一对养父母。要是陈谣以后对陈家夫妻不好,潇潇肯定不会不管。那童家真的是既给陈家养了女儿,又给陈家夫妻养老。 可人的感情没法这么算的,童家舍不下养了十八年的陈谣,潇潇也不能扔下十八年的养父母,所以这吃亏也变得不吃亏了。 而且,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潇潇这次的安排,让两边的父母都心里舒服,觉得她懂事贴心,虽然知道陈谣不容易,可不知不觉的,会把心往潇潇这边挪了挪。 “不过要对不起你了呀,不能和你一起去紫禁城了。”潇潇抱着手机歉疚地说。 赵玦哼哼:“你也知道?” “未来四年都补给你,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好不好?”潇潇傻笑。 赵玦逻辑很清楚:“是我陪你去吧,怎么成了给我的大便宜了?” 潇潇举着手机叉腰:“我们之间要计较这么多吗?” 赵玦的笑声传过来:“要!童潇潇,我们已经23天没见面了,你再和我玩网恋,我还会计较更多!” 自从身世问题爆发后,潇潇一直忙着没机会和他见面,这是两人三年来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我也很想你。”潇潇软了声音。 她一软,赵玦就硬气不起来了,嘟囔:“那还不出来。” 出来是不可能了,既然定好了去北京,潇潇就要安排行程收拾行李。行程酒店赵玦帮忙参谋,收拾行李,潇潇既收拾了自己的,又跑去陈家帮陈家夫妻收拾——他们没出过远门,潇潇怕他们没带全东西。 帮陈家夫妻收拾了,不能厚此薄彼,哪怕童家夫妻不需要,潇潇也插科打诨地跟在他们身后帮他们挑衣服,准备必需品,乐得童家夫妻心花怒放。 “你也是够累的。”赵玦心疼。 “难得一次嘛,他们都是真心对我好,我也希望他们好。” 即便由俭入奢易,但是真的要融洽相处哪里那么容易?潇潇是尽力去适应童家夫妻的生活,收敛了自己的小习惯、无视家中“童谣”的处处痕迹。毕竟也不是长期相处,权当作孝顺长辈了。哪怕相处十八年的亲生母女也会有代沟有矛盾啊,都是互相包容相处的。 更何况,她的十八年有另外一对父母,他们的十八年有另一个女儿,这是事实,客观看待就行了。 赵玦从未这样喜欢过潇潇。这件事,他设身处地想想,恐怕他都做不到她这么豁达这么周全。而最开始,他就是被她的坚韧和乐观吸引,如今,只觉得她越来越好。 他问她出发的时间和航班。 潇潇说了。 她以为他只是确认她是否安全达到,谁知道,登机时,这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班长!你——你怎么来了?” 陈家夫妻认识他,童家夫妻其实也认识,新闻报道的省理科状元嘛,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女儿的班长。 “我开学去学校。”赵玦一本正经地说,仿佛真的是偶遇。 状元哪个家长不喜欢,尤其是装的彬彬有礼的赵玦,一会儿就得到了两对父母的一致认同,热情地让独身上北京求学的状元跟着他们一起走。 潇潇:“……” 赵玦北京有亲戚,他开学也没这么早,所以机场告别后他就去了亲戚家,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四位长辈的热情邀约,要和他们一起逛北京城! 潇潇都不知道他这个不善言辞的家伙怎么就拐着拐着,拐得父母们提出了这个建议,还三推四推,“不好意思”地应下了。 陈妈妈去酒店路上还在对童妈妈介绍:“班长这人特别好,潇潇经常向他请教问题,放假了也一起约着去图书馆自习,辅导潇潇功课。潇潇一开始成绩不好,班长帮了很大忙。” 童妈妈笑眯眯地看过来:“潇潇和状元关系这么好啊?” 潇潇呵呵笑:“是啊。”陈妈妈没发现是因为她日积月累灌输的印象,习惯性觉得两人是关系很好的同学,但是童妈妈就不是了,她第一次听说,立刻就想到了关系不一般上。 童妈妈给她一个回头说的眼神,继续和陈妈妈聊她以前的事情。 潇潇的态度慢慢影响了两家父母,从一开始的陌生、对立、尴尬……到如今有了共同牵绊的人,而慢慢交流、熟悉、有了关于孩子的共同话题。 虽然阶层不同,但是关于孩子的过去,她们的兴趣是一样的,不长的旅途也有聊不完的话,半点不尴尬。至于听到自己的女儿过去十八年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心中是什么滋味也就她们自己清楚了。 酒店是赵玦帮潇潇选的,因为说好了各家各自出钱,所以童家夫妻住套房,陈家夫妻定的标间,都在一个酒店,双方都挺坦然。 酒店休息了一会儿,陈家联系了陈谣,陈谣说自己正在买以后的生活用品,明天过来。于是这天就暂时休整,然后在酒店周边逛了逛。 第二天,陈谣和赵玦都来了。 陈谣看了赵玦好几眼,问陈母:“他是谁啊?” 陈母说:“潇潇高中的班长,正好一起来了,就请他一起来玩。他和你一个大学的。” 陈谣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理科状元? 得知对方的身份后,陈谣似乎有了一点兴趣,几次想和赵玦说话,但是赵玦不是没听到,就是很冷淡,没说几句,她就觉得这人太傲,没兴趣了。 赵玦却是故意不想理她。人都是偏心的,他心疼潇潇十八年的拮据,更心疼她如今两边周全,而陈谣这个一早就跑到北京逍遥自在的人,他心里很讨厌,半点不想理会。 陈谣后来也慢慢发现了,赵玦只对她高傲,对潇潇却贴心得很,吃的用的第一时间给她,热了递水,累了帮她拿包,哪里傲了? 八月天气正热,陪着长辈旅游,唯二的同龄人既陌生又和她没有什么话说,陈谣这两天过得十分难熬。 直到去了□□进了故宫。 赵玦因为潇潇喜欢,研究过很多相关典籍,进了故宫,他就成了导游,走到哪他都能说出一二或专业或传奇的故事来。 他考虑到陈家夫妻,说得很是通俗易懂。 虽然同样是学霸,但是陈谣和赵玦是不同的。陈谣没有参加高考,她是保送进的清华,她成绩虽然好,但偏向于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和赵玦这种“天才”不是一个类型。身为文科生,她听着赵玦娓娓道来,心底也不得不佩服。 佩服归佩服,赵玦明显不乐意理她,同样都是年轻气盛的天之骄子,陈谣也不搭理他们两人。 潇潇只在乎两对父母,对陈谣她一没有亏欠二没有感情,加上原主前世阴影,所以并不在意她怎么样,也不打算和她交什么朋友。陈谣不理她,她也不去搭话。 在北京的最后几天,他们先后去了清华和北理,父母们看着孩子们顺利报道,帮忙收拾好了寝室,这才放心离开。 而童家到了北京后,就瞒着众人,抽出时间单独去看了北理附近的房子,陈谣有自己的房子,没道理不给潇潇准备。潇潇是拿到钥匙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一出,两位长辈竟然这么急匆匆地就把房子买好了。 事已成定局,她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笑着收下了,没道理得了便宜还卖乖。果然,看她欢喜收下,童家夫妻也立刻高兴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赵玦:姓陈姓童都太累了,以后姓赵吧!(默默在心里安排) 刚送走两对父母不知道已经被安排的潇潇:啥? 赵玦:大学把英语学好。 潇潇:哦=_= 明天21点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ian tang、北辰浅巷墨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昭鑫 70瓶;北辰浅巷墨漓°、嘉朗 10瓶;寄语相思 6瓶;慕寒 5瓶;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7、那个高冷学霸18 赵玦的家境很好, 但是潇潇也发现了, 他的家教很严。除了高中时半月一次的接送上下学,其他事情, 他的父母都让他自己解决。就像这次上大学, 他独自出门,独自去拜访亲戚, 和所有学生一样,住在寝室, 定期领生活费,不拮据但也绝不会多宽裕。 反而她,突然多了一套房,生活费更是连连升级,童家给, 陈家也悄悄塞了一些。 既然房子都在了, 她就拉着赵玦买东西布置。 三室一厅两卫的住宅,面积挺大,她指着房间:“这个给你,这个给我, 我们一人一个房间,剩下那个做我们的书房。” 赵玦挑眉:“给我留一个房间?” “对啊,你什么时候想来住都可以,钥匙我回头再去配一把。” 赵玦把她锁在墙边,戏谑地说:“你这么相信我?” 突然的近距离让潇潇脸红了起来,但是她没退缩, 反而直视着他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嗯!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 赵玦看着她信任的目光,心头快速跳动,脸上的玩笑全都没了,抬手捂住让他心慌的眼睛,低头亲了上去。 潇潇紧紧靠在墙上,眼前黑漆漆一片,唇上的触觉越发灵敏,她慌乱地抓住了他的衬衣,不敢再动。 结束时,两人缓了好久才匀了呼吸,赵玦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清新的香味,不舍得放开。 布置房间的事急不来,因为两人各自要面对近在眼前的暑期军训。 第一次,开学后两人不在一个班,甚至不在一个学校。潇潇每天吃早餐前和他通一个电话,临睡前再通一个电话。说的东西都没啥,就是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要做什么;今天做了什么,发生了哪些趣事。 寝室的室友都知道,她有一个特别粘乎的男朋友;赵玦那边也一样。 大学的世界不像高中那么窄了,原本以为一中已经是人才济济,但是到了大学就会发现,优秀的人更多,各有特长的人也更多,当然,诱惑也更多。而唯一少了的,是管束。 潇潇这边尚且如此,状元云集的清北更是如此。 但是赵玦似乎没太多感慨,他自从定下了目标,就一直坚定不移地往前走着,当包括潇潇在内的人还在探索大学新世界的时候,他已经沉静下来开始探索专业世界。 潇潇放飞了一个月,被他影响着,也沉静下来开始提前了解自己的专业。 房子在军训结束一个月后布置好了。房间里添置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们一起出钱一起买的。两人现在和高三倒了一个个儿,以前是周一到周五见面,周末各自回家;如今是周一周五见不到面,周末回家窝在一起看书看电影,或者出去逛逛街,去周边玩一玩。 对于白住在女友家中这件事,赵玦一点都不心安理得,他主动出劳力“抵房租”,潇潇除了偶尔做个饭,别的家务啥都不用干,赵玦一力承担。现在连吃个橙子,都是张嘴能吃的那种。 他也不放心潇潇一人住在校外,只要她单独回去,必然约好了时间来北理接她,两人一起回家。 不仅做“保姆”“保镖”还做“家教”,大学高数、物理越发愁人,潇潇再次找上御用一对一家教,“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潇潇觉得,她赚大发了。 “你快把我惯坏了,没了你我可咋办啊!”潇潇刚吃完他切好的哈密瓜,腻在他背上撒娇。 “那就哪儿也别去,跟紧了我。”赵玦笑着把人拉到前面,抱在怀里。 “不去不去,怎么着也不能丢了你这根粗大腿呀!”潇潇抱住他的脖子,啾啾亲他的侧脸。 她亲一下,赵玦回亲,然后她再亲一下,他再回亲……两个人幼稚地你亲我我亲你,乐此不疲,最后亲到了一起再分不开。 大学第一个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家里发现了她恋爱的苗头,因为周末打电话给她,结果电话里经常传来男声;而且十一长假,潇潇单独和这位班长出去旅游。 潇潇见状,就索性坦白了。 童妈妈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倒不反对。她见识多,看赵玦谈吐穿着就知道他出身肯定很好,而且还是高考状元,哪方面都挑不出错来。而陈家想得更少了,光赵玦是清华的学生,这就足够了。 潇潇这边坦白了,赵玦当天晚上也打电话回家。 不知道赵家对赵玦说了什么,但是潇潇这边,两位母上大人,同意归同意,一致劝她,要注意保护自己。 潇潇再三保证。 其实对于这一点,她就算不相信自己都会相信赵玦,这人涉及底线的地方拎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跨过一步。 恋爱的事情坦白没多久,寒假接踵而至。 赵玦和潇潇一起回家。 这是潇潇在新家的第一个新年,明知道回去两人依旧可以出来约会,赵玦还是叮嘱她:“有什么不开心的,打电话给我。” 潇潇乖乖应下,拖着行李回了童家的大别墅。 童家的企业是省内知名企业,夫妻两人在企业里各居要职。年底正是他们最忙的时候,虽然很想和亲生女儿多相处相处,但是公事不是儿戏,只能通过电话嘘寒问暖。 潇潇倒是不在意,她很理解夫妻俩,动不动扔下公事的总裁高管,也就电视里会有。她先给陈家打了一个电话,问候了陈家父母,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回来了,又挑了时间,去水果店看了他们几回。由己及人,她一般都单独去看陈家夫妻,从不去陈家,免得让本就对陈家陌生的陈谣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剩余的时间,她就独自一人把童家的别墅走了一圈。陈谣搬走了,原本给童家女儿的房间零零散散的还放着她搬不过去的东西,当时换回来很急,潇潇的房间还是陈谣住过的,房间风格都是陈谣的风格。 潇潇想重新布置一下,空出来的房间也重新设计归置。这个家,只要童家不换房子,她未来就时不时得回来住,总不能不伦不类地都是别人的东西,她住进来好像住酒店一样。 整理装修前,她先通知了童家夫妻。 “爸妈,陈谣的房间我留了比较大的两个,她的东西可以都放在那里,以后她也可以回来住。卧室和另外的书房等,我想重新弄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是我们想得不周全,潇潇的确要有自己的房间,你想怎么装修都可以!” “谣谣的房间留一个就可以了,等她自己有了大一点的房子,就让她把那些东西搬过去吧,到底是她从小用到大的。” 潇潇没改主意,依旧留了两个,一个储物,一个卧室。别墅这么大,房间这么多,她一人又住不了这么多,何不大方点?陈谣来住的可能性不大,只是给童家夫妻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获得了童家夫妻的同意,潇潇就开始布置房间。也不是动工装修,卧室改了一个稍微小一点但是采光更好的,家具买来直接安置就好,原来的卧室搬空后她改成了休闲室。她自己的房间其实不用很多,因为她不需要画室不需要练舞房,只要一个书房就行。除了这些自己的房间,她顺便也把客厅、花园陈旧的设施替换了。 童家夫妻忙完回家,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新年新气象,潇潇你弄得真不错!” 这个别墅他们住了好几年了,有些东西的确该换了,潇潇的心很巧,眼光也好,只是一些小改动,就让家里温馨又舒适。 在潇潇的有心调节下,童家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十分和谐。 然而,过年还要走亲戚。潇潇对童家的亲戚一无所知。 她有两个表哥一个堂姐,这三人或工作或大学了,对潇潇这个突然闯入的妹妹,尴尬又陌生。他们说的那些事,潇潇和他们没一起玩过以致于一知半解;潇潇曾经光读书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单调又无趣。起初他们会主动来询问潇潇喜好啊生活啊,后来发现都是尬聊,没法有共同话题,于是以前和陈谣嬉笑打闹的兄妹,如今遇到潇潇都是客气又疏离。 尤其他们来童家,看到家里都变了,明知道潇潇很无辜,但忍不住就有了为陈谣难过的情绪,对潇潇越发热情不起来。 潇潇自从知道这个身世后什么都看得很开,但童家夫妻触景生情想起往年,想起陈谣,一边难过一边心疼潇潇,最终心头的复杂难以言说。一个新年,背地里都是唉声叹气。 潇潇孝顺归孝顺,对于童家对陈谣的想念她是半点不理会的。她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也从不阻止童家照顾陈谣,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可以了。所以对于过年这一桩桩,她能无视就无视,无视不了就出门找赵玦。 赵玦有呼必应,带着她把市里的海洋馆游乐园全都玩遍了,潇潇每回必是平静地出门,兴高采烈地回家。 看女儿经常出门,在外面过得明显比家里开心,童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谣谣我们已经养到了成年,说实话,除了家产,我们能给的已经都给了,而我们自己的女儿呢,从来没得到过我们的照顾,回来后反而一直在照顾我们。陈谣以后有她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人家的女儿,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以后,家里别再提起谣谣了,和大哥他们也通通气,潇潇这几天过得多尴尬,亲戚一来,她整个人都变得安静内向,哪有平时活泼的样子。” 童母也是个杀伐决断的女强人,她伤感归伤感,心里却明白潇潇才是自己亏欠的亲生女儿,听到丈夫这么说,也回过味来:“以后春节,我们就出去旅游吧,等大家忘了谣谣再一起过年。” “这样也行。” 于是,当潇潇和赵玦连续约会好几天后,突然发现,家里的亲朋好友好像都消失了? 童家夫妻的理由是: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歇歇了。 潇潇信不信再说,但父母提出去什么山庄啊景点啊,她都高高兴兴地陪着他们去了。 这个寒假过得起起伏伏,索性赵玦一直陪着她,幸福快乐远多于那些不必要的小烦恼。 元宵,童父似乎与陈父的灯笼较劲儿,他也买了高大上的材料亲手做了几个精致的灯笼,还特意让老婆女儿挂在窗外。 潇潇把灯笼的照片发给赵玦:我爸做的。 赵玦很快回过来:我也会做。 潇潇看着这四个字,傻傻笑起来。 赵玦就好像老天给她的糖果,苦的时候有他,生活立刻就甜了;甜的时候有他,那就甜上加甜。有了他,自己好像每天都泡在蜜罐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学霸学会吃醋,争取存在感了~ 明天18点前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亓罹、、克洛伊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虹 10瓶;聚宝盆 5瓶;scy~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8、那个高冷学霸19 元宵过了就又是开学。 大学有很多社团和学生会, 参加社团可以让大一的萌新找到一些相同兴趣爱好的人, 参加学生会,尤其以后成为学生会干部, 对人的组织能力有所锻炼。但是这不是绝对的, 要说锻炼嘛,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点, 凡经过必有痕迹嘛,至于能锻炼多少就看个人, 还可能会遇到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 潇潇上学期报了校学生会,因为原主太稚嫩了,每次遇到陌生的事情,就会有忐忑退缩的情绪出来干扰,她就想找个不痛不痒的环境锻炼锻炼, 虽然进了学生会, 但是进的是事情最少的部,就办办讲座啊、竞赛啊、辩论之类的,一年难得遇上一次大型活动。 倒是赵玦,她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 拽拽得什么都不参加,谁知道,他竟然进了朗诵社团。 潇潇拉着人一定要他说出其中发生了什么。 赵玦百般拒绝,最后当然抵挡不住潇潇的软磨硬泡,臭着脸说:“辩论队和朗诵社选一个。” “你为什么不去辩论队?”潇潇惊奇了,这人逻辑思维多强啊, 别说正理了,歪理都能说得人心服口服。 “话多,麻烦。” 额……“说话让你这么累吗?”潇潇无语了,“朗诵社不也要不停地练习吗?” 赵玦不肯再说了。 潇潇只好放弃,半点没想起来一个问题,朗诵团和辩论队这两个毫不搭嘎的组织怎么会让赵玦二选一? 等到赵玦朗诵表演那天,潇潇特意来到这个所有学子心之所向的学府,坐在舞台下看他们的演出,潇潇这才发现了问题。 她发现,前排坐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子,边上的人说她是校辩论队队长。这不是问题,问题是,那姑娘身边的朋友,在调侃她和赵玦…… 潇潇挑眉,班长,你似乎隐瞒了什么? 原来她追问时表现的不想说不是不耐烦是心虚吗?这个回去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潇潇默默坐在这位队长身后,听着更多清华内部爆料。嗯,她知道了,赵玦进朗诵社是被他同专业的学长拉进去的——看来赵玦和这位学长关系不错,竟然没有直接拒绝——进去的时候扬言只参加一个社团;前面的女队长和那位学长相互认识,为此她还和那位学长“绝交”了一星期,十分痛惜好好一个人才去了这么鸡肋的社团。 啧啧,蓝颜祸水啊!潇潇坐在那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后来的八卦潇潇没再听了,因为朗诵节目开始了。 潇潇一眼就看到了打扮得一模一样的男生中,赵玦站在什么地方。喜欢一个人就仿佛眼睛装了雷达,他在哪你都能一眼看到她。 这话给赵玦也适用,舞台灯光暗下去,观众席亮起来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潇潇,她正在看着台上拼命鼓掌,赵玦的眼里瞬间满含笑意。 所有的表演结束后,潇潇按照赵玦发过来的地址去找他。他脱掉了西装,手插在裤兜里,西装夹在中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一边看手机一边站在大厅的后门等她,边上是其他朗诵团的成员。 潇潇手机里,两人对话的界面弹出新的消息,她含笑看完,快走了两步,还没喊他,就看到那位辩论队队长走过去向他打招呼。 潇潇急促的脚步慢下来,不急不慢地走到了人群后。 男女之间的小暧昧总会遭到大家的调侃,此时朗诵团的成员们似乎就在调侃他俩,潇潇默默走到人群后,听到大家说:“宋昭你是不是看上赵玦了?” “赵玦你就从了吧哈哈哈……” 那个宋昭脸微微红了,嘴里说着“别胡说”,看向赵玦的眼神却带着光芒,谁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意。但是赵玦面无表情,潇潇知道,他已经不高兴了。 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呀!潇潇也跟在后面鼓掌喊:“从了吧,从了吧!” 赵玦耳朵多灵,她一说话他就立刻看了过来,看到她竟然跟着起哄,差点气出个好歹来。 于是,调侃声中,赵玦突然笑了一下,手指向潇潇:“这位同学你过来一下。” 潇潇立刻知道他要使坏,眼睛转了转,装作惊讶的模样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同学,你是说我吗?” 演得真真的,赵玦好笑又好气,配合她的演出,走过去拉住人:“我看你喊得很起劲,既然这样你就从了我吧。” 周围全都惊呆了,没人认识潇潇,也下意识以为赵玦不认识她。不认识就说从不从的,看着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有熟悉的人劝他:“赵玦你别开玩笑了,我们不说了,大家就是瞎胡闹的。” 宋昭更是懵了,赵玦这态度就好像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潇潇笑着点头:“好啊,帅哥这么帅,我看上你很久了。” 这神发展……安静的周围突然又发出“哦——”的声音。吃瓜群众不在意吃什么瓜嘛,反正是大瓜好吃就行。 但是学霸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下一刻有人指着他们的情侣手机壳就质疑了:“赵玦,你们演戏呢?手机壳都是情侣的,她就是你女朋友吧!” 潇潇哈哈笑起来。 赵玦也无奈地笑着,看着潇潇的眼里带着宠溺:“对,她是我女朋友。” 赵玦已经有对象了,他们起哄别的女生还被这位当场抓到……其他人尴尬起来……这时,刚才潇潇边上的男生吐槽:“女朋友还看热闹这么起劲,同学你也是神人啊!” 赵玦拍拍潇潇的头:“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得沟通一下,先走一步。” 大家哈哈笑着让他们快走,还叮嘱:“别打架啊!” 潇潇全程嘿嘿傻笑,特顺从地跟着他走了,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走出一段路,大家就看到女孩整个人歪到了男孩身上,举着手机对着男孩拍照,男孩先是抗拒,后来不知说了什么,就任她施为了。 “看来又是个搓衣板大军的储备人员。”有人调侃。 说说笑笑的大家都散了,最初的女主宋昭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对于赵玦被女生追求这件事,潇潇没有任何不满或吃味,大学这样的事情挺多的,因为他优秀,才有人喜欢啊。更何况,别说赵玦了,潇潇自己也遇上过送小礼物的、加好友告白的。相反,这件事上赵玦的处理方式和表现的态度她很满意。 偶尔吃吃小醋,给两人的生活增加点调剂,这个倒是对感情有益的事儿。 但是赵玦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你喊得挺大声?看我的热闹这么好看?”离开了人群,赵玦立刻算账。 潇潇举手坦白:“因为我看出你不高兴了呀。你这人最讨厌别人逼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他们喊得越大声你越生气,我承认,我呢——用了一点小心机,”她比了很小很小的一个指甲缝儿,“故意惹你不高兴,让你讨厌那个宋昭。” 赵玦嘴角勾了勾,用力拧她的鼻子:“笨蛋也长心眼了?” 潇潇捂住鼻子,斗志昂扬:“为了保卫赵玦,使用一切手段不惜代价!” 赵玦噗嗤笑了,拉过了人,紧紧牵着往前走。 两人手牵手走出礼堂前的广场,迎面看到了熟悉的人。 陈谣似乎刚从礼堂出来,和几个男女生一起。潇潇赵玦和他们出来的方向不同,却很巧地在一条小路上碰上了。 潇潇顿了顿脚步,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陈谣同样看到了她,与潇潇眼神对视了一下,面色不改地继续和同学说笑,然后擦身而过。 赵玦握紧了潇潇的手。 潇潇冲他笑:“我没事。本来还犹豫我不打招呼她却喊我了会不会很尴尬,现在正好,其实我也不想和她多接触。” 赵玦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嘴抿得紧紧的。 他很讨厌陈谣。 潇潇抱住他的手臂:“别不高兴呀,我都不生气呢。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和她接触,每次和她站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比她低了一头,而且像童家,陈谣这样的女儿才是他们未来的继承者吧,我就不是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赵玦却听得心疼极了:“你比她好,别这么想。” 潇潇哈哈笑起来:“我随便说说的,就喜欢你心疼我!”她趴到他的背上,“班长,你背我!” 赵玦无奈地笑了,弯下身,稳稳地把人背了起来。 那天,赵玦背着潇潇,把清华园的好风景走了一遍。 社团的事情,潇潇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转眼北理要举办校辩论赛,她学生会的部门是这次的组织方,于是她的工作多了起来,再没时间跑来跑去闲逛。 初赛那天是周六,潇潇和部门的干事们在现场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当天的赛程结束,待人群散去,她们整理桌椅收拾现场。 做学生会干事,组织方面的参与不多,这种体力活却是做得最多的。好在大家都是初入大学的学弟学妹,身上有着满满的干劲和憧憬,累归累,劲头一点都不少。 潇潇一边拿着扫把扫地,一边听他们聊天斗嘴。 这边某个男生半天没把斜摆着的桌子抬起来,嘴里喊着桌子是不是被固定了?边上一个女生看不过去,撸起袖子走过去,用力一抬,长桌轻轻抬起被她摆正放回了原位。 “哦——”围观的众人哈哈起哄起来。 “这桌子刚才真的被卡住了!”事件男主黄嘉良赤红了脸争取尊严。 “不要找借口,解释就是掩饰……” “我一个七尺男儿——” 潇潇拿着扫把走过去:“让让,170男孩。” “噗——”喷笑声再度响起。 黄嘉良瞪大了眼:“我怎么可能170!” 潇潇抬头,笑得像个小狐狸:“是呀是呀,毕竟腿还没我长呢!” 黄嘉良身高应该175左右,但是身材比例不太好,上学期两人就在整个部门面前比过腿长,潇潇险胜。就因为这样,大家集体认定黄嘉良比潇潇矮。 这是黄嘉良的一大耻辱,如今再次被提及,他嗷嗷叫着就要扑过去掐潇潇。 潇潇哈哈大笑,抓着扫把往回跑,跑了两步,一头撞上一个人影,熟悉的衣服味道让她立刻抬头:“班长!” 班长? 大家全都看过来。 赵玦笑着扶住她的身子,挑眉:“这么高兴?” 潇潇往后推了一步,感觉赵玦这笑有点危险啊…… 部长看出了两人的熟稔,笑着起哄:“潇潇,有情况哦?” 潇潇立刻用空的手牵住赵玦,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大家介绍:“我男朋友……” 赵玦脸上的笑真诚多了,反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黄嘉良,温和地打招呼:“大家好。” 部里的妹子脱单了,对方还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家立刻起哄起来,还嚷着要请客吃饭。 赵玦接过了潇潇的扫把:“我们请大家喝奶茶。”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潇潇,指了指已经打扫好的位子让她去休息,嘴里说,“你去点。” 潇潇接过了手机也不问密码,跑到干净地方找了把椅子坐下:“大家想喝什么快过来说哦!” 有人请客喝奶茶,气氛越发活跃起来,一群人丢了手里的活围过去点单。 潇潇输入密码打开了手机,进入外卖app很快下好了单。 副部长在边上特感叹地说:“可以呀潇潇,连手机密码支付宝密码都一手掌握嘛!” 潇潇捧着赵玦的手机嘿嘿笑:“我的密码他也知道啊。”说着,她抬头去看正在扫地的赵玦,赵玦似有所感,正好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相视而笑。 副部长作为单身狗顿时心酸不已,默默回去干活了。 回家的路上,潇潇想起刚才那个状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忙着的时候,赵玦从来不会出现插手,一般都是约好在学校的什么地方见,等她忙完了就去找他。今天,他竟然直接过来了? 想起他那个假笑…… 潇潇问他:“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赵玦一副不把刚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的模样,反问:“什么故意的?” 潇潇狐疑地看着他:“你刚才……不太对劲。” 赵玦咳了一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记住自己是有家室的人。” 潇潇愣了愣,反应过来噗嗤笑了:“你果然是来宣誓主权的!你吃醋了是不是?” 头上的手往下滑,绕着她的脖子反手捂住了大笑的嘴:“话这么多,回家。” 潇潇确定,赵玦真的是来宣誓主权的。他自己被人追求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她也是有人追的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  赵玦:没我高没我帅没我聪明,嗯,没有可比性。 潇潇:比我高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我也没有可比性? 赵玦:身高正好比她好看智商情商都在线,你全才,综合素质遥遥领先,有的人偏科。 潇潇:(?_?)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补习了彩虹屁六级? 今天提早码完,提早发~明天早上去考试,明天晚上21点前争取发出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瑶、北辰浅巷墨漓°、言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亮经过 40瓶;小仙女、暖暖 20瓶;被勾引得没办法、琉华璃音 10瓶;爱吃鱼的鱼 3瓶;清瑶、singulari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9、那个高冷学霸20 恼羞成怒的赵玦周日给潇潇布置了两倍的英语任务, 在潇潇的软磨硬泡撒娇耍赖下, 英语口语练习替换成了看英语电影。 两人选了《泰坦尼克号》。 “说出来你别笑我,我从来没看过这部电影。”潇潇靠着赵玦坐在沙发上, “作为被家长限制网络的孩子, 我的生活丧失了多少娱乐呀!” “你还有什么以前没做过的?”赵玦问。 “你会陪我去完成吗?” “可以。”赵玦揽住她的肩,“陈潇潇想做没做的, 以后我陪你去完成。” 潇潇用力抱住他:“班长——你真好!” 电影的确很经典,尤其在沉船后, 潇潇哭得鼻头红红。 “如果jack没赢到那张船票,他们虽然没有交集,但是都会好好活着吧……”潇潇哭完,第一反应是这个。 “船上的人这么多,他们只是一个代表而已, 没有jack、rose, 也会有tom、alice。”赵玦递水给她。 “为了爱人,还是刚相处没多久的爱人,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哪有这么多。” “会有的。”赵玦认真地看着她, “不仅愿意,而且希望她忘记一切继续开心生活下去。” 潇潇举着水杯的手停在那,呆呆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里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赵玦眼中闪过错愕,将人抱在怀里, 轻声问:“怎么又哭了?” 潇潇放下了水杯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埋在他肩上抽泣哽咽:“赵玦……” 赵玦叹气,带着点自我懊恼,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脸上露出了挫败:“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别哭。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 她当然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赵玦的感情和她对他的爱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比她还深。 “你从来没对我说过‘我爱你’……” “这个重要吗?我以为你明白。” “不重要了。我现在特别明白。” “我是不是哭得特别丑?”感动完了,潇潇擦着脸问。 赵玦看她鼻子红眼睛红,脸也被擦红了,整个人可怜兮兮的,笑了一声,在她不好意思之前,凑过去亲了一口:“不丑,哭有哭的美,笑有笑的美。” 潇潇破涕为笑,伸手去捏他的嘴巴:“你嘴巴抹了蜜吗?今天这么会说话!” 赵玦仰开头,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甜不甜我不知道,刚才那一口是咸的。” “啊—— ”潇潇脸蹭地红了,踢着脚甩开他冲进卫生间洗脸。 赵玦坐在沙发上,看着慌张的人影儿噗嗤一声,笑了好久。 没羞没臊的情侣生活过得特别快,大二时,潇潇的英语成绩在赵玦的督促下突飞猛进。 赵玦拖着她去考了雅思。 “你想出国吗?”潇潇几乎是肯定地问。 “学校有很多交换生的机会,可以先出去看看。现在的专业,国外的研究更加先进,不出去开拓眼界对以后发展可能会有局限。”赵玦说。 他说的有道理。国内的学术研究的确与国外一流大学有一定差距,哪怕没有差距,趁着年轻见识多不是一件坏事。 “你希望我陪你一起去吗?” “你不想去?” 不想去肯定没有。 “就是突然觉得,你的目标清晰又明确,我却好像稀里糊涂的。” 赵玦见她满眼迷茫,坐到了她的对面,一本正经长谈。 他问她的就业愿景,问她未来十年规划,问她对考研读博的看法……一个又一个问题,让潇潇心里的迷雾一点点散去。 她突然发现,本科不是终点,她努力考研,还有机会去清华园找赵玦。她可以用剩下两年多的本科时间,学习、出国交流……不断增长自己的知识和履历,等到大四毕业,考上清华研究生,甚至和赵玦一起出国留学,走上学术研究的道路,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完成自己”科学界螺丝钉“的愿望。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紧迫感一点都不比高中少,整个人都斗志昂扬,积极奋发起来。 寒假回家的时候,家里见她每天学习英语得知了她考雅思的事情。 童父选了一天比较空的日子,专门找潇潇谈了谈心。 童家夫妻的想法是,既然潇潇有留学的意向,他们更期望她去国外商学院进修,毕业后回来接家里的公司。 以前的童谣报考大学、职业规划就是为了接掌家中企业。所以她报的是清华经管,高中开始就慢慢了解公司运营,她是童家夫妻培养了三年的接班人。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童谣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很多东西一点就通。谁知道,咣当一下,老天开了一个大玩笑,用心培养的接班人不是亲生孩子。 如果潇潇的养父母和童家差不多,或者能给潇潇提供足够的生活教育条件,童家可能不会这么坚持把孩子换回来,生恩不及养恩大,这句话对孩子对父母一样有效。可陈家不是。陈家的条件,童家夫妻觉得潇潇过得太委屈了。金尊玉贵地养着别人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却在风吹雨打中成长,童家夫妻过不去这个坎。 孩子换回来了,可是接班人的问题也来了。一直想要和潇潇谈谈的童家夫妻,借着留学这事,把心中的期望说了出来。 潇潇理解童父的种种考虑,顿时陷入了两难。 赵玦问她:“你这两个哪个更感兴趣?” 潇潇惆怅:“商业这方面我从来没接触过,我也不懂啊……但是我也知道,我在理科方面也不是很聪明,考个研进相关单位做个基层人员应该可以,想要有所业绩成就,估计不太可能。” 她想来想去,心里越发没底。没选择的时候,抓住一个方向只要往前冲就行;一旦选择多了,她反而不知道往哪走才好了。 “选择多了,容错机会就多了,这是好事。”赵玦开导她,“你和以前的确不同了,以前不能行差踏错,做了选择就要抓住机会往上走;现在呢,你就算觉得本专业不好,还能回家继承公司,如果继承公司不喜欢,还能去看看别的选择,你不用害怕失败。” 好像的确是这样…… “专业我不想放弃,但是我也想以后放假的时候和我爸妈一起了解一下公司,你说的对,我现在有时间有钱,大不了重头再来嘛!”潇潇豁然开朗,“但是,班长,你不能因为以后和我没有共同话题就不理我了哦!” 赵玦笑了一声:“潇潇同学,你现在很有自信嘛?我们之间你确定是共同话题不是我给你补习?” “矮油,不要这么直接嘛!”怪腔怪调的,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 “……”赵玦半天没出声,好久后,凉凉地说,“你就是怕放弃之前的约定我会生气,故意来探我口风的吧?” 潇潇恢复了正常,嘿嘿傻笑:“班长,你要相信,你是我的人生灯塔,我人生的决定都要你参与才可以呀!” 赵玦哼哼冷笑,不理会这个越来越会灌迷|魂|汤的女人。 虽然心里有了决定,但是潇潇年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后来童家夫妻放假了,全家去春节旅行,潇潇在旅途上说了自己的想法。 趁着大学接触公司,既能让潇潇试试自己的能力和兴趣,也能让童家夫妻看看她适不适合做接班人,两全其美的事情,童家夫妻当然一口答应了。 因为达成了共识,这次的度假旅行过得很愉快。 旅行回来家家户户年味还未淡去,潇潇和赵玦联系,告诉他自己打算初八开工就去公司看看。 赵玦说要给她送个东西。 潇潇立刻想到了年前她“要求”他送的新年礼物。赵玦是除了她的生日其他所有节日都会忘记的人,并且哪怕生日都不会想到送礼物,只会陪她吃一餐特别点的饭。 这份新年礼物可是潇潇着重强调必须送的。 赵玦果然准备了,而且还特贴心地考虑到她长途奔波比较疲惫,亲自把礼物送上门来。 “你要的新年礼物。” 潇潇看着大大一个盒子,高兴地从楼梯上蹦下来:“是什么?” 因为赵玦说了东西有点重,为了不让她劳累所以自己亲自送过来,潇潇等待期间,心里跟猫挠一样,一看到这么大个箱子,她的期待更多了。 赵玦把箱子放到茶几上,让她自己打开。 潇潇蹦跳着跑过来,满是憧憬地拆开包装,快速移开盖子……看着箱子里的礼物,她的笑全都僵在了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赵玦:“这就是你给我的新年礼物?!” 赵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找了一周,确认这些对你会有用的。” 潇潇感动是感动的,但是这份感动让她想要留下心酸的泪水。 “高中都毕业两年了,你为什么过了年还是送我书啊!”潇潇崩溃,立刻盖上盖子眼不见为净。 赵玦挪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一本一本拿出来给她“解说”:“《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是学经济必读的两本书,你可以看看了解了解,如果以后学经管,这是必学课程;这本《管理学》对企业管理有许多基础理论和案例,比经济学好理解;还有……” 潇潇按住他的手,生无可恋地扑进他怀里不许他再讲:“我就想要礼物!礼物!你为什么又送我书……” 赵玦接住她,脸上笑得有点坏:“平时不有买吗?新年这么隆重的节日,当然要买有意义的东西。” 平时的怎么能算礼物!过节从来没买过! 潇潇气馁了,和赵玦不能谈礼物谈浪漫,他一切都从务实出发。 “知道了……谢谢你……”她窝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说。 赵玦轻笑出声。 两人正腻歪在沙发上,童父突然走了进来。 潇潇一个激灵弹开身子,尴尬地喊爸:“爸,你不是和妈出去了吗?” 童父也呵呵笑得有些干,看着这个趁他们不在进了他们家门的小子,心里很是复杂。 “没什么事就提早回来了,你妈说你初八去公司,要陪你去买衣服。” “我衣服挺多了。”潇潇说了一句,就看到她妈果然跟着进来了。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赵玦见到了未来的岳父岳母。 童父客气一下,邀请赵玦一起去,赵玦没拒绝,真的和他们一起去了商场。 潇潇震惊,这人是怕未来的老丈人还是真的反常啊?竟然同意陪两个女人去逛街? 出发前,童家夫妻也看到了赵玦不辞辛苦送来的“新年礼物”,又是笑又是替潇潇悲剧,这位男朋友似乎比他们父母还严格啊…… 他们什么都没做呢,男朋友先把经济学商学的书送过来了,涉及范围还挺广。 虽然很不高兴刚找回来的女儿被狼盯上了,但是不得不说,这行为加分。 到了商场,全程都是潇潇挽着童母的手在前边逛,两位男士跟在后面拎包,并且等她们试完衣服的时候点评说好。 潇潇试了一件针织纱裙,从更衣室走出来效果很好,她个子高腿长,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但是这条裙子最衬托她的气质。 赵玦第一次特别真心诚意地说:“好看。” 结账的时候,他率先拿出卡付款。 “那些书你不喜欢,这个就当作我重新补的吧。” 潇潇心里立刻过意不去了:“没有不喜欢……我知道你都是认真替我挑选过的。” 赵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没事,我就是想送你而已。” 这一幕被童家夫妻看在眼里,四人继续往前走,童母开始和潇潇打听他们两人的事情。 而后面,童父也开始和赵玦聊起深入的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的糖送上~ 明天21点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兰刁迩、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欣然 20瓶;人类食客、懒六六 10瓶;五 5瓶;莫如是、ywanne、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0、那个高冷学霸21 童家夫妻一前一后, 第一步问的都是赵玦的家庭情况。 赵玦家里什么情况?潇潇几乎都不知道, 只知道他爸爸在机关,非常忙, 他妈妈什么工作她就完全不清楚了, 应该也是类似的吧。 听她这么一说,童母有些无语。 “你心怎么这么大呢?只谈恋爱不打算结婚?” “结啊, 但是他这么优秀肯定没问题的嘛,家里什么情况没说起来我也没特意问。” 童母哼了一声:“不问清楚, 你就不怕未来婆婆甩一张支票过来?” 潇潇哈哈笑着:“这么厉害他哪里会来一中读书啊,就算真的是这样,我有您和爸爸呢,这支票要是甩过来,后面的零得有多少个我才会动摇?” 童母也笑了, 心想, 就算潇潇不喜欢继承公司,自己作为母亲,能护着她有一份好姻缘也知足了。如果潇潇还在陈家,赵玦的妈妈势力一点, 真的可能发生棒打鸳鸯的事。 母女两人都觉得赵玦家条件不错,但最多也就和他们差不多。却不知,她们身后,童父已经听呆了。 他问赵玦家里人情况,赵玦说自己是独生子,父亲那边有个兄弟, 母亲也有个弟弟。 童父又问:“家里是做什么行业的?” 赵玦说父亲在机关,还说您可能认识,然后他说了个名字。 童父呆住,以为是重名,确认了一遍,傻了。认识,当然认识,一把手啊! “家中有教训,走出家门不能提父亲,而且也的确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从来没说过,潇潇可能也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楚。” “那你家里——”童父担心了,这么一对比,自己家好像也不是那么突出了,尤其潇潇,刚认回来的孩子,就怕有些人家挑剔。 “潇潇就算还在陈家,我也会娶她。她足够好,我家里人都喜欢这样的姑娘。没有身世这件事,我也会牵着她一起上大学一起考研,一起参加工作。”赵玦不假思索地说,“反倒是现在,”他看了看童父,“我爸可能有一些顾虑。” 童父不说话了,表情复杂。 过了一会儿,童父问:“潇潇想去公司的事情你知道吗?”他心想,女儿对赵玦的信任依赖估计比对他们父母的更强,赵玦肯定是知道的。 果然,赵玦点头。 但是他突然说起了高中的事情。 “潇潇以前在她们家附近的初中读书。那个中学我没听说过,但是我查了一下,学校生源混杂,升学率非常低,中考200多人,能上普通高中的不超过60人,能考上省重点的,不足10人。” 童父默默听着。 “一中每年都会对生源进行跟踪分析。潇潇的中学,输送到一中的学生有两个非常明显的极端,优秀的名列前茅,差的直接掉到车尾。但是他们中考进来时,排名都不差。而且有个共同特性,非常努力。” “潇潇的确很努力。”童父说,他听陈家夫妻说过,连周末都窝在房间里看书,高中三年没有放假的时候。 “是的,很努力,但是却得不到结果。”赵玦提着购物袋,看着前面挽着童母的手说说笑笑的潇潇,“一所学校的教学质量决定了一个优秀学生的天花板,哪怕有一天,天花板被抽掉了,有的人已经习惯再不会突破。刚进高中,潇潇就是这样。成绩吊车尾,清晨早起晚上看书,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却比不上人家经常抄作业的。” “过去的学习方式跟不上高中的节奏,整个人陷进了死循环。高一结束期末成绩发下来,她晚自习一个人跑到操场哭,愣愣地坐在地上不知坐了多久。” 童父听得眼睛发热,仿佛看到了那个无助的女儿。 “但是一年的付出没有回报并不曾击垮她,她开始反思自己的学习方式,寒假回来,她就突破了那个隐形的天花板。” 童父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赵玦见了,泼去一盆冷水。 “然而高一一年的知识不是那么轻易能补上的,高二的进度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人停下。” “她开始夜以继日地消化新旧知识。问同桌,问我,问老师……怕自己太笨惹人厌烦,一个问题分三个人问,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彻底懂了。除了老师,我们都是自己要学习的学生,她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总是麻烦我们,就时不时请我们吃零食喝饮料。” 童父点点头,觉得潇潇很聪明很懂道理。 赵玦却又扎过去一刀:“但是她一个月生活费只有500,学校食堂一天三餐至少15块,全素。而我们封闭寄宿,半个月才回一次家。除了一日三餐冬天还有浴室洗澡、充热水的费用。我最初不知道这些请客的钱都是她一点一滴省下来的,知道后却不能拒绝,怕她敏感知道我发现了她的拮据,更怕她从此不好意思再来问问题。” 赵玦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吐出了他当时发现情况后依旧假作不知的压抑和心疼。 童父却心头堵得慌,堵得透不过气来。在他给童谣一千多生活费,还送吃送喝司机接送,时不时塞钱怕她不够用的时候,潇潇却把500块钱掰着花…… “一开始我以为陈家穷,后来我发现不全是,直到生活好了有一次说起,她才说,原来她不请客的时候,省下的钱能攒起来省掉一个月生活费。她觉得父母不容易,所以主动为父母减轻负担。但是,和周围经济宽裕、多才多艺、成绩优秀的同学一相处,她不由自主地自卑,觉得自己很浅薄。” “她一直觉得自己高考能有这个成绩是我帮了她很多,但实际并不是。这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我的角色,老师、其他成绩优秀的同学……很多人都能替代,但是一个人拼命努力,并坚持了三年,只有她自己能做到。” 童父眼睛通红。 前面两人的步伐慢了下来,但是小声说话、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两人并没有发现。 赵玦看着童父说:“所以,不管她多么开朗,对自己的身世和现状看得多乐观,我都做不到客观看待。我坦言,我的心偏在潇潇身上,十分排斥陈谣,讨厌同样是无知婴儿她却偏偏是那个幸运儿,她如今不识愁滋味、优秀突出的模样让我刺眼。潇潇不难过,我很难过。那些日子,如果她有个良好的家庭,一定不会过得那么辛苦。十八年几乎可以给一个人定型,如果潇潇不努力不好学,她可能正在某个职高,毕业后找一份两三千的工作,甚至和初中部分人一样,抽烟喝酒打架玩游戏……穷人的孩子不一定早当家,放羊娃的孩子只想放羊。” 童父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停下脚步,靠在栏杆边捂住了眼睛。 “告诉你们这些,只是因为我旁观了一年多心疼潇潇。如果她走学术的路,以后和家里的牵扯会越来越少,我会照顾她不让她受这些事困扰。如今,您希望她继承公司,那么,我希望无论于公于私,和陈谣必须切割。” 童父一愣,抬头看他。 “陈谣做了十八年的童家千金,在公司无论人际关系还是运营管理都比两眼一抹黑的潇潇熟悉,如果两人一起出现在公司,会不会有人偏向看上去各方面更强的陈谣,对潇潇这个未来的继承人不满?看在四位大人的份上,潇潇一定会处处忍让,可是她也是当年的受害者,为什么就一定要让她懂事?只因为她从小过得像杂草,所以不需要呵护宠爱吗?” 无论是直面这个问题的童父还是放慢了脚步“偷听”的童母,都被这个反问直直打在了心上,震得两人嗓子被堵住了一般。 而潇潇,早已被他一句句话触到了内心最深处的委屈和难过,泪流满面。 忍不住情绪的童母拉着默默流泪的潇潇过来:“老童,我们去喝杯咖啡吧。”既然说到这了,大家坐下来认真谈谈。 四人找了一个咖啡厅坐下。 潇潇坐到了赵玦身边,头埋在他肩上。她现在只想抱着赵玦…… 万万想不到,看似冷淡的人,其实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刻在了心上。在她努力的时候,他默默为她心疼;在她百般周全的时候,他为她不平……但是他从不因此阻挡她的脚步,而是一直默默陪着她,支撑着她跨过一道道坎坷…… 看到女儿如此依赖赵玦,童家夫妻的心里也不好受。在女儿的眼里,赵玦明显比他们更重要,也的确更值得。 “年前放寒假,陈谣说想要来实习增加履历,我就同意了,让她跟着以前的业务主管做些事情。”童父看着潇潇解释,“让她长期留在公司……这事情我并没有这么打算过。”、 但是如果陈谣像这次一样提了,他们会拒绝吗?这很难说。 潇潇低头擦眼泪,恢复了平静这才抬头:“平心而论,公司里有她,我融入的难度肯定会增加,她已经跟着您学习三年了,上下关系、公司结构运营估计都熟悉,我却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明白,等我一过去,公司内部必然会出现各种声音。虽然公司是你们打下的江山,我没权利拒绝她的加入,毕竟她也是你们的女儿……我可能没什么见识……但我觉得,这样的局面对公司不利。” 她不知道陈谣去了公司的事情,不然她不会同意去的。现在这样在外人看来好像她急吼吼去和陈谣争抢地位家产一样。没必要。 童父和童母刚才哭过了,同样眼睛红红的。虽然如今已经明白,赵玦今天这一番话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们没法不震动,想起他描述的那些事就心疼潇潇。 以前陈家告诉他们的都是潇潇如何懂事努力,今天赵玦揭开的,是潇潇懂事背后的种种心酸。后者比前者的冲击大太多了。现在再看潇潇不争不抢的模样,作为父母,心底的疼痛难过不知如何表述。 “公司让陈谣管理也不是不可以,如果她有能力的话。”赵玦说。 其他三人都看过来。 “潇潇要是不喜欢经商,以后肯定要找职业经理人,陈谣想要做,自然可以聘用她。当然了,在我看来,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公司里复杂的人际关系要尽量避免,尤其还是陈谣和潇潇这样的关系。未来发展不可预测,说不定就是一场内耗。与其这样,不如给她别的机会甚至物质照顾,我想,潇潇不会在意这些。” 童父说:“既然换回来了,我就没打算再把公司交给她。潇潇的性格我也知道,她不是计较这些的孩子。” 童母看着哭肿了眼的女儿,心想,自己这对父母难道还不如赵玦这个男朋友对潇潇真心吗? 她咬牙下了决定:“陈谣年后不会来了,你们说的有道理,本来关系就复杂尴尬,进了公司就更难说,节外生枝的事情没必要留下隐患。” 童母拉住潇潇的手:“我和你爸的确没法彻底抛掉陈谣,但是公归公私归私,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得欠考虑。” 潇潇摇头:“陈家爸妈还在给我上大学的零花钱呢,我怎么会在意你们照顾陈谣呢?如果我不进公司,我当然也不在意这些事,只是觉得,陈谣和我一起进公司不是好事。” 这是于公。 于私上来说,赵玦点破了一件事,她见到陈谣真的没法开心。相信陈谣更加是这样。 虽然是事实她却不好对父母说,反倒是赵玦,重重铺垫,一番话下来,直言对陈谣的讨厌,明确表达了不想见到她的态度。 童家夫妻也意识到了,潇潇的确懂事乖巧,但是她的懂事乖巧更应该得到他们的珍惜疼爱。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陈谣和潇潇在童家这边,显然是陈谣会哭。 只是别的诉求潇潇一点都不会计较,唯独这事不行。她如果接管公司,陈谣肯定不能入职,真假千金进一个家族企业,还嫌戏不够多吗?即便真的要来,也得她在公司地位稳固了才行。否则一不小心,企业继承人闹出两个派系就搞笑了。 之后,赵玦又和童家夫妻谈了许多,关于未来的规划,关于和潇潇一起交换生的事情,以及潇潇定期的企业管理学习。他刚才回忆高中的那番话给童父留下了深刻印象,潇潇可能不是一看就懂那么聪明,但是她努力又善于总结突破,给她时间她可以做得很好。 这让童父更加有信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学霸:这些话我忍了很久了。 赵玦是真的解你忧愁、护你周全、想你未想、做你想做,360度无死角宠着潇潇,不让她受委屈。 欸……这个蓝朋友真好,虽然过年总是送书。 ………………柠檬分界线……………… 明天21-22点之间更新~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加会儿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亓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秋夜风吹叶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415的小五 10瓶;凌小小 2瓶;罗小妞妞、淡淡淡涂、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1、那个高冷学霸22 “你怎么知道陈谣进公司了?”潇潇事后问赵玦。 “大学有个老乡群, 我看他们群里在说。”因为童家的企业省内知名, 群里部分人还对陈谣十分佩服。 但是看到这个消息的赵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同样要进入公司的潇潇。以潇潇的性格, 进了公司发现这个情况, 她只会加倍努力证明自己,以后即便她把陈谣压了下去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因为她会顾念童家陈家两家父母。 本可以轻松快乐地生活,为什么要去受委屈呢?赵玦知道潇潇不忍心不尝试就拒绝继承家业, 而且潇潇本就是童家人,让她放弃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他抓住了逛街的机会,特意和准岳父进行了长谈,背着潇潇要求童父把陈谣踢出去, 只为了让她去公司不会遇到麻烦……顺便又让她在童家夫妻面前刷了好多眼泪, 增加了好感度心疼度,被父母加倍呵护起来。 唯一的意外是,交谈中他自己回忆过去同样情绪不稳,没发现前面的童母和潇潇已经听到了。 潇潇抱住他:“班长, 你怎么能这么好……”什么都为我操心到了,什么都替我想到了,我在意的不在意的,都替我争取到了。 赵玦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睛,眼里带着宠溺怜惜。 潇潇脸上露出了笑:“有你替我难过替我委屈,我一点都不难过不委屈了。反而好开心好开心。” 看着这张泪痕未消却灿烂的脸, 赵玦忍俊不禁:“傻子。” 他环住她的身子,认真地说:“即便你们两家都是受害者、都没有错,但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你已经失去很多了,现在开始,不需要懂事,不需要为别人考虑,我希望你可以任性可以不讲理,只要自己不受委屈。” 背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他强调:“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潇潇含着泪不断点头:“嗯嗯!” 还没进公司,赵玦已经帮潇潇解决了一个几可预见的大麻烦,她感动之余越发不敢懈怠,浪费他的一片苦心。 那一箱子让人又爱又恨的书,她全都拿了出来放在案头,每天看一点、看一点,认真学起商业上的知识。 初八,潇潇被童母带着去了公司。 虽然如今的潇潇并不是一个怯场的人,但原主的性情一直多多少少有影响,潇潇本性难逃内敛安静的特色。童母对此也很了解,所以她没有让潇潇去别的部门,而是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先见习总裁办的工作。 童母和童父是一对生意场上挺少见的恩爱夫妻。丈夫做总裁,妻子十多年了一直做他的助手,如今的总裁办,大小事务都是童母处理,夫唱妇随。 总裁办接触的事情挺全面,尤其上层消息都会集中过来,潇潇呆了两周,模模糊糊对公司和高层有了大概的印象,也让进进出出的高层们知道了她这个童家真千金。 两周后,她又要开学了。 那天谈话,她和父母达成了共识,大学期间她依旧学习本专业,大三争取和赵玦一起做交换生,去国外看看。至于考不考商学院,等毕业了再说。 因为刚进公司要学的东西很多,这两周潇潇一直没空和赵玦见面,两人结伴回到北京的家,赵玦头一回,一整晚没有独自去看书做事,而是抱着她不撒手。 潇潇打扫他跟着,潇潇做饭他看着,吃了饭,更是圈着人再不让她走。 潇潇心里又甜又好笑:“班长,你今天有点反常。” 赵玦闭着眼睛从背后圈着她,脑袋懒懒地靠在她颈上,神情惬意又安宁。 “这两周网恋都没得谈了,心里空落落的。” 潇潇一听,身体就软了下来,拉着人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对不起啊,太忙了就没顾上联系你。下次我一定注意,不能顾此失彼。班长,你是最重要的。” 最后一句话让赵玦嘴角勾了起来,他抬手,示意潇潇低头。 潇潇没有犹豫地微微弯腰,赵玦勾住了她的脖子往下拉,亲住了想念许久的人。 潇潇不小心对赵玦造成的冷落,就这么在一个充满了思念的吻里过去了。 既然要两头兼顾就必然要有所付出。 潇潇上课的同时,不定时接收家里传来的资料,除了学习资料,还有实践。有时童父会把公司的案例发给她让她交流意见;有时,公司的决策会让她一起谈谈看法…… 这么一忙,潇潇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被挤占了,她为了不受打扰,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 赵玦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单独进出不安全,也搬了过来陪她。 赵玦的学业也越来越忙了。 家里的书房放着两张相对的书桌。每天,潇潇和赵玦都相对而坐,一个研究他的专业,一个学习家里发来的资料。 遇上管理类的问题,潇潇有时候会和赵玦探讨。 讨论着讨论着,潇潇发现,赵玦高中开始,看似冷淡却有好人缘不是偶然。他很知道如何待人处事,也很明白如何管理。 也许真的家学渊源吧。 关于赵玦的家庭,童母从童父那得知后曾经特意和潇潇说过,潇潇初得知时也很惊讶,她以为那样的家庭,孩子都是上子弟学校,身边也应该都是同个圈子的朋友才是。 “所以,你是二代吗?货真价实的那种?” 赵玦呵呵了一声,反问:“你怀疑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潇潇立刻摇头,当然不是了,谁还能像她这么悲催?她就是太惊讶了! 她一度以为他家是高知家庭。 “高知……也不算错。”赵玦拉着潇潇开始向她说明家中的情况。 “我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我爸爸,一个是我大伯。我大伯是x大教授,我爷爷见大伯没继承他的衣钵,就让我爸去当兵。但我爸后来还是读了大学,硕士毕业。我妈和我爸是同一个导师的师兄妹。我妈还有一个弟弟,他政法大学毕业,和人开了一个律所。” 潇潇看着赵玦的目光已经充满崇敬了。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单纯的人了,头上仿佛有个光环,在闪闪发光。 “怪不得你这么天才……你全家都是学霸,基因当然好了!” 赵玦轻敲她脑袋:“不是我聪明,是你榆木脑袋。” 潇潇捂住头,一点不生气:“我榆木脑袋,你还不是照样看上了我?” 赵玦笑:“所以我说我不聪明啊!” 潇潇脑子转了两圈才意识到他什么意思,扑过去打他:“哦!你看上我是很蠢的事情吗?很蠢吗?很蠢吗?” 赵玦仰开身子躲避她的“小拳拳”,握住了她的手臂笑:“不蠢,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潇潇勾了勾嘴角,勉强原谅。 玩笑过了,赵玦认真了神情说:“我外公外婆都是普通人,他们当年只能让我妈和舅舅读到高中,高中后的一切,都是我妈和我舅舅独自拼搏争取到的;而我爸,虽然我爷爷家条件不错,但是读大学读研究生都是他自己争取并坚持的。当年,他们很多同龄人都做了不同的选择,再看如今,他们可能是过得最好的。我爸妈从小教我的一个道理就是:父母只能给你一个往上的台阶,它可能让你比平地的人高了一些,但你人生真正的高度取决于你自己往上走了几个台阶。” 潇潇听得连连点头。我们不能决定起点在哪里,但是可以努力多往上走几步。 “所以,我喜欢你是必然的,因为你身上有我们家的特质,注定了是我们家的人。” “这是你对我的夸奖里,我最喜欢的一次!”潇潇抱住他,笑得甜极了。 ………… 赵玦帮潇潇报了雅思,两人顺利通过。 大三的交换生项目,因为潇潇很忙,全权交给了赵玦研究。赵玦自己学校有和剑桥的一个交流活动,他报名了,而潇潇的学校,他研究以后,选择了几个同样英国的交换生项目,列出其中的优缺点,让潇潇最后决定。 参加交换生项目后,不止是出国学习这一个事情,还有国外期间他们的住处、生活……出国前的一系列手续。 繁杂的事情很多,但是潇潇却几乎没有操心,赵玦让她专心学习公司事务,把一切都揽了过去。于是,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她才发现,自己全程只出了证件和人,然后就能出国了? 她恍恍惚惚,总觉得自己好像捡到了一个天大的宝贝,赵玦这个男朋友实在是太优秀了! 做交换生之前,潇潇特意去看了看陈家父母。 毕竟要离开很久,潇潇本就很少见到他们了,彼此都很想念。 陈家的水果店还是老样子,潇潇进去时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看到她来,陈母高兴得生意都不做了,拿了店里水灵灵的樱桃,要洗了给她吃。 潇潇拦住了,转手拿了一只苹果,擦了擦就一口啃上去:“唔,我爸进的苹果还是这么好吃!” 陈父在边上笑。 她一边啃苹果,一边问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两边都报喜不报忧,描述了自己最近的生活。接着,潇潇说了自己要去做交换生的事。 陈父不停点头:“出国好,出去涨涨见识也好。” 陈母擦着手说:“以前多希望能让你过好日子,现在终于过得好了,是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听说国外挺乱的,你还是要小心,啊!” “没事,我和赵玦一起去的,有他在呢!” “也是……”陈母低语,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遍,忍不住问,“做交换生这么好吗?赵玦清华的也要去?那……要是……要是不去……是不是对前途有影响……” 陈父脸上的笑淡了,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和陈母一起看着潇潇。 潇潇心里有了猜测,她问:“是陈谣也打算去做交换生吗?” 陈父沉下了脸,显然这件事在陈家似乎已经闹得不愉快了:“我们家没这个钱。你那时候我和你妈就说,你想读研究生读博士我们都可以供你,但是出国……我们家没这个能力。” “其实有些留学也不用花很多钱……”她客观地说了一句。 陈母摇头:“别的我不知道,但是谣谣说了,这次要十几二十几万……我们也不是拿不出这个钱,但是清华已经很好了,出去交换一年花这么多钱,能有多少用呢?这么大笔钱,要花也要花在刀刃上。” 这就是观念不同了,不能说谁一定错了。于陈家来说,这笔费用在家庭积蓄中占了很大比重,是他们辛苦钱,出国一年获得的价值完全不值这么多。但是对陈谣来说,金钱远没有一个人学识眼界来得重要,这些钱只是前期投资而已,没有投资哪来的回报?她对金钱的谨慎和重视远不及陈家夫妻。 就好像赵玦觉得潇潇初中的教育经历限制了她真实的能力,让她走了很多歪路;但是当年的陈家,他们觉得一个聪明努力的孩子,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过分的教育投资他们家没法承担风险。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事情潇潇也没法劝,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即便是教育投资。陈家父母的心情她完全能理解,也明白其中的短视,但是,毕竟她是个“外人”,说什么都不合适。 后来她出国没多久,从童母口中得知发现,陈谣也做了交换生出国了。看来,陈家夫妻最终没有拗过陈谣。 想起当初,原主与父母关于初中在哪上学话题的争论,最终原主败在了父母手下。一是从小乖巧不敢过分反抗,二是真心觉得父母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晚了很多。今天临时通知有事加班到9点多,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昨天我想的是可能加会儿班到6点多这样_(:3∠)_ 明天……明天我都不敢预测了,又怕突然有事情……那就22点左右吧,但愿让我顺利下班回家手动祈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似烟雨 4个;北辰浅巷墨漓° 2个;言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涉赌 34瓶;郗茂茂、阿颉 20瓶;燕归、柚子露、甜甜 10瓶;芒果哩 8瓶;愿你倾杯 5瓶;宸 3瓶;罗小妞妞、克洛伊苏、淡淡淡涂、ywanne、scy~郁、沐雨佳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2、那个高冷学霸23 赵玦不用潇潇说, 就通过他的校友圈子得知了这个消息。起初他以为童家资助的, 后来听到潇潇说才知道,竟然是陈家出钱的。 在他印象里, 陈家可不会做这么大的“花费”。 他有点生气, 偏偏这气生得又说不出道理。 陈谣命怎么就这么好呢?好事都被她赶上了,坏事全是潇潇一人承担了。 潇潇劝他:“你要看, 我可是有整个童家的人。” 赵玦还是气不过,带着潇潇去法国玩了一圈。心想, 以前你们对她不好,以后我对她好!总之,他和陈谣别上了劲儿,就是看不得潇潇比陈谣吃亏。 然而赵玦并不知道,陈谣虽然如愿出国了, 但是她得到这个结果十分艰难。 陈母是个很有主见并且不轻易改变的人。陈家为了这件事争吵了好几个月。陈谣受不了, 转而求助了童家。 陈谣寻求童家的帮助是十分自然的反应,毕竟童家夫妻是她依赖了十八年的父母,要说亲疏,必然是童家亲, 陈家疏。 她找了童母,希望可以借钱,这次借的钱,她以后工作了一定会还的。这话陈谣是很有底气的,这底气源于她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也源于童家曾经留给她的房子。她有退路。 童母怎么可能拒绝, 见陈谣连出国都这么难,心疼还来不及,当下就把钱打过去了。但是打钱归打钱,陈谣种种倾诉,童家夫妻不再只是心疼陈谣吃苦,更多的,是想起了赵玦那些话,想到了曾经的潇潇。 以前他们的想法是,陈谣过去十八年哪里过过这样的日子啊,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如今,他们会忍不住想,陈谣短短两年就无法忍受陈家的日子,过去的潇潇过得多辛苦啊……可是这孩子不仅越挫折越优秀,还从来不觉得自己苦。 而陈家,原本以为陈谣不提这个话题是放弃了,谁知道,一段时间后,陈谣竟然说要出国了! 陈母追问之下,陈谣说出了向童家借钱的事实。 陈母哪里能同意?人家把陈谣养得这么好,自己家呢?让潇潇吃了那么多苦。她面对童家夫妻都一直觉得挺不直脊背,更别提对潇潇了。现在陈谣都回来了,还去问童家要钱?这还要不要脸皮了?人家的钱都是给女儿童潇潇的,不是给陈家的!童家怎么看待他们夫妻呢?唆使陈谣去占便宜? 陈母第一次对陈谣发火,要求她退掉交换生项目。陈谣说不可能退了,手续都办好了。 陈母又气又心痛,咬着牙拿出了钱:“把童家的钱还回去,你的学费生活费我会出!”陈母知道陈谣有房子,但是北京的房子他们不会让孩子卖掉,这是孩子的东西,是她以后的一份保障,父母不可能去插手。于是,只能自己掏钱。 陈谣成功了,但是陈家夫妻却冷了心。以前觉得陈谣特别优秀,她娇惯点,他们就顺着宠着;她比潇潇任性了点,他们觉得情有可原;这样优秀的孩子走出去不像是他们这样人家的,所以哪怕她在家什么都帮不上忙还要他们照顾,他们也觉得孩子很好。会读书还多才多艺的孩子在父母眼里不就是最好的孩子吗?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可是经过这一回,陈家夫妻特别想潇潇。如果说女儿是小棉袄,潇潇才是真正暖心窝的小棉袄。陈谣,虽然她性格品行都不坏,但是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老人说,端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陈谣显然没有意识到陈家的碗多大,她的价值观世界观还是童家那时候。 陈父劝说陈母:“反正我们攒下的钱都是给她的,就当提前给她吧。她只要好好大学毕业,以后的工作不会差。我们没能力管不了她,也别指望老了女儿照顾伺候咱们,以后我们就开店攒养老钱,自己把日子过好就成了。” 陈母胸闷了很久,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女儿会这么激烈地反抗他们,养孩子二十年,潇潇十八年一直乖巧,她第一次被气成这样。 夜里睡不着想这件事,陈母充满了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对潇潇手松点,初中那时候,那孩子一直想去上私立初中,我们家委屈了她。” 陈父也跟着叹气,叹了气又安慰她:“谁知道会这样呢,那时候还不是想着,攒下的钱都是给她的。而且,也不是钱的事情,我们那时候也怕孩子离父母远了,会学坏。” 陈谣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从童家走进陈家,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努力,不往上走,未来会多么可怕。 没错,对于从小物质丰富的陈谣来说,买一支口红都要反复思量的生活是非常可怕的。她离开童家很有骨气,除了私人用品,别的什么都没拿,但是真的生活在陈家,她才知道自己不可能适应。于是,当想起北京的房产时,她也做不到铁骨铮铮地还回去了。 什么都不要是意气用事,后来一时受不了落差默认了房子也是人之常情。但陈谣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想要成功,和童家一样成功。 她离开童家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以后,她一定要重新回到这个圈子,回到这样的生活。不靠父母,用自己的双手她也能做到。 到时候,她可以大方站在两家人面前,偿还童家对她的恩情,孝顺陈家这对亲生父母。 但是这些对陈家是说不通的,他们觉得清华毕业,回家找一份铁饭碗就是最大的成功了。谁都说服不了谁,陈谣就不顾反对坚定走自己的路。 陈谣和陈家夫妻的想法远在英国的潇潇不可能知道。陈谣出国这件事的曲折坎坷,陈家更不可能告诉潇潇,免得让潇潇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拿钱给陈谣,心里存了疙瘩。 她和赵玦一起在法国疯玩,所有的不开心都被赵玦亲手赶跑了。 两人还定下了约定,以后每年,他们至少一起出来旅行一次。 一起出国读书的经历让两人的关系越发亲近。亲人远在千里之外,一群金发碧眼中只有彼此是熟悉的伙伴。他们吃不惯英国的食物,赵玦的一日三餐全靠潇潇投喂;逢年过节心生孤独,赵玦陪着潇潇过传统节日,陪她做从前在家的习俗。 回国的时候,赵玦会裹粽子、包饺子,还能煮还算好吃的茶叶蛋,潇潇对赵玦的口味了然于心。 相比于赵玦专心致志学习物理,越来越出色,潇潇本身资质有限还一心二用,公司、专业两不误,最终回国后,她的专业成绩中游荡荡,不出错也不出头。 大四的课程少了很多,有人准备考研,有人实习找工作。 潇潇准备考研,但是考研的方向又摆在了眼前。 这一年,潇潇学习公司事务从不间断。她悟性的确不算很好,但是因为教她的老师是父母,对她前期的迟钝充满了耐心,身边还有赵玦这个助攻,随时帮她做课外辅导,一年来,她的进步十分快速。 童家对潇潇充满了信心,十分期待她能选择继承家业。 潇潇问赵玦:“你觉得我做哪个工作好?” 赵玦反问:“你打心底喜欢你的专业吗?还是当初受我影响才报了这个专业?” 潇潇竟然一时答不上来。 赵玦的影响当然有,但不全是。 赵玦又问:“你喜欢管理公司吗?如果不考虑我们以后的家庭,不考虑我的想法。” 潇潇联想了很久,发现,其实也是喜欢的。但如他所说,管理公司了,两人就要分离两地,以后组成家庭,她可能会顾不上小家。她还对如今的这颗脑袋不太有信心。 “我如果不考虑你,独自做了决定,你会不会难过失望?” 赵玦露出了笑,摸着她的头说:“让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喜好,我才会真的难过。” “我会好好考虑的。”知道了赵玦的态度,潇潇松了一口气,真正思考起未来的方向。 对她来说,什么行业她都从事过了,做哪个她都没关系;对原主来说,她既想要征服理科又畏惧理科,既想要获得父母的认可,又害怕自己承担不起这份责任;所以,这两个选择在天平的两端,竟然是不相上下的。 最后还是潇潇自己做了决定,去公司。 “我这颗科研的螺丝钉可有可无,少了我还有无数个学子顶上来。但是公司,我如今是爸妈唯一的选择,我要承担起上上下下几千人的饭碗。” 赵玦鼎力支持。 潇潇的选择让童家夫妻喜出望外,告诉他们决定后连续两个月,潇潇无论和童父还是童母打电话,他们都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除了和童家联系,她也和陈家联系。 这一年,陈母慢慢进入了更年期,常常心情烦躁。陈父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接受不了动不动被老婆劈头盖脸地说,两人说话常常说着说着就吵起了嘴,陈母需要倾诉需要有个人聊天,但是家里丈夫不懂体贴,女儿不贴心,竟然无人可说。于是,定期打电话回去的潇潇成了陈母倾诉的对象。 潇潇发现,当父母年纪一点点增大,他们的性格却越来越像孩子。她经常听陈母向她说陈父多么多么不靠谱,多么多么气人,也常说陈谣太不听话,一意孤行要去国外,白花了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陈母总有说不完的小事,好几天都会翻来覆去地说,但为了不让孩子担心,从不说自己身体不好之类的话。 潇潇每次都笑呵呵地听着,听完了,慢条斯理地劝她换个角度想想,又说:“我爸不让着你,你生气的时候就和我打电话,我陪你聊天。我去说他!” 陈母哈哈笑着:“对,让女儿说他,这个没良心的!” 贴心耐心地潇潇是陈母更年期唯一的解药,只要遇到她,陈母不仅不受控制的脾气自动没了,还开心极了。 而潇潇见识到了女人更年期的痛苦,也是感慨良多。 “班长,要是我以后老了,也到了更年期,你不要像我爸那样对我哦!我会努力克制,但是克制不住说得难听的时候,你就把我当成空气,千万别和我吵架。” “还有,以后我老了,肯定也会絮絮叨叨,一个事情说好几遍。你那么聪明估计连我说了几遍都能记得,你就装糊涂,把我敷衍过去就行。我说完了心里就舒服了。” 她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不知道我们老了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因为年月太久,也慢慢消磨了感情,只剩下夫妻这个关系了呢?” 赵玦放下了手里的书:“你呢,肯定会记忆衰退,会唠叨,毕竟现在看着记忆也没多好的样子。” 潇潇拧他的手臂:“别拿我和你比,我在正常人里也算记性好的!”这是真话,赵玦太聪明了,潇潇和他在一起以后,对自己的智商从未有过信心,总觉得自己很笨。但是视线离开赵玦看看别人,她绝对可以算一个小学霸,哪里就是笨了? 赵玦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施虐”,嘴里继续说:“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家里有我在,你忘记放哪的东西我肯定记得;你说了第二遍的事情,我会提醒你已经说过了,再说孩子们该烦了;你忘了我们的曾经我就每天睡前和你说;你要是想唠叨我……那就听你唠叨会儿吧,毕竟在你眼里我什么都好,估计到时候也就抓着我年轻时从不送礼物啊,总是给你买书啊这些说,说完,你又觉得自己没道理,自然就不说了。” 虽然挺有道理,但是潇潇还是耸了耸鼻子说:“厚脸皮!更年期严重时,我才想不起来你有什么好,让你倒杯水都能挑出刺来无差别攻击!” 赵玦把玩她的手指:“如果你真的到了无差别攻击的程度,我会让着你,还会劝你想发泄就发泄,不要顾虑我。我知道最不愿意伤害我的人是你,你如果动不动就要和我吵架,一定是身体太难受了,这不是你真的想这么做,事后也一定会后悔难过。” “儿女们总有自己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你憋得只能向远方的孩子倾诉,我们才是彼此唯一的陪伴。” 潇潇没话说了,赵玦的回答,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完美答案。她想,几十年后真到了这样一天,即便是深陷更年期的自己,只要想起今日赵玦这些话,恐怕也不忍心冲着赵玦发火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学霸:等我们老了,我一定不让你只能找女儿倾诉,咱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别耽误女儿谈恋爱。 ………… 明天同样22点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桃花与桃花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罗了了了了 20瓶;涉赌 10瓶;满蠺凹裉易、琳慧佳 5瓶;scy~郁 3瓶;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3、那个高冷学霸24 大四那年寒假, 赵玦和潇潇照例一起从学校回家。 一多年来跟着父母学习公司事务, 交流频繁了,潇潇和童家父母的感情变得亲密了很多。从前的客气生疏已经完全没有了。 回家休息了两天, 潇潇应童父召唤, 再次进了公司。 于是赵玦发现,放假反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从前每天都能见到的人,如今周末都要看她有没有别的行程…… 潇潇从公务中回过神时, 发现男友的酸味快能淹没人了。 “这周我有空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哦,是吗?”赵玦反应淡淡。 “生气了吗?”潇潇举着手机撒娇,“唉,为了空出周末我这几天一直在加班, 好累哦~” “哼……”赵玦轻轻地哼着, 语气却没有刚才那么冷淡了。 “班长,我好想你——” “哦。” “班长,我好想好想你——” “听到了……”赵玦无奈地说着,甚至语气里带着掩饰的笑意。 熟悉他的潇潇却立刻听出来了, 在电话这端无声笑着:“那我们明天去哪儿玩?” “来我家。” “啊?” “我爸妈难得一起有空,你明天来我家。” “你……你……你爸妈?我……我……我去……去干嘛?” 赵玦被她的结巴逗笑了,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你说,你这个丑媳妇来我家干嘛?” “啊……额……班长……我……那个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不是很正式的见面,只是让我爸妈见见你。总不能我们决定结婚了,我爸妈还不知道我想要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吧?” 这也对, 经得父母同意了,才可以毫无顾忌地畅谈未来。 “那我该做什么准备?你爸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喜欢你这样的。不用准备,我明天来接你,你安心,他们在家很开明的。” 赵玦这么说了,潇潇却没法完全信了,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童家夫妻很重视,帮她准备了几份礼物,礼物不贵重,巧在少见。 第二天,赵玦果然开车来接她。 潇潇一早起床化妆准备,坐上赵玦的车时,心里充满了慌张。 赵玦本来想陪她去买礼物的,结果看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直接往家里开。开了几分钟,余光看到她正襟危坐,两只手在腿上搅啊搅,显而易见的紧张。 他伸手握住那两只缠在一起的手,轻笑着安慰:“别紧张,就当去我家里玩。就算我爸妈不喜欢你,我也只认定了你,所以他们的意见无足轻重。” 潇潇神奇地看着他。 “所以,你要讨好的对象在这里,不要把心思放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潇潇终于笑了,被他打散了紧张的心思,整个人松弛下来。她捧起他的手重重亲了一下:“那我的粗大腿,你对我满意吗?” 赵玦嘴角往上仰着,一直到前方红灯车子停下,他侧头仔细端详她,煞有其事地点头:“很满意。” 潇潇哈哈笑起来。 一直到赵家,潇潇都是笑容满面的。 赵家在机关大院,潇潇头回进这样的地方,虽然坐在车里,却忍不住紧张起来。 赵玦停好车,帮她拿了礼物牵她下车,手一碰,又发凉了。 他握紧了凉丝丝的手,往家门口走去,嘴里还在开导她:“刚刚怎么说的?谁最重要?” 潇潇笑了,虽然依旧有点僵硬:“我知道,你最重要!” 进门的时候,赵家静悄悄的,潇潇差点以为家里没人。 赵玦把礼物放好,牵着她往里走。 客厅外的阳台上,一个短发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看书。 赵玦喊了一声:“妈。” 女人抬头,看到站在一起的一对小年轻,立刻笑了起来,摘下眼镜起身打招呼:“你们来了?不是说要先去逛逛吗?你爸还在书房呢。” 潇潇连忙喊人:“伯母好。” 赵母笑得很是开朗,点头应好。 “我们去喊他。”赵玦要上楼。 赵母说:“你自己去,潇潇和我在这边等吧。让你爸赶紧下来。” 赵玦看了看潇潇。 “怎么,就这么会儿功夫,我能吃了你女朋友?”赵母笑呵呵地调侃,伸手拉过了潇潇,带她去阳台坐下。 赵玦见状,只好单独去找他爸。 赵玦走后,赵母先喊阿姨拿水果零食来,又热情地招呼潇潇吃。 潇潇脸红红的,一直在说“不用不用”“谢谢伯母”。 赵母的态度就好像过年去做客的长辈亲戚,问她什么时候放假的,什么时候开学,最近在做什么;还说自己儿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不是都是她辛苦照顾的。 赵玦跟他爸过来时,就听到他妈在吐槽他:“……从小挑食,我给他做了一年饭就再也不想做了,比他爸还难伺候。你以后也别惯着他,做饭最辛苦了。” 赵父咳嗽了一声,走过来。 赵玦脸一脸无语:“妈,你又说什么老黄历,你也就在我5岁那年做过饭,人是会变的。” 赵母笑意不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你这人我能不了解?再怎么变,本质就是个挑剔的。出国一年,是不是潇潇解决你一日三餐的?” 赵玦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桌子下牵住了潇潇的手。 赵父对妻子和儿子的“斗嘴”见怪不怪,视线转向僵直了背含笑听着的潇潇。 潇潇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发现他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时,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这比上课不知道答案却被老师盯住的感觉还要忐忑。 赵父看了一会儿,慢慢转移视线看向儿子:“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玦坐正了身子回答:“我设想的是,毕业后我们结婚……” 潇潇惊讶地看过去。这一点,赵玦从来没和她说过。 “结婚后,我继续学物理,她去学经管,以后定居在哪里,或者在哪里工作看到时候的情况。” “潇潇也是这么想的吗?”赵父看向潇潇,问话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和蔼。 潇潇看了看赵玦,除了结婚这件事,别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赵玦在她犹豫开口前先说了:“爸,结婚这事情,只要你们不反对就行,什么时候结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赵母轻笑了一声,手臂绰绰赵父:“你儿子还没搞定呢,你别问这么直白。” 赵玦黑了脸:“妈!” 赵父轻笑,点点头换了个方式问:“潇潇打算考研读经管?” 潇潇点头:“是的,打算以后回自己家公司工作。” 赵父点头:“肩负一个企业不比做研究容易,你要加油。” 潇潇挺意外的,她以为会被询问家庭情况,个人情况……不说查户口吧,也得询问许多基本信息吧?但是今天这里一坐,好像彼此都认识很久了一样,赵家父母全程都是关心他们的未来规划,关心他们以后的人生计划。 就好像,他们已经确认潇潇是赵家的人了。 赵家父母说的最多的是对两人的“期望”,希望他们以后对自己今日的决定不后悔不放弃,既然选择了人生方向,就努力做好做成功。 潇潇挺感动的,这不像未来的公公婆婆,反而像自己的父母。 “我说了,你注定是赵家的人。我爸妈就喜欢你这样的。”赵玦带她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看她恍恍惚惚的模样,笑了。 “伯父伯母知道我吗?”不了解怎么会这样的态度呢? “自从我告诉他们我谈对象了以后,我们家庭聚餐的话题之一就是你。” “啥?”潇潇惊得差点跳起来。 赵玦把人拉到怀里,重复他爸妈听完潇潇那些或离奇或平凡的故事对她的评价:“情恕理遣,宽仁笃厚。是个难得光风霁月的好姑娘。” 潇潇看着赵玦一字一句说那八个字,脸微微红了。 “我妈说了,遇上你我运气很不错。” 所以,所谓的见家长,只是让两方正式见个面而已,于赵家来说,潇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已经知道了。 “还是要谢谢你啊,班长。”潇潇抱住了他,“没有你替我美言,伯父伯母哪会这么快肯定我呢?” “我要娶你,当然要解决所有的事情。”赵玦不以为意,理所当然地说。 潇潇嘴角忍不住上扬,想到他刚才说大学毕业就结婚,又开始期待,是不是,他会在毕业前求婚呢? 只是赵玦在两人私下里从没提起过这个话题,潇潇也不想主动询问,免得又被他笑话,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 赵玦送潇潇回家,回来时就见到他妈坐在客厅等他。 “你过来。”她冲着儿子招手。 赵玦走过去:“怎么了?” 赵母说:“今天听潇潇的意思,是想考清华的经管系,但是你的专业,是不是出国留学比较有帮助?你们谈过这个话题吗?” 赵玦低头看着自己手掌:“出国也不是问题,她想读经济,如果出国留学,很多名校可以选择。” “那她怎么……” “我还没和她提过,她以为我会在国内读研吧……” “所以是你自己犹豫?你不想出国?为什么?我们家供你一个学生还是供得起的。” “但是对她来说,国内更轻松一些吧,去年在国外,公司和学业两头顾,生活又不习惯,太累了。” 赵母了然,儿子竟然是心疼女朋友。从小自律又坚定的人,如今因为童潇潇,开始学会迁就了。 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心酸。 “你和她商量过吗?她也许也想出国却在迁就你呢?” 赵玦没说话。 “我个人意见,出国对你们都有好处,尤其你的专业。走出去才能引进来。你再考虑考虑,或者和她沟通沟通。当然,要是你们都不想再出去,留下也行,我和你爸年纪大了,也想要常常见到你。” 赵玦点头。 赵玦的确开始思考出国留学的问题,但是他没有立刻和潇潇沟通,而是先找了童父。 他和童父沟通了潇潇如今的学习情况,也了解了童父对潇潇研究生院校选择的想法。 家长都是一样的想法,出国去涨涨见识肯定不错。但是赵玦说了潇潇大三在英国的繁忙和辛苦,和童父沟通,减缓潇潇实务管理学习是否可行? 这一对准翁婿对话了很久,最终达成了共识。 于是,过了年,潇潇发现,自己的工作好像慢慢减少了? 与此同时,她找赵玦询问高数问题时,被他询问出国留学的看法。 “我国内国外都可以啊,主要看你,我不想和你异地恋,咱们现在又不是没条件。” 对,异地恋异国恋是没有缩短距离的条件,但是她和赵玦完全不需要委屈自己,哪怕不能在一个学校,在一个城市或者近距离的地点读书还是能实现的。 “那我们去英国吧。”赵玦说。 潇潇先是答应,继而怒:“你不早说!我准备了这么久的考研!现在还来得及吗?” “明年去,今年还有得忙。” “忙什么?”潇潇不明白,问。 赵玦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晚了……等待的小可爱们,对不起~今天下班就赶回父母家了,路上花了好多时间。 明天去外婆家过节,晚上22点左右更新。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明天参加高考的所有同学考试顺利~ 祝各位试卷上的题都会,不会的都蒙对!学神赵玦附体,超常发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unris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魔女、北辰浅巷墨漓°、小妖儿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unrise 40瓶;吃货一枚 20瓶;糖总有点冷 10瓶;芒果哩、南山有雨秋莫凉 5瓶;星星魔法师 4瓶;scy~郁 2瓶;独怜幽草、沐雨佳颜、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4、那个高冷学霸25 新学期开学前, 潇潇和童父也进行了一次长谈, 谈话的内容围绕她之后的留学计划、未来接管公司的进程安排、潇潇个人人生的规划想法。 童父还解释了最近对她“作业”布置得少了的原因:“我和你妈妈还年轻,可以继续管理大约十几二十年, 之前对你的培养的确急迫了一些, 主要是担心你没兴趣或没能力接手公司。钱是挣不完的,只是这个公司就好像我和你妈妈的第二个孩子, 我们轻易不舍得给别人管理。” “现在既然你有了这个决定,我和你妈也重新安排了计划。之前没考虑你精力有限, 给你压力太大,这次出去留学,学业为主,公司这边的事务就当作你课余的案例学习,不用太逼着自己。如果想要去大公司实习工作也可以去, 爸妈都支持你。家里的公司, 五年内不会给你压力,等你成长到足够强大的时候,可能还觉得咱家的公司小菜一碟呢!” 潇潇跟着童父一起笑,她也更希望有这样的状态:“那就辛苦爸妈了, 说心里话,我不是一个特别事业型的人,有点贪心,在工作之余我也想要兼顾家庭。” 童父赞同地点头:“我们作为父母,也希望你未来生活幸福,就像我和你妈一样。” 这次潇潇是真的笑了, 她调侃:“爸,生意场上要应酬的时候,你真的没动摇过吗?我妈再好看,也比不上那些年轻小姑娘吧?” 童父正经脸:“胡说什么呢?你妈可是我的秘书长。” “所以不是不想是不能?” 童父瞪眼:“这种事情,是能不能的问题吗?重点是想不想。我为什么满意赵玦,你知道吗?” 潇潇看着他。 “他也是不想的人。” 潇潇笑起来,赵玦的确是,她十分信任他这一点。 童父看着这样的潇潇,心里发酸,无比嫉妒赵玦那个臭小子,即便这个“臭小子”让他满意非常。 这一次的谈话让潇潇心里压力少了很多,至少无形之中的紧迫感消散了,她心头的压力也淡了。 新学期开学,赵玦和潇潇都忙着准备才完成一半的论文,也开始着手留学事宜。不用上课,时间就自由了很多,两个人经常手牵着手去逛故宫。 赵玦为她准备的那些故事已经讲完了,潇潇现在都自己看书,历史的、文物的、考古的……虽然两人肚子里有不少干货,但最喜欢的还是偷偷跟在旅行团后面——蹭解说。 走得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潇潇最喜欢人多的时候,休息的椅子满满当当,偶尔空出一个座位,赵玦常常拉着她去坐,他先坐,她坐在他腿上。然后他抱着她,一起静静看着这个伫立百年的建筑。 在穿梭来去的人群里,有个人与她相依同行,那一刻,她心中安宁又愉悦。 答辩的日子一眨眼就到来。 潇潇事先和赵玦互相练习过,准备充分顺利通过。赵玦更不用说。 因为他们明年才去留学,剩下的时间突然就空了下来,潇潇想和赵玦去旅行,赵玦还没同意,童父打电话来,说既然有空,就来公司帮忙吧。 赵玦同情地摸摸她的头,让她先回去,他和某位熟悉的导师有些事情,结束了就回家。 但是一直到拍毕业照,潇潇回到北京,赵玦都没能回家一次。 他说临时接了一个项目,给导师做助手。 拍毕业照那天是个艳阳天,潇潇看着前方的镜头睁不开眼睛。拍完集体照,大学一起上课占座一起吃饭玩耍的小伙伴们纷纷去各个有记忆点的地方拍照留念。 潇潇和几个相处得好的同学挽着手往草坪走,走了几步,看到赵玦胸前挂着单反,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潇潇跑过去:“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赵玦举起单反:“来做你的专职摄像师,你们要去拍照吗?我给你们拍。” 免费的摄像师让其他同学非常高兴地接纳了。赵玦不知什么时候练的摄影技术,拍出来的效果让女孩子们非常满意。 同学之间合影留念结束后,大家纷纷散去。潇潇靠着他坐在草坪上,低头把所有照片都看了一遍;“你什么时候练的?而且昨天我和你说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也要来?” 赵玦侧头专注地看着她:“我想亲手给你拍婚纱照。” 潇潇僵住,心跳加快。她很慢很慢地抬头,对上他真挚的眼神,确认他不是说笑话。 “婚纱照?” 赵玦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着,嘴里说:“今年申请留学,明年出国,读研一般只要一年,如果继续读博还有3-4年,我们可以在出国前先结婚举办婚礼,要是凑巧有了孩子也可以生下来,免得毕业回国工作太忙谁也没空,你进了公司怀孕生子也会更加劳累。” 潇潇有些呆,赵玦的这些考虑是没错,而且考虑得很周到,把她以后接管公司怀孕劳累这样的事也想到了。但是她心里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她理了理前后逻辑,好久终于知道了原因。 抽回被他把玩的手,她哼哼:“你想得倒挺美,但是我好像都不知情啊……你一个人结婚?” 赵玦不明白了:“什么意思?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潇潇那个气恼啊。 “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我想不想是流程第二步,第一步,不该是你先问我想不想吗?”你都没求婚,瞎想什么结婚生孩子?这个大直男,不会把求婚都省了吧!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作为聪明人赵玦早该听懂了。 于是,潇潇就听到他问:“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潇潇快气晕,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这样?” 赵玦皱眉疑惑:“你是想要什么样的?” “不想!一点都不想!”潇潇手撑地要站起来,“你和你自己结婚去吧!” 赵玦噗嗤一声,把还没站起身的人拉到怀里,快速掏出一个东西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一半,停在指关节处:“嫁给我,我的灵魂伴侣。” 潇潇仰倒在他的怀里,耳朵贴着他的唇,他的声音带着说话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她抖了抖,脸刷地红透了。 她看着停在半途的戒指。阳光下,精美的钻戒闪闪发光,亮得她忍不住眯眼。 赵玦等了好久,捏着戒指的那只手手心有了汗水。他凑过去亲她的耳朵、侧脸,声音带了一点委屈:“还是不答应吗?潇潇——” 竟然破天荒头一次撒娇了…… 潇潇瞬间什么紧张、错愕、害羞、欢喜种种情绪都没了,快速点头。 赵玦嘴角咧出大大的笑,她点头的刹那,就将戒指彻底套了进去。 潇潇反手握住他的手,摸到了掌心的汗湿,心里涌出无数甜蜜来。 赵玦心情激荡,克制地重重亲了一下她的唇,抱着她不住地傻笑。 潇潇一样,看着身上的学士服,看着左手那颗石头,心里头全是欢喜。 赵玦的毕业照稍微晚了几天,这几天,潇潇也开始学习拍照。到了那一天,她带着另一颗戒指,拿着单反去了清华园。 女友特意来给他拍照,哪怕技术一般,赵玦的待遇也得到了好友们的嫉妒,赵玦勾着嘴角一副“一般般”的模样,让好几个单身狗气得牙痒痒。 当人群散去,潇潇掏出戒指,举起他的左手:“赵玦先生,亲爱的班长大人,以后给我辅导一生好吗?” 赵玦笑,毫不犹豫地说:“好!” 随时准备的戒指下一秒不偏不倚地戴进了他的无名指,一大一小两只手,两颗闪亮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毕业照拍完,赵玦牵着潇潇回了家。 他正式拜访了童家、陈家,潇潇也再次去了赵家。正式见面,两方父母全都没有异议,赵玦牵着潇潇走进了民政局。 领证的速度很快,领完证,两家开始走成婚的礼仪。因为赵家童家谁都不差钱,还对彼此十分满意,一心想给孩子办个热闹的婚礼,于是按照当地习俗的一连串婚前流程全都成了纯粹热闹喜庆的仪式,这一串流程和两个当事人竟然没啥关系,全都是两家大人在操作,总之隔一段时间就热闹一回。 赵家下完聘礼,赵玦和潇潇就出发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了。 他们提前几天到,到了后赵玦陪潇潇去看了婚纱礼服,拍了婚纱照。 潇潇的毕业典礼比赵玦晚了一天,她先去参加了赵玦的,第二天才是自己的。 但是第二天,当她拿着毕业证学位证心情复杂地从大礼堂走出来时,看到赵玦同样穿着学士服在等她。 “我们最后一组婚纱照。”赵玦指着背后的拍摄团队。 赵玦的手紧紧牵着她,她突然想起了高考最后那天,她从考场出来,赵玦也是这样等在门口,走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他牵住了她的手,从此再也没放开。 潇潇微微红了眼睛,点头:“嗯!” 最特别的一组婚纱照,没有喜服没有婚纱,他们穿着学士服,走在曾经一起走过的校园,在相机中留下四年的些微片段。 “脱下学士服,换上婚纱,我们结婚了。” 第一次高调,潇潇把结婚的消息公布在了朋友圈。 高中大学的朋友瞬间聚拢过来,尤其高中同学们,因为两人从不秀恩爱,很多人都忘了这一对毕业后的“班对”,再得知时,竟然是大家毕业他们结婚时。 潇潇拿到婚纱照的时候,翻看着比别人多了至少一倍的婚纱照,想起拍摄时赵玦全程配合比她还耐心,忍不住放下相册环住他的脖子:“我发现,你也不是真的不解风情不浪漫。你其实很懂我的心思,也很体贴我。”婚纱照是她的期待,但是赵玦本人并不喜欢拍照。 赵玦环住她的腰笑:“不,你还是对我要求低一点,我就是不体贴不浪漫,所以不要对我有什么期待。” 潇潇哼哼:“夸你你还不要?” 赵玦说:“这种夸奖真的可以不要。你对我期待高了,我就要做更多浪漫的事情,你知道,那对我来说……enmmm……”他一脸的苦相。 潇潇哈哈大笑起来。 “赵玦你真可爱!” 赵玦把人抱在腿上,挑眉:“我更关心的是,我们已经合法了,那么……” 潇潇一惊。 “你以为领证就只是领一张纸吗?未来几个月你的任务就是做新娘子,没什么太劳累的事了,那么,是不是该履行合法妻子的义务了?”赵玦抱着人起身,慢慢往卧室走。 潇潇紧紧揪着他的衣领:“我……我……我好像……好像有点……有点紧张……要不改日?” 赵玦特别耐心地安慰:“别紧张,有我在。” 有你在才紧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赵学霸总是喜欢无缝衔接,考完就恋爱,毕业就结婚,不耽误事儿! 端午吃粽子了吗?大家有没有过什么传统习俗呀? 明天20点左右更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似烟雨 2个;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涉赌 10瓶;石灰变大理 8瓶;满蠺凹裉易、415的小五 5瓶;愿你倾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5、那个高冷学霸26 赵玦从前的绅士让潇潇忘记了他的攻击性, 原本以为两人已经过得细水长流彼此熟悉了, 突然降临的“夫妻生活”让潇潇面对赵玦又有些心慌起来,就好像刚谈恋爱的时候。 赵家一年前就给小两口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 毕业回家的两人直接搬进了新家。 他们在北京的那段时间, 赵家和童家把婚前仪式全都走完了,结婚的日子童父也托人算好了——做生意的特别讲究这点。等赵玦两人回来, 一边过着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一边见见婚庆公司, 布置布置新房子,生活得不要太惬意。 婚礼办得挺大的,因为两家亲朋好友很多,加上陈家也邀请了,潇潇相当于有两个娘家。除此之外, 高中同学全都喊着要参加班对的婚礼, 赵玦和潇潇就邀请了那些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如此零零散散加起来,整个酒店大厅都安排满了。 婚礼的仪式潇潇和赵玦都没什么要求,让他们震惊的是同一家婚庆公司的另一对新人,据说光进门的地毯就要几万……潇潇见了不停摇头, 他们可办不起,还是安安稳稳走完仪式就成。 赵玦是个务实的人,正好,潇潇对这方面也没什么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婚礼办得大众极了。 来参加婚礼的高中同学很震惊。男方家长上去致辞的时候, 赵玦爸爸好像有点眼熟?女方怎么姓童?而且什么什么企业董事长……陈潇潇家里不是很普通吗? 当潇潇的两对父母一起上去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感觉身边出了真实版的“真假千金”? 大屏幕滚动播放着赵玦和潇潇从前的照片。从16岁开始,两人的人生轨迹开始重合,他们穿着一个学校的校服,一起走在高中校园,就这么走啊走啊,身上的校服变成了常服,常服变成了学士服,学士服变成了婚纱…… 那是他们的青春,也是所有人的青春,只是他们最最特殊,把青春永远留在了身边。 陈谣也坐在底下。她今天才知道赵玦的家庭背景。 看着喜气洋洋的亲生父母、养父母,她想,即便当年没有抱错孩子,童潇潇在童家生活二十几年,她也不一定能有今天的婚姻和幸福吧?赵玦这样的人,也就是童潇潇在高中认识了让他喜欢上了,两人才能走到今天。如果一直是童潇潇,最多是毕业相亲联姻,对方不会差,但是不一定比赵玦强。 所以童潇潇其实也很幸运,贫穷读书的时候遇到了赵玦,需要拼爹的时候换了父母,在她为出国留学绞尽脑汁的时候,童潇潇可以随心所欲地跟着老公想去哪去哪。 她越发觉得,人的际遇很奇怪,福祸相依,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放在手里的苹果是甜的还是毒的。 潇潇从不觉得自己拿了一颗苹果,她只觉得自己种下了一颗种子,她想让种子长得更好,所以不停地浇水施肥,竭尽全力给它最好的培育,直到今天,这颗种子终于开了花。 台上,司仪问赵玦:“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从今天开始,和你对面的女人共同承担起婚姻的责任和义务,无论逆境或顺境、富裕或贫穷、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你们分开。” 赵玦隔着头纱看着潇潇的眼睛,郑重说:“我愿意。” 司仪问潇潇:“你愿意嫁给眼前的男人吗?从今天开始,和这个男人共同承担起婚姻的责任和义务,无论逆境或顺境、富裕或贫穷、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你们分开。” 潇潇回视赵玦:“我愿意!” “请新郎新娘交换信物。” “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赵玦缓缓揭开她头上的轻纱,看着对面抿唇害羞的人儿,嘴角也染上了笑意。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过去。 周围的灯光很亮,欢呼声很大,但是场中央的潇潇和赵玦只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以后,他们真的是一个共同体了,自己不仅仅是自己,对方也不仅仅是对方,他们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彼此。 婚礼过后,两人一起出国度了蜜月,再回来,之前递交的留学申请陆陆续续有了回复。 赵玦因为交换生时表现优异,认识了一位导师,对方一直建议他出国继续学习,所以这次申请相对来说很容易;潇潇的商学院挑了很久,申请了好几个学校,虽然过程复杂但结果还算满意,最后决定去的学校,离赵玦只有不到三小时的车程。 第二次出国,虽然研究生才一年,但是潇潇心里做好了赵玦读博的准备,所以离开前,她回家陪父母住了一段时间,不仅童家,陈家那边她也去得勤快了很多。 陈谣在出国无望后,考上了本校研究生。这次她没有再逼迫陈家夫妻,因为她意识到,陈家的家底真的不厚,没法承担她再出国几年,而她没有赵玦的成绩,申请全额奖学金都没有成功。在了解国内就业环境后,她发现读本校研究生也有独特的优势,就安心在本校读研了。 陈家夫妻是真的觉得松了一口气。潇潇结婚了,陈谣稳定了,他们觉得自己肩头的压力小了大半,唯一记挂的就是陈谣以后的工作和婚姻了。 对陈家这样的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成婚生子,养育子女,当子女读完书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并且结婚生子,那么他们一生的大任务就完成了,真的可以退休了。所以他们会催着孩子结婚催完婚姻催生孩子,可能没什么理由,就是一心想“完成任务”。 潇潇听到陈母念叨,忍不住为陈谣捏了一把汗。有她这个“标杆”在,陈谣估计被念叨得更惨了。 陈谣才不怕陈母念叨,她和潇潇不同,在陈家,哪怕潇潇离开了,她还是那个被陈母从小管教的女儿,乖顺听话,耐心听她唠叨。而陈谣呢,第一天进家门的气质充满了精英范,连陈父都不太敢多说,陈母很多时候都把心里的郁闷不满憋着,因为她一说,陈谣就会忍不住露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表情来,再多的劝诫和唠叨都说不出来了。 潇潇没被陈家夫妻催婚,却不小心被童家夫妻催生了。 童母在她出国前说:“不要避孕,趁在学校的时候抓紧生一个,以后上班了生孩子很累的,尤其前两年养孩子,职场妈妈很难做。”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行程满满当当啊,从高中开始就马不停蹄,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只是觉得紧促的时候,抬头看看身边的赵玦,她心里又安稳下来了。有人可以分担呢,虽然很忙但是很幸福。 出国第一年,潇潇还在犹豫要不要备孕,某天发现大姨妈一个月没来,去了医院被检出怀孕7周。毫无防备,这个孩子就突然降临了。 从那开始,赵玦每周都从学校赶回来看她,有时候课程少,连夜过来陪她,生怕她一人出现什么困难没人帮忙解决。 赵家出钱,给潇潇请了一个照顾她起居的保姆,潇潇摸着看不出什么的肚子,感觉整个人都金贵了不止一个等级。 孩子出生前,赵玦不出潇潇意料地读博了。 童父“5年”期限在前,潇潇挺着大肚子也申请读博了。她正经商科才读了一年,读博是很必要的。 成为博士生不久,7斤多的大胖小子呱呱坠地,胖小子眉眼像极了妈妈,赵玦抱着他就好像捧着珍宝,不敢动一下,唯恐让他不舒服。 童母和赵母为了见孙子,特意来住了几个月,赵玦和潇潇初为父母最手忙脚乱的日子,全靠两位妈妈帮忙才平顺渡过。 潇潇觉得,赵玦才是管理学天才,他把合理分工非常完美地运用到了家庭里。 孩子哺乳期,潇潇刚开始对喂养孩子十分崩溃,因为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都围绕着儿子,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分,只有给孩子喂奶和等着给孩子喂奶的状态。刚出生的孩子太小太柔弱了,她的神经紧绷,唯恐一不小心没看住,让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她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就像个喂奶看孩子的机器,动不动想哭。哭完又觉得自己不该情绪奔溃,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产后抑郁。 赵玦发现这个情况以后,果断对家里的情况进行了重新梳理安排。 首先,他提出照顾孩子的重担不能让潇潇一个人承担。哺乳已经让她生活节奏紊乱,不能再给她增加别的工作。 于是,照顾孩子的其他事项全都被他分给了保姆和两位妈妈,那些琐碎的事情潇潇一律不用负责甚至严禁她动手,她只需要定时喂奶以及空闲下来后看心情去逗弄逗弄孩子。 潇潇喂奶之外多出来的时间,按照他的安排慢慢恢复学习状态,开始接触课本准备回去上课。 在他的安排下,潇潇虽然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想要去看儿子,但是终于不被捆绑了,几个小时一次的喂奶成了她学习之余放松的时间,看看儿子逗逗他变得轻松又愉快。到了夜里,孩子一哭就有人抱到她手边,如果赵玦在,她甚至都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被他照顾着继续躺下睡了过去。后续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 她更像个哺乳机器了,但是这一次,她做“机器”做得很愉快。而全权照顾孩子的赵母童母也很高兴,那是他们的亲(外)孙子,她们有使不完的劲儿。于是,皆大欢喜。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孩子断奶,期间童母和赵母轮流过来,她们相当于保姆的“监督者”,有她们在,赵玦和潇潇才放心让孩子离开自己视线。 潇潇生了孩子后才明白,一对夫妻想要各自追求事业是多么难。不是说做不到,而是一旦这么做了,家中的孩子必然会被忽视。难怪为什么这么多的孩子都是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边长大。 潇潇甚至一度后悔,为什么要在读书的时候生孩子,还是国外,家里老人都不方便随时过来。 生活给两人甜蜜的婚姻增加了很多毛躁,赵玦也有了焦头烂额的时候。两位妈妈离开后,赵玦两地奔波一个月瘦了十斤,抱着会开口喊爸爸妈妈的儿子,又是苦恼又是甜蜜。 这可能是两人在一起后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所有的假期没有了小别胜新婚的甜蜜,注意力全转移到了小恶魔的身上,为他付出了无数心血。 赵玦半夜抱着哇哇大哭不肯入睡的儿子走来走去、哄他入睡的时候,忍不住吐槽:“都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你可真是结晶,有了你,我和你妈的爱情都被你吸走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你。” 潇潇躺在床上,原本苦恼不已的人顿时噗嗤笑了,越笑越觉得赵玦说得真对,他们的爱情全被这个小恶魔吸走了,上一次二人世界是什么时候?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读博第三年,赵母退休。赵玦和潇潇讨论了一个月,忍痛决定,把两岁多的孩子送回国。 他们学业越来越紧张,哪怕孩子已经大了,他们也越来越没有精力照顾。 小恶魔离开爸妈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晚上找不见爸妈号啕大哭,赵母抱着他给赵玦打越洋电话。 赵玦刚下飞机,听到儿子凄惨的哭声,委屈不已地喊着“爸爸”,差点转身又上飞机把他接回来,哪还记得这是个小恶魔。 因为远方的儿子吸引力太强大,潇潇和赵玦最后一年拼了命地努力,终于在第三年博士毕业。 这一年两人太发奋了,一年后看看对方,都觉得彼此憔悴沧桑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无所不能的学霸遇到了他此生最大的对手。 今天写完挺早,所以又可以提早发啦~ 明天我尽量差不多时间发,这个故事接近尾声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楚谡 10瓶;谭谭谭 5瓶;元雅、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6、那个高冷学霸27 拿到了博士学位证书, 赵玦和潇潇几乎第一时间就飞回国内。 出了机场, 第一时间就去赵家找儿子。 小恶魔被“狠心”的爸妈“抛弃”了一年,虽然偶尔过节还会见到, 但是真的离开太久了, 是他人生的三分之一,他对这两人没有最初那么粘了。 潇潇张开双手扑向儿子:“儿砸!妈妈回来啦!” 小娃娃被她的拥抱逗得咯咯直笑, 却没有以前的亲呢劲儿了。 潇潇脸上笑着,心里发酸。 赵玦拉着行李走过来, 走到母子身边伸手环住他们,用手捏儿子脸上的肥肉肉:“臭小子,你爹给你把屎把尿两年,你转眼就忘了?” 赵母笑着站在边上,对孙子说:“承承, 喊爸爸妈妈。” 孩子大名赵父取的, 叫李毅,完全没追求现下的取名时尚,名字取得板板正正,比赵玦还直白, 老爷子觉得这代人过得太安逸了,必须用名字警醒一下。承承是小名,赵玦和潇潇想的,希望他未来能继承爸爸的智慧妈妈的坚强,能拥有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 小恶魔看了两人一眼,一边吃手里的橘子, 一边喊:“爸爸……妈妈……”说话特顺溜,就是爸妈没有手里的吃的重要。 潇潇顾不得他满手满脸的汁水,重重亲了一口:“真乖!妈妈想死你了!” 小胖子又咯咯笑了。 赵母把孩子养得很好。赵玦当年就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如今养孙子,赵母也没有一味惯着,孩子比离开他们时长大了也懂事了。 回到家,和家人团聚了一段时间后,潇潇开始进入自己家的公司;赵玦一边带孩子一边和国内的科研院接触。 潇潇被童父安排了第一个实职并认全了身边所有的同事、工作初步上手时,赵玦和一家科研院联系好了。这家科研院就在隔壁市,乘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小时。综合考量科研环境、研究方向和地理位置,这是赵玦的最优选择。 在夫妻两人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儿子还是继续由赵母带着,到了周末再接回身边,如果有人周末加班,另一人就带着孩子去看ta;如果两人都忙,那只能委屈儿子周末见不到父母了。不过夫妻二人不是能抛下儿子的人,周末见不了,工作日有空就回家一趟,陪陪儿子看看父母。 他们互相约定,不能让孩子缺失父爱和母爱,一周之内至少有一人腾出时间陪伴孩子,时长至少24个小时。 在学校里似乎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走入社会也会遇到许多成人的烦恼;哪怕物质条件丰富,只要人有所追求就会遭遇坎坷。 赵玦和潇潇从成家以后,孩子、学业、事业……每一个阶段都在遭遇挑战。他们想要彼此成就又想要给孩子一个温馨不缺失的家,就注定要付出更多的心血和精力。 赵母试探地问过,还想不想要二胎? 赵玦不等潇潇开口,直接拒绝:“我们现在的状态,还有空把父爱母爱分给第二个孩子吗?” 赵母等长辈自此不再提二胎。 孩子上小学前,潇潇把业务扩展到了赵玦所在的城市,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此时,赵父已经退休,赵玦把父母接到了身边,让他们在同一个小区买了房子,白天带孩子养花养动物,过过悠闲的退休生活,晚上把孩子送回来,潇潇和赵玦下班自己带。 也许因为婚后一直两地分居,无论国外隔了三个小时的车程还是回国一小时的高铁,小别胜新婚,赵玦和潇潇的感情十多年了一直没有淡过。 一家三口在家,趁着孩子在前头专心玩玩具,赵玦会偷亲潇潇;教孩子完成幼儿园的手工作业,潇潇会一边夸儿子一边亲他,亲完了儿子顺势亲老公;下楼逛公园两人永远手牵手;出门游玩,赵玦身上抱着一个,手上必须挽着一个。 孩子读小学三年级,潇潇彻底接手了家里的企业,童家夫妻退休,同样搬家来了儿女所在的城市。童家买了一套别墅,富人区,环境好离儿女近,价钱还贵,小胖子特别爱去外婆家。赵家见了也只能“酸溜溜”感叹一句有钱真好。 潇潇无论读书还是管理企业都是厚积薄发的类型,从一开始稳扎稳打的守成,到突然爆发企业快速扩张,童父看着女儿带着公司不断往上攀登,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赵玦在专业领域也有了不菲的成绩,他的论文先后发表在国外著名期刊,甚至因为某个重要成果上了一次新闻。 小胖子从小和自己的爸妈毫无秘密。他爸聪明得能看透人心,他妈啥都听他爸的……小胖子在第一次耍小聪明被发现,第二次撒谎被惩罚,第三次隐瞒事实被诈出实话后,再也不挣扎了。 好在,他爸妈是对开明的爸妈。老爸辅导他的作业从没有生气的时候,老妈对他考差的试卷从不会黑脸指责。 小时候老师问他的理想是什么,小胖子一直说想要成为科学家。因为他看到他爸爸研究新成果上了新闻,在电视里接受采访的样子可帅气了! 后来他发现,他妈妈也是个牛人。 有一次他伟大的老爸忙着“大家”的项目没空理会他这个“小家” 的儿子,让他去找老妈请教,他心里充满了不确定,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犹犹豫豫地进了他老妈的公司。 那电梯一路往上,门一开,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他那“没有主见”的老妈从一个房间出来,老妈笑眯眯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周围一群男人跟着点头。 “妈,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进了办公室,他趴在办公桌上小声说。 潇潇看着儿子惊疑不定的模样直接笑出了声:“一般一般,咱家第三。” “那是!”小胖子自觉家里老爸智商第一,自己这个小天才第二,没主见的老妈肯定是第三。 小孩子才只拼智商,成人看的是综合实力。 但是潇潇没多说,只盯着他的书包:“不是说要辅导功课吗?拿出来吧,我待会还有一个小会,咱们速战速决。” 小胖子不情不愿,还怕伤了老妈的心:“没事,都是竞赛题,妈你能教多少是多少,我不着急今天全做完。” 潇潇没说话,拿了题心中有数后,把人喊到身边一道一道讲解。 小胖子听得目瞪口呆,老妈深藏不漏啊! “妈,你不是老三,我才是老三!”自信心被彻底打击的孩子拿着作业本嘟着嘴哀怨地去了边上的沙发,默默按着老妈给的思路解题。 潇潇轻笑出声,没有安慰他。这小子的确继承了他爸的智商,很聪明,但过于骄傲了,以为天下他爸第一他第二,今天这一出,赵玦既是真的没空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打击,让他认清事实。 很快赵承承同学发现,他家老妈的打击只是第一波,他爸暑假把他扔进了夏令营,里头全是优秀的同龄孩子,他终于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突出,至少和他一样的人还有好多好多…… 孩子成长的问题不止这一个,这一路上,赵玦和潇潇配合默契,联手教育(调|教)小恶魔,终于让步入青春期的赵承承成了一个优秀知礼的孩子。 步入高中的孩子,一边面对高考,一边有了青春期的躁动。 高二时,已经变得高大帅气的“小胖子”向爸妈坦诚,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他希望父母同意他“早恋”。 潇潇什么都没说,只有一句话:“在我们发表意见前,让你爸先和你谈谈。” 谈什么呢?赵毅以为,他妈又让他爸拿主意了,然而父子坐在庭院里,一翻谈话下来,他发现并不是。 赵玦一开始就没有否定孩子的感情,他询问了那个女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赵毅的口中,对方当然有着所有异性拥有的美好。 赵玦又问:“你想到哪一步呢?只是恋爱?还是想要定下终身?” “如果只是恋爱,我建议你放弃,你说的那个女孩子那么美好,如果你只是想和她享受恋爱,有可能毁掉的是她未来的前途,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是这样的男人;如果想要定下终身,你对你们的未来有什么计划?” 赵毅被他爸问得一脸懵。 赵玦突然转了话题。 “我认识你妈妈也是在高中。那时候高一,她坐在我前桌。” 赵毅暂时抛下了自己的感情问题,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爸。 “你知道,你有两个外婆两个外公,童家是亲生的,陈家不是。” 赵毅点头。 “你妈妈刚出生时被抱错了,一直到高中毕业才知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赵毅从不知道这件事。 赵玦简单讲了两家的过去,又转回自己和潇潇的故事:“我高一开学就发现了你妈妈的勤奋,我和她高中三年,每一天,都是第一第二个到达教室的人。我是因为从小养成的早起习惯,而她,是为了努力学习。” 赵玦给儿子讲潇潇当年的努力,讲她夜以继日的学习,讲得儿子对老妈肃然起敬。 “所以你看,不是所有的人像你一样有自由的本钱,有些孩子他拼尽了全力往上走,经不起任何的打扰和打击。当年,在我发现喜欢上你妈妈时,就问过自己以上这些问题。” “爸,你选择了继续?”赵毅想到如今,带着肯定地提出了猜测。 “不,我选择了放弃。” 赵毅惊讶地看着他爸。 “我选择做同学,不打扰她,看着她一点点努力进步,在必要的时候帮她一把。因为我不确定我们会不会走到最后,我赌得起,她赌不起。” “可是我妈说过,你们高中的时候就相爱了。” “是,我早就喜欢她了,但从没表现过;她也喜欢我,但也从来没说过。我们的交集只有每天的课间,她向我问问题。然而只因为这个,我们还被班主任隔离,几个月没了交集。直到那时,我依旧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放弃接近她。” “我想通的时候,是在你陈家外公出事的时候。因为车祸,你妈妈不是陈家亲生女儿的事被发现了。她那天两眼肿得像核桃,精神恍惚。我起初不知情,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意外,第一次想借用你爷爷的力量,想要尽力去帮她。结果得知,她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孩子。那个当下,我确定自己可以为她负责一生,不管她的父母会怎么对她,我都要给她一个温馨的家。” “英雄救美,爸,你终于和妈在一起了?”赵毅来了精神,他已经彻底忘记自己的感情事了,一心沉浸在父母的爱情里。 “当然没有。当时我是可以出国申请名校高考能进清北的成绩,你妈连重点都上不了,谈恋爱能不分散她注意力继而影响学习?我们虽然说开了,但是还是保持同学之谊,直到高考结束。” 赵毅猛然想起,每年高考结束那天,他爸妈要是有空就会“纪念”一下,他至今都不知道这纪念啥?难道……竟然是两人正式恋爱的日子? “爸,你也太严格了,也就是我妈,不然别的女生都吓跑了吧?谈恋爱也不一定影响学习啊……” 赵玦严肃地看着儿子:“你对她有多在意就会多么害怕意外,你想要和她一辈子携手同行就会考虑种种、唯恐没牵住她的手把她丢了。如果你连这些都没考虑到,别的时候且再说,这样紧张的三年,不能百分百保证不要去祸害女孩子。这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担当。大学以后,只要你不破底线,想做什么决定我和你妈都尊重你。”其实赵玦连大学都不赞同这样不负责任的感情,他本人是深思熟虑确定了一生伴侣才会行动的人。但是儿子处于叛逆期,他不能说得太强硬绝对。 赵毅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子:我那深藏不露的爸妈_(:3∠)_ 高考的筒子都放假了,我们明天要上班了t-t 明天不知道公司会不会有什么培训,以防万一22点左右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动 10瓶;阿颉 6瓶;谭谭谭 5瓶;宝六 2瓶;独怜幽草、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7、那个高冷学霸28 进屋的时候, 潇潇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他们父子, 赵毅总觉得他妈知道爸说了些什么。 他问老妈:“我爸告了白却不和你确认关系,妈你就不动摇?这些年老妈你跟着老爸的步伐往前走, 累吗?” 潇潇笑了:“你怎么知道当年我就一定想要确认关系呢?我也怕耽误学习啊。彼此心中有了确认, 是否建立关系重要吗?爱情难道只是牵手亲吻你侬我侬?这对我们来说太肤浅了。而且,你觉得你爸是拖着我往前走吗?我们家的节奏是这么勉强的吗?我们能够在一起, 是因为我们有着契合的灵魂!” 赵毅被爸妈的爱情秀了一脸,默默回房思考自己的爱情去了。 赵玦走过来牵住潇潇的手。 潇潇低头看着交握的手, 想起刚才不放心儿子听到的那些话,眼睛微微湿润:“班长……” 熟悉的称呼多年后重新出来,赵玦听到的刹那就将人拥进了怀里。 赵毅打开门想拿手机,一抬头就看到抱在一起的爸妈,顿时捂住了眼睛吐槽:“不是说牵手亲吻很肤浅吗?你们怎么这么肤浅!”说完立刻关门溜了。 潇潇被儿子逗笑, 赵玦看着有了岁月的笑颜, 发现自己面对潇潇的心情依旧不变,会沉迷会心动,会忍不住想要微笑。 “班长,我发现儿子说的真对, 我就想对你肤浅。”潇潇环住他的腰,紧紧靠着他。 赵玦笑了:“嗯,我也想对你肤浅。” 偷偷开门偷看的赵毅,看到拥吻在一起的爸妈,立刻捂着眼关上了门。 “肤浅!” 然而他也想要这么肤浅……但是老爸的话又说得很有道理…… 赵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是羡慕又是迷茫。 他明白老爸今天这个故事想要告诉他什么。他是希望自己做决定前为自己为对方三思而后行。 而且,说实话, 今天听了老妈的成长经历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努力成那样,而一份好的爱情会给彼此带来这么巨大的改变,那么他呢?他要去改变喜欢的那个女孩或者被她改变吗?变好还是变差?他能像老爸那样,现在就作出一生的决定吗? 赵毅从来没想过。 他只是从来不对父母隐瞒,于是喜欢了一个姑娘想要恋爱就说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完全没思考过。 儿子的初恋被他老爸直接“扼杀”在襁褓里了。隔了几天,赵毅垂头丧气地从学校回来,潇潇问出原因后又是想笑又是同情。 “那个女孩子和隔壁班的男生在一起了……之前我觉得我爸说得对,她和我步调不一致,我应该为我们的未来考虑。但是她很感激我给她补课,却和别班的男生确认关系了……” “这和你告不告白都没有关系吧,她只是喜欢另一个男孩子。所以你看,慎重点很有必要,不然,你们现在多尴尬啊?”潇潇极力为老公说话,不让儿子因此怪上他老爸了。 赵毅哭兮兮,连续几周回家都精神不振。 赵玦找了一个空闲的时候,抓着儿子单独在客厅喝了一晚上的——果汁……听儿子吐苦水吐了一晚上…… 潇潇当天晚上发现赵玦上了好几趟厕所,可想而知毫无防备被他爸忽悠的儿子只多不少,忍不住就在被窝里笑不可抑。 赵玦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孩子真不好养。” 潇潇狗腿地给他按摩:“辛苦班长大人了,为妻实在感动又敬佩。” “班长”这个词如今几乎成了两人私底下亲呢的称呼了,只有彼此才能知道其中蕴含的意义,赵玦听了,笑着就把人压了下去。 赵毅过了这一夜勉强恢复了正常,姜还是老的辣,赵玦一席话,让他化失恋为力量,开始发奋图强。 当高中三年过去,赵毅终于发现,他爸爸的话说得对极了。那个女孩毕业就和隔壁班男生分手了,分手理由也没什么,就是毕业了分开了,不打算异地恋了。这让在赵玦引导下对初恋思考很久珍而重之的赵毅觉得很是草率。 而且女孩虽然恋爱期间成绩没有下滑,但是也没进步很多,苦恼着怎么挑一个性价比高的大学和专业;而赵毅呢?虽然没有考上省状元却也是前几名,他已经在父母引导下思考未来的职业和理想。即便他还喜欢她,他们以后的步调也没法一致,甚至会越差越多。更何况,认真学习了两年,他早把那点小心动抛在脑后了。 赵毅头回明确了自己的择偶标准,即便不是灵魂伴侣也要步调一致,要找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爱人,就像老妈适合老爸那样。 赵玦对此表示:“这挺难的,你努力。” 赵毅:“……”哼,肯定会有第二个老妈的! 以前赵毅一直觉得自己的父母就是一对结婚很久的夫妻,和所有夫妻那样,爱情这种东西大概早就变成亲情了。夫妻二人熟悉得连结婚纪念日都能忘记,还谁都不在意。 但是听完他爸告诉他的故事后,他再观察生活,却觉得无时不刻不在被虐狗。 比如,老妈出差一周回家,到家那天老爸一定在家。老妈进门,老爸接过她的行李,握住了她的手。老妈就这样一手牵着老爸一手换鞋,然后两人手牵手走进门…… 再比如,他们家有三个书房,一个老爸的,一个老妈的,另一个?放心,不是他的,是老爸和老妈共同拥有的。前两个主要是资料太多放不下,两人各自开辟了一个房间,第三个书房是他们呆得最久的书房,里头的格局很神奇,两人是相对而坐,忙着忙着,一抬头就看到对方…… 以前他对这些从小见惯了的小举动习以为常,如今特意去观察,发现全都是两人的“恩爱”证据。 高中毕业全家出游,他看到老爸和老妈形影不离,有时候还会把他忽略了,忍不住心里就泛了酸,他问他爸:“爸,在你心里,我和妈谁最重要?” 赵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赵毅憋气,为了答案厚着脸皮不放弃。 赵玦说:“在你没有独立之前,我和你妈都把你放在第一位,因为你是我们带到这个世界的,我们必须为你负责。我们首先希望你健康快乐,其次希望你品格优秀有所成就,为了你,我们放弃了很多;等你长大独立了,你妈就比你重要了,因为孩子会远行,伴侣却是一生的。如果你犯蠢要问我你们掉进水里先救哪个的问题……” 赵毅很想说自己才不会这么蠢,但是莫名的,他就想知道答案,所以他期待地看着老爸,不出声。 “我只能说,我没你想的那么笨,我不会让你们两个不会游泳的去水边,不会让这个选择题摆在我眼前。要是非选择不可……我只能祈祷,那一天永远不要来。” 赵毅心中受到极大的震动,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爸爸,第一次用了“祈祷”。 “爸,我长大了。以后你和妈妈互相守护对方,不用再操心我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赵玦笑了,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没有说话。 潇潇经常旁听儿子和丈夫的对话而不插话。教育儿子,她更相信同为男性的赵玦,只要儿子有一半像赵玦,她就不用操心了。很欣慰的是,儿子也许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潇潇的后半生应该算处于上流阶层了,但也许是因为前十八年的影响,也许赵家一贯的家教,他们家的日常是很大众化的,常见的一家三口,忙碌的夫妻,上赡养四位老人,下抚养独生儿子。偶尔两边的老人抢小孙子,偶尔孩子闹出大大小小麻烦让她和赵玦头疼地扫尾。 陈家那边她每月都打赡养费过去,每三个月都会回去看望一趟。 陈谣研究生毕业进了金融行业,这个行业和童家八竿子打不着,童家想要照顾她使不上力,只能作为她的退路给她一点底气,于是陈谣全靠自己打拼。 没有家庭支持只靠自己一人的日子很艰难,但是陈谣有眼界有能力,有前十八年培养的处世之道,晋升的速度比其他同一起跑线的同学快了很多。 陈谣成了一个女强人,还是个大龄不婚的女强人,那几年,把陈家父母急得天天唉声叹气,不敢出门见到邻居。既怕被人问女儿结婚了没,又怕见到人家怀里的孙子孙女心生羡慕。 后来老房子拆迁,潇潇做主让他们买了环境更好的房子,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夫妻两人就做起了鸵鸟,和人说儿女婚姻就说潇潇,绝口不提陈谣。没了外在的压力,他们又没法改变陈谣,索性就忽视她,撒手不管。 陈谣和陈家夫妻的斗争从没有输过,她30岁的时候用自己的工资买了北京的房子,想把父母接去北京。 陈家夫妻不肯去,人生地不熟的,他们更愿意接受潇潇的安排,换个环境好点的家,过过老年生活。 于是陈谣也和潇潇一样,定期往家里打钱,陈家童家都有。 小胖子赵毅要上小学了,陈谣才有了打算结婚的对象,男方家里条件很不错。至于夫妻感情婚后生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潇潇和赵玦也有抓狂崩溃的时候,不是陈谣谁也不能断言她幸不幸福。 陈谣最终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愿望——即便离开童家,她也要过回前十八年的生活。 从环境变化巨大的落差中走出后,陈谣很感激当年的错误,没有人生最初的十八年,不是天生聪慧的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有今天的成就。 而另一个当事人潇潇,她不感激那些年的苦难,只感激自己和赵玦。感激自己从没有放弃努力,感激赵玦总记得人生路上等一等她,拉她一把。 至于两个家庭。 童家心满意足,亲生女儿很好,如今有了外孙颐养天年人生圆满;陈家虽然经常有父母子女价值观的碰撞,半年一载地见不到女儿,但的确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从未想过的好。 潇潇和赵玦慢慢老了,儿子赵毅不想要继承公司,他从小崇拜父亲,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道路。潇潇一点都不觉得可惜,早在看出苗头的时候就慢慢改变了公司的管理结构,到了中年就把发展成集团的企业从手中脱离出去,他们家只持有一定股份。 七十多岁的时候,夫妻两人去给陈家夫妻扫墓。那是他们计划中最后一次去老家——年纪大了,不能奔波了。 扫完墓,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里。老家变化太大,当初他们熟悉的建筑几乎都消失了。 他们的一中迁址了,他们常去的市图书馆重建了,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一起游玩的游乐场都看不出过去的影子了。 两人伤感之中,还是去母校走了一趟。 这些年,潇潇给母校捐了一栋实验楼,好几批书籍,是一中著名的校友。两人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场面,装作学生家长,非常“偷偷摸摸”地进了新校区。 去的时候刚好是学生刚刚假期放假的时候,孩子们纷纷往外走,每个教室的门都陆续关上。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走廊走,眼前仿佛就映出了几十年前他们穿着校服走在教学楼的情形。 走到了最里头的教室,他们看到一个娇小的女生,通红着脸跑前跑后推门,但是显而易见,前门后门都关上了。那个孩子又移动窗户,运气很好,有一扇窗户开着……她歪着身子去够门锁,累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也没成功。夫妻二人刚想帮忙,就见那女孩鼓足了勇气,撑着窗台往上跳,试了好几次,终于跳了上去,顺利进了教室。 潇潇看完全程,几乎能感受到那孩子一路的心情:“我记得,高一我也被关在门外过。” 赵玦轻笑出声,似乎把眼前的小女孩替换成了潇潇,顺嘴说:“我见到过,但是你没人家本事大,你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直到我来,那模样,真像我捡到了一只小奶猫。” 潇潇惊讶:“你还记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高一开学不久,那时候赵玦和她还不熟悉,两人几乎不说话,如果她久远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个人是原主。 “当然记得,要不是为了给你开门,我哪会天天这么早去教室?”那时候,只有身为班长的他有教室的钥匙。 “你不是说,是习惯早起了吗?”潇潇惊讶了。 赵玦一愣,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清了清嗓子装糊涂:“就是习惯了啊,你以为呢?” “不对!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潇潇凑近他逼问。 赵玦扶正她:“这么大年纪了端庄点……我老了记不清了,可能是吧……” 潇潇狐疑地看着他,见他抵死不承认,换了个问题:“班长,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这次赵玦没有再逃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没有,只是关注你了,喜欢是个漫长的过程,那只是一切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学霸世界结束啦~ 又开始头疼新故事了…… 明天还是22点左右吧,想想新故事写啥,上次你们的脑洞还让我印象深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 50瓶;满蠺凹裉易 5瓶;仰望星空、罗小妞妞、独怜幽草、克洛伊苏、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8、仗剑天涯1 颜华回到情女部的时候很平静, 去幻境前的厌倦迷茫全都消失了。 赵玦不仅给了她一份美好的感情, 还让她对人间爱情重燃了信心。这一世,她放任了原主的情绪, 极力克制自己越来越冷漠的性情, 一天又一天,沉浸在恋爱的酸甜苦辣里, 和赵玦一起用恰到好处的爱滋养他们的一生,彻底感受到了爱情的美好。 “潇潇, 谢谢你和赵玦。”颜华第一次,见到了执念之魂向她道谢。 潇潇脸上带着释然的笑:“不,是我谢谢你,你给了我勇气,让我明白了自己的问题。也让我知道, 班长为我开了三年的门。” 是的, 真实的世界,潇潇每一天早起去教室复习,赵玦都已经开了门。她以前从不知道,赵玦是为了她才那么早到教室的。 “我不知道他处于班长的责任还是对我也有一点点的心动, 但是我想去找他。” 颜华不知道滞留了那么多世,潇潇还能找到赵玦吗?但是她没有出言打击,而是给了最多的祝福。 原主潇潇本该享受富贵,却一年都没享受到,生前没有作恶,年纪轻轻为救人而死……几世累计的功德加上颜华给她的祝福, 足够她下一世过得富贵荣华无忧无虑。 颜华看着潇潇满怀期待地去投胎,心中祈祷,转了不知几世的赵玦,希望你们能见面。 颜修蹦蹦跳跳地过来,捧着脸星星眼:“这一次好甜呀,这样的爱情真好,我也想要了。” 颜华玩笑:“动凡心了?” 颜修扭捏:“我这么优秀,能配得上我的万里挑一,哪儿那么容易出现啊!” 虽然很自恋,但是果然是有点心动了哦? 颜华笑了笑,没有点破。颜修情况特殊,她不强求,只要他高兴怎么来都行。 “楼上可有动静?”她问二楼的情况。 颜修摇头:“楼上太魔幻了,我才不去,小姐姐——你也留在这陪我吧!” 颜华想了想,打算再给翠竹一点考虑的时间,于是顺着颜修答应了下来。 “把任务系统打开吧,我看看还有什么感兴趣的任务。” 颜修见状,知道她不去二楼了,立刻开心地打开任务系统。 颜华滑动光屏,一一看着执念之魂的资料,看了几十个,最终停留在一个红衣劲装的少女身上。 “就她吧。” 颜修立刻调出资料。 这位执念之魂名叫罗寄雪,从小出生在太湖水寨,是水寨二当家的独生女儿。 罗寄雪自小在水寨长大,性子直爽天真,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十八岁那年,二当家开始寻思给“大龄”的女儿招个女婿。 一日,罗寄雪撑船出了寨子玩耍,遇到一个顺着水流飘过来的陌生男子。发现男子的罗寄雪立刻把人捞上船,发现人还有气,又急忙赶回寨子喊了神医活阎王抢救。 男子被救回来了,但是落水前受了重伤,昏迷半月后醒来失去了此前的所有记忆。 水寨的人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行事作风也不走寻常路。见这年轻人没了记忆既没想着帮他找回身份,也懒得送他出去,见他年轻力壮有点武力,就把人收编进了水盗队伍里。 男子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因为是罗寄雪捡到的人,于是由她帮取了名字叫魏俊,这个年轻人是罗寄雪从小到大见过最俊俏的人。水寨的大当家就姓魏,大当家的儿子叫魏清,是罗寄雪胜似亲哥哥的竹马哥哥。 魏俊自此留在了水寨,被水寨的人默认成罗寄雪的跟班。魏俊高大俊俏,过去留下的武功慢慢展露,武力不凡,而且为人和善义气,广受好评;罗寄雪天真活泼,心地良善纯澈,娇俏可爱,两人朝夕相处渐渐有了感情。 二当家对魏俊考察了很久,尤其发现女儿心思被他勾走了以后,更是出了好几个考验,最后一次,让他参与了水寨的“劫富济贫”。魏俊不仅勇猛,而且智谋过人,在行动中立下了大功。 整个水寨都对魏俊推崇备至,几乎把他当成了二当家的接班人,未来的寨主魏清也对魏俊十分器重。 罗寄雪和魏俊的婚事提上了日程,魏俊欢喜不已,绞尽脑汁想给罗寄雪最好的。筹备婚礼期间,他和几个水寨的兄弟几次上岸采购物品,买来许多聘礼和未来新房使用的东西。 然而乐极生悲,罗寄雪还在满怀期待地等着当新娘子,一个自称是魏俊未婚妻的女人找上了门。 那女人是带着好几个帮手强硬进了水寨的,进来就说找欧阳明。水寨没有一个复姓,当然不可能有欧阳,水寨的兄弟觉得对方找借口攻打他们,二话不说打了起来。 但是对方都是武功高手,擅长水上偷袭的兄弟一个个都吃了大亏,无人能敌。 魏俊是在忙着布置新房的时候被当作救兵喊出去的,到了现场,那群气势汹汹的闯入者突然激动起来,尤其为首的女人,看着魏俊扔下剑就哭着冲了过来。 魏俊下意识躲开,看向他之前已经到场的魏清。 魏清的眉头死死拧着,盯着不可置信泪眼朦胧的女人说:“她说找未婚夫欧阳明。” 魏俊起初没反应过来,来回看了几遍才意识到,这说的似乎是自己? 之后就是一片混乱。婚结不成了,那位“自小定亲”的未婚妻以及她身边那些他曾经的江湖好友都在指责他另结新欢。罗寄雪也成了夺人未婚夫的妖女。 魏俊和罗寄雪一起听了欧阳明和苏沐的故事。 在旁观的颜华看来,欧阳明和苏沐的故事就像个虐恋情深的小说。欧阳家和苏家是武林世交。两家交往亲密,多年前就给两家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欧阳明和苏沐青梅竹马长大,欧阳明冷静自持,苏沐秀丽大方。 两家原定于苏沐十八岁生日后给两个孩子办理婚事,却不想在苏沐十七岁生日时苏家遭遇大变。 苏家上下几十口,在生日宴过去,夜深人静全家安睡的时候被突然袭击的黑衣人灭了满门。苏沐被护卫拼死相护,躲在草丛中逃过一劫,而她刚出生不久的弟弟直接被黑衣人摔死了。 欧阳家闻讯赶来,救助了苏沐,帮苏沐收拾了苏家让苏家人入目为安。从此将准儿媳养在了欧阳家。 苏沐从最初的打击中回过神后,开始查找灭门仇人的线索。她发现,父母曾提过的传家之宝翻遍整个宅子都找不着了。这个传家宝只有苏家继承人知道。 苏沐受父母宠爱,在弟弟出生前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苏父一直说要把这个传家宝交给她,以后当嫁妆带去欧阳家传给未来的儿子。虽然后来生了弟弟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但是苏沐知道、甚至看过那个东西——一本放在祠堂的内功心法。 苏父说过,这本内功心法是苏家祖上自创,只有天资卓越之人才能练成,苏父本人只学了其中三层,再也无法精进。但即便如此,苏父借此就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家业越来越大。 如今,这本只有苏家人知道的秘籍消失了……什么都没少,只少了这一本秘籍。 而很巧合的,欧阳明的父亲欧阳庄主十来年武功无所寸进,这几个月却突飞猛进,在随后的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 苏沐想起两家的关系,想起自己同欧阳明说过似是而非的话,而且过去十几年,苏家全家都以为秘籍会被带去欧阳家,无论苏父还是苏沐自己,无意吐露什么是很有可能的。 与此同时,欧阳明也对自己父亲产生了疑心。他和苏沐想得一样,以为苏父曾经和自己的父亲说过什么,苏家突然有了幼子,秘籍无法到手,自己的父亲做下了糊涂事。 欧阳明只是心生疑惑,但不相信自己父亲会做出这种事;而被仇恨笼罩的苏沐,心里认定了欧阳庄主,不但要杀欧阳庄主报仇,对欧阳明也生了恨意。 了解苏沐的欧阳明开始阻止苏沐,苏沐却更坚信欧阳家心怀不轨,连欧阳明也是从犯。一对昔日的恋人反目成仇。 苏沐见过苏家的秘籍,甚至过目不忘。全家被灭门后她就抛掉了家中的规矩偷偷练那上面的心法。她天生根骨,练武进度极快。 欧阳明越来越无法阻止苏沐,直到再也无法阻挡那天,他知道无法在苏沐动手前调查清楚真相了,一边是嫌疑未清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未婚妻,头上还有武林正义死死压着,欧阳明无法抉择,最终选择用自己的性命暂时了断这场仇怨。 他约了苏沐在郊外相见,沟通无效后两人打在一起,欧阳明未做反击,任凭苏沐刺中了自己,跌入身后的河水中。 欧阳明的死让苏沐有了大仇得报的空茫感,她想要去杀欧阳庄主,却再鼓不起勇气。亲手杀了喜欢的人,苏沐没有预想的欢喜,反而悲痛欲绝。 冷心冷清的苏沐远离了欧阳家,开始游荡在江湖。大家都知道欧阳明意外去世,却不知道凶手是苏沐,相识的好友都对苏沐充满了同情。苏沐这时才知道,欧阳明是想用自己的死唤醒她被仇恨蒙蔽的心,而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独自隐藏从没告知任何人。 苏沐开始思考是否凶手另有其人?自此后一直在江湖上查找真凶,甚至一年后果然有了些微线索。 苏沐后悔不已,然而斯人已逝,再难以挽回。 就在苏沐沉浸在无尽痛悔中时,有好友传来消息,说在梁溪看到了欧阳明,绝不会认错。 于是,苏沐一路找了过来,人的确找到了,对方却失去了记忆要和别人另结鸳盟。 苏沐尝过失去的痛苦,舍不得放下,并没有立刻对欧阳明说出真相;而欧阳明的朋友们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只以为苏沐在欧阳明意外去世后心如死灰,如今欧阳明却另结新欢,这实在对不起苏沐。 于是,展现在众人甚至欧阳明面前的,就是他意外受伤失忆,未婚妻一直守着“已故”的他,而他又和罗寄雪有了感情。 罗寄雪大受打击,但是她水寨出身,不是会退步的性子,不管魏俊以前是谁,她只认现在的魏俊,自己的未婚夫。 魏俊表示,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因为过去都记不得了。 但是曾经的朋友都不愿意放弃,甚至欧阳家的人都找了过来。欧阳家的凌云山庄是武林数一数二的正道,罗寄雪的水寨却是盗贼,欧阳家一点都不满意罗寄雪这个儿媳。 于是,一批又一批的人出现,所有人都热心地想帮魏俊找回记忆。魏俊带着罗寄雪去了欧阳山庄,可他们不仅得不到认同,罗寄雪还要每天面对一群人在她面前回忆魏俊和苏沐的青梅竹马甜蜜往事。这对罗寄雪来说,太残忍了。 曾经爱憎分明、鲜衣怒马的女水寇成了忍气吞声的失意人,罗寄雪上了岸就再也没真心笑过。 魏俊的记忆却真的慢慢恢复了,其实他一直有在缓慢恢复记忆,只是原来他不在意,从不回忆过去,进度几乎停滞,当他想要摆脱眼前的局面,自己主动想要想起一切的时候,那些过去的记忆就开始散乱地出现。 罗寄雪一直在等魏俊恢复记忆后的答案,想起了一切,你选她还是选我? 但是受了那么多委屈,最终她也没等到。因为在魏俊恢复记忆前,他们再次遭遇黑衣人攻击,罗寄雪看到魏俊去给被围攻的苏沐解围,自己被人袭击,她想也不想,冲上去替他挡了那一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写江湖,避免同人那些麻烦事就原创了,武侠背景设定啥的挺粗糙,大家海涵。 失忆梗好像上次有个小可爱提起过,那时候有了一些相关的灵感用在这个故事上了。 今晚新故事,想名字花了半个多小时……框架也修改好久,所以迟到了,给大家道歉~不好意思哦。 明天继续23点吧,我又怕食言而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亓罹、、鹅鹅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苏家乔五妹 50瓶;欣然 30瓶;silence无厌 20瓶;sunrise、黑莠不在家 15瓶;卿安 12瓶;克洛伊苏、吃货一枚、懒六六、蒼然 10瓶;羽羽 9瓶;满蠺凹裉易 5瓶;祢一紫唯什 2瓶;玉兰刁迩、安安、莫如是、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9、仗剑天涯2 颜华一直看到最后, 最后一行, 写着罗寄雪的执念,她念念不忘, 想知道魏俊最后选了谁。 她回头看向颜修:“魏俊的往生录给她看了?” 颜修点头, 手一伸,把凭空出现的往生录递过来:“我也不明白, 她看了依旧放不下。” 颜华着重看魏俊在罗寄雪死后的余生,罗寄雪的墓碑上, 写的是“吾妻魏罗氏”,立碑人是魏俊。后来,魏俊和苏沐以及朋友们一起对抗黑衣团伙,魏俊重伤,世人都以为他重伤不治, 但其实他一辈子隐居在太湖边上, 谁也不见。 整体看上去,魏俊选择的是罗寄雪,但是有句话,活人比不过死人, 而且魏俊和朋友们一起行动时恢复了欧阳明的身份,魏俊这个名字跟着罗寄雪一起埋入黄土,所以以魏俊的身份承认她,执念之魂是不是并不能释怀? 但是罗寄雪此时没有太多理智,只心心念念魏俊最后的选择,颜华问不出太多, 她把往生录递给颜修,选择直接进入幻境。 进去后,换了颜华芯子的罗寄雪是被一个闷响惊醒的,她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卧室,侧耳细听,再没听到旁的响动,于是不做理会,沉下心专注回忆目前的记忆。 此时,原主已经把欧阳明救回来了。因为胸口一剑危及性命,加上一路被水流冲进太湖,全身遭受河湖中石头沙砾撞击刮擦,头上腿上身上都是大大小小伤口,她把人带回水寨的时候,欧阳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幸亏寨里有江湖有名的神医活阎王,欧阳明勉强保住性命,但已经昏睡了半个多月,原主也照顾了半个多月。 清早,窗外的鸟儿开始叽叽喳喳叫,寄雪从睡梦中醒来,翻了一个身,刚想赖床,突然想起隔壁还躺着的病号,打着哈欠眯着眼睛起了身。 活阎王之前有交代,让她小心注意病人的动静,对方这几天随时会醒来。 她一边伸懒腰一边走进隔壁,刚跨进门,举了一半的手立刻放下,匆匆跑进门查看卧趴在地上的人。 “喂!你没事吧!” 对方一动不动,呼吸灼热。 完了!寄雪想到了昨晚那个动静,肯定是他醒来不适应,一下子翻倒在地上了,结果她也是刚来,就这么把人在地上撂了一晚上,刚退下去的烧又飙高了。 她一使劲,把人扛回了狭窄的单人床,摸了摸他的脑门,给他盖好被子匆匆往外跑。 她一路跑出自家的篱笆门,往东边跑了五十来米,冲着一个飘着中药苦味的院子喊:“活爷爷!活爷爷!你快来,那人昨天夜里摔倒了,脑门又火烫了!” 院子的一个草屋里走出一个瘦小的老头,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她:“知道了知道了,死不了。” 小老头慢悠悠地拿好了东西,不疾不徐走出院子,往寄雪家走。 寄雪见他这么淡定,心里也不着急了,跟着他悠哉悠哉地往前走,反正欧阳明死不了嘛。 活阎王有些惊讶了,十分满意地回头看她:“哟,今天终于开窍了,不火烧眉毛了?” 寄雪笑:“有活爷爷在嘛,我一点都不担心!再说了,就算死了也是他命不好,活爷爷年纪大了,慢慢走别摔着。” 活阎王前头听得很舒畅,后面说他年纪大他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死不了,我让他活他就别想死。” 寄雪连连点头,继续拍马屁:“那是,活爷爷是天下第一神医!” 活阎王微微扬起下巴,那一缕小胡子随风飘啊飘,就像他被拍马屁拍得十分舒畅的心情。 寄雪在后头忍不住笑,觉得这小老头还挺可爱。 小老头看上去很可爱,但这“活阎王”的名头人家也不是白给他取的。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活阎王既是人间掌握生死的阎王,也是最冷酷不通情理的人。虽然他医术出神入化,但是最厌烦救人治病,一般人他绝不动手救治还会在你将死时说一句:“该去了。” 但这都是当年江湖上的事,自从活阎王隐居在水寨,他就成了水寨的无偿御用大夫,别说救人命,小孩子摔伤了都要他治,不过小老头甘之如饴。 这次寄雪救的人可能是进了水寨后活阎王救的受伤最严重的人了,同时也是他最嫌弃的人,每天都慢慢悠悠一拖再拖,在寄雪急得不行的时候才一步三挪过来治病,一边上药还要一边说:“这么重的伤,该去见阎王了,何必花心思再救回来呢。” 原主只能不停拜托,拜托他千万别一挥手真的把人弄死了。 回忆着的寄雪跟着小老头进了欧阳明躺着那屋,进去一看,活阎王就扭头看向寄雪:“行啊丫头,果然看开了,人醒来摔了一个大包你都没搭理,果然不在意他死不死了?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别救了?” 寄雪哭笑不得:“别呀,活爷爷!你都花了这么多心思了,怎么能半途而废?我昨天太累了,他掉到地上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没起来查看……活爷爷你就救救他吧,我都照顾了半个多月了。” 活阎王很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低头认命地救人了。 “丫头啊,这人来历不明还受了剑伤,谁知道他是忠是奸,世人得寸进尺忘恩负义多,咱们花了大力气救人,指不定没什么好报。” 寄雪看着活阎王的动作,一边记在心里一边说:“您说的有道理,但是我第一次救了一个人,总不能因为不确定他是好是坏就放任他死吧,万一他是个好人呢?” 活阎王不说话了,动作快速地把昨晚崩裂的伤口处理完毕,留下药包摇着头走了。 寄雪拿着药包去煎药,趁着煎药的功夫,一边洗漱一边让锅里煮着粥,然后吃完了早饭,药也好了。 她端着晾温的药进屋,按照记忆里的方式,一勺一勺地给欧阳明喂下去。昏迷的人吞咽困难,她手边还要备着一条帕子,随时擦拭流出来的药汁。 一边喂药她一边冲着昏迷不醒的人念叨:“你最好是知恩图报。花了那么大心思救活了你,你要是忘恩负义,我就让你怎么来的怎么走。” 脑门上鼓起大包的人一动不动,三勺下去只能咽下一半。 好不容易喂好了药,寄雪收拾了一番,回屋拿了鞭子开始练武。 原主的武功一般,其实这个水寨,大家的武功全都很一般,而且原主的爹,水寨的二当家还是一个书生,她是半点家学渊源都没有。如今能使出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大当家魏伯伯教的。 寄雪先回忆了一番原主的鞭法,使完两遍,又开始回忆很多世前曾经学过的武功。她不敢完全学了,让原主觉得脱离本性,但武学自有相通之处,她借鉴一些心法经验,让这三脚猫的鞭法更加凌厉有杀伤性。 欧阳明醒来的时间比前世更晚了,寄雪怀疑,是那天晚上摔的那一下,让他又受了创伤。不过这事只有她一人知道,连活阎王也说不准,于是寄雪就眨眨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欧阳明醒来之前,出门“干活”的二当家,寄雪的爹终于回来了。 寄雪的爹是个秀才,不会半点武功却深受水寨人的尊重。因为他有脑子。尤其在一群武夫里,他智谋过人简直是大家眼中的诸葛转世。 这一次,罗秀才跟着大当家去做了一笔“大生意”,一个有勇一个有谋,一队人满载而归。 水寨正厅热闹了一晚上,寄雪给她爹打扫了卧室,换好了干净的床铺,只等他一回来就能休息。 罗秀才半夜回家,看到井然有序的家果然窝心极了,第二天出门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这份笑容一直保持到看见女儿房间隔壁,躺了一个长相英俊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 寄雪起床就看到她爹坐在隔壁,皱着眉看着躺在那的欧阳明。 她连忙过去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强调:“我就是觉得救回来了就救人救到底,爹你要是不高兴,我就把他送去活爷爷那儿吧。” 罗秀才摇了摇头:“没事,你救人是好心,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旦人醒了,你等我确认过后再接近,如有必要,等他说出自己是什么人,就把他送出去。” 寄雪点头,虽然她知道,欧阳明是不可能说出自己是谁了。 寨主大胜而归让寨子里繁忙起来,因为那些战利品要分配给大家,不好分的东西也要进行处理,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罗秀才却很闲,他看了一回欧阳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每日看书写字,不理会外头纷纷扰扰了。 寄雪习惯了他这样的状态,原主从小到大,印象里的爹就是这样,除了陪她玩耍、偶尔出寨子,就是独自呆在屋子里看书写字画画。 她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文字,也不会写看着很好看的字,但是一直都知道,爹那些画里的人,都是她的娘亲。 寄雪几次经过罗秀才的窗口,看他看书看着看着就对着桌上的一个摆件发呆,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去打扰他。 在罗秀才回来第五天,一直昏迷的欧阳明醒了。 那时候寄雪正好在给他喂药,他突然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寄雪连忙放下碗扶起他拍背,就见低垂着脑袋咳嗽的人慢慢抬起了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寄雪脸上一喜:“你醒了?” 男子咳得脸通红,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姑娘,口中喃喃:“仙子……” 寄雪没听到他说什么,也想不到有人会把一身布衣劲装的人认成仙子,只顾着高兴人终于醒了,小心把人放下就跑出屋呼唤活阎王。 活阎王还是那副慢悠悠的德性,进了屋眼皮都不抬,手法娴熟地把人上下检查了一遍,说:“脑袋还没全好,胸口的剑伤,左腿骨折还有得养,别的都没事,死不了。” “没事就好。”寄雪笑眯眯地扶着小老头出门,小老头一边享受寄雪的孝心一边走出了门才一脸嫌弃地说自己有这么老吗?挥着手赶人走。 寄雪不和傲娇小老头计较,笑眯眯和他道谢告别。 整个全程,屋里的欧阳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语笑嫣然的寄雪,不管是活阎王给他检查伤口还是她送活阎王出门,视线半刻都没有离开。 寄雪转身进屋,嘴角还带着笑意,一抬眼就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欧阳明立刻躲开视线,没多久,又忍不住看过来。 寄雪没在意,走过去坐在他床边:“你可算醒了,都昏迷了半个多月了。你是哪里人,家在哪里?家中没有你的消息肯定急疯了,你告诉我我好派人去联系。” 欧阳明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顺着她的问话仔细回忆,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疑惑地皱眉,说:“我……不知道。”将近一个月昏迷,醒来又不到半个时辰,他说话干涩粗糙,甚至语言系统都慢了半拍。 寄雪拧眉,把手边原打算喂他的蜜水递过去:“你喝点水,别怕,我再去找活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23点前,倘若下班早能提前发就提前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陌☆ 20瓶;满蠺凹裉易 5瓶;江左第一 4瓶;板牙 3瓶;蒙蒙/ 2瓶;沐雨佳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0、仗剑天涯3 活阎王再次被喊来的时候脸又黑又臭, 动作很不温柔地掰着欧阳明的脑袋检查了几遍, 干脆利落地下诊断:“我不是说了吗?脑袋的伤还没好呢,想不起过去的事正常, 没因此瞎了瘫了就不错了。” 寄雪有点惊讶, 活阎王看来真的医术很高,伤了脑袋会导致瘫痪现代人大概都有所了解, 但是在古代这应该是很稀少的说法。 “他以后会恢复吗?头上的伤好了是不是就能想起来了?” 活阎王看了寄雪一眼,又看向懵懂看着他的小伙子, 摇头:“脑子里的伤我这么看哪里能知道?除非让我开了他的脑袋看看。” 欧阳明听了,一脸惊恐。 活阎王哼笑一声:“小伙子,能健全保命就不错了!过去那点事情想不起有什么要紧?没寄雪丫头,你连坐这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去阎王殿报道了!” 欧阳明看向寄雪, 眼里满是感激:“我知道, 谢谢姑娘。” 寄雪摆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换谁都一样。” 罗秀才这时从门外走进来,看了床上的欧阳明一眼,和活阎王打了一个招呼, 说:“人醒了?” 活阎王见他来了,双手背后悠哉悠哉回家去了。 寄雪给欧阳明介绍:“这是我爹。” 欧阳明微微弯了弯身子向罗秀才问好:“伯父。” 罗秀才仔细观察眼前的年轻人,眼神纯净什么都没有,脸色依旧苍白,虽然自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看他容貌气质, 以及言语举止,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把寄雪支开,坐在欧阳明对面与他谈了许久。 寄雪知道罗秀才的意思,没有反对,出了门一拐,坐在窗下听两人谈话。 罗秀才问话很有一套。他应该是对欧阳明所说的失忆有所怀疑,言语中一直在绕着弯子试探,但是真的失去了记忆的欧阳明有问必答,而且大多一片空白想不起来,最终两人很快就结束了对话。 罗秀才走出门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女儿,他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一句:“可以把他留下,但是你一个姑娘照顾一个大男人太累太不方便,过两天送到王虎那边去吧。” 王虎家在活阎王隔壁,他家就好像山寨的医疗所,经常接收去外头打劫受伤的患者。 寄雪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意外看到,欧阳明眼巴巴地看着她,似乎很不想被送走。 到了嘴边的话顿了一顿,寄雪含糊过去:“到时候再说吧,不方便的地方我之前也找了虎哥帮忙,他那里这两天特别忙,还是尽量别添麻烦了。” 每次出门回来肯定会有伤患,那也是王虎家最忙的时候,罗秀才知道这是事实,虽然心里不太赞同女儿照顾一个“野男人”,却也没有再反对。 罗秀才走后,寄雪走进屋里,看到欧阳明一直视线不离自己,刚才也是眼巴巴的模样,于是问:“你不想离开这里?” 欧阳明点头:“你是好人。” 寄雪哼笑:“咱这里可没什么好人,别想说一句好人就让我伺候你!” 欧阳明抿紧了嘴不说话了。但是他的视线还是跟着寄雪跑,除非完全看不到她了,否则歪着身子都要盯着她看。 寄雪被他盯得好像有什么背后灵跟着一样,恼了,插着腰站到他面前质问:“你老是盯着我干嘛?” 欧阳明还是看了她很久,然后不知不觉地把心里话说出了口:“你真好看,好像仙子一样。” 对方诚挚的感叹仿佛发自内心深处,寄雪脸一红,突然涌出许多羞涩,那是一个十八年生活在水寨,单纯少女的反射性反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深兰色的劲装,没有多少女人味更别提仙女了,抬头瞪他:“睁眼说瞎话!仙什么子?有这么丑的仙子吗?” 欧阳明自己也惊讶脱口而出的话,在寄雪低头观察自己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是在看到寄雪红脸娇嗔的可爱模样后,心底潜意识的不自在突然消失了,他脸上挂上了笑,又说:“好看,我心里的仙子就是这模样。” 寄雪错愕,嘿,这个欧阳明,不是说冷静自持吗?怎么才醒来就已经口花花了? 她脸更热,但是神情更加恼怒,跺脚威吓:“闭嘴!再乱说我就把你扔出去!” 欧阳明立刻闭紧了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寄雪不自在地扭身要走,走了几步,听到后头小声传来:“我说的是真话,你真是我梦中仙子。” 寄雪当作没听到,快步走了,一边走一边思索,怎么这家伙突然转了性子? 真的是冷静自持的武林俊才吗? 欧阳明说的还真是真话。他没有从前的记忆,但是有了意识的时候就一直在黑暗里。他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但是一直打不破眼前的黑暗。那段时间,他总是听到有个人说他活不了了,不如放弃让他死了算了,醒来后他知道,这人就是给他看病的老人;但也一直有个清脆的声音不停拜托这个老者救他。 他听到过许多声音,只有这个悦耳清脆的声音一心想要救他帮他。当他睁开第一眼,耳边就是这个关怀的声音,眼前,一张秀丽容颜满是紧张地看着他。 昏迷时,因为几次听到阎王,他以为自己死了,他心想,阴曹地府哪有什么善良的女神仙?于是他下意识以为,那个好听又善良的女声是一个不知名的仙女。 醒来后,在对他毫无关怀友善的活阎王和冷淡防备的罗秀才这两个老头子衬托下,鲜活漂亮的寄雪就像一朵盛放的鲜花让他眼前一亮,他是真的觉得她好看。 寄雪觉得欧阳明摔坏了脑子,大度地抛开这个小插曲不理会,一边偷师活阎王,一边专心照料他以便他早日康复早日走人。 水寨有很多兄弟,大多数都是粗人,甚至连世人定义的良善正道都算不上,大家有“活”的时候呼喝着出门,没“活”时在太湖做普通的渔民,很多人在水寨安家,拖家带口全生活在寨子里;也有人闲着无事上岸去最近的梁溪,逛画舫赌场逍遥自在。 寄雪和从小长大的同龄孩子都很熟悉,一群小伙伴玩在一起不分男女。但与寄雪最熟悉的是大当家的儿子,如今的少当家魏清。魏清武从大当家,文从罗秀才,是山寨里唯一一个有勇有谋的人。而正好,寄雪武功拜师大当家,两人成了双重的师兄妹。 魏清年纪比寄雪大好多,如今已经成婚有了孩子。寄雪照顾欧阳明这段时间,他虽然没空过来,却一直派人来帮忙,还让自己的妻子时不时送些东西。 水寨的小伙伴们听说她养了一个“病秧子”,“病秧子”醒来还稀奇地失魂了,也都热心地跑来帮忙(看热闹)。 于是,寄雪除了煎药做饭练功夫,其余的事情几乎都不用自己动手,今天你来明天他来,照顾欧阳明的力气活全都被小伙伴们承担了。 失去记忆脑子一片空白的欧阳明在一群水寇二代的“教导”下,慢慢对生活日常熟悉起来,越来越了解自己所处的世界。 寄雪还不知道,自己的朋友们都教了欧阳明什么。 小伙伴们也不是日日来,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总是闲不住,水上呆得闷了就结伴跑上岸去梁溪玩。 寄雪从没有出过寨子,她每次见朋友从外头回来,总会拉着他们问东问西。这次,等几个小伙子拿着小礼物回来时,她也同样问了。 “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吗?” 出门的是三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此时寄雪、半瘸的欧阳明和他们围坐在桌子边,两个“与世隔绝”的人满眼期待地看着去见了“大世面”的三人。 三人之一的大头很是自得自己的见多识广,立刻说起梁溪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的热闹来。 “你们知道凌云山庄吗?” “当然知道了,罗伯伯不是说了吗?东南西北四大名门正派,咱们南边就是凌云山庄!”寄雪看了一眼欧阳云,立刻说道。 大头边上的大眼瞪着他那双大眼睛作出十分震惊的模样来:“凌云山庄的少庄主死啦!” 寄雪又看向欧阳明,嘴里问:“这么有名的门派,少庄主就这么死了?他怎么死的?” 欧阳明一脸懵懂,甚至眼里满是好奇地看着大头他们。 第三位小伙伴猴子转了话头说:“定波镖局苏家被灭了满门你不知道吧!” 寄雪嫌弃地说:“这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爹都知道,咱们这里谁不知道呀!” 猴子挠了挠头脸色尴尬,一转眼看到蹙了眉头的欧阳明,立刻重振精神:“病秧子不知道啊!” 寄雪看过去,见欧阳明若有所思,问:“你想起什么了?是不是以前听说过?” 深怕欧阳明也打击他自尊心的猴子跟着紧紧盯着他。 欧阳明松开了眉摇头:“想不起来,就是突然听到灭门胸口闷闷的,怎么会有人这么穷凶极恶,要把人全家杀了?” 猴子接上:“这事情谁也没查出真相,就连凌云山庄,查了这么久赔上了亲儿子也没查出是谁动的手。” “凌云山庄少庄主是那些凶手杀的?”欧阳明问。 大头说:“外头都这么说,而且苏家那位仅存的大小姐一直在找真凶,原本欧阳家收留了苏家小姐,但是自从少庄主欧阳明死了以后,那位苏家小姐连欧阳家也不回了,一身白衣行走江湖,发誓要找出杀害至亲的凶手,那肯定就是那帮人杀的喽。” 大眼一脸感叹:“听说苏家小姐可漂亮了,就是命不好,先是全家死了,但至少还有个未婚夫家,现在好了未婚夫也死了,真是孤独终老的命!” 猴子咕嘟咕嘟喝着寄雪摆在桌上的蜜水,放下水杯一抹嘴:“管她什么命,定波镖局不在了是好事,什么定波,呸!有咱们太湖水寨在,定不定波老子说了算!” 大头一拍桌子:“说得对!什么武林正道名门正派,还不是见钱眼开,拿了狗官奸商的钱指哪打哪,现在好了,没了定波镖局,咱们就是太湖的老大!” “就你们那三脚猫,回去练练再称老大吧!上了岸千万别喝了一点猫尿就吹嘘,小心再也回不来!”寄雪赶他们,“大当家的规矩可没人敢破,真被人抓了你们爹娘也救不了你们。” 猴子缩了缩脖子:“我们只逛东市从没喝过酒。” 寄雪“切”了一声:“我会信?少出去玩多练练功,人家大门派就算什么都不好,起码功夫好。” 大头吐了吐舌头,拉着另两人走:“小雪你越来越像我娘了,还没嫁人就成了老婆子。” 寄雪气得要追过去打他,大头头虽然大,脚下却快得很,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寄雪气呼呼地回屋,却看到欧阳明满脸笑意看着她。 “你笑什么?”她凶巴巴地问。 欧阳明笑嘻嘻地说:“笑你生气的样子好看。” 寄雪一顿,顿时不知该气还是该做什么,脸又红了。 怪不得原主对你死心塌地,欧阳明你这个假正经,本质就是个撩无知少女的混蛋吧! 欧阳明脸上的笑越发张扬,拉了她的袖子轻轻摇了两下:“小雪,给我取个名字,我不要被他们叫病秧子。”语气委屈巴巴的,还有点小生气,像个找她讨公道的孩子。 但脸上的神色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盯着她的眼神满是专注和期待,好像确信她能给他一个很好的名字。 寄雪扭开头,随口说:“那就叫欧阳明。” 欧阳明立刻说:“我不要!” 寄雪奇怪地看过来:“为什么不要?” 欧阳明郁闷地说:“那个凌云山庄的少庄主就叫欧阳明,我不要这个短命的名字。” 寄雪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明:欧阳明短命,我不想和他沾上关系。 女主:同志,你知道自己在咒谁短命吗? 明天还是23点前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616327 2个;丹丹、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 c. y 10瓶;满蠺凹裉易 5瓶;淡淡淡涂、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1、仗剑天涯4 知情的寄雪对欧阳明完全不熟悉自己的名字还十分嫌弃的态度很震惊, 但震惊过后, 站在他的角度想想似乎也情有可原,毕竟刚才才听说“欧阳明”死了, 结果自己却要叫这个名字…… 原本她不想再给他取名, 如今阴差阳错之下,还是避免不了。 “那就叫魏俊?大当家的姓, 英俊的俊。” 欧阳明眼睛一亮,立刻充满了笑意:“寄雪也觉得我长得英俊?” 寄雪摆出不耐烦的表情:“不喜欢?不喜欢那就叫阿丑!” 欧阳明立刻点头:“喜欢喜欢!不过寄雪要是觉得阿丑好, 那叫阿丑也没关系,你取的名字都好。” 寄雪被他彩虹屁拍得没了脾气,扭身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从此成了魏俊的欧阳明就杵着下巴含笑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进进出出在院子里收拾、耍鞭子,只觉得水寨的日子真轻松, 过一辈子他都快活不会腻。 为了刺激魏俊的记忆, 让他能想起过去的事儿,寄雪经常会请出门的水寨兄弟来家里讲外头的见闻,慢慢的,她自己对外界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苏沐没有说出自己杀害了欧阳明的事实, 江湖正道都在心疼她,心疼她接连遭遇不测。而备受同情的苏沐一改往日性情,变得冰冷无情,三丈之内无人敢接近。她一人一剑行走江湖,嫉恶如仇,对恶人出手狠辣不留情面,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暗地诟病。 与之相比,凌云山庄几乎是无声无息,据说欧阳夫人闭门不出,似乎接受不了儿子被害的事实,而刚刚成为武林盟副盟主的欧阳庄主,除了公事外出,也很少在江湖路面,见过他的人都说,欧阳庄主眨眼老了十岁。 寄雪让人讲欧阳明有关的事情,事无巨细都想听,只为了让欧阳明听到后能有什么刺激继而有所回应,谁知道,对方不但一点想不起来,还反问她:“你好像对欧阳明很感兴趣?你见过他?” 这让她怎么回答?见过还是没见过? 还没等她回复,魏俊就劝她:“别想那短命鬼啦,什么青年俊杰,说不定都是狗熊!” 寄雪一脑门的黑线,怒:“你跟着大头他们都学了些什么!” 魏俊苦口婆心:“你看那欧阳明,从前那些名声多厉害啊,什么年轻俊杰的领头人,什么一流高手指日可待,说得好像他天上地下无人能敌,结果呢?还不如那个苏沐呢,苏家全死了她还能活下来,欧阳明死了她还能武功越来越好,走在外头黑衣人也不敢来灭口。” 寄雪很想反驳,但是张张嘴,却找不到落脚点,怎么听着还挺有道理呢?倘若她不知其中内情。 魏俊吐槽还没完:“那个苏沐也是疯魔了,她遭遇是可怜,但是自己也跟魔头差不多了吧!谁说坏人全都是该死的?真要计较,这世上有好人吗?她就是个大魔头!” 寄雪觉得,大头这些人完全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魏俊了。水寨的人,对苏家是天然厌恶的。从某种层面来说,水寨和过去的苏家一直是对手,一个护镖一个截镖,谁都想掌控太湖水域但是谁都没成功。苏家没了,水寨的人是欢天喜地。 坏人不都是该死的。水寨的人在外人眼里都是恶人,但是魏大当家和罗秀才其实对手下有规定,不伤百姓,不劫穷人,不动好官。百姓从不觉得太湖水寨是什么恶霸,甚至有时候还能保护他们避开其他小水寇,但是那些大富商那些贪官,甚至有些江湖派别恨不得对水寨除之后快。 但因为水寨建得很隐蔽,整个寨子从老人到孩子全都善水,等闲人根本无法接近,一靠近就有兄弟潜入水里悄无声息凿破他们的船,船上的人要不稀里糊涂地逃回去要不有来无回。 这些客观条件让水寨上上下下对名门正派不太瞧得上眼,因为前者没干什么事就被人尊重,他们呢,也没做什么坏事,就被正派喊打喊杀。如今,刚来不久的魏俊,也开始看不上那些正派了,甚至还瞧不起过去的自己? 罗寄雪觉得世界真奇妙。 最近江湖的气氛有些不好,大当家约束了水寨的兄弟们,不让大家频繁外出。正好到了捕鱼期,所有人都撑着小船开始做起渔民。 魏俊的伤终于好全了,脑门上那个硕大的包也消失无踪,只是对于过去还是毫无印象。 寄雪和罗秀才、魏俊吃饭的时候,提议送魏俊出去。 魏俊捏紧了手里的碗,低着头没有出声。 寄雪看向他:“不是我嫌弃你,只是你看着年纪比我大,可能在家有妻有儿有老父母,没了你,他们一家怎么过?” 魏俊心沉了下来,他似乎从没想过自己会是成了家的。 罗秀才这次却意外地不赞成:“送出去送哪去?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吗?还是把他送到梁溪就不管了?你要是想送他出去还顺带着留在外头帮他找家人,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寄雪自己知道,不用找,带着他去凌云山庄势力范围内走几天肯定会有人认出来。但是她不能说,她应当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罗秀才看向魏俊:“走不走你自己选,要是走,我让下面的兄弟把你送去梁溪,你自己去找家人;要是不走,从此就做魏俊,咱们水寨多一个兄弟。” 魏俊看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抓起罗秀才的酒壶仰头咕嘟咕嘟全都灌了下去,第一次喝酒,他呛了好几口,直到酒壶里一滴不剩,这才坐直了身子一抹嘴:“我是被水冲过来的,我顺着水源去找,一年后要是找不到,我就回来,这辈子就是魏俊!” 酒精让他两颊通红,他坚定地看着罗家父女二人:“倘若我能回来,二当家、寄雪……你们别嫌弃我。” 罗秀才放下筷子:“水寨欢迎所有投奔的兄弟,你想来就来。”说完,背着手回屋了。 屋里只剩下寄雪和魏俊两人。 魏俊看向寄雪:“我总觉得我没有妻子,但是你说得也有可能,万事无绝对,我得回去确认一下,不管我原来什么身份,寄雪,你的恩情我都会报答你的。” 寄雪微微一笑:“没关系,我救你只是出于自己的良心,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回去了,你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魏俊脸色微微一黯,又马上爽朗地笑起来:“我不管你会救谁,也不管你救了多少人,我只认一点,你救了我,照顾我数月,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无论你让我做什么,赴滔蹈火在所不辞!” 寄雪好笑:“我天天呆在水寨,哪有什么需要你做的?要是外头过得好,别回来了,咱们到底是水寇。” 魏俊张张嘴,他冲口又想逗她,同你在一块儿才过得好呢。但是话到了舌尖,他又紧紧闭上了嘴。他心想,你可能有家有孩子,不能再这样和她开玩笑了。想完,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难过。 水寨很忙,最近一次去梁溪要七日之后。寄雪帮魏俊收拾好了行李,还从活阎王那磨来许多好药,等着他离开时送他。 这七日,寄雪傍晚去湖边给打渔归来的大家帮忙,魏俊则清早就跟着大小伙儿一起出船,学下网捕鱼。 魏俊不在的时候,罗秀才问寄雪:“你真打算让他走了?” 寄雪奇怪:“不然呢?” 罗秀才仔细观察女儿的神色,轻咳了一声:“那小子皮相不错,你用心照顾这么多日子,爹以为……” 寄雪有些好笑又有些被看穿的尴尬,原主其实的确有些动心,当爹的并没有看错,只是:“爹你不是没看出来吧,他气质不凡,出身肯定不普通,而且右手很多茧子,那是常年练剑的人才会有的老茧。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老茧,只可能是武林世家的公子……” 罗秀才心疼地看着女儿:“咱们小雪是水寨的大小姐,怎么就配不上了?而且他这条命是你救的,没你就没他,把他留下来理所应当。” 做惯了水寇,罗秀才虽然是读书人,但也多了许多霸道,在他那,女儿是第一,别的都可有可无。 寄雪摇头:“来历不明的男人,再好也不能要,爹啊,你放心,我不会嫁不出去的!实在不行,我跟着你们去打劫,抢个来历清楚的俊秀公子也行啊!” 罗秀才被她逗笑,摇摇头:“随你吧,可别以后后悔。”他也觉得,魏俊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寄雪保证:“肯定不会后悔!” 魏俊并不知道父女俩的谈话,他每天嘻嘻哈哈地和大头他们一起出湖,傍晚唱着渔歌兴高采烈地回来。原来白皙俊秀的公子硬生生被晒成了小麦色的健壮汉子,尤其光着膀子和大头他们撑着渔船回来时,一群人迎着晚霞扯着高音飙渔歌,嘴里荤的素的胡说八道,年轻姑娘们站在岸边都听得脸红,寄雪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最后一晚,魏俊捕鱼回来。寄雪做了丰盛的一桌饭菜,魏俊大呼小叫欢喜不已,一边吃一边拍寄雪的彩虹屁,把她的厨艺说得天上有地上无,连罗秀才都跟着听了不少马屁,骨头轻了二两。 吃了饭,魏俊抢着帮寄雪洗碗,两人在水桶里争着拿碗,魏俊的手不小心抓住了寄雪的手。 两人立刻同时松开。 寄雪脸上有些不自在,放下碗起身:“那你洗吧,我去收拾厨房。” “这就对了!有福不享是傻蛋!”魏俊哈哈笑着,咣当咣当洗起碗来。 “别把我碗打碎了!”寄雪警告。 “知道了,魏大侠什么不会做,洗个碗能难住本大侠才——” “咣当——” “怪——” “魏——俊——”寄雪看着摔成几瓣的大碗。 魏俊呵呵干笑,眼疾手快地收起了碎片:“我能补好的,肯定还你一个好的!” 听他瞎说!连武功都没想起多少的人,还会补碗?别的没学会,张口就来倒是学得如火纯青。 寄雪翻了一个白眼,把人赶走自己手脚麻利地收拾完所有家务。 魏俊跟进跟出,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都忙完了,拉着人往外走。 “干什么?” “给你看个好东西!”魏俊神神秘秘。 寄雪被他一路带到了湖边,是白天他们捕鱼回来的码头。他让她在远处站着,自己跑到一个芦苇丛里,往里头摸索了一会儿,拎出一个网子,网子里有什么东西不停扑腾着。 是鱼! 水寨捕鱼都是按小分队算的,一个小分队捕了鱼记上重量,有专门口才好的兄弟定期出去卖鱼,卖鱼得来的钱财扣去卖鱼兄弟的分成再按重量比例分配。把出湖捕来的鱼全部充公上交是大家约定俗成的,真有人想吃,家人随便谁下水就能捕到鱼虾,不缺这些。 谁知道魏俊今天竟然偷偷藏了一条。 “我听猴子说烤鱼可好吃了,我们试一试?这可是今天最大的鱼,我抓的!” “你抓的?” “对啊,我下水用小渔网抓的,还有一些白虾,在那边虾笼里,”他伸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小水塘,“大眼教我捉的。太湖三白,今天咱们就吃其中二白!” 原来他不是偷藏,是为了避免傍晚时人多口杂引起误会,这才偷偷暂存在那里 寄雪看向还在弹跳的银鱼,又走过去看那个水塘,果然看到了一只虾笼。 她扭头去看身后的人,月光下,那人提着一尾鱼笑嘻嘻地看着她,她回身,弯腰提起虾笼,朝着他走过去:“走吧,吃烤鱼烤虾去!”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明:我魏大侠无所不会! 寄雪:你会啥? 欧阳明【挠头】:捕鱼?捕虾? 寄雪:还会拍彩虹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梓昭 99瓶;momo、活在当下 10瓶;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飛貓、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2、仗剑天涯5 两人就近在湖边找了一个地方, 寄雪回家拿调料, 回来就见魏俊生了火,剖好了鱼。 她走过去处理那些活虾, 魏俊则转身往后面的小山坡上走, 过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捧了一些细细的树枝。 肥硕的银鱼, 新鲜的白虾,叉在树枝上撒上调料, 放到火上烧烤翻转,不一会儿,香味就飘了出来。 烤虾熟得快,魏俊把几只没有黑炭的递给她。 寄雪接了,剥了虾壳一口咬下去, 鲜、嫩、q弹。 “好吃!”她眯起了眼, 动作很快把三串烤虾全吃了。 魏俊脸上眼中满是笑意,又将新的递过去。 寄雪接过,嘴里“呼呼”吹着,两只手来回交替, 一边喊着“好烫好烫”一边迫不及待地剥壳,她摘了一片叶子,把剥出来的虾肉放在叶子上,直到有四五只了,她伸手接过魏俊手里的烤串,把虾肉推过去:“你吃, 很好吃。” 魏俊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手,再看已经剥得干干净净的虾肉,笑着抓起叶子,把虾肉一股脑倒进了嘴里,他两腮鼓鼓的,冲着寄雪竖起大拇指。 寄雪轻笑。 现杀的银鱼同样非常鲜美,两人吹着湖风吃着烤鱼,头顶是苍穹繁星,很是惬意享受。 很快,鱼虾成了满地的虾壳和鱼骨头,魏俊看着火堆,对寄雪说:“如果我找到家人,家中有了妻儿,我也会回来的,到时候我认你做妹妹。” 寄雪说:“我不缺哥哥,你就别回来啦!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这种水寇妹妹还是算了。回去后美妻佳儿、父慈子孝,你就好好过你的锦绣生活,忘记这里落魄日子吧!” 魏俊摇头:“外头哪有我们水寨好,在我眼里你是最善良最好看的姑娘。要是认你做了妹妹,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夫婿。” 寄雪笑:“那我就等你给我做媒啦!” 魏俊动了动唇,抬头去看天上的星辰没有说话。 许久后他问:“要是我一辈子想不起来找不到家人呢?寄雪……你是不是觉得我来历不明不可信?” 寄雪轻轻念了一句诗:“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魏俊不懂,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寄雪说:“我的名字是从这两句诗里来的。” 魏俊说:“你再念一遍。” 寄雪放缓了速度,重复了一遍。 魏俊听懂了。明明没有任何读书的记忆,但是他的确听懂这两句诗了,听完心口就被重重撞击了一下。 “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家里闹了水灾,我爹带着我娘北上投奔亲戚,不想半路,因为劳累和饥饿我娘撑不住了。那时候我娘怀胎8个多月,提前破了羊水要生产,但是连日赶路又没有吃饱饭,她根本没有生孩子的力气。” “原本要一尸两命,我爹求天求地走投无路的时候,大当家发现了他们,他把自己的粮食都给了我娘,还跑进城里抓了一个大夫,逼着他救人。但最终只救下了早产的我,我娘还是难产去了。” “我爹给我取名寄雪,就是为了怀念我娘。至今十八年,他的案头依旧摆着我娘唯一的物件,他的画、他的诗词里全都是我娘。” 寄雪对上魏俊的视线:“你看,一对相爱之人,一个死了,活着的人也成了行尸走肉。一个‘寄’字,已道尽了煎熬相思。”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在想,也许在不知何处,有个人,也在念着‘我寄人间雪满头’,世上已有很多我爹这样的人,何必再多一个呢?” 魏俊心头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原来寄雪不是不信她,她是想得太多太周全了。他忍不住去回忆,想记起些什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曾经也和一个人刻骨铭心地相爱过?可是想了很久,依旧一片空白,反而心口笼上了一些压抑和难过。 这样的压抑是他每每回忆过去就会产生的,所以很多次,他都不想再去回忆,他总觉得,过去是不开心的。 但是如今他不能逃避了,他即便找不回记忆,也要找回身份,要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过去是否欠下了什么,可曾有什么仇人?只有一身轻松时,才能再回来这里,再来和寄雪做朋友。否则,若因为自己让水寨让寄雪惹上了麻烦,他不是恩将仇报吗? 魏俊再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坐了许久。 夜色凉了,魏俊起身:“回去吧,别着凉了。” 回去时,罗秀才已经睡了。两人轻手轻脚各自回了屋,一夜无话。 第二日,寄雪一大早起来帮魏俊收拾行李,拿出了此前准备的药材,一边叮嘱一边打包放进了他的包袱中。 罗秀才送他到门口,嘱咐他出去后小心人心,别逞强斗勇,少说多听。 魏俊一一应下。 寄雪一路送他到码头,大头这几个小伙伴都在那。他们听说魏俊要走了,已经有了感情的几人打算陪他去梁溪。 寄雪站在岸边,看着眼前的人。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出去后一切小心。遇事多想想自己,别为了那些所谓的道义世俗轻易牺牲,救你不易,还望你,多多保重。” 魏俊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往后退了一步,一揖到底:“再生之恩,此生不忘,寄雪姑娘……你也保重。” 魏俊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离开,这些日子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将彻底不复返,尤其倘若他真的招惹过什么仇人,眼前这个救他照顾他的姑娘,可能也再见不到了。想到这,突然心酸难忍,眼中低落一滴泪来,就着他作揖的姿势,直直砸在了地上。 魏俊这个揖做了很久,寄雪扶他,好久后才把人扶起来。起身时,这人脸上已经没有了伤感,又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容,扯了扯背上要垮下的包袱,说:“我走了,下次回来我们再吃烤鱼!” 寄雪跟着笑起来,大声应好。 魏俊转身,大步踏上了船只。 清晨的湖边还带着雾气和凉意,寄雪看着大头、魏俊几人站在船舷上同她挥手告别,她也高举起手同他们告别,突然之间,有些心酸。 船只慢慢消失在薄雾里,寄雪垂下眼转身要走。 转身瞬间,盯着地上的某点看了很久, 寄雪默默走回了家,进了家门,看到她爹难得坐在院子里。 “人走了?” 寄雪点头。 “既然不舍得他走,何必坚持把人赶走?” 寄雪听了,扫去脸上的感伤,笑起来:“爹啊,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不舍得他呢?我就是有些伤感,毕竟相处了好几个月,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罗秀才哼了一声,见她脸上的确没太难过,这才站起身,慢悠悠晃回屋了。 寄雪看着他的背影轻笑,走进屋里拿了鞭子,开始在院子里练鞭法。 魏俊和大头他们在湖上漂了很久,终于到了梁溪码头。 到了梁溪,大头、大眼、猴子三人带着魏俊去了他们常去的一家饭馆,叫了一桌好酒好菜,作为相识一场的饯别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吃了吃了饯别宴,喝了饯别酒,三人帮魏俊找了一家落脚客栈,这次是真的说告别了。 魏俊喝了不少酒,晕晕乎乎在客栈睡到了下午,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哪里有补碗的铺子。 他捧着昨天被他摔破的碗,照小二所说,找到了镇上补碗的师傅。 补好碗的第二日,他背着行李开始去找自己出事的地点。 太湖水域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如果魏俊单独去找那是很难有什么头绪的。但是他确定离开时,就和水寨的兄弟们打听过,大概确定了自己当初落水的河流范围。如今,他一处一处地找过去。 起初他在外行走没什么人关注,走到哪人家都不认识他,问了几个“你认不认识我”的傻问题,被人家当成是脑子有病的,他就想着自己肯定不是这里人,于是他也不问了,继续往下个地点走。 一边走一边想,水寨里都说外面就是江湖,可他这几天走下来,没看到什么江湖,只看到了普通劳作的百姓,江湖在哪呢? 才刚想着江湖,转眼就看到了江湖人打架。 打架的是两个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一人拿剑,一人举刀,他过来时两人就打在了一起。 他靠近躲在角落的一个老伯:“老伯,这是怎么了?” 那老伯唉声叹气:“谁知道呢,好好说着话突然打了起来,我的菜哟……” 魏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那两人刀剑风所过之处,小摊贩的箩筐摊子碎成了几瓣,更别说框里的萝卜青菜,全都成了烂菜叶子。 同样躲在墙角的一个年轻汉子语气不平,小声骂道:“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的,有本事去杀几个恶人才算武功好,在这里打架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语出,周围唉声叹气此起彼伏。 魏俊对江湖人的印象瞬间降低了很多。 他看着那两人“比武切磋”看着看着突然哈哈笑起来,他拉了拉身边的老伯:“你们别生气,这两个傻子自讨苦吃呢。你想啊,他们你一刀我一剑的,砍在对方身上可不是替你们报仇了吗?” “你看你看,那矮子砍了胖子一刀,哎哟,血飙出来了!” “哎呀,差点差点,胖子差点就刺中矮子了,太没用,学得什么半桶水!” “呦呦呦,胖子发飙了——快看!矮子头发少了半截,哈哈哈——” 魏俊看那两人比斗跟看戏一样,而且解说得越来越有趣好笑,刚才还恼怒的汉子噗嗤就笑了出来。 周围被感染着全都脸上带了笑意,巴不得这两人再多伤对方几道伤口。 笑完了,老伯又叹气:“报仇有什么用,我的东西值好几个钱呐!全没了!” 魏俊安抚:“别急别急,你听他们边打边说着呢,他们都是大门派的弟子,名门正派怎么会打烂了老百姓的东西甩手走人呢!邪教才干得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正在打斗的两人其实早就听到了魏俊看戏的言语,起初还执着于意气之争谁也不肯停手,等到魏俊侮辱他们师门,这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停手向魏俊所在角落攻击过去。 魏俊瞪大了眼,动作比脑子快,眨眼就逃出几十米,他还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速度有多快,嘴里还在呼喊:“杀人啦,青竹派和金沙帮的弟子杀人啦!” 那矮子和胖子同时呵斥:“臭小子,你胡说什么!” 魏俊一边手脚灵活地躲避两人攻击,一边喊着:“你们打烂了老百姓的东西不赔钱还想要杀我这个路见不平的好汉,青竹派金沙帮都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你说我胡说,那你们别来攻击我啊!被我说中了心思,心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办事去了,回来晚了,终于赶在今天最后几分钟发出来了。 明天在家,会在17点前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3、仗剑天涯6 青竹派和金沙帮还真不是什么大帮派, 但是帮派再小也要脸, 打完架两方各自离开,普通百姓不敢追上来要赔偿, 他们自然做的是点到为止的“比武切磋”, 但是如今眼前的臭小子喊了出来,他们要是认下这个罪名, 一旦传开,师门绝对会惩处他们。 不说惩处之事, 就说此时,他们刚才争斗时还在你来我往吹嘘自家门派多么多么厉害,哪里能自己打脸承认自己不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 那矮子和胖子顿时停下了动作,一脸愤恨地看着魏俊:“哪来的臭小子信口雌黄!你师门是谁,我们定要上门好好说道说道!” 魏俊扬起下巴, 一脸看不起他们的高傲样:“我师门你们不配知道, 赶紧赔老人家钱,否则这里这么多人,都知道你们青竹派和金沙帮为害百姓啦!” 那两人亲眼看到魏俊步伐诡异轻功远在他们之上,心中估计了一下, 觉得自己打不过,口中便道:“我们何时说了不赔钱?你这人不辨是非乱扣名头,我看你才是邪教之人!” “就是!你是不是邪教派来故意毁我们正派名声的?” 两人脑子转得倒快,一唱一和把屎盆子扣了回去。 魏俊哈哈笑着:“我说了,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自己行事端正, 怕什么邪教歪教?” 魏俊的底气太足,半点不怕他们出手,一胖一矮的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愤恨魏俊,但是对对方也没有什么信任,都怕没把魏俊收拾了反而被对方反手攻击,于是顶着周围百姓期待的目光,两人选择掏出钱袋里的钱。 不仅掏了钱,为了表示自己是正义之士,还和颜悦色地把铜板塞到惧怕不敢收的老伯手里。赔了钱,两人瞪了魏俊一眼,带着身上的伤先后离开。 魏俊站在原地看向对他感激不已的摊贩们,哈哈笑着挥手:“你们赶紧回家去吧!免得他们后悔又来抢啦!” 说完,自己转身跑了。 跑出了一段路,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胸口大喘气:“我的妈呀!吓死老子了,果然江湖险恶,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占便宜了!” 魏俊为啥这幅模样呢? 原来,魏俊不懂武功,水寨的人也只会拳脚不懂什么高大上的功夫,所以魏俊根本不知道,习武之人耳力之厉害。 他见外头两人打架好笑,凡是被砍的人都要吹嘘自己门派有多强劝对方认输为好,明明占了上风的人一听居然还真的犹豫退缩,然后就这样你砍我一刀,我威胁一句刺你一剑,你威胁一句再砍我一刀,看似打得你来我往十分激烈,实际比武不用武力用怂胆,没切磋出武功高低,倒是互相给对方挂上彩。他只觉得这两人莫不是傻子?还是欠打了?扭头看到身边老伯等人急得快要哭出来,一时嘴快,就贫嘴拿场中两人取乐逗他们,让他们消气。 亏他还想着等两人两败俱伤,他就装作路人的模样好心帮忙,拍一串马屁把他们架上名门正派的高台让他们心甘情愿掏出钱来。 谁知道背后说人被人听到,两傻子打不过对方打他却绰绰有余,自以为绝妙的计划功亏一篑,看到两人转了方向朝他攻来,魏俊瞬间傻了眼,全靠本能反应才躲开了。他不敢露怯,只能硬着头皮保持态度继续“嘴贱”,学了猴子平时吹牛得瑟的姿态,装作自己功夫高深有所依仗,让那两人摸不清底细不敢真的和他动武。 刚才实在是险之又险,他虽然已经看出两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但毕竟是直觉,有一半的可能是两人联手攻击他,那他可真就是死鱼一条! 魏俊抚着胸口舒缓情绪,安抚他那极速跳动的小心脏,好久以后才惊魂微定。镇定许多后,他想起了自己刚才瞬间移动几十米的神奇之处。 “难道我也会功夫?”他摸摸自己的腿,看向右手满是老茧的手掌,“寄雪说的是真的?我会用剑,会武功?” 想起寄雪,他又发起了呆,唉,也不知道现在寄雪在做什么,水寨的兄弟们是不是又出湖捕鱼了呢? 他把包袱从背后拿下来,掏出里头已经修复的碗,捧在手心看着熟悉的花纹,看了好久,又小心翼翼放回去,把包袱牢牢系紧。 魏俊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扯了路边的一根竹条,朝着身后的虚空一抽,喊了一声“驾!”,学着前几日村里唱戏看来的动作,一蹦一蹦地往前跑,跑了几步,觉得自己不像个将军像个傻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自己真傻。 笑完了,看着大路前后空无一人,连笑自己傻的人都没有,又觉得孤单得很,他又想起了以前在水寨的生活,这个时辰他们正在湖上捕鱼呢,兄弟们说着笑话,唱着渔歌,再幼稚的行为都会有一帮人跟着做,一边笑一边犯傻,快活极了。 魏俊改蹦为走,一边走一边哼唱着渔歌,手里甩着青竹条,晃晃悠悠地往前行,带着吴语的渔歌飘出好远,歌声里满是洒脱与自在。 自从第一次突然使出轻功后,魏俊慢慢找回了一点功夫。虽然不知道这些招式怎么使出来的,但是只要他想,身体就会本能地反应。当然,因为是偶然发生的本能,同一个招式,威力也有大有小,威力小的时候没啥用,威力大的时候能击退类似上次的矮子和胖子。 但是这好歹让他行走在外有了一点底气,也越发确定自己出身江湖。 既然出身江湖,而且武功不低,那么他的身世范围又缩小了很多。魏俊开始往那几个武林门派辖下的水域走。 他在外行走这些天看明白了一些江湖常识,比如这些大门派,他们会把门派周围的村庄小镇纳入保护圈,他们保护百姓安稳,百姓会送一些“感激之物”,平民百姓送的少,大头来自当地的富户。猴子他们过去说的定波镖局其实也是这样,保护辖下的富户安稳运货,收这些富户的大额佣金。 去这里往那里,说起来很简单,对于靠两条腿的魏俊来说,这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走到第一个门派时,已经是冬天了。 江南的冬天又湿又冷,魏俊第一时间买了大棉袄大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才有勇气赶路。 “这里再不行,下个地方就是凌云山庄了。还真巧,凌云山庄也死了一个人,要不是欧阳明死得比我晚,我都要以为我真是欧阳明了……”魏俊两手捂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一边进小镇一边在心里想事情,本来他第一时间要去凌云山庄的,但半路听说很多欧阳明的事情,得知他出事的时间比他晚了很多,便排除了凌云山庄,先来这里了,“阿猫阿狗都好,可千万别是欧阳明,摊上他那个鬼见愁的未婚妻,那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魏俊找了一家客栈,问小二要了热水和热酒,在屋里缓了好久,血脉活了后用热水洗了手和脸,关紧了门窗坐在屋里喝酒暖身。 门外寒风呼呼地吹着,振动了窗户,发出“呜呜”声。 “风真大……”魏俊看着颤动的门窗发呆,“寄雪现在在做什么呢……” 寄雪正在屋里和她家老爹还有活阎王三人吃锅子。 南方这边不怎么吃锅子,寄雪自己捣鼓的,吃了一次罗秀才觉得很不错,整个冬天几乎天天都有。 活阎王一人住在水寨,水寨湿气重,比陆地上更冷,她担心小老头有什么不舒服的,医者不自医,便经常去看他。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变成了活阎王来他们家蹭饭、外加罗秀才聊天甚至吵嘴了。 大冬天大家都在屋里窝冬,闲着没事,活阎王看着勤练武功的寄雪,有一天突然说:“这破鞭法没啥用,丫头啊,愿不愿意和活爷爷学用毒?学会了用毒往鞭子上一抹,谁碰谁死,比这半死不活的鞭法有用多了。” 寄雪当然愿意!医毒不分家,她对活阎王的本事很是感兴趣。 她看向罗秀才。 罗秀才无所谓:“想学就学,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反正也用不上。” 活阎王听着就不高兴了:“怎么用不上了?”他冷哼一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丫头教出来,到时候一手毒术走遍天下,看酸秀才打不打脸! 于是,一边窝冬,寄雪一边学起了活阎王的看家本领。 学了几日,今年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寄雪穿了毛绒绒的大披风,带上了毡帽,站在门口看雪花,水寨里的孩子们乐疯了,一点不怕冻人,赤着双手来各家各户“运”积下不多的雪,合力堆了一个小雪人。 江南的雪落地就化,能堆出一个雪人说明这雪很大了。 今年的冬天的确特别冷,运河结冰比往年早,太湖减少了来往船只,既没有“生意”又不能打渔的水寨关起大门,谁也不出去了。 没了进出的兄弟,寄雪就断了外头的消息,不知道凌云山庄的少庄主可曾有回去? 还在凌云山庄隔壁城的魏俊并不知道寄雪的惦念,他病倒在客栈了。 那天可能赶路时冻着了,他起初没发觉,坐在屋里听着风声一时惆怅,喝饱了酒合衣窝进被窝睡下,再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小二的敲门声震天响。 原来他两天没出门,小二发觉后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急慌慌地来查看,最后破门而入。 魏俊烧得话也说不出来,想起寄雪那些药丸,让小二帮忙拿了药,强撑着吃下,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寒持续了半个多月,魏俊独自一人躺在客栈,除了小二拿了他的银子尽职尽责地前来送饭,再见不到第二人。 魏俊把那只瓷碗放在了枕边,还有装药的几个药瓶,清醒时盯着它们看,想起那时候受伤,又是骨折又是胸口大窟窿,但有寄雪照顾有她的朋友探望,躺在床上从不觉得多么痛苦,如今一场风寒,却觉得度日如年日子难捱;又想起临走时寄雪送他良药仔细叮嘱,而他果然生了病靠这些药救急……自己有记忆以来,其实处处都受寄雪恩惠,亲如父母恐怕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们遇见得不是时候,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哪怕真心喜欢水寨也只被人当作是逃避责任,哪有脸站在寄雪身边…… 此次寻找身世已过去半年,至今没有半点线索,倘若一年之期到了他还是一无所获,他真能直接回去吗?回去后万一时日一久,不知哪处的亲人仇人终于得了消息找上门呢?岂不是害了水寨害了寄雪? 如此一想,除非他未定亲未成婚、受伤乃是意外没有仇人,否则他一时半会儿甚至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可光想想当初他受的致命伤——胸口的剑伤,会没有仇人吗? 孤单影只,前途未明,外头人人有家有亲人,哪怕路边乞儿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唯独他,天地之间赤条条一人,不知来自哪里该去往何处…… 病中脆弱,魏俊想着想着,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忍不住悲从中来,他原本本能忍着,后来一想,大丈夫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他现在这么难过都不能落泪,那做人还有什么乐趣?更何况,这里谁也不会来,他落泪也无人关心,想到这更加凄凉悲伤,捧着那碗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魏俊:江湖太险恶,想回家…… 今天写完好早,立刻发啦~ 明天22点前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冰、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石灰变大理 2瓶;淡淡淡涂、玉兰刁迩、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4、仗剑天涯7 一个冬天, 寄雪在活阎王这个师傅教导下, 进步神速,学医识毒初步入门。 一个冬天, 本就重伤初愈的魏俊风寒反复, 咽痛流涕咳嗽伴随了大半个寒冬,他一半时间在养病, 一半时间打听城里近一年有没有出了意外找不到人的同龄人。 与从前在普通小镇打听不同,这次是在灵山派的辖下, 城里来回走动的习武之人很多,魏俊每每在室内露出容貌,总会有人看他几眼。 他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难道他长得像某个他们认识的人?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你是不是看我和谁很像?你认不认识我? 但是此前已经有过被当成神经病的经历,他这次不敢抓着这些江湖人问了。被当成傻子还算好, 就怕江湖人一不高兴把他劈了可就完蛋了。最可怕的是, 万一这灵山派是他的仇人,那他岂不是自己送上门任人鱼肉? 魏俊左右为难,只好先围了厚领子去茶间酒楼坐,听楼里各种各样的奇闻消息, 听了一个来月,总结得出,灵山派是武林中二流大门派,以和气出名,最擅长中立和稀泥——当然,人家说的时候, 是说灵山派最懂中庸之道。 既然是个和稀泥的门派,他暴露容貌应当没事吧…… 魏俊自此又一反常态,无论这日风有多凛冽,雪下得多大,他都露出了整张脸去街上到处走,哪里人多往哪里走。他很怕自己遮掩了哪里让人家认不出来,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江南的风虽然没有北方刺骨,但是吹在脸上同样如刀割一般,魏俊原本就在水寨捕鱼晒黑了脸,如今又被冻得两颊通红,耳朵生满冻疮,即便有人觉得他眼熟,看他这幅容貌,再看他周身气质吊儿郎当,谁也没法把他和当日正气凌然的欧阳明联系在一起。 魏俊这个冬天都在做白用功。 最难熬的冬天终于慢慢过去了,魏俊对这个城市失去了信心,觉得自己应当不是这里人,打算等天气暖了,去隔壁的凌云山庄瞧一瞧。他没报什么期望,只是两处离得近,他走一趟以防万一。 冬天去得一步三回头,吃够了苦头的魏俊屡次失败后,一直窝在客栈,一直等到天真的暖和了,所有的冻疮、风寒全都痊愈了,这才收拾行李离开。 魏俊出城的时候有些郁郁,这几个月他真是吃了大苦头,而且有了希望,又希望破灭,这滋味一时之间没法消化。 他低着头往前走,从不注意自己容貌的糙汉子并不知道,捂了半个冬天,他的肤色恢复了白皙,而他今日又穿着寄雪给他准备的靛蓝长袍,脸上紧紧板着没有笑意,痞气收起来大半,少了几分不羁,多了几分少年侠士的正气。 走出城门不久,后头一直有人跟着他,跟了几百米,那人才惊疑不定地跑上来。 “欧阳……欧阳少侠?” 魏俊听到“欧阳”两字敏感地顿了顿脚步,但不觉得叫的是自己,于是脚下不停,耳朵却竖了起来,等着偷听一二对话。 但那位“欧阳少侠”似乎没应,后面那个声音停了很久,又开始叫:“欧阳少侠?” 魏俊扭头好奇地看过去,却见大路人来人往,只有十步外一人神色惊疑地盯着他,见他扭头,脸上一惊又一喜,快步跑了过来:“欧阳少侠,真的是你!你原来没……没出事啊!” 魏俊比这个年轻人还震惊,欧阳?他?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心就直直往下坠。 “你是?叫的是我吗?”他作出疑惑的模样。 这位白袍的年轻人脸上也出现了犹豫,底气不足地问:“你不是欧阳明欧阳少侠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魏俊脑子嗡嗡作响,他勉强保持住了表情,依旧一副莫名的模样:“您认错人了,我姓魏。” “啊——”对方顿时满脸不好意思,连连道歉,“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魏俊扯了扯嘴角,转身继续赶路。 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自言自语声:“我真是傻了,欧阳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死而复活呢!” 魏俊漠然地往前走,脑子轰隆隆地滚过他所知的,所有关于欧阳明的事迹。 一个年少有为的正派侠士,当今武林的杰出新秀,出身凌云山庄,江湖二大派系之一,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未婚妻出自定波镖局,如今武艺高强冷若冰霜。 这是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他除了开玩笑从没敢往自己身上想。 “我寄人间雪满头……寄雪……这竟然成了真了……”魏俊本该为找到线索高兴,他也告诉自己该高兴的,可扯动了嘴角,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短命的欧阳明是他,和水寨作对的定波镖局是他的岳父家,冷酷大魔头苏沐是他的未婚妻……如果这都是真的…… 魏俊心乱了。 有了这个插曲,魏俊一路什么闲事都不管,闷着头就往凌云山庄赶。 凌云山庄建在当地有名的青云峰上,此时到了春季,山野间春色撩人,朝气蓬勃。 前几日下了雨,青云峰边上的河流水位上涨了许多,清澈的河水哗哗地往远处流,有些地方河水急了,还溅起片片水花。 魏俊一路从下游走到上游,脑子里嗡嗡作响,直觉中,自己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他最后停留在一片空地上,这里和下边的河流大概有一米多的地势差,两边都是半人高不知名的植物。他看向山上,凌云山庄隐约可见,再回首四顾,脑中第一个反应便是,这里练剑很不错,有山有水有树有风…… 这个念头刚过,他脑中就出现了练剑的场景。魏俊捂住了头,想再去回想,却又什么都没了。 他蹲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转身走到了河边,站在一米多高的岸边,看着底下奔流的河水。 这么急这么大的河流,如果掉下去,真的会被冲走吧…… 只是如果他真的是欧阳明,为什么会在家门口出事呢?武功这么厉害的俊杰,怎么这么轻易就被黑衣人杀害了,凌云山庄却什么事都没有? 魏俊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欧阳……”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忘了周边环境时,一个不可置信又惊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欧阳……是你吗?”那个声音带了哽咽,是一个柔柔的女声。 魏俊终于回了神,心头一跳,慢慢转过了身。 他身后多出了一个人,白衣飘飘,纤细婀娜,仿佛缥缈不可追寻的天外仙人从天而降,只是这个仙子现在两眼含泪,百般情绪交替出现在脸上,惊喜、思念、愧疚、爱意……魏俊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情绪能复杂到这种程度,而神情如此复杂了,那张脸依旧能这么美。 “欧阳!”当他转身的刹那,女人就确定了是他,她几乎是哭着跑向他。 魏俊瞪大了眼,一伸手大声阻止:“你别过来!” 苏沐怔怔地刹步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 “你……” 魏俊皱眉,盯着这个随时会扑向她的女人,挥挥手让她后退:“往后点,离我远一点,对,再退几步,别过来。” 苏沐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看到他对她眼中再没有任何情意,甚至连靠近都不愿意,心痛如绞。 她按照他的意思一步一顿地往后退,每退一步哭得厉害一分,眼中的痛楚与后悔更多一分。 魏俊看得眉头越皱越紧,心想我让她离我远点,又不是让她去死,她哭成这样做什么?现在他才是危险的好不好,被她轻轻一推,他就要掉进后面的河里,能再次被冲到水寨也就好了,就怕没有第二个寄雪让他活过来。 苏沐却对他越来越不乐的表情理解错了意思。从前的欧阳明从来不会对她露出不耐,从来不会对她皱眉,他是不肯原谅她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欧阳……是我当时太冲动,没有听你的劝告,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苏沐握着剑的手已经用力得发白,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当场崩溃痛哭,但即便如此,她也哭的哽咽不已,“我以为你会和我对决的,我以为你为了你爹要和我决裂……我没想到你从来没打算对我动手,而我……而我……对不起……你能活着太好了……这一年,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祈求,哪怕你来我梦里一次都好……毁了我们婚约的不是欧阳家,是我自己,是我毁了我们的感情……” 魏俊听得瞪大了眼睛,这话怎么不太对?欧阳明的死和她有关系?这个女人是苏沐吧,她不是因为欧阳明被黑衣人所害心如死灰吗?现在怎么听着是对他的死有很大责任? 他隐藏了自己的疑惑,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对不起有何用?” 苏沐脸色一白,看着他无情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整个心仿佛被冻进了冰块里。 她嘴唇颤抖,很久以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对……我没有资格让你原谅……一年以来,我到处游荡,发现我真的错了以后,日日不得安眠,如果能让你活过来,我愿意付出一切……现在你活着,我……我该满足了……” 魏俊忍不住了:“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有勇气再面对欧阳明的苏沐想转身逃开,还没动作,却听到了更让她震惊的一句话。 魏俊略带着防备地看着她:“我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你把你对我做过什么说一遍。我不是全都忘了,所以你别对我撒谎。” 苏沐惊讶得连伤心都忘了,往前快走了几步,看他又要伸手阻挡,这才停下脚步,确认:“你忘记了?是受伤造成的吗?” “没错,我从这里跌落,被河水冲进了太湖,有幸活了过来,但是对于害我的仇人,我只记得一部分。” 苏沐听到“仇人”二字脸色又白了一层,她黯然低头:“你放心,我都会告诉你的,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会逃避。” 于是,在山野鸟叫声声,河水哗哗的欢快春景里,魏俊听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真相。 欧阳明和他出事的时间是一致的,他是被眼前这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一剑刺中要害,跌落身后的河流中从此失去了踪迹。之所以外界传言晚了很多天,却是因为杀了欧阳明的苏沐连夜离开凌云山庄,欧阳家发现儿子出事已经是多日以后了。 而之所以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把罪责推到了黑衣人身上,却是欧阳明自己一手编造的。他出发和苏沐见面前就有了牺牲的决心,留言告诉家人自己去见了苏家灭门案的凶手。然后和苏沐对决时,假作出招,实际没有任何内力,被全力攻击的未婚妻一剑致命。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他以前竟然是这么傻的吗?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呢? 不仅不理解欧阳明,魏俊还非常不能理解苏沐:“你杀了相爱多年的未婚夫,怎么有脸装出一副深爱他的模样行走江湖?” 苏沐不停摇头流泪,却无法向彻底忘了她的欧阳明解释自己的矛盾心情。 “我想要给你偿命,在我知道你出来与我见面时还在隐瞒行踪、替我周全时,我就下了决心,等到我找到真相杀了主谋,我就自刎去地下陪你。哪怕凶手真的是欧阳伯父!” 魏俊竟然不知道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最近一直在食言而肥额……今天下午临时去了隔壁市,晚上回来9点多了,亏我昨天还想着今天应该没啥事能早下班回来码字…… 明天还是23点吧,感觉最近水逆,想啥啥不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尚桐 10瓶;floraqin、筱晨、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5、仗剑天涯8 魏俊对苏沐是十分不喜的, 所以哪怕她哭得多么伤心, 表现得多么内疚,他无论先入为主还是后来所见, 都对她很不满意。 他很想马上就走, 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过去的欧阳明为了苏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看来真的很爱她,那他还是要客观看待苏沐, 不能因为现在的自己不喜她,就草率地把人否决掉了。否则,他哪有底气回水寨,怎么坦荡荡地站在寄雪前,告诉她, 自己无牵无挂, 可以一直留下来呢? 想通了的魏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指了指不近不远的另一块石头,让苏沐也坐过去。 苏沐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坐了下来。 “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魏俊理了理思绪,对她说。 苏沐擦了眼泪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我都会如实告诉你。” 魏俊问:“你怀疑欧阳明的爹,也就是欧阳庄主是幕后凶手,于是练了你们苏家的心法,武功日进千里,想要找他去报仇?” 苏沐点头:“是,那时候我以为突然内力大涨的欧阳伯父是用了我家的心法。” “在你产生怀疑独自练功期间, 没人和你有一样的怀疑吗?” “没有,因为谁都不知道我们家有这本心法,也不知道黑衣人为什么要灭我苏家满门。” “现在也不知道?” “有各种传言,但都不是真相,因为我爹功夫虽好,却也没到手握秘笈的地步,江湖帮派众多,我家只是一流末尾的人家。” 魏俊点头沉吟:“那我怎么发现你的意图的?” 苏沐低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情绪性情了如指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开始有了疑惑,在我心中仇恨越来越滔天的时候,你突然找我摊牌,让我给你时间,你说,你会证明这不是你爹做的。” 魏俊都没有问这次摊牌的结果,直接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就因为我家和你家最亲近,你就怀疑我爹?武功精进有很多可能,你凭什么就断定是我爹做的?你这不是疑邻偷斧吗?” 苏沐不敢看他,到了如今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当初太过冲动,满心满眼只有报仇二字,所有的理智和情感都被她抛弃了。 “我恨啊,我爹娘死在我面前,我刚出生的弟弟……活活地被摔死在眼前……我忘记了欧阳伯父的好,忘记了你的好,只想着报仇!报仇!只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我就没法忽略放过……我以为你站在了你爹那边,欧阳家是我最后的依靠,你是我最后的亲人,可是你们全都站在了我对立面,我谁都不信,谁都痛恨……” 魏俊冷静极了,他听着她的回忆,直接指出了核心:“你对欧阳明的感情,不及他对你的。也许你的家仇真的太大了,可是这也没法抹去你没有证据就想杀他的亲爹,不给他调查的机会一心杀戮,而他呢,不但不想伤害你,最后还用自己的性命让你醒悟。” 苏沐捂着脸呜呜哭泣。 魏俊被她哭得脑仁疼,而且越来越疼,眼前又跳出许多画面来。 “我在生死关头忍着武者的警觉没有对你动手,但你一出招就是杀招,你是真的想要杀我。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全靠最后一刻避开了一寸,而不是你手下留情。” 苏沐瞪大了眼看向他。 魏俊毫无感情地回视她:“没错,最后那一刻,我记得。” 在苏沐的讲述中,他脑中跳跃过很多画面,但一直抓不住,经不起仔细回忆。直到刚才,最后一刻跌落水中的画面,终于在脑中清晰了起来。 “我掉入水中,你没来救我,甚至连凌云山庄都没有通知?” “不……不是……我找了!我反应过来后立刻跳下去找你了!可是那天的水好大……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了……我又去下游……我好害怕又好后悔,一边哭一边找……可是什么都没找到……我以为为了报仇我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是你掉下去那刻,我再也没有报仇的力气……” 所以,苏沐就这么独自在外头游荡了? “山庄的人没找你?没问你缘由?” “他们只以为你去和幕后凶手对峙了,至于我……我本来便在苏家为我爹娘的忌日做法事,欧阳家并不知道我回了青云峰。” “于是,你就隐瞒了真相,享受着欧阳家的照顾,顶着我未婚妻的名头?人人感叹同情你的时候,你不亏心吗?” 苏沐没法面对魏俊毫不留情的嘲讽和指责,她不停摇头,想告诉他,不是她故作姿态,她是真的太想太想他了……甚至她想过,哪怕真凶就是欧阳伯父,父亲作孽和儿子无关,只要他回来,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她的内心一直备受煎熬,在欧阳伯父欧阳伯母对她怜惜关怀的时候,在朋友们对她敬佩同情的时候……她也曾想说出来,可是,家仇未报,她承担不起说出真相的后果。她期待有奇迹,至今没找到踪影的人还会回来;她也做好了一切结束,她追随他而去的准备。 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他回来了,可是他忘记了对她的感情,对于她作出的伤害无法原谅。 “那现在你怎么又确定我爹不是凶手了?”魏俊又问。 “几个月前,我在追捕一个采花贼时,有人现身把他救走了。我和那人动了手,他的招式内功和我如出一源……那人无论身形还是声音都不是欧阳伯父。而且……如果欧阳伯父是凶手,他怎么会相信你是被黑衣人所害整整追查了一年呢……” 那也可能是他故意的!魏俊心想。但是他没说出来,苏沐明显受了太大刺激性情大变,一点都没有传闻中的温婉,反而偏激冲动,他可不想又被她怀疑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魏俊没什么想问的了,他挺同情曾经的自己,那么爱一个人,却没得到同等的爱和信任。 他站起身,顺着直觉往山上走。 苏沐默默地跟过来,离他三步远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向凌云山庄。 魏俊走到山庄门前,什么都不用说,那张脸一出现,整个山庄都沸腾了。 一个消瘦的中年妇人从内院冲出来,看到熟悉的面孔,终于确信这次的消息是真的,儿子还活着!她扑过去,抱着魏俊的身子哭得泣不成声。 魏俊脑海中出现一个匀称美貌、温柔可亲的女人,虽然两人有所不同,但他心底知道,这是一个人,他轻轻拍她的背,眼睛也红了:“娘……你瘦了……” 欧阳夫人听到儿子这一声,闷闷的哭声瞬时大了起来,哭得几乎站不稳:“我的明儿,你真的回来了!明儿啊……” 魏俊抱紧了她,看向几乎是飞过来的中年男子,男人一袭青衫,面蓄美髯,看着是个十分威严稳重的人,但是此刻,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眼眶通红。 “爹!” 欧阳庄主猛地抬起头,下巴微微颤动,好久后才恢复常态,欣慰地点头。 苏沐默默地站在边上,脸上泪水涟涟,却无颜过去。 重聚的悲喜之情在一家三口的眼泪中释放了许多,等到几人情绪稳定后,魏俊跟着欧阳庄主进了内室。 他说明了自己如今的情况。 失忆了,而且连武功都忘了□□成,剩下能记起的还时灵时不灵,全靠运气…… 这对欧阳家来说,又是一个大打击。只是好歹人回来了,有失去儿子这个经历在前,欧阳夫妇还能看得开。 魏俊对自己被救的事情三言两语带过,只说自己被太湖一个小岛上的人救了,受伤非常严重,幸好那里有隐居的老神医,这才活了过来。说完这些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凌云山庄是大门派,苏家和水寨又有仇,魏俊不确保万无一失,不敢轻易说出水寨的消息。 他着重讲了自己寻亲的艰难,说得欧阳夫人再次泪水涟涟,欧阳庄主强忍难过。话音一转,又说起了一直默默跟在边上的苏沐。 欧阳庄主和欧阳夫人都以为是苏沐这孩子找回了失忆的儿子,刚想说:辛苦你了孩子…… 就听到魏俊说:“刚才在山脚下,我对出事的地方隐约有了印象,正回忆时遇到了苏沐,我这才记起许多原先不知道的事情。” 苏沐低着头,捏紧了手指,她知道这是要说出真相了…… 魏俊不是欧阳明,他绝不会为了苏沐隐瞒甚至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相反,他觉得欧阳庄主是武林盟副盟主,由他调查,才更快更周全。 魏俊把山下发生的事情,自己想起来的、苏沐自述的,一字不差地告诉了欧阳夫妇。态度非常客观,可正是客观,显现了他对苏沐的无情。 欧阳夫妇听得脸色时青时白,看着默默垂泪的苏沐,不知该做何表情才好。 很久以后,欧阳庄主长叹一声:“你这孩子,好生糊涂啊!”也不知道,说的是苏沐还是当时的欧阳明。 苏沐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几个头:“伯父、伯母,苏沐知道自己当初太过糊涂……我亲手做下的错事我愿意尽一切努力弥补承担。只是家仇未报,求伯父伯母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在一年内找到真凶,等到报了仇,我回来任您二位……以及欧阳大哥……处置,以偿这一年我给各位带来的苦痛。” 欧阳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疼恨,苏沐同样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她认定了的儿媳妇。可如今,这个儿媳妇害了儿子,儿子受苦一年,她却对这个真凶关怀备至了一年! 欧阳夫人说不出刁难的话,却也说不出原谅的话,默默别开了头。 欧阳庄主看妻子这样,望着跪在下面的苏沐,叹了一口气:“起来吧,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师兄!”欧阳夫人看向丈夫。 “爹!”魏俊十分委屈,就这么算了? 欧阳庄主没看他们,见苏沐又悲又喜又满脸愧疚,语气沉沉:“孩子啊,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此算了吧。” 这话一出,全场都愣住了。 苏沐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座上的欧阳庄主。 魏俊是喜,欧阳夫人是不知所措。 “明儿对你耿耿于怀,我夫人对你不知该爱该恨,说实话,我也不能完全原谅……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如今这般……我们还是不耽误你了。” 苏沐哭着问:“伯父,苏家和欧阳家,至此就断了吗?” 欧阳庄主说:“不断,苏家和欧阳家永远是至交,你父母兄弟的仇,伯父会帮你调查。以后,你还是我的侄女。只是你和明儿……倘若未来明儿恢复了记忆,对你不怨不怪还想娶你,我们不会阻拦。” 可是这种可能会有吗?眼前的儿子,明显对苏沐万分不喜,言语之中没有半点回护之意。 人都是护短的,欧阳庄主失去儿子一年,不愿意再为了什么承诺委屈儿子。借此机会说出解除婚约合理合情,至于以后是否真的解除,全看儿子的想法。 所谓将心比心,苏沐当初以为欧阳庄主是凶手时的痛恨背叛之情,正是今日欧阳家得知真相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虐恋情深的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一对父母乐意看自己孩子被对方虐的,再深爱都希望对方离自己孩子远点。 魏俊:默默鼓掌。 明天继续23点左右。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看文小精灵? 10瓶;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6、仗剑天涯9 春江水暖, 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太湖重新热闹起来。 水寨的兄弟们摩拳擦掌, 迫不及待地想去“营业”,松松躺了一个冬天的筋骨。 寄雪这几个月, 时不时就在罗秀才耳边念叨:“定波镖局没了, 咱们为何不能取而代之,水寨的兄弟比镖局那些人本事大多了!” “一辈子当水寇是不是太危险了, 官府和武林门派对咱们虎视眈眈,要是我们也能像那些大门派一样, 守护一方平安从中收取保护费,那该多好啊……” 罗秀才起初不在意,后来听多了就听出味来了:“丫头,你在给你爹敲什么边鼓呢!” 寄雪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咱们太吃亏了, 明明大家都在收保护费, 凭什么我们就是盗贼,他们就是名门正派?” “名门正派?谁封的?在皇帝老儿眼里,全都是贼寇!”罗秀才不屑地哼笑。 “额……”没看出来,她爹看的非常透彻啊, “可是北武当南凌云,还有那国寺少林……人家和官府关系好着呢,只有我们在谁眼里都是贼寇吧……” 罗秀才狐疑地看着自己女儿:“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了?” 寄雪嘿嘿傻笑:“这不是外头消息听得多了吗?我觉得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啦,爹啊,你和魏伯伯从没考虑过弃黑从白吗?” 罗秀才皱了眉:“能光明正大收钱谁不愿意,但这事不容易。且不说其中艰难, 如今所谓正派都要加入那武林盟,规矩繁多还有人老是插手管这管那,别说你魏伯伯,水寨的兄弟也不乐意。” 这倒也是,只是寄雪还是担心,一旦那些武林高手把目光对准了水寨,要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水寨的兄弟们加在一起也敌不过,就如前世苏沐率人生闯水寨那样。 罗秀才打击了女儿,到了晚上,却散着步去了大当家的家里。 水寨开山立派洗黑为白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如今寄雪都提起来了,罗秀才心里越发在意。 于是等到太湖船只增多,兄弟们磨刀练枪准备大干一番来个开门红,魏大当家安排了一系列让大家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一是查探来往船队,确定目标;二是把目标消息散步给太湖周边的小水寨,让这些水寇蠢蠢欲动;当兄弟们郁闷嘴边的肥肉眼睁睁要被别人叼走时,大当家安排先锋探查消息,在别的水寇拦截船队,凿破船只开始抢劫后,他们架着大小船只四面包抄,赶走了水寇救了船队,更离奇的是,魏大当家上船与主事之人一番谈话后,主动借他们船只送他们通过太湖水域。 向来做强盗的人去做了一回行侠仗义的好事,兄弟们又是郁闷又是不自在,被救的船队战战兢兢,他们也黑着脸吓得人避退三米。 护送船队最后一天,他们终于到了码头,兄弟们嘴里含着草根,满脸不耐等着卸货,那商家一箱箱东西往下搬,最后却留了两小船的东西不搬了。 原本以为白出力气干了一件沽名钓誉的傻事,谁知道不但得了金银还被对方连连感激? 他们回来的时候寄雪跑去聚义厅看热闹,大厅正中央放着两箱银子,几箱绸缎,这比他们打劫的收获少一些,但兄弟们情绪激昂,出门的几位身边都围满了人,一个个大声说着那船队的主事对他们如何感恩戴德。 他们倒不是高兴做了好人,纯粹笑对方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然后对魏大当家的计谋佩服不已。 寄雪笑着从人群中退了下来,知道她爹和魏大当家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洗白走“正道”了。 现在只是开始,做好事收点报酬,尽量改善水寨的名声。等到以后,水寨依靠在太湖得天独厚的条件,联通各个势力,完全可以建造一个专有的太湖水运网络,成为太湖的“大门派”。 寄雪安了心,再次沉浸在自己的医毒武功世界。 当魏俊上山时,寄雪正向出门的朋友打听他的消息,依旧毫无音讯。她心里添了许多担忧,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魏俊这张脸在外走了半年多竟然无人认出。 活阎王见她担忧,忍不住就说罗秀才:“那小子长得好人活络,丫头花这么大力气救下的人,留下当个压寨相公多好?” 自从寄雪师从活阎王,她对这位老人便万分孝敬,这妥帖周到的孝顺连罗秀才这个亲爹都看得发酸,对活阎王这个抢女儿的老头子十分看不上,听到他这话,立刻回怼:“说得容易,他要是定了亲成了婚,让我女儿做小?” “怕什么?把人留在水寨不就成了?命都是丫头救的,没我们他早死了,还能有什么定亲什么原配?你就是死脑筋。” 罗秀才冷哼:“你以为我不想?” 活阎王一愣,看向耍鞭子的寄雪,大大叹气:“这丫头啊,太良善了!” 哦,我不同意我是死脑筋,小雪不同意,就是良善了?罗秀才真想把这小老头从家里赶走。 因为真的开始担心魏俊的处境,寄雪打听消息越发勤快,甚至亲自去拜托出门的兄弟,帮她打听谁家儿子死而复生回了家的消息。 这次得到消息非常快,半月后,二十来个兄弟去护卫一家商行的船队,回来说,凌云山庄的少庄主欧阳明回来了。 寄雪的心终于落了地。 大家见她这样还笑:“是巧合吧,魏俊那小子怎么可能是欧阳明?小雪你放心,下次出去我们再帮你打听。” 寄雪笑着道谢,心里却彻底安稳了。只要他没出事就行。 心头的心事去了,寄雪又过起了世外桃源的日子,每日认药配药,照顾爹和师傅,偶尔去湖边抓鱼玩耍,日子过得自在又快乐。 水寨的气氛也很好,自从做起了护镖的生意,水寨兄弟出事的少了,家家户户送丈夫儿子出门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生怕有去无回。因为太湖最大的水寇就是他们,他们做起了正经生意,别的小水寇轻易不敢对他们动手。 这是借了苏家的光,虽然很难听,但是客观事实便是,苏家没了,水寨发展的空间更大了。 水寨有一条规矩是,水寇身份不见光,出门闭口不提水寇之事,谁若提了出了事,水寨视情况而定,一般就此了了,不会替你报仇。 这是人人知道的规矩,而且性命攸关,很少有人敢多嘴自找麻烦。但是随着水寨金盆洗手,兄弟们听惯了来往商家的吹捧感激,出门也开始管不住嘴。 过了年第一次,水寨里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两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汉子。 三人去梁溪采购久去不回,第二日天一亮,大当家就派人出船去梁溪找人,谁知,竟是在城外乱葬岗翻到的三人尸体。 “是苏沐!冲子带着两个小的在饭馆吃饭,嘴不严说出了水寨的事,碰巧被苏沐那个女人听到了!她扬言咱们水寨是作恶多端的贼寇,冲子三人与她争执了几句,谁知道她一言不合就把他们都杀了!”去找人的兄弟跪在三人尸体边哭得悲愤不已。 “饭馆老板不敢提昨日的事,我们威逼利诱才知道真相……什么名门正派,冲子他们什么都没做,三条命就这么没了!苏沐才是妖女,怪不得苏家全家被灭了门!都是活该!” 三家妇孺围着三人的尸体哭得几乎要晕厥,魏大当家脸沉如水,魏清拳头捏得紧紧的,手上青筋暴起。他们又恨又愤,恨苏沐无辜杀人,愤苏沐破坏他们的心血。 魏大当家和罗秀才费尽心思让大家接受水寨洗白,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今天这件事,让整个水寨都对名门正派起了敌对之心。 “大当家,你要给我们冲子报仇啊!”冲子的妻子哭嚎。 “报仇!” “必须给冲子他们报仇!” “让他们知道我们水寨不是好惹的!” “对!凭什么他们杀人如麻却是好人,我们什么都没做却被杀了也不能吭声!” 群情激愤,魏大当家的拳头也慢慢捏了起来。纵然水寨规矩在前,但这次出事与从前不同。他们想让水寨堂堂正正地立起来,不再过从前背地里的阴暗日子,但是如果连水寨的兄弟死了大当家都不能替他们出头,这样的组织门派,谈何堂堂正正,又有谁愿意留下效忠? 但是报仇又如何容易?苏沐的功夫如今在武林前列,整个水寨挑不出能及她一半的人。 魏大当家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一个清亮的声音插|入进来。 “大当家,我愿意替三位兄弟去报仇!”寄雪从人群后踏出来,不顾她爹瞪圆了的眼。 “苏沐武功高强,我们虽然万分悲愤,但是无人是她对手。所谓兄弟情深,为了报仇我们当然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在场各位都是有家有室的,谁家也少不了你们任何一人。大当家一心走正道不就是为了让大家从此不用提着脑袋过日子吗?” 寄雪看向在场义愤填膺的众人,见他们平静了许多这才继续说:“大家的安危不能忽视,但是这个仇也不能不报。所以我说,由我去。” “小雪你去不也一样吗?” “对啊,你一个姑娘家,二当家也少不了你啊!” 大家反而劝起她来。 寄雪心里挺温暖的,至少这些人,没有为了报仇而抛弃一切该有的良知和温情。 “我和活爷爷学了毒,而且你们看,我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贼寇,苏沐对我没有防备之心。报仇不一定要面对面打斗,我下药也可以报仇!你们不要小看了我!” 大家面面相觑,虽然用毒是个好办法,但是小雪可以吗?大家并不放心。 罗秀才沉声:“小雪,不要胡闹!你那点三脚猫的毒术,江湖人见得多了!” 活阎王不乐意了,他刚检查完三人的伤口,听了立刻喊:“你这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女儿,小雪本事大着呢!” 罗秀才恨不得让活阎王真的去见阎王。 魏大当家见状,歉疚地看了一眼罗秀才,开口:“那就让小雪去吧,找几个人陪她一起,路上好相互照应。报仇虽要紧,但活人更重要,活着才能报仇,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猴子、大头几人听了,立刻积极响应,站到寄雪身边表示自己陪她去。 罗秀才闭了闭眼睛,再不说话。 这边,水寨风云变幻,那边,青云峰上,魏俊艰难适应凌云山庄的生活。 起初,他日子是过得很自在的。因为他娘亲失而复得了儿子,对他那是关怀备至百依百顺,而他爹呢,虽然板着脸但是一日两回来见他,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不断回忆过去的事情。 到后来,欧阳庄主开始不满意他身上的散漫和痞气,开始出言纠正。并且为了让他恢复武功,每日清晨拉着他练武。魏俊开始活在训斥之中…… 再后来,最可怕的来了。 离开凌云山庄的苏沐又回来了,带着一帮他曾经的江湖挚友,想要让他见见老朋友,帮他恢复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恋慕天涯 10瓶;彭丽 5瓶;安安、罗小妞妞、一二三四没有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7、仗剑天涯10 魏俊前几天被他爹管得心烦, 跑上青云峰峰顶, 独自看了一次日落日出,在山顶冻成了冰棍, 第二天瑟瑟缩缩地回山庄。 刚进山庄, 就见他娘又是担忧又是欢喜地跑过来,把他全身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受伤这才放过。而他爹, 黑着脸训斥他“出门不告父母”,说他不敬父母, 害父母担忧,把他关了禁闭,罚抄弟子规百遍。 魏俊如今只隐隐约约记得一些知识,写字也歪歪扭扭,哪怕弟子规, 他抄写起来也吃力极了, 但是惹了父母忧心是事实,他暗地里做着鬼脸点头应了。 苏沐带着他从前好友进山庄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喝着他娘偷偷给他送来的美酒,嘴里哼着太湖渔歌, 胸口抱着那只再朴素不过的大瓷碗。书桌上,凌乱的纸张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离百遍还有很长的距离。 虽然对苏沐有了隔阂,但是欧阳夫人见她把儿子曾经的朋友请了过来,的确是对儿子恢复记忆有好处的,便忍下了心头的刺, 派弟子引他们去见儿子。 苏沐请来了五位当初欧阳明的至交好友,一个是他的师弟宋青云,一年多来一直在外替欧阳庄主办事并寻找他;一个是姑苏富商之子楼方,此人家财万贯仗义疏财,江湖朋友众多;一个是太湖剑庄少庄主陆无剑,两人都是练剑之人,曾经剑逢对手;另外两人,是欧阳家世交柳家的兄弟,柳英、柳杰,柳家书香世家,兄弟二人从文,不算江湖人。 从这些好友涵盖范围之广,可看出当初的欧阳明人缘之好,所猎之广。 五个青年激动不已地来到魏俊的房间,还没进院子就喊着:“欧阳,我们来看你啦!” 谁知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响动。 他们走到房门前,伸手敲门,咔哒一下,门就自动开了。 年纪最小最急性子的柳杰推开门,高声:“欧阳大哥,我们来了,你快出来!” 魏俊喝得微醺,听到了几人的动静,心想这又是谁来了?只是酒后脑子迟钝,反应了半天,还没起身,就见几个人哗啦啦进了门。 他傻愣愣地瞧着二郎腿躺在床头,看着进门的几人。 而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的几人冲进来后也傻眼了。这……这坐没坐相躺没躺相的人,是那个板板正正一丝不苟,连身处深山老林都端正打坐的欧阳明吗? 魏俊放好了胸口的碗,眯着眼睛做起身,迷迷糊糊地问:“你们谁啊?” “欧阳兄,你果然不认得我们了?”陆无剑出声问。 魏俊皱了皱眉头,仔细一一看过去,摇头:“不认得,你们走吧,老头子关我紧闭呢,谁也不见!” 说完,仰身一躺,侧向床内睡过去了。 “这……”五人面面相觑。 苏沐等在院子外,看到五人这么快回来,而且表情奇怪,忍不住追问:“怎么了?欧阳有想起什么吗?” 宋青云向她摇了摇头。 楼方摇着折扇,微微笑着:“情有可原,我们如今于欧阳兄而言只是陌生人,他又醉了酒,有什么话也不好说。大家安心,且等他醒来再说。” 其他人纷纷带念头,苏沐神色一黯,只能如此。 宋青云与她、欧阳明一起长大,对她最为熟悉,见她这样好声安慰:“师姐,没事的,我相信师兄肯定会想起来的。” 被他们议论的魏俊躺在床上,眼里哪有半点醉意。他听着外边的动静,头疼地重重叹气。 这些日子天天被他爹娘以及庄里的师兄弟们抓着回忆过去已经很痛苦了,现在又多了五个“好兄弟”。 于他本心而言,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过去。按照他爹现在对他的种种看不上,以及众人言语中的欧阳明,他觉得从前的日子难过极了。一举一动都在武林俊杰的框架里,什么事情都上纲上线,他一点都不想过这种日子,只想搞清楚身世然后回太湖打渔喝酒吹牛。 “如今可怎么回去啊!”魏俊翻了一个身,抚摸着瓷碗边沿的青花,忧愁不已。 无论魏俊多么不愿意,在欧阳夫妇看来,苏沐和这五位朋友都是欧阳明人生中最大的参与者,几乎占据了他情感和人生的三分之二,于是不管他们对苏沐什么态度,为了儿子恢复记忆,他们最终让苏沐留下来了。 欧阳庄主解除了魏俊的禁闭,允许他跟着六人出去“寻找记忆”。 欧阳明的前十五年,参与最多的人是苏沐和宋青云。于是两人带着魏俊去他们从小玩耍练武的地方,去他们记忆里的“秘密基地”,回忆那些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童年。 而此时,寄雪正在被她爹训斥。 “水寨有规矩,出门暴露身份被仇人杀害,水寨不出头报仇。苏家和水寨向来是宿敌,苏沐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冲子几人暴露身份在前,遭遇不测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你从没出水寨一步,今日却如此冲动鲁莽,你……你……真是不要命了!” 罗秀才气得脸色铁青,骂,舍不得骂,打,舍不得打,最后只能暴粗口:“气死老子了!” 寄雪:“爹啊,你也别骗我,规矩是有,但是这次不一样,否则大当家何必左右为难呢?你和魏伯伯想要带领水寨走光明大道,但外有江湖眼光内有兄弟们情绪,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今你们左右为难,我身为女儿,怎么能不站出来呢?” 罗秀才横她一眼,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好久以后才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就你聪明吗?就你能去?你做什么出头椽子!” 寄雪知道她爹说的是魏清大哥,但是他是少当家,很多事情都要他这个未来的主事者去做,这种找高手报仇虚无缥缈的事,时间可能长可能短,他哪里耽误得起? 罗秀才当然知道,但是他就一个女儿,全水寨完了他都想要女儿好好的! 寄雪:“爹啊,你真的别小瞧了我,我的毒术寻常人根本奈何不了我,而且我会带着大头他们一起,咱们假装外出游玩的少年少女,谁会找我们麻烦呢?” 活阎王拎着一个大包袱走进来:“就是,现在生气有什么用,等丫头走了,有你后悔的。” “你还敢进门!”罗秀才抡起门边的扫帚就要赶他,“要不是你火上浇油,小雪也不会被逼出去!” 活阎王一边躲闪一边往罗秀才身上一挥手,嘴里哇哇乱骂。 还在气愤不已的罗秀才突然手软脚软,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死老头,你竟然对我用毒!” 寄雪连忙扶住她爹,嗅了嗅他领口的白色粉末,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爹,你快对着瓶口吸气,不是什么害人的毒,没事的没事的。” 罗秀才照做,猛吸了好几口清凉刺鼻的气体,手脚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活阎王在边上幸灾乐祸:“看看,你现在还不放心小雪吗?” 罗秀才脸色青得发黑,再不理会这个疯老头。 活阎王占了便宜不计较他的态度,摊开包袱把里头的瓶瓶罐罐拿出来:“丫头啊,这些东西知道你惦记着,老头子也不让你主动开口,都给你拿过来了!” 他递过去:“现在是考你的时候了,把这些药分清楚了就都送你。” 寄雪走过去,拿起其中的瓷瓶一一查看辨别。 “活血散……止血贴……金钱毒……迷|药……接骨膏……□□……腐骨丹……合欢散……百蛇膏……鬼面灵……” 罗秀才听得廉价抽搐,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寄雪还在不停地辨认,三分伤药七分毒药,还是听着就毛骨悚然的毒药。 当寄雪念到:“阳痿散……”罗秀才不忍直视,出声不让她再念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本事大了,赶紧收拾东西去!” 寄雪收起了所有东西,嘻嘻一笑,冲着活阎王眨了眨眼睛,蹦跳着跑回了屋。 再出来时,她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向两位长辈拜别。 罗秀才满脸不舍:“出去万事小心,保重自己是第一,报仇不报仇都不重要,我们总有一天能报仇的。” 寄雪点头,一一应下。 活阎王最后笑说:“出去找魏俊小子去,那苏沐是他未婚妻,让他赶紧退亲这女魔头。” “活爷爷,你也相信他是欧阳明?” “小雪信了,我也信啊!”活阎王笑。 寄雪不知道活阎王到底真信还是玩笑,这小老头有时候心思深得很,不过这也不重要,她拜别了两位,往码头走去。 码头上,大头、大眼、猴子已经等在那了,还有其他五六个年轻人,他们都收拾了行李,决定和她一起去。 魏清也站在那。 寄雪只挑了大头他们三人,让其他兄弟留在水寨:“人太多容易引人注目,我们四人差不多了。” 魏清一切都顺着她的意,帮她说服了还想要同去的年轻人。等到她们要出发时,他摸了摸她的头,小声叮嘱:“小雪,带着大头他们平安回来,别的都不重要。” 寄雪笑着点头。 魏清说:“就当出去玩一趟,不要有负担。” 这几乎是让她不要找苏沐报仇了。于魏清而言,寄雪几个活人的安危,比已逝之人更重要。 寄雪继续点头:“师兄,我知道,你和魏伯伯放心,我不会做以卵击石之事。我离开的日子,烦请师兄多多照顾我爹和活爷爷。” 魏清应下:“一路小心。” 寄雪上了船,冲着魏清几人挥手,随着船只开动,水寨慢慢变小,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离开了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岛。 大头三人对梁溪十分熟悉,四人上了岸,寄雪不用操心住宿吃饭问题,那三人熟门熟路就找好了地方。 于是寄雪一心打听苏沐如今在什么地方。 凌云山庄,魏俊又一次被苏沐六人邀请去后山回忆过去。 这次的“主讲人”是苏沐。她带着众人去了后山的一个平地,那里长满了蒲公英。 苏沐让魏俊站在蒲公英丛中,她举起未出鞘的剑朝着大片的蒲公英轻轻一挥,剑风引起蒲公英剧烈晃动,漫天飞絮将所有人都萦绕其中。 她隔着漫天飞絮望着他:“小时候我们学世说新语,我喜欢书里说的雪,想看‘柳絮因风起’的雪,但是江南的冬天,雪太少了,碰巧好几年,冬天只有冰粒没有雪。那一年十岁,腊月好不容易下了小雪,可是我生病风寒,被我娘拘在家里不许出去,错过了看雪的机会。我闷闷不乐一个冬天,到了第二年春,你带我来了这里,让我站在这片草丛中。当时的我懵懂疑惑,你就像我刚才那样,人为煽起风让蒲公英飘了起来,你对我说:沐儿,下雪就是这样的,你瞧,好不好看?” 苏沐慢慢哽咽。 魏俊仰头看着漫天的蒲公英,心想,真的好像雪花,而且没有雪天的冰冷难熬,十多岁的欧阳明,对苏沐可能是要星星都会摘下来吧……独自想了好久以后,才看向期待看着他的众人。 “我对你那么好,你想报仇时不还是要杀了我?” 其他五人脸上齐齐变色。 苏沐摇摇欲坠:“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我也不求原谅……我只想弥补过错让你恢复记忆……只是……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魏俊摇摇头。 苏沐满脸失望。 宋青云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七人气氛冷淡时,山庄的一个小弟子过来了。 “苏小姐,有四个太湖水寨的人说要找您,庄主让您过去一趟。” 苏沐脸上闪过厌恶愤恨:“太湖水寨?”她想起自己在寻找几位师兄好友的途中,曾经遇到过几个水寨的贼寇,对方不仅不知悔改还侮辱她苏家,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难不成,这些贼寇同伙还敢找上门来报仇? 那可真是来得正好,自投罗网,看她不灭了这个太湖毒瘤! 魏俊眼睛一亮,从蒲公英丛中跳了出来,喜笑颜开:“你说错了吧,他们是来找我的!”说着,脚下步影虚幻,眨眼人就跑出了百米。 苏沐心中一惊,急忙忙追过去。 楼方摇着折扇奇怪地说:“欧阳兄不是忘了武功吗?这轻功看上去半点不差啊!” 陆无剑没理会,冷着脸运起轻功追了过去,宋青云楼方紧跟而上。 留下不会武功的柳英柳杰面面相觑,这帮武林人士真是一言不合就飞来飞去,半点不考虑他们普通人,两人叹着气同小弟子一起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  魏俊:兄弟们来看我啦!寄雪来找我啦! 寄雪:你先往边上站站,我有正事。 魏俊:嘎?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吃货一枚 3瓶;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8、仗剑天涯11 寄雪带着大头几人上了凌云峰, 求见的是武林盟副盟主、凌云山庄欧阳庄主。 对方虽然是个大人物, 但听说是太湖水寨来人,又与苏沐有关, 便正经接待了。 大头几人很是不安地坐在凌云山庄会客厅, 偷偷观察四周,再时不时听寄雪和威严的欧阳庄主对话。 寄雪说:“欧阳盟主, 我们这次来是想向苏家大小姐您未来的儿媳讨一个说法。因您是武林盟副盟主,凌云山庄也是咱们江南最大的门派, 小女相信您不会偏帮自己人,故也想请您为我们主持公道。” 欧阳庄主看着眼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见她年纪小小举止得体,虽然出身水寨,但从她身上看不出半点水寇的影子, 反而像哪个名门高徒。 他点点头, 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问她:“我那侄女做了何事与贵寨起了干戈?” 水寨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就是宵小匪类,但是欧阳庄主态度很是客气,没有露出半点不以为然甚至轻蔑的神态语气。然而他严肃强大的气场, 已经让原本义愤填膺的大头三人不敢说话。 寄雪说:“前段时间,我们寨里的冲叔带着两位小兄弟出门采买,谁知往日清早走傍晚回,这一次却一夜未归。第二日水寨派人去寻,却在乱葬岗找到了暴尸荒野的三人。当日三人吃饭的饭馆老板说,是苏女侠杀害了冲叔他们, 只因为他们聊天时说出了自己来自水寨,被苏女侠认定是奸贼。” 欧阳庄主微微皱起了眉。 寄雪直视他,语气平和却有力:“欧阳盟主,其一,从去年秋天开始,我们水寨再没有做过劫船劫财之事,如今还庇护来往船只帮他们抵御太湖其他水寇,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怎成了放下屠刀任人鱼肉?如此一来,谁敢轻易放下屠刀?” “再者,即便我们还是世人眼中的水寇,苏女侠此举是否也十分不妥?冲叔三十多岁,上有老母下有稚子,他在水寨只负责采买,从没参与那些事更没害过人,另两位更是才二十来岁,因为身体弱被我们大当家安排跟着冲叔做采买事务,他们手上比这江湖上百分之**十的人都干净,苏女侠却不问缘由直接把人杀了,那是三条人命,背后是日日啼哭的三个家庭,所谓正义之士便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吗?” 寄雪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欧阳庄主身在高位,很多观点都没法反驳,否则传出去无法令各方服气。便说:“事情经由你我都不完全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待我先问过苏沐。正好,她今日也在山庄,我让弟子去唤她前来,你们之间若有误会也好当面解开。” 寄雪没有反对。 魏俊运起平时完全想不起的轻功,一眨眼就从后山跑了回来,他问了守门的弟子,得知水寨的人进了会客厅,便脚不停蹄地冲了过来。 他从没想过寄雪会离开水寨,所以一路奔来,心里想的都是“大头来看我了?还是他们三人都来啦?亦或者寄雪担心我,派人送了信过来?” 等到了会客厅大门,寄雪坐在最里面,大头三人一次坐在外头,最外面的是最好动的猴子。魏俊第一眼就看到了眼睛骨碌碌转,屁股底下仿佛有钉子坐也坐不稳的猴子。他欢喜地大叫一声,直接冲进了大门。 “猴子!真的是你!” 猴子听到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刚好魏俊扑过来,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魏俊整个人架在猴子身上,口中欢呼:“好兄弟,我就猜到是你!我可想死你了!” 猴子也哈哈笑着,用力拍着魏俊的后背,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在大厅里转圈圈:“魏俊!我也想死了你了!还以为你小子又没命了呢!——哎呦我去,你小子吃了什么了重了这么多,快从老子身上下来,重死老子了!” “魏俊!”大头、大眼几人眼中射出惊喜的光芒,一齐跑了过去。 魏俊哈哈笑着,从猴子身上跳下来,握住大头和大眼的手,眼含泪光:“好兄弟,你们都来看我啦!” “额……”大头几人脸上的惊喜顿了顿,大眼挠挠头:“不是啊,我们不知道你在这儿啊,要是知道你在,我们就直接找你啦!这一路可把我们吓坏了!” 魏俊面露疑惑,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对他来说仿佛做梦般的天籁之音。 “魏俊,好久不见呀!” “寄雪!”魏俊一把推开大头和大眼,就见到两人的身后,寄雪站在那对他盈盈笑着,那神情那笑容同他日日念想的一模一样。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好,当日一语成谶,你果真就是欧阳明吗?”寄雪笑说。 魏俊傻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脸上带着无比的喜悦,放柔了语调说:“是啊,原来我就是那……那……” 想起当日所说无知之言,两人相视而笑。 魏俊激动了许久,有许多话想同她说,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先说什么为好,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寄雪,你也出来啦!” “嗯!”寄雪笑着点头。 “我……”魏俊还想说什么,大家又听到一个女声响起。 “欧阳!” 众人扭头看向大厅外,不知何时,苏沐已经站在那了。她没看别人,只朝着魏俊走来,问他:“你怎么跑这么快?我差点没追上你。” 寄雪似笑非笑:“这位就是苏家大小姐,苏沐苏女侠吧!” 苏沐看向寄雪,见对方和她年纪相仿,容貌只及她七八分,但气质娇俏,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灵气。此刻,这双大眼睛正说不出意味地看着她。 她的直觉立刻告诉她:来者不善。 “是我,你又是谁?” 陆无剑、楼方、宋青云相继赶到,三人向欧阳庄主打了招呼,站到边上安静旁观。 欧阳庄主打断了苏沐与寄雪的对峙,让各方人都坐下。 “贤侄女,这次唤你来,是太湖水寨的人说,你杀了他们的人。” “什么?”未等欧阳庄主说完,魏俊先跳了起来,“寄雪,谁出事了?” 大眼红着眼睛说:“冲叔和淘儿他们死啦!” “啊?”魏俊吃了一惊,他离开那次,还是坐了冲叔的船呢!而且以前在水寨,大家最喜欢在冲叔淘儿他们采买回来后去找他们顽,冲叔每次出去都会带东西回来,小孩子喜欢的糖,他们喜欢的酒,印象里,那几人都是特别和善的人。 记忆里还那么鲜活的人,竟然已经死了,魏俊怔在原地,好久没缓过神来。 苏沐见他这样,知道这些人必然有什么联系,忍不住出言解释:“他们是太湖水寨的水寇!十几年来盘踞太湖为非作歹,多少次我们苏家的师兄弟和镖师被他们所伤甚至被害,那三人恬不知耻,还洋洋自得自己的盗贼功绩,说什么没了苏家他们就是太湖第一!欧阳,过去那些年,我们家因为这帮水寇吃过多少亏你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吗?我父母惨死,这帮人却幸灾乐祸,出言不逊,他们不该死吗?” 说到后来,过去的记忆此时的悲愤涌上心头,苏沐言辞激烈起来。 大头气得大着嗓门喊:“他们只是采买,什么坏事都没做,你仗着自己武功高就随便杀人,什么女侠,呸!” 苏沐眼神一厉,看向大头,大头吓得躲在了魏俊身后。 苏沐不屑,扫了一眼其余几人,最后定在寄雪身上:“别说什么没做过坏事的话,你们水寨有人打家劫舍,得来的钱财不是所有人一起享用吗?你们整个寨子,有谁没用过那些黑钱?有谁能说自己是无辜的?” 魏俊一跨步挡在寄雪面前:“对,我们都用了黑钱,我这条命也是他们这帮水寇用黑钱养着救活的,我爹娘也靠他们这帮黑心贼寇才没失去儿子,我们上上下下都受了黑钱的益,我们都是恶人,你是好人,你不是喜欢杀人吗?那你把我们都杀了!” 苏沐惊得往后一退:“你……你说什么?” 欧阳庄主也站起了身,看着与苏沐对峙的儿子:“明儿,你把话说清楚。” 魏俊转身,拉住了寄雪的手臂将她带到他爹面前:“爹!我从这里一路被水冲到太湖,胸口有剑窟窿、腿上骨折,脑袋开了花,就差一口气去见阎王了!是寄雪把我救回了水寨,在所有人劝她放弃的时候费尽心思照顾我,让我一点一点好起来。等我康复以后,也是她给我准备了盘缠、良药,送我出水寨来找家人,没有她,我早就死在苏沐手里,没有她,我找你们的路上就病死了!” 欧阳庄主惊讶地看向寄雪,又扫向那三个神色不平的青年。 “我不知道水寨有多坏,我看到的人都是热情又和善,而且自力更生,种地打渔,很多人和我们山下的百姓没有任何差别。怎么能因为他们来自水寨,就个个都该死呢?” 第一次,苏沐眼睁睁看着欧阳明没看到她的难过她的感情,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心里又痛又涩,眼里慢慢涌满了眼泪。 欧阳庄主说:“就事论事,苏沐,你将当日情景如实说来。”虽然说就事论事,但是此前欧阳庄主一直没有表态,可能在他眼里,水寨与苏家是仇敌,行事又一向不尊礼法规矩,他内心自然偏帮苏家;但是魏俊说出了寄雪救他的事,欧阳庄主去除了陈年偏见,那一丁点偏心,立刻没了。 苏沐只得将当日自己听到三人如何提起水寨,如何感叹苏家挡路,如何吹嘘水寨成为太湖第一的话一一说了出来,当时她听到三人说起苏家嘴里阴阳怪气就已经不忿,等她跳出来与他们对峙,那三人中年纪最小那个竟然骂得更加厉害,说他们苏家沽名钓誉专门帮贪官黑心商,死有余辜!苏沐气极,一剑下去,那三人竟没有半点功夫,不曾躲闪便直接死了。 “他们辱骂我父母先人在先,技不如人在后,死有余辜!” 大头三人气得眼睛通红,偏偏是在别人的地盘,不敢妄动。 “苏女侠,你自己的功夫有多高你应当心中有数吧?而武功到了您这个份上,对方是普通人还是习武之人,你真的半点都看不出吗?”寄雪问。 苏沐:“恶人便是手无缚鸡之力,我又如何杀不得?” 寄雪轻笑了一声,点着头:“行,说来说去,苏女侠就是觉得,我们水寨都是恶人,全寨上上下下,无论八十老太还是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是什么好人,都该死。” 苏沐哼笑:“莫小看稚子老人,贼窝里稚子也能杀人。” 魏俊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苏沐口中的水寨,同他所见的水寨是同一个吗? 远处几位好友一直默默旁观,此时听到苏沐如此说,楼方率先摇了头,只以几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能救下欧阳兄,还主动送他盘缠助他寻亲,欧阳兄也曾在其中生活数月与他们感情深厚,这足以说明水寨不是穷凶极恶之地,苏姑娘这话不合适,落了下风。” 楼方话刚落,几人就听寄雪的声音响起,“哪里的贼窝稚子能杀人,苏女侠见多识广可能见过,世界之大也的确会有,但是,我们水寨却不可能有。苏女侠杀人杀得问心无愧,一剑三命,害了三个家庭,让老父母没了儿子,稚子没了父亲,心里却没有半点愧疚。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杀了坏人,是对的。那么,我想问一问欧阳盟主,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寄雪的脸上已经有了怒意,她的眼睛因为怒火晶亮,虽然态度依旧克制,但言辞却锋利了许多。 欧阳庄主没有立刻回答。 江湖之上,两派敌对,互相杀了对方小卒甚至弟子是常见的事情,今日欧阳庄主也不过起个中间调和的作用。太湖水寨那么大,里头的人如寄雪所说,有普通人也有水寇,不可能真的剿灭;而苏沐,她是苏家孤女武功高强,在场众人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更不会因为此事就身败名裂。武林盟主,寻常时候就是个和事佬。 但是此时,欧阳庄主看出了寄雪的机敏与理智,心中还颇有些期待,她接下来想说些什么,如何洗白他们水寨抢劫的事实? 一个不打算回答,一个也不打算等到答案。寄雪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被称作好人的人,是不是一辈子都是好人;而被认为是坏人的人,是不是一辈子都得做坏人?” 苏沐不耐:“你不用巧言令色,你们水寨抢了多少船队,害了多少人,你们心中有数!” 寄雪无视,只继续对着欧阳庄主说:“欧阳盟主,您可听过这件事:己亥年,南边大水,朝廷派钦差赈灾,钦差大臣乃三年前抄家的贾冠,这位贾大人乃是天下第一黑心贪官,连赈灾粮都要贪一半。当年,赈灾的粮食一路南下,进入太湖后,贾贪官把灾粮一分为二,一份官兵护送快马加鞭南下,一份交由声名赫赫的镖局护镖。朝廷赈灾粮有限,全都送给灾民尚可能不够,何况只有一半?南方灾民还在稽首以盼,而这家天下第一的好镖局却正要护送这些救命粮进贪官的老巢。当时太湖另一帮派得知消息,连夜劫镖,死了十几个兄弟湖水染红半片,这才将粮食拦下。那帮派一粒米没拿,全都送去了南方……小女请问各位大侠,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寄雪出门是做过功课的,倘若水寨真的是无恶不作的寇贼,她当然不会一味护短,但水寨不是,魏大当家是个有血有肉的真汉子,只是他们这些普通底层百姓,入不了官府、武林名门的眼。 苏沐捏紧了拳头:“我爹也是被狗官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来吵架怎么能不做功课? 魏俊:别怕,我一定护着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2772711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懒散闲人 10瓶;christina 5瓶;玉兰刁迩、独怜幽草、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9、仗剑天涯12 苏家是不是被骗这只有当时的主事之人, 苏沐她爹知道。寄雪愿意相信当今武林正道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但是,这事情可不只如此而已。 寄雪讽笑:“是, 苏家都是正气凌然的大侠, 帮贪官贪污赈灾粮你爹不会故意做,那么后续呢?水寨连夜把粮食送往南边, 当时南边的百姓都知道,是太湖送来了粮食。可失了兄弟身心俱疲的水寨兄弟, 回来后听到的是什么?苏家镖局护镖有功,赈灾粮如数被送往灾区?苏家因此名声大噪,贾冠这个狗官受皇帝褒奖,我们太湖水寨!死了十几位兄弟,拼死护下粮食, 救了数万百姓!却被你们戳着脊梁骨骂恶贼!那一年, 水寨几次被官府围剿,跳进黄河洗不清,多少人因此血洒太湖?时至今日,我们水寨的兄弟, 骂一句苏家,骂你们是奸贼,难道骂不得吗?” 寄雪一步步逼近:“你们为虎作伥,事败后顶了我们兄弟血肉换来的名声,用我们的血擦亮你们镖局的门楣,我问你, 我们凭什么骂不得!你爹娘死了,我们兄弟就没死吗!凭什么骂不得!有何骂不得!” 苏沐被她突然爆发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她忘记了自己的功夫,在寄雪的气势下努力回忆当年父母的情形,想要反驳她的污蔑。 寄雪描述的事情让在场之人全都惊讶不已。 旁观的楼方等人全都皱起了眉。 陆无剑冷然:“倘若这是真的,苏家也不过如此。” 宋青云默默,他心疼从小长大的师姐,可这事太颠覆他的三观了,一时之间对自己从小所见都有了不确定。 楼方脸上的微笑已经没了,合起了折扇微微蹙眉,看着场中的两个姑娘。 柳英柳杰过来不久,刚好听到了两人的对峙,柳英很中肯地说:“这是贾冠能干出来的事,三年前查处罪证,我爹还说他算是有点良知,什么都贪了,唯独己亥年的灾粮没贪,如今看来,他是没贪成,顺势抢了水寨的功劳。” 柳杰:“仗义每多屠狗辈。” 苏沐只知道当年她爹受狗官蒙骗,从此此事成了他心病,门下弟子一旦说起镖局功勋,旁的可以,但是己亥年赈灾之事谁都不许说。如今寄雪说出如此详细的前因后果,她联想往日,顿时没了底气。 但是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心黑奸恶之人,不然他怎么会十多年后还耿耿于怀呢?她爹是被逼的,是狗官害了她爹。 “我爹从没认下这个名声,一直以来也严令家中师兄弟不得以此标榜,狗官势大,他是被逼无奈的。”说着,她看向欧阳庄主,“欧阳伯伯,你是我爹的好友,你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欧阳庄主神色严肃,听到这,沉吟了一番开口:“苏兄的品性的确不会为虎作伥,当年这事,我曾经的确听到过苏家失镖的消息,后来反转,我还以为是自己听信了谣言。后来和苏兄谈起,他面色郁郁不像人逢喜事,反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如今看来,便是应在这里。” 苏沐点头:“我爹从不曾要你们名头,也为此余生都在自责内疚。” 寄雪哈了一声,声音中十具讽刺:“说什么故意不故意,内疚不内疚,最后的结果,不是你们苏家因此得利吗?你们苏家上上下下,没享受到其中的好处吗?你们苏家,有谁没占到一份便宜能大声说一句,我是无辜的?” 魏俊听得差点跳起来鼓掌叫好! 楼方脸上又露出了微笑:“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姑娘好生了得。” 陆无剑道:“她们说的都没错,水寨不是什么好人,苏家也不是。” 楼方笑问:“那陆兄,你觉得什么是好人?谁是好人?” 陆无剑一时无话。 宋青云第一次出声:“这世上少有真正的好人,也少有彻彻底底的坏人。” 楼方打开折扇摇了摇:“是了。” 柳英道:“所以朝廷才有律法,罪责轻重各有刑罚,不一概而论也不凭心而断。” 说起朝廷,江湖人都无话了,重新看向场中。 场中,苏沐被寄雪一句句逼到死角,再无可辩驳。 欧阳庄主长叹了一口气,开口:“罗姑娘,这日这事,的确是我这世侄女莽撞冲动害了贵寨三位兄弟,只是她性格如此,过于嫉恶如仇,不瞒你说,犬子累你所救,也是因她冲动所为,如今既然真相已明,咱们化干戈为玉帛,让我这世侄女上门道歉,向三位兄弟家属奉上赔偿,尽力抚慰三家伤痛。你看如此可好?” “欧阳伯伯——”苏沐不敢相信,欧阳庄主竟然让她去水寨道歉。水寨和苏家为敌多年,她怎么可能去仇人家中道歉! 寄雪嘲讽地看了苏沐一眼:“欧阳盟主,道歉不必了。我也知道,苏沐武功高强,我们平头百姓惹不起。我一个弱女子带着几个好友第一次从水寨出来,不是为了追求什么正义,世间黑白正邪,我们水寨早就看透了。只是因为,我们如今与世无争,苏女侠却还是纠缠不休,兄弟们的愤怒难以平息,眼看着又要起干戈……我们当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我想欧阳盟主也不愿意看到。” 欧阳庄主赞许点头。 “所以我来了。没有打算向苏沐报仇,只是找欧阳盟主讲个道理。既然道理讲明了,我的要求只有两个:一,欧阳盟主前头说的补偿,希望苏沐诚意足够,冲叔一位老母一位遗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是家中顶梁柱;淘儿二人家中贫困,父母兄弟都是不会武的普通人,既然要赔偿,需赔偿足够了才可以;我说的情况对与不对,欧阳明都可证明。” 魏俊立刻点头:“寄雪说的不错,他们三人家中的确如此,而且普通人家中没了年轻壮力,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寄雪又说:“二,我要苏沐发誓保证,从此遇见我们水寨兄弟,不得伤害任何一人。我们两家是有仇,但到底谁欠了谁,这事情可不好细细说,水寨的确劫过苏家许多镖,但苏家也对水寨手下不留情。故人已逝,我们不愿意把陈年旧事翻出来,也不打算用过去的事情扬名立万,咱们彼此相安无事,各自安好便罢了。” 寄雪说得很大方,而且的确没有站了道德高地就咄咄逼人,她的要求不高,一要赔偿,二要保证以后水寨不受苏沐威胁。 欧阳庄主点头,看向苏沐。 苏沐不是完全偏执不讲道理,她不能接受向水寨低头,但是想起当年之事,的确是自己家占了便宜,而且死的三人,她平静下来想想也的确罪不致死,便忍下了不甘愿意赔偿。但是对于发誓保证:“这不可能,我可以答应不轻易伤害你们的人,但是如果你们有人作奸犯科,难道我还不能出手惩戒了?” “他们做错了事,有的是人惩戒,我们水寨就第一个不会放过,其次没有江湖侠士还有官府衙门,至于你?我不信你,你还是少管这一桩闲事,出门左拐找个官差也比你动手好。” 苏沐被她说得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外边看戏的几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家兄弟却觉得寄雪说得对极了,有事找捕快呀!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欧阳庄主面露无奈,好不容易严肃了神色要求苏沐照做。 在场众人无人帮她说话,苏沐满是屈辱地举起手。 “且慢。”寄雪又说。 “你又想怎么样?”苏沐瞪眼。 “苏家先人我不打扰,你就以自己作为苏家人作保,如果违抗今日誓言,你苏沐就从此自除苏家族谱,不算苏家人。” 苏沐大怒:“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不违抗誓言,你怕什么!”猴子跳出来指责。 苏沐握紧了拳头。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背信弃义违背誓言,苏家这么大名鼎鼎有你这个不肖子孙多闹心啊!”大头嬉笑。 苏沐红了眼眶,气得牙齿打颤。 宋青云想站出去让他们不要逼人太过,楼方拦住了他:“你想想死去的三人,想想你师兄。” 师兄竟然也是被苏沐所伤,这是他们所有人没想到的,宋青云脸色一黯,不再动了。 苏沐看着魏俊,魏俊眼里却只有气势正盛的寄雪。 苏沐泪水滴落,深吸了一口气,依言举手发誓。 苏沐发誓完,寄雪就收起了所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脸上挂上了笑容。 “多谢欧阳盟主秉正主持公道,小女代水寨上下向您道谢!”说完,抱拳一揖。 大头三人连忙跟着照做。 欧阳庄主感叹不已,此女不凡,苏沐远不及矣! “罗姑娘不必如此,这都是老夫职责之内。今日方知原来是姑娘救了犬子,还请在寒舍多住几日,让我们夫妻好好款待犬子恩人。” 魏俊跟着劝说:“是呀,寄雪,你住一段时间再走吧,我好想你……们。” 寄雪含笑看了他和大头他们一眼,见四个男人全都期盼的模样,便笑着点头应了。 魏俊高兴得原地一蹦。 欧阳庄主黑了脸:“明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可喜怒无状!” 魏俊低头,吐了吐舌头,正经了语气说:“孩儿明白。” 欧阳庄主哼声:“你又在吐舌头?” 魏俊抬头嬉皮笑脸:“爹啊,你怎么这么英明呢!我下次绝不会了!” 欧阳庄主:“这话你自己说说,保证了多少次了?” 魏俊继续拍马屁:“爹你记性可真好,我都忘记啦,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不会忘。” 寄雪噗嗤笑了出来,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还是一点没落下! 她一笑,憋红了脸的猴子他们也忍不住相继“噗嗤”。 欧阳庄主很想板着脸继续教训,但是看他谄媚的脸,加上寄雪几人相继失笑,实在没法严肃了,摇头无奈轻笑:“越活越回去了!”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苏沐如同外人一般,她再忍不住难过委屈,捂着脸跑了出去。 寄雪四人受到了山庄的热情招待,作为救了欧阳明的恩人,整个凌云山庄对他们都是无比尊重。 大头几人暗地里嘀咕:这辈子头一次这么风光。 寄雪见到了传说中的欧阳夫人,是一个十分和善的妇人。对方向她询问了许多魏俊在水寨的事情,听到魏俊受伤严重多日昏迷不清就泪眼迷蒙,听到他清醒后越来越活络会拍马屁就忍俊不禁,只觉得儿子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是这次,一手把他照顾好的人,成了眼前的姑娘。 她拉着寄雪的手感激不已:“罗姑娘,大恩不言谢,真的,谢谢你,谢谢!” 寄雪微笑:“欧阳夫人言重,这是换了谁都会做的事情,寄雪也只是尽心而为罢了。” 欧阳夫人回去便对丈夫赞不绝口,觉得草莽出英雄,寄雪虽然出身微末,却心善人正,玲珑剔透,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欧阳庄主默默听着,心想这女子的不凡他早就见识过了。从今以后,太湖水寨可就是舍身救百姓的义士,多年黑锅轻松卸下,一切却在罗寄雪三言两语之中。 过了几日,离开的苏沐派人送来了银票,数额很大。她不缺钱,也对钱财不上心,因为被寄雪指责苏家抢了水寨名声之事,她赌气拿出了许多银子,想着我们苏家不会欠你。 寄雪没有收这么多,每家三百两银子,多余的都退了回去。三百两,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几代的巨款,已经足够多了。水寨对遗孀本就有照顾,三户人家温饱没有问题,寄雪送去三百两,足够他们过得日子轻松,这便够了。再多,钱帛动人心,是害不是益。 寄雪的举动又刷新了外人的眼光,对她越发有了敬重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魏俊:寄雪,你吵架的样子也好漂亮! 寄雪:记忆没恢复,彩虹屁功力倒是十级了。 今天休息终于可以早点发啦~最近都不敢预测了,每次都赶不上变化……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颜四 20瓶;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0、仗剑天涯13 江南进入了梅雨季, 细雨绵连不断, 凌云峰上总是云雾缠绕。 寄雪写了一封信,将信和九百两银子放在一起, 委托魏俊派人将东西送到梁溪水寨的联络点, 而自己和大头几人暂时留在了山庄。 自从魏俊离开,几人已经半年多没见面了, 五个年轻人坐在一起说着分开的种种,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日, 魏俊又拿了好酒来客院找大头几人,酒坛子一打开,馋得大头几人屁股粘在椅子上动都动不了。 寄雪端着清茶过来,见这几人大白天又要喝酒,忍不住就摇头。 “你爹娘都不管管你么?怎么出来了越来越嗜酒如命了?” 魏俊仰脖喝了一杯, 享受得眼睛眯了起来, 听到寄雪的话笑:“大丈夫就是要好酒好肉好义气!他们管归管,让我不喝我可受不了。” 大头几人拍着桌子叫好。 寄雪瞪了三人一眼:“都是你们,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把他都教成什么样了?好的不学,油嘴滑舌、好酒吹牛都跟着学了!” 猴子嗷嗷叫屈:“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能带坏吗?小雪你真是太偏心了!” 魏俊拉着寄雪坐下:“我们这是潇洒不羁, 逍遥江湖!” “对对对!做人就是要这样自由自在!” 寄雪笑了一声:“听你们胡说!” 几人正哈哈笑得厉害,另一行人拐过院门走了进来。 “老远就听到你们这里说得热闹,我们也来瞧瞧。”正是楼方一行人。 魏俊见状,起身与各位做介绍。 都是年轻人,互相认识了一遍,大家又重新坐下。因为那五人看着都是人中之杰, 刚才还嬉笑怒骂的大头几人不由自主地怂了,不敢再高声胡说。 楼方见状,笑着说:“几位不要在意我们,刚才听你们说得有趣,我们心中实在好奇就忍不住过来了,你们继续说,让我们也听一听欧阳兄在水寨的日子。” 楼方平易近人,不仅没有鄙夷还对他们十分好奇喜欢的模样,没有心眼的猴子一乐,忍不住就说起了他们同魏俊相识相交的过程。 魏俊重伤时,他们一起帮寄雪照顾他,教他日常常识,讲外头的趣事给他解闷;魏俊康复后,他们带他学习凫水打渔,教他唱渔歌撑小船,一起纵情太湖……都是普通渔民的日子,但是单纯又快乐。 就连总是面无表情的陆无剑,听着听着,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猴子几人没什么文化,不懂高深武功,但是他们有水寨年轻人的乐观自由,讲起故事来诙谐逗人,三两句就让人忍俊不禁。 楼方是几人中最擅长交际的,很快就和水寨的几人打成了一片。 寄雪一直默默听着,待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她看向魏俊:“最近身体还好吗?记忆恢复了多少?” 魏俊拍拍胸脯:“没事,我身板好着呢!反正我找到了家,那些记忆也没什么要紧。” 寄雪:“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去年冬天病了一场?” 魏俊想起那时病中孤寂难过,自己还哭了一场,忍不住红了脸:“没有……没有的事,只是一点风寒。” 寄雪摊开手:“伸手让我瞧瞧。” 魏俊疑惑:“瞧什么?” 大眼十分自豪地说:“你走了不知道,小雪和活爷爷学医了!她本事可大了!” 才学了不到一年,能学到什么?包括魏俊在内的其他人都觉得寄雪只是略学得皮毛,最多会把个脉罢了。 寄雪也不在意他们想法,见魏俊伸出了手,便凝神切脉,切脉后,又仔细看他脸色,问他近日身体可有什么异状,最后还按着他的脑袋,仔细看了那个旧伤口。 她架势十足,除了魏俊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其他人都忍不住面带期待地看着她,尤其是曾经的那些故友。 寄雪坐回座位沉吟了许久,这才开口:“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断断续续出现过去的片段,而且越来越密集?” 魏俊说:“是啊,寄雪你医术好生厉害,连这都能看出来啦!” 寄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的手:“停止你的马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魏俊悻悻,“哦”了一声。 宋青云和楼方面露惊奇,头回看到欧阳明这幅模样。 “这些片段你能记下多少?都是关于什么人的?” “记不得了,总是时不时跳出来,一出现我就胸闷,我也不想去想了。” 宋青云问:“大师兄,你不是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魏俊无所谓地说:“想起来就忘,那不就是没想起来吗?” 几人沉默。 寄雪看着他的眼睛:“那些记忆让你很难过吗?你不想回忆起来?” 楼方惊讶:“罗姑娘你的意思是,欧阳兄自己不想恢复记忆?” 寄雪说:“不是,人的大脑很复杂,记忆更是难以测量,我只是想到一个可能而已。”但是结合前世,她觉得,魏俊很大可能就是主观不想记起。 魏俊面上露出了烦躁:“为什么一定要想起来呢?寄雪你让我出来找家人,怕我家中有父母妻儿,我找到了,知道了自己是谁;那不就可以了吗?过去的那些,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拉着我想起来?我现在很开心,我不想每天都去寻找过去,我是魏俊的欧阳明,不是以前的欧阳明!” 楼方几人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特地帮他恢复记忆,而实际上,他对这些天的种种都心存厌烦。 大头搂住魏俊的肩膀:“你就是我们认识的魏俊啊,想不起来有什么关系,我看欧阳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眼和猴子跟着应和:“就是,你当不了欧阳明就回去和我们打渔嘛!哈哈哈!” 魏俊一时忍不住说了真心话,说完,眼神觑着寄雪,怕她心里对他有什么意见。 寄雪几乎可以断定,魏俊就是不想回忆过去了,人的主观可以抑制多少记忆她不确定,但是魏俊如果配合,肯定不会仅是如今这样。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魏俊喜欢做魏俊,不喜欢做欧阳明,她有什么理由阻止? 所以看到他小心看她脸色时,她神情软了下来,脸上挂上了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欧阳庄主觉得你这个儿子太没用,那你就来太湖打渔,我们水寨的大门随时为你开!” 魏俊一听,以前寄雪一直都让他不要回去了,这次却说大门为他常开,这就是接受他了!不再把他当外人了!脸上顿时欢喜无限。 楼方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般。 宋青云问:“大师兄,你真的不打算想起过去了吗?你以前武功高强,剑法精妙,师傅一直想把山庄交给你继承;还有苏沐师姐,你们原本在她出孝后要成亲……” “我和她的婚约已经取消了。”魏俊说,“她以为我爹是幕后凶手想要报仇,我阻止她时被她打伤跌落水中性命难保,我回来时,我爹得知此事就取消了我们的毁约。” “什么?”众人惊呼。 楼方几人虽早有猜测,但真的听到还是十分震惊。 魏俊耸了耸肩:“事实就是这样,我为此吃了许多苦头,对于和她那些过去没太大兴趣。” 大眼嘀咕:“连亲未婚夫都杀啊……看来冲叔他们死得也不冤了……” 大头一拍他脑袋:“你胡说什么!” 楼方看了一眼寄雪,说:“这消息我们都不知道,江湖人人皆知苏家欧阳家的姻亲关系,如今苏家只剩下苏沐一人,你失踪一年回来后却要取消婚约,这事情传出去恐怕对欧阳家对你不利。” 魏俊叹气:“这道理我自然知道,但是世间规矩烦得很,我家看上去势大,她之前又情深意重的模样,我们现在说什么都会被人揣测,大多人都偏心弱者,哪知道我的苦楚。” 这话说得楼方几人也心虚起来。前几日,他们不也这般想吗?所以总帮苏沐接近欧阳兄,还拉着他和苏沐回忆过去。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几人都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有说话。 魏俊率先笑了一声:“哎呀,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们怎么说呢!我们自己过得开心就好啦!天天在意外人眼光,这日子可怎么过哟!”说完,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状,情绪重新振奋起来,纷纷倒酒举杯。 寄雪见了摇摇头,不参与一群男人的聊天,独自走进边上的竹林,看着水雾迷漫中的青竹绿茵,呼吸着山野中独有的清新空气。 沿着小径走了几步,后头传来略重的脚步声。 她回头,魏俊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不同他们一起喝酒了?” “我怕你一人无聊。” 寄雪回身慢慢往前走着:“这里风景挺好的,我到处走走看看别有趣味。” “我们好久没见啦。”魏俊跟上。 “半年多了。” “寄雪,我……我好生想你……” “我也挺挂念你的。”寄雪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 “是吗!”魏俊的声音里带着雀跃,他往前快走了两步,在狭窄的小径上挤着寄雪和她并肩,偷偷查看她的脸色神情,“我没有婚约了。” 两人并肩实在不好走,寄雪慢了一步想往后退,被他拉住手臂一起往前:“这里路滑,你小心一点。” “你可有想过,欧阳明为了苏沐可以放弃性命,有朝一日记忆回来,你是否会后悔取消婚约伤害她如此之深呢?” 寄雪的话让魏俊握着她手臂的手突然收紧了一下,下一秒他就立刻放开垂下。他神色郁郁:“寄雪,你总是说这些扫兴的话。” 寄雪沉默了一下,笑说:“我怕你留有遗憾。” 魏俊不再说话了,两人保持着挤挤挨挨的姿势,沿着青石板的小径一路在竹林里绕了一圈,最后又走了出来,快到出口时,魏俊开口:“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去想起来的。男子汉大丈夫,连过去都不能面对,算得上什么好汉呢!” 口气很是豪气,颇有些英勇就义的姿态。 寄雪噗嗤笑了:“有你如今的态度,什么困难都不是问题。而且,无论遇到什么,我……我们都会陪你的。” 魏俊眼睛一亮:“你不回去了么?” 寄雪笑盈盈地问:“你想让我回去了吗?” 魏俊立刻摇头:“不急不急,再多玩一段时间嘛!太湖外头也有很多好风光,我带你去玩呀!” 寄雪笑着点头:“那麻烦欧阳大侠了?” 魏俊挺挺胸膛:“包在本大侠身上!” 寄雪清脆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欧阳庄主是不是对你特别头疼呀?” 魏俊先是皱巴了脸,下一瞬又展开一幅嬉皮笑脸刀枪不入的模样:“没事,我脸皮厚,不怕他念叨!我爹其实很疼我,不舍得真的罚我。我知道怎么对付他!” 寄雪咯咯直笑,几乎能想象出来严肃威严的欧阳庄主对这个转了性子的儿子有多么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斯御 20瓶;吃货一枚 10瓶;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1、仗剑天涯14 寄雪独自一人时也曾犹豫, 她看出了魏俊不想回忆过去, 他也说了想起过去就觉得胸闷难过,但是她为了原主的执念, 又不得不让他恢复记忆。 就如魏俊所控诉的:你们都想让我想起过去, 却没人问我喜不喜欢,想不想找到过去。 因为心中有愧, 她对魏俊多了耐心与体贴,比在水寨时还好些。 魏俊明显感受到了寄雪对自己的改变, 心里越发甜滋滋欢喜,从前陪着几人回忆过去总是很难熬,如今再这样做,却觉得也还好了。 不过魏俊当日真心话在前,柳家兄弟见他一切无恙便提前告辞了。 “家中父亲还安排了许多功课, 欧阳兄一切安好我们便放心了, 秋闱在即,我们先回家准备科考,以后欧阳兄有需要我们兄弟之处,我们必定前来。” 魏俊知道这些人都是真心为自己好的, 虽然他有过不喜欢,但是却真心感激他们的仗义与友情,他向两人抱拳:“这几日麻烦两位柳兄,两位真情欧阳明铭记于心,在此祝你们金榜题名,到时候兄弟我提着状元红去给你们庆祝去!” 柳家兄弟见他没有因为这几日他们的“瞎帮忙”心中不快, 话中是将他们认作好友的意思,一颗心定了下来,脸上多了许多轻松与笑意。 柳家兄弟离开,宋青云被他师傅欧阳庄主派遣了新的任务,最后留下的只有喜欢结交朋友爱好热闹的楼方以及性情执拗寡言的陆无剑。 楼方同大头他们相处得极好,他出身富豪,从小见过多少好玩有趣的东西,一开口就把大头三人说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立刻让他带三人去见识见识。 别说大头三人,如今见识同大头他们一般的魏俊也心动不已。 楼方也不是什么古板正经人,见状嘿嘿一笑,拉着人与欧阳庄主去告辞,说要去边上的苏杭走走玩玩,带欧阳兄去散散心,也带水寨兄弟们去玩一玩,尽尽地主之谊。 欧阳庄主没有否决的理由,只叮嘱儿子:“出去后不可胡闹,照顾好几位恩人。” 心底雀跃的魏俊脸上一本正经:“是!儿子知道了。” 于是,少年少女一行7人就这么出了欧阳山庄。 刚走出山庄大门,魏俊俯瞰山下郁郁葱葱,就对着下边“哈哈哈”大笑了三声。笑得一直安静跟着的陆无剑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还没等别人说什么,大头他们几人紧跟而上,全跟傻子似的对着山下哈哈笑,嘴里还喊着:“我们来也!” 楼方和陆无剑无语地对视一眼,总觉得欧阳兄不仅没了记忆好像也摔坏了脑子。 寄雪翻着白眼一人轻轻一脚:“鬼吼鬼叫什么,没出过门吗?” 大头三人捂着被踢的屁股敢怒不敢言,魏俊却只摸着头看着她傻笑:“我高兴呀!第一次和寄雪出去玩!” 寄雪勾了勾嘴角又压下:“你别学他们那傻样,一排站开像四个二愣子。” 大头不服气:“我们打渔时就是这么玩的,现在就不可以了?哪里傻了!” 魏俊赶紧说:“你不知道我爹娘管我有多紧,好不容易跟着你们出来,我真的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寄雪拍拍脑门,头疼,挥了挥手:“算了算了,随你们去吧,反正这山上也没人看到你们丢人。” 楼方、陆无剑:…… 大头嘿嘿一笑,不管麻烦的女孩子,拉着大眼、猴子欢呼着往下跑,一路嗷嗷嗷乱叫,惊起飞鸟一片。 魏俊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扭头看向寄雪:“闯荡江湖嘛,当然要这样豪放自在,想笑就笑,走,我们也一起!” 寄雪还不曾说话,腰上环上一只手,身子紧跟着腾空而起,一路往山下飘去。 她震惊地看向魏俊。 魏俊迎着风满脸笑意,大声说:“咱们追他们去!肯定比他们快!” “你会武功啦?”她大声问他。 “轻功可以经常用,别的还有些记不清——别问这么多啦,快看这山下的景!” 寄雪扭头往下看,只见山中青雾朦胧如坠仙境,山下的河流如同一条白练若隐若现,三四点草舍点缀两岸,宁静又悠然。 山上,楼方听着山间的鬼哭狼嚎,从最初的错愕慢慢转为笑意,那几个少年的欢乐仿佛顺着声音传了过来,他收起折扇,轻笑了一声,同样大叫着追了上去:“欧阳兄,等等我——” 陆无剑受了好大惊吓,愣愣看着跟着“疯”了的楼方……众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中,他抬头,对着苍茫的山间张了张嘴,最后紧紧闭上,运起轻功快速追了上去。 最先跑下山的大头三人是最后到的,刚才还兴奋不已的人,下了山累得气喘吁吁。 魏俊依依不舍地把手从寄雪身上拿开,在人群中和寄雪并肩往扬州而去。 扬州是楼方的本家,楼家在当地赫赫有名,富到民间都说,楼家少爷闭着眼睛在城里走一圈,进哪哪都是楼家店铺。 一行人晃晃荡荡进了城,楼方带着几人住进了城里最好的客栈,当然这也是他家开的。 “晚上带你们去喝扬州城最好的酒!” 别说魏俊几人,寄雪都好奇起来,这最好的酒能有多好喝? 到了晚上,楼方看着兴致勃勃跟下来的寄雪犯了难,他戳戳陆无剑的手臂:“无剑,要不你带罗姑娘去河坊街逛逛?” 陆无剑抱剑拒绝:“我要喝酒。” 魏俊拉住了寄雪:“寄雪为何不能去?” 楼方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不方便。” 寄雪没多想,遗憾地问:“我不合适去嘛?那要不你帮我带些酒来?”她同魏俊说。 魏俊不肯:“她不去我们也不去了。” 楼方纠结了一下,重新摇起扇子,笑得特别温厚纯良:“没事没事,大家一起去吧。” 等众人到了地方,这才知道为什么起初不让寄雪来。 这哪里是什么酒楼,这是扬州城最热闹的画舫,最大的妓院! 一路穿花拂柳,走进包厢时,大头、大眼、猴子三人脸全都红成了猴屁股。这三人虽然经常出水寨,但从没被带去花街,这还是头一次来了这种地方。 楼方笑得特别温和,眼里嘴角全是满满的笑意。他看完大头几人的局促,又看向最冰冷的陆无剑,见他气场更加冷凝,无趣地撇撇嘴,看向魏俊。 魏俊此时同样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他不像从前来这里,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反而朝着来往的姑娘们看了好几眼,楼方忍了笑,又看向寄雪。 原本以为一个大姑娘进了这里必然会恼羞窘迫,看到魏俊几人被勾引了心神至少也得喝喝干醋生几口气,大出楼方所料的是,寄雪既没有害羞窘迫,也没有生气,她跟着那几个男人一样伸长了脖子看着外头巧笑倩兮的女子。 “这里就是花楼?”看完了,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楼方。 楼方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回答:“是,不过放心,没人会来打扰我们,这里的酒的确全城最好。” 寄雪“哦——”了一声:“原来那些找不着媳妇儿的叔伯,出了水寨逛花街就是来的这种地方啊!” 大头几人凑在一起,已经在评论谁好看谁勾人了…… 魏俊挪了挪身子微微歪到寄雪这边,小声说:“她们都不好看。” 寄雪惊讶地回看他:“这样的还不好看?”城里最大的花楼,里头的姑娘都是顶级的,她一个女的都觉得身材真好,长得各有千秋。 魏俊特别真诚地点头,眼睛亮亮的:“容貌是好,就是俗了,没有仙女好看。” 寄雪立刻想起了水寨那时候,这人一口一个仙女喊她,脸一热,环视四周,就见楼方举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她脸哄地就烧了起来,推开魏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干。 醇厚的酒水顺着食管而下,寄雪呛了一口,回味却香醇浓郁,让人欲罢不能。 果然是好酒! 好酒配好菜,七人关在房里不顾外头喧闹,聊天喝酒正酣之时,突然听到外头吵嚷起来。 这包厢隔音很不错,屋里能听到吵嚷声,说明外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几人停下动作一齐看向楼方。 楼方面色不变:“没事,他们会解决的,咱们就当在酒楼吃饭,无须理会。” 他经常来这里喝酒,从不管外头的事情。花楼里喝酒闹事、争风吃醋都是常有的事,楼里自有办法解决。 原本以为这一回也是一样,楼方举起筷子招呼大家继续用餐,还没说完一句话,只听砰地一声,一个口吐血沫的高瘦男人砸开门跌倒在地。 门外,一个男人手握长剑,满身杀气地盯着掉到他们屋内的男子:“东西在哪?” 高瘦男子捂着胸口几次想爬起来却最终无能为力,嘴唇不停抖动,瞳孔几次涣散又凝聚,气若悬丝地说了一句:“枣……枣树……” 话未完,男人头一垂,没了声息。 门外男人看也不看,转眼间就没了身影。 陆无剑抓起剑从窗口飞了出去。 寄雪绕过桌子跑到门口,结实的四扇木门被震得四分五裂,男子口边血沫一大摊,甚至还有些碎末,她皱紧了眉去探他的脉搏。 “死了,内脏俱碎。” 楼方走到门口让人把管事妈妈喊来。 出事的男子应该是在他们隔壁的隔壁,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边更加凌乱的场景,几个丫头扶着衣衫不整的女人从房中出来,那女人哭成一团,腿软得连步子都迈不稳。 “怎么回事?”他问匆匆赶来的中年女人。 “小少爷哟!”老鸨整张脸皱在了一起,“估计是来寻仇的,红袖说那人进来就抓着客人打,还逼问什么东西在哪儿,打着打着,客人跑出来惊扰到了您。真的是倒了血霉,几百年遇不上一次啊!” 楼方皱眉回屋,见寄雪正在检查,询问:“有什么发现吗?” 寄雪摇头:“死者是背后受了一掌,五脏六腑被震碎。伤势上除了能看出对方内力深厚,没什么别的特征。” 魏俊看着那片血迹,只觉得脑后勺闷闷地发痛,他捂着头哼了一声。 寄雪听到了,大步迈到他身边:“怎么了?” 魏俊甩了甩脑袋,笑说:“没事,看到那些血有些难受。” 寄雪伸手按了按他脑后的穴位给他放松:“别紧张,就当是鱼血。难受了及时告诉我。” 鱼血?大头几人听了,伸头去看了一眼,“呕”的一声,立刻缩了回去。 楼方也听得嘴角直抽抽。 他弯腰跟着检查了一遍,和寄雪的判断没什么两样:“你还要看‘死鱼’吗?不看我让人叫衙门官差过来了。” 寄雪回来,绕着横躺的尸体走了一圈,刚想放弃,突然蹲下身拉开男人捂住胸口的手。 楼方魏俊跟着蹲下来。 “五脏六腑都碎了,他唯独捂着胸口……”寄雪伸手要去扯他胸口的衣服,魏俊忍着恶心伸手接过。 “撕拉”一声,外衣被扯了下来,但是什么都没有。 楼方见魏俊忍得难受,让他边上看着,自己动手解开了死者所有的衣裳。死者被追杀时正好拉着楼里的红袖要办事,衣服穿得很乱而且松垮垮的,楼方在每件衣服的胸口摸了几下,最终在他发黄的中衣上发现了异样。 “好厚的中衣。”他一用力,将明显两层的衣服撕开。 一张薄薄泛黄的纸张从中掉了出来。估计死者随时贴身保护着,也不知多久没洗衣服了,上面满是黄色的汗渍和异味,楼方夹出那张纸,魏俊和寄雪连退了两步。 楼方两指夹着纸张幽幽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qian tang、10岁乖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千玺宝宝的麻麻 50瓶;16497784 40瓶;♥残阳、22774650 30瓶;馬 10瓶;罗小妞妞、玉兰刁迩、月明星稀、采姑娘的小蘑菇、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2、仗剑天涯15 楼方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明明是欧阳明不舍得寄雪动手, 而他又见欧阳明强自忍耐恶心, 于是好心帮他去检查,如今倒好, 这两人齐齐嫌弃他?躲这么远! 寄雪哈哈笑着让他把纸张摊开看看是什么, 边说边走了回去。 魏俊也好奇地跟过来,臭是臭了点, 不过还是勉强可以忍受的,就是下意识的反应伤害了楼大侠。 楼方把那张黄扑扑的纸甩在桌面上, 魏俊拿了一双没用过的筷子,小心把它摊开。 所有人都好奇地围过来,想看看这被死者拼死保护的是什么东西。 这似乎是从某个书页上撕下来的纸张,上面写了一段话,周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大头他们不识字, 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来,反而被上面的污渍给恶心了;楼方和魏俊从头读下来,还没开口说自己的想法,就听寄雪说:“是一段内功心法?” 楼方以扇击掌, 赞:“罗姑娘聪明!的确是内功心法,而且是非常不错的内功心法。” 寄雪又指向那些小字:“这些可是注释?看意思,这内功心法应该配有相应的武功招式。” 楼方说:“大多武功内修外练,内功心法和外家招式都缺一不可,同样的招式配上好的心法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而上好的心法, 没有合适的招式也会大打折扣。” “对方目标如此明确,看来这本秘籍的后半部分已经被他得手了。”寄雪猜测。 “也不一定,万一死者是偷了人家的心法被追杀呢?”魏俊觉得不可断言。 楼方小心翼翼收起心法将它装进一个空信封:“查查不就知道了?正好我们闲来无事,看看最近江湖上又闹起了什么幺蛾子。” 寄雪觉得挺蹊跷:“苏家因为家传心法被灭门,今日又有这一出心法争夺,是巧合么?” 魏俊皱眉,楼方也思索起来。 老鸨报官带来了官差,楼方便带着几人先回了客栈。 只是刚见证一次杀人事件,大家都睡不着,一起坐在屋里等陆无剑回来。 陆无剑回来得挺快,他推门进房,就见一屋子人齐刷刷地看向他,震得他差点往后退出房门。 “怎么样?枣树在哪?里头有东西吗?”楼方拉着人坐下,问。 陆无剑抱着剑坐得板板正正,面无表情地说:“枣树在城南一个院子里,那人应该知道这个地方,没有犹豫直接奔着这个方向去。但是树下只埋了一盒碎银子,对方显然不是要钱,意识到被骗后砸了银子走了。 猴子问:“银子多么?” 陆无剑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猴子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这家伙看他的眼神像看个傻子。 魏俊拍了拍猴子的肩:“猴子问得也有理,如果银子数量不少他还能随手扔了,由此也可推测,凶手不缺钱,至少目前一点都不缺钱。”又问,“里头的人家呢?” 陆无剑:“银子不多。我一路尾随,这人砸了银子后往城外去,我跟到城门口再返回,那户人家空荡荡的,没有人迹。” 楼方:“这个我可以去查,明日一早就可以有结果。” 他又把那张纸拿出来给陆无剑看,陆无剑的结论也和他们一样,心法不错,但显然后面还有招式。 别的再讨论不出来,众人散去,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楼方把陆无剑画出的地图传到家中,非常快速确定了枣树那户人家的身份。听到消息时,大家刚刚起床下楼吃早饭。 “寄雪,有蟹粉汤包哦,快来!”魏俊在一群大胃口的男人手底下抢了三只小笼包,夹到身边空位的碗里,招呼最后过来的寄雪。 寄雪一身红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条鞭子,脸上红扑扑的冒着汗珠,显然刚练功回来。 她小跑了两步快速在空位坐下,夹起一只汤包咬开皮,咸、甜、鲜! 魏俊又给她盛粥。 楼方看着这几日看惯了但依旧觉得陌生的一幕,暗暗咂嘴。 “罗姑娘,这个心法给你吧,你现在的鞭法招式多变但内力不足,遇上一般人还好,遇到高手过不了三招。” 寄雪看着楼方递过来的信封:“这是否不太好,还不知是谁家的心法……” 楼方觉得真有意思,一个水寨二当家的女儿,竟然如此遵纪守法? “练了便练了,不过一个二流功法而已。”一直低头吃包子的陆无剑开口。 这个内功心法虽好,但在座的,除了寄雪几人,大家都看不上眼,也不适合。 寄雪摇摇头:“算了,我的鞭法不在于内力,还是搞清楚这件事再说吧。万一这东西麻烦很大我岂不是吃了大亏?”她不知道楼方是真心还是有什么想法,但她是真的不需要。 见她言笑晏晏,果然毫不在意放在眼前的秘籍心法,楼方只好收回手,心里却又多了许多好感。 他说起昨晚的事情。 “那个院子主人家姓曹,说起来也算武林世家,只不过这两代都没落了。死者是曹家如今的当家人,文不成武不就,靠家里的祖产过日子。曹某的祖父曾有过苏淮第一掌的名头,只是,从曹某的父亲开始,都不是习武的料子而且也不热衷学武,父子两代都是眠花宿柳的浪荡子,门下师兄弟失望后相继离开,曹家在江湖上随着曹家祖父去世慢慢没了名气,成了扬州城的普通人家。” “那心法果然是死者的?” 楼方见大家基本吃完了早餐,带着几人重新上楼,关上门,他掏出那张依旧残留异味的纸张。 “你们看这些注释,”他指着略微模糊了的小字部分,“如果后面的招式都是掌法,这些笔记基本都说得通。” 陆无剑只懂剑不懂别的招式武功,他没有多大兴趣。 魏俊盯着那一篇心法,一遍遍念诵,然后又照着那注释比划,直觉觉得倘若使掌法时配合此内功,打起来十分顺畅。 寄雪想起昨天死者的伤:“一个以掌法出名的世家,最后继承人死在敌人的掌法之下,有可能那掌法还是他们曹家的……” 魏俊从研究心法中回过神,摸着下巴猜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或者组织,在到处收集武功秘籍呢?” 楼方沉吟着点头:“江湖争夺秘籍是常见之事,也许是巧合,当然也不排除你说的这个可能。” 大头听了一圈,有些丧气地坐下:“说来说去,岂不是什么可能都有?那死去的曹某家里人呢?不是说后半部分被抢走了吗?他家里人总该知道吧?” 楼方摇头:“半个月前,曹家就举家搬走了,本就人口不多,只有曹某母亲和他妹妹并几家下人。曹某单独留下处理房产,今日约了中人见面。” 大眼听得有些心慌:“是不是他们早就知道有危险了?妈呀,这外面的江湖怎么动不动就是杀人死全家啊……” 陆无剑抬起眼皮:“只要你足够强,就无所畏惧。” 猴子说:“算了吧,苏家那老头武功挺强啊,还不是全家都死了。” “他还不够强,不过二流而已。” 大头说:“得了吧,人都是有弱点的,你能保证自己武功高强,但不能保证你的妻子孩子都和你一样啊,最后还不是会被人抓住弱点,没有千日防贼的,只有千日做贼的。” 陆无剑噎住。 魏俊听得若有所思。 楼方拉回话题:“目前还可以知道的一点是——曹家母女的去向。当地人对外来人戒备心很强,遇到打听邻居消息的都说不知道,但是我府上有小厮家在那,打听到的消息说,曹母曾说过要投奔兄弟家。她有个弟弟,家在保定。” 猴子看看沉默不语的几人,问:“我们要去保定吗?那是哪儿?” 楼方说:“离京城不远,我们要往北走。” 大眼有些不舍:“不去苏州杭州了?我们还没看西湖呢……” 魏俊托着腮帮子歪在桌上:“那就去保定呗!西湖就在那,等我们回来再去看也一样。咱们先去看看京城是啥样!” 楼方问:“欧阳兄想继续查下去吗?” 魏俊倒了一杯白开水嘬着:“那能怎么办呢?拿了这烫手山芋迟早要被人追过来,还是赶紧把东西给人送回去为好。” 楼方微微一笑,他终于对现在的欧阳兄有了熟悉感,不管性格怎么变,这人胸中的正义从没有散去过。 别看他说得不情不愿,但是想摆脱这张纸的麻烦办法多得是,完全不需要千里迢迢送去给原主,反而增加了路上的风险。想这么做的理由,除了坚持物归原主,恐怕也是担心曹家人的安危。 魏俊想要把秘籍送回曹家,其他人可有可无,于是一行人改变了行程,开始往北走。 出发前,寄雪找大头他们谈话:“外面太乱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们武功不好要不先回水寨吧,等我们回来,再找你们一起去西湖。” 大头:“小雪,你这是嫌弃我们功夫差?” 寄雪当然不是:“我怕你们有危险,我还想和你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呢!” 大眼:“那我们更不能走了,除非你同魏俊和我们一起回去,不然我们怎么放心让你们独自冒险呢?” 猴子紧跟着:“就是!魏俊不留下,你至少得留下,不然我们哪里放心!” 寄雪心中感动:“你们真的不想回去吗?我怕以后会遇到越来越多的麻烦,我有毒药护身,魏俊那些朋友都有武功,只有你们……” 大头说:“只要你不嫌弃我们拖后腿,我们一定跟着你,我们四人一起出来,也要一起回去!” 大眼和猴子异口同声:“对!我们一起出来也要一起回去!” 猴子又说:“你一个人,万一他们欺负你呢?我们在还能帮你撑腰。” 寄雪胸口一震,没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三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掏出几个小瓷瓶递给三人:“那你们收好这个,一个是解药一个是毒药,只要有人要伤害你们,就用它保护自己。有毒的是药粉,往空中一撒,中毒的人就会使不了内功四肢无力。” 大头三人接过小心收下。 寄雪没能劝走三个小伙伴,心里多了一桩事,开始琢磨怎么配置方便使用的防身毒药,好让这三人带着随时使用。她有种预感,以后的麻烦事会越来越多。 保定路远,楼方特意为几人准备了良马,方便大家赶路。谁知,除了他和陆无剑,竟然没人会骑…… “欧阳兄,你连骑马都忘了吗?”楼方震惊。 魏俊反问:“我以前会骑马?” 楼、陆两人默默点头。 “那出了城我试试?现在你先给我们准备马车吧。” 好吧……楼方只能委屈了他的好马,让它们拉起马车赶路…… 于是,七人或骑马或坐车,开始尽快往北赶。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担心魏俊的猜测成真,曹家母女会遭遇不测。 作者有话要说:  魏俊:小伙伴们,我会保护寄雪哒~ 小伙伴:防的就是你欺负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0岁乖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独怜幽草、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3、仗剑天涯16 往北去的路上, 魏俊在行人不多的道上试着骑马。起初歪歪扭扭大呼小叫, 骑了几里路,慢慢熟练起来, 再走了小半天, 他连跑马都不是问题了。 魏俊驾马跑出去老远,又扭头回来, 坐在大马上和马车里的寄雪说话:“寄雪!骑马可爽了,你要不要学, 我带你去骑!” 寄雪还没说话,坐在马车外的猴子就叫起来:“魏俊,我要去!我要去!你教我!” 魏俊似乎没听到,只看着寄雪。 寄雪看了一眼毛发黑亮的马儿,心里跃跃欲试, 不过还是说:“这次算了, 我们急着赶路,下次你教我!” 魏俊心里有些失落,但又一想,以后教也好, 这说明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不理会咋呼的猴子,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马车边:“寄雪说得对,先不学了,下次我再一起教你们!” 猴子撇了撇嘴,郁闷地“哦”了一声。 大头和大眼捂着嘴噗嗤噗嗤笑。 一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赶了好几天路。这一日, 由于半路遇上突如其来的大雨,几人耽误了行程,傍晚天快黑时,他们还在郊外野林,离下一个小镇村落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夏日傍晚,雨过天晴,夕阳西下,晚霞挂满了山头,一道七色彩虹横跨天际。 楼方下了马:“今日计划有误,得委屈各位在山野里露宿了。” 寄雪从马车里出来,魏俊立刻下马去接,她笑了笑,虽然不需要但还是撑着他的手臂轻松跳下:“楼大哥不要这么说,这几日全赖你安排食宿计划行程,半路下雨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再说,偶尔露宿看看这夕阳美景也是难得的经历。”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山林间的空气更是清新怡人,其他人跟着寄雪应和,对晚上的露营没有半点不满。 正说着话,突然边上的林子一阵响动,乌压压的鸟儿腾空而起。 众人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都是麻雀。 大头惊呼:“怎么这么多麻雀!” 楼方也很震惊,不过他见多识广,说:“听说这附近麻雀成灾,如今果然大开眼界。只是这么多麻雀,对农家人来说的确是灾害了。” 大眼心有戚戚:“农民不好当啊,一会儿大水,一会儿蝗虫,一会儿干旱,一会儿麻雀,风调雨顺还要被地主剥削。”他家没入水寨时,就是太湖附近的农家,被地主绅豪逼得差点家破人亡。 寄雪“诶~”了一声打破了低迷的气氛:“这么多麻雀,我们的晚餐可不有着落了?” 几人眼睛一亮。 魏俊心痒痒,足尖一点就往林中飞去,只见他在树冠间来回移动,张开双手捕捉麻雀,引得林中骚动更大。 大家等了小半刻功夫,只见他气喘吁吁地回来,手里却只抓着一只断了气的麻雀。 “太难抓了,看着密密麻麻很多,但是天生会飞的比我们速度快多了,我飞到这它早就飞到了那,好半天才抓到这一个。” 楼方笑了:“欧阳兄你要是恢复了武功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你的剑,可是比滴水还快,这区区麻雀何足话下?” 魏俊惊讶:“比滴水还快?” 楼方:“檐上滴水,你十米远一剑刺来,还能于半空接住滴落的水珠。” 寄雪几人惊得合不拢嘴,十米远接住滴落的水珠,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和准度? “你们不信——”楼方搂上陆无剑的肩,“陆兄,咱们露一手?帮忙抓几只麻雀?” 陆无剑无动于衷:“我的剑不玩笑。” 楼方拉长了声调:“陆兄——这怎能算是玩笑?这关系今晚我们七人能否饱腹,民以食为天!更何况,还有欧阳兄呢,他看你使剑,说不定能恢复几分记忆?” 魏俊接到楼方递来的眼神,嘻嘻一笑:“陆兄,咱不出剑,就使几招,把麻雀敲晕了就成!” 陆无剑面无表情地看了楼方和魏俊一眼,后两人摸着肚子唉声叹气。 陆无剑嘴角一抽,甩开两人往林中飞去。 楼方没了支撑往前一扑,及时稳住身子后,扭身看着剑法泠冽的陆无剑,“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摇啊摇,嘴角挂着腹黑的笑。 陆无剑的剑是真的快,他的剑都没有出鞘,众人只看到他人影和剑影化为一体,上下翻飞中,一只又一只黑影扑簌簌地掉下来——全是不知被打死还是打晕了的麻雀。 寄雪第一次看到高手出招,惊为天人,忍不住鼓掌赞叹:“陆大侠好厉害!” 魏俊同样看得惊叹不已,他自己去抓过,知道其中的不容易,如今陆无剑出手轻而易举,让他不得不心生佩服。只是正惊叹着,耳边传来寄雪钦佩的声音,一扭头,就见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空中的陆无剑,顿时,心口涌出一口酸泉。 他必须想起从前的功夫! 陆无剑打下几十只麻雀,大头带着另外两人跑去捡来收拾,楼方打扫露宿的空地,魏俊生火,陆无剑查看地形,寄雪从马车内拿出干粮餐具,准备晚餐。 天色慢慢黑下来,当麻雀的香味一点点飘起,天空已经星光闪烁,边上的草丛中虫鸣阵阵。 麻雀很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串放在火上烧烤,只是一样的火一样的调料,七只麻雀却大不相同。 楼方的麻雀彻底糊了,黑漆漆的看不出原形;陆无剑还不错,只是他吃了一口又重新放了回来,估计是不熟。烤得成功的要数出自水寨的几人,这些都是从小烤鱼烤田鸡长大的,小小麻雀完全不在话下。 出门来头一回,楼方看着大头他们手里的东西眼馋。 大头几人很是义气,见楼方陆无剑这么惨,纷纷把烤好的先给他们,楼方满脸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却没推辞;陆无剑盯着自己的麻雀纠结了一会儿,果断扔掉接过猴子递来的。 寄雪自己吃了一个,第二个时,魏俊接了过去,把他烤好的递了过来。 “你还没吃呢,我已经吃过一个了。”寄雪没接。 “你一半我一半,你帮我分,我替你烤着。”魏俊塞过来,不等她推辞,又说,“还记得我离开前一晚吗?那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一年后我们还能一起烤麻雀!” 火光映着魏俊的笑脸,寄雪看到他发自内心的快乐。 她抿唇笑起来,接过他的麻雀扯了一半,将肉条撕下递到他嘴边,魏俊看了看,一口咬住。麻雀什么滋味他半点没尝出来,满脑子都是一年前后的对比。 一年前,她也给他剥了虾,但是都放在叶子上,碰都没有碰他一下,今天,她喂他了!她喂他了! 嘴里的肉什么味都没了,只剩下散不去的甜。 寄雪帮他撕了一只麻雀的肉,让他垫一垫空腹的胃,第二只他还想这么做,被她瞪了一眼:“自己吃自己烤!” 魏俊虽然有些失落意犹未尽,但到底还是快活比失落多,一整晚都开开心心的。 这边的动静很小,当时大家都是忙着吃第一只麻雀的时候,注意到的人很少,有人看到了,很快撇开目光没有打扰他们。 山间夜里冷,楼方几个习武之人不怕,打坐一晚也就过去了。马车里的厚毯子都给了大头三人,而作为唯一的女孩子,寄雪直接睡在了马车里,魏俊守在门外。 篝火的光微弱了很多,大家安静下来各自休息。临睡前,车辕上的魏俊微微拉开马车门,透过缝隙对她说:“寄雪,这次回去,不管我有没有想起来,我都回水寨好不好?” 寄雪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爹娘还在凌云峰呢,回水寨干嘛?” 魏俊说:“那你陪我住凌云峰好不好?或者咱们一个地方住半年?不管住哪,咱们都不分开。” 寄雪在马车中垂首听着,她明白他的意思,却对风波不断的未来没法承诺。她拉上门,凶巴巴地说:“睡觉!” 魏俊有些丧气,但是想想她今晚的举动,又想她这一路无怨无悔地跟随,这也是一种态度不是吗? “寄雪。” “寄雪……” “干嘛?” “今晚的星星好漂亮。” “……” 魏俊抬头看着星空,整个人裹在毯子里,嘴角勾起一个笑。等到车里的气息平稳下来,他这才坐正了身子试着打坐。 夏日的清晨,天光大亮。 地上的篝火只剩下几缕青烟,陆无剑守着众人,楼方去山里摘野果,等到大头几人醒来,鲜翠欲滴的果子摊在地上,几位大侠已经洗漱完了。 寄雪洗了脸回来,见三个小伙伴也醒了,指引他们去溪边洗漱,自己弯腰捡起毯子,折叠好放进马车。 魏俊拿了两颗果子,走过来帮她忙。 正当她在马车里叠放毛毯时,车外的马儿突然嘶鸣了一声,马车剧烈晃动。 寄雪立刻放下毛毯,靠近车窗往外看,手紧紧按在腰间的鞭子上。 马车外,四五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了楼方、陆无剑,另有两人往马车这边来。 魏俊一把关上车门叮嘱:“别出来,我们会解决!”说着,转身和靠近的黑衣人斗在了一起。 寄雪握紧了鞭子,刚想跳出马车,就见车外一个人影缓缓靠近……她屏息凝神,心跳加速,握着鞭子的手心有了湿意。 “砰”地一声,马车门四分五裂。魏俊激战中着急看去,只看到不知何时过去的黑衣人惨叫着滚落车边。 寄雪举着鞭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他一笑,专心和黑衣人斗在一处。 寄雪见他犹有余力,便转身冲进楼方两人的圈子,这边二打五,楼方两人已开始吃力。 楼方知道寄雪没多少内力,但不知道她内力这么差!起初她跳进来黑衣人还心有戒备,但是被她的鞭子击打了几下,除了破皮没多少伤害,那几人哼笑了一声,彻底不将她放在眼里,一心攻击陆、楼两人。 楼方一边保护寄雪,一边对敌:“姑奶奶,你没武功跑进来干啥!” 寄雪在他的保护下依旧不忘抽鞭子,她鞭法凌厉,如果敌人不是武林高手,没几下就会痛彻心扉,但这些人都有内功护体,她简直就是在挠痒痒。专心对战的黑衣人宁可被她抽也要疯狂攻击楼方。 楼方郁闷得想吐血,刚想伸手把寄雪扔出去,突然间,几个黑衣人手中武器一松,纷纷倒了下去。 陆无剑趁着对方因同伴出事分神,将黑衣人一剑毙命。 楼方看着横七竖八的人震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向身后的寄雪:“你干的?” 寄雪甩了甩鞭子,笑:“我说啦,我的鞭子不在于内力。” 楼方恍然:“毒!” 楼、陆两人看着寄雪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果然,水寨出来的,可不是真的小白兔。 几人正放松了心神,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魏俊“啊呀”一声。 原来,刚才打着打着,大家已经偏离了原来的露营地,三人放下话头,快速向声源赶去。 魏俊还在马车边上,但是不知何时,黑衣人又多了一批,他以一敌众,武功又没有恢复,已经中了好几刀,马上要撑不住了。 “欧阳兄!”楼、陆两人飞身进入打斗中心。 寄雪摸了摸腰间的绣花针,正要紧跟而上,就见魏俊被其中一人踢中了胸腹,整个人砸进了马车。本就躁动不安的马匹疯狂嘶鸣,彻底冲破了拴马绳,冲着山上跑去。 “魏俊!”寄雪眼看着马车冲着这边跑来。 “小雪!”边上的草丛里,大头三人突然跑出来,“小雪!小心!” 原来这三人洗脸回来见到了打斗,三人没有武功不敢瞎掺和,远远地躲在草丛里不敢出声,直到寄雪遇到危险,三人顾不得一切,一起跑了出来。 寄雪来不及多想,手中握紧了鞭子,喊了一句:“躲着!遇到危险用我的药!”下一秒,甩出鞭子勾住了冲到眼前的马车车架,借着冲力上了马车。 “欧阳兄!” “小雪!” 马车后众人的呼叫声不断,但寄雪没法顾及,她只瞟到魏俊倒在马车里半昏迷,嘴角溢出鲜血。 “让你多管闲事!”她心中气恼又心疼,掏出所有沾了毒药的绣花针向疯马刺去。 然而山路颠簸,她没有内力只能被震得七歪八倒,连基本的平衡都保持不住,扔出去的毒针不知中了几针,对体积庞大陷入癫狂的马匹似乎没什么效果,疯马依旧不停往前跑…… 寄雪只好又用鞭子,颠簸之中,不知抽了多少下,又中了几次,她不停地抽着抽着,仿佛只剩下机械运动,不知过了多久,马匹一个趔趄,轰然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妮妮 16瓶;慕慕 10瓶;蝶儿 7瓶;北辰浅巷墨漓° 5瓶;湖中月影、玉兰刁迩、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4、仗剑天涯17 马车在不可控的速度中突然失去了牵引, 瞬间向着地面俯冲。寄雪半个身子扑出车辕, 用尽了所有力气终于勉强稳住。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起身,身后突然一个大力撞来, 眼前世界几番颠倒, 整个人滚下了马车。 马车停下的位置在一个斜坡上,寄雪被撞下马车, 再也无法维持平衡,骨碌碌滚了下去。 而她身后, 正是昏昏沉沉的魏俊。他原本在马车里头,因为马匹倒下车子俯冲,失去意识的人顺着车板滑了下来,直直撞上了刚稳住身形的寄雪。 寄雪意识清醒,一路下滑一路寻找减速的办法, 顾不得枝桠划伤身体, 借着树根石块的阻挡一点点止住了下滑。 魏俊却不是,他意识不清全身无力,翻滚下来没有任何主动的自我保护,几次撞上石块荆棘。 寄雪靠在较大的石块上, 来不及站起身,就见他滚了下来,她张开手想要接住他。 魏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满是紧张地在下方伸手接他,他怕自己撞疼了她,用尽全力抓住手边的草根, 想减缓冲势。 昨天大雨,雨后泥土松软,被掐成一团的草根从泥土中飞出,顺带出几点黄泥,魏俊“砰”地一下滚进了寄雪的怀里。 寄雪闷哼了一声,魏俊四肢无力,气息微弱:“你还好吗?” 寄雪想笑,笑意还未上嘴角,整个人僵住了,下一秒,“啊——”的一声,两人随着石块往下坠去。 昨天白天的大雨让山里部分地方塌陷,寄雪倚靠的石头看似坚固庞大,实际底下松动另一边空空如也,她一人的冲力勉强撑住了,加上魏俊再次冲击,石块再也坚持不住,冲着塌方滚了下去。 魏俊前一刻还四肢无力,掉下去的瞬间,用尽所有力气抱住了寄雪,一个翻身将自己置于下方,两人直直往下坠。 石块咕噜噜地滚走,魏俊和寄雪两人重重砸在地上,魏俊忍了又忍,没忍住,侧脸吐出一口鲜血。 寄雪立刻挣开他的双臂,也不知道下坠时他哪来的力气她几次挣扎都没有挣扎开,如今,只轻轻一动,那双手就软软地垂了下去。 她心慌又害怕,眼里起了雾:“魏俊!魏俊你别昏过去!” “你和我说话,听到没有?”寄雪一边抓起他的手臂把脉,一边不停同他说话,只是他这次再也没有回应。 这是一个很小的山谷,因为昨天的塌方,山谷里一半都是泥石,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掉入其中的两人没有其他声音。 寄雪强忍着哭意检查魏俊的伤势,发现他内伤不轻,失血严重,头上又有撞击伤害,常人此时早就该昏迷不醒,他刚才能清醒着保护她已是不可思议。 她拉着他的手臂再也忍不住泪水,哭了几声又想,自己再哭也无济于事,还是救他要紧。于是咬着牙忍着抽噎,把身上所有的药拿了出来。 活阎王给的很多药都在马车上,寄雪身上只有一些小瓶的急救药。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水流,从山上顺着山石流下,心中一喜,草草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快速跑去。只是水流虽小却也没有盛用的容器,寄雪看了一圈四周,最后摘了一片比较大的叶子,洗干净后接了水,一趟趟来回给魏俊清洗伤口。 魏俊身上被黑衣人砍了两刀,伤口较深,她撕了最干净的里衣,用了所有的金创药,小心敷上;又掏出活爷爷给的内伤圣药,扶着人用溪水喂下。最后是让她忧心忡忡的脑袋伤口。 旧伤附近又添了一个新伤,还见了血,寄雪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只能先抹了止血药止血。 “如果正好撞回记忆也就好了,千万不要狗血地失明、瘫痪……我宁可你去找苏沐,也不想你变残废……”。寄雪抱着他的脑袋,看着被擦净了脸安静闭着眼睛的人喃喃,念叨完了,确定脑后药水干了,又放下他,开始给他全身的刮伤上药。 日头一点点升起来,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寄雪拖着魏俊挪到了树荫底下,接了最后的溪水自己喝了几口又喂给他。山谷虽然不高,但是土质松软,她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只能坐等其他人找过来。 昨夜只吃了麻雀,早上连一颗果子都没吃就遇上了黑衣人,到了正午,寄雪饥肠辘辘,身边还躺着昏迷不清的人,心中升起许多迷茫无助。 “还是要练内功,在这个世界,没有高强的武功还是不行。”她想着出了水寨发生的种种,看着地上的光影喃喃自语。 原本以为陆无剑武功高强,楼方也同样不弱,两人必定能从黑衣人手中脱险一路顺着马车的痕迹找来,谁知,眼看着太阳高晒,又眼看着夕阳西下,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一个人声都没听见。 寄雪有些慌张起来,她可以饿一两天,但是魏俊受了重伤,不能不吃不喝啊!临近傍晚时,她觉得不能再等下去,决定主动出击。 她把魏俊安置在一个阴凉的开阔地,周围撒了一圈防虫粉,自己一瘸一拐地探索整个山谷。 山谷的确如她最初一眼所看那样,很小,半边还是山上的塌方,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角角落落都走了一圈,终于挖到几把娇嫩的野菜。 天色越来越暗,寄雪拾了柴火点了火堆,架上薄石板勉强炒了炒菜,等菜熟了,也不管有没有滋味味道好不好,努力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捣成了汁,灌进魏俊嘴里,聊胜于无。 山间的温度再次慢慢降下来,魏俊却因为刀伤开始发烧。寄雪顾不得避忌,紧紧抱住了他,给他降温,也给自己取暖。 “魏俊,你快点醒吧,有个人和我说说话也好啊……其实我很害怕……” 又圆又亮的月亮慢慢爬上树梢,寄雪眼角挂着泪,瑟缩着身子在魏俊怀里睡着了。昏迷了一天的人,微微动了动手指。 清晨第一声鸟叫时,寄雪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清冷的空气吸进胸腔,冷得她一个颤栗剧烈咳嗽起来。 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寄雪咳得脸颊通红,突然听到另一个粗重的咳嗽声。她快速扭头。 魏俊闷闷地咳嗽着,一点点睁开了眼睛。 “魏俊!”寄雪激动地扑过去,满脸惊喜,眼里却快速蓄满了水。 魏俊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刺眼的天光,又看看上方的人,脑中闪过昨日种种画面,他用手挡住眼睛。 寄雪第一时间检查他伤势:“你眼睛怎么样,视觉清晰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魏俊缓缓放下手,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伤口很痛,内伤严重,别的没什么异常,他微弱地摇摇头。 寄雪放下了心,一连串的大变耗费她太多心神,此时没注意到他格外的安静,含着泪笑:“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怕你接二连三砸到头,真的会出什么问题。” 她笑着笑着,捂住了脸。 魏俊见她衣衫褴褛,全都是被勾破撕裂的口子,露出肌肤之处已经结了血痂,脸上也好几道细小伤口,整个人狼狈不堪。他勉力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寄雪擦了眼泪看向他。 魏俊轻轻蹭着她脸上的泥巴血丝,眼里的柔情一点点溢上来:“别哭,我没事。” 寄雪勾起嘴角点头:“嗯嗯,没事的,活爷爷的药很好用,你的伤不是大问题。” 魏俊说了几句话又没了力气,他闭着眼躺在原处休息。 寄雪怕今天还是没人来,又去山谷里转悠,想着找点水或者吃的。 魏俊躺在她画下的“安全圈”里,视线跟着她一瘸一拐的身影移动。 这一次寄雪没再找到什么东西,还是只有昨日的野菜。 “别急,他们会来的。”魏俊安慰她。 还在搭石块准备继续炒菜的寄雪手一松,石块砸在了柴火堆里,她慢慢扭头,对上他清明的眼神。 “你想起来了。” 总是逼他去找回记忆,逼他面对过去承担过去的责任,当这一天来临,寄雪却发现,自己的心口仿佛被石块重重砸了一下,痛得她那个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欧阳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对视着她的眼睛,慢慢点了头。过去的魏俊太自由太快乐了,他很怕,欧阳明的沉闷和内敛让她无法接受。 寄雪快速回过了头,几次想重新搭灶却使不上力气,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欧阳明的心却因为她快速扭头而往下沉,他胸口闷闷地痛,沉默了好久,喊她:“寄雪……” “寄雪……” 寄雪抓着石板不敢动,她不知道欧阳明想说什么。 “嘶——”欧阳明倒吸冷气。 “怎么了?”寄雪连忙转身,以为他伤口出了问题。 欧阳明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逃走,却看到她满脸的眼泪:“你……” 寄雪意识到这人竟然是骗她! “你装的?” 欧阳明脸上有了笑意,语气委屈:“不装你不理我。” 寄雪气恼:“你怎么和魏俊一样厚脸皮!” 欧阳明认真说:“我就是魏俊,魏俊就是我。” 寄雪愣住,停下挣扎问:“你什么意思 ?” 欧阳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期待和小心翼翼,心里突然有了底气和肯定,他脸上露出笑容,眼睛也活了起来:“小仙女,你又救了我一次。这一次,小生不以身相报难还此大恩。” 寄雪仿佛又看到了痞里痞气的魏俊,停下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魏俊——”她扑到他身上泣不成声。 欧阳明搂紧了她,眼里突然也湿润了,只是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从前的浪荡气中多了三份稳重:“别哭别哭,虽然寄雪哭得很好看,但还是笑起来最美。” 寄雪哭得更加不能自已。那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原主的,原主无穷无尽的执念,在那瞬间,化作眼泪消散了大半。 欧阳明垂眼,看着怀中梨花带雨的脸,慢慢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寄雪瞬时坐直了身子,捂着脸指着他:“你——” 欧阳明握住了她的手指,拉开拳头牵住,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寄雪……” 寄雪红着脸别开了头。 手拉了一会儿,寄雪神色回复正常,问他:“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你的伤感觉怎么样?” 欧阳明说:“掉下来那瞬间,我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掉落水中的场景,但是我知道我不是,只是那些记忆还是窜出来了,今天醒来前,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了很多事,连幼时的记忆也有了。” 他伸手让寄雪扶他:“我试试打坐运行内功,好尽快恢复内伤。” 寄雪连忙扶住人,又掏出药瓶:“今天内伤的药还没吃,你先吃了。” 欧阳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又看看她,突然发现,自己大大小小伤口都被处理了,可是她却连脸上的伤都没上过药。 “我没事,你先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别留下疤痕。” 寄雪摇摇头:“药用完啦,只有这个内伤丹药药效强,服用剂量小,还剩下几颗。” 欧阳明心疼:“你怎么不给自己上药?我一个大男人这点皮肉伤有什么关系?” 寄雪白了他一眼:“什么大男人不大男人,你现在嘴唇还白着呢!当时那情况,我哪顾得上自己,当然先救你了,恨不得让你所有的伤口都止了血才好。” 寄雪说得轻松,可自己同样受伤的情况下把仅有的药都给了对方,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欧阳明突然喉间被堵住了一般,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闭目打坐,运行功法前暗暗告诉自己,这样对你情深意重的人,欧阳明,你这辈子都不能辜负她。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明:【捂脸】魏俊怎么这么不要脸,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一本正经哄不来媳妇后: 欧阳明:有时候还是要开开玩笑的。嗯!我就是魏俊,魏俊就是我! …… 今天是个神奇的日子,咱们魏俊同志也想起过去可以毫无负担追小仙女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0岁乖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玉兰刁迩、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5、仗剑天涯18 欧阳明开始打坐, 寄雪又没人说话了, 她点了火,重新“炒”那把野菜。 蔬菜的香味飘出来后, 欧阳明睁开了眼睛, 他探过头,看了一眼火堆。 寄雪立刻发现了, 有些欣喜地扭头:“你运功结束了?怎么样,都能想起来吗?有用吗?” 欧阳明微笑着点头:“想起来了, 虽然效果微弱,但我在梳理经脉,配合你的内伤药双管齐下,很快就会康复的。” 欧阳明的态度很熟稔,语气也像是对亲近的人, 但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他变得克制了许多,同样的微笑,他弧度小一点,魏俊大一点;同样的赞同与欣喜, 他表达得浅一些,魏俊夸张一些;这些细节很小,却让寄雪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凌云山庄少庄主——那是楼方陆无剑身上才有的气质,寄雪从前从未见过。 她心里有些难过,垂了垂眼又笑起来:“那就太好啦!——我没找到吃的,只有这些野菜, 你吃一点垫垫肚子吧,说不定楼大哥他们很快就来了。” 欧阳明点头,吃力地挪过来,和她并肩坐在一起,你一棵我一棵地吃着微涩无味的野菜。 下午,欧阳明又再次打坐运功,寄雪身上的伤隐隐发疼,靠在石块边合着眼睛休息。 “欧阳兄—— 罗姑娘——” “小雪——” “魏俊——” 迷迷朦朦时,山谷上传来几个响声,寄雪想睁眼回应,却发现自己嗓子疼得厉害,手脚沉重。 她叫欧阳明:“欧阳明……欧阳明……” 欧阳明睁眼,见她两颊发红眼睛无神,伸手一摸她额头,火烫! “你发烧了!” 寄雪拉下他的手:“你听外头……是不是有人找我们了?” 欧阳明凝神细听。 “欧阳兄——” “小雪——” 他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是楼三哥!还有大头!” 寄雪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头重脚轻站不起身,暗恨这病来得太快,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能出去了! 欧阳明见她挣扎着想起身,连忙按住她:“你身上的伤口没处理又在山里露宿一夜,已经开始发高烧了。你别再动,我来想办法。” 他自己也身负重伤身体虚弱,寄雪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 欧阳明见她好奇地看着他,目光专注,忍不住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学着曾经猴子教他的办法,用手捏住下嘴唇,用力吹口哨。他记得猴子说过,这样吹口哨声音又尖又亮。 寄雪只听到一个响亮的口哨声响起,透过头顶的树荫传到山谷上空。 “你们听!”大头拉住两个小伙伴。 “口哨!” “是魏俊!”猴子和大眼不约而同。 三人对视一眼,仔细分辨方位,喊了楼方一齐朝着声源找去。 欧阳明因为内伤,吹了一会儿气息接不上,咳嗽了几声停下来。 寄雪看着他的后背问:“你还会吹这个?” 欧阳明不好意思地说:“猴子教我的,我们在湖上打鱼会比谁吹得好。” “你为什么背对着我?” “咳……”欧阳明扭过头来,“那……什么……那个姿势不太雅……” 寄雪语气稀奇:“你还考虑这个么……”尾音未落,想起他如今是欧阳明,所有的调侃都吞进了肚子里。 欧阳明偷偷瞟她,见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及自己刚才做了那个不太雅观的事情,还处于羞涩中,没有立刻同她说话。 楼方从滑坡下来时,就看到两人靠坐在树底下,身上伤痕累累。 “欧阳兄!” “楼三哥!” “你想起来了!”楼方大喜。 欧阳明笑着点头:“是!这段时间多谢三哥一路陪伴相助!” “你我兄弟何必这么客气!”楼方欣喜地拍着他的手臂。 “小雪!”大头三人歪歪扭扭地惨叫着滑下来,到了谷底,看到狼狈不堪的寄雪立刻冲过来。 “你怎么受伤了!我们回去可怎么和二当家交代呀!” 寄雪轻笑:“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欧阳明拉住楼方的手:“楼三哥,寄雪发烧了,麻烦你尽快送她出去。” 楼方看了看他的表情,见他眼中满是急切,心下一叹,点头:“你放心,我肯定带你们出去。” 楼方几人昨天就来找过一圈,但因为陆无剑受了重伤,耽误不得,他们就先赶去了附近的小镇,安排好了陆无剑,今天又赶了回来。 “猜到你们会挨饿受伤,我带了干粮和伤药,上去就有。我们先出去。”楼方背起欧阳明,在山坡上几个纵身,转眼离开了谷底。 大头他们扶起寄雪。 没等多久,楼方重新下来,说了一声:“冒犯。”用同样的方式把寄雪背了上去。 大头三人跟在后面扯着下来时的绳子手脚并用往上爬。 上了马车,寄雪心神彻底松下,很快就昏睡过去。 欧阳明拧了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小心地给她擦洗手脸,擦净后,又拿了伤药给那些裸露的伤口上药。 楼方看了一会儿,慢慢扭开了头。 “陆兄怎么样了?”安顿好了寄雪,欧阳明放下手里的药膏,开口问。 “他为了给我解围偷袭,自己被黑衣人从背后刺了一剑,伤了左肩。我暂时把他安顿在前方的小镇,想着把你们找到了再去大城市找好大夫。” 欧阳明皱眉担忧,又问:“那些黑衣人?” 楼方说起这个突然失笑,摇着头感叹:“你万万想不到最后这些人是怎么被解决的。” 欧阳明:“哦?”了一声。 楼方指指车辕上唉声叹气的大头三人:“是他们救了我和无剑。” 欧阳明轻笑:“怎么救的?” 楼方问:“你不意外?” 欧阳明摇头,目光柔和地看向寄雪:“我知道她肯定教他们保命的办法了。” 楼方咂咂嘴,没发表意见,只说那天的情形:“这三人为了追赶你们从藏身之处跑出来,起初黑衣人被我们牵制无法对他们动手,后来无剑受伤,他们有了余力,就分头行动,开始攻击大头三人。谁知道,最软的柿子却不是最好捏的,这三人不知做了什么,我们一扭头,过去的两个黑衣人全都倒下了。” 想起那个情形楼方就想笑:“不光我们,连黑衣人都惊呆了,那三人却士气大涨,嗷嗷叫着冲过来,往黑衣人身上撒不知名的粉末,连我和无剑也中招了。多亏及时给了我们解药,否则我们俩都得倒下。” 听到里头对话的大头他们哈哈笑起来:“那是寄雪给我们的!要不是她,我们几条小命可真的要没了。” 楼方叹了一声,看着高烧烧得脸通红的寄雪:“欧阳兄,连我也欠了罗姑娘一条命了。” 欧阳明替寄雪擦脸降温:“楼三哥不用客气,我们之间谈什么欠不欠的。” 他说的是欠罗姑娘,如何成了“我们”呢?楼方心底越发肯定了一件事,看着脸色苍白的欧阳明,再忍不住心中冲动:“你……”但话到了嘴边,见他神色憔悴虚弱,到底又咽了回去。 寄雪出门带了非常充足的伤药,楼方和大头他们找人时发现了散架的马车,找到了他们的行李,和陆无剑汇合后,略懂医理的楼方打开了寄雪的包裹,按照瓶子上细致的签子,找到了救急的药物,一一给三个病号服下。 不过是送一张小小的心法,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会伤了三人,黑衣人的功夫远超过楼方等人预期。既然对方已经发现心法在他们手上,几人也不急着赶路了,正好来到济南,七人就租了一个小院,耐心养伤。 寄雪在济南城外就醒了,只是不知为何,醒来后发现,一行人的气氛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此前他们七人同行,全程热热闹闹咋咋呼呼,欢快极了。这次醒来,不知是因为大家遇袭受伤还是怎么回事,整个队伍安静了很多。 只有楼方偶尔和队伍里的大家说说话。陆无剑本来就沉默寡言如今又伤口感染发烧;欧阳明也受了伤,而且恢复记忆后性格沉稳了很多,少有跳脱的表现;大头三人蔫蔫的,不再打闹。于是,整个队伍都安静了。 到了济南城,楼方很快就解决了大家的住宿问题。 大头他们拿了银子要去采购,三人勾肩搭背说着济南哪里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最重要的是,济南有什么出名的好酒! 猴子暗暗撞欧阳明一下:“小雪不给你喝酒,我们要不要偷偷给你留一点?” 欧阳明心底的馋虫被勾了出来,手指动了动,最后笑着摇摇头:“不用,你们路上小心,别迷了路。” 猴子兴致淡了一点,大头拉着他走:“放心吧,我们长了三张嘴不知道就问嘛!” “嘴甜多夸人,保管人家把我们送到家门口!”大眼嘿嘿笑着,跟着走了出去。 欧阳明在三人身后轻笑,“嘴甜多夸人”这不就是他们教“魏俊”的嘛,只是他从前都用到了寄雪身上。 出了门,大头三人走了一段路,突然情绪都低落起来。三人没去喝酒,买了大家都需要的吃的用的,很快就回了家。 寄雪基本已经退烧,在三个小伙伴出门后,带着纱布和伤药进了陆无剑的房间。 他的左肩几乎被击穿,又没有第一时间止血治疗,天气炎热伤口有了感染,恢复极慢。 楼方当她的助手帮忙清理了伤口,陆无剑大汗淋漓地靠在床头,见她进来上药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寄雪笑着摇摇头:“我们都是朋友,哪来这么多客气?陆大侠,你的剑法很好,以后会更加好的。” 她是告诉他,这次的伤不会影响他以后练剑练武。 陆无剑勾起嘴角,这次是真的笑了。 走出陆无剑的房间,经过其他几人的门前,寄雪看到大头三人蔫头耷脑一排坐在石阶上。 她走过去:“你们不是出去买东西去了吗?怎么逛了街反而不高兴了?” 三人抬头看她,又一齐低头叹气。 寄雪跟着坐下,问:“怎么啦?” 大眼说:“小雪,你有没有觉得,自从恢复了记忆魏俊就变了。” 寄雪微微惊讶,继而沉默。 猴子:“现在他像欧阳明,不像魏俊了,我都不敢和他开玩笑,也不好意思拉着他一起玩。” 大头下巴支在膝头,神色郁郁:“我好想魏俊啊……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句话引得寄雪眼睛猛地发红。 她压下酸涩:“欧阳明对你们不好吗?” 大眼别扭地说:“好是好的,他的确把我们当兄弟。” 猴子:“可是不一样你知道吗?我喜欢魏俊……” 大头:“对……不一样。小雪你不觉得吗?” 寄雪低头拔着脚边的青草没有说话。 猴子说:“魏俊喜欢你,只要你在,眼珠子就跟着你转,我们全都成了可有可无的。” 寄雪红了脸:“你别瞎说!” 大头起哄:“才没有!你不在我们是兄弟,你一在,我们都成了碍事的。” 大眼也说:“以前我们哄抢什么东西,只要一说寄雪来了,他抢到手的任何东西都能扔了扭头去看你。” 猴子语气发酸:“现在……现在他对楼大侠他们更热情。” 大头问:“寄雪,你喜欢以前的魏俊还是现在的?” 寄雪脚边的草都秃了,她拿起石头划着地,很久没说话,回过神,却看到地上写了一个“魏”字。 “我喜欢以前的魏俊。”她小声说。 离她最近的大头听到了,立刻说:“就是嘛!以前他开心难过都那么明显,现在却总是笑眯眯的一副表情,说话还文邹邹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了,甚至都不敢靠近。” 这话说到了大家心里,几人又一起重重叹了一口气。 前来看望陆无剑顺便找寄雪的欧阳明站在院子门口,不知站了多久,在众人叹气后默默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0岁乖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顾安白 30瓶;砾凌 10瓶;顾西辞 9瓶;独怜幽草、25974916、筱晨、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6、仗剑天涯19 四人一字排开, 坐在石阶上沉默了很久, 曾经没心没肺的少年们心头都有了愁绪。 寄雪突然扔掉石头直起身,看向三个小伙伴:“我觉得, 魏俊变了也很正常。” 三人抬头看过来。 寄雪说:“以前的欧阳明是少侠, 是端着的正派人士,他肯定要压抑自己, 说话做事规规矩矩,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魏俊只是短短一年的记忆, 欧阳明却是二十年,现在他刚恢复记忆,二十年压倒一年不是很正常嘛?” “但是他对我们的感情没有变不是吗?他还是把你们当成好兄弟,这是最重要的。至于他现在的性格……”寄雪坏笑,“我就不信, 魏俊的种种本性和欧阳明没有半点关系!欧阳明不好酒, 魏俊会突然喜欢喝酒?欧阳明本性不皮魏俊会突然变成个皮小子?难不成,真的都是你们教坏的?” 大头三人立刻齐齐摇头,肯定是他自己本性不好! 寄雪噗嗤笑:“他现在喜欢憋着,你们就去引诱他!看他会不会破功!” 三人眼睛一亮, 一拍大腿:“对!都是一个人,又不是又失忆不记得这一年的事了,就不信他能端得住!” 想到看似一本正经的欧阳明实际就是魏俊,三人都觉得轻松起来,又觉得很好笑,就好像看魏俊端着架子演戏一样, 三人心里充满了整蛊的情绪,摩拳擦掌想让欧阳明本性暴露。 寄雪见他们又恢复了活力,笑着回了自己院子。独自一人时,脸上的笑慢慢退了下去。 她对自己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他想不起来的时候,你希望他想起一切,确定是百分百爱你;他现在想起来了,也对你有了表态,你又觉得他变了……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恢复记忆就要承担记忆带来的副作用,人应该知足一点,不能得了一样又想要另一样。哪里就有十全十美呢? 她劝大头三人的话,也是对自己说的话。欧阳明内敛自持,但为了引起她注意还是会骗她哄她,魏俊从没离开。恢复记忆,考验的何尝是魏俊一人,同时还有她呀! 想起过去,你还会喜欢罗寄雪吗? 恢复记忆,你还会喜欢被欧阳明影响的魏俊吗? 夜色慢慢降临,小院的房间里,有人聚在一起出歪点子,有人静静休息养伤,有人独坐想心事,有人借酒消愁。 “我以为你今天拒绝了猴子,是真的记忆恢复自制力都回来了。”楼方跨进欧阳明的房间,见他拿着酒壶灌酒,皱了皱眉。 欧阳明抹了一把下巴扭头,笑:“三哥来了?坐,一起喝。” 楼方坐下,接过他倒好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酒,味道怎么怪怪的。”楼方第一次喝到这么难喝的酒。 欧阳明自顾自倒酒喝酒,听他嘀咕,笑说:“我厨房顺来的,你这张吃惯山珍海味的嘴的确喝不惯这个。” 楼方咂咂嘴,一边摇头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怎么了?伤还没好,还偷酒喝?” 欧阳明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握着手里的酒杯看了半晌,似乎在想什么。 楼方也不催,抿着不太好喝的酒安静等着。 “三哥,”欧阳明好久后终于开口,“你觉得魏俊怎么样?” 楼方挑了挑眉,低头笑了笑说:“挺好的。” 欧阳明看过去:“你也觉得魏俊更好吗?” 楼方了然看过来:“罗姑娘更喜欢魏俊时期的你?” 欧阳明喝酒没回答。 楼方:“说实话,第一次看到失忆后的你,我很震惊,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欧阳明一杯接一杯喝着酒,耳朵却听楼方说着。 “吊儿郎当,直来直去,一副散漫不羁的浪子模样。这几乎和我印象里周正端方的君子欧阳明完全不同。在最初,我们一度想要‘拯救’你,想让你回到曾经优秀的样子。欧阳伯父和伯母想必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聚在一起设置种种场景,想让你想起过去。” “转折发生在罗姑娘出现后。你看到大头他们的惊喜,看到罗姑娘时的忐忑与欢欣,你在他们面前笑啊恼啊,所有的表情都发自内心,是我和你相识多年从未见过的模样。再加上你终于告诉我们,你不喜欢过去,不想想起曾经,我们于是都懂了,也觉得失忆后的你其实挺好的。欧阳明君子端方,魏俊潇洒不羁;欧阳明自慎守礼,魏俊不拘小节;但是你们都重兄弟情义,你们都满腔正义……欧阳明也好,魏俊也好,你们只是外在表达变了,真正的灵魂从未变过。” 欧阳明先是听得若有所思,后来微微动容,他握住楼方的手:“三哥——” 楼方拍拍他的手臂:“我们是兄弟。” 欧阳明点头,眼睛微热。 楼方拿走了酒壶:“少喝点,你伤还没好。” 不等欧阳明说话,又说:“明天罗姑娘做菜,要是发现酒都没了……” 欧阳明慢慢收回抢酒壶的手。 楼方轻笑,笑完想起什么,又严肃了表情。 “欧阳,苏沐和罗姑娘……你……想好了?” 听到那个名字,欧阳明的神色也沉重起来。 两人再次静默相对。 “那晚去见她,我做好了死的准备,也没打算怪她。”欧阳明缓缓开口,“她太痛苦了,抓到了一点线索再也放不下,从那以后所有积极的努力都因为有报仇才撑下来。我也很不孝,发现她的怀疑后,甚至一度受到影响真的开始怀疑我父亲。” 那段记忆对欧阳明来说非常黑暗,他说一说停一停,眉间满是郁愁。 “但是我很快就清醒过来,相信我爹不可能做这种事。因为苏沐内功增长极速,而我爹的情况,更像是突破了瓶颈。可我没法阻止了,眼看着未婚妻上山杀我爹,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我代我爹死,如果她对我还有感情,也许会停下脚步,相信我临死之前所说的话。成功了,死的是我,失败,也不过是我们全家一起冤枉死。” “去见她时想好了种种,掉下水时看到她震惊的表情也觉得抱歉心疼……如果我当时就回来了,可能还是不会怪她……” 楼方插嘴问:“如果没有失忆,你会继续娶她?” 欧阳明想象了半天,摇摇头:“不知道,我只能说不怪。婚约之事,我爹娘应该不会再同意了。” “那你自己呢?” “我?” 欧阳明说:“我成为魏俊后才想明白一件事,我是会伤心的。在她怀疑我和我爹并且想杀了我们时,我其实很受伤,只是当时只想着她的苦衷和难过,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楼方满脸感慨,对苏沐曾经的糊涂摇头,仇恨和冲动不仅没有报仇,反而伤害了世上最后的亲人和爱人。 “我……”欧阳明正要继续说,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子时了。 “罗姑娘很好。”楼方考虑到他的伤势,没有继续谈下去,他真心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罗姑娘;作为你的兄弟,看到你选择她,我很放心。” 欧阳明抿唇笑了,似乎想起了寄雪,脸上多了许多欢喜,同刚才说苏沐全然不同。 楼方看了,微微一笑。 欧阳明笑完又黯然起来,只是为什么黯然,他没再说出口。 楼方收走了酒,拍拍他的肩:“早点休息,她可是大夫,要是被她发现你伤害身体,你就完了。” 欧阳明缩了缩脖子,继而反应过来,立刻坐正了身子,不好意思地看向楼方。 楼方笑:“你那点底子我如今全都见过,在我面前装什么?欧阳啊欧阳,没想到你从前那端方君子都是装的,如今我可全都看穿咯!” 欧阳明脸颊微红,挥手赶他走:“早点休息!” 楼方笑着哼着歌抱着酒壶走出门。 欧阳明关上门,不好意思了半天,想起明天寄雪要来检查伤口,又立刻跳上床,临睡前心想,明天要和她好好说说,他怎么就不招她喜欢了? 各自歇下的楼方和欧阳明不知道,有句老话: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二日,寄雪清早起来先去做了早饭,三个小伙伴烧火淘米纷纷帮忙,除了两个病号,昨夜晚睡的楼方醒来就闻到了米香。 楼方一脸不好意思:“我来端我来端,小雪你身上还有伤,坐边上指挥就好了。” 寄雪松手让他把早点送去两个病号房中,又让三个小伙伴把剩下的都端去餐厅,四人加上回来的楼方,一起舒舒服服地吃了一个早餐。 “小雪你今天打算配药吗?我略懂一二可以给你打下手。”楼方边吃边说。 以前他都喊她罗姑娘,今天却随了小伙伴们的叫法,寄雪虽不知道其中缘故,但也猜到和欧阳明有些关系,这让昨天下了决心的她心中更有了底气。“好啊,我先去给欧阳换药,收拾好了你和大头他们一起来。” 楼方对她眨眨眼睛:“欧阳的伤你可要好好看看。” 寄雪莫名:“怎么了?” 楼方咳嗽了一声,看着房梁:“那什么,厨房的料酒买了多少来着?” 寄雪了然,“哦——” 大头三人各自递眼色。 ——魏俊这小子果然是装的! ——臭小子对我们装模作样,看我们不收拾他! ——对!收拾他! 寄雪和楼方对视一眼:“多谢楼大哥提醒,我一定好好检查。” 楼方笑得纯良:“我也是关心我欧阳兄弟。” “我真替他感动,楼大哥这个兄弟真感情!”寄雪心照不宣。 寄雪进欧阳明房间时他刚吃完了饭。 “身上有什么不适吗?伤口有没有发疼?”她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问。 欧阳明心里有昨天那个坎,虽然理智让他决定要找她好好谈谈,但感情还是让他有了负气情绪,她越喜欢魏俊,他态度就越端正规矩。 “没有,都挺好的。”语气克制,甚至没有太多亲呢。 寄雪看了他一眼,这种客气的语气让习惯了魏俊亲呢的人的确很容易失落和难过,但是她已经想通,便没有放任自己过于敏感。 “我看看。”她扯开他衣襟去看伤口,态度语气公事公办。 欧阳明见她脱他衣服的动作这么顺手,脸蹭地红了,低头去观察她表情,却见她神色专注,所有心神都在他的伤口上,根本没在意旁的。然而正是这样,让他觉得此刻胸前的人好看极了,他盯着她专注上药的脸颊,移不开目光。 呆呆看着她时,突然听到她问:“厨房的料酒好喝吗?和水寨的酒相比怎么样?” 他下意识回答:“那肯定没法比,就是没得喝了没办——嗷——”他捂住被绷带用力一扎突然刺痛的伤口,下一秒懊恼地捂住嘴。 寄雪笑眯眯地看着他:“欧阳少侠,你还会偷酒喝了?” 欧阳明脸上发烧——羞惭的,张张嘴,解释:“没有喝很多。” 寄雪用鼻子哼了一声:“半夜不睡觉养伤,还偷料酒喝?你前二十年的自制力呢?失忆一回都被大水冲走了?还是——以前就是装的!” 欧阳明看着她嗔怒的模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脸上染着一层薄怒,没多少威慑力,反而多了几分生机;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眼里还有一分识破他的自得。 欧阳明握住指向自己的手指,握在手心。 “你不是喜欢魏俊吗,那我偷酒喝你为什么生气?”出口的话却带着赌气。他想严肃认真地谈一谈的,但是两人一碰面一说话,属于欧阳明的理智在一点点退散。 寄雪怔然,下意识说:“谁说我……”说了一半意识过来,“你昨天……听见我们说话了?” 欧阳明撇开头。 寄雪慌乱了一瞬,又很快镇定下来,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正好可以大家说开。 “那么,你是魏俊还是欧阳明?” 欧阳明突然生气起来,他回头瞪她:“我不想恢复记忆,是你让我恢复的!现在那二十年的记忆让我有了改变,你又不喜欢了!你这女人……你这女人朝三暮四!” “所以你还是魏俊呗,那你喝酒我怎么就不能生气了!”寄雪空着的那只手一扭他手臂上的软肉,“偷听听一半,还敢偷喝酒,要不是我喜欢你,我才懒得管你!活爷爷说得对,救人没必要,尤其爱作死的,成全他才好!” 欧阳明眼睛一亮,熟悉的痞气又冒了出来:“你喜欢我?你说你喜欢我?” 寄雪呵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起身要走。 欧阳明眼疾手快抱住人不让她走,沉了声音说:“你再说一遍!”语气里本该让人陌生的三分稳重此时却让人心跳飞快。 寄雪脸若红霞,被他困在半裸的怀里又羞又怒,瞪着他的大眼睛亮得摄人心魂,她顾及他的伤口,不敢挣扎太过,却让欧阳明越发乱了心神。 欧阳明看着她许久,再忍不住心底的冲动,低头去亲她…… “欧阳!欧阳,你恢复……”一个激动的女声远远传来,从远及近不过眨眼功夫,最后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亲没亲到呢,嘿嘿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顾安白 40瓶;ziselinglong 22瓶;十里长亭、东方淮竹 10瓶;独怜幽草、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7、仗剑天涯20 苏沐离开凌云山庄后一直在追查黑衣人线索, 当楼方带着大家落脚济南城的时候, 听说了曹家之事的苏沐也沿路追了过来,两边前后脚进了城。 苏沐进城后打听消息, 当听说有一队一女六男的江湖人进城还租房子定居, 便觉得有些奇怪,一路打听了方位前来探查虚实。一看, 却是老熟人老朋友。 楼方是第一个见到苏沐的,他心里大叹, 面上不露声色。因知道寄雪刚去了欧阳明的房间,便主动提起陆无剑受伤之事,引了苏沐前去陆无剑处。 苏沐听说陆无剑受伤果然很担忧,没多想便跟着楼方前去探望。 只是陆无剑是个十分耿直又没太多心思的人,三人坐在一起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便十分自然地提起了欧阳明恢复记忆之事。 苏沐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看着两位朋友:“你们说他恢复记忆了?” 楼方无奈地看了陆无剑一眼,默默点头。 苏沐什么话都没说,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陆无剑问楼方:“你看我的眼神什么意思?” 楼方说:“小雪在欧阳房间。” 陆无剑反映了一会才明白楼方说的小雪是谁,一脸不解:“那又怎么了?” 楼方看着他真心迷茫的模样郁结, 强调:“小雪!欧阳!现在再去一个苏沐!你说呢?” 陆无剑反而对他无语:“欧阳喜欢罗姑娘,罗姑娘也喜欢欧阳,而欧阳和苏沐已经没了婚约没了关系,他们三人有什么问题?” 楼方一口气被堵在喉头,竟然没法解释。陆无剑的思维就和他的剑一样,直指要害, 没有任何迟疑拐弯。 “和你也说不通,欧阳自求多保吧!” 陆无剑还不想理会事多的楼方呢,躺下床闭上了眼睛。 楼方郁闷极了,找大头他们去散心。 大头却遭遇了好大惊吓,好好在家里走着,突然飞来一个白衣美女,定睛一看竟然是苏沐那个女煞神,对方一脸急切地拉着他的领子问他欧阳明在哪,大头被高手的威压震摄得腿软,哆哆嗦嗦指了方位,待人飞走后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气得骂骂咧咧。 租来的小院并不大,苏沐得知欧阳明房间后,前一声“欧阳”刚出口,下一秒人就到了房间外,她激动不已地踏入房间,整个人却怔在了原地。 房内床上,欧阳明衣衫半解,露出半片胸膛,对面坐着一个红衣劲装的女子。此时,他双臂紧紧抱着对面的姑娘…… 寄雪很傻眼,她撑着两臂想挣开欧阳明的禁锢,因为几次碰到他□□的胸膛两颊越来越红,她正想训斥这个耍流氓的家伙,一抬眼,却眼前一黑,唇上温温软软…… “欧阳——”外面传来陌生的声音,寄雪一惊,伸手想推开他,手碰到他的绷带又缩了回去。 脑子里轰隆隆响着,所有心神都在怀里的人,欧阳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剧烈,只感受到了唇上软软的让他不可自拔的触感,他收紧了手臂,闭着眼试探地舔了舔。 寄雪整个人炸了,顾不得什么伤口不伤口,一把推开人:“欧阳明!你这个臭流氓!”整张脸灿若红霞,眼里水光盈盈。 欧阳明胸口伤口被扯到,猛地一痛,但是他的手却捂着嘴唇,呆呆地看着她。他的脸颊同样通红,看着娇羞的寄雪只觉得唇间都是甜意,心底好像盛开了一朵大大的花。 一个傻笑、一个恼羞,两人互相瞪着(看着)对方,完全忘了外边的动静。 “欧……欧阳……”一个强忍哭意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两人一起转头,被忽略的苏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 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这个因为暧昧不断而快速升温的空间,房内的温度瞬时降了下来。 欧阳明愣了一下,脸上的羞涩淡下,轻声说:“小……苏沐……” 从小到大,他一直喊的是“小沐”,只有失忆后才喊她苏沐,那时候她安慰自己不用难过,他只是失忆了。可今天,他冲口而出的称呼,最终还是改了,苏沐听到他称呼转变,再也克制不住情绪,眼泪刷地掉下来。 欧阳明神色有了一丝歉疚。 寄雪脸上的绯红早已消失,她看了看欧阳明又看了看苏沐,第一个出声打破了屋里奇怪的气氛:“你们聊,我去配药。”说着收拾了药箱,留下一瓶药,“先把这个内伤丹吃了。” 欧阳明看着她的动作,小声喊她:“寄雪……” 寄雪安抚地对他笑笑:“我就在隔壁。” 欧阳明一直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真的走出房间再也看不见。 这期间,苏沐把一切看在眼里,泪水止也止不住,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痛彻心扉。一个人是否在意另一个人,从他的眼神他的关注都能看出来,从前她掉一滴眼泪都会心疼的欧阳,如今任她伤心欲绝,眼里都只有另一个人。 寄雪走了以后,房间里一度沉默。 欧阳明先拿起寄雪留下的内伤丹按照她的叮嘱服下,又微微侧身收拾好了身上的衣裳,这才动作缓慢地下床往桌边走。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他扶着桌子坐下,倒了两杯茶。 苏沐看着他一个个动作,出口却哽咽:“你记忆恢复了?所有都想起来了?” 欧阳明让她坐,见她没有动作也没勉强,微微笑了一下,点头:“是,都想起来了。” 苏沐眼泪流得更急,向前走了两步,带着哭音喊她:“欧阳哥哥……” 那是幼时她喊他的称呼,后来年纪渐渐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她不再喊他哥哥,而是直接喊“欧阳”,两人也开始有了真正的男女之情。记忆深处的称呼突然出来,欧阳明怔忡了几秒,“哎”了一声。 这一声回应,让苏沐再也克制不住,冲过去抱住他伏在他腿上大哭起来。 “欧阳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她哭得无助又可怜,几度哽咽失声。 欧阳明叹了一口气,像小时候安慰摔疼了的苏沐妹妹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苏沐哭得更加难过内疚,她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就被仇恨冲昏了头,伤害了最爱自己的欧阳,她竟然会想让他死…… “对不起……对不起……” 欧阳明没说话,一直安慰地拍着她的肩,直到她慢慢停止了哭泣。 苏沐哭得两眼红肿,抬头看他:“你真的不怪我吗?” 欧阳明摇了摇头:“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没怪你,我知道你遭遇这样的惨事受到的打击有多大,我理解你的苦衷。” 苏沐又掉落眼泪,她抬手擦了,慢慢坐到桌边,欧阳明把水递过去。 她握着水杯怔怔地看着里头的水:“我刺到你的时候就后悔了,我找了你很久……我……” 欧阳明插话:“我都知道。” 苏沐微微意外,抬头。 欧阳明说:“我记得失忆后的所有事情,你说的我都知道。那时候因为失去了记忆,没有体谅你的难过和痛苦,说了许多指责你的话,我很抱歉。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我真的从不怪你。” 苏沐眼中亮起光芒,带着隐隐的期待看着他:“你是说……你是说……” 欧阳明笑着说:“苏沐,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凌云山庄永远是你的亲人。” 苏沐眼中的光瞬时熄灭,她整个人都惨淡起来,似哭似笑:“你还是没法原谅我了是不是?” 欧阳明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好受,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轻声安慰:“我从没怪你,又何来原谅不原谅?” 苏沐语气微微激动:“可是你不爱我了!你在意我犯下的大错,你不用为了让我好受哄我,我知道你们都没法原谅我了!你不爱我了,欧阳伯伯取消了婚约,你们其实都恨我……” 欧阳明收起了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 苏沐见他这样,心中忐忑不敢再出声。 好久以后,欧阳明叹了一口气:“小沐,我是会难过的。从小我就被教导要爱护弱小,要疼爱师弟师妹,尤其是未婚妻的你。我一直这么努力做着,但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永远识大体呢?很多时候我都会难过会无措,但只敢跑到我娘面前伤心。后来长大了,不好意思找娘亲了,我所有的情绪都独自消化。还记得吗,有一次你特别特别想要养凌云峰上的绿莺,但是绿莺的窝在凌云峰北面,那里很陡很高。我那时还小,武艺不精,费了好大力气才捉来一对小雏鸟。” 苏沐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件事,但立刻点头,拿出一块玉佩,带着哭腔说:“后来小鸟死了,我哭得伤心,你就雕了一对玉佩。我一直带着,你说的,这是给我定终生的信物……你不在的时候,我只有它……” 欧阳明看着那块玉佩没有去接:“我当时其实从山上摔了下去,左手臂受伤脱臼,在家养了好久才康复,给你送小鸟时,其实这事情过了很多天。但是我怕你担心难过,一直没告诉你。——至于这玉佩,出事后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水冲走了。” 苏沐握紧了玉佩,心揪成一团:“这事你从来没说过……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舍得我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我娘……我娘常说,我是几辈子的福气才今世修到你……” “这件事,我至今记得摔下山的恐慌和害怕,反而那两只鸟我几乎忘记了,当时你的反应和开心我也记不太清了。” 苏沐第一次知道他这样的心情,不安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不然我就不收了……我以为你很容易就抓到了……” 欧阳明摇摇头:“你别在意,这事你的确不知情,很多很多事情,我都是这样独自承担了,不想让你知道,让你难过,过去二十年,我一直都这样做。” 苏沐无措地看着他。 欧阳明说:“可我到底是个人,虽然我理智上一切都很明白,但感情上却不是的。亲手为你捉鸟,看见你开心我也开心,可更记忆深刻的是受伤的痛苦,被爹训斥的委屈,以及看着你寄来的信件想念你的孤独;阻止不了你报仇,亲手把命送到你手上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可是等到你真的毫不留情地下手,我摔下去的那刻,心很痛很冷。从小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以为我会宠你一辈子,直到你想要我的命,我也送上了……你情我愿,你没错,但我……对不起苏沐,我只能做到这了。” “要说怪,也许那瞬间是有的,怪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怪你出剑的时候忘记了我二十年的好,怪你为什么认定了我爹是凶手呢?但如今真的不怪,置身处地,怀疑我和我爹是凶手的你,恐怕更加痛苦难过吧。” 苏沐脸色苍白,欧阳明的话让她无地自容。 “我下一刻就后悔了,我到处找你……如果我当时第一时间找到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欧阳明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当时真的要死了,送到谁手里都救不活。只有一个人能救我,但是他从不救人。” 苏沐脑中闪过一个人,又觉得不可能。 欧阳明点头:“活阎王。寄雪求他救的我。” “所以苏沐,除了寄雪,谁也救不了我。欧阳明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魏俊。” 如果因为他失忆苏沐心中还留存一丝希望的话,此刻全都粉碎了,她指尖冰凉,握着那块玉佩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欧阳明突然开朗地笑了笑:“这一年我过得从未有过的快乐,过去的记忆反而成为了负担。以前的欧阳明是凌云山庄的、是欧阳家的、是苏沐的,现在这条命,是罗寄雪的。” 太过痛苦反而脑子清晰起来,苏沐脸上慢慢恢复了镇定,点着头说:“我明白了。那……你好好休息……” 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是心死了,彻底麻木了。 欧阳明心疼苏沐此刻的模样,但是这只是对二十年妹妹的心疼,他不能多做什么,一时的心软,对苏沐、对寄雪、对他自己都不好。只能收起了所有情绪,看着她一步一顿地走了出去。 楼方撞上游魂一样的苏沐吓了一跳,赶紧把人带到屋里让她歇息。 “没事的,这世上没什么事大不了的,苏沐啊,你别想不开,啊!” 苏沐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伏在桌上悲声大哭。 楼方看着心里不落忍,暗自叹了一口气,关上门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表现打几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天、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桔子柚子和柠檬 50瓶;yciba 44瓶;丝雨 40瓶;浮生苍凉 39瓶;胡子 20瓶;卿染 13瓶;独怜幽草 11瓶;夏初初、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清漪 10瓶;白得无比的黑 2瓶;飛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8、仗剑天涯21 寄雪带着小伙伴和楼方配药, 楼方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听那边的动静, 因为她太沉静,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事实上, 寄雪只是在认真做事, 把另外四人的眼神交流摈弃在外不去理会这群多想的人。 苏沐恍恍惚惚出来的时候,楼方出去了。寄雪做完了手头的事, 才叮嘱大头几人:“你们继续弄,我去看看欧阳明。” 大头立刻挥手让她去:“别怂!魏俊可是我们水寨的压寨相公!” 寄雪瞪了他一眼:“再胡说让你生吃黄连!” 大头在猴子两人没良心的哈哈声中抿紧了嘴巴。 寄雪进门的时候就见到欧阳明坐在桌边出神, 对面放着一杯满满的水杯。 她走过去:“楼大哥让她留下了,你别担心。” 欧阳明回神抬头,反应了几秒才知道她说的是苏沐。他拉住她的手:“我没有想这个,我刚才在想,寄雪, 我为你做的太少了。” 寄雪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疑惑地看着他。 欧阳明□□着她的手指,低着眉眼说:“我们相识一年多了,你救了我的性命,让我结交许多好友, 送我盘缠让我回家,这次又一路陪我闯荡江湖,我能有今天都是你助我的,而我……我好像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无名氏的时候没能力,找回身份又没立场,好不容易什么隐患都没了, 又受了伤要让你照顾,头上还悬着黑衣人这把随时掉下的剑……” 寄雪轻轻回捏他的手指:“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没要求你有什么回报。更何况,你哪里什么都没做,你在水寨陪我顽逗我笑帮我家干活打渔,在凌云山庄给我撑腰,摔下山崖你把自己垫在底下免我受伤……你怎么胡思乱想呢?” 欧阳明说:“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推己及人,怕有一天,你也会伤心失望最后对我再没有感情。” “嗯?”寄雪对这个“推己及人”字好奇。 他没有多谈,只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珍惜你每一份付出,不让你伤心难过。” 寄雪能感受到他的真诚,但有些话她也说在前头:“所有的心意能被人珍视我当然开心,只是,你倘若因此觉得欠了我所以对我好,日后又觉得欠了另一人又去弥补,那我宁可你忘记过去种种,干脆利落地做决定。” 欧阳明立刻说:“当然不会!”他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已经和苏沐说明白了,从此以后,她只是苏伯父的女儿,我的师妹。我这条命是你的,只属于你一人。坦白说,我刚才看她哭得这么难过,心里的确不忍,但是我想了一下,任何一个人这样哭我都会不忍心,可要是换成你,只怕你刚哭我就什么都答应了。你和她不一样,我分得清!” 寄雪心头一动,看着他专注的眼睛,许久后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他诚挚的眉眼,温柔地笑起来:“不要说你的命是我的,你是属于你自己的。我喜欢魏俊,因为他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喜欢的毫不掩饰,讨厌的大声说不,我不用猜他是不是生气了难过了,不用为这些猜测费心伤神、小心翼翼。以后也努力像过去那年一样吧,别在意那些条条框框,哪怕做个浪荡子。遵从你的本心,只做欧阳明,我喜欢你回归自我的样子。” 欧阳明眼睛一热,倾身抱住她。 “嗯,我知道了。没有歉疚没有勉强,我选你只是因为我的心。” 寄雪靠在他的胸前,听到他有力快速的心跳,心底的束缚与压抑仿佛长了翅膀,缓缓飞出体内,一点点消散。 久久缠绵心底的难过心酸、忐忑怀疑全都消失了。 消散着消散着,她发现自己的灵魂也在慢慢轻盈飘起,她连忙看向身边的欧阳明,他正紧紧抱着她,微红的眼里都是对她的感动与爱意。 这是个幻境,但是她想要有始有终! 寄雪闭着眼努力稳定灵魂,和那个力量抵抗了很久,终于让飘飘荡荡即将离开的魂魄重新回了身体,她惊出一身冷汗。 欧阳明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寄雪唇色微微发白,脸上的血色也没有完全恢复,她安抚地笑笑:“突然心悸了,没事,现在不难受了。” 欧阳明紧张不已:“你脸都青白色了,你是不是上次掉下山的伤都没好好治疗?我就说,医者不自医,你给自己看病怎么看呢!还是赶紧让楼三哥请个大夫吧!” 寄雪握住他慌张的手:“没事,我真的没事。” 欧阳明抱住她,脸颊紧紧贴着她的头顶:“寄雪,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别忽视你自己。” 寄雪心中一动,抬眼看向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哈,我出了意外不在了……你怎么办呢?” 欧阳明定定地看着她,有些惊心。 寄雪回视不动。 他说:“你爹不就在眼前吗?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语气理所当然,不假思索。 寄雪突然哽咽。来之前,往生录里欧阳明寂寥的余生一幕幕展现在眼前,真正的罗寄雪,想来你要的答案都已经得到了吧…… 欧阳明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 “我一定好好的,我们解决了事,一起回家。”她说。 “好。”欧阳明微笑着应。 突然之间,什么都不重要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两人自此彻底心意互通。 傍晚,大家一起在院子里乘凉吃饭,欧阳明黏着寄雪,不想一人在房中,也跟了出来。 楼方看了两人一眼,说:“我刚才去看了看苏沐,她说她在追查黑衣人,一路过来遇到了咱们,我们目的一致……以后要不要和她一起?欧阳你和无剑都受了伤,有苏沐在我们遇上黑衣人胜面大点。” 大头三人立刻面露不愿。 “她太凶了,和她在一起我们会被欺负的!” 楼方调解:“她不是发过誓了,不会再伤害你们水寨的人了吗?她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大头气哼哼的:“她今天才揪了我领子威胁我!” 大眼拉开大头的衣领给大家看:“你们看,都红了!” 楼方看了一眼,没什么异样,寄雪也看了,红印早就退下了。她猜测大头说的是真话,但苏沐不敢对他做什么,所以只受了气。 欧阳明说:“寄雪已经在配药了,一般人近不得我们身,三哥你不用担心。” 他也不赞同。 楼方犹豫:“毒药有限,用一次少一次,而无剑的伤不是一时半儿能好的,我们弱的弱伤的伤,真的不把苏沐留下吗?” 欧阳明摇头:“不是一路人勉强不来。”苏沐在,寄雪和大头他们都不会开心,苏沐和寄雪,他当然选寄雪。 楼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决断的话,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寄雪。 寄雪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对上,苦笑了一声:“楼大哥,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我们和她有不可化解的仇,但你们又是朋友。我们当然不喜欢她出现在眼前,但也不能自私陷大家于险境……你是给我难题啊……” 楼方也苦笑:“我知道,你们都是我朋友,我也很苦恼。但真心话,我是真的担心黑衣人再来偷袭,我们抵挡不住。” 欧阳明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寄雪的手:“抱歉三哥,是我们连累你了。只是苏沐仇恨太湖水寨,我真的不放心她和我们同行。” 楼方不快:“欧阳,你说这话不是不把我当兄弟吗?苏沐和你,孰轻孰重我会分不清?只是这些黑衣人藏头藏尾的,功夫却都很高,苏家的心法诡异,能让苏沐这样有天赋的人一日千里,万一黑衣人中也有这样的习武之才,我们恐怕很难对付。现在我们团结在一起,赢的机会才更大。黑衣人最近的行事十分危险,早点解决才能让江湖早日安稳。” 欧阳明不说话了。楼方被牵扯其中,陆无剑受了重伤,他对不起这两个兄弟,没有立场为了自己的私情拉着人冒险。而且楼方说得有理,早日解决问题才是根本。 席间沉默了很久,欧阳明打算开口时,楼方先叹了一口气:“我说话重了,你别在意。其实你们说得也有道理,人心不齐,勉强凑在一起指不定还有什么意外……算了,我们还是按老计划来吧。”说着又看向寄雪:“小雪,我在家中排行第三,你和欧阳一样,叫我楼三哥吧。要不然,下次见到了真正的楼大哥,可不知道该喊什么了。” 楼家只有楼方行走江湖,会喊他楼三的人都是特别亲密的好友,因为一般人也见不到楼家其他人。他是彻底认同了寄雪和欧阳明的关系,把她划进自己的圈子了。 寄雪明白其中区别,大方叫了一声“楼三哥”,大头他们见了,不懂其中弯弯绕绕,跟着喊起“楼三”,楼方哈哈笑着应下,拍着他们肩膀叫着好兄弟。 席上的气氛重新升温,楼方放下了自己的提议,嘻嘻哈哈和大头开玩笑,笑他被苏沐吓破了胆,拉着他习武练功。大头三人来了兴趣,你一句我一句问个不停,期间笑料百出。 欧阳明发现,大头他们特别能感染人,从前记忆里的楼方那是手摇折扇的翩翩公子,如今却和大头几人勾肩搭背,那把折扇也好久没见了。 可能就是因为三人纯粹的性格吧,没有心眼,心性淳朴,但又重义气,最重要的是,性格都很好玩。 心里刚夸完大头几人,吃了饭,大头三人就偷偷摸摸进了他房间。 他好奇地看着他们。 大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酒坛,啵的一声拔出塞子:“你闻闻,香不香?我们背着小雪买的好酒!” 欧阳明鼻子动了动,口中的馋虫一下子冒了出来。但是他极力克制,一本正经地说:“寄雪不让我喝,你们自己喝吧。” 大头斜眼看他:“你真的不要?”说着,举着酒坛,又往他鼻子下转了一圈。 欧阳明端坐着摇头:“我不能喝,你们自己喝。” 大头拉着大眼、猴子坐下:“那我们就自己喝了啊!”说着,拿了三个杯子,一一倒上。 酒香随着酒水从坛口飘散开来,眨眼间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大头三人一起举杯,当着欧阳明的面一饮而尽,然后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好酒!” 欧阳明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嘴里说:“你们回去喝。” 三人当作没听到,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喝,你一杯我一杯,嘴里满是赞叹。 不一会儿,酒坛里的酒所剩不多。 欧阳明盯着最后一杯酒,看着大头咕噜咕噜把酒倒出来,在他眼下转悠了一圈,不等大眼猴子抢,一口闷进了嘴里。 猴子和大眼嗷嗷叫,怨他吃独食。 欧阳明闻着酒香,郁闷地赶斗嘴的三人走。 大头三人离开他的房间,立刻对视一眼噗嗤笑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对着渔歌回了屋。 这三人戏弄了欧阳明一番心里满是愉悦,欧阳明却难受死了,一整晚,屋子里都是酒香,馋得他挠心挠肺,一整晚都没睡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容我不厚道地笑一下,男主被骂得好惨……真的要把脚剁了? 想为前世的两人说说,前世罗寄雪和欧阳明是非常艰难的,两人都是受害者。外面有个为你清冷独守多年的未婚妻,你却要和新人拜堂成亲。欧阳明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是自己的确辜负的未婚妻,他除了配合大家尽快找回记忆没有别的办法。原主觉得欧阳明是为了救苏沐不顾一切,实际于他来说,只是去救队友没有发现危机。 前世不像这一次,婚约没了,真相早早出来,欧阳明不用背负负心人的名声,寄雪也没有第三者的嫌疑。 所以,失忆的人不能随便捡啊,不搞清楚情况,谁知道他有没有妻儿,是好是歹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罗小妞妞 40瓶;飞鱼200889 34瓶;九和、胡子 10瓶;果果、慕慕 5瓶;玉兰刁迩 2瓶;栀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9、仗剑天涯22 第二天, 抓心挠肺一晚上的欧阳明再也忍不住背了寄雪偷偷拉了猴子:“你们昨天在哪买的酒?” 猴子斜眼:“你想干嘛?” 欧阳明咳了一声:“我给楼三哥买一坛。” 猴子心底大笑, 嘴里说:“那我自己去和楼三哥说。” 欧阳明连忙拉住人:“我买给他,先别告诉他。” 猴子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买酒给他?” 欧阳明支吾, 他现在不太好意思睁眼说瞎话了, 一时没答上来。 猴子说:“你是不是自己想喝酒?你想喝就告诉我嘛!我肯定不告诉小雪!” 欧阳明干笑着没否认,问他:“你帮我买一坛?” 猴子抬起了头抖着脚:“叫哥。” 欧阳明僵了脸:“啊?” 猴子余光瞟了他一眼, 指指自己:“叫哥,哥给你去买。” 欧阳明才不肯, 用手肘夹住他脖子:“臭小子,你比我小让我叫你哥!” 猴子啊呀啊呀叫起来:“魏俊!让你装模作样!不叫哥哥就馋死你!” 欧阳明有求于人没法太硬气,只能夹着他脖子威胁:“买不买?不买我就告诉寄雪你们昨天偷喝酒,还引诱我一起喝!” “魏俊你不要脸!”猴子气得骂骂咧咧,“臭小子你果然没变, 还越来越阴险了!” 欧阳明松开他一脸笑, 揽着他的肩:“猴子,我们是兄弟嘛,你帮我买一坛,我喝一口, 其余都给你们。” 猴子一脸不情愿地答应了。 欧阳明惬意地躺回了床,想着昨天的好酒马上就能喝到,忍不住就翘起二郎腿哼起了歌。歌声刚出口,他就僵硬了一下,看看自己的姿势,犹豫了片刻, 忽而想到寄雪昨日的话,嘴角一勾,放松下来继续哼歌。 猴子回头看了一眼,捂着嘴跑出了门,门外大头大眼等在那。 猴子活灵活现地讲欧阳明的“不要脸”,三人心里都放了心,这就是魏俊,错不了!这家伙就是装的。寄雪说得没错,欧阳明本性就是魏俊,恢复记忆只是装得更人模人样而已! 欧阳明等了没多久,猴子就捧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酒回来了,他不情不愿地放下酒,嘱咐了一句:“不许动,我去叫他们。”就走了。 欧阳明馋虫上来,打开酒坛来不及细品,立刻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一口进去,哪有昨天的酒香,满嘴又酸又涩说不出的滋味,“噗”的一声,嘴里喷出一道彩虹。 “猴子!看老子不宰了你!”欧阳明气得跳脚,举着酒坛冲出去追人。 “宰了谁?”寄雪笑眯眯地进来。 欧阳明一愣,立刻把酒坛背到身后。 “没什么,我和猴子闹着玩呢!” 寄雪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地上的水,又看向他嘴角的水,欧阳明立刻用袖子抹嘴。 “喝水呛到了。”他特真诚地解释。 “是喝水呛到了?不是喝了又苦又酸的水?”寄雪笑眯眯反问。 欧阳明恍然,心底把猴子三人骂了几百遍,脸上却露出讨好的表情,老实交出身后的酒坛子:“昨天他们引诱我,我坚持住了,今天实在忍不了了,没继续坚持……我错了,以后一定不破戒。” 寄雪拿过那个酒坛,板着脸进了屋。 欧阳明心虚地跟过去:“寄雪,你怎么没去配药?是不是累了?今天我陪你出去走走?” “就你这病怏怏的,能去哪里?” “我伤好多了,陪你去逛街完全没问题!再说,和你在一起,干什么都不会累!”如果有尾巴,欧阳明肯定摇得飞快。 “觉得自己好多了你就想喝酒了?”寄雪不为所动,反而脸色更黑。 欧阳明脸一僵,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心虚,最后因为是在她面前,彻底扔掉了伪装,一脸无赖地坐下:“我的确想喝酒了,没酒喝我抓心挠肺地难受。寄雪~你就给我一口酒吧!” 寄雪见他彻底不要脸了,还厚着脸撒起了娇,再忍不住,噗嗤笑了。 她被逗笑,欧阳明更加理直气壮了:“没酒喝我难受得要死,比伤口痛还难受,我宁可好得慢一点,也得让我先喝舒服了!人生短暂,要及时行乐啊!” 寄雪“嗯——”地拖长了音,欧阳明两眼期待地看着她。 她走出房间,很快拿了一坛酒过来,这次和昨天那坛是真的一模一样如假包换了。但是,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大头三人。 寄雪把酒放在桌上:“这五天内,你们四人只能喝这一坛酒,怎么分你们自己决定,谁敢背着我偷喝,谁就加七天不能喝!举报的人则有奖。” 四人“啊”地惨叫起来。 寄雪笑眯眯地走出房间。 屋里,四个兄弟对视了一眼,立刻伸手去抢酒坛,很快四人就“老子”“你哥哥”“臭小子”地骂成了一团,围着酒展开了肉搏战。 欧阳明最不要脸,仗着武功高趁他们不注意点了他们穴,让他们三人姿势诡异地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翘着二郎腿喝酒,那酒香在他们鼻尖绕啊绕啊,气得三人又开始骂人。 欧阳明不理会,眯着眼睛惬意极了,一边喝酒一边舒服地叹气:“你们啊,这叫报应,让你们昨天来引诱我。” 骂累了正在歇息的三人,一听气得又开始骂。要不是你装模作样变了个人,他们会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吗?没义气没良心的混球! 寄雪以为有大头三人抢,欧阳明最多喝上几口,也算给他解解馋了,谁知道,欧阳明竟然直接点了三人穴!一人喝了一坛酒! 虽然坛子小,但也把寄雪气到了,心想,你爱喝是吧?那就多喝几口药吧! 于是,欧阳明的苦日子来了,他发现他的药丸变成了汤药,而且那药汁子苦得哟—— 寄雪来换药时,欧阳明抱着她的腰求饶:“寄雪,好寄雪,我错了,我伤好之前再也不喝酒了,你把药丸给我换回来吧!” 寄雪笑眯眯,还带着一点诧异:“这和你喝酒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伤好了许多吗?我这是换了疗程,不同时期用不同的药,你在水寨时活爷爷不也是这样做的?” 活爷爷是这样做的,但是你肯定就是报复我!欧阳明苦着脸挤出两滴眼泪,抱着她的腰死死不松手:“你就给我换了,太苦了,苦得我味觉都快没了,吃什么都是苦的。好寄雪——你忍心我受了伤还吃不好吗?” 寄雪捏了捏他的脸皮:“欧阳少侠,你这么撒娇耍赖不要脸,你怎么好意思的?” 欧阳明哼哼:“在你面前没事,出去了我再做少侠。” 行吧,当日一句话,让他彻底摆脱了身上那脆弱的枷锁,放飞自我不要脸了。 欧阳明的气息跟着衣衫吹进小腹,寄雪微微不自在,拉他的手臂:“你松开。” “不松!你答应我就松!” “你不要脸!” “就不要脸!” “噗——”一个喷笑声响起。 欧阳明僵住了全身,木着脸往寄雪身后看去;寄雪也刷地红了脸,扭头。 楼方手里又拿上了折扇,此时正好用它挡着半张脸,但是他笑眯了的眼睛还是让人发现了他此时的表情。 对于他的喷笑,欧阳明和寄雪都尴尬了一瞬便抛在脑后了,因为他们看到了楼方身后的苏沐。 苏沐跟在楼方身后,脸上青青白白的,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坐在床上,手还抱着寄雪腰的欧阳明。 她从来没见过欧阳明这幅模样,哪怕是不被她认可的魏俊,也没有。 寄雪扯开了腰上松了力道的双手,似笑非笑地看向楼方:“每次换药都有事,真是巧了。” 楼方收了笑,不好意思地拱手:“真的意外。” 苏沐看向身边的楼方,她心里又意外又冰凉,楼方对罗寄雪的态度大不一样,竟然会向她道歉,这明显是认可了她和欧阳的关系。她有种感觉,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罗寄雪拉了过去,自己越来越孤立无援。 楼方侧身让出苏沐,解释说:“苏沐在隔壁租了房子,她刚才找我商议,想与我们一同追查黑衣人。” 寄雪低头和欧阳明对视。 欧阳明苦笑,真是这边按下了那边又起来,万万没想到,苏沐会主动想要过来。 苏沐见两人均是不太乐意的模样,上前一步板着脸说:“我只想追查仇人,别的你们不用多想。等到报了仇,我自会离开。” 寄雪笑了一声:“我们又不打算给你报仇。”她不是完全排斥苏沐,争风吃醋没必要,他们三人关键全在欧阳明,她犯不着和苏沐斗成乌眼鸡。但是她讨厌她一张别人欠了她八百万的脸,更讨厌她自私的性格,所以心里不爽不打算憋着。 苏沐呼吸一滞,想生气又下意识看向欧阳明。 欧阳明正盯着床栏研究雕花,仿佛没听到罗寄雪对她言语犀利。 楼方打圆场:“苏沐也是担心无剑和……无剑的伤,多一个高手多一份保障。” 欧阳明看了寄雪一眼,见她没有出声,却也不再争锋相对,显然是没真的想让苏沐走。想来她也担心大家的安危,所以看似嘴硬实际还是委屈了自己。欧阳明心头一软,在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寄雪挑眉看过来,欧阳明轻轻动了动,让她开口。 寄雪臭着脸,被他挠了好几下手心后,才僵着声音开口:“人家武功高强,想来想走我们能决定吗?没事赶紧走,我要换药了。” 全程,欧阳明都没往苏沐那看一眼。 楼方见最关键的人没反对,放了心,拉着苏沐走出了房门。 人走了,寄雪瞪欧阳明:“你想让人留下你就说啊,干嘛让我开口!” 欧阳明拉着她坐在身边,好脾气地笑:“先斩后奏的事,就像你说的,我们同不同意她都会跟着,我们同意了,楼三哥和无剑心里才会安稳,既然如此,何不点个头,别让他们为难。” “那你怎么不说?一定让我说,我多没面子!” 欧阳明噗嗤笑了,看着头回对他闹小脾气的人,只觉得可爱极了。 “我这么优秀出色,她肯定对我恋恋不忘;你不同意的情况下我却开口答应,这不是给她不必要的希望吗?这事情只有你能做,你答应是你大方识大体,你不答应,也情有可原。” 寄雪惊讶地看着他,这人其实心里都明白着吧!就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那你自己真心是怎么想的?”她强调,“说真心话!” 欧阳明收了笑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苏家的仇,欧阳家肯定要帮忙报的,一是我爹乃武林盟副盟主,铲除邪魔歪道是我爹的职责,我身为儿子不能视而不见;二是苏家伯父伯母从小对我关爱有加,是我非常亲近的亲人,他们遇难,我也有责任替他们报仇;但是和苏沐这样相处我是真的不愿意。我不理会她,似乎太冷漠不近人情,她像今日这样面露悲色,楼三哥和无剑夹在中间必定不自在;我看在往日情谊照顾一二,又怕她多想,更怕你会心里伤心,以为我对她还有旧情……当然,如今局面已是这样,我自然更加在乎你的心情,只是以后咱们大家聚在一起可能就没那么自在了,猴子他们也不乐意……” 欧阳明叹气连连,他肯定不会让寄雪和小伙伴们受委屈的,四人第一次离开水寨,为了他担惊受怕风餐露宿一路相随,如果他不帮他们,还有谁能站在他们这边?苏沐的出现真的让他措手不及,也头疼万分。 “我原本是想着,过去的恩恩怨怨一笔划过,只当作是普通世交的师妹,点头之交友好相处,什么仇啊爱啊就都算了,不提了……”欧阳明软骨头般趴在了寄雪的肩头:“如今看来……难啊……” 寄雪侧头摸摸他的脸:“你想得还挺开。” 欧阳明抓住她的手捂在脸上:“我只想你和泛舟太湖,过普通渔民的日子,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委屈你了,说要带你去西湖,结果反而发生了这些不开心的事。” “能让我委屈的,只有你。我不是脆弱的人,再大的挫折,跨过去也不过如此。唯独你——” “我不会的!要真让你受了委屈,你就同我说,我随你惩罚保证再也不犯。” “那——养伤期间,把酒戒了。” “啊?”欧阳明弹起身子僵硬地看着她,不可置信。 寄雪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不养好伤人家就担心你来保护你,你说我什么滋味?” 欧阳明无法反驳,郁郁地点头:“伤好之前再不喝了,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寄雪勾了勾嘴角,打开药箱给他换药。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这么没脸没皮,肯定是魏俊!没变! 寄雪:嗯,时而不要脸时而厚脸皮,也只有魏俊能干得出来。 欧阳明:我永远是你的魏俊~ 小伙伴们、寄雪:噫—— ……………… 讨厌苏沐的别着急,从前的欧阳明苏家人没教的,以后现实会教她。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残阳 14瓶;娃娃、玉兰刁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23 苏沐住在隔壁,并不每日过来,但是出现的次数还是很频繁。听楼方说,她不在的时候都是去打听消息去了。 大头他们听说苏沐从此要和他们一起,脸都绿了,但又想到不管这女人武功多高,都不能伤害他们,心里又得意起来,想着她全家都死了,的确挺惨,就当同情她带她一起玩吧! 自我安慰想开了的三人又恢复了自在,而苏沐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否则恐怕又要闹起来。 欧阳明外伤好得挺快,很快就能行动自如,只是内伤未愈,不能动武。 这日他清早醒来,听到院子里寄雪练武的声音,走出房门在边上默默旁观。无声看完了寄雪练完一套鞭法,他又转身回屋。 早饭后,欧阳明递给寄雪一张纸。 寄雪读完微讶:“这是谁家的内功心法?” 欧阳明说:“你照着这个练,你的鞭法已经到了现今能力的极致,想要更快杀伤力更大,要辅以内功。” 寄雪扬了扬手里的心法:“可是这个心法……” 欧阳明十分随意地说:“我无意中得到的,正好适合你,放心去练,不会有问题的。” 寄雪自然相信欧阳明,毕竟此人不是以前多少有点不靠谱的魏俊,见他这么说便感激收下。 “你知道如何练习内功吗?可要我帮你?”欧阳明又问。 “那就拜托你了!”寄雪一点都不客气。 她一点不见外欧阳明反而很开心,自此,每日抽出一二时辰,陪着寄雪研习内功。 寄雪原本还想叫上大头三人,可惜这三人没什么天赋又散漫惯了,一听那拗口的心法,就赶紧摇头。 寄雪的日子突然无比充实,上午练功两个时辰,练完准备做饭,饭后给陆无剑换药,下午带着大家一起配药,无论伤药还是毒药,她都配了一大堆,以备不时之需。 寄雪彻底学会了欧阳明交给她的心法时,出了一次远门的苏沐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曹家母女,半个月前已经遇害,死因是出门遭强盗劫杀。 不知情的人当然不会怀疑,但是他们却觉得太巧了一些,怎么偏偏就这个时间遇到强盗了? 苏沐全身气息冰冷,重重将剑拍在桌子上,恨恨地说:“必定是黑衣人干的!” 大家都没说话,的确,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楼方问:“有关于黑衣人身份的线索吗?” 苏沐面露挫败,摇头:“我家、曹家、还有南边的陈家,现在已经三家遇害了,只能确定,他们抢的都是武功秘籍。” “陈家?”谁都不出声,楼方只好继续问。 苏沐点头:“陈家在南边,说不上什么大门派,不过陈家拳法十分出名。黑衣人一样灭了陈家全家,什么钱财都没要,只丢了拳谱。” 寄雪出声:“受害的也不是什么大门派,但偏偏十八般武艺各不相同,对方似乎在收集各种类型的秘籍。” 苏沐脸色不太好看,陈家曹家纵然不出名,但是他们苏家却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自从苏家出事后,苏家人就成了她的逆鳞,谁都说不得;而且,此刻说此话的又是寄雪,这个她心中排斥的人。 但是,在座的人都没觉得寄雪的分析有何不妥,苏沐心中不虞,终究忍了下去没出声。 陆无剑如今也恢复了行动,只是左上半身还不能动,更不能用剑,他难得开口:“那日在妓院,那人没有伪装。” 欧阳明:“曹家不是直接被灭门的,起初似乎只想取得秘籍,但曹家子孙虽不肖却难得硬气一回,也因这一次的硬气,全家遭难。” 这样说的话,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灭门,大家又没了头绪。 寄雪说:“曹家特殊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家已经无人习武了呢?夺了秘籍,想要只用在本门本派,那对方不死绝,如何名正言顺?” 苏沐冷哼:“苏家的功夫天下皆知,哪怕苏家消失了,这江湖还在,这么多江湖人士还看不出来?” 大头“切”了一声:“现在大家是知道,他们的儿子呢?他们的孙子呢?他们孙子的儿子呢?他们孙子的孙子呢?” 寄雪:“苏家功夫有什么?没有你如今这么高调,谁知道苏家内功是这样的?据我所知,令尊的功夫一般吧?你却能练得这么成功,看来是天赋问题。那么,背后之人倘若也和你一样有天赋,到时候谁能把一个武林高手和一个二流的苏家家主联系在一起?” 苏沐捏紧了拳头,猛地要起身:“我爹功夫怎么样——” 寄雪挑眉,视线分毫不让。 楼方摁住苏沐的肩:“苏沐!你忘了答应我的?” 苏沐唇抿得紧紧的,满脸怒容坐下。但是心底却觉得委屈极了,下意识看向从前处处维护她的欧阳明。 欧阳明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带着点无奈地拍拍寄雪的脑袋,那点无奈不是不满,反而更像是宠溺。 苏沐咬紧了牙关。 陆无剑无视几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一心分析:“照你这么说,这帮人更像是抢秘籍开山立派,而且上次那批人,功夫并不弱,如果只是建个小门派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那几人就足够了。” 欧阳明:“谁说一定是新起的势力,这些黑衣人数量不少武功不低,新兴门派怎么会这么成熟?” 楼方神色严肃:“当今武林魔教邪派不是没有,如果是他们干的尚好,倘若是哪个名门正派……” “名门正派怎么会做这种恶事,必然是那些邪门歪道!这些没有道德礼教的魔教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人,人人得而诛之!” 水寨的三个小伙伴涨红了脸,他们觉得苏沐是在指桑骂槐。 寄雪不屑地笑了一声:“所谓的正义之士也没见个个是好人,苏姑娘,你忘了自家的教训了?” 苏沐张嘴要说话,寄雪没给她机会,直接跳过了这个正邪的争执:“现在可以查探关注的点有两点,一个是这一年多功夫突飞猛进的人,如果这人和苏沐相似,现在恐怕已经是高手了,倘若他本身武功不差,那更不可想象;第二是妓院那天的凶手。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见到的面孔,楼三哥,你家生意遍布全国,能入手查这个人吗?” 楼方击掌:“小雪机智!我这就画了画像让家中暗地打探消息!” 离开前他回头:“既然曹家已经遇难,我们又暂时断了线索,无剑和欧阳你们就好好养伤,小雪,要麻烦你继续配药,你上次说的陷阱挺好的,尽快布置上,曹家人都死了,黑衣人很可能又会找上我们抢夺剩下的心法。” 寄雪之前提过,在房间前后布置毒药陷阱,擅闯的不死也伤,避免大家遭遇偷袭。 她做了一个手势:“没问题。” 楼方匆匆走了,陆无剑见没事了慢悠悠走回了屋。他练不了剑,就每日在屋里练内功。 大头三人还在生气,怂怂地偷偷瞪苏沐。寄雪看得好笑又好气:“三个怂包!”她一人头上一拍,“我们水寨是侠肝义胆的大帮派,你们一副对号入座的模样干什么?气也就算了,还不敢还嘴!” 大头三人捂头。 寄雪赶他们回屋:“回去念三百遍‘我们水寨是名门正派,我们兄弟都是好汉侠士’!念不完别出来,念完了也少出门,黑衣人说不定就来了。” 大头三人弱弱地“哦”了一声,应完又看向她:“黑衣人真的会来吗?那小雪你也要小心啊,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又出事。” 寄雪让他们放心:“我知道,一定不会。你们回去吧。” 三人微微安心,看了边上的苏沐一眼,齐齐挺起胸膛,跟三个地主家儿子似的,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嘴里还果然念起“太湖水寨乃名门正派,我们兄弟都是大好汉!” 欧阳明憋笑憋到他们走出门,“噗”地一声,哈哈大笑起来:“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们这么傻憨!” 苏沐还在为寄雪对苏家言语不逊生气,却见欧阳明还笑得如此开心,显然完全不在意刚才寄雪的那番话,她心中又气又委屈,抓着剑扭身气冲冲出了门。 欧阳明收了笑,莫名地看向寄雪。 寄雪耸了耸肩:“练功去!” 欧阳明立刻站起身跟上:“来嘞!” 寄雪走在前头笑了出来,不用看他动作神情,光听这声音就满是狗腿。 寄雪几人正在小心提防黑衣人偷袭,半旬后,外头却传来了湘江落英派,大弟子叛出师门偷盗师门秘籍之事。 落英派是女子帮派,开派祖师的宗旨是帮扶世间苦命女子。因此落英派弟子武功低微的很多,真正算内门弟子有继承权的,只有掌门的亲传弟子。这些亲传弟子功夫都不弱,以落英剑闻名,剑法飘逸、变幻莫测,在江湖武功之中有一席之地。 “很难不让人想到黑衣人。”大家听完这事心生怀疑。 “姑娘家练的剑法,黑衣人也要抢?”不太懂江湖事的大眼奇怪地问,“黑衣人还有女人?” “不对啊,他们有这么高武功了,还抢秘籍干嘛?还是姑娘家练的秘籍。”猴子也不明白其中逻辑。 这一次,二人问的问题大家也说不上来了。 “去湘江看看。”陆无剑说。 楼方想说他的伤,陆无剑抢先说:“我的伤没事,我用剑的是右手。” 寄雪立刻看过来:“陆大哥,你练剑了?” 陆无剑面无表情,但是眼睛只看着楼方:“练了几次,没问题。” 寄雪眯了眯眼睛,陆无剑根本不会撒谎,摆明了一副心虚的模样。 欧阳明给陆无剑打掩护,拉了寄雪问:“我们现在出发会不会有问题?” 寄雪瞪了他一眼,这时候倒是兄弟一条心了,嘴里说:“没问题,我配的药放平常都能用一年了。” 楼方现在十分相信寄雪的医术,听了便同意去湘江。落英派是唯一没有遇上灭门之灾的,如果都是同一帮人所为,也许还会有些线索。 在济南城住了近两个月,大家行李多了许多,楼方给伤患和寄雪安排了马车,附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开始往湘江走。 苏沐觉得马车太慢,恨不得立刻赶去落英派,但是有伤患在,她没法多说,只能忍下心中焦急。只是这一路却不能同之前北上那样舒适了,因为她的急切,大家经常没能及时在到达的城镇落脚,最后露宿山林。 正是盛夏最热的时候,正午炎炎烈日实在没法赶路,连续走了三天的众人已经疲惫不堪。 欧阳明掀开车帘同楼方说:“三哥,这里正好有阴凉地,我们歇一歇,躲了这正午日头再走吧。” 楼方嘴唇干涩,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擦汗:“好,我去同苏沐说,我们原地休息。” 苏沐那边显然没有立刻同意。 寄雪见坐在外头驾车的大头背后衣服全都湿了,不顾前头什么决定,率先让大家停下:“中暑了得不偿失,咱们下车去树下休息!” 大路边上是窄窄的一片树林,大家快速下了车,躲进阴凉许多的树林里,寄雪铺了一块方布,周围撒了点防虫药,这才让欧阳明他们坐下。 弄完这一切,苏沐和楼方才面色不太好地过来。 从前楼方可怜苏沐遭遇,对她多有包容,从没因欧阳明那事就断了和苏沐的交往。但是一遭又一遭,尤其这段时间一同出行,苏沐的偏执自我他深刻领会到了,那万年好脾气在炎炎盛夏里也要破功。 到了树下,他径直坐下,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大眼和猴子精力旺盛,两人歇了一会儿,开始在林子里走,想找找有没有水源,洗个脸喝口凉水也是好的。 苏沐还在赌气,并没有坐下,抱剑站了一会儿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没过多久,大眼和猴子激动地跑过来:“小雪!魏俊!那边有好大一片西瓜地!好多大西瓜!” 所有人眼睛一亮,不说西瓜还好,一说西瓜,渴得不得了。 寄雪见了,让他们带自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0岁乖乖、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星之泪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24 树林外的西瓜地好大一片,绿油油的一眼望过去都是瓜地,层层叶子下,圆滚滚的大西瓜半掩半露,让本就干渴的人越发口干舌燥。 寄雪往瓜田的四周看了看,没看到守田的农人。 猴子蹲在一只西瓜边上,手蠢蠢欲动。 “小雪,我们摘一个?”他抬头看向寄雪,“你说这个好不好?个头大,弹起来嘣嘣响。” 寄雪犹豫了一下:“不问自取便是偷,我们看看有没有守瓜人,问他买几个。” 大眼苦脸:“这么大日头,上哪找人去?这里空荡荡的,也不见人啊!” 寄雪低头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里头都是碎银子,买这些瓜偏多了:“你们有铜板吗?” 大眼和猴子全身上下一通摸索,只摸出一个铜板:“没啦!你给的钱我们都用完了。” 包括大头在内,三人手里都留不了过夜钱。 寄雪无奈,绕着瓜田走了一段路,原本没报什么希望,谁知真的看到了一个凉棚。 她连忙拉着两人跑过去。 凉棚里一个老农仰面躺着,手里打着破折扇,边上放了一个水壶,壶里已经没水了。 寄雪上前:“老伯!这是你家的瓜田吗?” 老农慢慢睁开眼睛,一见三人一副江湖打扮,正站在凉棚边,连忙坐了起来,要起身:“诶!几位大侠,有什么事吗?”语气十分恭敬,但是脸上隐隐发苦。 寄雪摸了摸耳朵,笑着说:“老伯,你这里的西瓜怎么卖?我们买几个瓜你看行不?” 老农惊讶地看着她:“你要花钱买?” “是啊!”寄雪摘下一只银耳环,这是她出门时带的,不是什么好首饰,很小的一个银件,至少比欧阳明给她的银子廉价多了,所以她打算用这个换西瓜,“我用这个和你换好不好?这银耳环拿回去自己带或者融了都可以,我们就要五个西瓜。” 猴子和大眼急了:“小雪,你怎么用这个换!这是你从小带的!” 老农也受宠若惊,这么大片瓜田,西瓜真的不值钱,而且来来往往的路人江湖人,偷瓜的数不胜数,他想管都管不过来,真的是难得碰上主动给钱,给的还是银首饰的! 寄雪摘下另一个递过去:“没事,您拿着,这里看瓜田不容易吧?” 老农想接又不敢接:“多了多了!” 寄雪塞过去:“我们只有这个了,您要是觉得给的多了,帮我们挑最甜最大的五个,就当是酬劳。” 老农一脸感激地收下,立刻出去给他们挑瓜:“这来来去去的人,很少像姑娘你这么讲道理好心哟!凶神恶煞的,吃了瓜还要埋怨瓜不好,路边那一片,被糟蹋了好多,辛辛苦苦全白种了……稍微好点的,会找过来说一声,讨个瓜吃,我们也不敢不给……” 大眼说:“你这凉棚离得也太远了,而且就你一个人,当然没什么用。” 老农摇头:“以前就在林子边看着,没用!我们这些老骨头怎么打得过那些大侠,惹不起我们只能躲,等到天快黑了再去边上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人主动留了钱,偶尔遇上讲究的大户人家出门,倒是能收到留在原地的铜板银子——不过这种情况一个月也难有一回,大多摘了一两个捧回去就吃了。” 猴子接过老农亲手摘下的瓜,笑嘻嘻地说:“老伯你放心吧,我们不是这种人,我们跑了好远才找到你,不然都不会摘。我们小雪说了,不问过你摘了瓜就是偷!” 老农笑得满脸褶子:“姑娘一看就是个大善人!” 寄雪嗔了猴子一眼让他少说几句,大眼和猴子一手一个瓜,最后一个她拿了,三人准备回去。 老农喊住他们:“这瓜不值钱,再摘几个,回头你们路上吃。” 三人都说不用,那老农十分客气,还是多摘了两个,见他们拿不过,还要帮他们送过去。 实在推拒不过,寄雪只好再三感谢之后,带着他们一起往歇脚处走。 走进树林很快就看到了围坐在一起的欧阳明等人,只是,走近了发现,这里的人比她们离开前更多了。 欧阳明背对她坐着,苏沐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与欧阳明隔了一个陆无剑,再边上,是三个尼姑打扮的人。而这些人围成一圈,手里都捧着西瓜吃得正欢。 寄雪脚步一顿,有些尴尬,不为别的,她身后正跟着正主老农呢!这瓜可千万别是偷摘的! 走在最后面的猴子没看到前面的情形,听到前方的动静立刻高兴招呼:“兄弟们,看看我们摘了什么回来!又大又甜的西瓜!绝对包甜!” 歇息的几人纷纷扭头看过来。 大眼和猴子抱着西瓜冲上前,到了他们那看着已经切开正在吃的瓜,傻眼了。 “啊?你们已经吃上啦!” “我们白买这么多了!” 欧阳明站起身,去迎寄雪。 寄雪看了一眼他的手和他坐过的座位,手很干净,座位前什么都没有,坐他另一边的大头也是。这两人都没吃西瓜。 欧阳明接过她手里两个硕大的瓜,盯着她的耳垂看了两眼,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声叹气声。 他回头,只看到一个又黑又瘦的老人,正弯腰把手里的西瓜放到地上,神色不太好地扭头就走。 他疑惑地看向寄雪。 寄雪没来得及理会,喊住老农:“老伯,不好意思……” 老农摇摇手:“算啦,我知道姑娘你心善。天天被偷瓜,不差这一两个了。再说你给的那耳环也够买那些瓜了,你们已经很好了……我走了。” 猴子脸烧得慌,刚才他还吹嘘自己不会偷瓜,现在就被逮着了!他连忙说:“楼大哥他们肯定把银子放在地里了,他们不会偷瓜的!” 老农看过来,猴子看向楼方几人,楼方陆无剑等人却都看向苏沐。苏沐脸忽红忽白,猛地站起身:“多少钱,我给!” 老农看见她腰上的剑,又见她气势汹汹,吓得倒退了几步,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姑娘给了,给了!”说完,不管寄雪再喊他,快步往回走。 寄雪懊恼,夺过欧阳明手里的瓜,一掌劈成两半追过去:“老伯,实在不好意思!我看凉棚那都没水了,这个西瓜你带回去自己吃!” 老农满脸惊慌,接过西瓜头也不回走了。 寄雪叹了一口气,见他走远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欧阳明迎上来,挡住众人视线摸了摸她的耳垂,问:“你怎么把耳环抵了?” 寄雪笑了笑,拉着他往回走:“你给我的银子每块都很大,比我耳环值钱多了,我估摸着五六个瓜一副耳环肯定够了,就没舍得用银子。” 吃得开心的众人突然遇到这么个插曲,气氛有些尴尬,尤其苏沐,她原本已经有说有笑,此刻又一身冷气。 “阿弥陀佛——”那三个尼姑念了一声佛号。 “贫尼不知这是偷来之物,无意犯戒,佛祖恕罪。阿弥陀佛。” 苏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站在原地不出声。 寄雪看向欧阳明。 欧阳明一边拉她坐下一边介绍:“这两位是南山庵的师叔慧静师太、慧明师太,这位是南山庵主持的亲传弟子悟真师妹,她们也是去探望落英派,刚好在这里歇脚遇上了我们。” 原来,刚才苏沐寄雪相继走开,没多久,苏沐先回来了。 她一人在林子外走了一段路,看到大片瓜田被忽略的口渴彻底激发出来。终于意识到大家赶路很累很辛苦,自己一味求快太忽视朋友感受。心里意识到错误,她想向大家赔礼道歉,便摘了两个西瓜,捧回去让大家解渴,顺便借机向楼方几人表达了歉意。出门在外,偷不偷的,她的确没想到。 苏沐长得秀美,道歉时又十分真诚,楼方这几个大男人当然没法与她计较,于是揭过这一页,大家有说有笑地吃起西瓜。 只是欧阳明和大头一直惦记着同样去找西瓜的寄雪,大头不肯吃苏沐的瓜,欧阳明想要等寄雪,两人都没动手。 苏沐还想说什么,南山庵的师太就来了,她们同样赶路赶得又热又渴,受楼方邀请,便再三道谢后一起坐下吃了起来。 才没吃几口,很巧,寄雪也来了。 寄雪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见三个出家人全都一副犯了大戒深深忏悔的模样,虽然觉得有点过了,但也理解信仰不同,这对她们来说可能很严重。她把手里的西瓜递过去:“师太,你们不知者不怪,而且,这也不算偷的,我付了老农好多钱,吃这些瓜绰绰有余。” 听了她的话,三人神色略微好了一些。 慧明师太问:“姑娘是?” 寄雪笑着大方说:“我爹是太湖水寨的二当家,我叫罗寄雪,他们是我的小伙伴。”她指了指大头三人,一一介绍。 “太湖水寨?”三个尼姑脸色讶异,但很快就收拢了神色,双手合十向寄雪道谢。毕竟要不是她,她们就破了戒了。 “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姑娘与几位小兄弟难得,想来往日也是贫尼等人对贵寨有了误会,民间传太湖水寨侠肝义胆倒是真的。” 寄雪一笑:“师太不必放在心上,谁也做不到人人称道,水寨从劫极富济贫必然得罪了一部分人,名声不好也可以理解。而且我们都是普通百姓,算不上江湖人士,大家不了解也是常理。” 这么一来一往,大家的气氛又重新好了起来,大头已经渴得不行了,挑了一个最大的,直接砸开就啃,大眼和猴子紧跟而上。 寄雪把半个西瓜递给欧阳明:“忍了这么久,你也渴坏了。” 欧阳明笑得阳光灿烂的:“我就知道你会带着西瓜回来!” 寄雪揉揉他的脑袋:“表现很不错!” 欧阳明笑得更灿烂了。 三个尼姑看得差点掉了手里的瓜:“欧阳……欧阳少侠……” 楼方幽幽地说:“师太不用惊诧,欧阳兄失忆了一段时间,性格有些变化也正常。” 那也不至于认错了未婚妻啊!怎么当着未婚妻的面和别的女人…… 悟真年轻,眼里已经有了鄙夷。 楼方见欧阳明眼里只有寄雪,只好又默默解释:“欧阳兄不是被黑衣人所害,是被……”他看了一眼远远站在马边的苏沐,“被苏沐所伤,九死一生回来后欧阳家和苏家解除了婚约。” 慧明几人全都听懵了,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消化不良。 欧阳明根本没管几个尼姑的想法,他可惜地看着她光秃秃的耳垂:“银子没了还会有,怎么把你带了这么久的耳环抵了?” “有银子多少耳环买不来?那个带了这么久我本就不太喜欢了,当时也是因为没什么钱才买了最便宜的,你要是觉得可惜,你再买一个送我。” 欧阳明立刻应下:“好!我一定送你一对更好的!” 寄雪笑。 欧阳明跟着笑。 两人一边吃瓜一边谁也没法理解地傻笑。 太阳慢慢不那么毒辣了,大家准备收拾上路,还有几瓣西瓜劈开了却没吃完。大家已经吃撑了,欧阳明见苏沐赌气半天,对楼方示意了一眼,楼方苦着脸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劝不了。欧阳明见状不再多管,觉得苏沐的性子也的确该磨一磨。 见没人解决问题,猴子机灵地窜进马车,然后很快掏出一个大碗跑过来:“把馕挖下用这个装起来!待会儿路上可以继续吃!” 寄雪原本只是奇怪谁还这么思虑周全带了碗,仔细一看,觉得有些怪怪的,这碗怎么那么眼熟? “猴子,你拿来我看看……” “谁让你动我的行李了!”欧阳明先一步大叫一声,抢了猴子手里的碗跑进马车。期间他用上了轻功,速度快得大家都没看清。 寄雪灵光一闪,追过去堵在马车门口:“欧阳明,你那个碗怎么回事?” 欧阳明背着她一个劲往行李里藏,好久后才转身若无其事地出来,他拉开寄雪的手跳下马车,一本正经:“什么怎么回事?” 寄雪审视地盯着他。 欧阳明一副坦坦荡荡正气凛然的模样,不熟悉的人看了绝对相信他不会撒谎。 但是寄雪可不是,她已经摸透了这人的性子,突然装得这么“欧阳明”,肯定其中有鬼。 欧阳明拉着她的手臂:“真的没什么,就是之前行走在外吃饭的碗,很破的,我不好意思给大家看到,你待会儿也不许看知道吗?” 寄雪依旧盯着他不说话。 欧阳明推着她的背让她上车,但等她上车后自己紧跟而上,牢牢占据了行李那个方位的位置,显然是防着她偷看。 “这个碗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寄雪试探地说。 欧阳明眼神游移:“是吗?” 寄雪见他始终硬撑着不肯说,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便停下了话头,暂时按下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都是吃瓜群众。 猴子:那这几瓣西瓜到底怎么办!花钱买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0岁乖乖、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25 由于白天的教训,加上同行者多了三位师太,这一晚,大家及时在城里的客栈落脚,苏沐没有再急着赶路。 吃了晚饭,寄雪冲了一个澡,想起欧阳明那只神神秘秘的碗,想私下找他问问。 她的房间左边是大头三人,右边是欧阳明,出门右拐没几步就到了他的门前。 “欧阳!”她敲了半天门,却不见有人应答。 以为大家有什么事情又在开会,她一一找过去,却发现都各自呆在房里,只有欧阳明不见了。 寄雪疑惑地走回屋,在走廊时往下看了一眼,便看到苏沐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练剑,慧明师太旁观了不知多久,双手合十念了一个佛号。 苏沐没有理会,一直到一套剑法完毕这才停下。她利落收剑背在手后,走上前,单手竖在胸前,同样回了一个礼:“慧明师太。” “苏施主的剑法精妙非常,真是日进千里。” 苏沐又行了一个礼:“师太谬赞,苏沐还没向三位师太道歉,一时疏忽,险些让师太们破戒。” 慧明师太摇头:“苏施主事后已经弥补,此事无需再提。” 苏沐微微惊讶地看着她。 慧明师太了然又温和地看着她:“林子里,苏施主消失了一会儿,回来后腰间的坠子就不见了,想来施主是回去找老农了吧。” 苏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慧明师太叹了一声:“苏施主,您本性良善,只是……剑随心动,您的剑法戾气太重了,倘若不及时调整,很容易就移了性情。” 苏沐一呆。 慧明师太又念了一声佛,说:“报仇不急在一时,倘若移了性情,却是毁了终生啊。” 苏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在慧明师太包容的目光下红了眼睛,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但是她不愿被人发现,将自己隐在黑影里,声音如常:“我知道师太说得不错……我……我已经毁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慧明师太满眼慈悲:“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苏施主,平心静气方能大成,您以后的路还长着。” 苏沐摇摇头又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剑陷入了沉思。 慧明师太默默离开,她本是无意路过,见苏沐武功虽高,剑法却偏于阴鸷,忍不住停下劝说,今日之事她已看出苏沐心高气傲,所谓劝说也不过尽了自己的心,说完便坦然离开。 苏沐是否真的听进去了无人得知,寄雪听完了全程,却觉得慧明师太的确是世外高人,观察细致又善意直言,丝毫没想过可能会得罪苏沐吃力不讨好。 苏沐原地发呆很久,这才将剑入鞘,转身走了。 寄雪看着空荡荡的庭院,脑中的思绪还没成型,肩上被人一拍。 “寄雪,你在等我吗?”欧阳明站在她身后。 寄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刚好走到了他房前,想起半天找不到他人,问:“你去哪了?我正找你呢!” 欧阳明高兴地说:“这么巧,我也找你呢!你快过来!” 寄雪什么都还没说,就被他拉进了房间。 “你要干嘛?”寄雪见他一脸神秘有事的模样,忍不住问。 欧阳明拉着人走到月光下,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寄雪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一看,发现是用红布包着的不知什么。 欧阳明一点点打开红布,一对金闪闪的耳坠露了出来,在月光下,小巧精致的金累丝坠子是寄雪从未见过的漂亮。 欧阳明提起它们垂在寄雪眼前:“你看,好不好看?” 寄雪点头:“好看,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耳坠——你特意去买的?” 欧阳明将耳坠放入她手心:“从水寨出来后一直想给你买东西,看见姑娘头上的花,想着你戴着一定好看,想买;看到那些女侠漂亮的衣衫,想着你穿了肯定更好看,也想买……但是那时候没钱,回了山庄有钱了又一直没下山。” 寄雪低头看着漂亮的耳坠,嘴里说:“也不用这么着急一定要大晚上出去买。” “不晚,”欧阳明笑起来,“我吃完饭出去,刚好赶上金铺最后一单生意——你的耳坠被你抵了,这个正好用上。我跟你说,你不知道,我进去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一对,觉得你戴着一定最好看!明日你就戴上,让我看一看。” 寄雪笑着收下了,抿着唇微红着脸点头,小声问:“是不是很贵?” 欧阳明连忙摇头:“你放心,以后我养得起你啦!这个耳坠只是第一份礼物,以后你想买什么好看好玩好吃的,我都能给你买!” 寄雪看不得他这么得瑟的模样,虽然心里很甜,但是总有种一无所有的魏俊一朝暴富的感觉,她斜眼问:“那你能和我说说,你的碗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欧阳明“啊?”了一声,脸僵住。 寄雪凑近了一步,点了点他的胸膛:“我已经看出来了哦,你还是不打算好好解释吗?” 欧阳明脸忽红忽绿,忽然羞涩又忽然转为窘迫,最后诺诺地说:“你已经发现啦……” 寄雪其实并没有,只是觉得眼熟,但仍然肯定地点头。 欧阳明丧了气,拉住了寄雪的袖子说:“那你别笑我。” 寄雪心里好奇,嘴里说:“我肯定不会笑你。” 欧阳明转过身,去包袱里掏出那只碗,两手捧着十分宝贵地拿过来,递给寄雪。 寄雪接过,里外看了一圈,果然在碗底看到了“罗”字。 这是她家的碗。水寨的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己的瓷碗底上刻名字或姓,因为水寨聚会、办红白事经常是几家锅碗瓢盆板凳桌子搬出来一起用,所以为了区分,就会在每个用具上刻字。 她仔细对着月光看了一圈,摸着几条头发丝般的裂痕:“你是自己补的?”她家里可没有破了又补的碗。 欧阳明接过,摸着碗沿的花纹说:“离开前一晚,洗碗的时候不小心砸碎了一只,本来扔在墙角了,但是那天晚上,我想到你说的那些话,虽然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我应该出来找到身世、对自己可能存在的妻儿负责任……可是心里还是好难过,看到墙角的碎片,忍不住就捡了回来。” “出来后我第一时间找人把它补好了,它就是我的一个念想,拿着它就好像罗家永远有我的一碗饭,我总有一天能回去,像过去几个月那样,和你们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 寄雪心里一酸,抬头看着他。 欧阳明笑起来:“刚出来的日子太难过了,遇险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开心的时候……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你,就好像你依旧在我身边,我心里的惶然就立刻消散了……我从没告诉你吧,没醒的时候我听到你求活爷爷救我,你耐心照顾我同我说话,我心里早就对你充满了好感,醒来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像仙女一样善良美好……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寄雪红了眼睛。 “你那时候油嘴滑舌的,惯会哄骗人,我就没当真。” 欧阳明也苦恼地笑:“我也奇怪呢,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失忆后却做了过去二十年从未做过的事。” 寄雪红着眼睛瞪眼:“那是你本性如此,和我们水寨可没关系!” “是是是!我也觉得那时候过得最逍遥。”欧阳明连忙说,说完又宝贝地把碗抱在胸前,“碗啊碗,我要多谢谢你,劳累你代寄雪陪了我这么多日子。现在好啦,寄雪真的来了,我想的都成了真,等回了家,我一定把你好好供起来。” 寄雪眼里还含着眼泪,被他这模样又逗笑了,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作戏呢!不就是一只最普通的碗,我家还有十几个,还供起来……” 欧阳明认真了表情说:“那不一样,这只是我对你的念想。” 寄雪感动他当时的那片心,对上他认真的视线,压下了种种情绪,抓着他的衣襟把人拉到跟前,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唇亲了一口。 “以后别犯傻了,我一直会在。” 欧阳明眨眨眼,立刻说:“没感觉到,再亲一下。” 寄雪一把推开他,一点都不凶地瞪他:“那就算了!我走了!” 欧阳明连忙跑过去拦住人:“好寄雪,我刚才真的没准备好,你这么走了我得懊悔一个月!” “那你悔去吧!”寄雪绕过他。 欧阳明“诶”了一声,眼疾手快抱住人,手里还不丢那只碗,寄雪都能感觉背后硬邦邦硌得慌。 “你又想耍……” 欧阳明低头堵住她的嘴,重重亲了一口离开,笑容咧得大大的:“这下我就舒坦了。” 寄雪羞恼,翻着白眼把人推开,气冲冲地往外跑。 欧阳明在后面小声叮嘱:“明天记得戴耳坠!你戴着一定特别漂亮,我很期待看呢!” 寄雪一甩手,把他的门关上了。 欧阳明亲她时心跳加速,人走了心跳都没有平稳,捧着碗原地跳了一下,无声大笑着蹦上了床,激动过头扯到了旧伤,顿时龇牙咧嘴,但还是忍不住笑意。 门开又门关,整片楼都恢复了安静,很久很久以后,楼顶上,一个僵硬的白影无声飞落。 苏沐本是见到欧阳明和寄雪两人凑在一起说话,不曾多想就下意识隐在屋顶听他们在说什么,谁知听着听着,却是听了一地心碎。 她胸口气血翻涌,想跑出去时,迎面遇到了楼方。 “这么晚还不睡吗?”楼方挡在她的前方,显然是早就看到了她。 苏沐咬着唇没有吭声。 楼方说:“大敌当前,儿女私情暂时不提,莫要单独行动。” 苏沐赌气:“他不也单独出去了吗?” 楼方了然地看着她,顿了一会儿,劝她:“苏沐,过去的欧阳明真的已经死了,死的时候无怨无悔。你现在不用把他当成你曾经的未婚夫,他只是拥有了欧阳明记忆的魏俊,你们从不曾相爱。” 苏沐心口一震,几乎站不稳身子。 “小雪没有你漂亮没有你功夫好甚至可能不通诗书琴棋,但是她的确心地善良,救了魏俊性命让他有了今天。白日西瓜地的事我知道你心中不平赌气,甚至不肯接受来自她的半点好处。但不可否认,她的确心善周全,比我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江湖人质朴。我也在想,我们总说行侠仗义,到底什么是‘侠’呢?我们这些人,除了三位师太,遇到白日情景恐怕都会同你一样做,但是庄稼人辛苦耕作,我们这般不问自取不早就违背了‘诚’违背了‘侠’?” 苏沐脸色苍白地看着楼方:“楼三哥,你想说什么?” 楼方盯着她:“小雪虽然出身水寨,但是她更具侠义正气,不比我们谁差,甚至我们犹有比不上的地方。你该试着放下,试着去接受与你曾经意识相悖的事物。苏沐,作茧最终只是自缚,别为难自己。” 苏沐满脸悲色,盈盈欲泪:“你们都喜欢她了?” 楼方耐心劝导:“你们都很好,但有些事发生了难以磨灭,你难道还想挽回欧阳吗?” 苏沐摇头:“不可能了,我和他不可能了。” “那不就成了,你和他不可能了,如今小雪陪着他正好,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作为一个妹妹,真心祝福他不可以吗?即便无法祝福,我们相安无事,携手解决眼前之事,为你爹娘报仇也可。” 苏沐不再说话。 楼方摇头叹气,一直到她转身回了屋,确定不会有人再跑出来,这才叹着气回了自己房间,只觉得自己真是操心老妈子命。欧阳那个混蛋抱着美人得意,他却收拾一摊烂摊子! 第二天,寄雪几人很惊讶地发现,苏沐身上的气息平和了,头一次,遇到大头和寄雪四人,没有再一身寒气争锋相对。 寄雪以为是慧明师太的话起了作用,她本就不在意苏沐,如今见状只觉得终于顺心了许多,旁的没有任何表现,一切如常,不仅如此,还约束大头几人少和苏沐接触。 欧阳明暂时什么都没发现,他一眼就看到了寄雪耳垂上的新耳坠,乐得心里开了一朵花,整个早饭,嘴角都是勾着的。 仗剑天涯26 欧阳明是在上路不久后,慢慢回味过来,发现苏沐有了改变。 他把在前方骑马的楼方叫了过来,对他拱了拱手,竖了一个大拇指。 楼方哼哼一声,一脸“就这样?” 欧阳明摊手耸肩,疑惑不解。 楼方气结,一扬马鞭走了。 寄雪见欧阳明放下车帘脸上都是笑意,问:“你们打什么哑谜?” 欧阳明憋着笑:“没什么。” 他不说,寄雪也能猜到些:“苏沐会转变是你让楼三哥去劝的?” 欧阳明观察她表情,见她没有太大的不悦,心里松了一松:“不全是,主要我们现在一起出行,如果她总是那样,大家心里都不愉快,楼三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两边都是朋友,他来问我想法,我同他说,以前的欧阳明的确无怨无悔,现在的魏俊从没有喜欢过苏沐。所以我不排斥她,寄雪你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要她放下,大家都相安无事。” 他放松地笑了笑:“现在看来,楼三哥的确把她说通了,这就再好不过了。” 寄雪拍了拍他放在腿上的手,欧阳明柔和了表情,靠上她的肩。 抬眼看到随着马车晃荡的耳坠,眼里又染上了笑:“寄雪,你的耳坠真好看。” 寄雪无语:“大哥,你上了马车,已经说了十八遍了。” “十八遍也是真心话,就是好看。” “嗯嗯嗯!”寄雪敷衍地应。 “耳坠好看,人更好看。” “不但人好看,心也善。” “从里到外都好看!” 寄雪:“……”再夸下去,我就当真了。 几天后,大家到了嵩山。 嵩山少林人尽皆知,不过少林都是出家人,不出惊动武林的大事,他们都不怎么出面。与少林相近的是青岩派,门派位于河南云梦山,鼎盛时期,曾经连续三位掌门是武林盟盟主,但后来在一次与邪教的对战中,身为盟主门派冲在一线的青岩派死伤惨重,几乎武功高强的弟子全都殒命,青岩派功夫出现断裂,后人慢慢落寞。 虽然青岩派早就泯然众人,但是武林盟一直将记得其曾经的功勋,历任盟主都对他们关照有加。 寄雪一行人走到青岩派地界,原本只是说说当年故事八卦,打算歇了脚第二天就离开,谁知道,进了城不久,大家就遇上了宋青云。 “大师兄!”宋青云惊喜地跑过来,“师傅不是说你们去苏杭了吗?怎么会在这遇上你们!” 欧阳明恢复记忆后第一次遇到宋青云,微微激动:“青云,你来这办什么事?” “大师兄,你——你——” 楼方走上前:“他恢复记忆了。” “太好了!”宋青云激动地一拍掌,“师傅也在这!我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师傅!” “我爹也来了?”欧阳明惊讶。 “对,青岩派出了事,师傅带着我一起过来处理。” 这下客栈也不用去了,大家一起去了青岩派,去见欧阳庄主。 一直听说青岩派会武的人少,但进了大门,才发现真的是人丁稀少,一路进去,就没见到几个功夫好一点的弟子,太湖水寨也不过如此了。 宋青云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情况:“前段时间,萧盟主听说青岩派几个弟子同时出了意外,原本想亲自过来探望并调查凶手,谁知北边鞑子叫嚣,他带着武林侠士去了边塞,于是把这事委托给了师傅。师傅也是刚来不久,我今天想出去了解山下情况,谁知刚下山就遇到了你们。” 苏沐神色一动,立刻问:“是不是又是黑衣人?” 宋青云摇摇头:“还不清楚,青岩派张掌门看到弟子尸首气血攻心病倒了,师傅昨日见了一面,不敢多问。所以我才下山,想打听打听有没有别的消息。” 慧明师太三人双手合十念佛:“这黑衣人到底是何人,再三制造杀孽,难不成又想掀起腥风血雨不成?” 楼方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默默听着,听到这,他问:“不曾听说青岩派也出了事,我们还当下一个是落英派,匆匆赶去。” 宋青云说:“青岩派出事得更早,只是张掌门压下了消息不让人传出去,青岩派人才凋零,遭此一难,越发难以在江湖立足。” 张掌门这么想也是合情合理,青岩派与太湖水寨不同,水寨占据了地利,而且兄弟个个会水,这个天然优势抵御了大半外敌,而青岩派,没有武功够高的弟子,连百姓的供奉都拿不到,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欺辱、吞并。 几人说着话,转眼来到了一个院子前。 欧阳庄主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饮茶,对面还有一个比他年轻一些的中年男人。 “师傅,张掌门!”宋青云恭敬地行礼。 正小声说话的两人一起扭头,看到了院门外一大帮子人。 慧静师太三人先一步上前:“阿弥陀佛,张掌门、欧阳盟主,别来无恙。” 张掌门和欧阳庄主连忙回礼:“慧静师太、慧明师太,有失远迎。” 几人简单叙述在这里相遇的原因,说完话,几个小辈纷纷上前行礼。 欧阳庄主看着这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儿子。 “明儿,你——” 欧阳明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儿子不孝,让爹娘操心了。” 欧阳庄主老眼一热,连忙扶起他:“好……好……你都好了?” 张掌门见状,知道自己不适合掺和其中家事,引了三位师太为她们安排住宿。 欧阳明握着他爹颤抖的手点头:“我好了,都想起来了,爹,这些日子让你担忧了。” 欧阳庄主深吸了一口气,大笑一声:“好了就好!吾儿回来了!” 欧阳明见他如此高兴,心里也开心起来,忍不住嘻嘻一笑开了一个玩笑:“爹,我之前也没那么差吧!” 欧阳庄主脸上的笑顿在半空,僵硬地看着这个似乎还在失忆的儿子,从前的欧阳明绝对不会这么嬉皮笑脸,反倒是失忆的魏俊会! 宋青云也呆住了,大师兄不是恢复记忆了吗? 楼方用扇子捂住半张脸,强忍笑意。 陆无剑仰着脖子看天,不让人看到自己脸上忍不住的笑。 苏沐的脸上则说不清是笑还是难过,最后化为平静。 不知道从前欧阳明什么样的其他人没有领会其中的笑点,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后还是善良的楼方解了围,向欧阳庄主解释:“欧阳兄与魏俊性格有些融合,但是的确都想起来了。” 欧阳庄主看看意识到自己出格后恢复了正经但是眼睛依旧活络的儿子,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欧阳明一脸失落:“爹啊,你是真的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是不是?” 欧阳庄主张了张嘴,见他神色落寞又不忍心严厉要求了,僵硬地说:“不是,只要为人周正,旁的不重要——你娘挺喜欢前几个月你那模样的。” 欧阳明脸上立刻阳光灿烂,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高兴就跳起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十分不稳重”,语气也带着跳脱:“原来娘喜欢啊!我还以为她也不高兴呢,我娘怎么不当着我面夸我呢?” 欧阳庄主忍了忍,没忍住:“既然恢复记忆了,就该知道稳重得体,听了一二好话就翘起尾巴,忘了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吗?” 欧阳明见他真的不高兴了,连忙收了轻浮,认认真真低头听训:“不骄不躁,得失坦然。爹,我一直记在心上。” 寄雪发现,这人如今已经收放自如了,稳重和跳脱,切换快速,尤其需要稳重伪装的时候,简直是一秒变脸。 欧阳庄主见状心里宽慰,觉得儿子只是受失忆影响,以后会慢慢变回来的,转身往屋里走,嘴里还说着训导的话。 小辈们跟上,默默听着不敢插嘴。 走了几步,乖乖跟在他爹后头的欧阳明突然回头,冲着寄雪吐了吐舌头,又皱了整张脸,一脸苦相。 欧阳庄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魏俊锻炼出来了,走在前头走着走着,就直觉这小子背后会弄鬼,一扭头,只看到儿子的后脑勺,而正对着他的几个小子,全都忍笑模样。 “欧阳明!” “是!爹!”欧阳明立刻扭头恭敬答应。 欧阳庄主吹胡子瞪眼:“又背着我做鬼脸!” 欧阳明一脸正气:“没有啊爹,你说什么鬼脸?” 很好,以前是直接承认讨好卖乖,现在会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糊弄他了!欧阳庄主几乎快忘记从前的儿子什么模样,看着这张一本正经的脸下意识就觉得又是糊弄人! 楼方忍着笑打岔两父子的斗法,提起青岩派的话题。 “伯父,青岩派也被黑衣人攻击了吗?” 欧阳庄主瞪了儿子一眼顺着楼方的话题提起他刚才和张掌门谈论的事。 “是不是同一批人还不能确定,死去的弟子是出门历练时遇袭的,当时他们师兄弟分成三拨,有两拨人离得近,先后出事,剩下的三人回来,只看到了没了声息的师兄弟,没看到凶手是谁。” 苏沐听到这,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家人被屠杀的场面,握紧了手中的剑恨恨地说:“肯定是他们!没人会这么穷凶极恶!” 欧阳明却有些疑惑:“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青岩派的弟子呢?” 陆无剑也是:“青岩派有什么秘籍吗?如果有也不会如今这么弱。” 欧阳庄主问:“秘籍?什么秘籍?” 欧阳明便把他们的猜测分析说了一遍。 寄雪出声:“现在还能看到那些弟子的尸首吗?同样是黑衣人的话,苏家、曹家、青岩派的受害人的伤口应该一致吧?” 欧阳明眼睛一亮:“不错,尤其是曹家,我们亲眼见证,验伤一看便知。” 宋青云说:“现在已经晚了,距离青岩派出事近两个月,别说已经入土为安,即便还在也早就……” 这么热的天,尸首几天就发臭了。 寄雪又说:“那张掌门应该验伤过,是哪家的路数能看出来吗?曹家那次,对方长相普通,但是出手冷酷,内功高强,最后一击用的是掌法,让人内脏俱碎。” 欧阳庄主摇摇头:“张掌门身体不好,不宜大悲大喜,我正想让青云去问问处理相关事宜的弟子,只是青岩派正逢丧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大家理解地点头。 说完青岩派,欧阳庄主看了看苏沐和罗寄雪,缓了神色地对寄雪说:“罗姑娘医术又精进了,犬子的记忆也是姑娘帮忙恢复的吗?” 寄雪摇头,欧阳明抢了话:“是她又救了我,我们一起掉下山,我突然就恢复记忆了,所以也算她的功劳。” 欧阳庄主深看了寄雪一眼,突然向她拱手作揖。 寄雪慌得立刻站起身跟着行礼:“欧阳庄主,不可!” 欧阳庄主敛了神色诚恳地说:“姑娘几次救犬子,如此大恩欧阳家无以为报。老夫只能多谢姑娘情深意重。” “这……”寄雪90度弯腰,不知道如何是好,“欧阳庄主,您太言重了!” “都是我的子侄小辈,姑娘不嫌弃,就不要见外了,叫我伯父吧。” “是,欧阳伯父!”寄雪从善如流,“您千万不要客气,如此大礼小女承受不起。” 欧阳庄主也不多坚持,起身笑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儿子:“那你觉得犬子如何?” “啊?”寄雪惊讶地看着他。 “明儿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至今未有亲事,虽然这般大了依旧跳脱,但他品行端正为人正直,罗姑娘倘若不嫌弃,我派人去太湖水寨提亲,我们两家结个秦晋之好可好?来这前我就同夫人提过此事,夫人也十分同意,只是咱们江湖儿女没有那些繁文缛节,还是要你们自己喜欢才好定亲,否则好心办坏事,徒增怨偶反而不美。” 寄雪的脸突然红成了一个大柿子,所有人都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心里快激动疯了的欧阳明一把拉住她的手,抢先说:“好啊!爹你今天就派人去提亲!” 寄雪一掌拍开他的爪子:“好什么好!” “嗯?”欧阳明震惊,“你不肯?” 寄雪对上欧阳庄主含笑的目光害羞低头,但是很快,她就大大方方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虽然脸依旧红着,但是一点不怯场:“伯父先去向我爹提亲吧,我爹同意了我就同意。” 欧阳明急了:“欸——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答应了我的,怎么现在又听你爹的了!” 寄雪瞪着他气得叉腰:“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答应——你答应——”欧阳明说了半天,突然意识到,对啊,她只说会陪着自己,事了之后一起回家,没说嫁给他…… 寄雪重重踩了他一脚:“木头!”在众人暧昧的视线里转身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寄雪:有的人关键时候脑子总是不灵光 欧阳明:哪里不灵光!你爹不答应,你就不嫁我,我急错了? 总结了一下最近的作息和码字速度,一般工作日发上来都会11点多了,周末没事就会提早发。所以最近放弃挣扎不预报第二天的更新时间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大概也是这样。 仗剑天涯27 欧阳明见寄雪跑了,虽然心里依旧不太明白,但知道自己必须得追过去,他扭头再三叮嘱他爹:“爹,你马上派人去提亲,一来一回要好久呢!马上就去!”说完,又立刻追着寄雪跑了。 欧阳庄主看着儿子的背影,眼神复杂,最后种种情绪化为一声笑,无奈地摇摇头。 不理会跟着心上人跑了的欧阳明,欧阳庄主看向陆无剑,关心他的伤势如何,几人便顺着谈起了当日的遇袭。 “那些黑衣人都死了吗?”听到大头几人用毒退敌,欧阳庄主惊诧之余问。 楼方答:“当时众人只是觉得绵软无力内功尽失,无剑受伤,欧阳兄和小雪遇险,晚辈不敢恋战尽快撤退了,后来从小雪处得知,那毒药发作缓慢,起初只是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仿佛中了迷|药,但半月内没有解药,毒入肺腑,大罗神仙也没法救。” 欧阳庄主沉吟:“那看来,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是。当时不知道这药如此霸道,不然我们可以留下检查对方身份。” “能脱险已是万幸,你的选择没错。”欧阳庄主安慰楼方,又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苏沐,“沐儿最近可好?” 苏沐从听到欧阳庄主要给欧阳明和寄雪定亲开始,整个人就木呆呆的坐在那,什么想法都没了,什么感觉都消失了,无尽的悔意与痛苦笼罩了她,外面在说什么她都没听到。 欧阳庄主叫了她好几声,楼方撞了撞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扯了扯嘴角强笑:“我一切都好,伯父和伯母还好吗?” 欧阳庄主自然看出了她的异常,虽然感伤一场巨变物是人非,心疼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成了如今这般,但并没有心软犹豫,只当作没看到,对苏沐一番关怀,又劝解:“你还小,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武术境界与心境息息相关,莫给自己太多压力,走了岔路。” 苏沐不停点头。 楼方见状,带着大家先一步告退,把空间单独留给苏沐和欧阳庄主。 众人走后,欧阳庄主目露慈爱看着苏沐:“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遇到喜欢的孩子就同我或你伯母说,我们视你为己出,一定替你好好筹划。明儿那——你也看到了……你和明儿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希望你们两个都能下半辈子安乐无忧,事已至此,你就忘记了他吧。这话,我是站在你父亲的角度对你说——找个真正与你琴瑟相合的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好让你父母泉下安心。” 苏沐头低得低低的,不能不应,因为欧阳庄主句句真挚;却又没法应,因为她放不下。 欧阳庄主叹着气拍了拍她的肩:“孩子,很多事情都一样,放过自己说不定你就看到了柳暗花明。” ……………… “寄雪——”欧阳明一路追着害羞跑远的寄雪,直到了一个僻静的园子才停下。 他拉住脸红通通的人,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你真的都听你爹的话吗?要是他不同意……那……那你真的不嫁我了?” 寄雪哼了一声:“他不同意你不会让他同意吗?难不成讨好我爹也要我帮你去做?” 欧阳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所以我只要让罗叔同意,你就嫁我了!” 寄雪斜睨了他一眼,眼里都是“你才想通”的鄙视。 欧阳明突然摸着头傻笑起来,脸颊上也染上了红晕:“好,如果罗叔不同意,我一定回水寨好好表现!” 寄雪有了好奇,问他:“如果我爹舍不得我,想让我留在水寨呢?” 欧阳明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也陪你留在水寨。” “那凌云山庄呢?你爹娘呢?” “凌云山庄有其他师兄弟,不差我一人,青云就很能干啊!至于我爹娘,我爹退隐之前,我们就定期去看望他们,等他们退隐了,我们也把他们接到水寨来,他们肯定会喜欢水寨的生活。” “要是他们不喜欢呢?水寨的兄弟没什么文化又粗枝大叶,你爹娘会不习惯的。” “那我就和罗叔商量商量,咱们一半时间在水寨一半时间回山庄,我们两边的老人一起孝敬。” 寄雪又问:“你自己呢?不能仗剑江湖只能在水寨当一个渔民,你不会觉得太无趣觉得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吗?” “怎么会?在我眼里,仗剑江湖不如你粲然一笑,我只想和你泛舟太湖闲云野鹤,江湖的纷纷扰扰、名声地位哪有你重要?成了亲,你还是寄雪,我还是魏俊,和以前一样,我出去打渔,你在码头等我回来;我给你烤鱼,你给我剥虾;你做饭我洗碗……闲了撑船游太湖,坐在湖边看日落日升……” 寄雪正听得感动,心中对他描述的时光有了许多憧憬。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只羡鸳鸯不羡仙,欧阳少侠也有了英雄气短的时候啊哈哈哈——” 两人一起扭头,刚才在欧阳庄主院子的男人步履缓慢地走了过来。 “张掌门。”两人红着脸行礼叫人。 张掌门面色微微苍白,似乎如宋青云所说,门派的打击让他大病一场还未痊愈,不知道是病中缘故还是他本身功夫就不高,他的脚步沉重,不像是个练武的人。 “并非有意打扰,只是我那院子就在这后头,偷听小情侣说话更不好,所以只能打断你们啦!”张掌门很是和气,还笑着同他们开玩笑。 欧阳明和寄雪脸通红,拉着手连忙道歉,然后匆匆跑了。 跑出一段路,寄雪说:“张掌门怎么看着没有一点功夫的样子?” 欧阳明关注点却是:“寄雪你能看出内功高低的区别啦!” “你给的心法很好,我按你所说,每天睡前都会练习——别打岔,你知道张掌门功夫怎么样吗?” 欧阳明回忆了一下:“印象里,比我还差点吧,但也不是特别差,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只是青岩派曾经是一流大派,如今掌门却只是二流高手,大家这才唏嘘不已。” “可是现在他看着三流高手也不及啊……” “对一个门派来说,最有前途的弟子全体出意外是很大的打击,青岩派当年已经因此落寞,这次又遭遇此等重创,可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内都会沦为三流门派,张掌门肯定一时接受不了。” 两人回去,寄雪还是对此好奇,特意问宋青云:“青岩派死了几个弟子?嫡系弟子都出了意外吗?” 宋青云说:“9个,掌门弟子三人,剩下六人是其他几位师叔的弟子,这些人不说最有前途,但也的确是派内佼佼者。” 纵然最优秀的弟子不曾出事,但是对一个门派而言,只有一两个优秀者是撑不起整个门派的,更何况,所谓的优秀者只是对他们内部而言,放到江湖上根本排不上号。 江湖奉行强者为尊,纵然你曾经做下多少好事立下多少功勋,过去的历史多么辉煌,如今人才凋零门派败落,也只能退出江湖中心,慢慢被人遗忘。也难怪,张掌门如此郁结于心,几个月了也没想开。 为了调查更多线索,几人这几日到处打听消息,欧阳庄主也特意找机会和张掌门聊了聊这事,期望得到更多有用信息。 但是所得线索寥寥无几,死去的九人因为出事时离青岩派很远,带回来后大家看到的就是让人心惊的棺木,具体伤口没法再去查验,而发现9人的三个弟子,因为经验缺乏,只看到他们身上有刀剑伤口,这些伤出自什么功夫却看不出来。 大家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日薄西山的门派也会受到攻击? “难道他们以为青岩派当年还留下了秘籍?” “有秘籍青岩派自己不用?黑衣人怎么想的?” 一筹莫展之时,欧阳庄主接到武林盟消息,福建的两个门派要对决,找武林盟见证。 欧阳庄主留下宋青云处理相关事宜,自己先一步离开了河南。 “你爹这副盟主和我们少当家也差不多嘛!谁打架了就找他做裁判!”大头看得稀奇,原来江湖和水寨也没什么差别? 欧阳明两相对比,发现还真是,所谓的江湖,其实和水寨也没什么两样,只是一个大一个小,水寨是两个兄弟打架,江湖则是两个帮派,但说透了,这些争执本质都一样。 众人一路送欧阳庄主到了山下,回来时,讨论着是不是要尽快了了这边的事赶去落英派?三位师太早就已经离开了。 正说着落英派的事,前头山路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打扮利落,身姿轻盈,他们想仔细看,一转眼,人就钻入林中不见了。 “青岩派还有女弟子吗?”楼方问宋青云。 宋青云摇摇头:“不太清楚,应当有吧,又不是少林寺。” 苏沐说:“二长老有个女儿。” 大家看过去,楼方问:“你怎么知道?” 苏沐面无表情地往上走,嘴里说:“昨日无意间听到有弟子说她出门多日,今日应该是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大头几人想着刚才那个身影,忍不住偷偷讨论,这个长老的女儿是不是很漂亮。 他们自以为很小声,却不知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听得一清二楚,对三人想看美女又怕美女太凶的心思好笑不已。 大头几人一直惦记的美女回来后从没看到,没什么线索的大家正想离开去落英派看看,张掌门却几次挽留。 “武林盟与众位少侠对青岩派的关照张某感激不尽,只是几位来了这么久,张某沉浸悲伤从不曾好好招待,实在心中有愧。无论如何,让青岩派尽了地主之谊再走。” 张掌门留客真心诚意,大家不好意思再三拒绝,便打算再留两日。 第二日午后,楼方收到了山下的消息,是他家的商铺传来的,商铺小厮拿着信封一路送到了青岩派山下。 楼方猜测是妓院杀害曹某的凶手有了消息,与大家说了一声,下山去取。 留下的几人闲着无事,苏沐自从定亲这事出来后,除非必要从不出门,独自一人呆在房里;其他几人则陆陆续续走出来聚到了院子里,坐在树荫下聊天打发时间。 大头几人又说起那个只看了一眼背影的美女。 猴子说:“我都打听了,那个长老的女儿长得不好看,脸长眼睛小,幸亏那天没扭头,不然多打击人。” 大眼说:“那肯定不是一人,那个背影那么漂亮,怎么可能长得不好看?” 猴子不同意:“看个背影能看出什么?她们会武功,飘飘悠悠的,看着当然跟仙女似的,一转脸就吓死你!” 大头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背影真的很漂亮啊……” 欧阳明和宋青云都笑起来,欧阳明玩笑:“糟了,大头的春|心只过了一夜就破灭了。” 大头恼怒,丢了一粒瓜子壳砸过来:“就一个破背影,我才看不上呢!至少要比小雪漂亮……漂亮三倍才可以!” 欧阳明看向寄雪:“哎呀那可坏了,你这辈子可要打光棍了,这世上哪有比她漂亮的人了啊?” 寄雪也捏起一颗瓜子丢过去:“少耍嘴皮子!”她如今的容貌只能说好看,论美貌,苏沐比她美多了。 欧阳明伸手接住,往嘴里一嗑,吐出瓜子皮:“寄雪特意挑的瓜子就是好吃!——我说的都是真话呀!” 苏沐默默坐在房内,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打坐的气息几次不稳。 晚上,青岩派设置了酒席招待众人作为饯别。有弟子来请时,大家也没等到楼方回来。 “几位少侠不要着急,我们已经派人去山下等楼公子了,只要他回来,我们就领他过去,几位先过去入席吧。” 几人觉得也可,虽然青岩派落寞了,但是山下是他们的地盘,不至于出事没人发现,楼方武功高强为人缜密,可能只是家里带来了什么棘手的消息正在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晋江更新好像出问题了?我发了好多遍,wi-fi热点全都试了都发不出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28 饯别宴摆在青岩派西边的听风轩,偌大的正厅依稀可以想象当年人丁旺盛的青岩派是何等热闹,如今,却多年用不上这个大厅了。 张掌门招呼大家入座。 宴席分成了两边,一边是青岩派的弟子,一边是欧阳明几人。青岩派弟子那边,为首的是个清瘦的青年,年纪二十来岁的模样,剩下几人都还嫩生,大的大概二十左右,小的十来岁出头,最小的还是个稚龄孩子。 张掌门看着一串的本派弟子叹了一口气:“现在谁都知道,青岩派连一个像样的武功都没有,即便拜师学武,都不愿意来云梦山,这些孩子,还是山下养不起孩子的百姓送上来的……” 欧阳明安慰他:“晚辈这几日看着,几位师弟虽然尚年轻,但不乏根骨出挑,未来必有所成的,掌门师叔不必如此悲观。” 张掌门看向自己的弟子,尤其那几个根骨极佳的,面露欣慰,但转瞬即逝,很快又叹气起来。 “老夫何不曾这样想呢?原想着我们历任掌门一代接一代努力,教出一代比一代优秀的弟子,终有一日,青岩派又能恢复往日荣光,谁知道……”他说着说着又起了悲伤的情绪,眼睛微红,“半生努力,那些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全都没了……” 欧阳明几人以及张掌门的弟子全都起身纷纷安慰。 张掌门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拭泪,笑开来:“瞧我,又说起这些不高兴的事情。来,欧阳贤侄,我敬你,回去后替我多谢你爹,劳驾他百忙之中特意前来探望。” 欧阳明连忙举杯:“掌门师伯客气了,都是应该的,我爹从小和我讲贵派历任掌门的英雄事迹,他们是我们武林人士的楷模,绝不会随世事变迁而改变。” 张掌门情绪高了一些,倒了酒与大家畅饮起来。 青岩派的酒酒香醇郁,是珍藏多年的好酒,大头几人听不懂欧阳明他们说的那些弯弯绕绕,彻底沉浸在美酒佳肴之中,喝得不亦乐乎。与他们的热闹相比,对面青岩派的弟子酒沉静饿许多,即便是十来岁的小弟子,全都规规矩矩用餐,轻易不开口,个个都稳重沉敛极了。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彻底放松了下来,张掌门说话少了许多客气,慢慢多了几分交心。 “你们说那黑衣人实在抢夺武功秘籍?” 欧阳明答:“是,虽然许多出事的人家只是二三流,但是的确什么都没少,只少了家中传承的秘籍。” 张掌门吃尽了传承断裂的苦,对受害人家十分感同身受:“这黑衣人行事太歹毒,抢人秘籍就如同断人百年传承,而且不但抢了秘籍,还害人全家,实在是太过可恶!” 欧阳明酒上了头,也跟着骂:“可不是吗?秘籍抢了就抢了,你拿回去学就是了,不就是几页纸,找个书生都能抄几百份,有什么大不了的?说是秘籍,藏着掖着最后也是如曹家那般一无所用,给了合适的还也不一定是坏事,但何必灭人全家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连稚子都不放过,简直畜生不如!” 张掌门一拍桌子。 大家齐齐看去,只见他满脸激动,连喝了好几杯酒,这才点着头说:“贤侄好心胸!只是可惜,这世上如贤侄这般想得开的人少之又少。自古以来,武林门派哪个不是敝帚自珍,本派武功绝不能给别人看不说,连门派之内,也有三六九等。以致一朝大难,再高深难得的功夫都失传消灭,后人难窥一丝精妙。” 陆无剑一直不疾不徐地饮酒,听到这,忍不住插嘴:“练武需要师傅,然师傅也是人,十八般武艺只能会其中一二,于是练不同武功的人就会各自区分,一类功夫自然而然聚成一门一派,如使剑的,如耍刀的,如用掌的,有了门派就会争夺利益,敌对双方便会严守己方弱点、信息,不教对方发现本派功夫命门,不让外人学了本派功夫攻击自己,如此,不就又成了如今的模样吗?” 寄雪惊奇地看向陆无剑,没想到他还能看出这么深刻的东西,还以为他除了他的剑,什么都不关心呢! 欧阳明吞下一口酒,击掌:“无剑说得也有理,自古以来,江湖上武功层出不穷,有传说中的绝世武功,也有像盟主那般自创功夫天下第一。一心只想着传承到底落了一层,真正的天下第一,是突破了传承。古人能做的,我们今人就不能做了吗?古人能自创神功,今人就不会了?” 张掌门听得大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欧阳贤侄、陆贤侄,你们不愧为当今武林佼佼者,倘若我这些弟子,能有你们一二,我也放心了!” 二人连忙称不敢当。 酒席过了一半,楼方一直没来,欧阳明起身,想暂时退席去找他。刚站起来,身子一晃,又坐了下去。 寄雪连忙扶住他,谁知刚想用力气,自己竟然也使不上力,两人歪歪斜斜靠倒在一起。 桌尾,大头他们已经彻底喝趴了,苏沐木呆呆地坐着,陆无剑以手撑颊眼睛半开半闭。 欧阳明甩甩脑袋看向寄雪:“可有压到你?弄疼你了吗?” 寄雪摇头,看向上首。 张掌门似乎看到他们七歪八扭觉得好笑,哈哈笑了起来:“贤侄看来已经不胜酒力,如此还是早些歇息吧,灵风,你送几位回去。” “是,掌门。”那个年纪最大的弟子恭敬领命,慢慢朝他们走来。 此时,酒席前还步履沉重的人,这一路过来却脚步轻盈,显然内功不低,武功不弱。 寄雪看到对方走到他们面前,一直沉静的脸上,嘴角慢慢勾起,接着,她就闭上了眼睛。 “直接送去后院,明日出门的人都安排好了?”张掌门放下酒杯,此时脸上哪有半点慈善和笑意? “安排好了,小师妹正好回来了,和倩倩两人刚好顶替苏沐罗寄雪。” “嗯。”张掌门点头,挥挥手,让他们将人带下去。 刚才沉默陪席的弟子纷纷上前,讲几个失去意识的人或拖或扛地送到清风轩后院。 众人再次醒来时,是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想动一动,却发现被点了穴道,身体一动不能动。 欧阳明第一时间喊:“寄雪?寄雪!” “我在。”寄雪出声。 两人又开始喊剩余的人。 “无剑,苏沐?” “大头,大眼,猴子?” “别叫了,都在呢。”突然,对面一个声音响起,一道光亮慢慢刺破黑暗,屋里晃晃悠悠地亮了起来。 张掌门坐在一把黑木太师椅上,边上点着一只蜡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张掌门?”欧阳明震惊。 他又立刻看向四周,寄雪就在他身边,见他看过来,回了一个眼神。另一边,陆无剑、苏沐等人都半靠在墙边,陆无剑周身冒着冷气对他点了点头,苏沐瞪着张掌门没有看向他。大头三人神色惊惧但是都安然无恙。 欧阳明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向张掌门:“张师伯,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掌门微笑:“贤侄,刚才席上一番话,老夫相信你与那些敝帚自珍、目光短浅的人不同。江湖秘籍数以百计,发扬光大的却不多,除了有些的确粗滥,许多还是自有独到之处,然而人人只想着将宝贝藏在自己手里,不管是否用得到是否能完全继承,以至于明珠蒙尘,甚至至此遗失,实在是可惜可叹啊!” “你想做什么?”欧阳明问。 “贤侄刚才所言甚合老夫心意,既然贤侄也觉得本门心法没有藏着掩着的必要,应该大家互为借鉴,那老夫就直言了,欧阳家的剑法,贤侄可否让老夫那些小子学习一二?” 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作为青岩派的掌门,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 张掌门见状,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嘴上说说的?贤侄啊,你既然一心和有情人闲云野鹤,这剑法于你又有何用?但对老夫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却不同了,他们资质天赋都难得一见,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功法,至今武功无所寸进。”他语气痛惜,似乎对这些弟子的状况十分痛心。 陆无剑冷叱:“无耻!” 张掌门冷了脸看过来:“陆贤侄,太湖剑庄的铸剑之术天下第一,而你这个继承人却一心剑道,令尊恐怕十分忧虑今后的传承,师伯帮你一个忙,既能让你从此不受杂事侵扰,还能帮你传承剑庄的铸剑之术,你看如何?” 陆无剑闭上眼仿佛没听到,一脸厌恶。 欧阳明瞪大了眼看着张掌门:“你——你就是黑衣人幕后主使?” 张掌门哈哈笑起来:“贤侄果然聪明。” “狗贼!”苏沐愤恨地叫起来,“是你杀了我爹娘弟弟!害了我全家!是你抢了苏家的秘籍!” 张掌门不疾不徐地看过去,摇着头:“苏姑娘,什么苏家的秘籍?那是青岩派的秘籍。” 苏沐恨得青筋暴起,却苦于被点住了穴道不能动弹,她眼里充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张掌门:“呸!那是苏家的东西!” 张掌门“呵”了一声:“苏家的东西……百年前到底是谁的谁又知道呢?我青岩派百年前受魔教屠杀,门派弟子悲伤过后却发现藏珍藏的秘籍不翼而飞。如今这些名门大派,多少人拿了青岩派的秘籍?多少人踩着青岩派的鲜血走到如今地位?谁又说得清?我不过是拿回属于青岩派的东西而已。” 苏沐恨骂:“这是苏家祖祖辈辈流传的功法,你这个老贼不但抢人功法还倒打一耙,百年前,苏家何曾参与了魔教的大战,更不认识什么青岩派,谁拿了你们的破东西?你这个强盗,抢了人东西还假惺惺一副受害人的嘴脸,恶心!” 张掌门无所谓地笑了笑,一点都不在意苏沐的辱骂:“百年前青岩派护不住秘籍,于是武林同人都来抢,如今,你们护不住秘籍,我们来拿,这何错之有?如此好的秘籍,放到你们手里,日日供奉在祠堂,你爹练了几十年连一流高手都挤不进去,却又不教给弟子,简直是暴殄天物,良禽择木而栖,秘籍若有灵,也更愿意到我们的手里。” 欧阳明轻笑了一声:“张掌门,听了您这一席话我突然开始佩服您。” 张掌门微微好奇地看过来。 欧阳明笑嘻嘻地说:“能把天下最不要脸的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正义凛然,您的厚颜无耻真是我平生未见,论这个,青岩派果然是名副其实天下第一!您的脸皮,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完,“呸”的一声,含了一口唾沫,对着他吐了过去。 张掌门本志得意满地以为他会说什么迎合的话,谁知被他一番冷嘲热讽,顿时勃然大怒,拍着桌子站起身,想发怒,看到那唾沫吐过来绵软无力,最终不过落到了欧阳明自己的腿边,心情又好了起来:“欧阳明,江湖上都说你翩翩公子年少俊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没什么素质的大混混,你吐口水也好吐痰也好,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早日交出功法,我就早日放你和你那小情人离开,你要是再多说一点,我就把苏沐也送给你,让你坐享其人之美。若你不配合……”他阴测测地看向寄雪,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张掌门摔门离开,欧阳明立刻看向寄雪:“寄雪你别听他瞎说,我就算全招了也不会接受齐人之美,你放心哈!” 寄雪脸扭曲了一下,最终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沐胸膛起伏,怒:“欧阳明!”气得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除了亲亲我我就没别的了吗!” 欧阳明无辜地说:“我们都这样了,不趁最后时光互诉衷肠还能怎么着?死也要死得没有遗憾啊!” 苏沐对这样的欧阳明失望不已。 陆无剑皱了皱眉,觉得女人真让人头疼,因为女人失了理智的男人更让人头疼。 门外,张掌门的脸色更加扭曲,阴沉沉地站了半天,骂了一句:“浪得虚名的草包!”气得扭身离开。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欧阳明脸上的嬉笑淡下,坐起身动了动手臂和腿脚。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他,除了寄雪。 欧阳明没理会大家的震惊,先起身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厢房,房内摆设普通,但是映着月光向外看去,可以看见外头铁栅栏的轮廓。 他只确认了一眼,就立刻轻手轻脚坐回来给大家解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925185110瓶;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29 欧阳明蹲到寄雪的身边,伸手想解穴,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来。 寄雪疑惑地看着他。 欧阳明挠挠头:“待会儿你别生气啊,我是真的想给你解穴,没想占你便宜。” 寄雪恍然,猜到解穴的部位有些**,下意识紧张了一下,又坦然催促:“事急从权,你心里坦然怕什么?” 欧阳明嘿嘿笑了一声:“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坦然啊……” 寄雪瞪大了眼,小声叱他:“欧阳明!” 欧阳明“哎”了一声,出手如电,点在她前胸、肋下。毫无准备的寄雪突然身子一松,恢复了自由。 她没好气地瞪着他,伸手一巴掌拍到他手臂上:“又逗我!真烦!” 欧阳明嘻嘻笑着,揉了揉被她打的地方,一脸满足地挪到陆无剑边上。 陆无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这幅受虐狂的模样无语至极。 欧阳明冲着寄雪招手:“寄雪,你来给大家解毒。”说完又对似乎十分不满的陆无剑解释,“不是我重色轻友,是只有寄雪才有解药哈!” 陆无剑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去看他。 寄雪也一脸嫌疑地看了他一眼,拿出藏在隐秘暗袋里的解药,欧阳明一解开穴道,她就递上解药。 宋青云十分相信他的大师兄,静静等着他一个个解穴,嘴里问:“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发现青岩派有问题的?” 欧阳明正在给大头他们解穴,嘴里说:“真正确定有问题时,是在宴席上。” 宋青云惊讶:“那你们如何做了准备?” 欧阳明看向寄雪:“是寄雪,倒酒的时候发现了酒不对劲,她偷偷把解药塞给了我,我第一口酒前就吃了解药。大家昏迷后被他们带来了这里,他们怕药效不管用又对你们点穴,轮到我时,我暗自用真气抵御,迷惑了他们。” 寄雪把解药塞进晕晕乎乎真的喝醉了的大头口中,同时塞进一颗强刺激的醒酒药,嘴里解释:“在这里的几天,我总觉得青岩派有许多违和感,所以入席时仔细观察了一番,第一杯酒是青岩派的弟子为大家一一倒上的,倒酒时,我闻到了七花七草软骨丹的香味。” 陆无剑手脚慢慢恢复了力气,听到这,停下转动的手臂问:“七花七草软骨丹?” 大头被寄雪的醒酒丹刺激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晕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的几人,满眼迷茫。 寄雪没理会他,和欧阳明继续下一个,嘴里回答:“这是活阎王炼制的毒药,中毒后全身绵软如烂醉,即便有武功的人也会失去内力比常人还不如,毒药本身不致命,但是长期身体绵软无法行动,哪怕解了毒也会因为肌肉退化而不良于行,最后成为一个废人。所以它叫软骨丹。” 大眼也被无比酸爽的“醒酒药”刺激醒了,和大头大眼瞪小眼,寄雪继续说:“但因为它是由七种花七种草制成,尤其其中有一种香味极浓独特的花,一般人察觉不到,但熟悉此药的人非常好辨认。” 宋青云疑惑地说:“这样霸道的毒药为何从没听说过?” “你们是不太可能知道,但是欧阳庄主那一辈肯定都听说过。活阎王研究这味药原本是用来制服失控的病人,但后来被人滥用伤及无辜,尤其许多人中了毒却看不出异样还以为是自己得了怪病直至真的瘫痪死去……活阎王冷了心,避世前销毁了所有的药方,后来这毒就慢慢鲜为人知了。” 苏沐看着寄雪,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太湖水寨难道还有这种毒?” 欧阳明率先说:“因为她是活阎王的徒弟啊!” 苏沐耳边突然响起欧阳明说过的话,他说,当时伤重只有活阎王可以救他,是寄雪求了不救人的活阎王。 其他人惊诧:“活阎王?” 大头清醒了一点,揉着脑袋问:“活爷爷怎么了?” “活爷爷?”陆无剑恍然,寄雪偶尔会提起这个姓氏奇怪的爷爷,难不成就是消失江湖多年的神医活阎王? 欧阳明来到了宋青云身边,他十分快速地解开他的穴道,寄雪动作熟练地把解药扔进他因为惊诧大张的嘴巴,宋青云咕咚一声咽下,捂着喉咙愣愣地看着寄雪。 而寄雪和欧阳明看向了最后剩下的苏沐。 欧阳明推推宋青云:“师弟,你去帮你苏师姐解穴。” 宋青云愣了愣,为难地说:“可是……我还使不上力。” 苏沐脸色难看极了。她很清楚,欧阳明越过她给所有人解穴,直到最后都不肯亲自动手,是为了什么。相对比给寄雪解穴时,不但毫不犹豫还打情骂俏…… 欧阳明为难地看向陆无剑。 陆无剑不看他,低头专心恢复武功。 欧阳明“额”了一声,看向寄雪:“那……我……” 寄雪走过来推开他,自己在苏沐面前蹲下,出手快速又准确。苏沐只觉得身子一震,便恢复了自由。 她把解药递上,苏沐盯着药,很久后才默默接过。 欧阳明惊叹地看着她:“原来寄雪你也会了!” 寄雪拍拍手站起身:“穴道对我这个学医的不是小菜一碟?内功我也进步了许多,解开穴道看来没什么问题。” 欧阳明竖起大拇指:“寄雪你过来时练武奇才!” 这次,所有人都翻了一个白眼。 大头绵软无力地踢欧阳明的脚:“你一天不拍小雪马屁会死吗?恶心死了!” 欧阳明踢开他的腿,哼了一声:“我夸我未婚妻关你什么事?” “未婚妻?二当家还没答应呢!”大头“切”了一声。 欧阳明挥挥手让他别说话,一副懒得计较的模样:“少废话,先想想怎么出去!” 打酱油的大头三人连局势都迷糊着,陆无剑、宋青云以及苏沐围坐过来。 “青岩派是黑衣人肯定没错了,如今之所以留着我们,是想要我们手里的秘籍。”欧阳明率先说。 大家点头。 寄雪说:“大家昏迷时,张掌门说了一句‘明日出门的人是否安排好了’,而那个灵风,说刚好有人能顶替苏沐和我。” 宋青云:“他们想派人假扮成我们离开云梦山?” 苏沐:“这样一来,我们死了也算不到他们头上!老奸巨猾!” 陆无剑:“不止,楼兄恐怕也会被迷惑。” 对了!还有楼方! 宋青云:“楼师兄会不会也……” 寄雪摇头:“应该不会,否则何必把我们分开关押,他先下了山,要被抓也是比我们早些,照理我们进来时,他应该在这了。” 想到楼方可能并没有被抓,大家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外面还有希望。但是转而想到楼方可能还不知道青岩派真面目,到时候自投罗网…… “不是说楼家有了曹家凶手的消息吗?”欧阳明说,“也许楼三哥已经直到青岩派有问题了。” 大头三人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无剑看了看四周:“这里都是铁栅栏,靠我们自己逃不出去,只能等人来了伺机而动。” 欧阳明猫着身往窗边走去,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对着门缝窗户缝看了许久回来:“外头应该还有个大门,大门那有看守的人。但是我们这屋子,外头是正常的门窗,内里却是个铁笼子。”方才第一遍查看时他看错了,还以为只是门窗外装了铁栅栏,实际整个屋子都是! 寄雪摸摸下巴:“这个张掌门还挺自信,也不派人监视着,以为下毒加上点穴,我们就插翅难逃了?”笼子虽然是严实,但连监视的人都不安排,是不是太自负了? 苏沐一晚上情绪波动极大,灭门之仇的真凶就在眼前却报不了仇,欧阳明和罗寄雪几番在她面前秀恩爱让她心浮气躁,最后她还不得不接受寄雪的恩惠;尤其此时明明凶手就在不远处,她却困在此地出不去,心中忍不住就有了怨气:“如今解了毒解了穴不就是没用?进了牢笼再想出去哪有这么容易。既然当下就发现了为什么不直接揭发?” 寄雪听着心里很不舒服,什么意思,嫌弃她救人晚了?冷笑看过去:“那我再给你点上穴下点药?” 苏沐怒目,寄雪满是嘲讽地对上。 宋青云连忙打圆场:“我们想乐观点嘛,至少我们现在还能想办法啊,不然就任人鱼肉了。现在我们要集思广益,别生气,别生气!” 欧阳明也解释:“当时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黑衣人,楼三哥又行踪不明,当场戳破既没有证据也怕有万一。” 寄雪冷呵了一声:“都谁惯的毛病?” 苏沐嗤笑:“雕虫小技就自得意满。” 寄雪还没说话,大头他们先不干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不乐意你继续中毒去!恩将仇报!” 苏沐一时接不上话,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刚才迁怒理亏,但是一晚上心里不得劲让她拉不下脸说软话,几秒后硬着声气说:“谁让你救了!” 大头三人气得想站起来对峙,欧阳明先笑着拉住了寄雪的手:“那没办法啊,我们这里只有寄雪能救你,我们是一起的,怎么会丢下兄弟呢?救不救的就别说啦,我们想想怎么出去。” 兄弟二字,欧阳明咬字清晰。 苏沐直直看着欧阳明。 欧阳明坦然笑着。 陆无剑冷了脸:“现在重要的是出去,楼方还安危不明,自己也危在旦夕,还打算内斗不成?” 苏沐垂下视线。 寄雪说了一声:“抱歉。这件事解决之前,我不会和她吵架了。” 苏沐见了,也忍下情绪保证。 一直还在酒精中迷迷糊糊的猴子终于在吵架的气氛里清醒过来,他看了看铁栅栏,低头扯腰带。 苏沐一扭头就看到了,变了脸色:“你干什么?” 猴子没应声,继续抽腰带。 欧阳明挡在两个姑娘面前,小声喊猴子:“猴子你就算尿急也去角落,丢不丢人!” “你才是尿急!”猴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扯出腰带,喊大眼:“大眼,给我提着裤子!” 在场众人无语地看着一个提裤子一个拿着腰带不知道要干嘛的人。 寄雪走出欧阳明背后想去看,欧阳明立刻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寄雪,你不许看!” “什么都没有你急什么?” “你还想有什么?” “有什么我也从小看遍了,你现在急有什么用?” “你……你这女人……” 猴子从腰带里抽出一条细细的铁丝,又快速把腰带系上:“好了好了,大惊小怪的。” 大家好奇地看着这条细铁丝,它原本藏在猴子的腰带里,没有被青岩派的人发现,长度至少有一臂长。 猴子拿起它,勾下身子往门边走,在月光下把铁丝折来折去,然后小心翼翼往门上的钥匙眼戳。 大头激动握拳:“对了对了!猴子会开锁!” 寄雪看过来:“他什么时候学的?” 大头脸色一僵:“那什么,总有几回被少当家关禁闭嘛……” 寄雪恍然:“魏大哥罚你们反思的时候,你们却偷偷开锁溜走?” “没……嘿嘿……没……就猴子学会了,我们一关就是三个人,又是被反锁,用不上呢……” 寄雪探究地看着他:“你确定,反锁的你们开不了?” 大头一脸真诚保证:“开不了!少当家可是加了三把锁!” “开了开了!”猴子激动的声音响起来,大家看过去,铁笼子的锁开了,铁门朝内开着,然后,房门的锁……也开了? 寄雪看了僵笑的大头一眼,跟着众人走过去。 欧阳明激动地抱了抱猴子的肩:“猴子你可以啊!连反锁的门都能开!” 猴子举着铁丝得意:“小意思,我们少当家三把钥匙反锁我都能开!一根铁丝走天下!” 大头气得拍了猴子脑后勺一下,憨子!这次回去,就不是三把锁了! 看了全场的宋青云憋笑,觉得这几个人也挺有趣的。 这个铁笼子离大门有很长一段距离,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接近满月的月光洒在空地上,四周一片寂静。 欧阳明指了指门口:“刚才大门开着,我看到门口有两个人。”又点宋青云,“我和你出去,解决了看守的人再让大家出来。” 宋青云点头。 师兄弟二人多年默契,几乎同时向外飞去,然后落在墙外。 陆无剑和苏沐并肩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动静。 “吱——”大门被缓缓打开,大家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直到门外露出欧阳明和宋青云的身影才放下警惕,快速向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给了猴子一个炒鸡厉害的本领~高手都不会的金手指~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30 跑到大门口,寄雪见到两个青岩派弟子打扮的人左右歪倒在台阶上,两人的脖子不正常扭着,已经死了。 欧阳明伸手挡在她眼前:“别看了,我们走。” 寄雪点头,回头示意大头几人跟紧了,准备往外跑。 还没走出两步,却看到苏沐朝着另一边飞去,幸亏宋青云及时拉住了她:“师姐!错了,下山是这边!” 苏沐挣脱他的手:“你们下山去,我要找那老贼报仇!” 宋青云再次拉住她:“你一个人危险,青岩派这么多人你怎么打得过?我们先下山。” 苏沐在知道真凶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报仇两个字,一刻都等不了,她坚持要去:“灭门仇人就在眼前,我做不到放过他去逃命!就算死,我也要杀了他!” 陆无剑也加入劝说:“青岩派到底有多少人还不确定,你去了很可能就是送死,先下山找楼方,和他汇合再说。” “不用说了,你们下山,我今天必须要报仇!” 欧阳明挡在她面前:“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你自信自己能在死前把罪魁祸首都杀了?要是你死了,他们没死,谁给苏家报仇?” “我找了这么多日子!日日夜夜都想找到凶手!为了报仇,我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失去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真凶,我做不到就这么离开!”苏沐红了眼,瞪着欧阳明,“你让开!” 欧阳明与她对视,分毫不让:“下了山,喊上武林同盟,歼灭青岩派轻而易举,到时候你要报仇我们可以让你手刃仇人,现在你根本是脑子发昏!” 寄雪在他们争执时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暗藏的药品,又问大头几人:“我给你们的药,你们身上还在吗?有没有被他们搜走?” 看“热闹”的三人回神,从脚摸到头,惊慌:“没了!” 果然,青岩派吃过一次亏,死了9个人,已经了解他们会毒的情况,这次身上搜得很干净。 她把手头的毒药重新分给大头三人:“你们收好了,这是最后一点,给你们保命用。待会儿万一和青岩派的人打起来,你们三个一起躲起来,无论我们输赢,直到一切平息再出来。” 大头三人握紧了毒药:“小雪……” 寄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保护好自己,我们打起来才能心无旁骛。” “我们知道了。”三人点头。 寄雪欣慰地笑了笑,走到僵持不下的四人中间:“张掌门肯定已经练了你们苏家的功法,这青岩派,天赋根骨和你相似的人不一定没有。就算,他们都比你差,多对一你确定能赢?你去吸引对方注意力我们逃走这当然很好,人想去死谁也拦不住。但是你也要想明白了,我们可没有替你苏家报仇的义务,别去了九泉之下,看到我们没给你报仇你就心怀不甘不肯投胎。” 苏沐最恨寄雪这张嘴,什么地方最痛,她就戳什么地方,她握紧了剑,对寄雪怒目而视。 “瞪我干什么?苏家灭门和我有关吗?你自己都想送死不想报仇,我们干嘛担着风险替你去?——你们拦着干什么?她想死就去,我们赶紧走,为了她一个,你们想要我们所有人陪葬?” 欧阳明看了看苏沐,又看向寄雪,犹豫了一下,走到寄雪身边:“先下山为妙,这里到底有多少高手我们并不清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陆无剑看了看苏沐,又看向欧阳明,也默默站到了欧阳明身后。 宋青云见状,左右为难:“大师兄,苏师姐……”见两边的人都不退步,只好站到了欧阳明这边,“师姐,我们先下山,师兄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所有人都不拦了,苏沐却迈不开腿了。 寄雪催促众人:“赶紧走!” 大家收了心神,放轻脚步往山门的方向跑去,苏沐在他们跑出一段路后,最终握着剑跟了上来。 陆无剑这几个好友,见状到底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青岩派的外院,马上就接近山门,众人微微激动,加快了脚步,却在距离山门百米的地方,撞上了一队人。 “欧阳明!”对方举着火把从山下上来,见到他们第一眼就认出了欧阳明。 “是你?”目睹了妓院曹某被杀的几人,同样认出了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神色冷酷的男人——正是楼方派人查找、唯一一个他们亲眼看到的凶手! 那男人身后的人围了过来:“大师兄!” 这就是青岩派的大弟子? 男人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锐风,你去通知师傅;剩下的人,跟我捉住他们!” 话音落,有个瘦小的影子往里跑去,陆无剑提剑去追,那为首的男人飞身拦截,眨眼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打成一团。 寄雪一边打斗一边看向大头三人,对他们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躲起来。三人点头,抱头惨叫乱窜,半滚半爬往远处躲,寄雪则拼力拦住了追赶他们的人,眨眼间三人就不见了人影。 没了后顾之忧,寄雪抽出腰间看似腰带的鞭子,“啪”的一声,就将面前的青岩派弟子抽倒在地,被击中的人浑身抽搐,再也站不起来。 欧阳明余光看见,嘴里忍不住:“什么时候你们都喜欢抽腰带了!下次换个地方藏东西行不行?” 寄雪顺手一鞭,卷走了砍过来的大刀,又反手一鞭把人抽到在地,哼声:“管用就行,你管这么多!” “我一人时你抽什么腰带都行,当着这么多人面,这多不好!”欧阳明一剑刺去,对方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直直倒地。一边说,一边反手对着侧面偷袭之人又是一剑, 寄雪一脚踢开一个,下一秒狠狠一鞭子把对方抽的半张脸开花:“欧阳明,你再说我连你一起抽。” 欧阳明委屈:“好吧好吧!只要你高兴,我酸就酸吧,就当喝醋了。”扭头看到一人高高举剑就要对他刺来,他嫌弃地“噫——”了一声,“这么丑别离我这么近。”话音落,那人松了剑,仰面倒下,胸口一个血窟窿汩汩冒血。 陆无剑听这两人对话听得要吐血,他和为首的大弟子缠斗,因为左手臂还没完全康复,两人不相上下,打得难舍难分。 欧阳明解决了一部分缠在身边的小喽喽,终于往陆无剑这边赶:“无剑,我来帮你!” 那位大弟子刚起了戒备,突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欧阳贤侄果然不同凡响,当年关押魔教的铁笼加上活阎王的毒,竟然困不住你们,既然如此,让老夫来和你切磋切磋!” 下一刻,欧阳明的对面就出现了赶过来的张掌门。 欧阳明知道自己必须和他对上了,笑嘻嘻地提着剑看着他:“你让我和你打我就和你打,那我不是很随便?” 张掌门皮笑肉不笑:“老夫就算要和你爹切磋武艺也是有提必应,小子你不要太狂妄!” 欧阳明不屑一顾:“那是以前,你作为历任盟主后人,我爹给你面子。如今?你给我爹提鞋都不配!” 张掌门怒,再不想和他磨嘴皮子,出掌向他攻来。 欧阳明一脸大惊失色的模样,不但不迎敌,还运起轻功满场跑。 场中央,张掌门出现的同时,还带来了十几个弟子,原本已经处于上风的几人,突然又处境艰难起来。 随着人数增多,寄雪发现鞭子上的药效越来越弱,杀伤力也开始慢慢减弱;这时,她运起内功,将内力灌输在鞭子上,专门对准了对方的要害攻击,战斗力突然暴涨,抽人如砍菜般利落。 苏沐余光看到她惊人的战斗力,心中惊讶。她趁着杀掉一人的间隙正眼看去,却发现了熟悉的影子,她心神一乱。 “苏师姐,小心!”宋青云突然提醒。 苏沐耳边传来风声,她弯腰回身一剑,身后近在咫尺的敌人软倒在地。不容分心的打斗让她再不关注寄雪的动静,一心和青岩派众人拼杀起来。 以少对多,而且青岩派众弟子根本不像外界传言那样武功薄弱,除了满场跑的欧阳明,其他人慢慢体力不支。 张掌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印象里古板稳重的欧阳明会是这样狡猾的性子。他练习苏家功法不过一年多,内功虽然进步快速但轻功不如欧阳明。两人正面打斗他有信心重挫欧阳明,但这人却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连接近都办不到,更何谈攻击? 张掌门气喘吁吁,突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他的陷阱,余光看到动作开始迟缓的寄雪,眼神一厉,突然伸掌向她抓去。 欧阳明看见,大喊:“寄雪小心!”同时飞身阻止张掌门。他一直把握距离跑得不远也不近,随时防范张掌门转而攻击他人。但,寄雪的反应更出乎他预料。 寄雪耳边听到风声,立刻从袖中撒出一把粉末:“化功散!” 张掌门瞪大了眼,心中一惊,拼尽全力撤回攻击,扭身躲开粉末,但攻势不是那么好收回的,依旧有零散的粉末被风吹到了脸上,吸入鼻中,他慌得使劲拍打,想抖掉毒粉。 一句“化功散”,寄雪周边立刻空出三尺,无人敢轻易接近。 “臭丫头!解药!” 寄雪眨眨眼:“没有解药,我的药不是都被你们搜走了?你别急,这化功散不会立刻让你失去内力,它是慢慢来的,也许三五天,也许三五个月,一点点散去内功,最后才会成为普通人。吃了解药很快就能好,就是吃得晚了可能以后练功有些麻烦,但是……张掌门武功高强,肯定不在意这点啦!”轻描淡写的语气。 张掌门气得太阳穴青筋暴起,指了指身边的弟子:“去把她那些药拿来!” 好几个弟子立刻领命,争先恐后往里跑。 张掌门脸色铁青,他依旧不相信她手头没有解药:“你把解药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寄雪摊手:“我真的没有解药。”止血散哪有解药? 欧阳明站在寄雪身边,保护性地挡住了张掌门攻击的路线。 无声无息死了九个弟子的阴影让张掌门对寄雪十分忌惮,尤其他清晰记得,搜来的那堆药里,的的确确有化功散!他已经对武功有了心魔一般的执念,完全无法忍受哪怕一丁点武功的丧失,更无法忍受寄雪所说的,影响以后练功的后遗症。此时此刻,他几乎恨红了眼,恨不得把寄雪挫骨扬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打斗,警惕地看着他们几人。 张掌门突然纵身出掌,欧阳明立刻挡在寄雪面前,然而,本该冲过来的人猛地转弯,一把掐住了没有预料防备,还在看她们形势变化又距离最近的苏沐。 “拿出解药,否则我杀了她!” 陆无剑几人握剑想冲上来,却又忌惮他手里的苏沐,不敢轻举妄动。 寄雪笑了一声:“张掌门,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想杀她就杀呗,拿她要挟我没用,我也巴不得她死在你手里,替我水寨兄弟报仇呢!” 宋青云忍不住:“罗姑娘……这事不是了结了吗?苏师姐她已经知错了……” 寄雪不理会。 张掌门没想到寄雪没有一点在意,想到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确不可靠,又看向欧阳明:“贤侄,这可是你的未婚妻,哪怕解除婚约了你们也曾经青梅竹马,你真的不救她?” 欧阳明捏了捏拳头,很快松开,他一脸无奈:“张师伯啊,你没有过女人不知道,我可指挥不动她们任何一个,你徒弟不是拿药去了?你等一会儿就能解毒,何必大费周章?” 张掌门哼笑:“你指挥不动她们,那你总能指挥你自己吧!把欧阳家的心法和剑法交出来,我就放了她。你们都一样,交代一样秘籍,我放一个人。” “刷”的一声,陆无剑、宋青云两人脖子上也被架上了剑,两人想反抗,但张掌门捏紧了苏沐的咽喉,苏沐脸色紫涨。举起剑的两人,最终又放了下来。 “拿个药怎么还没来?去催催他们!”见局势被自己掌控,张掌门催促弟子再去拿解药。 又有两个弟子领命而去。 “哈哈哈——”看着被自己彻底制服的几人,他大笑起来,“自从看到我那九个徒儿的尸首,我就等着这一天!青岩派已经一避再避,全派上下一共不过三四十人,你们却一下子害了我九个弟子!” “他们不追杀我们,我们怎么会杀他们?”欧阳明反驳。 “那是你们多管闲事!”张掌门怒斥,“废话少说,交一份秘籍,走一个。你们——谁先来?” 苏沐恨得目眦欲裂,从喉间挤出声音:“别……给……他……” 张掌门手中一用力,苏沐几乎喘不上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sunris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笙佳10瓶;小兔子乖乖5瓶;暖暖暖、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31 欧阳明冷凝着脸,似乎思虑了很久,沉了声音说:“我告诉你欧阳家的心法,你放开苏沐。” 张掌门笑着说:“贤侄果然怜香惜玉,舍身救美让人感动。”他又喊了一个弟子,“去拿笔墨来,伺候欧阳少侠默写功法;再去看看那几个找解药的,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这次的弟子去了很快就回来,他递上书法,又小声对张掌门说:“几位师弟昏倒在内院,解药不见了。” 张掌门脸色大变,顾忌欧阳明几人在侧,立刻压下情绪恢复冷静,看了一圈四周,突然发现这里少了那三个没武功的小子! 他眼神一厉,小声嘱咐弟子:“带几个人去搜查叫‘大头’的几个小子,找到后让他们交出解药,然后——”他声色俱厉,眼神阴鸷,拖长的音调寒气逼人,那弟子连忙低头领命,带了人匆匆往内院跑。 寄雪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大头几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张掌门重新看向欧阳明:“贤侄,你动笔吧!” 欧阳明拿了笔,颐指气使地让青岩派弟子弯腰,垫着对方的背快速默写。默写完毕,扔了笔将纸张扔进那弟子怀里。 拿了心法的弟子连忙双手捧着送到张掌门面前。 张掌门看了一遍,看向宋青云:“宋贤侄,你和欧阳贤侄是同门,现在,你把心法背一遍。” 欧阳明不乐意了:“你怀疑我背的不对?” 张掌门皮笑肉不笑:“欧阳贤侄如今性情大变狡猾多端,老夫不得不防。——宋贤侄,你不背,你的苏师姐……” 宋青云脸色铁青,心中对师傅欧阳庄主念了无数对不起,这才满是屈辱地开始背诵从小学习的师门心法。 张掌门一字一句对照。 寄雪却听得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欧阳明给她的心法吗?当时他没说欧阳家的世传武功啊! 宋青云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张掌门确认这份心法没有问题,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苏家侄女,既然你前未婚夫以门派心法换了你,那你就走吧!” 他右手未松开苏沐,左手冲着她的后背一掌拍下,苏沐喷出一口鲜血,如落叶般软倒在地,她愤恨地瞪着张掌门,几次尝试却起不了身。 “姓张的,你卑鄙!”欧阳明怒。 “我答应你放了她,这不是放了?你遵守诺言,我也遵守诺言,咱们互相守信,哪里卑鄙了?”张掌门施施然地看着他。 自己人都在他手上,欧阳明忍气。 “下一个谁想走?” 寄雪轻笑了一声:“张掌门重伤苏沐在前,我们有些不敢相信你了呢!” “有命总比没命好,苏沐功夫不错,我是为了防止她出尔反尔。罗姑娘你放心,只要你交出你的毒谱,我肯定让你安然离开。” “我的毒谱?这可多了,恐怕一天一夜都写不完。” 张掌门眼睛一亮,笑着说:“那就何时写完何时走,你放心,我们一定将罗姑娘奉为上宾。” 寄雪看了一眼被挟持的几人,意思很明显:你觉得我能信? “罗姑娘,你好好想想,等欧阳贤侄交出剑法走了,你若还是不交代,那就是成全了他和苏沐,让他们双宿双栖去了。” 寄雪作出犹豫的模样。 张掌门心中满意,又看向陆无剑。 陆无剑仰着脖子,宁死不屈。 张掌门神色恼怒,想下令给陆无剑一点颜色,寄雪突然出声:“我写!” “我除了毒谱,还可以再给你一份好东西,但是你要放了宋青云。”寄雪朗声说。 宋青云惊讶又感动,他没想到寄雪会牺牲自己的秘籍救他。他和大师兄欧阳明武功出自一派,一套功法一套剑法,功法救了苏沐,剑法欧阳明更厉害,他是所有人当中,想自救都没法自救的人。但是寄雪想到了,还主动交出自己的秘籍救他。 张掌门不太愿意的模样。 寄雪补上:“我师傅是活阎王,我给你提升内力的药方,这是他隐居后最大的成就,习武之人用了此药,练功事半功倍,你刚才的毒也不再是问题。” 张掌门震惊,突然之间对寄雪用毒的疑惑解开了,他立刻答应:“可以!” 欧阳明弯腰捡起被他丢掉的笔,转身递给寄雪,两人视线相对,然后缓缓移开。 寄雪开始低头默写,全场安静了下来,只有苏沐低低的咳嗽声。 活阎王的药方对张掌门的吸引力太大了,他死死盯着寄雪的动作,观察她是否有违和、作梗之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寄雪的药方越写越多,她不仅写,写完还会念一遍是什么药,说明此药功效、原理,听着十分具有真实性。无论良药还是毒药,每写一张,张掌门的眼睛就亮一分。 而听到那些毒药功效的其他人,尤其是陆无剑几人,脸色一变再变,他们此前一生都没听到过这么多歹毒的药。 宋青云说:“罗师姐,你别救我了,这些毒药被这个恶贼拿了,要危害多少无辜之人,两者相比,倒不如死我一人。” 张掌门一个厉色,控制宋青云的弟子就点了他的哑穴。 寄雪充耳不闻,继续奋笔疾书,欧阳明在旁帮忙整理。 陆无剑不去看他们两人,闭上了眼。 苏沐看着两人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寄雪写了很久很久,她几次停下说大家累了要不歇一歇,无比亢奋的张掌门就立刻说不必,盯着她让她继续写! 夜里的露水越来越重,站在山门的几人衣服又湿又冷,尤其受了重伤的苏沐和握笔写字的寄雪,一个意识越来越弱,一个写得手发凉抽筋。 欧阳明抽掉笔握着她的手臂给她按摩,嘴里还对不满的张掌门铮铮有词:“手抽筋了写的字都乱了,到时候你也看不清,休息一会儿怎么了?” 张掌门看了看四周:“把他们带回去,回去好好写!” “不行!”寄雪立刻阻止:“回去你们就要把我们关起来,我不信你会放了我们!就在这里写,写完我们立刻下山!” 张掌门勾了勾嘴角:“行,那你就立刻写,不许拖延时间!” 寄雪推开欧阳明的手,继续写,欧阳明看不下去,拿过笔让她说,他写。 张掌门没反对,只是站在不远处严密监视两人,防止他们串通。 寄雪一边说,就见他一边写,写着写着,突然有两张没有写她的药方,而是默写起刚才的心法,只是打乱了顺序,几乎看不出原样。 写了一会儿,寄雪看差不多了,说:“你休息休息,我来写。”把笔拿了过来。 欧阳明借着整理的动作,把心法放在了最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在其他三人痛心的表情中,欧阳明代寄雪把厚厚一叠药方亲自递到了张掌门面前,张掌门刚才把他写下的心法交给了身边的弟子保管,他看了一眼那人衣襟外半露的纸张,慢慢把药方递过去。 张掌门伸手来接,欧阳明看着他的后面突然瞪大了眼睛,但是下一秒立刻装作若无其事模样。 张掌门心里一惊,他快速回头—— 欧阳明向右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那弟子身上的心法。 张掌门看着空空如也的背后意识到被骗,怒意勃然,扭身攻向欧阳明,欧阳明早已施展逃身**,躲过了攻击,他捏着药方笑嘻嘻地停在不远处:“张师伯别生气嘛,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给你给你,一个不落。” 张掌门黑着脸瞪着他。 欧阳明笑眯眯地把所有纸张递给青岩派弟子,那弟子又连忙送过去。张掌门见前两张正是心法,后面是药方,心中一定。冷哼一声,将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衣襟,贴身保管。 “张掌门,现在你能放我和宋青云走了吧?”寄雪问。 张掌门哼笑,态度与此前截然不同:“怎么,你是看上了宋青云,迫不及待想和他双宿双栖,不要欧阳明了?” 寄雪还想与他虚与委蛇,刚张嘴,突然变了脸色:“呸!你个糟老头子管我这么多!” 张掌门黑了脸,举起掌冲她袭来。 欧阳明大呼:“楼三哥,你来得正好!”自己□□前来阻挡。 “欧阳明,你以为我会再信你吗?”张掌门完全不理会,攻势不减。 “我觉得你还是要信一下。”楼方的声音响起,张掌门只觉得背后一痛,拼着被前方欧阳明攻击的风险,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闪了开去。 三人落地,楼方举着折扇,上面还滴着鲜血,张掌门倒退两步,后背伤可见骨,如果他不躲,这道伤就在他脖子上了。 山下突然冲上一群和尚打扮的人,与青岩派弟子对打起来,同时解了陆无剑和宋青云的围。 “楼方!”张掌门脸色青了又白,恨恨看着让他功亏一篑的人。 楼方微笑点头:“张掌门这饯别宴别具特色,只是不好意思了,几位少林寺师傅有些误会,把贵派长老和几位师妹师弟当成了歹人,让他们出了点意外。” 张掌门派了他的师弟、青岩派的长老,带着十来个弟子去伏击楼方,想不到楼方竟然提前识破没有入套,不仅如此,还带着少林寺的和尚跑上了山支援欧阳明! 楼方和他带来的少林寺武僧让全场局面彻底颠倒,已经耗费了半夜精力的青岩派弟子,很快在少林武僧的刚硬功夫下开始有心无力。 张掌门见自己的大弟子也被陆无剑、和尚重伤,深知回天无力,摸了摸胸口的秘籍,拉起身边的弟子挡住欧阳明和楼方的攻击,自己飞身逃遁。 几个少林寺的师傅追了上去。 楼方和欧阳明纵身去帮助宋青云、陆无剑。 山门的打斗很快平息,寄雪顾不得旁的,拉了欧阳明去找大头三人:“他们还在里面!” 想起刚才接二连三进去的青岩派弟子,欧阳明心提了起来,连忙跟着她往里跑。 楼方把昏迷的苏沐交给宋青云,自己也跟了过去,陆无剑见状,紧跟而上。 四人一路跑进内院,通往张掌门院子的路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刚才那些弟子的尸体,寄雪蹲下检查:“都是中了毒。” “你的药?”欧阳明问。 “对!” “肯定是大头他们做的,我们再找找。”欧阳明拉起她,继续往里走。 一直到张掌门的院子,他们都没找到大头三人,寄雪心急如焚,扭头又转回去继续找,一边找一边喊他们的名字。 一直从内院找到了外院,第二次经过外院假山,听到寄雪声音的三人这才小心翼翼探头出来:“小雪?” “大头!大眼!猴子!”寄雪飞奔过去,拉他们出来:“你们怎么都不吱声!我还以为……还以为……” “我们没事!还把你的行李抢回来了!”大头拿出抱在怀里的包袱,邀功似的递给她。 猴子说:“我们听你的话躲在边上,后来看到那个张老头带着人去围攻你们,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来找解药。” 大眼:“等那几人拿了你的包袱出来时,我们用你给的毒药将他们全放倒了!抢回了包袱!” 大头:“然后我们就用包袱里的毒药,来一个毒一个,来一双毒一双,把他们全都解决了!” 三人得意大笑。 寄雪又气又佩服三人的机灵劲,要不是他们解决了这几个人,她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拖延时间等到楼方。 “不是让你们躲着,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吗?幸亏你们没事,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回水寨去见你们父母?” “那你出事了,我们也没脸去见大当家二当家啊!”三人异口同声。 寄雪抱住了三人,又笑又落泪,庆幸又感动。 欧阳明走过来,扶着她的肩把她带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们一起回家。” 陆无剑忧心忡忡地走过来:“罪魁祸首逃走了,而且身上还有那么多毒药方,还有你家的心法……” 寄雪和欧阳明对视,噗嗤笑了。 陆无剑疑惑地看着他们。 寄雪说:“我说的那些毒药功效,大半是瞎编的。” 陆无剑惊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的心法被我换回来了。”欧阳明掏出袖中的正确心法。 陆无剑已经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两张纸。 “世上哪有不勤奋练习就能增长功力的仙丹?哪有那么多歹毒又无色无味的毒药?我写的都是世人不太熟悉的偏方,只能用来调理身体。个别几个倒不是好药,但也不过是上火便秘、短暂幻觉、排毒排泄等我用来玩的小药方。” “心法呢,的确被他拿走了,但是顺序好像有些乱,如果他记性好背下了,那可能很容易识破,要是他记性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明:自从恢复了功夫,骗人都有底气了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残阳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32 如果张掌门记不得青云背的心法…… “走火入魔?”陆无剑被两人说得一愣一愣,等回过神,突然弯腰向两人行了一礼,“刚才我还以为你们贪生怕死,心中多有不屑,是我误解了你们,我向你们道歉!” 欧阳明和寄雪连忙扶起他,欧阳明说:“没事没事,只有骗过了你,你才会完美配合我们演戏啊!无剑你这么耿直,越是不屑我们,他越相信我们的方子。” 陆无剑脸微红,十分不好意思,心底却对两人真心佩服。 楼方听他们的对话,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了大概的猜测,心中越发觉得,欧阳明变了性格反而弥补了从前的缺点,为人处事多了几分变通。 确认大头三人安全后,欧阳明和楼方一起,带着少林寺的武僧把青岩派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这青岩派是真的人口很少,埋伏楼方加上围攻欧阳明几人,整派人马全都出动了,看似青岩派很大,实际里头大多落满灰的空屋子。 苏沐受了重伤,陆无剑旧伤也有些发作,大家连夜下山,住进了山下的客栈。 去追赶张掌门的武僧回来,因为不熟悉云梦山的地势,他们跟了一段路后失去了张掌门的踪迹。 “没事,今晚辛苦几位师傅了,他身上有伤肯定逃不了多远,等明天天亮,我传信给我爹,让他联络武林同盟追杀这个武林败类,肯定不会让他为祸江湖。”欧阳明双手合十弯腰感谢。 几位师傅一起回礼:“如此甚好,若有需帮忙的地方,少林寺义不容辞。” 欧阳明几人又是再三感谢。 第二天,歇了一晚终于恢复精神的几人坐在一起互相讲述昨日发生的事。 楼方下山后很顺利地见到了楼家的小厮。当他从小厮处得知,当日妓院杀人的凶手与青岩派有关系,甚至很可能是青岩派弟子后,他立刻意识到,晚上的饯别宴极有可能是鸿门宴! 发现危机的楼方第一时间往山上赶,半路却遇到了伏击他的青岩派弟子。 对方起初只有三个人,假借请他上山的名义想要偷袭他,因为他心中早有戒备,这才躲过对方的迷药,解决了三人。 这时,楼方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上山太单薄了,如果欧阳明几人已经遇袭中招,他这样上山就是自投罗网。于是他开始想办法联络周边的朋友。 非常巧,少林寺几个师傅正云游回来经过云梦山,暂时歇脚在边上的寺庙。楼方得到消息后立刻联系了这些师傅,说服他们随他上青岩派一探究竟。 原本将信将疑的少林寺师父,和楼方走到云梦山脚下,迎面就遇上了前来追杀的青岩派长老及众弟子,其中还包括了一个长相美貌的女子以及传说中长老的女儿。 也是擒住这些人后,楼方才知道,青岩派竟然是传说中的黑衣人,张掌门便是最大的幕后主使。 当时已经到了夜里,楼方担忧欧阳明几人,以为他们没有防备必然已经被擒,带着少林寺冲上山。到了山门,却听到门口一片喧闹,欧阳明几人正和青岩派对峙…… 说完山下发生的事,包括楼方在内的其他人,又开始好奇寄雪和欧阳明如何确定青岩派有问题,寄雪赴宴时还带了这么多药。 在情女部,寄雪看过欧阳明后期经历,虽然对他追查真相的过程一掠而过,但是她记得真凶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名门正派,所以进了青岩派,感觉到许多违和之处后,她就开始怀疑这个门派了。“照你们说,张掌门的功夫至少排的上二流,即便悲伤过度,难道内功都突然消失了吗?为什么步履比我这个三脚猫还沉重?我是大夫,我看他面色、听他气息,并不觉得他病得有多重。” “张掌门几次表示9个弟子去世让他悲痛不已,那他难道从没想过报仇吗?为何从没提起这个话题?而且,死去弟子的人数,怎么这么巧,刚好和偷袭我们的黑衣人人数一致?再有,这9人死于什么功夫,伤势如何,为何青岩派含糊其辞,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欧阳明在边上点头:“寄雪问我时,我心里也觉得怪怪的,但是青岩派德高望重,江湖口碑像铁打一样,纵然有疑惑,我们也主动忽略了。” 其他人默然,他们的确是这样,哪怕觉得有些奇怪,又立刻觉得是自己多想了,现在想想,疑点还是很多的,比如,当时上山看到的那个“美女”背影。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落英派的大弟子,青岩派除了长老的女儿,姑娘家就她一个。”楼方说。 宋青云问:“不是说私奔了么?难道男方是青岩派的弟子?” 这个疑惑只有等审问了余下的活口才能知道。 “哎呦妈呀——可算是结束了。”欧阳明伸了一个懒腰,“剩下的事情就让老头子来了处理吧,我可不想管了。” 宋青云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他恢复记忆的大师兄竟然喊师傅老头子。 欧阳明根本没看到他,侧过身拉住寄雪的手:“等我爹来了,我们继续南下,游山玩水好好享受一番!” 大头三人雀跃:“好啊!说好的杭州还没去呢!” 楼方见了,同样笑眯眯加入:“还有我。” 陆无剑看了看几人,说:“加上我。” 宋青云张了张嘴想说话,欧阳明率先黑了脸:“去什么去,想去自己去!有你们事儿就多!” 楼方笑眯眯摇着折扇当作没听到,陆无剑也视若无睹,低头擦剑,宋青云闭上了嘴,心想,等禀告了师傅,他再跟去。 大头三人更别说,他们压根没想过欧阳明嫌弃的人包括了他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欧阳明看了一圈,知道这些人一个都没把他的话听进去,郁闷极了。更郁闷的是,就连正主寄雪,都是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 青岩派余下的活口全都被带去了少林寺,在武林盟赶到之前,欧阳明几人跟着住在了嵩山脚下。 而云梦山上,少林寺派了人依旧到处搜查张掌门的下落。 而被追查的张掌门,在甩掉少林寺和尚后,第一时间找了一户农家,骗对方自己遭遇强盗,拿了身上的碎银子,请农家人帮他去抓药。第一帖药,便是寄雪给的提升内功的百余丹。这是所有药房里最复杂的一帖药,涉及药材近百种,张掌门顾不到自己身上的伤,威逼利诱农家的男人日日出去抓药找药。 张掌门逃走前已经受了内伤外伤,无论内力还是外家功夫自然打了折扣,但是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寄雪的丹药上,心理作用总觉得自己如今使不出内力是因为中了寄雪的散功丹。他迫切想要解毒,偏偏手头没有解药,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能让他练功事半功倍还能消除散功丹影响的药方上。 好不容易,百余丹的药材齐了,农家男人还拿着药方让药堂制成了药丸,张掌门激动之余却没有丧失警惕,趁这户人家的小孩好奇过来,骗着孩子吃下了第一颗药。 半天后,这个孩子没有半点异状,张掌门这才微微放心,迫不及待吞下了药丸。 吞下药片刻后,张掌门发现自己丹田微热,立刻激动地盘腿练功。然而这个热意很快就消散,他虽有疑惑,却对此药的真实性越发不怀疑。。 之后养伤的日子,他每日都服用这个药丸,而且因为好奇欧阳家的内功心法,还顺便开始研究。只是很奇怪,越练习,越觉得气息不顺,静脉阻塞。 农家人已经被他控制,一家五口每日战战兢兢地伺候这个罗刹,还得拿着不同的药方前去配药,连孩子都不敢高声哭泣,生怕打扰了他练功,会被他一怒之下杀了。 张掌门一度怀疑心法有问题,但是宋青云和欧阳明各自默背核对过,照理不会出错。他又想到欧阳庄主中年后才突破瓶颈武功突飞猛进,又觉得可能这心法就是如此。 少林寺的搜查越来越密集,而且已经搜到了隔壁村庄,张掌门手里已经有了近十种“毒药”,他决定尽早离开。 此人的确狡猾,十分懂得隐藏行迹,直到欧阳庄主来到少林寺,大家都没抓到他。 三日后,欧阳庄主以武林盟的名义发出英雄帖,邀请江湖侠士聚集少林审判青岩派。 寄雪几人想留下来看热闹,等待各门派到来的日子里,几个年轻人开始在周边游玩,顺便沿途往药堂打听是不是有人配过寄雪那些“毒药”。 好几次,他们刚听说几日前有人来配药,一路找过去人却已经跑了。就这么一路追踪,少林寺那边开始喊他们回去,几人暂时停下追查,准备回去。 快接近嵩山时,几人进客栈打尖,却看到客栈里,掌柜一脸慌张地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出来,那人满脸胡子,邋遢不已,一时之间很难看出容貌。 寄雪却第一时间认出了他:“张掌门?” 欧阳明和楼方上前打听。 原来,最近武林各派往少林聚集,所以客栈大堂有许多江湖人士,吵吵嚷嚷的一群人经常爆发争吵,而今天,低头出门的张掌门不小心和一人撞上,对方态度恶劣,两人很快打了起来。 起初张掌门是二话不说就向对方下药,但是这药没有半点用处,他一急,又拿了第二种第三种。在场众人看得哈哈大笑,全都嘲讽他,张掌门大怒,用上了真功夫。但是不知为何,原本轻而易举就赢了的人突然脸色怪异,接着吐出几口鲜血,昏倒在地。 寄雪上前检查。 “经脉逆行,他的功夫都废了。” 欧阳明检查他的包袱,把里头的药递给寄雪。寄雪接过一一查看:“都是我当时写的所谓‘毒药’,看这种类分量还不少,而且出现在嵩山脚下,看来他是打算上少林报仇,或者直接想毒杀众人称霸武林?” 欧阳明“嘶”了一声,拍了拍张掌门苍白的脸哼笑:“野心勃勃,就是脑子不好使!” “把他送去少林寺吧,正好这次武林大会一起审判。” 捉到张掌门让后续的事情变得十分顺利简单。 醒来后得知自己武功尽失的张掌门对坑害他的寄雪和欧阳明恨之入骨。进了少林寺,他独自被关在佛堂,除了聆听佛经什么都没有,慢慢的,受了巨大刺激的人开始有些疯癫了,每日不是喃喃复兴青岩派,就是喊着要收集天下武功,让青岩派的弟子称霸武林。 这样一个什么都说的真凶,很快就被确定了罪名,所有人都一致同意让这些人以死偿过,告慰几家被灭门的亡灵。 苏沐一直在养伤,即便武林大会,她都没能出席。会后,欧阳明拖着一滩烂泥的张掌门送到了苏沐的门前。 “罪魁祸首就在这,你可以为你父母弟弟,为苏家所有人报仇了。” 苏沐脸上依旧没多少血色,如今勉强可以坐起身。但是看到张掌门,她眼里霎时冒出了火光,眸中全是浓烈的恨意。她起身扶着桌子一步一步走来,手里提着剑,看到张掌门眼中慢慢清明有了恐惧,心里大快。 “爹,娘,琳儿,我给你们报仇了!” “噗”的一声,剑入肉的声音,临死恢复清明的张掌门一脸惊惧地瞪着眼睛缓缓倒下。 苏沐几乎同时失去了力气,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就是最后一章啦,后续的事情都写得比较笼统,怕多写战线更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清馨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仗剑天涯33 欧阳明拖走了断气的张掌门,出去时拜托同在客栈的小师妹进去照顾苏沐。 少林寺众僧做了一场法事,法事后,各门派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事情很顺利,但是离开时,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当年赫赫扬扬的青岩派,如今彻底烟消云散。与此同时,揭发此事的欧阳明几人声名鹊起,尤其是突然冒出来的寄雪、太湖水寨,在欧阳庄主的介绍下,也被众人了解认可。 寄雪为此还特意去感谢欧阳庄主为太湖水寨背书。 欧阳庄主满脸笑意:“不必如此客气,说不定呀,过段时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寄雪红了脸,欧阳明激动不已:“爹!罗叔同意了吗?” 欧阳庄主哼了一声:“人家对你不甚了解,怎么舍得把宝贝女人轻易许出去?此事了了,你要是有诚意,就亲自上门提亲去。” “可以可以!”欧阳明立刻应下,喜滋滋地看着寄雪。 心头有了此事的欧阳明迫不及待催着大家启程回南,苏沐有伤没法远行,就独自留下在少室山下养伤。 虽然欧阳明的心情无比急切,但是其他人却一点都不急,之前一味赶路还提心吊胆,这次无事一身轻,大家边走边玩,遇到不平便顺手拔刀相助,有时候还特意绕远路,只为了看一处好风景。欧阳明百般不乐意,在寄雪好奇期待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妥协。 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太湖几人也没停下,往水寨递了几封信,继续去杭州。 到杭州时,已经到了隆冬,马上就要过年了。 他们到的第二天,杭州下了雪,西湖白茫茫一片,美得如同仙境。 欧阳明甩掉了好友们,拉着寄雪独自出门。 “我们去湖心亭看雪!” 寒冬大雪天,西湖边上人迹罕至,两人进了湖心亭,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看着眼前的雪景。 欧阳明握住寄雪的手捂在袖子里:“去年冬天,也是好大的雪,我没找到家人,独自住在客栈。那时候我就想,哪怕我是皇帝我也要回水寨,回去了就再也不出来!” 寄雪伸手摸了摸他被风吹凉的脸:“你那时候怪不怪我?我这么冷漠地逼你离开?” 欧阳明摇头:“不怪你,想你。” 寄雪靠进他怀里。 欧阳明依旧将她双手捂在胸口,抱住她:“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运气,新的生命、新的人生,过去一年给我太多改变,我希望,以后我们可以携手走下个二十年、再下个二十年……” 寄雪无声点头。 欧阳明嘿嘿笑起来,高声说:“你答应了!” 寄雪见他雀跃的模样,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被他套话了?气得想要踢他打他。 欧阳明绕着圈躲,笑声张扬又快活。 远处的白堤上,一个灰色的声音慢慢悠悠地走来,距离他们近了,欧阳明认出熟悉的摊子,是卖烧饼馄饨的。 “你手好冰,我去买一份,吃了热乎热乎。” 不等寄雪说话,他就足尖一点飞了出去。 寄雪内功不强,还没能抵御冬日的寒气,她一边对着双手哈气,一边看着他身影慢慢变小,眼里都是甜意。 欧阳明半路拦下了赶路的小摊贩,背对着她买烧饼,寄雪看着看着,眼前突然插进来一个人。 “罗姑娘。” “苏沐?” 苏沐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欧阳明把烧饼放进衣襟,用胸口的热气捂着,转身快速回来时,只看到亭子里一个女人的背影,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皱了眉头。 “你是谁?寄雪呢?” 苏沐转过身来:“你能看出不是她,却看不出是我吗?” 欧阳明眉头一松继而又皱紧:“寄雪呢?你怎么会在这?” “她本事那么大,我能把她怎么样?” “别开玩笑了,她功夫不好,很容易出事的,你把她怎么了?” 苏沐眼里有了怨,直直看着他:“我只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说完就把她还给你。” 欧阳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想说话什么时候不可以,你赶紧把她交出来!” 苏沐说:“我问完几句话就走。” “不管几句话,你想说一天我都不会有意见,但是,苏沐,把寄雪交出来。”欧阳明沉下了脸,声音也变得严肃。 苏沐委屈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依旧当我是妹妹吗,你凶我?” 欧阳明焦躁地在原地走动,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苏沐,过了这么久,经历这么多事,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亲妹妹干了这事我都要教训!你什么话也别和我说,把人交出来,我们回去你想谈什么都可以,否则,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你也别想听到我真心话。” “如果你不回答,那我就不说……” 欧阳明气得胸口发闷:“放人,什么事我们回去好好解决;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苏沐,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她遭遇了什么,你也得去体验一遍!” 苏沐白了脸,不可思议地问:“她就这么重要?” “是!”欧阳明加重了语气,“她很重要!而且你的行为我无法接受!你做事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永远要这么任性下去吗?” 苏沐眼睛慢慢红起来,眼眶里水汽凝聚,然后滑落,她快速低头抹了眼泪,手指向一个方向。 欧阳明立刻飞过去,在石块树丛中找到了寄雪。 她被点了穴,靠着石块坐在地上。 欧阳明赶紧把人扶起来,解开她的穴道,拍去她身上的雪水和泥渍,见她下半身衣服都被沾湿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你怎么这么笨,轻易就被人点穴了?不会反抗啊!” 寄雪委屈:“她假装放弃,趁我放松警惕就下暗手!我功夫又不好。” 欧阳明心疼地抱住人:“冻坏了吧,我们回去。对了,还有烧饼,热乎乎的,你先吃。”他掏出胸口的烧饼,果然还烫着,寄雪捧在手里,甜甜地笑了。 苏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欧阳明看也不看她,带着寄雪回客栈。 苏沐在后面喊住他:“既然如此,那天,你为什么拿出心法救我?” 欧阳明回头:“我救的是朋友,是队友,换谁我都救。” “那你特意把张贼送过来让我报仇……” “逃出铁笼时我答应过,让你手刃仇人。如果你误会了什么,我道歉,以后一定不会再做任何可能让你误会的事情。” “你把心法教给她,”苏沐指向寄雪,“哪怕从前你都没告诉过我,所以以前你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吗?她才是你的真爱?” 欧阳明压下一口郁气:“作为前二十年的欧阳明,他为了你甚至可以去死,你觉得是假的?那个欧阳明死了,你怎么想随你。寄雪是我的救命恩人,一套心法算什么?更何况,给了她,”他看向寄雪,嘴角勾起,“给了她还不是给了孩子他妈,没什么问题。” 苏沐怔住,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欧阳明带着寄雪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和她说,以前的欧阳明真的爱她,你会不会心里不舒服?”走出很远后,欧阳明问。 寄雪吃着烧饼,抬手塞到他嘴边,欧阳明小小咬了一口,视线锁定在她的脸上,寄雪笑了:“不会啊,我知道你们之前的事,我喜欢的也是魏俊,不是那个欧阳明。” 欧阳明松了一口气,继而感觉怪怪的:“那我现在是魏俊还是不是?” “是啊,一直都是!” 欧阳明脑中理了理其中关系,喜欢魏俊,他一直都是魏俊,那么,就是说喜欢他喽!想到这,他立刻阳光灿烂起来。 “以后我能避开她就避开她,就算做什么也让别人去做,一定不会让她有任何幻想。”他反思。 寄雪点头:“孺子可教。” 欧阳明看她吃烧饼吃得腮帮鼓鼓的,还这么贴心,心里升起无数爱意,低下头对着她的脸颊快速亲了一口。 寄雪停下了咀嚼,瞪着眼睛看着他。 欧阳明不顾她嘴角的饼屑,又凑过来对着她的唇亲了一口:“对不起,委屈你了。” 寄雪微微红着脸颊,快速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说:“那么……以后请减少说对不起的次数。” 欧阳明举手保证:“是!我一定努力减少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争取再也不用说对不起!” 寄雪轻轻笑起来。 苏沐的行为幼稚极了,如果欧阳明喜欢苏沐,何必留下伤重的人拉着大家走呢?如今康复回来竟然还想挽回或者说想挑拨?把她点穴藏在边上时,她就在想,这个苏沐难道想要效仿周芷若?寄雪看向身边心情恢复的欧阳明,可惜欧阳明不是张无忌,他什么问题都不回答,什么谈话都不配合,一心只想找到她,估计把苏沐气得够呛。 苏沐出现了那一下,之后再也没出现了,大家不关心她的踪迹,也没有探究。 临近过年,几人纷纷告别回家,寄雪带着小伙伴先和欧阳明去了凌云山庄。 这次回来,寄雪受到的待遇大不相同,欧阳夫人拉着她热情极了,还把欧阳明小时候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她听。原来,七岁以前,欧阳明也是非常调皮捣蛋的性子,只是后来在父亲教导甚至训斥下,一日日改了脾气,变得少年老成。 所以,欧阳夫人一点都不排斥儿子如今的性格,反而心中有许多亲近和欣慰,对寄雪这个未来儿媳也是满意不已。 年二十八,欧阳明拎着大包小包,和寄雪、小伙伴们上了回水寨的船。 回到水寨,五人受到了水寨兄弟的热烈欢迎。他们在外的这些日子,水寨通过自己的努力以及凌云山庄私下帮助彻底洗白,前段时间寄雪和大头几人又为水寨打响了名声,如今他们专门做水道生意,钱越赚越多,日子越来越富足。 和许久未见的兄弟们打了招呼,欧阳明提着特意给二当家准备的礼物,战战兢兢地跟着寄雪回家。 罗秀才原本等在门外,远远看到他们回来了,哼了一声扭身进了门。 活阎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给两人打招呼,骂他们没良心,过了太湖却不回来,还要出去浪! 欧阳明彻底变回了魏俊,插科打诨马屁乱飞,伏低做小毕恭毕敬,哄得活阎王眉开眼笑,哄得罗秀才脾气一点点消散。 等到年三十,他不得不离开水寨时,罗秀才松口暗示欧阳家可以来提亲了。 欧阳明是飘着回去的,过了年,第一个黄历好日子,媒人踏上了水寨的地。 欧阳明在太湖边上建了一个园子,寄雪和他婚后在这“大隐隐于市”。和前世的孤寂不同,这个园子里欢声笑语不断,几年后更是添了许多童声。 每年,寄雪和欧阳明回水寨住三个月,回山庄住三个月,偶尔把两边的老人接到他们自己的园子。水寨在少当家接手后已经发展得很好,而凌云山庄,欧阳明没有继承。 青岩派的教训就在眼前,欧阳庄主深刻明白了一点:没有一个门派可以千秋万代,与其固守一时的辉煌荣耀,不如遵循孩子的喜好,只要孩子过得幸福,武林盟也好,江湖地位也好,都是身外之物。 所以,最后凌云山庄交给了宋青云,年老后,欧阳庄主带着夫人也在太湖边盖了一个园子,与儿子儿媳孙儿孙女毗邻而居。 一年年的,楼方在家中安排下娶了大家闺秀,陆无剑继承了铸剑山庄深居简出,宋青云也娶妻生子成了新一任掌门。大头三人更是在水寨娶妻生子过起了有滋有味的普通生活。 寄雪和欧阳明每年都会出门游玩,走遍山河行侠仗义,夫妻二人留下许多美名。 认真算起来,湖边的园子反而在他们老了以后住得最多,那时候,其他老去的朋友也纷纷住了过来,几个至交好友说说自家出去闯荡的孩子,说说过去的回忆,几多感叹几多欢笑。 当年擒拿青岩派的几人之中,苏沐的成就可能是最大的。湖心亭一别,寄雪和欧阳明多年不曾见到她,再听说时,便是在一次武林大会后,苏沐以苏家为名自创门派,还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苏家的武功天下闻名。 名声大了纷扰就多了,寄雪经常听到大大小小的消息,但是听过也就罢了;欧阳明吃过一次亏,更是连接近都不敢,深怕再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一生很长,长得以为过了百年,依旧熬不到去见她的日子; 一生也很短,短得还没相守够,两人已双鬓斑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结束啦~ 又开始发愁新故事的题材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2个;mr_gatea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心无银、♥残阳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 颜华回到了情女部,但是没有看到罗寄雪。 颜修依旧像从前那样,第一时间欢呼雀跃地跑过来:“小姐姐你回来啦!我又送走了七个执念之魂哦!” 颜华赞赏地摸摸他的脑袋:“真棒!” 颜修眯着眼睛靠在她的手上,亲昵了许久才离开。 “小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颜华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罗寄雪很早就主动离开啦!” “哦?”颜华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什么时候离开的?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欧阳明恢复了记忆,并且明确拒绝苏沐时,她就清醒了。她又问我要往生录,想再看一眼欧阳明真实的余生经历,还没看完,听到欧阳明对你念了一句诗,她就扔下往生录冲出去了。”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颜华念了一遍。 颜修点头:“对!就是这个!听完这句话,她就喊着魏俊的名字冲出情女部了。” 所以,那个时候,她突然有灵魂出窍的感觉,有一股力量拉着她离开幻境,那个时候,恐怕就是原主执念消散,她任务完成的时候。 颜华叹了一口气,接过往生录翻到欧阳明那一页。 罗寄雪死去,最后一个动作是扑在欧阳明身上,为他挡住了偷袭。欧阳明大受刺激,痛不欲生,以丈夫的名义为罗寄雪下葬后,一度沉迷酒精,不愿清醒面对现实。直到有一天,酒后昏迷,醒来后恢复了所有记忆。 他恨苏沐,隐瞒事实,拉着他的亲人朋友逼他抛弃寄雪,转头来当初他的重伤却是苏沐下的手;他也恨自己,为什么被这些所谓的朋友父母限制,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世俗眼光、对这个“被辜负”的未婚妻心软?如果他在见到苏沐后立刻毁了婚约,哪怕被这些武林正道不齿,但是寄雪不会死。 到头来,好人没有好报,自私的人却没有惩罚。 欧阳明变得比失忆前还要沉闷冷肃,和朋友一起揭穿青岩派之后,独自一人去了水寨。可是水寨的人都敌视他,曾经最好的兄弟,大头几人都拿着刀枪驱逐他,他想见罗秀才,想向他赎罪,罗秀才一夜白头,看到他下跪重重打了他一巴掌,头也不回地走了。 欧阳明不愿回凌云山庄,没有脸回水寨,独自在太湖边结了草庐,抛弃了欧阳明这个让他憎恨的身份,以一个未亡人的身份度过了下半生。 这件事对所有人的人生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间接害了好友一生的楼方几人,一辈子都心怀愧疚,尤其欧阳明从不见他们,过得凄凉孤寂,他们内心受了几十年折磨;帮着伤害儿子的凶手逼迫儿子和他爱人,欧阳庄主夫妻更是郁郁而终;苏沐在罗寄雪死去,欧阳明恢复记忆后的激烈反应中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隐瞒是多么严重的错误,但是一切都难以挽回,她几次去找欧阳明,都被一道门拦在门外,曾经相爱的人如今恨她入骨,她意识到自己错了,却无人愿意听她忏悔。 前世因为苏沐的自私隐瞒,几乎所有人的人生都蒙上了大大小小的阴影,这是一个大悲剧,谁都没有赢,尤其欧阳明和寄雪,堪为惨烈。 罗寄雪死后依旧耿耿于怀欧阳明的选择,她不确定欧阳明是因为她死了才这么难过还是真的爱她,如今在幻境听到他真实的选择,想到他那孤寂的后半生,心疼不已的罗寄雪连一秒钟都不想等待,立刻冲出情女部去找欧阳明。 “她不一定能找到他对不对?”颜修低声问。 颜华合上了往生录,摸摸他的头:“她身上有那么多功德,也许可以呢!” 颜修抿了抿唇,点头:“肯定可以的!这些小姐姐下辈子都会很幸福的!” 颜华笑了笑。 两人说着话,颜华突然感应到二楼的动静,她往楼上走去。 “你找我?”她问翠竹。 翠竹摇曳着纸条,从未有过的欢快轻松:“我看到你在幻境的行为了,我想,我可以再试试。” 颜华意外,挑眉:“你想通了?我以为你会永远放不下的。” 翠竹说:“我觉得你的观念很对,无论虚实,进去后就是一生,离开后祝他来世幸福。爱他、记住他是我的事,和幻境虚实没有关系,和他是否知道我、记得我没有关系,只要我记得,我爱过那就可以了。我可以永世在这里,但是我想让这些姐妹,离开这个牢笼。” 颜华点头:“那你开始接任务吧,需要我帮忙吗?” 翠竹笑了:“虽然我在这里呆得比你还久但是法器却一个也无,你的小弟弟很是可爱,让他来帮我挑挑任务呗!” 颜华自然同意,颜修的系统可以把二楼的执念之魂资料也录入进去,这样管理上的确更方便。 但是没想到,颜修真的很怕二楼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听说去二楼脸都绿了,磨磨蹭蹭上去后,翠竹开心地抱了抱他,他吓得脸发白,满脸求救看向颜华。 颜华噗嗤笑了:“你别逗他。” 翠竹笑声魅惑:“小弟弟,你别紧张,姐姐我很喜欢你呀!” 颜修僵着身子在她的枝条下一动不敢动:“谢……谢……谢谢……你太客气了,我……我……我很高兴……” “你高兴怎么全身紧绷?”翠竹坏心地逗弄他。 颜修快哭了:“你……你们毕竟没……没……变成人……我……我看着……看着……不太习惯……” 翠竹哼了一声:“你也不是人,有什么不一样?” 颜修求救地看向颜华:“我……我是人……姐姐……你快救我!我不要来这里……呜哇……” 完了,真的把人弄哭了…… 颜华扯开翠竹的枝叶,颜修立刻扑进她怀里,委屈极了。 “除了翠竹,其他人都是没有意识的,不用害怕,如果你不喜欢翠竹,那就让她先去做任务,趁她不在的时候,你来这里收集数据,系统档案建立了,下次她挑选任务对象只需要在系统上操作,你也不用接近她。” 翠竹不高兴了:“部长大人,你这样排斥人家是不是有点偏心啊!” 颜华不甚在意:“我就是偏心颜修啊,谁让你吓他的。而且你经验丰富本事大,没有系统辅助肯定没有问题,我很信任你的能力。——我们先下去了,你出发前说一声,我让颜修上来收集档案。” 翠竹噎住,所以我本事大活该被你放养吗? 颜修听得得意不已,喜滋滋拉着颜华跑出去。 颜华回头冲着翠竹一笑:“翠竹姐姐,加油哦!” 翠竹收起了所有枝叶,背过身去:“哼!没良心的丫头!” 到了楼下,颜修脸上哪里有半点哭过的痕迹?一脸的鬼心思。 颜华拧了拧他的鼻子:“少得意,好好干活!” “知道知道!”颜修笑嘻嘻地答应,颜华的偏心让他隐形的尾巴翘上了天。 玩闹过后,颜修打开了系统面板,让颜华查看现有的执念之魂,这些是他用尽了办法都送不走的人。 颜华看了看,脑子发胀。人员还是太多了,仿佛永没有尽头。 “下次,你做个随机的按钮吧,这么多也挑不出什么来。” “可以啊,我现在就可以做!”颜修收起了光板,独自在角落里闭目凝神许久,不知他怎么操作的,睁开眼后兴冲冲跑过来:“随机按钮有了,你试试!” 面板重新在前方打开,在资料目录上,颜华果然看到了一个随机选择的按钮,她伸手一按,一个资料卡片打开在眼前。 一个特别清爽干净的女孩儿,放在校园里,属于初恋女神的类型,名叫宣宁。 宣宁去世在前男友葬礼的回程,因为心神不宁出了车祸。而这位前男友,从宣宁角度看不出太多信息。 前男友名叫施胤,和宣宁的恋爱在高中时期,学生时代的初恋十分单纯,牵牵小手逛逛街,女孩子有些羞涩甚至高冷,男孩子倒是开朗阳光。这段初恋结束得很平静,宣宁高考后只能在国内读书,家里不同意其出国留学;而施胤,作为施家的继承人,出国留学在他初中时就已经确定。 因为前途不同,两人难过之后便平静分手。宣宁按部就班地上大学、工作……期间有过新的恋爱,不过最后也因为种种原因分手了……再次听到前男友的消息却是在社会新闻上。 东盛集团董事长全家出行遇难,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当场去世,独子施胤伤重抢救中。 那段时间,施家的新闻一个接着一个,施胤脱离危险,东盛集团董事会变动,施胤女友现身…… 宣宁一点点知道,他脱离危险了,他有不离不弃的女友了,他留下了后遗症以后可能会成为世人口中的“瘸子”……不管怎么样,施胤还活着,有东盛集团有女友,宣宁放下了心,不再牵挂。 日子重新平静,宣宁在家人的催促下开始在相亲的苦海里挣扎,突然有一天,一个炸弹炸开了,施胤死了,自杀跳楼。 宣宁在外界披露的消息中得知,施胤因为车祸打击性情越来越阴郁,到后来有了严重的抑郁症,这次自杀之前,已经有数次自杀行为。 宣宁听到消息时,眼前飘过的是十多年前的少年,那个篮球场上对着她灿烂大笑的少年,那个谈起兴趣爱好眼睛会发光的少年,那个对未来充满了野心志向的少年……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走到了抑郁自杀的地步呢? 施胤的葬礼,宣宁去参加了。 葬礼上,他的照片还是那样阳光充满斗志,但是那个人,却冰冷地躺在了花丛的冰棺里。 而在葬礼上,让宣宁震惊的一件事是,新闻里那个施胤不离不弃的女友,竟然成为了施胤叔叔的妻子? 人家都说豪门很乱,可是事情发生在自己曾经的恋人身上,就在眼前,宣宁整个人都恍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施胤的抑郁症和这两人是不是有关系? 她在葬礼上听到了许多讨论,施胤在他们口中似乎十分不堪,性情暴虐是非不分、为人高傲自大听不进任何建议和善言,而且这位女友的离开似乎也受到了大家的理解,认为是施胤的问题。 宣宁因为受到了太大冲击,开车回家时精神恍惚,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香消玉殒。 颜华看完,唤来宣宁。原本想听到她的执念是什么,却只听到她一直重复着施胤的名字。 果然初恋是最难忘的吗?颜华见状想。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说想看欧阳明前世番外的,其实最开始也都有讲到,不过可能不够详细吧,这里又写了一些,前世是个很不好的大悲剧。 然后新故事,首先说明一下,施胤前世的故事灵感来源于之前有个小可爱提出的:私生子叔叔设计陷害侄子,女主误会后和叔叔在一起害死了侄子这个背景。 然后那位写了好多字想要看反父子相残的小可爱,我看到你的评论啦,总觉得我在想什么你们都会猜到……我正是要写这个噜,不过这里叔侄还是会相残,因为叔叔是**oss~ 这个新故事,我会努力写得温暖有爱~ 最后再让我吐槽一下,取故事名也好,人物名也好,好难好难好难……尤其故事名,取得要吐血_(:3∠)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2个;亓罹、、10岁乖乖、克洛伊苏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yfff189瓶;缱绻旧时光78瓶;baba20瓶;萝卜8瓶;墨梓昭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 颜修在边上心虚地笑。 颜华看过去:“怎么?你有什么没交代的?” 颜修嘿嘿一声,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好像……让她执念更深了……” “怎么说?” “我给她看了相关人员的往生录,她本来神志还算清醒的,看完完全不对劲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等小姐姐来了……” 颜华伸手:“给我看看。” 颜修递上往生录。 施胤的一生,出国留学,毕业归国进入自家企业,回国后谈了一个女友,但是随着交往日久,因为种种矛盾慢慢没了感情,在他想要分手前,全家出事,他成了一个残疾人。灭顶的打击让他一度性情大变,但是他的志向和才能没有改变,危机之中的东盛集团被他力挽狂澜……然而,更大的打击却在后面,女友突然成了他小叔的女友,而小叔变脸与他争夺东盛集团,他的布局计划一次次失效,身边亲信相继背叛。股东质疑他的形象和能力,女友和小叔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他被排挤出了集团核心管理层……施胤心理问题原来越严重,直到最后,多疑、焦虑、抑郁、暴躁,不堪重负之下跳下了高楼。 前半生顺风顺水,后半生坎坷多难。 再看施胤的小叔施全以及前女友蒋思秋的一生,颜华发现这可真是有趣了。 蒋思秋曾经真心深爱施胤,但是在互见了父母开始谈婚论嫁后,她开始听说施胤许多暧昧事迹,收到许多小三小四的挑衅。蒋思秋变得敏感多疑,频繁查岗、质问,施胤却信誓旦旦绝口否认。两人的感情因此出现波澜和裂痕,在她百般挣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男友时,蒋思秋最终还是目睹了他和一个女人走进酒店的场景,上一刻,他手机里回复她说要去开会。 施胤出轨劈腿彻底在蒋思秋的心里落实,她因爱生恨,想要报复,但还没想好怎么虐渣男,施胤出事了。 车祸后的施胤性情大变,蒋思秋看似关心,内心却毫无波动,她觉得这是他的报应,甚至为了报复他,先处处体贴让他离不开她,把他捧到最高处马上要考虑婚事时,和他的小叔走到了一起。在她的筹谋之下,花心的施胤最终走向了自我灭亡。 而施全的人生呢?作为施家次子,和大哥年纪相差十几岁,他没有拿到继承权,甚至还要看着他大哥的脸色过日子。他布局精密,挑拨蒋家千金和施胤的感情,收买施胤身边的亲信,一步一步从大房手中夺走东盛集团的所有权。蒋思秋以为自己将两个男人玩弄股掌之间,最后还真的爱上了施全,实际上,是施全掌控了全局,让她间接杀死了施胤,助他夺得东盛。 后来,蒋思秋并没有找到一心一意的真爱,施全游戏花丛,她怒而离婚,然而婚前被施全忽悠,她不但没有分得太多财产,连报复渣男都屡次失败,曾经虐死施胤的报复计划仿佛是个梦,如今她失财失色,竟然一败涂地。 唯独施全,手握东盛集团,成为了富人榜前十的成功人士。 颜华看完,好久不知道如何评价。 “难怪她反而更疯了。”她只能说太理解宣宁的心情了。 颜修握着拳头:“就是,这些人太坏了!怎么能这么恶毒!” 颜华看完这么多阴谋诡计有些不太好,瞥了他一眼:“你的随机功能似乎不太好用。” 颜修噤声,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颜华使劲呼噜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发弄成了稻草窝,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随手将往生录扔到他怀里,转身走进幻境。 …………………… 宣宁醒来是在凌晨,因为几个小时后要去和父母介绍的男子相亲,原主烦恼得一夜都没睡安稳。 相亲对象是归国海龟,如今在一家大型企业上班。自身前途无量,家庭背景也很好,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这个相亲对象是宣宁爸妈的同学介绍的,所以二老严肃强调,必须好好去了解一番,如果可以就抓住机会定下来。 但是于宣宁本人来说,一次次相亲失败,她没有太多信心通过几次见面找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伴侣,反而这些相亲宴变成了她的负担。 换了灵魂的宣宁睁着眼睛看着晨光中依稀可见的天花板,想着此刻到了什么时候。 距离施胤出车祸过去了一年多,大概三个月前,原主曾看到热搜,东盛集团相关负责人接受采访,透露公司上一年度利润;经历董事长去世,继承人残疾的大动荡,施家叔侄力挽狂澜,不仅稳住公司运营还让公司利润略有上升,让商界惊叹。 算算时间,此时,蒋思秋应该已经和施全勾搭上了。在按兵不动率先稳住公司后,施全要开始他的计划,卸磨杀驴。 天亮了,宣宁起床洗漱。 九点多,妈妈的信息发了过来,再三叮嘱她相亲种种事项,还重复介绍着对方的情况。宣宁很了解即将见到的这个人,前世原主就去见了,的确外在条件很好,但是宣宁喜静,对方却明显爱玩,露在袖子外张牙舞爪子的纹身姑且算艺术,后来接触时,几次口风中露出对夜店等地的熟悉让宣宁无法习惯,再到后来,她发现对方似乎只想找一个她这样安分守己的贤妻良母,好方便自己在外头无拘无束不用被父母念叨。 宣宁安静,却不是包子,立刻就断掉了联系。 这次,她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妈,我不去了。那人爱玩和我不合适,我今天有事要出门。” 发完这条消息,她立刻关掉了手机,背上包打的出门。 宣宁的妈妈看到这条消息气得半死,连续十来条消息一条都不回,怒而打电话居然电话关机。她一边和老伴念叨女儿,一遍转过头去找老同学,一副自己发现了问题的模样试探,那男方是不是很花心你没告诉我? 介绍人尴尬,再三强调,那是从前的事,现在已经收心了。 宣妈妈气闷,忘记了女儿的不听话,开始生气老同学竟然坑她! 宣宁算到了一切,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回家会被老妈炮轰,她出了门开着车径直往郊外的别墅群开去。 那里是中学时施胤的家,宣宁曾经去过,但是断了联系后便不知道他有没有搬家了。如今的宣宁知道,施胤没有搬家。 车子一路开到别墅小区门口,门卫很自然地拦下了她。 宣宁停在升降杆前,拿出手机,看着某个联系人很久,慢慢按了下去。 “嘟——嘟——嘟——嘟——嘟——”电话响了很久很久,宣宁惊喜这个电话还能拨通,又在这长久的等待中慢慢灰下了心。 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时,“嘟”的一声,手机拨打界面上开始显示通话时间。一秒,两秒,三秒……对面无人说话,宣宁的嗓子也被剧烈的心跳堵住,看着不停跳跃的通话时间,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八年了,心情早该平静了,可电话通的刹那,宣宁才发现,这个身体内突然汹涌的情感和八年前一样,所谓的平静只是沉眠而已。 “喂……”她压下了心底的复杂,轻声开口。 “宣宁?”对面传来迟疑的声音。 “嗯……是我……” “怎么了?……你要结婚了?”分开时,施胤曾经许诺不会停用这个电话,只要她需要帮忙,打给他他一定会出手相助,直到她结婚。他也曾说,如果结婚,那就打这个电话通知他,他不管在哪,都会前来参加她的婚礼。 宣宁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又掉起了眼泪。那是属于原主的情感,是在知道他后来坎坷后的难过与心疼。 “……你……哭了?”施胤迟疑的声音传过来,“出了什么事?” 宣宁抹掉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她平静地说:“没有,什么事都没有……我……在你家小区外面。”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声音。 “喂?”宣宁想确认他有没有在听。 那边沉默了很久,施胤冷淡的声音传过来:“回去吧,我不住那了。如果有困难你可以说,我派人去帮你;要是结婚了,你把结婚时间地点发我,我一定包红包。” 疏远又冷淡的语气仿佛一桶冰水能把人满心热情浇灭,宣宁抿了抿唇,声音带了一点固执:“那你住哪,我过来。” “不需要。”施胤立刻冷硬地回答。 门卫保安走过来敲窗:“小姐,联系上了吗?我们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会阻碍进出的业主。” 宣宁捂住了手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好。”边说边去听手机,谁知,听筒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低头一看,施胤竟然挂了电话! 保安就在边上盯着她,她脸一红,将车开到了边上。 停好了车,她再次拨打过去。 好嘛,这次接都不接了。 施胤的冷漠出乎宣宁的预料,直接去见他彻底行不通了,她回忆了自己和他的所有联系,又开始扒拉联系人列表。 他们的高中是本省出了名的贵族高中,里头的学生家境优越成绩优秀,而且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学校的学生高中毕业二分之一出国留学,三分之一上国内知名名校,剩下的那些也都是重点大学。 宣宁父母是知识分子,施胤父母是商人,两人初中校友高中同班,有许多共同的同学。 她在车里翻了一个多小时中学同学的朋友圈、qq状态,施胤关系最好的兄弟此时在国外,剩下有一个高中同学,和施胤家好像有挺多往来,一周前他刚晒了一桌菜,表示和高中老同学重聚。宣宁看着,这个老同学的描述很像施胤。 她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但是为了见到施胤,只好厚着脸皮联系这位多年不曾联系的同学。 周阳十分意外宣宁突然的联系,见她询问施胤的情况就更加意外了,但是作为见证了这段无疾而终感情的人,他想起施胤的现状,心中一动。 “非常工作狂,几乎是不要命地工作。但是……你看到他本人就知道了,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他变化非常大。而且最近,他又遇到了一些问题……总之不太好……” “那……”宣宁语气微微急了一些,“我……我能去看看他吗?” 周阳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他现在不太爱见人,我最近一次见他也是一周前了,不过——”在宣宁有些失望的时候,他转口,“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吴嘉明,他下周三回国。这一年施胤很多事情都是他帮忙处理的,他们经常见面。” 宣宁感激:“谢谢,麻烦你了。” 周阳笑笑:“不用这么客气,老同学了。不过施胤变化真的很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宣宁表示理解:“我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和周阳确定了联系吴嘉明的事宜,宣宁便没有再等下去,开车离开了别墅区。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可以更新了?先发一章试试看~ 单机码字的作者表示:我想死你们啦! 你是我的药3 别墅区,占地极广的院子里有一栋小楼,二楼窗边停着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周身冷肃的青年。在轮椅后面的沙发上,一只老款的手机静静躺在那。 施胤对着外面空荡荡的院子发了不知多久的呆,回过神下意识去看身后的手机,见它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响动,又冷着脸回过了头。 一年前的噩梦至今还在午夜时侵袭,身下的轮椅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那不是梦那就是现实。三个月前集团财报出来,他以为自己在一步步往上走,终有一天会摆脱这个黑色的梦境;但是一个月前,亲眼看到女友和小叔在酒会后院接吻,他几乎把胃都吐出来。 蒋思秋告诉他,早在半年多前,她就和施全在一起了,这大半年的温情脉脉全都是做戏。 “只许你给我戴绿帽子,就不许我给你戴绿帽?我也要让你尝尝被背叛被出轨是什么滋味。” 施胤看着一脸畅快的蒋思秋只觉得恶心又荒谬:“你被害妄想症?我做不出你这种恶心的事,别把自己的无耻说得理直气壮。” 蒋思秋不屑他的“狡辩”,抱着手臂站在轮椅前,将他讥讽得体无完肤。从嘲笑他对她愚蠢的感动到鄙夷他的残废……他在她口中,连路边的烂泥都不如。 她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什么脏东西,其中的仇恨让他莫名又心惊。想起车祸后她的种种体贴和关心,甚至还一再保证以后不会胡乱猜疑,原来都是假的,是为今日一切所做的假戏,是为了将他送到高处再重重摔下的报复。施胤心理加生理双重厌恶,很久都没从这个恶心中缓过神来。 此后这整整一个月,私下时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发呆,眼前闪过光怪陆离的画面,蒋思秋讥讽的声音一遍遍响起,身后的黑暗仿佛会扩散一般,一点一点把他吞噬。 宣宁的来电是施胤从未想到的,一年前最大事故时她都没出现,如今却突然打来了电话,他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要结婚了。 谁知她说要来看他。 施胤举着手机,低头看向轮椅,耳边响起蒋思秋的“瘸子”“废人”,心底浅浅的波动立刻消失无踪。 他挂掉了宣宁的电话,任凭她怎么打都没接。 早就结束的感情,早该各走各路的人,不需要再来看他的残缺,再来投注同情的目光。 宣宁回家果然没有受到老妈的攻击,由于不小心给女儿介绍了一个花花公子,母上大人还因此气短,一连几天没唠叨她。 几天后,去了国外的吴嘉明回来了。 周阳帮她约了一个饭局,三个老同学一起去吃了一餐火锅。 吴嘉明自然知道宣宁和施胤高中那一段,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施胤出了那么严重的事宣宁都没出现,这次突然找到他,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三人客套后,宣宁开诚布公,希望吴嘉明能带她去见施胤。 吴嘉明问:“怎么突然想去见他?” 宣宁看了看对面的两个男人,周阳往后退了退身子:“我是不是不方便听?我去一趟厕所。” 宣宁摇头:“没事,没什么不能听的。”她低头摆弄着桌前的筷子,说,“去年出事的时候就想去看他,但是我看到新闻上说,他的女友不离不弃整夜守着他,若没有出事,两人马上就要谈婚论嫁……我觉得,我还是别出现让他们尴尬。” 说到这个女友,吴嘉明的脸上闪过嘲讽,想起好友如今的状态,看着八年过去依旧气质清澈的宣宁,心中一动。 “但是我一直有关注他的情况,所以也知道了他的亲人女友……前段时间,我陪朋友去和明大道,好像看到……”和明大道是当地奢侈品商场,宣宁没有说看到了什么,吴嘉明却心头一跳,明白了。 宣宁说:“我想确认一下他现在的情况,但是他坚持不肯见我,连电话都不接……我很担心他……” 吴嘉明沉沉地从鼻尖呼出一口气,沉声说:“明天我去他那,你跟我一起去吧。”虽然明知道施胤不会愿意,但是他心里存了希望,希望曾经的初恋、分开八年还保留了联系方式的初恋,可以让他走出被亲人女友背叛的打击。 宣宁:“谢谢,如果他不高兴,我会替你说明的。” 吴嘉明笑了笑:“他这人你还不了解吗?面上再生气,也不会真的恼怒了我。” 宣宁也笑了:“是,他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周阳大概听出施胤似乎有了什么麻烦,但是没有穷追不舍地打听,笑着和两人回忆起高中时的趣事。 第二天,宣宁和吴嘉明在约定的地方碰面,然后由吴嘉明带着她进了施胤所住的别墅——正是她上次来的地方,当时施胤还否认自己住在这里。 别墅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气。吴嘉明熟门熟路走上二楼,宣宁紧跟其后。 二楼一个房间的门口,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候在那,看到吴嘉明和宣宁,先是惊喜继而惊讶,疑惑地看着陌生的宣宁。 吴嘉明指了指她:“阿胤的老朋友,我们来看看他——他还是之前那样?” 中年管家点了点头,面露忧愁:“除了三餐和办公,其他时候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哎……” 吴嘉明点头,伸手敲了两下门:“阿胤,我进来了。” 里头没什么响动,吴嘉明开门走进去。 屋里昏昏暗暗的,宣宁进去后顺手关了门,眼前一下子暗下来,只有窗口的光淡淡地映出屋内的摆设。 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空旷、冷肃,明明窗边有人,却比没人还要冰冷。 吴嘉明走过去:“你应该出去见见太阳,这样不见天日好人也要憋出病来。” 施胤没回头,只是语调平淡地说:“回来了?” 吴嘉明“嗯”了一声,拉过身后的宣宁:“还带了一个人来见你。” 宣宁慢慢走上前,站在窗边他平行的位置,施胤听到多了一个人,立刻皱眉烦躁地看过来,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的脸一半在昏暗里,一般在光明中,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甚至还带着浅笑。 施胤以为自己看错了,回过了头,看了一会儿窗外,又扭过头来,却见还是这个人。 “宣宁?” 宣宁“嗯”了一声,轻声说:“好久不见。” 施胤突然皱起眉头,面色恼怒:“谁让你进来的!” 吴嘉明和宣宁都被他突然的发怒吓了一跳,吴嘉明担忧地看向宣宁,想要替她解释:“是我……” 话未说完,却听到宣宁的声音响起:“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的状况让我很难过,难过得差点醒不过来,所以我下定决心来找你了。”她蹲下身,半跪在施胤身边,仰视他:“但是……你凶我?” 施胤眉头拧得死紧,盯着她委屈又真的十分难过的脸看了半晌,别开头继续看向窗外,语气冷硬:“你走吧,别再来了。” 宣宁扯住他的袖子,继续说:“那天我迫切地想要见你,你却挂了我的电话。” 施胤皱着眉看着外面一动不动。 “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都不接……” 施胤抬手从她手中扯出袖子:“宣宁,我们八年前就分手了,我没义务等你先挂电话,也没义务随时接你的电话,我和你,更不应该再见。一个梦而已,这么多天过去,该清醒了。” 宣宁空着手,僵着动作顿在原地,久得吴嘉明都担忧起来,怕她受不住施胤的冷漠伤心难过。 施胤同样,虽然说的话很难听,但时刻关注着对方的神色,见她这样,他忍不住要缓下语气劝她回去,刚张口,却见到她面色如常地站起来,她站在他的面前弯腰和他四目相对:“你女朋友和你分手了吧?” 施胤脸色一变,缓和的神色立刻变得极其难看,几乎马上要爆炸。宣宁却半点不怵,两手撑住他轮椅的扶手,说:“那个梦醒不了了,这一生都醒不了了……不过,既然你恢复了单身,那我可以追求你了。” 施胤脸上的怒意还没收回去,错愕地看着宣宁。这和他记忆里的宣宁一点都不一样,高中恋爱时,她特别会害羞,面对他的亲呢总是躲闪或者假装冷静,就好像一朵雪莲花,他小心呵护,她静静绽放。 两人对视了很久,施胤突然满是嘲讽地笑了:“追求什么?一个废人?还是追求我的钱?想要多少,趁我现在还有点话语权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宣宁没有因为他的讥讽难过生气,她盯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追求你——施胤,不是钱不钱的事,是人的事。” “废人?” 宣宁用视线将他从头至尾扫了一遍,施胤被她看得忍不住自卑地往后一缩,缩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心底升起浓浓的厌恶和无力,暴躁的情绪又升了起来。 她勾了勾嘴角:“没见哪里废了啊?没事,哪怕你全身废了,我也养你。” 施胤喉头动了动,看着她半晌,猛地撇开视线推开人:“出去!” 宣宁被推了一个踉跄,吴嘉明连忙扶住她:“阿胤!” 施胤移动轮椅背过身,压着声音嘶吼:“你也走!” 吴嘉明无奈,拉着宣宁出去,出了门安慰她:“他现在就是这样,情绪不受控制,喜怒不定。你不要怪他,他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了。” 宣宁了解地点头。 中年管家还候在门外,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上次您帮忙找的推拿护工又辞职了,少爷不仅不配合治疗还喜怒不定,每个护工都惧怕他不敢接近……吴少爷,您看……还能再找一个吗?少爷的腿如果不护理,将来可能真的彻底站不起来了。” 吴嘉明眉间也染上了愁绪:“才半个月吧,不是我出国前刚找的吗?” 管家摇着头,一言难尽。 两人相对无言。 “你们看我可以吗?”这时,一直安静的宣宁出声。 吴嘉明和管家惊讶地看过来。 “我略微懂护理知识,会推拿,不怕他发脾气,你们找不到人期间,要不让我试试?” 吴嘉明问:“护工是全职的,你的工作呢?” 宣宁想也不想地说:“我会辞职。” 吴嘉明震惊:“你真的要重新追他?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来做护工……” 宣宁摇摇头:“我刚才没骗他,但是做护工……”她真心实意地说,“我只是想让他好起来。” 吴嘉明怔怔看着她。高中时的恋情真的有那么难忘怀吗?一个至今留着那只手机,一个可以辞了职来照顾他。 宣宁笑了笑:“工作可以再找,人只有一个。” 吴嘉明还在犹豫,犹豫她是不是太冲动,管家却眼睛发亮,立刻答应:“如果可以,那就太好了!”真心对少爷好的人,而且人看上去干干净净没有坏心思,这样的陪护就算没有专业知识那也好啊!少爷正好被女友背叛,有个这么好的姑娘在身边,最好能直接转移注意力再也不想起那个女人! 管家同意了,吴嘉明也没什么话说了,只叮嘱她:“受了委屈告诉我,我去劝他。” 宣宁笑着说谢,约好了下周开始正式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点进热搜看到全都在催大大们交暑假作业,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我第一次产生被催作业的恐惧…… 今天中奖了,这章,我一直发不出来,一直提示非存稿章节,不能修改不能定时,但是又不是真的更新了,导致后面全都不能发。搞了半天终于不抽了,真是一把辛酸泪。 你是我的药4 周一,施胤准时去公司。 小叔施全假借他身体未康复,不能承受太大压力和工作量的由头,利用董事会从他手中拿走了他下半年重点跟进的项目。 这个项目他几个月前开始准备,没想到施全早就盯上了,昔日如兄如父的感情竟然都是假象。施胤很敏感地预测到,施全从今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动作,他的目的不是什么情不自禁的爱情,不是蒋思秋,是东盛集团。 这样的局面对施胤来说是很大的打击,他至亲都离开了,只剩下唯一一个像哥哥一样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小叔,如今,这个小叔也开始和他反目成仇,上演现实版家产争夺战。 当心里的怀疑切实种下,施胤再处理公司事务时,就发现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他注意到,在他和他父亲的信任下,这些年,看似不管理公司的小叔,其实集团一半的股东和高层都和他有着联系,很多大小项目他都有或多或少参与…… 这一天,他从公司回家已经是十点多,心情从未有过的阴郁。 宣宁看到他进门时的神情就知道,这一天他过得并不愉快。今天她来上岗,管家对她讲了许多施胤的情况,出事后的这一年,施胤的心理情况很让人担忧,但是他不仅不好好配合腿脚的复健,还拒绝任何心理治疗。 他的拒绝不是不接受心理医生,而是心理防线非常强大,心理医生的治疗手段因为他看似配合实际根本不理会的态度彻底失去效果。 “回来了!”管家见施胤进门,从司机手中接过轮椅,推着他往里走,“吴少爷帮忙,又介绍了一位护工,少爷啊,这次你别把人赶走了,你糟践自己的身子是亲者痛仇者快,吃亏的是你自己啊!” 施胤听着管家满是关心的话语,死死拧着的眉头微微松了松,只是嘴上还是说:“我不需要,我又不是截肢瘫痪,不需要护工每天照顾。” “那你坐了一整天,有个人给你专业推拿也好啊,这是吴少爷和我的心意,少爷你就把人留下吧,啊?我保证,这个绝对是最最好的护工了,再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施胤烦闷地从鼻尖呼出一口气,沉着脸没有再说,心底烦躁之余,也多了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好奇,最最好的护工? “我跟你说啊,这次的护工还特别漂亮,肯定是少爷你喜欢……”管家的话说了一半,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你回来啦。” 施胤抬头,看到宣宁穿着一身有模有样的护工服,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对着他微笑。 “是你?”施胤慢慢松下来的神情在看到她的刹那立刻凝结。 宣宁走过来:“是啊,以后我就是你的护工了。” 施胤立刻说:“你被辞退了!” “为什么?”宣宁和管家异口同声。 施胤抬头看向后边的管家,指着宣宁语气很冲:“她有做护工的资质吗?你到底是怎么把人招进来的?还是吴嘉明对你说了什么你就听了?我是雇主还是他是雇主?身为管家,你明白自己职责是什么吗?” 管家被他说得慢慢低头:“您说得对,是我公私不分逾矩了。” 宣宁跨步到他面前,挡住了他对管家的指责目光:“我能不能做护工,你试用一段时间不就知道了?” “不需要,外面这么多专业护工,我为什么要试用一个不确定专不专业的人?”施胤果断拒绝。 “我不是不专业,是你质疑我,那你总要给我时间证明自己吧?而且……”她软下语气卖惨,“我辞职了,没要这个月的工资,顶着公司的指责,只为了第一时间来这边工作,如果你辞退我,我连这个月的信用卡都还不上了。” “那是你的问题,成年人连这点后果都没考虑过吗?” “我考虑过了,但是这个人是你,就算我从此不能在业内混,就算我前几年的努力全都成了白用功,只要你需要,我就来!” “我不……”施胤依旧想用强硬的态度逼她离开,但是在他说完整句话之前,宣宁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需要!” 施胤后仰想躲开她的手,但是她紧紧捂着他的嘴,下半句话就是说不出来。 “呜呜呜呜(我不需要)——” “你需要。” 施胤去掰她的手,宣宁蹲下身看着他。 施胤握住她手腕的手突然就失了力道。 “施胤。”她喊他的名字,语调和八年前一模一样。那时候的宣宁,不会表达她的感情,但是她喜欢喊他的名字,喊一声,他应一下,然后她开心地笑。 “施胤,你需要我。”宣宁像从前那样叫他。 陷入回忆的施胤下意识点头,点完头,看到她突然灿烂的笑容这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他一把扯开她的手,独自转着轮椅往前。 宣宁对着管家比了个剪刀手,快步追上去。 因为施胤的行动不便,整个别墅都改造过,他除了每天坐着轮椅,生活日常都很方便,也拒绝别人的贴身伺候。宣宁拿着水杯和药等在房间,一直等到他从浴室出来。 浴室的门打开,施胤穿着睡衣自己转着轮椅出来,抬头看到房间里的人脸上顿时又黑了。 宣宁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放下水杯和药,越过他走了出去。 施胤原本以为她要来给他推轮椅,加快了转轮椅的速度躲开,谁知,身后并没有什么动静,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本来板着的脸这次是彻彻底底黑了。虽然非常排斥她每天看到他不良于行的模样,但是才看了多久,就这么受不了走了?他心底的压抑、自卑又开始往上冒,蒋思秋那些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宣宁问管家要了吹风机,回到房间就看到他整个人又变得阴郁,呆呆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走进浴室拿了一块干毛巾,一把扔在他的头上:“直愣愣的发什么呆呢?头发还在滴水都不记得擦一擦,生病了又不肯配合治疗!” 施胤整个人都跳了一跳,顶着头上的蓝色毛巾愣愣地看过来。宣宁放下吹风机,拿着毛巾对着他的头一阵呼噜,嘴里继续念叨:“这么大个人了,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施胤看着那个吹风机,慢慢软下了背没有出声。 宣宁察觉到了,笑了笑,收起毛巾给他吹头发,她的动作很轻柔,风力也开得不大,施胤在暖洋洋的风中慢慢舒缓了神经放松起来。 等到头发**分干了,宣宁关了电吹风,开始给他头部按摩。原主只是略懂皮毛,不过她有前世经验,找准了穴位,可以让他真正放松下来还对身体有益。 这项技能本不该用的,但是挽救施胤是原主的最大心愿,一切以此为先了。 施胤也发现了她手法的专业,在她的按摩下,慢慢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宣宁轻声叫他:“到床上去睡吧,我给你按按腿。” 腿这个关键词让施胤猛地惊醒,他还没睁开眼就立刻说:“不用!” 宣宁没理会他说的,扶着他站起身,施胤挣扎不肯。 “你怕什么?”宣宁松开手看着他。 “今天够了,我承认你很专业,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可以离开了。” 宣宁看向他的腿:“你是要我蹲在地上给你按?” 施胤微微捏了拳头:“宣宁,你不需要这么做。”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平心静气地赶她。宣宁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你有大好前程,为什么一定要来做这种伺候人的活?我们当时的感情……不过是青春期懵懂,八年过去早就没什么感觉了,你也不需要同情我,我拥有十几亿人都没有的财富,哪怕我是个傻子我都能过得很好,我不需要别人的拯救。” 宣宁慢慢坐到他对面的床边,拖着他的轮椅让他和自己对视:“我不同情你,也不想拯救你。你不相信我真的想追你,那么,就当我想要你家高额的护工薪酬,不要无理由辞退我,行吗?” 施胤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宣宁回视。 最后还是施胤先垂下了眼睑:“扶我去床上。” 看似无比强势冷硬,但是却一次次在善意里妥协……宣宁笑起来,欢快地“诶”了一声,扶着他站起身慢慢挪到了床上。 她扶着他躺好,伸手去拖他的拖鞋。 施胤躲开:“很可怕,你做好心理准备。” 宣宁抬头对着他笑:“不可怕,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脆弱,你这样四肢俱全还可怕,那那些真正残疾的人难道就是怪物?只有这么想的人才是怪物。” 施胤看着她真挚的眼神,慢慢放松了神经,躺了回去。 宣宁抓住他的腿,很快就脱掉了拖鞋。脱了鞋,她愣了愣,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一再强调“很可怕”。他的左脚已经完全畸形,上面有明显烧伤的痕迹,最严重的是,他的脚趾没了两个。所以才说,他康复得最好也会是跛脚。 施胤见她愣住,立刻扯住被子盖上脚,心里充满了最丑陋一面被人扒开的羞辱感。 宣宁伸手挡住,自然地给他按揉起来,语气自然地询问:“现在还会痛吗?” 施胤抽了抽脚,没抽走。 她又问了一遍:“现在还会不会痛,痛的话是什么样的症状?” 施胤嗡声回答:“偶尔会,整个脚掌都会痛,还有小腿。” 宣宁好久没出声,专心给他按捏,让他久坐的双腿血脉流通起来,也让僵硬变形的左脚一点点柔软。虽然只是短时间的效果,但是施胤的确舒服了很多。 一轮过后,她擦了擦脸上的汗转移阵地给他按手臂,一边说:“你真的应该离开轮椅锻炼锻炼,好好的双脚每天坐着,肌肉会越来越萎缩的。”其实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肌肉了,大腿细得和正常人的小腿差不多。 施胤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宣宁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按捏完推他:“把药吃了。” 他还是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 她凑过去,离他只有半个手掌的距离:“睡着了?那我偷亲你你不会知道喽?”说着,越凑越近。 施胤立刻睁开眼睛,恼怒地瞪着她。 宣宁哼笑了一声直起身递上药:“吃了!” 施胤扯着被子盖上了头彻底无视她。 跟个耍无赖的孩子一样,宣宁都气笑了。 “你要是不吃药,我就不走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们现在就同床,我也不介意你不吃药。” 施胤扯下被子坐起身,怒气冲冲:“你就是这么做护工的!” 宣宁笑:“我更想做你女友呀!” “你现在怎么这么厚脸皮!” “你怎么这么幼稚连药都不肯吃?” 施胤气得重重捶床,但是宣宁半点不为所动,最后他咬牙切齿:“拿来!” 宣宁递上水和药片。 施胤盯着那些药片看得仔细,突然诧异:“少了一种?” “你认得出?”宣宁也有些惊讶。 施胤说:“我自己吃什么我会认不出?” 你是我的药5 “你不是从来不吃吗?”宣宁意外,看似排斥的施胤原来对自己该服用的药品十分清楚。 “每天都会拿过来,看一次就记住了。” 药片大同小异,能记住绝对是本事,宣宁又问,“那个药什么时候加上的?” “两个月前,心理医生开的。” “你知道是治疗什么病吗?” “抑郁症,他们觉得我有抑郁症。” “你觉得自己没有?” “我最怕死,无时不刻想活着,我怎么可能会有抑郁症。”施胤一脸鄙夷,是对心理医生诊断的鄙夷。 “那你为什么还吃药?” “那时候……”他突然顿住,神情非常复杂,很久以后才压了下去恢复平静,“那时候他们让我接受心理治疗,我怕他们担心……但是所有的药我都不吃,只不过开个处方罢了。” 他说完突然神情一凝:“有问题?” 宣宁举起手掌:“这些药没问题,你吃了我告诉你。” 施胤哼了一声,不屑她的威胁。 宣宁放软了声音:“施胤——” 施胤一把抓起那一盖子药往嘴里倒去,接过她的水喝了好几大口,咽下后黑着脸说:“现在可以说了!” “那个药叫百忧解,的确是治疗抑郁症的。但是……”宣宁严肃了神情,“如你所说,我觉得你的症状并不是抑郁症,吃这个药不仅没有治疗效果,还会产生严重副作用。长期服用,不说胃痛呕吐,还会影响你的记忆力,甚至真的有了轻生的想法。” 施胤变了脸色:“你确定?” “你随便上网查一下就知道。百忧解不解忧,有人为了情绪稳定、为了快乐服用,大多数出现了严重副作用。而且一旦服用,停药也会有强烈反应,反应迟钝、嗜睡、记忆力下降。它能让你减少负面情绪,比如你现在这时不时的暴躁会减少,但是,对你来说,自己的情感也消失了,会感觉自己和世界抽离开来,不喜不悲。我们开心难过,是因为我们会感知,我们爱这个世界,可服药后的不喜不悲,会让你失去这种心情。人都有负面情绪,可以自己调控的就不是病,但药乱吃,可能就真的成了病。” “所以,我一旦吃了就会中招。” “不一定,看你体质,大多数人都会,而且症状不会随着停药就立刻消失。” “我知道了,谢谢。”施胤道谢,面无表情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宣宁见他了解了自己所处的危机,便放下了这事,轻声说了一句:“晚安”,关灯离开了房间。 而随着微弱的关门声响起,施胤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久久不曾入睡。 之后的几天,是宣宁和施胤斗智斗勇的几天。一个不肯接受她的护理,一个硬要给他全套护理,一个步骤都不能落下。各有输赢,但施胤嘴硬心软,大多时候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宣宁输少赢多,还算成功。 八年分开造成的陌生,在这日日相处中慢慢消散。施胤依旧想方设法想赶走宣宁,宣宁依旧坚定地留在别墅,被威胁没工资都不走。 几天后,是施胤的复查日。 往日,这也是整个别墅上下最头疼的日子,因为复查后医生都会强调施胤需要锻炼,但是施胤永远不会听。除此之外还有心理医生,这个更绝,他彻底不配合。 很难得,这天,施胤竟然自己早早起了。 他下楼的时候,厨房的阿姨还在劝做早餐的宣宁:“少爷今天肯定不会早起,做得太多了。” “他不起我就把他拖起来,待会儿还要去医院呢!” 阿姨叹气,欲言又止。 等到宣宁端着白粥煎蛋出来,就看到施胤板着脸坐在餐桌前。她笑起来,把手里的这份放到他面前:“吃吃看好不好吃。” 施胤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白粥,有些烫,但入口又稠又糯,带着米香,大清早第一口,清爽极了。 他看向粥碗前的煎蛋,金黄的边看着就很酥脆,筷子叉下去分成两半,只见蛋黄煎得刚刚好,是他最喜欢的半生半熟,吃进口中熟而不腻,两口就吃完了一个。 “好吃吗?”宣宁问。 施胤舀了一口粥,咽下后才不咸不淡地说:“你是护工,不是厨娘。” 宣宁对着他的后脑勺做了个嫌弃的鬼脸,扭身进了厨房。 吃完饭,宣宁陪着他一起去私人医院。施胤的复健一直在那个医院,但是他从来没有真的尝试站起来,去了也只检查身体和旧伤。 这次也一样,宣宁用尽了办法,他都没有踏进复健室一步。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挡在他面前,两人气氛凝结,周边冷得要结冰。 “宣宁,我可以出钱雇你,也可以解雇你。” “你没解雇之前,作为你的护工,我有责任督促你配合治疗。” “那你现在就被解雇了,走开!” “施胤!” 医生小声打圆场:“算了,不差这一次,慢慢劝导吧……不是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吗?先去那边吧……” 施胤冷声:“不必了,我没病,让他滚!” 说完,扯开宣宁自己转着轮椅快速走了。 宣宁气得跺脚:“不肯走路轮椅倒是用得挺溜!”念完赶紧追上去,抓住了轮椅的推手,“好了好了!不看了行不行!我推你走。” 施胤没理会,一路靠自己回了车上。 宣宁上了车看着他:“用双腿走路比坐轮椅更难受吗?只是一点点跛脚,比坐在轮椅仰视别人更难受吗?” 施胤侧头看着她,眼神很冷:“我不想对你说‘滚’字,你闭嘴好吗?” 宣宁梗住。虽然已经对他的一次次拒绝有了免疫,但此刻依旧觉得很难堪,她扭头看向窗外,看着看着,忍不住掉了眼泪。 司机大气不敢出,整个车厢一片死寂,就这么一路寂静回到了别墅。 到了车库,宣宁下车取轮椅,站在后备箱前,抬手擦脸上的泪水。哭过后心里的委屈已经没了,反而觉得自己太脆弱,她绝不会被施胤一两次的“发病”所打倒! 司机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施胤,小声说:“宣小姐路上哭了……” 施胤抬眼看过去,司机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 宣宁打开施胤这边的车门让他下车时,施胤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脸,但是她头压得低低的,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她的头顶。 施胤可以自行下车,但是他从来不让左脚落地,下车时用右脚支撑,下一秒就坐上了轮椅,宣宁原本想看他哪怕走一步,最终什么都没看到。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家,管家关心地来问施胤的情况,施胤没理会,径直进了书房。 宣宁对管家摇了摇头:“心理医生也没看,他对这个医生很排斥,我们要不要换一个?” 管家没想到这次的结果比之前还差,心里失望不已,摇着头没说换不换心理医生,安慰了她两句走了。 宣宁叹气,原本她以为他是假生气借故换掉心理医生,但是车里他的反应又好像的确情绪暴躁不是演戏,心理医生的确需要,施胤没有抑郁症但不是没有别的心理病。他一直拒绝靠自己行走的原因至今不明,不清楚他内心障碍的根源,就没法让他离开轮椅。 宣宁独自回房间平复心情,告诉自己不生气,不和病人生气,现在那家伙就是一头牛,她犯不着和这头牛计较!等到情绪恢复后,她拿着上午该吃的药去了书房。起初如预想一样,怎么敲门都不应,后来她不得不出声说让他吃药,没过多久竟然顺利听到了开门声。 施胤没有让她进去,出来后很快关上了门。但是她还是看到了屋里的狼藉,他在里头砸东西了,看到的刹那心里一紧,担忧越来越深,施胤急需适当的心理疏导。 两人一起回了客厅,宣宁拿着药还在想着劝说的说辞,却见他主动伸出了手,她有些不敢相信,试探地把药递过去。 施胤见她这样小心翼翼,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突然很难过,仰头硬生生把药咽下。 “诶,水!”宣宁连忙递水,但是他已经干吞下去了。 “你这是和谁别劲啊?折腾自己干什么?” 施胤见她脸上都是担忧,低下头:“让陈叔另外找个心理医生吧,我知道我有病。”陈叔就是管家。 宣宁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握住他的手:“生气难过都是正常的,发泄出来就好了,因为一些事情有了心理障碍也很正常,在科学手段帮助下,战胜它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 这一天,施胤都非常配合,宣宁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虽然好几次有抵触情绪,但最终都克制住按照她的要求做了。 宣宁看出来了,他在默默为车上的发脾气道歉。见他这样,最后一丝气恼也彻底消散了。 施胤主动要求找心理医生,虽然要求是换掉原来那个信赖熟悉的,管家依旧非常高兴,他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不仅很有名还能提供上门治疗服务。 如宣宁所想,施胤的改变起因便是复查那日的冲突。那天在书房,施胤因为自己没控制住脾气弄哭了宣宁内心自我厌弃,他再次进入无法控制情绪的恶循环里,心里仿佛有个野兽,嚎叫着从他的体内钻出来,唆使着他毁灭周边的一切。他在那个声音里迷惑、反抗、犹如困兽,最终举起手边的杯子将一整面玻璃书柜都砸了。 满地狼藉让他冷静,也让别墅的佣人更加害怕他,整个别墅越来越寂静。然而,直面他的失控,甚至被他言语伤害的宣宁,却是唯一一个不惧怕他的人。 她依旧每日微笑以对,对他开玩笑甚至无视他的怒气,一切都为他考虑。 面对这样的宣宁,施胤终于主动要求找心理医生。 新的心理医生姓夏,很快就来了别墅,施胤虽然表情勉强,但尽了最大努力去配合对方。然而最终的结果并不理想,医生说他潜意识依旧在抗拒,而且这个潜意识不受他主观控制。但也有一些收获,至少这次并没有诊断出施胤有抑郁症,相反,这次的医生把所有症状都归结到了他车祸后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上。他的暴躁易怒,他的封闭内心,他对自己腿脚的回避,甚至因为这一年没有针对性心理治疗,症状还在加重。 避开施胤,夏医生询问最近是否发生过让他受刺激的事情,因为他的自我封闭非常严重还非常敏感多疑,这和他之前的病历不太相符。 管家欲言又止,宣宁却明白了。 和夏医生聊了很久,管家去送医生时,宣宁切了水果去书房看他。 施胤和夏医生聊完立刻回了书房办公,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把水果放在他手边:“歇一会儿再做吧。” 施胤打完最后几个字停下,抬头问她:“他和你们聊了很久?” 这是怀疑他们背着他说了什么,管家之前就说过,施胤非常厌恶别人背着他说那些事。而应激障碍症的一个症状便是敏感多疑。 宣宁用牙签插了一块比较小的苹果,快速塞进他的嘴里,施胤张着嘴愣了半天,死死拧着眉苦大仇深地吃了。 “嗯,刚走。”她没什么掩饰,语气也很自然,“夏医生向我们分析了这类病症的成因和日常症状,以及可能引发的其他心理病症,而且他说,你的病症在加重,可能还受到了别的伤害刺激。” 施胤身子一僵。 宣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管怎么样,确定病症就再好不过了,省得你吃那些冤枉药,还吃出各种副作用。” 施胤胡乱点头:“就这样吧,你可以去休息,我要忙了。” 宣宁应下:“晚饭前要吃一些药,我到时候来找你,你注意活动活动,久坐对颈椎不利,哪怕动动脖子手臂也好。” 施胤已经习惯了对她的唠叨叮嘱点头,只要点了头她就不会聒噪。 你是我的药6 宣宁原本的工作是室内设计,她擅长美术,在这边空了就开始画画。复查那天被施胤气哭了,回来后心里还是生气,忍不住就画了一只小狮子,把施胤当作这只小狮子,给它安排了各种倒霉事,画着画着,又添加了一只小白兔,会拳击的小白兔。 今天回到房间,她看到上次留下的小白兔暴揍小狮子的稿子,心中一动,拿起笔再次描画起来。 森林里有一只小狮子,就像狮子王的辛巴一样,它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被自己的叔叔迫害,但是他和辛巴又不一样,他性格暴躁,嘴巴毒舌,身边的动物都不敢大声和他说话。这只狮子和从前所有的狮子形象都不一样,他永远都坐在一个乌龟壳做成会滑动的椅子上,眉头永远是皱着的,嘴角永远是下拉的,仿佛别人欠了他整片森林…… 宣宁画到暴躁狮子发完脾气偷偷认错变成乖巧狮子时,手机的闹钟响了,某只暴躁狮子该吃药了。 再进到书房时,施胤的姿势一变都没变,对着电脑说着什么话,似乎在开会。宣宁怕打扰他,悄声坐到边上的沙发等他,这一等等了两个小时,饭点都过了。 中途她出去和厨房说晚点做菜,却发现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原来施胤这样是常态,只是她来的这段时间刚好没遇到而已。 见他结束会议,宣宁第一时间递上了温水:“先喝点水把药吃了,我让阿姨把菜热热。” 施胤满脸疲惫,盯着那些药片看了半天,满是拒绝。 “乖,吃了药就吃饭。”宣宁哄他。 施胤脸上扭曲了一下,老脸一红硬邦邦地说:“说人话!” 宣宁撇撇嘴,心想正常说话你会吃吗?嘴里应着:“好的好的,你快吃。” 施胤听着她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十分不自然地拿起药片,快速吞了下去。吃完药,他把水杯和空药盖递回去,一脸“可以走了吧?”的神情。 宣宁接过,施胤松了一口气,挺了挺背重新看向电脑。 宣宁脚步一顿,估摸着他的脊椎有些受不了了,本想再劝,但最终没开口,因为她知道,劝了也没用。 这天施胤忙到很晚,吃了饭又回了书房,后来因为项目的事情和施全争吵了半个小时,因为质量问题被他毙掉的供应商施全竟然重新启用,他觉得施全是拿集团的根本在儿戏,而施全却质疑他偏向自己同学家的供应商,牺牲了公司利益。 施胤想到董事会被施全说服的可能性非常大,心情顿时阴郁了很多。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到房间已经疲惫不堪,整个腰仿佛不是自己的,他缓了很久,才勉强撑着洗完澡,直接躺倒在床上。 宣宁正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照例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干了头发,推推他的身子让他俯卧。 施胤拧紧的眉头全是倦意:“我今天很累,明天再帮你完成你的护理日常。” 合着是他配合她了? 宣宁爬上床,硬生生把他翻了一个面。 被猛地推了一个脸朝下的施胤,怒气冲冲的声音透过床垫传过来:“宣宁!” 宣宁一把按住他的腰,施胤身子一颤。 “坐了一天腰不痛吗?” 施胤没说话。 痛,痛得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是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习惯了。 宣宁横跨在他两侧,施胤感受到了,立刻扭身,还没说什么,被宣宁一把摁了回去:“别动。” 话说完,她的按捏就开始了,每个动作都按在关键地方,施胤再说不出话来。 今天一整套的按捏下来,宣宁几乎精疲力劲,他背上的肌肉太僵硬了,照理早该出现问题,这人却一直不说,几乎没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她从床上下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好了,躺回来吧!” 施胤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脸通红地瞪着她:“你在干什么?” 宣宁一脸无辜:“让你躺回来啊,你脸朝下不难受啊?” “你……你这女人……”施胤说不出话来,屁股上的触感还有残留,想到是宣宁拍的,他的脸越来越胀红,“我是你老板!” “哦。”宣宁去卫生间洗手,随口应。 施胤坐起身瞪着她的背影:“你在公司也这么拍……拍你老板……你有没有羞耻心!” 宣宁瞪着眼睛回头:“舒服完了就说我没羞耻心?” 什么舒服完了,这话很有歧义好吗?施胤不满地看着她:“以后不许打我……” 宣宁洗了手走出来,轻笑一声:“打你什么?打你屁股?” “宣宁!” 宣宁笑了,走过去拍拍他的头:“都奔三的老男人了,怎么还这么纯情啊?” 施胤一脸不满地推开她的手:“那你怎么变得这么开放?”一会儿要亲他一会儿要爬床,现在竟然直接上手!以前的宣宁连说出口都会紫红了脸。 “我要追你嘛,追你还那么害羞怎么追得到人?”宣宁很自然地说。 施胤僵住,仰身躺下闭上眼睛:“赶紧走吧!” 宣宁轻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仿佛就在施胤耳边,他心里有许多抱歉涌上来,但最终神色不动,仿佛真的睡了过去。 宣宁在他边上坐下:“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失眠?” 施胤惊讶她怎么知道这件事,慢慢睁开眼看她。 “你睡,我给你按按头。” 他看了一眼刚才因为按捏太久而通红的手,冷淡地说:“不用,我睡得很好,不要随便找理由以图留下来,你走了我才能睡得更好。” 宣宁气死:“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你这个对我有企图的人坐在边上我还能睡得着吗?”死活不肯让她碰。 宣宁无奈,只好走了。 虽然没有同意宣宁给他按头,但是被她全身推拿后,施胤这一晚比之前多睡了一个小时,虽然半夜还是被噩梦惊醒,身子却没那么沉重难受。 自从发现他脊椎不好的毛病后,宣宁对他身体的关注越来越多,周一施胤要去公司,下楼就见到宣宁提着包等在那。 “走吧!” 施胤问:“去哪?” “你不是要去上班吗?” 施胤微微睁大眼:“你也要去?” 宣宁点头:“我不去,白天的药你会按时吃吗?你的脊椎和腰不能再过度劳损,你能按时休息吗?坐着轮椅进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有人在你就自由了。” 施胤想也不想地说:“会!能!不需要!” 宣宁大眼睛定定看着他:“我就是想陪你去公司。” 施胤那对仿佛打了结的眉头皱得又深了:“你别胡闹。” “我不会打扰你,但我想陪着你。” 两人眼神在半空交错,一个温柔而坚定,一个烦躁又拒绝。但是最后,后者败在了那一片温柔里,施胤呼出一口气别开头:“你保证,绝对不打扰我办公。” “那是当然!” 宣宁推着板着脸的施胤进办公室时,外边秘书室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纷纷猜测这个突然出现的美女是什么身份。 宣宁将施胤扶到办公椅上,见他打开电脑要开始办公,便说:“我去看看这边的环境。” 施胤心神都在公事上,可有可无地点头。 宣宁先把他的办公室转了一圈,这个董事长办公室非常大,占据了顶楼三分之二面积,除了办公区还有会客区、休息区,每个区还有各自划分。 她着重把生活区了解了一下,摸清哪里是哪里,又走出门和秘书室的几位打了一个招呼。 回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她看到施胤叫了人进来谈话,于是悄声坐到了隔着屏风的会客沙发上。 她一边和家里老妈发微信一边听着外边陆陆续续传来的声音。 “上个月开会的时候法务部不是说过,这段用语有问题,这次还是没修改?……这些法语协议是谁起草的?你们怎么确认提交的?” “改变销售渠道的决策是谁审批的?我让你拿出五年线上销售规划你给我线下计划,你觉得自己做不了线上?做不了我可以换人。” “可是施全总前两天说……”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谁?” “您……” “按我说的做,谁有问题让他直接来找我!” “好的好的!” 宣宁听着,对方似乎就在等施胤这句话,语气轻松又高兴。一家家族企业,两个巨头打架下面人的确为难。 接下来,施胤不停地在布置工作,听各个老总汇报,然后是审批秘书递上来的文件。宣宁发现他的条理无比清晰,记忆力更是出奇好,她听着千头万绪的事情,这人总能抓到关键处,而且几个月前的细节都不会忘记。一群高管都是三十四十以上的人,在三十岁不到的施胤面前却被压得老老实实,他仿佛摸透了这些人精的弯弯绕绕,谁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有这样一个无法糊弄的老总,下属战战兢兢进来满头大汗离开。 快到中午时,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她站起身,去取了药拿了水走到他身边。 “忙了一上午了,歇一歇。” 施胤看了一眼一上午没有存在感到点准时出现的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认命地抓起药塞进嘴里,胡乱喝了一口水就想对着电脑做事。 宣宁问:“中午想吃什么?” “厨师会做的,随便什么都行。” 她故意在边上打岔想让他放松休息休息:“你是怎么记住这么多事情几个月都不会忘的?” 施胤头也不回:“用脑子。” “每天这么多事情,却连公文细节都能记住,你脑子是超级计算机吗?” “是你的脑子一片空白,自己玩去别吵我。” “嘿——”宣宁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掰过来,“亲爱的施胤同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已经连续工作一个上午了,该休息了。” 施胤工作被打断的怒火在脸颊两边的触感里突然熄灭,他愣愣仰视着上方的宣宁。 以前他总是这样捧着她的脸,还会故意挤压,看着她嘟起嘴不同于往日文静的可爱,这还是第一次,他被她这么居高临下地捧住脸。 今天的宣宁微微化了淡妆,打扮和八年前没什么两样,黑长的头发绑成马尾,或恼或笑,眉眼间都是温柔。重逢后的第一次,他突然心跳加速,仿佛回到了那个篮球架下的午后: “你老是来看我打球,是不是喜欢我?”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啊,那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心要跳出嗓子眼是什么滋味,也是唯一一次。多年前第一次爱恋萌动的心跳突然又被回忆起来,那种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宣宁莫名地看着他脸颊一点点发红,手底下的温度慢慢升高。 “咳咳——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这是今天一上午唯一一个在这里说话随便自在的人,宣宁看到施胤整个脸都沉了下来。 两人一起回头。 你是我的药7 一个气质儒雅温和的中年美大叔,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就像施胤的哥哥。男子身上有着成熟男子的独特魅力,从门外一路进来,身上散发的男性荷尔蒙能迷倒大半女性。 只是可惜,此时观众只有两人,唯一一个女性对此一点都不感冒。 “打扰你们恩爱了,不过小胤啊,办公时间还是注意一下啊。” 宣宁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11点40分了,已经下班十分钟,施董事长不肯休息所以我正劝他呢,您有什么事下午上班时间再来?” 施全讶异地看向她,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竟然敢直接赶人?看着看着,慢慢发现这个女人似乎有点眼熟? 不曾多想,施全似笑非笑地看向施胤:“小胤,现在这么铁面无私了吗?不是办公时间小叔都不能见你了?这位是……你新招的小秘?”小秘这个称呼加上他暧昧的语气,让人无端多处许多联想。 施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a工程你已经拿走了,管好自己的项目应该很忙了吧?我的事你还是别费心思了。” 施全知道,施胤说的不是女人的事,而是说他插手了他的项目,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你身体不好,经常不在公司,我作为你的长辈帮你看着点也是为了你好。” 施胤沉了脸:“不需要,管得太多反而得不偿失,人贵有自知之明。” 施全微微沉了脸:“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直说了,虽然项目是你在负责,但是你的要求明显不合理,什么线上销售渠道,你知道下面那些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怨声有多大?年轻人追逐热点是常事,但是我们这么多股东都等着公司赚钱,我们有权利质疑你的决策,你不同意我的意见,那就让董事会投票,看他们支持谁?” 施胤嗤笑:“不要什么小事都张罗着董事会,半数通过的胜率谁大你不懂吗?” 施全沉下了脸。施胤手中有43%的股权,他只有19%,剩下的都在别的股东手里,想要压过施胤,他必须联络其他股东,但是人家股东也不是傻子,上次从施胤手中抢走项目已经费了他很大力气,这还是借助蒋思秋损害了施胤的名声,让股东动摇信心,他才从中分了羹。 但是这种手段不可能频繁使用,施胤的能力在那帮老头子眼里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施全软下了语气:“小胤,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是做事不能太绝,你也要为那些老伙伴考虑考虑,不能卸磨杀驴,你经历的事少,小叔是为你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施胤很想说,你为我好就是背着我勾搭我的未婚妻?但是宣宁就在他身后,他做不到在她面前自揭丑事,只冷硬着脸赶施全走。 施全一副不被侄子理解十分叹惋的模样离开了办公室,转身的刹那却铁青了脸。 等他走后,宣宁捏了捏施胤的肩:“可算走了,都说了要休息了还赖着不走,还说自己心疼侄子,真是……” 施胤因为施全的不要脸正满腹怒意,听到她这句话,呆了呆看过去:“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叔叔?” “你真觉得他对你好啊?”宣宁比他还惊讶,“我看他这个糟老头子可坏得很!” 施胤噗嗤笑了出来,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好,招手让她扶他:“不是说去吃饭吗!” 宣宁连忙伸手:“这就对了,吃了饭我给你揉揉腰背,不然下午你又要腰痛了。” 施胤坐上轮椅,看了一眼她的侧脸,低下头没有吭声。 下午,施胤1点就进了会议室,宣宁在休息室睡了一觉出来也不见他们结束。 她从包里拿出了纸笔,继续画暴躁龟壳狮子和小白兔的故事。 小狮子虽然永远坐着龟壳出行,但是他拥有聪明的大脑,超强的决策力,他把他的森林王国管理得井井有条,即便是想要取代他的叔叔,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机会。 小白兔跟着小狮子去参加森林大会,第一次看到了龟壳上,小狮子也在闪闪发光…… 蒋思秋中午和施全吃饭,突然听到施全恍然大悟的感叹,她再三追问,施全才勉强地说:“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在施胤那见到的女孩子是谁了。” “女孩子?施胤又找了一个?”蒋思秋心里顿时升起厌恶。 施全无奈地点点头:“那个女孩应该是他的初恋女友,我记得当时我还见过的。” 蒋思秋从来没听说过施胤的初恋女友,中午吃完饭,她坐在办公室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上了顶楼。 她来的时候施胤还在开会,秘书室只有一个秘书,她没有理会对方的阻拦,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秘书一脸为难地跟在她身后相劝。 蒋思秋不做理会,目光转向沙发上专心画着什么、嘴角含着甜笑的女人。这是个气质清纯容貌清秀的女人,和她并不是一种类型。 门口的动静引起了宣宁的注意,她嘴角还因为小狮子的可爱而带着笑意,以为施胤回来了,抬头看过去。 蒋思秋? 蒋思秋挥退秘书,笑着朝宣宁走来。 秘书见宣宁在场,便不再多说回到了座位。 “你是施胤的初恋女友?现在又复合了?”蒋思秋一边走来,一边上上下下打量她。 宣宁收了画稿站起身:“您是哪位?” 蒋思秋扶着裙子在沙发上坐下:“我叫蒋思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宣宁也坦然坐下,倒了一杯水过去:“蒋小姐,喝水。” 这主人般的姿态,让蒋思秋皱了皱眉。 她问:“你们是复合了?” 宣宁没有回答,而是说:“据我所知,蒋小姐是阿胤的前未婚妻吧?后来爱上了他的小叔就和他分手了?” 蒋思秋沉了脸:“是他先出轨在先。宣宁是吧?你是不是以为施胤还是十年前的那个人?甚至觉得他很可怜,为他打抱不平?看在我们都是女性的份上,我讨嫌劝你一句,他早就变了,在没出事前就劈腿成性,满嘴谎话,他最擅长装深情装可怜,实际上他对每个女人都如此,你我都不是唯一。” 宣宁点点头:“所以你报复他,转身投向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让他们叔侄反目,让他众叛亲离?” 蒋思秋哼笑:“他以为他是谁,我会为了报复他牺牲自己?我和施全是真心相爱。都是姓施,施全和他完全不一样。” 宣宁听得无可无不可,施全怎么样她不关心也不打算告诉她:“那么蒋小姐是特意来见我的吗?听说我在这里特意过来?不是很厌恶阿胤吗?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蒋思秋打量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但还是说:“我不希望又有一个不明情况的好姑娘被欺骗。如果说他车祸前只是出轨成性,车祸后,因为身体的问题,他变得暴躁多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并诉诸暴力,你如果真的要和他在一起,要三思而后行。当然,如果你只是想要他的钱,看中了他的身价,那就当我没说。” 宣宁却没有对她的劝告有什么反应,反而问:“蒋小姐,你爱过他吧?直到如今,还急急忙忙跑来看初恋女友的你,其实很爱他吧?那么为什么你宁可相信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也不相信他的话呢?出轨这样的事情,要查并不难,对吗?” “相信男人的话?我亲眼所见还需要听他狡辩吗?”蒋思秋不屑,“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哪怕现在他成了一个残废,有的是女人扑上去,你既然不信,那就等着看吧,看他会不会只守着你一辈子。” 蒋思秋看宣宁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被屡屡出轨家暴依旧不肯离婚的顽固女人,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同情鄙夷,宣宁十分无语。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反而是蒋小姐,似乎永远看不清自己的爱人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也要感谢你,没有你的成全,我也没法再找回他。看在你今天好心来劝说的份上,我也想对蒋小姐说一句忠告,如果你想要虐渣男,你已经成功了,他还没从深渊里出来,又被你们联手送到了更深处,你作为他曾经的爱人,该适可而止了。” 蒋思秋嗤笑,看着宣宁的眼神变得锐利,掩藏的敌意终于全都散发出来:“适可而止?他一次次找女人的时候知道适可而止吗?他凭什么以为我会永远等着他,不就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没有东盛集团,他还有什么可骄傲的?东盛集团是施老爷子是施全打造的,施胤不过就是个二世祖,你以为他真是什么金龟婿?” 施全?宣宁都快笑了,施全是给这位用了多少洗脑包啊……因为觉得男友出轨就想毁了他一生,甚至让他去死,这位的报复心太强烈了点。 宣宁伸手让她离开:“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他过得怎么样蒋小姐少操心,还是看好现男友,免得又遇上什么小三小四那才真是瞎了眼。” 蒋思秋瞪大了眼,没想到一直和气说话的人突然会这么尖利:“果然是真爱是吧?守着一个废人你也能满心爱意?还是你根本没见过他突然发疯的样子?” 她的语气太过意味深长,宣宁皱眉看过去,蒋思秋嘴角挂着笑,想好好给她描述一下施胤“发疯”的行状,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蒋思秋!” 两人转身看去,施胤周身弥漫着黑气,铁青着脸直直看着蒋思秋。 蒋思秋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回过神脸上布满了厌恶:“怎么,不敢让我说了?不肯接受自己有精神病的现实,不肯就医,突然发病就控制不住情绪,充满了暴力和破坏力,甚至把我们一起养的猫都砸死了,你还是个正常人吗?” 宣宁挡在施胤面前:“故意刺激一个重创后的受害者,逼他生气逼他发怒,一次次刺激他的心理,蒋小姐和施先生就是正常人了吗?你弃他如敝履,但有人当他是宝贝,祝你和你的大叔双贱合璧一生恩爱,也请你们独自甜蜜别来打扰我们!” 蒋思秋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 施胤压在喉间怒吼:“蒋思秋,你给我滚!” 嗒嗒嗒的高跟鞋朝着门边而来,蒋思秋冷冷地看了宣宁和施胤一眼,仿佛在看一对狗男女,冷嗤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宣宁没有理会她,弯腰去看施胤。 你是我的药8 宣宁没有理会蒋思秋的离开,弯腰去看施胤。 施胤也抬眼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宣宁问。 “她和施全的事。” “我看到的,因为亲眼看到了,所以立刻知道你单身了,迫不及待地来找你了。”她的语气太过雀跃庆幸,施胤有种自己被戴绿帽是个高兴事的错觉。 “不是说做了个梦才找过来的吗?” “看到他们那天做梦了呀!” “……”施胤竟然无法反驳…… “她说我出轨……” “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打一下屁股就恼羞成怒,捧着你的脸你就脸红,这么纯情的模样哪里像阅尽千帆的人?” 施胤是真的恼羞了:“宣宁!” “好好好,不说了,咱关上门再说。” 施胤恍然,扭头看向秘书室,只看到几个脑袋快速低下去。 施胤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全身僵硬被她推到沙发边。 宣宁关上门走到他身边给他按头上穴位:“开了一下午会是不是又难受了?你喝点水休息休息。” 施胤不说话,估计还在恼羞中。 过了很久,她以为他快睡着时,突然听到他说:“我没有砸死猫,虽然我也有责任……猫是被倒下的大花瓶砸伤的……后来听说死了……” 蒋思秋向他彻底摊牌,言语中的恶毒刺激了他的情绪,他变得无比暴躁,就像那天和宣宁冲突后一样,甚至严重几百倍,控制不住内心的怒意,想要毁灭身边的一切。他抬手砸了手边所有东西,以及他能破坏的一切,墙边的大花瓶被砸歪后倒下,无数碎片飞溅,刚好砸伤了蒋思秋没有带走的猫。 “我的确会情绪失控,但是我没有故意砸死猫。” “我相信你。” “你为什么相信我,我可能都是骗你的。” “那你骗我一辈子好了,一天都不要少。” “我没骗你……”听她这么说,他又不满了。 宣宁噗嗤笑了,低下头从背后探过去看他:“阿胤,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施胤不好意思地别开头:“走开……” 这一天施胤依旧工作得很晚,但是有宣宁的督促,他三餐都吃了,并不像从前那样,经常到了傍晚胃病犯了才想起午饭没有吃。 外面灯火辉煌,整个城市进入了夜里,施胤终于关掉了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睡得迷迷糊糊的宣宁听到动静起身,看到他正一样一样整理着办公桌上的物品,把它们摆得整整齐齐后才满意抬头。 “回家了?”她过去扶他。 施胤看了看她睡意还未消散的脸,自己撑着桌子借了大半的力坐进轮椅:“嗯,回了。” 秘书室黑漆漆的,大家早就下班了,宣宁推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向下,整栋大楼已经一片寂静,宣宁几乎可以想象,东盛从风雨飘摇到如今平稳向上,这个人过去一年多少次独自一人在一片漆黑中回家。 回到家,管家依旧在门口等着,看到两人回来高兴地上来迎接,宣宁对他做了一个一切都好的手势,这个中年男人立刻笑得灿烂无比。 施胤无视两人的眉眼官司,闭着眼睛靠在轮椅背上,任由管家接替宣宁推着他回房。 这天宣宁给施胤推拿的时候,施胤突然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白天空的时候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干陪着我。” 宣宁笑了:“我有在做哦,读书的时候我喜欢漫画,但是为了工作从来没有实现过,现在我有了很多时间,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其实研究他的病例就足够花时间了,画画什么也就自娱自乐而已。管家还认认真真往她工资卡打工资,她除了愁他的身体,没什么好愁的。 施胤想起高二生日,她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他打篮球的漫画图,画里的他帅气扣篮,和动漫里的主角一般无二。想起那些事施胤嘴角扬起了笑,但下一秒,整个神情都暗了下来。 “可以了,你回去吧!”宣宁还没替他按脊背,突然被他躲开,然后这人整个都裹进了被子里,闭着眼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怎么了?” 他没回答,甚至还烦躁地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 宣宁摸不透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无奈叹气:“那我给你按按头,对你失眠的毛病有好处。” 施胤一动不动。但是她一碰,他就挣扎躲开,抵触情绪十分明显。 宣宁拿他没办法,只好关了灯说了一句“晚安”出去了。 这一天晚上,很久很久才终于入睡的施胤又做噩梦了。 他梦到宣宁站在篮球架下,他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是故意凶你。” “我知道!”宣宁对着他笑,“你脾气太差了,要改改。” 他满心欢喜一个劲点头:“我一定改,你别离开我。高中毕业我们考一个大学。” 宣宁说:“好啊!” 画面一转,他们真的上了一个大学,还一起毕业了,他在毕业典礼上向宣宁求婚:“宣宁,请你嫁给我!” 宣宁笑着笑着眼里涌出眼泪,她对着他伸出左手:“嗯……” 周围的欢呼声刚刚响起,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刺耳的鸣笛声,人群一片尖叫,他一把推开宣宁,却看到她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身上涌出无数鲜血…… “宣宁——” “施胤,你这个渣男!你去死!”蒋思秋的声音传过来,他扭头,黑色的车里蒋思秋神情癫狂,猛踩油门直直向他撞来…… 他想躲,往边上转身,却看到小叔同样大笑着开车撞来,突然,他的爸妈不知从哪里冲到他身前,下一秒,两人全身鲜血淋漓,被车子碾压…… “施胤,这都是你的报应!”蒋思秋的声音密密麻麻传来,他被车子撞得飞起,只觉得全身剧痛,而地上,爸、妈、宣宁倒在一摊血泊之中,他们面带不舍地看着他…… “啊——”施胤在全身剧痛中醒来,抖着手打开床头灯,望着昏暗中的天花板如同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喘息,梦中自己被车子挤压、宣宁一身鲜血的场景历历在目,痛苦、恐惧、恨意、愧疚……梦中的情绪久久难以消散,施胤全身不受控制地抖动,残疾的左脚仿佛还被夹在车里,痛得他捏紧了拳头。 ……………… 晚上施胤情绪突然反常,宣宁越想越担心。原本对话很正常,他还让她做一些喜欢的事情,言外之意是接受了她的存在,但是几句话后却突然情绪变化,连持续了几天的推拿都拒绝了。 她躺在床上一直没睡安稳,半夜醒来,想起这事,又想起他做噩梦的情况,忍不住下床走了出去。 宣宁小心翼翼打开施胤的房门,原本打算看看他有没有睡安稳,谁知,一开门却看到里头灯光亮着,床上的人呼吸粗重。 她连忙开了灯,走过去:“阿胤,怎么了?做噩梦了?” 走近了才发现,施胤一头的汗,眼神惊恐,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连忙弯腰握住他的手:“阿胤!醒醒!你只是在做梦!” 施胤呆滞的眼珠微微一动,慢慢看过来,带着点迟疑地喊她:“宣宁?” 宣宁给他擦汗:“是我,没事了没事了,梦都是反的。” 施胤手上一用力,将她紧紧抱住:“宣宁……”那个语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宣宁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但是应激障碍症患者经常会重复梦到创伤发生时的场景,见他如此痛苦脆弱,恐怕在梦中又重复了一遍那次的惨剧,心疼极了。 “我在,没事了。” 施胤只用力抱着她,抱了很久很久。她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在抖动,急促的呼吸透过衣衫打在她的身上,充满了紧张和恐惧,还有仿佛能把人淹没一般的难过。 她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任由他抱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给他按几个缓解的穴位,一边轻声安慰:“我没事,你也没事,都是做梦,醒了就好了。没事了……我们都好好的……今天你在公司当老总的样子好帅……我发现你真的好聪明,以前你总说自己是天才我还不信,今天我才发现,施胤,你真的是天才。” 深夜里,温柔轻缓的声音仿佛带着安定的力量,插科打诨的话语仿佛一只温柔的手,将深陷噩梦的人一点点拖回现实,施胤在这个声音的引导下慢慢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慢慢从噩梦中脱离,恢复了平静。 见他情绪不再波动,宣宁松开手,想去拿毛巾给他擦汗。刚要起身,又被他快速按了下去。 他的肌肉又绷紧了。 宣宁笑着摸摸他的耳垂:“还没从梦里出来吗?没事了。不是说了吗,梦都是反的。未来几天你肯定会遇上好事的。” 施胤没说话,抱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整个人都带上了床,自己将脸窝在他颈间,一动不动。 宣宁压下到了喉间的惊呼,伸手拍着他的背,轻轻按着穴道让他放松。 呼吸的热气加上他的汗水,宣宁感到肩头一片粘腻,她没有理会,一直到腰间的力道慢慢松开,才微微退开了身。 她退开了一拳的距离,本想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却见他立刻将脸埋进了枕头。 原来是彻底醒了,不好意思了。 她压下笑意,起身下床。 施胤感觉到身边的床微微弹起,过了几秒,忍不住睁开眼去看她的人影,但是房间里空荡荡的。 那一刻,每次深夜噩梦后的空茫立刻袭了上来,他呆滞地望着床上的一点,整个心都好像空了。 直到脚步声重新响起。 宣宁看到他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猛地发亮,但是下一秒就被他掩藏在枕头底下。 她无奈又好笑,将温热的毛巾覆盖在他的脸上,轻轻柔柔擦拭着:“把脸转出来,汗都擦到了枕头上了。” 施胤僵持了几秒,慢慢转出了脸。 他伸手:“我自己来。” 宣宁没坚持,把毛巾递过去:“大半夜冲澡容易走困,我给你擦擦,你再睡一觉。” 施胤抹了脸递过去:“不用,反正也睡不着了。” 宣宁没理会,重新拧了毛巾,拉着人起身,不顾他的挣扎抗拒,帮他擦了后背的汗,又让他自己擦其他地方的,收拾干净后,摁着人躺下。 她关了房里的大灯,只留下床头小灯,让他闭上眼睛给他按头。 “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手艺的?”闭眼躺了一会儿,施胤忍不住问。 “上辈子。” 施胤以为她开玩笑。 还想说什么,被她制止了:“睡不着也别说话,放空了脑袋躺着。” 他只好闭嘴。 原本想着再让她按一会儿就让她回去,虽然真的很让人放松,但是对他来说是没用的,每天做了梦醒来,就不可能再睡着了。但是这个想法还没散去,他却慢慢失去了意识。 宣宁直到确认他熟睡后才停下,替他盖好了被子,怕他还是会做噩梦,索性睡到了边上宽敞的沙发上。 你是我的药9 施胤失眠噩梦一年多,从来没有深度熟睡过,宣宁离开的瞬间,他就猛地惊醒了,但是他没有睁开眼睛,没有让她发现自己醒了,已经深更半夜,他不想再让她陪着他辛苦。 但是,他听着她的动静,却听到她慢慢走到了沙发边,直接睡到了沙发上,心里的滋味顿时难以言说。 黑夜里,施胤睁着眼睛保持着宣宁离开前的姿势,仔细听着她的呼吸声,直到确认她已经入睡。 无数个夜里,无法入睡的施胤会打开灯看公文或者处理白天的事务,这天晚上,他配合着宣宁呼吸的节奏,睁着眼睛看着房内的黑暗,心里却少了很多空洞,多了一点说不清的东西。 施胤睁着眼睛几个小时,原本以为会一直持续到天亮、宣宁醒来,谁知,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9点多,宣宁在床头喊他起床:“你的胃不好,要按时吃早饭咯!” 他诧异地看了三遍手表:“我睡着了?” 宣宁不明白他的诧异:“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怎么了?” 施胤没说话,内心却依旧不能平静,一年多了,这是他第一次睡到早上9点。 “医生给我开安眠药了?”他狐疑地看着宣宁。 宣宁微微拉下脸来:“你怀疑我给你乱吃药?” 施胤连忙说:“不是……”但是他又没法解释自己内心的不可置信。 宣宁摸摸他的头:“夏医生什么药都没有给你开,他说目前先对你心理治疗为主,说起来,三天后他就会过来,你要做好准备,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有抵触情绪。” 施胤注意力全在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9点的事实里,对她的念叨可有可无应着。 宣宁无奈,给他准备好衣服,转身出了门:“穿好了叫我,早饭已经好了,而且公司有人找你。” “谁?什么事?”听到公司,施胤立刻抛开了所有情绪。 宣宁没回答,出去关门前回头叮嘱:“赶快穿衣洗漱,吃了早饭才可以去书房。” 施胤拧了眉,气恼地快速穿衣。只是他并不知道,此刻凝眉气恼的人,身上没有多少暴躁,反而有几分可爱的赌气。 宣宁说到做到,不管施胤如何大声反对,她推着他的轮椅径直去了餐厅,不仅如此,还不顾他的黑脸得意:“谁让你的轮椅掌控权在我手里?那就只能听我的咯!” 施胤不能和她硬对抗,只好把宣宁当成了盘子里的包子,气愤地两口一个,快速吃了。 “好吃吗?我做的!”等他快吃完,宣宁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笑问。 施胤最后一口包子顿在嘴边,抬眼:“你蒸的,还是你擀皮做的?” 宣宁不满地看着他:“吃不出今天的包子皮与众不同、特别好吃吗?” 施胤看向手里的半个包子,刚才他心里有气囫囵吞枣,都没有好好尝味道。昨天宣宁陪着他折腾了很久,今天还一早起来做早餐……手上的动作变慢,原本一口吃完的包子,他细嚼慢咽了三口才全都吃完。 宣宁督促他喝完了牛奶,这才推着他去了书房。 把他安置好后,宣宁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听到他不大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响起:“早餐很好吃。” 宣宁嘴角扬起笑,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这一天的施胤依旧很忙,跟世界各地的下属开会,宣宁中途喊他休息,却看到他一脸威严地同视频里的人说着法语,听到开门声,立刻不满地看向突然开门打扰他的人,视频里也鸦雀无声。 宣宁无奈,只好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离开。 工作中的施胤气势十足,宣宁不怕他发脾气,却怕打扰了正事影响他在下属面前的印象。午饭冷了又热,管家除了担忧不敢做什么,和宣宁来人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 下午三点多,施胤连续两个会议告一段落。 期间他只喝了一杯宣宁送进来的水,早餐后什么都没吃。 胃里微微抽痛,施胤离开办公桌移动轮椅走到了窗前。一连串的公事让他来不及细想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此刻安静下来,他看着院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院子里宣宁闲着无事去看管家打理花圃,在他的教导下,把几株茶花移栽到了花圃里。填上土浇了水,听着管家欢喜的声音,她忍不住抬头二楼,轻轻“诶?”了一声。还没等她细看,下一秒,二楼的窗帘就缓缓移上了。 管家听到她的声音跟着看过去,正好看到窗帘拉上的情景,叹了一口气:“少爷还是这样,总喜欢把自己关到昏暗的屋子里。” 宣宁摘掉了手套:“我去看看他。” 管家拉住她:“不要勉强他,不然适得其反,他会更加烦躁愤怒的。” “我知道。”她嘴里应着,快步往屋里走。 进了屋上楼前,宣宁停住脚步,转而去了厨房,中午的菜都已经蔫了,看着就没有胃口,她从冰箱拿了一些早就包好的水饺,快速下了一碗饺子,配上自己调的酱料,端着去了楼上。 “我进来咯!” 施胤隔着深灰色的窗帘看着隐隐约约的窗外,脑子里都是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施全、蒋思秋、宣宁…… 他看到了宣宁在花间的笑容,但是低头,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大腿,裤管下的腿,还不如别人的小腿粗…… 想着想着,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宣宁打开门又是一片昏暗,只有隐隐约约的光亮从窗帘里透出来。而施胤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不知道又陷入了什么样的思绪里。 这样的情形太常见了。从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见他,到后来一次次开门找他,只要他不是在办公,就一定独自坐在窗边,盯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帮佣、门外来去的车辆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昏暗的房间、死寂的背影,宣宁看一次心里就发闷一次。 热气腾腾的饺子香在随着她的走近一点点在房里飘散,冷寂的房间因为这突兀的气味莫名多了一丝人气。在沉沉思绪里浮沉的施胤动了动指尖。 宣宁将托盘放在桌上,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她看了看朦朦胧胧隔绝了外界的窗帘,又看向他手里开关窗帘的遥控器。 施胤手里的遥控器被抽走,她对着窗帘按了一下,紧紧闭合着的深灰色窗纱一点点向两边展开……偏西的阳光慢慢洒了进来…… “被黑暗主导的日子已经足够了,现在,应该让阳光洒进来了!” 施胤的眼睛受不了突然的光线,眯着眼睛抬手挡住,指缝间,他看到了阳光,也看到了阳光下,笑得温暖的宣宁。 宣宁微微侧身替他挡住了强光的照射,拉下他的手在虎口揉着:“是不是胃不舒服了?” 施胤惊讶地看向她。 宣宁歪头一笑:“我会神机妙算,所以以后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施胤抽回手,脸上写着大大的“无聊”二字。 她不在意,弯腰和他平视:“我煮了饺子,去吃点?” 施胤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洒在窗台脚下的阳光,慢慢点头。 施胤这次吃得很慢,但是把所有的饺子都吃光了。 宣宁问他:“好不好吃?” 他点头。 “那我下次也学着包饺子给你吃。”宣宁一边收碗一边说。 施胤盯着她。 宣宁戏谑:“你以为是我包的吗?” 施胤眉头打了结,靠回椅背不理她了。 宣宁伸手点在他的眉心:“别生气呀,下次我就亲手包给你吃!” 施胤的眉心半点没有舒缓,立刻说:“不用!” “真的不用?” “不用!”他不耐烦,但出口的下一秒,脸上又有了悔意。 宣宁笑着收回手:“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施胤皱着眉看她收拾了东西出去,不知道她的“知道”是知道什么了,但是不管是哪个结果,他心里都不高兴。不高兴她辛苦自己,也不高兴她真的不给他做东西吃了……更不高兴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左右两难。 书房的门重新关上,施胤盯着那扇门很久,回过神,又看向洒进房间的阳光,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右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瘦弱的腿。 ……………… 蒋思秋从施胤办公室离开后心情并不好。 晚上9点多,施全应酬回来,洗了澡去除了身上的酒味这才从身后抱住她:“怎么了?今天你去找他了?” 蒋思秋看着阳台外的夜景:“我怕那个女孩子被坑,所以去看了看。” “都是自己做的选择,后果也要自己承担,你哪里能操心这么多?”施全靠在她的肩头,语气里带着对她太过善良的无奈和操心。 蒋思秋轻叹一口气:“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她并不觉得自己被骗,反而觉得我抛弃施胤罪大恶极,而且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充满了敌对的情绪。” 施全将她掰过来正面相对,安慰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所以,不要去管那些人了,不开心的事就忘记吧。” 蒋思秋点头,但是很快又眼带恨意:“我不会再去管他们的闲事,但是,你不要因为他是你的侄子就拦我,他对我做的那些恶心事,还有我的念念,那些帐我都要讨回来!” 念念就是那只被花瓶砸了的猫。 施全心疼地抱住她:“我知道你的委屈,最近他做的那些事也太让人失望了,花心便罢了,连公事也公私不分,一意孤行,东盛在他手里……” 蒋思秋不满地推开他:“我早就说过他不行!还有,什么叫花心便罢了?” 施全举手投降,满眼宠溺:“是我说错了,本事再大,私德更重要,小公主别生气。” 蒋思秋被他无辜惶恐的模样逗笑,任由他揽着肩进了屋。 东盛集团第三大股东姓李,和蒋思秋的父亲是远房亲戚,这天后,蒋思秋与这位李董走得越发亲近,几乎比亲女儿还亲。 …………………… 三天后,心理医生准时上门,这次,施胤单独和他聊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两人都面色平静。 “现在只是初期的接触,我需要让施先生信任我。不过两位可以安心,相比第一次,我能感受到施先生在更加努力地配合我,他治疗的心态很积极,并没有你们担心的抵触情绪。” 愿意接受治疗,这是最大的好消息。 宣宁很开心,晚上的菜全是他爱吃的,没有任何对他身体有益但是他十分排斥的食物。 施胤眉头都松了大半,嘴里还是不高兴地说:“你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吗?小红花奖励?” 宣宁顺着他的话:“原来还想要小红花吗?那老师立刻去做!” 施胤眉毛都竖了起来:“宣宁!” 宣宁走过去,蹲下身拉住他的手:“阿胤你真棒,我很开心。” 施胤盯着她的手,慢慢红了脸别开头。但是那只被她拉住的手没有抽开。 你是我的药10 良好的心理治疗开端让再次来临的复查变得轻松了许多。复查那天,许久没有出现的吴嘉明来了。 “最近新接了一个项目,过了一个月没日没夜的日子……好久没来看你,想兄弟了不?”吴嘉明黑眼圈大大的,十分疲惫憔悴,他一来就蹲下身和施胤勾肩搭背,仿佛还是高中时那样。 施胤嫌弃地扯开他的手:“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在家呆着出来干嘛?” 吴嘉明惊奇地看了他好几眼:“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他看向宣宁,“宣宁,他刚才是在关心我?” 宣宁噗嗤笑了,因为她看到施胤整张脸都黑了。 “那他正常反应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吴嘉明小心看了一眼施胤,见他没反应,心里惊讶面上模仿施胤阴沉沉的脸色和一字一顿的语气:“放、开!”唯妙唯俏,像极了施胤不高兴的模样。 “有什么不一样吗?”宣宁笑出了声。 吴嘉明正经了眼神:“不一样……我兄弟对我开了一扇窗,不再门户紧闭。” 这句话,让三人全都安静下来。 施胤低着头:“过去……抱歉。” 吴嘉明笑:“兄弟之间,说什么抱歉!” 宣宁站在一边,看到他们两人再次勾肩搭背,吴嘉明虽然依旧得不到太多热情的反馈,但是脸上的笑灿烂极了,他是真的为施胤的一丁点变化而觉得开心。 这是真心对施胤的兄弟,但前世,也因为力挺施胤,被施全打压他独自创业的公司,原本前途大好的公司破产,吴嘉明落魄回家,听从父母安排做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娶了一个门当户对唯独感情不对的妻子。 连累了所有真心为自己的人,施胤最后一刻恐怕失去了对人世的所有留念。 在施胤的反对,宣宁和吴嘉明的无视下,三人一起去了医院。 在宣宁精心照料下,施胤的身体比之前有了改善,至少胃病、旧疾发作的次数少了,这一个月,除了无法站立,他几乎忘记了身上的大病小病。 复查结束,有过一次剧烈争吵的经历,宣宁看着复健室的方向犹豫。 吴嘉明也一样,这是他如今再也不敢提的话题。 施胤同样望着复健室很久,手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腿,最终在宣宁开口前,独自转着轮椅往离开的方向走。 宣宁和吴嘉明对视一眼,宣宁叹气,默默地跟上。 从医院回来,施胤的情绪再次低落,没有和人说话的兴致,独自进了书房。宣宁见他又沉浸工作,劝吴嘉明去客房休息,自己也没去打扰他。 傍晚时,他的情绪恢复了,和醒来的吴嘉明聊了很久创业公司的事情,还留他吃了晚饭。 宣宁一直送吴嘉明到门口,对方上车前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别墅,又看向宣宁:“你来的这一个月,他的变化很大。” “他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一直自我折磨,但是大家却因为他的忍耐沉默而惧怕,又因为他并非出自本意的情绪爆发越发远离,这对他是雪上加霜。其实他一直都想要变得更好,我只是做到了陪伴和鼓励。” 吴嘉明看着路灯下的宣宁,她安静地笑着,眼里没有任何阴霾,充满了对施胤的肯定和信任,他点点头,心想,如果你能坚持,你应该是施胤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如果不能……他无法想象施胤会怎么样。 吴嘉明离开的时候情绪很复杂,今天的一切让他发现,宣宁对施胤有很大的影响,他很害怕自己把宣宁带到施胤面前,会不会是另一场毁灭。 复查的好消息让宣宁松了一口气,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施胤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心里充满了希望。 送完吴嘉明往回走,她接到家里的电话。 “宁宁,很久没回家了。”老妈在电话那边抱怨。 宣宁不好意思:“嗯……最近有点忙,要不我明天回来……” “不用不用!你既然忙就不用急着回来,明天有空是吗?我同学给介绍了一个后生,条件不错,你去吃餐饭。” 宣宁停下脚步,无语:“妈——” “哎呀,这次肯定和上次那个不一样,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我知道你为上次的事不高兴,这次我绝对是千挑万选!” 宣宁头疼:“妈,我还没到嫁不出去的份上吧,你怎么这么急着把我推销出去啊?” 施胤从客厅出来,刚到门口就听到宣宁打电话的声音,原本照旧前进的轮椅,在后半句话出来后停了下来。 电话那头,宣宁的妈妈还在苦口婆心说着早点物色对象的好处:“……再拖延,好的对象都被人挑走了!” 宣宁叹气,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你每次都是这么说,我之前回回都信你,结果呢,那些相亲对象你自己满意吗?” “这个不一样!宁宁,你再去一次!”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说肯定是最后一次……” 声音慢慢消失在楼上,施胤停留在客厅的门边,愣愣出神。 第二天,宣宁照常起床,拉着施胤出来晨练,还亲手做了早饭。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进步,她发现,施胤今天并没有立刻躲进书房,她在厨房的时候,他就在餐厅边看书边等着。这个改变,让她十分欢喜。 早饭期间她问施胤今天打算做什么。 “我……” “嗡嗡嗡——”宣宁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接起。 “喂……”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施胤看到宣宁看了他一眼回复:“有空。”他手中的筷子停下来。 “今天吗?……我在徐宁区,你过来?……行,那中午见。” 施胤看着眼前的早餐,余光看到她放下手机,过了几秒,她喊他:“阿胤……” 施胤头也不抬:“今天有个长会议……” 宣宁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那我出去一下哈,在你会议结束前回来,我就去吃个午饭。” 施胤想到昨晚听到的电话,眼前香气四溢的早餐顿时失去了吸引力,他放下筷子:“这个会议要一天,我可能……” “这么久!你身体受得了吗?还有你午饭是不是又要不吃了?”宣宁果然担忧了。 他抬眼看着她,以为她会说留下照顾他,谁知,下一句,就听到她说:“不行,我要叮嘱管家大叔,一定要叮嘱你按时吃午饭!” “你——” “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也多动动,别一工作就忘我,一动不动。你已经有颈椎病了。” 施胤深吸一口气:“你确定要出去?” 宣宁疑惑地看着他:“呃……你不希望我离开是吗?” 施胤立刻说:“当然不是,我本来就不需要你24小时陪护,你早就该做自己的事去!” 宣宁看他气冲冲的,明显在说气话。但是她的确有事,想着他情绪本就善变,便想等回来再说。 “我们这边出去有点远,我得先去准备了,中午一定要记得吃饭知道吗?还有你今天的药,别忘了吃!” 施胤看她匆匆上楼,心想,中午吃饭现在准备什么?化妆打扮?相亲留个好印象? “我在追求你……”脑中闪过她之前说过的话,施胤的脸黑了又黑,放下筷子同样离开了餐厅。 阿姨追过来:“少爷,你还没吃完呢,宣小姐叮嘱……” “不吃!”不等阿姨说完,施胤生硬地回复了一句,快速离开了。 走到专供他上下的电梯口,迎面遇上管家,不等管家打招呼,他便黑着脸进了电梯。管家错愕地看着他。 电梯门很快合上,管家愣了半天不明白早上还高高兴兴的怎么现在又变脸了,这时电梯门又打开了。 “宣宁要出去,让司机送她。” 管家立刻点头,还想问少爷你一起吗,电梯门又无情地合上了。 别墅区打车很难,没有车出行非常不方便,距离约定的餐厅也很远,所以宣宁化了淡妆就匆匆出门,唯恐迟到。谁知刚下楼,就看到门口有司机等着,说是施胤吩咐的。 她站在车前看二楼,书房的窗帘又拉起来了,但她总觉得,他在那。 既然有了司机,她便不赶时间了,到了约定的商场,独自逛了几个商店,买了一套男装和一套玩具。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进了和朋友约定的餐厅。 今天约她出来的是大学室友陈倩。陈倩大学毕业就结婚了,老公就是大学时的男友。婚后一年生了一个可爱无比的女儿,名校毕业的夫妻二人工作几年,如今已经从租房搬到了自己买的新房。 “好不容易周末,不陪老公不带娃,你竟然会约我?到底有什么急事?”看到陈倩过来,宣宁打趣,又看向她怀里的小女孩,“豆豆,还记不记得姐姐呀!” 陈倩扔了一团纸巾过来:“臭不要脸,豆豆,叫阿姨。” 小姑娘坐在她妈妈怀里嘻嘻笑起来:“宁宁姨姨!” “诶呦,还记得我呀!”宣宁欢喜地把她接过来。 陈倩见了说:“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赶紧找一个结婚?” “你也来了,我妈昨天刚催过我。” “你妈着急也没错啊,别等豆豆上小学了,你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怎么了?嫁不出去怎么了?” “你是嫁不出去吗?你是心里早就有了范本,谁都比不上那一个吧!” 宣宁停下逗豆豆的动作。 陈倩看向她:“你怎么辞职了?还有,怎么突然住到这边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别说出去啊,我可不想最后传到我妈那。” 陈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妈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到底想做什么?”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你说说自己吧,抱着女儿来找我干什么?和你老公吵架离家出走了?” “呸呸呸!乌鸦嘴!”陈倩见她不愿意说,便顺着转了话题。 “……” 两个女人一直聊到一点多,宣宁回到别墅,已经快三点了。 她问管家施胤这一天怎么样,管家惊奇地看着她,又指了指房间:“关在书房一天了,送进去的饭也没怎么动。” “不是说开会吗?”宣宁惊讶。 管家摇头:“没有,干坐着……” 宣宁急忙上楼,走到书房敲门。里头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宣宁心里一沉,怕他故态复萌直接推开了门。 施胤果然又坐在了昏暗的窗前,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又拉上窗帘了?”她笑了一声,走过去。 施胤动了一动,却发现整个后背都僵硬了,轻轻一动就又酸又痛,仿佛他此刻僵硬空洞的心情。 “中午的约会怎么样?” 你是我的药11 宣宁意外他会关心这个,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笑着说:“很好啊!” 施胤整个心都沉了下去,说不出下一句话。 豆豆躲进她的怀里:“姨姨,怕!” 稚嫩的童声突然在又大又静的房间响起,陌生又突兀,施胤转头。 宣宁找到了遥控,把窗帘打开了,抱着豆豆走到施胤面前蹲下:“亮了亮了,不怕了,你看,这里有个超级帅的叔叔!” 施胤整个眉头都锁紧了,看看脚边的小女孩再看看宣宁:“哪来的?” “我朋友的孩子。” “中午约会那个?还是你去见别人了?” “没有啊!我就去吃了一餐饭,马上回来了。” “有孩子的男人你都去相亲?”施胤瞪着她。 “啊?”宣宁一脸懵,豆豆更是看看他又看看她,大眼睛里全都是好奇和疑惑。 宣宁脑子里闪过他今天一整天的异样。说要开会一天结果管家说根本没开会,自从早上她说要出门,他的心情就立刻不好了,今天还独自一人坐了一整天…… “你以为我相亲去了?”宣宁试探地问。 施胤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不是了,尴尬地别开脸:“没有。” 宣宁忍住笑:“所以一大早就不开心,还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施胤被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我没有!你别自作多情!” 豆豆瞪了眼睛,举着小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不许凶姨姨!” 施胤瞪大眼睛,一点一点地僵着脖子看下来,和鼓着腮帮子,小表情义愤填膺、奶凶奶凶的小女孩对视。 豆豆插着腰教训他:“我爸爸说了,男人不能大声凶女人,没有风度!” 施胤举起一只手指指自己:“我没有风度?” 豆豆和忍笑的宣宁一起点头。 施胤不仅身子僵硬,脸都僵了,从来只有他训人没有人训他,今天居然被一个三岁小孩教训了? 宣宁怕他太尴尬,忍着笑意转了话题:“我是去见我大学室友了,她和她老公要去国外出差,想把豆豆暂时送我这边照顾一周。我可以带她在这里住一周吗?” 施胤自然不会介意这些。 谁知豆豆紧跟着叹气:“别骗小孩子了,他们是去过二人世界了。” 宣宁很了解这女娃的人小鬼大,施胤却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孩子,惊奇她还知道二人世界? “你怎么知道?”他好奇地问。 豆豆看了看他的坐姿,自来熟地拉着他的裤腿要往上爬。施胤整个人都紧绷了,用尽了理智没有把她推下去。 宣宁同样心惊胆战,连忙把她抱起来。 豆豆指着施胤:“我要坐帅叔叔腿上!坐那!” 宣宁看向施胤。 施胤僵着脸,和她无声对视。在豆豆不断强调的背景音下,他头痛地闭了闭眼睛,伸出双手。 宣宁意外,继而笑了起来,把豆豆递过去。 小娃娃心满意足地坐到了帅哥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虽然觉得屁股下面膈得慌,没有她爸爸的舒服,但还是兴致勃勃地开始吐槽她爸妈:“哼!他们嫌弃我当我不知道呐!老是背着我说悄悄话,偷偷亲亲还不亲我!妈妈想吃冰淇淋爸爸就屁颠屁颠去拿,我想吃的时候他就给我讲道理!” 宣宁想到陈倩要是知道她女儿在她背后爆料她和她老公的日常,还是在陌生的施胤面前,估计得疯了……想到这,她噗嗤笑了出来。 她笑了,豆豆讲得更起劲了:“大人套路最多了,什么出差啊,他们肯定出去玩了,我妈还说要去逛啥啥啥广场,我爸答应了!就是不带我!哼!” 施胤脸上的僵硬慢慢松下来,说:“随便把孩子托付出来的确不负责任,你要提出反对。” 豆豆可不认可,她还是很维护她爸妈的:“诶,他们也很可怜的,妈妈说生了我再没和爸爸单独过情人节啦,我大发慈悲让他们去玩一次吧!” 施胤抬了抬手,很久后摸上她的头。 豆豆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仰着小脑袋看着他:“叔叔,你好帅哦,比我爸还帅,你是不是宁宁姨姨的神秘男友?” “神秘男友?”施胤重复。 宣宁立刻打断:“你妈是不是又对你瞎说了?” 亲妈到底是亲妈,自己吐槽绝不许别人说她不好:“我妈没瞎说,我爸爸也说了,姨姨嫁不出去是因为有神秘男友!” 宣宁气死,好啊,陈倩你们两口子净在家讨论我嫁不出去了是不是! 正准备出国的陈倩夫妻简直冤枉死,他们就说了一次,谁知道豆豆在边上玩玩具还能竖着耳朵听八卦! 施胤看向宣宁:“神秘男友?” “没有!”宣宁立刻否认。 施胤一脸不信。 爱信不信! 豆豆完全继承了她妈妈的颜控,自从看到了施胤,不仅自然熟,还特别喜欢他,尤其发现他到哪都是坐着,更是不肯离开他身上了,坐在他腿上到处滑行把她逗得咯咯直笑,她把轮椅当成了一件新奇的玩具。 施胤第一次发现,轮椅还是这么一个能让人快乐的东西。 在别墅的第一天,施胤和豆豆形影不离,连晚饭,都是施胤手法僵硬地喂的,豆豆被糊了满嘴,却开心得不行。宣宁到了嘴边的“豆豆自己吃饭”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破坏她的开心。 更让她不忍心打断的,是施胤。她从来没看到他这么耐心过,虽然总是在皱眉,但是一对上豆豆开心的笑脸,一发现豆豆在看他,他就努力平缓了神色,耐心地和她说话,喂她吃饭。 一个满身沉重的人,在面对一个可爱幼小的孩子时,主动隐藏身上的负面情绪,给孩子安全感,施胤冷肃的外表下,有一颗十分柔软的内心。 这一晚,因为要哄豆豆入睡,宣宁去施胤房间的时间晚了很多,进门后,看到他皱着眉姿势别扭地用按摩器给自己敲背。 “就算用按摩器也找个人来啊,”宣宁快步过去,“你有这么多钱,请了这么多帮佣,还有管家,敲个背还要自力更生……” 施胤拿开身上的按摩器:“我不是雇了你吗?” 宣宁睨了他一眼:“固执!” 施胤没回嘴,默默顺着她的力道趴到了床上。 管家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她走了多久,施胤就在书房坐了多久,宣宁按下去,背后的肌肉都是僵硬的,气恼他什么都不说的同时,又觉得心疼。 一个多小时后,25度的室温,宣宁依旧满头大汗,施胤回身看到她这样,眼里有了歉意。 “今天是我不对,没有和你说清楚具体去干什么。”宣宁洗了手擦了汗重新回到他床边。 施胤说:“你本来就有出去做任何事的自由。” 宣宁没理会他的言不由衷,看着他的眼睛:“但是,当我明白今天所有缘由后,我很生气。” 施胤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看着她严肃的神情,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你又折腾了自己一天,药没有吃,午饭没有动,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不但没有好好休息或者锻炼,反而又直愣愣坐了一天。你不高兴我去相亲,但是什么都不说,你希望在告诉我今天要开长会后,我能主动留下来,但是就是不主动说一句:‘我希望你留下’。我很想每时每刻都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你下一次的不说,可能导致我真的就去见了合适的相亲对象。” 施胤慢慢垂下了眼。 宣宁轻声问:“你今天是不是不希望我去相亲?” 施胤垂着眼睛没有动静。 宣宁凑近了一点:“今天的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去相亲了。” 施胤往后缩了缩,但是背后是床,无法退缩。 宣宁继续凑近:“你希望我留下陪你,是吗?” 两人只剩下一拳的距离,施胤终于和她对视。 宣宁眼里带着柔和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施胤眼里的情绪就复杂多了,宣宁看着他的瞳孔,几乎被其中复杂沉重甚至痛苦纠结的情绪吸进去。 她不忍心再逼他,低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不逗你了,睡吧,一夜无梦。” 施胤在额头柔软触及时快速闭上了眼睛。 宣宁关了灯,关门离开。 在关门声响起的同时,躺在床上的施胤低低地说:“是。” 额上柔软的触感在黑夜里不停放大,施胤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却又下意识想要压制它。 对于宣宁,她在他最黑暗的时候出现,披着一身光明闯进他无边黑寂的人生,他想要排斥她,却一次次被她吸引。初恋的美好一直在心底,如果她不出现,这只是回忆,就好像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忆一样,但是她八年后又出现了,在一个特殊的时期,成为了特殊的人。经历过和蒋思秋那一段疲惫、救赎、背叛的感情,施胤早就没有了对爱情婚姻的向往,如今面对宣宁的主动和温暖,他想推开却不舍,想接受却害怕彼此伤害,最怕的,是有朝一日,他把宣宁也逼成了蒋思秋…… 施胤出事后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他更加耐心地解释所谓出轨问题,是不是,蒋思秋就不会像如今这般丧失理智?他没日没夜都在反思,就如同父母出车祸那件事,他总会想,如果那天他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同意去度假村,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 宣宁回到房间才想起今天给施胤买的衣服没有送出去,看着购物袋,她叹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在今天之前,她不确定八年后的施胤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今天这一场乌龙,她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车祸后,施胤的身体永远失去了从前的健康,除了越来越瘦弱没有肌肉的双腿,还有内脏,在经历过几次手术后他的身体非常脆弱,需要精心呵护。但是过去一年他拼命挽救公司,并没有好好保养身体,甚至还加重了胃病,如今,平日里看着健康的人,实际上一身毛病脆弱不已。 第二天,宣宁一直等到8点多都没等到他起床出门,这对雷打不动7点吃饭看财经新闻的人来说,是非常大的例外。 她敲门进卧室查看。 一开门,一阵清凉扑面而来,她来不及多想,一眼看到了床上的人影,施胤脸烧得通红,整个人缩成一团,死死捂着胃。 “你发烧了!胃痛吗?”她连忙扶住他身体,抓着他的手腕暗自把脉。 施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又微弱地呻|吟起来。 宣宁快速跑出房门:“陈叔!打电话给医生,阿胤发烧了!“她自己跑去拿了温度计降温贴又跑进房间。 你是我的药12 发烧39度多,胃病发作剧烈,痛得嘴唇发白。 宣宁一手按着止痛的穴位,一手给他揉胃,施胤额间都是汗水,牙关紧咬。除了无意识时哼了几声,后来再也没出声。 医生很快赶到别墅,施胤的病例他很清楚,前两天复查还转好的人突然又旧病发作,他比谁都惊讶。 “不应该啊,这两天又劳累了吗?还是吃了什么刺激的东西?有着凉吗?” 宣宁也一头雾水:“昨天他坐了一天,中午饭没吃,但是我一直注意调理他的身子,所以这次没发病,睡前还确认过他没有胃痛,着凉更不应该了,这屋里都是恒温的,而且大夏天,怎么会着凉呢?” 说到恒温,她突然扭头去看空调面板,20度?昨天她出去前确认过26度才走的! 医生正在给施胤输液,吃了止痛药的施胤微微恢复了清醒。 宣宁眼睛盯在他床头柜上的智能遥控器上:“你很热吗?怎么把室温调这么低?”说完,施胤还没回答,她又看到了床头柜下方半开的抽屉。 她走过去慢慢拉开抽屉,一瓶红酒,已经空了…… “你喝酒了?” 医生扭头看过来,一看到这个空瓶,脸都青了:“你不能喝酒,至少五年内都不能饮食这些强刺激的东西,你真是不要命了!” 病人不遵医嘱,神仙也难救。 施胤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了一眼黑着脸举着空红酒瓶的宣宁,气息微弱地说:“我睡不着……” 宣宁可不信他这些屁话,哪一天他睡得踏实了?难道每天都在喝酒?但是对方已经虚弱不已,她不能再对着一个病号发火。 但是宣宁也没法故作轻松,她沉着脸看着医生给他输液,开药,仔细听着医生的种种叮嘱。 施胤就好像被他们遗忘了一般,他们说的都是他,但是谁都没有理会他。 施胤眼睁睁看着两人说着话出去,一起拐出了门没了身影,他看着天花板的灯苦笑。果然是自作自受了。 十几分钟后,厨房阿姨端着一碗粥进来:“少爷,你先喝点粥垫垫胃。” 施胤说:“没胃口。” 阿姨一脸为难:“宣小姐说了,您必须吃下我才能走。” 施胤错愕了一瞬继而越发苦笑:“拿过来吧。” 这回是真的气着了,连饭都让阿姨送,不肯看他一眼。施胤头很痛很沉,思维总是中断,一时之间对于宣宁的气恼不知如何是好。 他默默吃完了整碗粥,阿姨高兴地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进来。 “叔叔——”豆豆小声喊他。 施胤正开了平板看公文,只是因为病中,注意力没法集中还老是思维堵塞,效率非常低。他正看得心浮气躁,就听到了豆豆软软糯糯的声音。 “嗯。”他应声,想了想招手让她进来。 豆豆一笑,迈着小短腿跑进来,非常熟练地爬上他的床,看到他手上的盐水针管,脸上的笑立刻没了,皱成了一团:“叔叔你打针了!” 施胤“嗯”了一声,停顿了几秒,问:“你阿姨呢?” 豆豆皱着小眉头趴下来对着他插着针管的手背呼呼,一脸心疼:“打针好疼,生病还要吃苦苦的药,一点都不好!叔叔,你是不是不听话啦?” 施胤清了清嗓子说:“你不听话就生病?” “对啊,我妈妈说了,小孩子不乖,就会生病打针,豆豆很乖所以不生病,叔叔肯定不听姨姨的话,所以要打针!” 施胤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关系,脸上发烫,他转开了视线,又问:“你宁宁姨姨呢?” 豆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两手往脸上一拉,做了一个嘴角下垂不高兴的表情,很小声地说:“姨姨生气。” 施胤更加心虚了,转移了话题,和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宣宁和医生离开后先去照顾豆豆起床,陪着孩子吃完了早饭,见豆豆问起帅叔叔,就让她去找施胤了。有个孩子缠着他,正好让他没空工作。 看着豆豆进了施胤卧室,她找了管家,把别墅所有的酒都收了起来,最后只剩下施胤房里,宣宁让管家去收,管家不敢,连连摇头。 无奈,宣宁自己进了房间。 进去的时候,她正听到豆豆对施胤讲解什么是小猪佩奇,施胤仗着自己的智商无耻地逗着豆豆,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佩奇一家有几人,在他的干扰下半天没数清楚。 看到她进来,施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睛在发亮。 但是宣宁根本没有看他,她把他屋里所有的柜子都一个个打开,不放过任何一个放酒的地方。 施胤起初不明白她在做什么,见她翻箱倒柜有些不开心,却不敢惹她更加生气,小声喊她:“宣宁,你找什么?” 宣宁没回答,直到把藏在柜子里的酒全都找出来,她回头抱着酒瓶看着他:“听从医嘱,这些酒换个地方收藏。” 施胤哑了声。 他看着她依旧带着怒气的背影从门口消失,慢慢转回视线,看到豆豆捂着嘴大眼睛眨啊眨机灵不已。 见宣宁走了,小姑娘皱皱脸:“姨姨好凶!” 施胤说:“她不凶,尤其不会对你凶。” “那是不是对叔叔很凶?” “不会,她对谁都不凶,你别怕。” 豆豆笑了:“我不怕,妈妈对爸爸也是这样,爸爸抱一抱亲一亲她就好了!叔叔,你也抱抱姨姨,亲亲她,她肯定就会笑了。” 施胤瞪大了眼睛,半晌,“下次你爸妈亲……亲……,你闭上眼睛别看!”什么爸妈啊,有这么教小孩的吗? 事实上,豆豆被她爸妈教育得很好,她乖巧贴心,陪了施胤一上午,没有半点小孩子的三分钟热度和闹腾。 中午,宣宁喊豆豆去吃饭。 豆豆黏在施胤身边,看着宣宁:“那叔叔呢?” 施胤也看着她,一大一小不知何时成了一个阵营,连眼神都像极了,望着她的目光中闪着期待。 宣宁无视大的那个,伸手抱豆豆:“叔叔会有人送饭过来,豆豆跟姨姨下去吃饭。” 豆豆缩进施胤怀里:“豆豆也要在这里吃!” 施胤拔了针的手自然而然地搂住她。 宣宁气笑了:“你们一个战线了是不是?” 豆豆小声说:“叔叔生病了好可怜,姨姨别生气了。” “病了也是他自己作的!”宣宁瞪了施胤一眼。 谁知,施胤还没难过,豆豆嘴角一撇,竟然哽咽起来:“姨姨别生气啦,叔叔……叔叔知道错了……他好可怜……呜呜……” 宣宁还没反应过来,施胤先把人抱进怀里哄了:“叔叔不难过,豆豆别哭。叔叔也想下楼吃饭,豆豆代叔叔下去好不好?吃了饭告诉叔叔楼下的饭好不好吃。” 宣宁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施胤软着声音哄了小姑娘很久,直到她停止了抽泣,他把豆豆递过来:“你带她下去吧。” 宣宁接过孩子,看着豆豆依旧面露不舍的脸,心里滋味难辨。她弯腰把豆豆放到床上,看着她的眼睛:“姨姨可以答应豆豆在这里陪叔叔吃饭,但是豆豆可不可以答应姨姨,吃了饭你就去睡午觉?不许耍赖不许继续哭闹。” 豆豆眼里的泪水还没干,嗯嗯点头。 宣宁无奈地看了一眼施胤,转身让人送饭上来。 施胤的床上支起了矮桌,除了豆豆的专属儿童餐,施胤面前就一碗粥——他如今只能喝粥。 这样新奇的吃饭方式让小孩子很是高兴,施胤嘴里全是苦味,但是一边是宣宁,一边是笑得甜甜的豆豆,他还是心情很好地吃了下去。 吃完饭,让豆豆在施胤边上又玩了一会儿,宣宁按时带她去睡午觉了。哄好了孩子回到卧室,就看到这人又在办公。 看到宣宁突然出现,施胤立刻合上了平板。 宣宁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他解释:“今天本来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她走进来坐在他面前:“所以,昨晚为什么又起来喝酒?” 施胤沉默。 “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昨天虽然气恼你不珍重自己,但还是开心你的改变,但是……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吗?” 施胤依然低垂着眼睛不说话。 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越长,宣宁的脸上失望越多,就在她觉得已经得不到答案,放弃要离开时,施胤抓住了她的手。 宣宁停下离开的脚步。 “我想要平静,想要忘记……但太难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昨天夜里涌过来,我睡不着、很痛苦……直到喝醉后获得了安宁。” 宣宁回身,重新坐下,轻声问:“能说说什么事情困扰你吗?” 施胤慢慢抬眼和她对视。 她心中一动:“我?” 施胤又垂下了视线,很久后,开口:“宣宁,我承认,我不受控制地被你吸引,可能因为你给我的温暖,也可能因为,你是如今少数对我真心的人,还可能,是从前的感情重新被你唤起……” 宣宁看着他。 施胤抬眼触及她的视线,很快躲开:“车祸后,我总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的父母……我用了一年的时间走出阴霾,结果,小叔和蒋思秋在一起了,我被蒙在鼓里,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更般配,因为我残废、喜怒不定,不是良人。我以前不信命,现在却忍不住想信,这样我就可以问问老天,我的人生,到底还有多少灾难?昨天,我一人躺在这里回顾过去,前二十多年,我不知愁滋味,这两年,却尝遍了做人的苦。我不想要的扑面而来,我想要的不敢伸手,甚至连最简单的睡觉,对我都是一种折磨。” 宣宁被他说得红了眼睛。 “我贪恋你对我的好,但是我没法付出,我的人生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找一个人再磨合、相处、过一辈子?这对我对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痛苦,不知道我这个残破的身子能活到什么时候?我找一个伴侣,让她照顾我、哄着我、还要她面临早早失去丈夫的风险,我何必害了人还浪费自己时间?倒不如请一个保姆,花一点钱来得轻松。” “我不会被打倒,谁都不可能打倒我,我会活得很好,让我父母安心,让那些心存恶念的人无计可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听你妈妈的话,去相亲,找一个和你相配的人,生一个豆豆这样可爱的孩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这是他昨晚失眠半夜的决定,也因为这个决定,他受不了全身的痛,把自己灌醉了。 宣宁猛地起身。 施胤颤了颤眼睫,继而无动于衷。 但是她没有他预料中那样跑开,反而猛地逼近他,从椅子上坐到了他的床边:“温暖?关心?过去的感情?所以,现在的你并没有真正喜欢过我,是吗?” 你是我的药13 施胤眼皮抖动,几秒后脸上一片平静,闭着眼点了点头:“我只是贪恋你对我的……” 最后一个“好”字被她堵在喉间。 宣宁双手撑在他的两边,直接亲上了他的唇。 施胤猛地往后缩,但背后是坚硬的床头,两边被她堵住,他退无可退。 他还在高烧,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又弹回来,两人之间温度骤升,施胤怕把病菌传染给她,但是却全身无力提不起手推她。 宣宁亲在他的唇上,静止了好几秒,她没有用多少力道,只要他想推就可以推开,但是他没有…… 她慢慢退开,看着他的眼睛:“豆豆的妈妈一直说,我之前的感情失败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一个影子,谁都比不上他,所以谁都不行。” 施胤呆住。 “可是你却因为蒋思秋,无法接受我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悲凉。 施胤看到她脸上满是失望和难过,一寸一寸地往后退去,似乎真的死了心。心口突然作痛,仿佛她不是退开身子,而是抽走了他心底无比重要的东西。 “不是!”所有的理智还未作出判断,他的手先有了动作,两人重新鼻尖相对,近在咫尺…… 宣宁以为他要亲下来,但下一秒他把她按到了怀里:“我只是……怕把你传染了……” “你要赶我走……却想和她结婚……” “车祸前我们感情就出了问题,我本来打算度假回来分手,车祸后,她说了很多话,不肯离开,还为我家的事东奔西跑,我以为她改了脾气,又不想辜负她,所以就没提分手的事。”施胤停顿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又做了和计划相悖的事。他想让她走,可是现在却在解释他不是忘不了蒋思秋。 “你要知道,在你心理生理恢复健康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哪一天你真的康复了,我才会走。所以你不用对我说狠话,不用为此纠结折磨自己……施胤,你重新想一下,确定不接受我吗?如果你坚持不喜欢我,那我以后不会对你做这些让你为难亲密的举动了。我为昨天今天的举动向你道歉。” 施胤大受震动,他算到了她的难过她的反抗,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打算无论如何都留下来。 “如果我五年没法康复。” “那就五年!” “如果十年……” “那就十年!” “你应该嫁人……” “我嫁人了你还会让我来吗?不嫁了,你同意我丈夫肯定也不同意。” 施胤噎住,噎着噎着又有了哽咽。 “我一个废人……” “我会陪你站起来!而且即便坐轮椅,你也比很多人强,东盛集团多少人指着你养家?没告诉过你吧,重逢之后,我发现你比高中时更加耀眼,更让我心折。” 施胤突然落下一滴泪,他理智依旧诉说着昨夜思考过的种种顾虑,但是他完全听不到,他的心告诉她,他想要宣宁。 “你不后悔?” “不后悔!” “如果你反悔了……” “我怎么来的怎么走,接受你所有的报复。” 施胤摇头,摸着她的脸:“你反悔了就及时告诉我,我一定像送妹妹出嫁一样,把你交给真正对你好的人。” 宣宁惊讶。 施胤抬起下巴,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笑着靠进他的怀里:“把我送出去你放心吗?有人会比你对我好吗?” 施胤摸着她的鬓角:“只要你喜欢,我会监督他。” “你怎么监督他,腿长在他身上,你怎么管?” “这世上的人不是逐名就是追利,不为利所动是利不够多。东盛给得起足够大的利。” 宣宁故意曲解:“你要把东盛给我?” 施胤却没什么犹豫:“只要你要,给你也可以。” “既然你能把一切给我,怎么会让我不幸福?我怎么会后悔?” 施胤看着她眼里的狡黠,慢慢勾起了嘴角:“我尽最大努力。” 宣宁笑了起来,起身倒了水递过去:“那你先尽最大的努力,养好身体。” 施胤的唇又白又干裂,他抿抿唇就感受到了刺痛,接过她递来的水,他观察她的表情:“昨天的事……不生气了好吗?” 宣宁沉下脸:“下不为例!” 施胤脸上轻松起来,点头:“再也不会了。” 豆豆午睡醒来,发现姨姨不生气了,和叔叔和好了。她对施胤挤眉弄眼,一副小机灵鬼的模样。 施胤笑出了声。 笑完,他愣住了,多久了,他好像都忘记怎么笑了。 宣宁亲了亲豆豆,看向施胤:“看来还是我们豆豆小天使治愈人心啊!姨姨花了几个月,都没让你施叔叔笑一声。” 施胤看向她:“是因为你。” 豆豆捂着嘴嘿嘿嘿笑起来,这场景她熟悉,她爸妈就是这样,下一刻就该她捂眼睛啦! 豆豆主动捂眼睛的动作让施胤和宣宁都红了脸,宣宁抱着豆豆出去:“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工作,你现在还不能太劳累。” 施胤答应,就像豆豆答应宣宁的条件一样乖巧。 说是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工作了三个小时,宣宁看他高烧未退实在撑不住了,强势阻止了他。 她知道施胤现在的压力,施全虎视眈眈,他这一病,对公司的掌控又有了松懈,施全就等着乘虚而入。但是万事都是以身体为基础,养好了病,什么都可以争取。 豆豆寄养的一周成了陪伴施胤养病的一周,小姑娘活泼可爱、人小鬼大,给心理沉郁的施胤带去了许多童真和快乐。 第三第四天,施胤退了烧,可以下床动动,豆豆拉着他去花园玩,一个蹲在地上数蚂蚁,和蚂蚁说话,一个坐在边上时不时应和她突然的提问。 宣宁在厨房给他们做点心。 管家看着这一幕笑得慈祥极了,给施胤换水的时候忍不住说:“以后少爷和宣小姐也生一个小小姐吧,一定像豆豆这样可爱。” 施胤看着地上满手泥巴的豆豆,豆豆感受到视线抬起头:“叔叔,你看,我的蚂蚁城堡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你可以给它挖一个门,这样蚂蚁就能进来了。” 豆豆恍然大悟,立刻低头按他说的做。 管家笑着进屋,走到厨房放水壶,看着外面的身影对宣宁说:“少爷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宣宁抬头跟着看过去,笑了:“他会的。”锋利的尖刺下是一颗柔软的内心,小狮子只是用他的暴躁冷厉掩盖自己的脆弱。 一周后,陈倩来接孩子。豆豆听说后死活不肯走,小姑娘赌气她爸妈不要她了,宣宁只好让陈倩直接过来。 陈倩和她老公一起来的,到了这个大庭院别墅惊呆了。 “你怎么住在这里了?” “以后和你说,不是接孩子吗,进来吧。” 这样的别墅这样的地段,一看就是非一般有钱人。陈倩夫妻坐在客厅接过阿姨递上的茶水浑身不自在。 宣宁说:“豆豆在楼上不舍得下来,我去找她。” 陈倩连忙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吧,这丫头有时候不听话。” 宣宁笑了:“没有,这次豆豆帮了我很大的忙。你坐着吧,我去就行。” 陈倩想到这别墅的主人可能在楼上,慢慢坐下来,没有坚持。 上了楼,豆豆果然趴着窗口往下看,一脸的期盼,施胤坐在边上,无奈地看着她。 “豆豆,你爸爸妈妈来咯,真的不下去吗?他们走了你就要一直住在这啦!” 豆豆扭着手指,脸上充满了纠结,嘴里说:“不去,他们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们!”她跑过去抱住施胤的腿,“我要帅叔叔,不要他们了!” 施胤低头:“他们只是出差去了,坐飞机不能带你这么小的孩子,如果可以,他们肯定会带上你的。” 豆豆将信将疑:“真的?” 施胤一本正经地点头,充满了信服力。 豆豆动摇了,最后还有一丝犹豫:“那我走了,是不是再也不能见到叔叔了?” 施胤愣了愣,意外这孩子竟然舍不得他,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笑:“不会,你想来随时可以来。” 豆豆心里的阻碍没了,立刻跑向宣宁,牵住她的手:“我爸爸妈妈在哪?姨姨你带我去!” 宣宁看向施胤:“你不去吗?” 施胤低头。 宣宁知道他又是对自己的双腿有了顾虑。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宣宁想劝,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想着,慢慢来吧,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下了楼,豆豆立刻冲进了陈倩的怀里,早就把刚才的怨气抛在了脑后。虽然陈倩对宣宁现在的情况顾虑重重,但是在别人家不好多说,一家三口道了谢很快离开了。 宣宁知道,豆豆回去肯定会被她妈妈套话,施胤这位“帅叔叔”必然瞒不住。果然晚上,陈倩连续多条59秒语音就轰炸过来了。 宣宁一条条听完,只回复了一句:“他就是你说的,我心里的影子,心底的模板,谁都比不上的那个人,你放心,我们现在很好。” 当时,施胤正坐在她对面。虽然没有听到语音,但是听到宣宁的这句话,仿佛就是对他告白,他脸颊发热,嘴角上扬,眼中闪着亮光。 施胤这一病养了半个多月,前段时间刚养回来的肉全都消了下去。起初宣宁不让他过多消耗精力处置公司的事情,后来发现,不用叮嘱他好像真的越来越空闲了? “最近工作上这么空吗?” “嗯,小叔觉得我身体不好,把项目都接过去了。”施胤说得云淡风轻。 宣宁诧异地看着他。 施胤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说:“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空闲,你……咳咳……” “我怎么?”宣宁问。 “我们……去一次医院……我想试试,试试复健。” 宣宁眼睛一亮,脸上满是喜色:“你想去复健?” 施胤强调:“只是先试试。” “可以啊,我们一步一步来嘛!” 这一天,整个别墅都喜气洋洋的,看到大家这么兴奋,施胤的心情也跟着上扬。 施胤决定开始复健让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激动不已,吴嘉明扔下公司一大摊子跑来确认,和所有人一样,认为只要他肯尝试,就是最好的开始。 但是,上天似乎真的不打算厚待施胤。 在宣宁陪伴照顾下逐渐放下沉重的施胤,在复健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所有人,医生、宣宁、管家、吴嘉明……只要知道施胤病情的人都知道,他只是自己不愿意一瘸一拐地行走,只要他愿意,他的双腿是可以独立行走的。 但是复健了一次又一次,施胤完全做不到,连一丁点的进步都没有。复健的医生说,如果不是诊断过,他会以为施胤的双腿已经坏死。 最后一次失败,施胤跌坐在地上,扔了手边所有的东西,不让任何人靠近。 你是我的药14 宣宁顶着他的怒吼走过去:“对不起。”她不该这么草率地勉强他前来复健,也很抱歉从前误会他是自己逃避才坐上了轮椅。 施胤低着头,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头发,狼狈不堪。 “是我对不起。” 他心里充满了恨,恨这不公的遭遇,恨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承受这一切,无数次在内心质问:这世上的恶人这么多,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苟延残喘狼狈不堪? 当宣宁走过来,他满心的恨变成了无力与愧疚。 宣宁仔细擦了他脸上的汗,扶着他起身。施胤感觉自己就像一滩烂泥,无力地靠在宣宁瘦小的肩上,靠她用尽全力才坐回轮椅。他死死闭着眼睛,咬破了舌尖才压下心底的痛。 医生帮忙让施胤坐回了轮椅,他斟酌了一下,建议两人:“也许,施先生可以和心理医生聊一聊这个情况。” “一般病人身体机理没有问题却丧失功能,很可能是心理上的某些缘故导致的。” 施胤并不想再经历这样不堪的复健,但是想到了宣宁,最终默认了他们的安排。 夏医生第二天就来了,听说了当前的情况后,他第一次,希望施胤从车祸开始,一点点回顾他所有的经历,整理他一路过来的心情,并描述出来。 直面施胤最不想回忆的疮疤。 这段回忆,施胤和夏医生断断续续沟通了十天。 “车祸带走了你最亲的父母,也让你从一个健康自信、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成了一个行走不便身处危机、身体羸弱的人。你的负面情绪在车祸清醒后不断累积,但是因为公司岌岌可危,所有人等着你的康复,你没有时间悲伤、自哀,几乎是生理心理都未恢复,便第一时间冲进了挽救公司的一线。但是这些情绪不是不存在的,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强大而将它们收进了心底,到了深夜释放出来,所以你长期失眠噩梦,照理正常的腿却无法行走。情况更糟糕的是,你并不是一直沉默,因为创伤应激障碍症易怒易燥,一般人以为你在宣泄,但这不过是你负面情绪的冰山一角,反而,很多次你因为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而陷入更加糟糕的情绪里,越发加重心理负担。” 施胤听得很认真,夏医生的分析几乎说中了他所有的情况。 宣宁却越听越心疼。哪里有人关心他是不是宣泄了情绪,除了亲近的管家、兄弟,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他能不能临危受命,能不能挽救东盛,他们等着判断是否要抛售手里的股份、是不是要找下一家公司,他的情绪他的压力谁会在意谁会关心? 看上去暴躁易怒的人比谁都善良,每一次爆发,他独自承受的自责一次次累积直到压垮了自己。 临睡前,宣宁照例要给他按摩,施胤拒绝了。 宣宁以为他要放弃,破罐破摔。 “明天开始我会按照医生的安排复健,你可以休息一下,不用帮我锻炼肌肉了。” 宣宁欣喜:“你还要继续吗?” 施胤拉住她的手:“至少,以后我能自己坐回轮椅。”而不是让你拖着、抱着我。 宣宁拍他:“有没有志气!复健了还想坐回轮椅?” 施胤跟着玩笑:“不用自己走,想去哪去哪,哪里不好了?” 宣宁说:“施总不一向如此吗?什么时候开兰博基尼换成了开轮椅,这档次降了太多吧?” 这话勾起了施胤的回忆,他以前喜欢自己开车,车祸那天,也是他自己开的车……如今……他只坐在司机的正后方,不敢去看方向盘……想到这,他的情绪低落下来,聊天的兴致也淡了下来。 这次宣宁没有因为他面露倦意就顺势停下,她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不高兴了?因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施胤想低头避开。 她不让,坚持让他说出来:“我想知道你的心情,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好的不好的,我都想知道。” 施胤想到了今天心理医生的话,明白宣宁是在引导他。 他张了张嘴,在心里整理了很久,才开口:“我……想起当时正是我自己开着车……但是现在,我也只敢‘开’轮椅了……” 宣宁心中发闷,抱住他:“咱又不是请不起司机,自己开车多累啊,这样的技能对你来说就是鸡肋,有没有都没事儿!你都这么成功了,还是要给社会创造一些就业岗位的,企业家也要有社会责任心嘛!” 施胤被她的歪理成功拐走了思绪,心底的失落消散了很多,他勾起嘴角:“对,我请得起司机,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 就这样,施胤开始了蹒跚学步和不停看心理医生调整心态的日子。在喜欢的人面前,连跨出一步都无法做到,一次次在她面前跌倒、狼狈,连豆豆这样的孩子都不如,没有任何骄傲和尊严,对于施胤来说,这是非常痛苦的经历。 他每一次都在心底抗拒,想要放弃,但是每次看到宣宁,又咬着牙忍下来继续。 宣宁高兴他的积极改变,也在一次次练习中越来越佩服他的毅力。但是,高兴的同时,却又疑惑他越来越空闲。 直到施胤突然开除了别墅的阿姨和帮佣。 “既然施全这么看重他们,就让他们去他家工作吧!”施胤让管家辞退人时说。 也许因为她的出现施胤发生了太多改变,这几个施全买通的眼线因为沟通频繁,提早暴露在施胤眼前。 这只是第一步,接着,他把秘书室资历最浅的男秘书喊到了家里办公,其他秘书全都被他调整了岗位。宣宁一问,这些人都被他调去施全的手下了。 这是全面开战了? 可是他一副很闲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开战的样子。 “施全做了什么?”她不明白就问。 “知道我最近开始复健,为了让我有更多的精力恢复健康,他和董事会集体决定,由他暂时替我主持集团事务,除了重大事件我亲自审批签字,其他事都由他代为裁决。” “这不是架空你吗?你同意了?” “嗯。” “为什么?” “我要复健不是吗?” 宣宁梗住,她不信施胤会因此放弃公司掌控权,但是复健的确花费了他太多精力。 施胤看着她两难的神色,笑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傻瓜,逗你的。” 第一次,他主动对她有了亲呢的动作,两人都顿在那里。 施胤轻咳了一声,收回手。 宣宁神色恢复自然,拉着他的手臂晃:“快说,你想到什么办法了是不是?” “近乎一半的股权在我手里,除非他买下其他股东的股份,否则无法动摇我的地位。就算他拿到了实际控制权,但该董事长签字的地方,必须经过我的手。而这掌权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下属也好合作商也罢,谁不是人精?施全才能不足野心过大,只会一场空。” “如果他真的买下了其他股东的股权呢?” 施胤笑她多虑:“不可能的,东盛集团这几年股东成分复杂,首先他没有足够的钱,其次,这些股东不会全都愿意抛售股份。从他们手里买股权,可能比从我这里拿还要难。” 他说的没错,前世到最后,施全掌控东盛还是因为继承了施胤所有的股权。以施胤的心智能力,施全想赢不容易,所以他用尽下流手段,从施胤身边心腹开始攻克,让施胤一次次经历背叛,击碎他的心理防线,最终让他自我毁灭。 “他要是丧心病狂真的针对你……” 施胤冷笑:“又不是第一次……之前我对他没有防备,以后绝不会给他机会了。” 所以,眼前的局面都是施胤自己促成的,施全这么轻易联合了其他董事,是不是也有施胤的功劳? 宣宁握住他的手:“以后我陪你!” 施胤眼中有了笑意,握紧她的手。 自从放下了心里的枷锁和宣宁敞开心扉后,施胤眼中的笑越来越多了。 …………………… 宣宁自从来照顾施胤,经常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有时候被她妈催婚催急了,一个多月才回去,平日里只在晚上打电话沟通问候。她不肯相亲找对象,她妈妈也懒得看见她,按母上大人的话说“眼不见为净”。 但是马上母上大人五十五岁的生日要到了,她这个不孝女也得回去给老母亲过寿。 她开玩笑问施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让想女婿想疯了的宁教授看看未来女婿。” 施胤立刻摇头:“我怕把你妈的寿礼毁了。” 宣宁不高兴他这样诋毁自己。 施胤笑着转移了话题,主动提出:“虽然我不去,但是我可以陪你去挑生日礼物。” “真的?”宣宁眼睛一亮。 施胤点头。 “哦对了!”说到礼物,宣宁突然想起来,“你等着,我有东西给你!” 她匆匆跑回房,拿出了当时逛商场给他买的衣服。 “那天去和豆豆的妈妈吃饭,有人瞎吃醋,害我都忘记把买的衣服送出来了。” 是一套男士休闲装,是施胤的风格,但不像他往日一身黑,颜色沉重,上衣细节上的点缀让穿上衣服的人明朗了许多。 “给我买的?”施胤接过,仔仔细细地看着。 “那天本来以为要自己打车,所以就提早了一个多小时出门,谁知道你一边生气一边还给我安排了车,我提前到了商场,就逛了逛,看到这件衣服很好看想买来送给你。早就该送出来的,后来发生太多事,忙忘记了。” 施胤捧着衣服,觉得那晚喝酒自虐的自己真是傻极了。 他牵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谢谢,我很喜欢。” 宣宁弯腰凑到他眼前:“只亲手吗?” 施胤红了脸。 宣宁好奇地看着他的羞涩:“这八年你没有和女友亲密过吗?怎么还这么害羞?” 施胤黑脸:“这八年你和男友有很多亲密吗?” 宣宁理所当然地说:“谈恋爱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施胤脸已经比锅底还黑了:“有多亲密?” 宣宁笑:“咱们都有过去,这个就不用提了吧?” 施胤气闷,暗自想象了一番,更加生气了,瞪着眼前一脸无所谓的人,咬牙:“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宣宁被他这醋包的模样逗乐了,张口想说什么,施胤怕她说出更加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先一步按着她的脖子堵住了嘴。 宣宁踉跄了一步,扶着他的肩站稳。 施胤先是气恼地咬她,但还没咬下去便收了力,所有的气愤都化为温柔。 宣宁心底软成一片。 龇牙咧嘴的小狮子其实比小白兔都温柔。 你是我的药15 这天复健结束,施胤和宣宁一起出门去商场。 宣宁很怕给宁教授买礼物,因为她和她家善变的宁教授审美眼光完全不同,她走断腿买的东西很可能宁教授嫌弃不已还心疼那份钱。这次生日,她记得前段时间母亲大人念叨过想买个玉镯,所以想也不想,拉着施胤直奔首饰店。 买玉镯肯定没错! 施胤还记得高中时宣宁逛街的样子,一个周日,她可以拉着他走遍整条街,最后回家手里却只有几个小饰品。 “你改了那毛病了?不一家家逛过去了?”施胤惊奇地问。 “怎么,你想逛?” 施胤拍了拍身下的轮椅:“我现在不怕,走遍附近所有商场我也不会累。”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自然地拿自己的轮椅开玩笑,推着轮椅的宣宁停下脚步,弯腰看他:“哟!这么得意?” 施胤只在那笑,一副不敢多说的模样。 两人说笑着进了珠宝店,直奔玉器区。 宣宁是很了解玉的,毕竟那么多世经历,总有很多机会接触到玉器。但是原主却不是那么懂,她抛掉脑中关于玉器的常识,只作新手样,挑着款式、材质和价格。 施胤旁观了一会儿,看出了她的不懂,主动帮她挑选起来。 “麻烦把这款、这款、还有中间这个拿出来让我们看一下。”他指了三个玉镯,让店员取出来。 宣宁看了一眼,都是质量上乘的好玉,立刻明白施胤很了解这些,只是款式上…… 她弯腰小声问:“你懂玉?” 施胤看着柜中一排排的玉镯,点头:“我妈很喜欢玉做的所有东西,家里也有很多,下次你去挑一个。” 宣宁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确认他没有难过,微微放心:“别,伯母的东西肯定很贵重。” 施胤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玉镯查看,嘴里说:“再贵重以后不都是你的?”说着,拉过她的手将玉镯套进她的手腕。 宣宁微微红着脸:“怎么就成了我的?还有这是给我妈买的,我带了合适我妈不一定好看。” 施胤阻止她摘下:“这个你带着好看,给你买的。” “嗯?”宣宁惊讶,“不是给我妈挑礼物吗?” “伯母的生日礼物再看,这个是给你挑的。”施胤递回去没挑中的两个。 宣宁不用看价格,只感受这玉质就知道价值不菲,她不肯要:“无缘无故给我买什么……”她不是觉得贵,只是玉镯于她来说用不上几次,太浪费了。 施胤拉住她的手:“送你礼物一定要理由吗?如果一定要有理由——我觉得你戴着好看,所以想看你下次再戴。” “额……”宣宁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怕她觉得浪费钱,施胤又说:“这对我来说只是一块普通手表的钱。” “你这手表还真挺‘普通’的。”宣宁吐槽。 施胤失笑,拉着她的手去看下一个柜台。 不知道是不是给准岳母买的关系,施胤这次挑了很久,两人从这头走到了那头,一直没找到心仪的。 刚想说要不要去别家看看,门外走进来一对男女。 蒋思秋挽着施全的手臂,两人亲昵地进门,男儒雅女优雅吸引了店里好多目光,尤其是店员们的目光:一看就是有钱人。 进店率先环顾了一圈,蒋思秋当然看到了十分突兀的施胤两人。她脸上僵硬了一下,重新笑起来,挽着施全走过来:“你们也来看婚戒?打算结婚了?” 这话问得施胤和宣宁都是一愣,宣宁往柜台上看了看,发现玉器的边上就是戒指,蒋思秋肯定是误会他们来买钻戒了。不过这个“也”很是意味深长啊…… 宣宁扯起微笑:“这么说,蒋小姐、施叔叔的好事将近了?” 特意突出的“施叔叔”让施全和蒋思秋笑意减少了一些,蒋思秋反应很快,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轮椅上的施胤:“是啊,阿胤以后记得要叫我婶婶哦!” 施胤早就不在意蒋思秋做什么了,但是婶婶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出来,他竟然还是觉得反胃了。 没有理会自以为获得报复快感的蒋思秋,施胤看向施全:“施总似乎挺有时间?身为代理董事长还有空带着女人工作时间来看珠宝?” 施全笑,看一眼他的腿说:“不比侄子你啊,身体不好可以轻松休息,想逛街就能逛街。我和思秋为了找个空闲的时间,把婚礼的事推迟了一次又一次,难得今天能抽出一点空,实在不容易啊!” “那你可真是辛苦了。”施胤不冷不热地说。 “为了施家,我做多少都是值得的。” 施全这副假仁假义的模样,宣宁看得眼睛疼,谁知一转眼,竟然看到蒋思秋一脸认同的模样,这是一丘之貉,还是瞎了眼? 宣宁手扶上轮椅的把手,低头柔声对施胤说:“这里也没什么好的,我们去别家看看吧。” 施胤点头,拿出自己的卡递给店员:“就这只镯子,密码……” 宣宁说:“老密码?” 施胤转向她,两人相视一眼,他笑着点头。 宣宁笑了,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刷卡机,快速摁下数字,很快便付款成功。 蒋思秋看着这一幕,她不太明白这个“老密码”是什么意思,之前他们即便到了谈婚论嫁,她也不知道施胤的银行卡信用卡密码。当时觉得自己经济独立不在意施家的钱,但是看到宣宁和他这幅默契的样子,又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傻。 宣宁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包装袋,推着施胤绕过那两人离开,他们谁也没多给施全二人一个眼神,出了店,宣宁就笑着低头:“你这么多年密码从来没换过吗?” 只有两人了,施胤反而尴尬了,本来真的只是习惯了所以没换,但是现在两人重新在一起,突然好像变成他对宣宁念念不忘的证据了:“为什么换……咳咳……换了容易忘记。” 宣宁知道的这个密码是以前读书时施胤零用钱银行卡的密码,那时候他经常拿着这张卡取了钱带她吃小吃买小东西,恋爱后,他还特意把密码改成了两人生日的组合。 那时候宣宁还没有这么豪,都没有自己的银行卡,只有校园饭卡,但是后来有了银行卡后,同样用惯了一个密码:“真是巧了,我也觉得这个密码很好记,换成别的总是被锁住重设密码,所以现在……我的银行卡密码也是这个。” 施胤目视前方,嘴角却勾了起来:“是真的很好记还安全。” “对!”宣宁十分赞同,“多年都忘不了。” “多年都忘不了”这句话在施胤脑海中回味了很久,这一天都因为这个不变的密码心情很好。 几天后,宣宁回家给妈妈过生日,临走前,和施胤告别并叮嘱他按时锻炼、吃药、用饭,回来她要检查。 施胤一脸无奈:“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小孩子才不会这么不听话,”宣宁吐槽,“豆豆还知道不乖会生病,你一忙起来连饭都会忘记吃,更别提……” 施胤伸出一根手指:“说好不提的——” 宣宁打住,拉下他的手指:“那你听不听话?” 施胤无奈点头:“你回来问管家。” 宣宁笑:“那我走了?” “嗯。” “你松开我的手。” “你先松开。” 宣宁慢慢松开,抽回的那刻被他重新握住。 “弯腰。” 宣宁笑着弯下腰直到和他平视。 施胤身体前倾,亲了亲她:“早点回来。” 宣宁笑:“好。” 门口等着送宣宁的管家又是笑又是牙酸,热恋中的小情侣分开那么一两天,像生离死别一样。 叮嘱是这么叮嘱,宣宁走后还是联系了吴嘉明,让他这几天帮忙陪伴施胤。很多事情管家能做,但是管家太宠着顺着施胤了,经常施胤一坚持,管家就妥协了。 几个小时后看到吴嘉明过来,施胤惊讶之后就是苦笑了,他在宣宁那的信用,是真的成了零啊! 吴嘉明坐在沙发上啃着梨子看着他:“红光满面,红鸾星动?” 施胤给了他一个眼角余光,没理会。 吴嘉明不在意,笑着凑过去:“我以为你会赶走她呢,没想到这一天天的,还真的被她拿下了?果然高中能降服你,现在一样能把你吃的死死的?” 施胤给了他一个手肘:“你闲的慌?” 吴嘉明笑着:“我替你高兴嘛!当时你们分手,你多伤心啊,还和家里闹着不出国了。” 施胤慢慢散了笑意,想起了高三那时候的事。 吴嘉明自知失言,不小心又说起了他的父母,笑着转移话题:“你公司怎么样了?就这么让你小叔折腾着?” 施胤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你可真是土豪啊,被他折腾一年半载的,东盛要少几个亿?不会把集团都折腾散了吧?” 施胤翻着手里的报告,淡淡地说:“不至于,他也不是完全没能力,守成是绝对可以的。” “那就更不行了啊,这么下去你不是彻底边缘化了?” “我要专心复健,有个人替我看着公司不是很好?赚了钱一半都进我的口袋,我着什么急?”施胤不紧不慢地反问。 吴嘉明哑口无言,这么想好像也有道理。 “他不会满足于此吧,你手里这么多股份,在他眼里就是个靶子、猎物。” 施胤合上了文件:“几个月前的我,可能真的会中招,但是现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吴嘉明惊讶地看着他,很久很久没看到这么自信的施胤了,力挽狂澜的那一年,施胤强大、沉稳、锋利,但是沉默冷肃,学生时代的自信张扬彻底消失。今天,他却恍恍惚惚看到了当年的影子。 施胤不理会呆愣愣的人,转着轮椅往外走。 吴嘉明连忙跟上:“你去哪?” 施胤停下,无语地看着他:“复——健——” “哦对!”吴嘉明恍然,“复健时间到了!” 所以宣宁宁可信这个不靠谱的家伙,都不肯信他? 让施胤气闷的宣宁正在面对她妈妈的催婚轰炸。宁教授的生日在明天,不是大生日,所以打算一家人买桌好菜,聚在一起吃吃饭。 宣宁提前一天到家,被宁教授拉着看一张张照片,介绍条件优秀的男孩子。 宁教授拿出一张:“这个孩子长得好……” 宣宁:“油腻腻的你确定长得好?” “哪里油腻了?你看看五官……” “妈——这不符合我的审美,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好看。”宣宁果断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3个;hfwplddsl2个;蓉^o^尕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桃李20瓶;哎呀我呀、嘉朗、懒六六10瓶;淡淡淡涂6瓶;少女5瓶;dzyd**4瓶;沐雨佳颜3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16 宁教授翻出第二张:“那这个,和你是校友,名校毕业,年薪百万。” 宣宁:“百万也不多吧,我也有差不多的薪资啊。” “你?百万的一半有没有?”宁教授嫌弃。 “怎么没有?妈,现在钱不值钱了,年薪百万养孩子都养不起。” “我怎么把你养大的?你养孩子还是养貔貅啊!” 宁教授气呼呼地翻出第三张照片:“这个总行了吧?外貌俊秀型,家里富二代,自己是海龟,现在是公司总经理。” 宣宁凑近看了看,在宁教授期待的目光下吐槽:“这模样就是普通,哪里俊秀了?富二代这么多,他家能上国内500强吗?毕业这么多年才是总经理?是不是没继承权啊?海龟?是剑桥牛津还是哈佛?” 宁教授气得扔了手机训她:“你是不是成心抬杠?这几个孩子条件都万里挑一,你这嫌弃那嫌弃就是存心不想找对象是不是?当初谁说让我帮忙找的?说只要我找的你都会考虑?” 宣宁腆着脸凑过去,挽着她的手撒娇:“那我对象是比他们强啊。” 宁教授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有对象了?” 宣宁正襟危坐:“是的。” 宁教授立刻把手机关了放到角落:“什么时候找的?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 “相貌俊朗不输小鲜肉,国内百强民企董事长,牛津大学毕业,年薪……这个不好算,家产肯定几十上百亿吧,不对,千亿集团,那他……哎呦,妈你打我干什么?” 宁教授气得脸都红了:“做梦呢你!不肯谈对象就直说,还瞎编骗我!” 宣宁一口气梗在胸口,看着她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连一直沉默的她爸都一副“你怎么撒这么低劣的谎,我都不信”的神色。 宁教授理都不想理她:“行了,我不管了行不行?你爱找不找!” 老爸摇着头,跟着宁教授进屋去了…… 宣宁叹着气回屋,给施胤发信息: ——我妈不信我找了一个千亿身家,牛津学霸的男人当对象。 施胤很久以后才回: ——你说了? ——说了呀。 施胤那边几次显示输入,但是一直没有信息发过来。 ——我妈给我看相亲对象的资料呢,什么我的校友啊,海龟啊,富二代啊……我说我对象比他们都厉害,身家上百上千亿,牛津大学霸,比小鲜肉帅,我爸妈以为我做白日梦。 施胤发了一个捂脸的表情: ——我听着也像白日梦。 ——怎么?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宝宝生气了.jpg ——是你把我说得太好了,要是你爸妈知道我是个残废,他们肯定觉得你不是做白日梦,而是疯了。 ——所以你觉得你是因为腿不好了所以才选了我?【怒】 ——当然不是! ——不用解释了,你的小宝贝生气了,拒绝沟通十分钟! 施胤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发了一条又一条信息,信息不行就语音,宣宁屏蔽了信息提示自顾自看视频去了,不理他! 施胤好话说尽,对方毫无反应,只好打电话。 宣宁接了电话,不等他开口就说:“我愿意接是因为怕错过你关键的电话,如果你是为了刚才的事求原谅,那请十分钟后再来!” 施胤到了嘴边的道歉就这么停在那里,说不出口了。怕错过他关键的电话……这句话直直击中了他的心。 “我就说一句,如果我还是车祸前的我,一定义无反顾地和你在一起,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那我挂了,十分钟到了再打给你。” “嗯。”宣宁应,但没有立刻挂掉电话。 施胤也没有挂,一直看着那个通话时间,直到十分钟到了。 “我想你了。” “我原谅你了。” 不约而同的声音交叉相遇,然后传到了对方耳中,下一秒,两人对着电话笑出了声。 “等我康复了,我一定正式去见你的爸爸妈妈。” “好,我妈想女婿想疯了,一定会喜欢你的。” 施胤不觉得他一个瘸腿会得到一个母亲轻易地认可,但是他没有说出来打击宣宁,跟着她应声:“嗯,我会努力康复的。” “今天复健还好吗……”宣宁躺倒在床上,和他聊起彼此今天都做了什么。 “……” “……” 第二天,母亲大人宁教授生日。 宣宁定了生日蛋糕,老爸进厨房做菜,中午的时候,一家三口坐下来给宁教授过了一个暖暖的生日。 宣宁拿出一个方盒递过去。 宁教授以为是什么项链,打开一看,所有的目光都被盒中的玉镯吸引了。玉质温润纯净,款式素雅大方,无论是质量还是设计,都是她最喜欢的。 她戴进手里,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这玉镯很贵吧?”欣赏完了,宁教授抬头问女儿。 宣宁点点头:“贵,如果我一人去买,肯定不敢买。” 这话听着不对啊……宁教授和宣教授全都看过来。 “你真的有对象了?” 宣宁笑:“我说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宁教授还是以为女儿和自己在开玩笑:“说正经的,什么工作?哪里人?多大年纪?” 宣宁继续昨天的说辞:“百强民企董事长,咱们这块儿的,年纪——” 夫妻二人紧张地盯着她,这身份地位,难道是个半百老头?自己女儿自己知道,不该找这种人吧? 宣宁心里转了转,故意没说,只说:“反正是单身就是了。” 这避而不谈的样子,难道对方真的年纪很大?宁教授和丈夫面面相觑,心里担忧起来。 宣宁噗嗤一笑:“你们别乱想了,年纪肯定不大,我也不会给自己找个爸爸呀!” 宁教授将信将疑,老爸宣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恢复了自然,笑着让老婆女儿吃饭。 宣宁知道,她爸肯定知道怎么去查”神秘对象“了,百强民企董事长,单身、年纪不大,这一百人里大半能被剔除掉。 她打预防针:“他现在处境复杂,我们也才确定关系,如果真的定了我会带他回来的。你们肯定想去查,但是答应我,别听外面那些报道。咱们家也是高知识分子家庭,肯定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对吧,老爸?” 宣教授笑看了女儿一眼,不应。 宁教授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话音,似乎这个男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宣宁给老妈夹菜:“妈,你别多想,我现在就谈个恋爱,我这条件,人家那条件,吃亏也是他吃亏。” 宁教授瞪了她一眼:“怎么着都是女孩子吃亏!现在的社会对男人,尤其是他们这种成功男士,绝对宽容!但是对于他们身边的女人,大部分都是污名化。你这什么眼光?这么多的青年才俊不要,偏去找这种不靠谱的?” 宣教授拦住老婆的职业病:“好了好了,宁宁从小不声不响的,实际心眼多着呢,你少操心。” “是啊,妈——”宣宁撒娇,“玉镯喜不喜欢?他拉着我挑了一上午这才挑中的,这份礼物,大半是他的心思。” 宁教授摸了摸玉镯,没好气地瞥了女儿一眼,半真半假地说:“一个破玉镯抵得上你?奸商就是会做生意!” 好吧,施先生,我错了,你还没来,我就让你在宁教授眼里成了奸商…… 话虽那么说,但宁教授并没有摘下玉镯,按照她的话说,里头也有她女儿的心思和钱,她凭什么不戴? 回家两天,第三天宣宁回了别墅。 她回去的时候正好是施胤复健回来,吴嘉明推着他,他坐在轮椅里疲惫憔悴。 宣宁远远看见,心里就纠了一下。 “你们回来啦!”她从房里出来,跑下楼。 施胤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她迫不及待的身影,嘴角有了笑意。 吴嘉明主动让开,让某个思念成疾的人好好说说话。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施胤问,“不陪你爸妈多住几天?” “两天刚好啊,再多他们就要赶我走了。”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走辞职的事就要穿帮了,“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药按时吃了吗?夏医生有过来吗?复健是不是很累?” 宣宁一边推他进客厅,一边连珠串地发问。 施胤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落下:“你让我答哪个问题好?” “一个一个来!”宣宁将他安置在客厅沙发边,她和吴嘉明坐在他边上,不等施胤说话,又看向吴嘉明,“我不信他,还是你说的比较靠谱。” 吴嘉明笑看了施胤一眼,说:“为了能早日去见准岳父母,他可是比谁都积极。” 施胤轻咳一声,让吴嘉明少说话。 “你不是说公司里很忙吗?你可以回去了!” 吴嘉明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卸磨杀驴?” 施胤说:“你是驴吗?” “当然不是!” “那不就成了,赶紧走吧,你那小破公司这几天估计要炸了。” 吴嘉明气坏了,施胤这家伙心情恢复了,重色轻友的脾性也原模原样回来了啊!想当年,只要宣宁出现,他们兄弟之间的约全都可以义无反顾翘掉,现在更厉害了,还会过河拆桥了! “不急不急,都过了饭点了,怎么也要留我吃个饭吧!” 宣宁立刻说:“对!怎么也要留下吃个饭,我从家里带了我爸做的卤牛肉,绝对是一绝!你也尝尝。” 吴嘉明得意地看向施胤。 施胤一副“你幼稚,我不一般见识”的神情,又把吴嘉明气到了。 宣宁看得好笑,又感慨万千,两个男人这样幼稚的模样很久很久没见到了,自从毕业后,大家境遇不同,相逢后更是心情沉重,这是头一回,三人这样轻松地坐在一起,说笑玩闹。 饭后,宣宁代施胤送吴嘉明走。 “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把人拿下了。”他笑说。 宣宁低头笑笑。曾经不得不分开的感情是基础,现在她出现的时点又是他最脆弱孤独的时候,感情的事,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吴嘉明没有停留在这个话题上,紧接着叹出一口气,感叹:“我这两天陪着他,实在是太佩服他了。你进过复健室看他练习吗?” 宣宁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进过……”起初施胤不肯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宣宁和他沟通了很久,最终说服了他,但是进去看了一次,她心底就冒出无数声音和冲动,恨不得冲上去抱住那个一次次摔倒的人,说咱们不练了,一辈子坐轮椅也没关系! 两人一路再也没说话,直到吴嘉明要驾车离开:“作为兄弟,宣宁,我要对你说声谢谢。” 宣宁微微笑了:“作为他的女友,嘉明,我也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两人对视了几秒,最终相视一笑。 “我走了,最近公司里的麻烦事有点多,我没法常常过来了。” 宣宁心中一动,提醒:“施胤他小叔一直虎视眈眈,你和周阳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东盛的供应商,你们小心。” 吴嘉明严肃了神色,虽然意外宣宁觉得施全要针对他们,但是细想想不无道理,施全连施胤的女友都不放过,可见这人不仅想夺权,还是想用最恶心的方式夺权。 这世上亲人明争暗斗为了利益撕破脸皮不少见,别说有钱有权的人家,就是农村,家里有三分地,也难保两兄弟不会因此阋墙。但是,一个做叔叔的,在兄嫂遇难,侄子出事时,抢走了侄子的女友,把侄子耍得团团转,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恶心事,让身为集团领导人的侄子遭受双重背叛、羞辱,在众人面前不剩半点尊严,差点想不开。 施全的为人,太过自私冷漠,手段太过下流。 作者有话要说:  15章作业全都交完啦! 看到你们催更真是心肝颤啊~ 因为修文的事情,这两天一直在检查之前15章有没有问题,都没有存下太多新稿,明天恢复日更哈~太想念能每天看到你们回复的日子啦,单机码字真的太孤单惹~ 你是我的药17 送完人回屋,施胤已经去洗澡了。她等在外面,直到他出来。 “两天没给你推拿了,我给你捏捏,今天累了吧?” 施胤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你刚回来也累,不用了,我挺好的。” 宣宁知道他打定了主意自己是犟不过他的,放下这个话题,拿了毛巾给他擦头发,擦了几下,弯下身靠在他肩上,看着他:“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施胤僵着脖子不敢扭头,怕碰到了她的脸,嘴里说:“不是每天都发信息了吗?” 宣宁嘟囔:“那就是不想咯?” 施胤抿抿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宣宁一副好伤心的语气:“可是我每天都有想,没见到阿胤的第一天,想他;没见到阿胤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施胤被肉麻得抖了抖肩:“水都滴下来了,快擦!” 宣宁嘟着嘴起身,用力揉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擦得乱七八糟:“不说想我还使唤我?” 施胤看着窗玻璃映出的倒影,嘴角挂起了笑:“想,刚才逗你的。” 宣宁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立刻弯腰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嘿嘿!” 施胤一惊,摸着脸颊愣愣看着玻璃上的自己,视线往上,刚才大胆偷亲的某人,在他的身后低着头捂着嘴,一副羞涩的模样。 他扭头,果然看到了她通红的脸。 原来不是真的开放胆大了,是状着胆子占他便宜呢! 施胤眼里满是笑意,一边忍笑一边坐回身。 宣宁拿起吹风机,打开开关前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施胤闷笑,说:“觉得你可爱。” 宣宁皱了皱脸,打开吹风机,在轰鸣中哼了一声:“糊弄谁呢!” 两人的感情,在朝夕相处中渐入佳境。多年后的爱情与初恋有了很大不同。以前宣宁被动,施胤主动。她总是默默接受施胤的爱意、付出,然后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回馈。大多时候,是开朗阳光又全能多才的施胤照顾她、给她惊喜;现在他们换了一个个儿,宣宁变得主动,施胤变得小心翼翼,她主动给他爱、鼓励、信心,就像扶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带着他一点点走出自我封闭的世界,让他不再害怕伤害。 复健是件非常挫败人心非常不容易的事,好在施胤如今已能够遵照医嘱有条不紊地进行,他大部分精力都耗在了这项大事上,公司遇上什么事情反而直接让人去找施全。 宣宁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但是她知道,只要他状况良好,就不会让公司被施全夺走。 于是,两人就在别墅里过起了健康、悠闲的疗养生活。 半个多月后,周阳找上了门。 “东盛强硬断了和我们家的合作关系,施胤,你知道这件事吗?”周阳来的时候面色郁郁,显然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施胤在客厅见他,宣宁给他们倒了水,被看不得她忙活的施胤拉着坐下。 “听说了,但是决定不是我做的。”施胤说。 周阳神色焦急:“你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听说负责人换成你小叔了?” “没事,最近在复健,所以公司那摊子都交给他了。” 周阳看看宣宁,欲言又止,想说,施全都干出那么恶心的事了,你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 施胤自然看懂了,不过他没在意,继续说:“你别急,不说我们两人的关系,作为多年互相信任的合作伙伴,我不会让你们难做的——目前东盛不太可能找你们家了,不过,”他递上一张名片,“你找这家公司,周家被违约囤积的货以及以后的业务,都可以和他们合作。” 周阳接过,看了许久也没想起这是哪家公司:“这是?” 施胤说:“一个可信赖的朋友开的,合作条件和东盛一样,你们可以优先考虑。放心,现在的状况只是暂时的。” 周阳见他这么说,心里定下了大半,他是不顾父母反对特意跑来找施胤的,东盛突然把他们家从供应商名单上去除,让家里的生意受到了很大波动,他父母想要和施全拉关系,他却对施全很恶心,想来找施胤想办法。 幸亏他来了,有施胤这个保证,他们家就不愁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周阳神色轻松了很多,他关心道:“你决定复健了?效果怎么样?” 施胤不愿多谈复健的事,宣宁也很理解,这对他们来说都是灰暗的记忆。 “也就这样,慢慢来吧,你呢?听说你们家在准备婚礼了?” 周阳笑了:“这你都听说了?两家父母私底下见了几次,四个老人都挺满意的,我妈说今年结婚很旺,所以一直催着呢!” 施胤似乎随口闲聊:“你没去女方家?” 周阳挺惊讶施胤会好奇这些小事,但是转眼看到低眉剥橙子的宣宁,心底有了几分了然和好笑,兴致勃勃和施胤说起见父母的事儿来。 周阳挺能说,女友催了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施胤揉着僵硬的脖子:“话痨。” 宣宁笑:“有人听得不是挺有滋味?” 施胤停住了动作,不承认:“谁想听这些婆婆妈妈……” “哦?”宣宁笑看过去,“原来是不想听,不是想多听听涨涨见岳母的经验?” 施胤脸一热,赶人:“你想多了,我要忙了。” 宣宁给他留面子,没拆穿,忍着笑拿着剥好的水果离开了。 施胤看了看茶几上的一摊子果皮,半片果肉都没剩下……果然人到手了就不在意了,换之前,剩给他的哪里会是这堆烂果皮? 宣宁吃着水果回了屋,埋头投入到她的小狮子漫画中,这个故事已经进展到小兔子终于说服了狮子,偷偷带着小狮子走下龟壳、走出家门,但是忘记了如何行走的小狮子,总是走两步就摔个狗啃泥,森林之王变成了一只软脚虾。她太喜欢这只看似冷漠暴躁,实际软萌脆弱的小狮子了,每一次画他,心里充满了温暖和爱,画风越来越治愈。 宣宁的画从来没让施胤看过,施胤虽然慢慢有感知到,她把所有精力都给了自己,但是除了努力复健,他暂时做不了什么,只能忍着心里的愧疚暂时不提。 傍晚,吃了饭的两人在院子里散步。 宣宁想起白天周阳那事,她记得前世,东盛集团作为周家主要的购买商,突然中断合作让周家大受震荡,公司体量缩小三分之二不说,前期积压的货物,东盛也冷酷地拒绝付款采购。周家无奈找上施全,不知付出了什么,最终重新获得了东盛供应商的名额。这样的事情在商场上很常见,周家的选择也很正常,任何一个企业都承担不起破产的后果。 但是对施胤来说,这是又一个背叛。 如果他当时给了周家今天这条路,周家不一定会背叛,作为周家独子的周阳明显站在施胤这边,对施全没有好感。 “你今天介绍给周阳的是什么公司?”她问施胤。 “大学时自己在国外注册的,经营了几年,回国进了东盛就让下面的人管理了,东盛现在的互联网板块,最初团队、业务都是我从‘sn’引进来的。” sn和东盛是完全独立的,但是因为是他练手的公司,实质上几乎成了东盛最不起眼的附属,只负责某些海外业务。一个月前,施胤重新收回亲自管理。 “sn?”宣宁念了几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拗口奇怪。 施胤清咳了一声:“注册公司时刚上大一,没多少经验随便取的,后来有了名气,就不能轻易更改了。” “大一?”宣宁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了一点自作多情的猜想,“这个……和我有关系吗?” 施胤立刻说:“当然没有!” 宣宁本是胡乱说的,只是一个直觉而已,仔细分析就觉得不至于,但是看他这样,心底就有□□分把握了,她了然地看着他。 施胤被她看得有些脸热,想起大一那时候,因为不想分手,几次和家里抗争想要留在国内,但是最终,被父母强势打包送去了牛津。刚开始那一年,他走在到处是洋人的校园,眼前却总是出现宣宁的身影,他想她,却又不敢打扰她。 那一年,失恋的悲伤化作了创业的动力,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创业中,让自己没空再去回忆去思念。但是在公司注册时,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用了两人名字的缩写,他的姓,她的名…… 后来失恋的难过在一年又一年中淡去,因为工作中无数次提起sn,出现太频繁了,他对这个有特殊含义的词彻底没有了额外的心情,唯独留下的也是创业艰难的回忆。公司名字也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了。 直到今天,宣宁问起这两个字母的含义……多年前的那些傻事、傻心情重新回到了心头。 回忆起从前,失恋的酸苦重回之余,他想起了当时的勇敢和坦荡。那时候的他,喜欢就去追,有爱就表达,如今……他却连承认都胆怯了…… 施胤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很久,宣宁默默看着他没有打扰,直到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抬起头,拉住了她的手:“‘s’是我姓的缩写,‘n’是你名字的缩写。高三毕业的分手,我一点都不坦然,我很难过,一度想要和你上一个大学。注册公司时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当时想,这辈子,我的姓都没法贯上你的名了,这个公司是我第一次创业,它就像我的孩子,所以,我就给它取了这样的名字,它是我对你的思念,也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孩子。” 宣宁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施胤说:“后来时间冲淡了一切,我回家继承了集团,这家公司的业务大多都转移到集团了,虽然当初的含义早就淡去,但是我怕未来的妻子察觉心里不舒服,所以这些年,它越来越边缘化,几乎没人知道,我的这家公司还存在着。这次施全在公司排除异己,我虽然放了权,但是对于支持我的这些人,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们受着委屈离开奋斗多年的东盛,所以,sn我又重新接管了。” 他老老实实说着这八年公司的变化,包括当初他开始新的恋情后对它的处理。 宣宁并没有失落,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处理态度才是正确负责的。原主也谈过恋爱,虽然最终分手,但是决定恋爱时,她是认真考虑过,确定自己走出了失恋状态的。所以这一点,他们谁都没错。 宣宁弯下腰,越过轮椅的椅背,从后面拥抱他:“现在我特别特别庆幸的是,在我们都把过去埋葬,以为再也不会重逢后,今天我们还是遇到了彼此,而且,再次爱上对方。” 施胤胸口发热,握住了她的手:“不,是我庆幸,庆幸你来了。” 宣宁笑着窝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咕哝:“那我也庆幸,庆幸你又爱上了我。” 施胤笑起来,侧过头,看着眼前清丽的笑颜,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唇。 两人头靠在一起,互相傻笑。 他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他给她的幸运,不该止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1号加班了,日子一天天过得好快。 明天回家,路上时间加上吃饭和爸妈聊聊天,更新应该也差不多十点这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8个;mr_gateau2个;玉、炒红豆糕、ice、丘、ximo2017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琉华璃音102瓶;罗小妞妞32瓶;柚子露26瓶;黑莠不在家、柒柒、卿染、云之狸、♥残阳、静看秋云10瓶;顾安白6瓶;开花、谭谭谭、沐雨佳颜、娃娃、流转了眸光5瓶;我良哥最shuai~、聚宝盆3瓶;寄语相思2瓶;艾鑫悦、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18 被“夺了权”的施胤日子过得很平静,虽然还会忙工作,但是不像管理集团时那样,白天黑夜废寝忘食地忙。宣宁甚至想要感谢施全的作妖,没有他争着抢着处理这些琐事,施胤的复健恐怕是有心无力。 给老妈宁教授过生日回来后,施胤的心里状况越来越好。心理医生夏医生每次治疗结束都会告诉他们好消息,施胤内心的封闭在一点点打开。 “亲人和女友的共同背叛对他的打击不亚于父母去世,而且是个很难解开的死结,值得高兴的是,这个心结如今在不药而愈。”夏医生笑看着宣宁,“意外灾难的降临可能会压垮人也可能激发人与天斗的斗志,但是亲人的背叛,在他心里生成了很多负面情绪,憎恨、复仇、自我怀疑……他的心底就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屋子,不断在压缩;直到如今,有人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向屋里投进了阳光。” 宣宁的出现,让施胤慢慢放下了被亲人女友背叛这件事,不再终日为此痛苦憎恨自卑。 这是宣宁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别墅因为辞退许多人冷清了很多,但气氛却越来越轻松了,留下的人都是真心为施胤好的,听说他在不断康复,大家做什么事都轻松有干劲。在这样积极的环境里,施胤的心态越发好了。 这日,宣宁陪着施胤复健回来,管家几日来头一回面色难看地迎接他们,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下,犹犹豫豫地递上一个精致的卡片。 宣宁接过、打开——她的脸色也不好了。 施胤抬手,从她手里抽走信封自己查看——订婚请帖,订婚主角是施全和蒋思秋。 他沉默地看了几秒,轻笑:“你们一个个的沉着脸做什么?我还以为谁家办白事送了个红帖子。” 见他还有心调侃,宣宁放松下来:“他们这个时候订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施胤甩了甩帖子,扔回给管家:“雕虫小技,无须理会。” 宣宁见他要回房,连忙帮忙推轮椅:“那你……去不去?” 施胤回头看她:“去赴宴我是不是就不用复健了?” 宣宁立刻虎了脸:“不行!当然是复健更重要!” 施胤笑起来:“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宣宁恍然,跟着笑道:“说得对,是我犯了傻,咱们忙着呢!” 施全和蒋思秋的订婚宴非常高调,甚至一度因为媒体报道而出圈,只是报道范围广了,有记性好的人心里开始疑惑,这当叔叔的未婚妻怎么那么像去年侄子那个女友呢?后来传来传去,大家都知道是同一个人,顿时对于施家,又脑补了好一出大戏。 施胤不出席不送礼,彻底把叔侄不和摆在了面上,来客面色尴尬不敢提起施胤,却不知道施全对于好侄子的抵触又是惋惜又是满意,惋惜这次订婚不能当面直接刺激他,满意他如今基本服软放弃了管理权。 订婚宴后,施全带着蒋思秋还特特上了门。 “听说阿胤换了一个心理医生?抑郁症不是简单的心理疾病,药物治疗非常必要,原先的医生业界知名你却不肯听话治疗服药,现在这个能看好你的病吗?” 施全婚礼上才得知施胤换了心理医生的事,他从原先安排的眼线处得到的消息是施胤依旧不接受心理医生,倒是家里请过一两次家庭医生,但没什么结果。直到订婚宴遇到了夏医生所在医院的院长,他才知道,这所谓的家庭医生原来是心理医生!而且施胤似乎在长期治疗? 为了确定施胤现在的情况,他借口“施胤到底是我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带着正好想要看施胤落魄模样的蒋思秋,一起来“关心”侄子的身体。 “你可真是好精力,又是订婚又是揽权,还要忙着查我的主治医生,累坏了吧?” 蒋思秋听不下去:“你小叔好心关心你,你阴阳怪气什么态度?”说着不高兴地看向施全,“我说了不用管他,你偏不听!” 施全一脸妥协地笑着:“好了好了,你看在他身体精神都不好的面上……” 宣宁一进客厅就看到这对x男女在欺负她家施胤,尤其听到施全最后那句话,火气蹭蹭往上冒,她冷笑了一声慢慢踱步进来:“才刚订婚呢,蒋小姐就有长辈的样子了,进入角色速度挺快呀!” 客厅三人都扭头看过来。 施全皱了眉,不快地看着宣宁:“宣小姐,这是我们的家事。” 不等宣宁回击,施胤开口:“你们的家事自己回家去处理,别脏了我们家的地。”他转动轮椅往外,走了几步停下,“哦,忘了,应该礼貌说一声祝你们订婚快乐,天长地久。” 他说得漫不经心,满口讽刺,蒋思秋听得心火直冒,施全见她生气,伸手拉住施胤轮椅的把手要把他往回拉,施胤连人带轮椅一歪,往地上摔去。 宣宁怒,冲过去扶住轮椅一把推开人:“你们干什么!进门行凶吗?!”她气得脸都红了,瞪着显然故意的施全,纤弱的身板站在施全面前没有半点优势,但是她的气势分毫不让。 施胤在宣宁的帮助下坐正了身子,死死捏紧拳头,深感羞辱和挫败。 施全皱了眉,看着护小鸡一样护着施胤的宣宁,又侧头去看被护在她身后的施胤,看着看着,嘴角扯起讥讽的笑:“阿胤,你现在就只会躲在女人身后了吗?思秋在的时候,躲在她身后,思秋走了,又找一个。一个大男人,这辈子只能靠着女人活了?” 宣宁真想一口呸过去,靠女人的是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蒋思秋却看得很不是滋味。虐渣男,虐渣男,当然是想要对他虐身虐心。虐身,上天已经帮了她,让施胤成了如今这幅鬼样子;虐心,她和施全走到一起,对施胤是个巨大的心理打击,以后失去东盛,会让他更加绝望。 原本她很满意施胤的痛苦,只觉得大仇得报酣畅淋漓,但是,如今施胤根本不在乎了,他没有半点被打击到的模样,反而和初恋复合甜甜蜜蜜。蒋思秋早就不爱施胤,但是她看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复仇计划彻底被打乱,自己的报复成果完全被毁,她心里顿时充满了不甘和不快。 施胤拉着宣宁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边:“不用挑拨,我靠谁也不用你评价,你们两个,从这里滚出去。” 施全和蒋思秋脸色难看。 施全今天来,是为了验证施胤是不是真的在康复,刚才一连串举动下来,施胤差点摔倒还要宣宁来救,这说明他还是个残废,这让他放下了心,脸上发黑心里却没有太多不快。 蒋思秋却真的非常痛恨,宣宁这个变故让她所有计划都大打折扣。在她眼里,宣宁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被金钱迷昏了头的愚蠢女人。 最终,施全带着蒋思秋“气愤”地离开了。 但是,这对无耻之人却把负面情绪留了下来。 施胤始终沉浸在轮椅被施全掌控,自己无能为力的羞辱之中,平静了很久的心重新泛起怨恨,怨恨上天对自己的不公,怨恨自己这残废的命运。面对扑面而来的恶意,宣宁娇小的身影替他挡在施全面前,被对方气得发抖,这一幕他永远无法忘记。 宣宁以前觉得施全这两人,一个又精又毒,一个又蠢又毒,刚好是天生一对。她心中不乏看笑话的心思。如今,却对这两人厌恶极了,看第二眼都觉得脏眼睛。 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 施胤的难堪她没法帮他散去,只好陪着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忘记刚才那一幕。 但是施胤最终还是没有忘记,他复健更加拼了,从前还会有坚持不下去心态崩溃、一次次打算放弃的时候,现在完全不会,憋着劲想要重新站起来,哪怕摔得伤痕累累,也不吭一声地继续练。 宣宁看着这样拼命的施胤,恨死了蒋思秋这对渣男渣女。 在施胤和自己较劲时,外面的风向开始慢慢变了。 施胤和宣宁外出的偷拍莫名地上新闻,照片里,施胤不良于行的模样显而易见,每条新闻都会提到他频繁上医院,身体出现问题,继而推测东盛前途不明,很可能会再次出现动荡。 虽然东盛并没有上市,但是正因为它是一个家族企业,姓施的负责人一向是公司主心骨,施胤身体不好的传闻一出,东盛的合作伙伴都开始疑惑动摇。尤其来了解情况后,真的发现施胤已经转移权力,如今出现了代理董事长,外界都开始对这个合作商重新估量。 施全这个二股东,联合第三大股东,召集了其他股东意见,希望给他自己的职位定下名分,稳定军心。董事长由董事会以全体董事过半数同意选举产生,施全以施胤长期病假未履职,公司信誉受到质疑为由,希望重新选举,他没有打算一举成功,但是至少,他代替施胤掌权的正式职位必须得有。 董事会的确召开了,期间选举过程比施全想得还要顺利,他以百分之二的优势,赢过了施胤,成为了新一任董事长! 公布结果那一刻,施全简直克制不住脸上的欣喜若狂。在他看来,股东们显然对残废的施胤没有太多信心,对他那位好大哥的香火情敌不过财报上实实在在的利益。 施胤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会议结束,第一个快速离开会议室。施全站在台前,志得意满地看着他落败而逃。 会议室的其他股东零零散散离开,走出门,看到施胤面前多了一个清丽温柔的女孩。 两人在边上不知说些什么,施胤的脸上少了许多凝重,多了点轻松甚至微不可见的笑意。 有几位股东经过他们,微微向施胤点头示意。 宣宁正和施胤说着“放假”后的安排,得知他被拉下董事长的位置,她没有半点可惜,反而松出一口气,满不在乎地说:“这个工作已经消耗你太多健康,停下来最好。我更关心的是,未来的时间,是不是都能属于你自己了?” “我都被拉下台了,你还这么高兴?”施胤一副怀疑她没明白其中意义的表情。 宣宁说:“你股权还在吧?” “在啊。” “那就没事了啊,他抢来抢去,最后还不是替你干活?” 施胤失笑,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他打发吴嘉明时,不就是这么说的? “嗯,你说的对,以后我们俩就躺在家里数钱。” 正说着,里头的股东们陆陆续续出来,宣宁停下了话音,看到这些人大多都冲他们点头打了招呼。 这些人是心中有愧还是…… 不等她多想,施胤催她回家:“走了,回家数钱去了。” 宣宁笑起来,推着他往电梯走:“好,咱们路上商量商量,先数几个亿?” 施胤配合她:“那就定个小目标,一个亿?”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亿怎么数最快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献给罗瑟琳的玫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淡风轻10瓶;阿聊2瓶;淡淡淡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19 电梯里有几个中年男士,正是刚才出来的股东,听到两个小年轻你来我往心态极好地互开玩笑,笑着说:“施总,这位是女朋友?” 施胤抬头去看宣宁,宣宁也低头笑看着他,等他回答。 施胤抿了抿唇,迟疑了几秒,笑着点了头:“是,我的女友宣宁——宣宁,这是环陆投资的郑总。” 宣宁扬起微笑,向这位郑总打招呼。 宣宁出身书香,气质温柔,站在那盈盈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那位郑总看了好几眼,真心祝福了一句。 离开集团大厦,只剩下两人,施胤问:“你真的不怕我被扫地出门?” 宣宁依旧笑着:“我相信你的谋略和能力,也相信无论什么处境,我都不会放弃你,所以这些不在我担忧的范围内,我只担心,在你这段闲散的时间里,你能康复几成?” 施胤握紧了她的手:“十成。” 宣宁回握:“小目标有点高,不过我们一起加油!” 施胤如此轻易地输掉了董事长的位置引起圈内外热烈讨论,很多朋友都发来消息,询问出了什么事情,施胤以身体不佳没有精力为由打发了众多好奇心。 别人的慰问好奇可以轻易打发,有两个人的电话,却是完全不能蒙混过关了。 一直不看八卦头条的宣教授和宁教授,不知怎么知道了宣宁和施胤的事,还得知了她已辞职多月。 宁教授一个电话打来,语气危险:“宣宁,你辞职了?” 宣宁态度诚恳:“对……我有些……” 话未说完,宁教授又特别平静地问:“辞职快半年了?” 宣宁声音弱了下来:“妈,你怎么知道的?” 宁教授声音阴测测的:“我要是没得到消息,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事出有因怕你们担心嘛……”宣宁弱弱地撒娇。 “什么因?辞了工作扔下一切跑去和男人同居的因?宣宁,你脑子没进水吧?”宁教授猛地爆发,“我和你爸教育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一个满脑恋爱的蠢货?” 爸爸在边上说:“过了过了,好好和她说。” 宁教授彻底怒了,连从来不争执的老公也骂了:“你闭嘴,就是以前态度太好了!让她不知道轻重!我们小心翼翼教育你,保护你,培养你,让你上名校,让你进大公司,你倒好,看见一个有点钱的男人,什么都抛下就跑了,还学会了欺骗父母!你今天不是十六岁,是二十六岁!我给你介绍的对象哪个没钱哪个人品不好,哪个歪瓜裂枣了?你挑这么一个人,图什么?中邪了吗!” 宣宁被她妈骂得红了眼睛:“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们的,当时施胤情况太差了,我怕你们不同意,就先过来了……” 宁教授冷笑:“没你他活不了了吗?你辞职跟着他能干什么?靠他拿钱养吗?” 这一通电话,宣宁几乎说不上话,被她妈妈宁教授骂得狗血淋头。 挂了电话,她还没掉下眼泪,爸爸电话打过来了:“宁宁,你别伤心,你妈妈突然发现你欺骗我们一时接受不了,气坏了。” 宣宁闷闷地说:“爸,我知道,的确是我的不对。” 宣教授又说:“我和你妈妈不是不同意你和那人在一起,但是,你什么都不说直接辞职,天天跟着他说不定还要照顾他,你到底怎么想的呢?我和你妈妈从小想把你培养成一个独立自强的女性,希望你可以在这个社会有一席之地,能输出你自己的价值。你喜欢他可以正正经经谈恋爱,这样跟着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一份好的感情,对方不会让你做金丝雀,不会让你欺骗父母;我们从小教育你要自强,你现在这样做,实在让我们很失落难过,我们对这些年的教育方式产生了很大的动摇。” 宣宁理解父母的心情,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说视金钱如粪土,至少也不贪恋钱财,骨子里还有几分清高。他们对施胤的身家是完全不在意的。夫妻二人自己的爱情就是比肩站立风雨同舟,对女儿的培养、爱情观的塑造也是如此,就像那首《致橡树》,他们希望女儿在婚姻爱情中做一棵木棉而不是菟丝花,希望女儿除了做妻子、母亲,还有独立的人格和社会地位。 但是现在宣宁做的一切,却好像完全违背了他们的理念,她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就是放弃一切,成了一个依附施胤过日子的女人,而且因为施胤如今的不良于行,她在外人眼里更加不堪。 “我没想永远这样过日子,等他康复了,我会搬出这里重新工作的,现在他的情况很复杂,我陪他度过这段困难的日子就好了。爸,你们的教育没有失败,我没有也没打算做攀附的菟丝花。他不知道我骗了你们,也不知道我是偷偷辞掉工作的,这件事过几天等我回家再和你们说好不好?” 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还过几天?你马上给我回来!” 爸爸小声说:“宁宁,你明天就回来吧。” 宣宁为难。 似乎察觉了她的抗拒,宁教授强硬道:“明天你不回来,我就去施家找人!没有没名没份住在男人家的道理!” 宣教授一边劝老婆“年轻人嘛,你别这么古板。”一边劝宣宁,“明天回来吧,啊?好歹把事情和我们说清楚了。” 宣宁答应。 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怎么和施胤说呢? 宣宁呆坐在沙发上为难。 “我……”施胤的声音突然响起。 宣宁猛地回头,看到他出现在她房间门口,不知来了多久。 施胤出口刹那就有了悔意,他很想为她撑起腰杆,但是自己却对自己没有信心,然而看到宣宁回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时,那些犹豫退缩全都消散了。 为了他,她扔下一切;为了他,她连父母面前都受尽委屈。没道理他再缩在一隅,看着她去争取去努力。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宣宁装糊涂:“去哪?” 施胤说:“去你家,为之前你辞职欺骗伯父伯母的事道歉,希望他们能放心把女儿交给我。” 宣宁意外,他竟然主动提出去她家!之前他可是一直抗拒自己坐轮椅的形象,想要复健成功后再上门;她甚至怀疑,施胤心里对两人的关系可能并不坚定,如果腿恢复得不好,又会想分手。 施胤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愧疚:“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宣宁走过来蹲下:“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 施胤握紧了她的手:“不会,能得到你的陪伴,受再多的挫折都是应该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父母满意的。”他愿意接受所有的误解和刁难,因为宣宁太珍贵了,能和她在一起是他最大的幸运,那些困难不值一提。 约定好明天一起回宣宁家,施胤立刻喊来了管家,开始思考带什么东西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 宣宁第一次在这个大别墅里看到这么多宝贝,施胤的母亲是个很喜欢收藏首饰的人,尤其是玉饰。 施胤很早以前就知道,宣宁的父母是教授,从宣宁自身的性格便可以看出,她父母都是不热衷富贵,心境平和的人。所以他想给两位长辈挑一对玉,无论寓意还是价值都很恰当。但是具体挑哪一款,他却犯了难,把所有的收藏全都拿出来了,依旧觉得不满意。 宣宁本来想说,不用这么隆重,带几样水果,拿一些老爸爱喝的酒,简简单单上门就可以。结果,施胤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了老爸爱喝酒,立刻看向管家:“上次你们藏起来的酒呢?对了还有酒窖的那些……不行,我自己去挑,陈叔你去开门!” 宣宁觉得这人疯魔了,一把拉住人:“就是去见个面,他们都不知道你要去,不用这么正式!” 施胤根本不听,不仅要挑酒,还觉得这些玉不合适,想联系做这方面生意的朋友连夜买新的…… 宣宁觉得再不定下来整个别墅整晚都别想睡觉了,拉着人,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你了解我爸妈,还是我了解?” 施胤答:“你。” “那好!”宣宁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你冷静听我说,这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对我们现在的情况有误会和偏见,我们不要弄得太隆重,让他们以为我们是先斩后奏,挑一瓶酒或者,送一对普通的玉,价值不高重在心意,这就够了。这些名贵的,还有什么外面去买……全都不必要,会适得其反的。” 施胤眉头皱得紧紧的:“道理我自然知道,就是挑不出合适的。” 宣宁随手指了一对刚才看过最小巧的玉:“就这个吧,兼顾我爸和我妈,而且我妈因为你上次的玉镯最近迷上了玉石,这个正好。” 施胤迟疑:“你确定?就只拿这个?” “再带点水果,可以了。明天重要的是你自己这个人,你觉得他们会因为这些东西就对你点头吗?” 她推着他回房:“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更帅气。” 施胤无奈,扭头叮嘱管家仔细包装好,明天一早就定好最新鲜的水果…… 宣宁不让他多说,快速把人推进了出去。 虽然施胤也想要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精神十足地去见准岳父岳母。但是,他先是心情忐忑,脑中不停闪现明天宣宁父母可能出现的刁难,后来睡得迷迷糊糊,那些不好的梦境又找了上来,最后,他几乎一夜未睡。 宣宁一早起来就看到他已经端坐在客厅,面前摆着整整齐齐包装精致的礼盒,看到她下来,眼睛一亮:“起了?” 宣宁站在他面前仔细端详,发现他衣服笔挺,发型看似随意实际认真打理过,从上到下每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 “陈叔一大早花了不少心思啊!” 施胤抿唇,看着她目露紧张:“我这样可以吗?” 宣宁竖起大拇指:“可以!我都快被你迷倒了!” 施胤露出笑意,低头看到自己的双腿,笑意淡了淡又重新扬起。 两人一起坐车出发前往宣家,快到家时,她给爸爸发了信息:爸,我回来了。还有个事,你和妈说一下,他也来了,他说想和你们见一面。 两人到达小区楼下,宣宁下车,想要去拿轮椅,施胤制止她:“司机会去的。” 宣宁见司机去后备箱了,便又想扶他,他又不肯。 宣宁抬头看了看楼上,不顾他的反对伸手扶住他:“互相扶持不就是用在这里吗?以后还要长期相处呢,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施胤心里又甜又酸,最终还是由着她扶他坐上了轮椅,推着他往电梯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愉快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嘉朗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献给罗瑟琳的玫瑰2个;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甜甜40瓶;清风不予3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0 楼上,宣宁的父母的确看到了楼下的情景,自从知道施胤也要来后,夫妻二人心情非常复杂,宁教授看似在阳台浇花,眼睛却一直看着下面,看到蹭亮的豪车过来,看到女儿扶着一人小心翼翼地下车坐轮椅,说实话,宁教授心里难受极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毫无预兆,女儿突然做了这样疯狂的举动,跑去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身体有疾的男人谈恋爱了,欺骗父母抛下一切,和这人难舍难分!除了有钱,她看不到这男人身上还有什么优点。 直到施胤正面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丈夫的提醒下,她先是恍然大悟接着心底涌起一种命中注定、女大不由娘的无奈。 宣教授提醒妻子的是:这个孩子是女儿高中时的初恋对象。 宣教授对施胤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是他先发现女儿和这个男孩子有了不同寻常的交往,每周接女儿放学回家,也总会看到这个男孩子特别阳光开朗地和他问好告别。 他不知道对方具体的背景情况,但了解了他在校期间所有表现,确认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在学校里很出名。夫妻二人怕过激的行为引起孩子青春期反抗,不敢强硬拆散二人,只旁敲侧击地叮嘱女儿懂得自我保护,并严格把关她的学习和外出。 宣教授和宁教授从来没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因为现在照片上的人虽看不清正脸但气质沉稳冷肃,而当年的少年积极阳光。直到正面相见,无论气质怎么变,相貌还是那个相貌,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施胤并不知道当年宣宁父母的种种心情,他是第一次正式见两位长辈,一见面,就立刻特别谦恭地弯腰问好。 宣宁站在他边上,小声叫爸妈。 自从得知两人多年前的渊源后,宁教授彻底冷静了。她也是过来人,女儿不顾一切飞奔到施胤身边的原因她已经明白了,除了感叹宣宁这么多年的死心眼,就是叹老天作弄人,兜兜转转还是把这两人扯到了一起。 做好了最差的准备,随时等到横眉冷对狂风暴雨的两人,就这么满心错愕地被宁教授不冷不淡迎进了门。 施胤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礼物:“伯父伯母,这是一点小礼物,初次上门没有提前打招呼,实在是不好意思。” 本打算坚决拒绝的宁教授,此时默默接过放在了茶几上。 宣宁惊讶,随即心里升起了希望,脸上挂了笑,蹭到宁教授身边:“妈——” 宁教授冷着脸,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先把你的问题检讨了。” 宣宁低下头,沮丧地“哦”了一声,乖乖坐下。 施胤看了,心疼她为他受委屈,却知道此时不能出声。 夫妻二人一个坐在他们对面一个坐在中间,宁教授冷着脸问:“什么时候辞职的?为什么辞职?” “你给我介绍那个花心的相亲对象那次,我不仅发现了这人为人不好,还发现施胤……”她看了一眼施胤,小声说,“他处境艰难,我就去看他了。但是他没接受。后来过了一周,我找了以前的同学,终于见到了他,发现他身体、心理状态都很不好,我就辞了工作,应聘了他们家的护工岗位。哦对了,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早就认识的。” 宁教授听到那个花心相亲对象气势微弱,听到后头又瞪大了眼睛:“你还去他们家当护工?” 宣宁低着头点头:“他当时谁都不见,我没找到别的办法。” 施胤神色复杂,很后悔当初自己的冷漠,又感动宣宁历经曲折依旧不放弃他。 宣宁抬头看着她妈妈的眼睛:“妈,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辞职不是我无脑追求爱情,是我知道,那个时候,他急需要有人拉他一把。我的人生那么长,我不是没有能力,我有很多时间去追求职业成就,但此时此刻,我只是暂停了某一些不太重要的步调,去做更重要的事。爸,妈,欺骗你们是我的错,我应该一开始就和你们开诚布公地谈谈,而不是瞒着你们让你们担心。” 施胤跟着说:“伯父伯母,不怪宣宁,责任在我。不怕你们笑话,她所说的半年前的困境,是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我原本打算订婚的人和我的小叔在一起了,很多人都知情的情况下,我自己撞破了才发现。我父母意外去世,小叔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个事对我的打击很大。那时候我情绪消极,心理状况很不好,宣宁辞去工作,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我身上了。没有宣宁的出现,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健康正常地活着,她牺牲了很多,却拯救了我。她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我,责任都在我。” 两位长辈恍然,怪不得宣宁突破常理地扔了工作,只是因为施胤身体不好这不合理。 宁教授看向宣宁:“他有未婚妻?” 宣宁说:“已经和他的小叔订婚了,我去找他就是因为我发现他的小叔和这个女人是一对,我怕他想不开出事。” 宁教授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叔叔抢了侄子的未婚妻?宣教授作为男人,更是对施胤感同身受,明白他所说的人生黑暗不假。 宣宁接着又说:“我没有冲动,做每个决定前我都权衡过轻重,像您说的,我二十六岁了,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知道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去的时候,想的不是追求爱情,只是想在他身边,告诉他你不是孤立无援,后来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了,妈——” 施胤心潮翻腾,他早就明白了宣宁当初的种种举动,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说出当初一步步走近他的苦心,依旧难掩感动。 宁教授听了女儿的话沉默了几秒,而后瞪了宣宁一眼:“带人回家不提前说一声,我什么都没准备,你出去买菜去。” 宣宁指指自己:“就我一人?”而且,这突然转变话题,是放过她了吗? 不是不在意女儿做下的疯狂事,而是知道缘由后觉得无法阻挡了。宣教授说:“小区边上刚开的超市,很近的,你去买些小施爱吃的菜。” 宣宁明白,这是赶她走,要和施胤单独谈。 她看向“小施”。 施胤冲她点点头:“司机在楼下,让他帮你拎东西。” 宣宁无法,只好拿了手机往外走。 门开了又关,客厅里一片安静。 面对女儿疾言厉色的宁教授此时脸色恢复了平静,而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宣教授,轻咳了一声,看向施胤。 宣教授盯着他的眼睛:“你来之前,我们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宁宁再回去,势必要反对这段不平等的感情。可如今看到你,我们已经明白宁宁的心思了。然而她的心思是她的心思,我得问你要个答案,这段感情,你是怎么想的?我们看到的是我们的女儿不停地为你们的爱情付出,为此努力、牺牲,那你自己呢?你现在什么情况,有什么打算?” 施胤在宣教授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身子前倾,十分认真地听着宣教授的每一句话,听到对方让他表态,立刻诚恳地说:“首先,我想告诉伯父伯母,我很感恩宣宁的主动,可能她辞职、欺骗父母、抛下努力的一切来到我身边让别人觉得她恋爱上头没有理智,也可能让人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这样做太不自持。但是于我而言,我不会因此轻视她,不会因此觉得她依附我、不能没有我而看低她、不珍惜她。” 施胤很明白宣宁的父母最在意的是什么,一开口就戳到了两位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心里。 “完全相反,我非常珍惜她的付出,也一直都知道她一片真心的可贵。所以,恳请两位长辈不要怪宣宁,她不是菟丝花,我是。她一直是橡树,我才是想要做木棉和她并肩的那个人!” 宣教授和妻子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施胤竟然会说自己才是依附宣宁的人。 “有人依附财富,有人依附地位,我的确算拥有了这两个吧,可宣宁根本不在意;但也有人依附精神世界,我就是,我依赖宣宁的精神世界,因为她,我一片苍夷的精神世界一点点有了阳光和鲜花。” 施胤先打消了他们的担忧又进一步诚恳的自我剖析,夫妻二人神情慢慢缓和下来,静静听他说着。 “我现在情况的确不太好,身体上,我的左脚不行了,恢复最好还是会跛脚;而现在因为心理问题,两条腿都不能走路还在复健过程中;但是您们放心,为了宣宁,我也会战胜一切,把身体恢复最好的。我一定会站着给宣宁一个最完美的婚礼!公司那边,我叔叔想要掌控集团,所以最近有了一些麻烦。” 夫妻二人听得都替他糟心了,微微瞪大了眼看着平静叙述的施胤,觉得这人内心其实已经很强大了。作为父母,如果是自己的孩子遇到这种事……他们估计要心疼死。 “但是,公司的事情我会解决的,只是现在在处理中,可能这段时间还会有一些不太愉快的新闻、小道消息。设身处地,如果我是父亲,我也不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会担心她吃苦受罪;宣宁没有我肯定也会找到更好的,但是,伯父伯母,我自私地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们证明,我可以给宣宁幸福,和任何一个男人一样,让她一辈子喜乐无忧。” 宣教授和宁教授对视一眼。原以为宣宁找了一个经济条件好的男友,觉得可以天长地久连工作都不要了,还为了这个男人任劳任怨;结果是两人早有渊源,宣宁主动帮忙,而如今两人又互相深爱,施胤虽然腿脚不好但不是不能恢复,看他谈吐也是个优秀的人,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坦承了自己所有的情况没有隐瞒。夫妻二人看过太多年轻人,对施胤最初的判断暂时挺积极正面的。 如此一来,最初反对的条件都消失了。 “小施,我们其实见过好几次。”宣教授突然放下前面的话题说。 施胤点头:“高中时,伯父每周都会接宣宁回家。” 宣教授点点头:“高一的时候,我以为你们不到高三就会分手,结果你们一直好到了高三;高三那年,宁宁第一次和家里争执,闹着要出国留学,但最终放弃留在了国内,我以为你们真的分开了;这么多年了,还以为只是你们年少往事,不会再见面了,谁知兜兜转转,宁宁还是选了你。” 施胤惊诧:“她和家里……家里闹了?” 宣教授说:“从小到大第一次,一哭二闹三上吊几乎都用了,最后她妈妈和她冷静谈了一次,她才不闹了,只是那年暑假,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哪也不去。” 宁教授说:“我让她看清自己的人生规划,她不像你,从小就计划好了出国留学,她一直到高三,我们对她的培养都不涉及这方面,仓促出国留学不一定能申请到好学校,和你的差距还会越来越大,最终失去了自己的人生还不一定有爱情。” 施胤心头震荡,他从来不知道,在他抗争着想要留下时,她也在抗争着想出国,他们都在拼命为这份感情努力,但谁都没告诉对方,面上平静分手。 “伯母说的没错,如果我是她也会这么选择的,”施胤苦笑,“我当初也闹了父母,最终还是被他们送出去了。可能那时候,我们有缘无份。” 宣教授又说:“昨天我们不知道情况,看到那些照片,突然得知宁宁辞职跑去和你同居,所以我和她妈妈又是担心又是生气。现在情况解释清楚了,我们也理解宁宁的心情,你们之间毕竟曾经有感情基础,她见你出事不忍心也情有可原。” 施胤心跳飞快,后背紧绷,他很怕这样的话后面,是紧跟着的“但是”。 宁教授起身走去书房,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快递文件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中,像女主这样毫不犹豫地走到施胤身边的确很难,毕竟当初的感情已经过去八年了,八年足够改变彼此的心境和性格,很少有人有勇气跨出这一步(当然现实新闻里还是会有这样的人,但是很少)。所以,现实中,就是前世的结局。施胤在不知名的原因中跳楼了,原主恍然他似乎经历了很多痛苦,有了遗憾后悔。 所以才有了幻境,幻境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女主是颜华,也可能本就是原主,可能是虚妄也可能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小幺、20958910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1 “今天你的话我听得出来是很真心的,我们不是眼光狭窄的人,也不是嫌弃你,宁宁是我们的女儿,女孩子总是容易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我们顾虑会更多。如果一切真如你们所说,我们理解也尊重宁宁的选择。” 施胤立刻说:“伯母,我理解,所以今天我不请自来,主要是想替宣宁解释,不管怎样,我一定不会伤害她。” 宁教授把快递袋放在桌前,说:“我们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不只是因为宁宁辞职,你看看这里的东西。还有这个,”她递上自己的手机,“我们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从小不舍得让她受任何委屈,更怕她行差踏错,对她严格教育。但是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我们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除了恼怒女儿堕落,又深恨拐骗她的人。” 施胤惊讶地拿出快递袋里的东西。全都是照片,他和宣宁外出的各式偷拍。照片里,他疲惫憔悴,很多照片都是他复健后的,整个人精神不济甚至心情很差,宣宁一路照顾他。一个黑脸一个哄着笑,一个残废一个跑上跑下照顾,任何一个父母,看到这样的照片都会觉得自己女儿太不值了。 再看手机里,莫名的加好友附带咒骂信息,全都是攻击宣宁的父母生了一个倒贴的女儿,不要脸上赶着伺候男人,言语恶毒侮辱简直不忍直视。 做了一辈子老师的宣宁父母,看到这样的辱骂没有直接进医院已经心理素质很强大了。 “对不起!”施胤立刻道歉,心理充满了愧疚,“是我的麻烦让两位遭受了这样的攻击,让宣宁受了委屈。” 话说得很克制,但是他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了,脑中闪过那些字眼,心底的火气不停往上冒。 见他这样,宣教授夫妻反过来劝他了:“我们已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受人唆使,也不会放在心里,但是当时看到这些,又发现她辞职去了你那,以为她真的被人骗了。” 施胤点头:“我知道,这些……”他讽刺地笑了一声,“估计还是我那位好叔叔或者好婶婶做的,他们一直希望把我逼疯,让我亲友叛离孤立无援,如果我能精神病发作直接跳楼,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不是第一次。”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他必须解决这两个麻烦。 宁教授是个女人,听他这样说很快就心软了。其实在知道施胤是当年的男孩,又知道他叔叔争家产那事后,她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现在,连之前的心结也没了。这样一来,作为旁观者来看施胤,就觉得这孩子命太苦。 宣宁估摸着他们聊得差不多,带着司机结账回家。进了门第一时间去看他们的表情,宁教授一脸慈和,宣教授微微带笑,反而施胤眉头又打了死结,脸上看似轻松但是她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压着担忧进厨房放菜,看似随意地和司机告别,走进客厅坐在施胤的身边,拉住他的手:“你们聊得怎么样?” 宣教授顿时有种女儿外向的心酸。 宁教授直接多了:“怎么,怕我们吃了你的人?” 宣宁立刻笑着过去抱住父母:“哪有,我爸妈是循循善诱、慈和温柔的园丁,怎么会吃人?” 宁教授板不住冷脸笑了开来,拍了女儿一下:“好了,别为了他拍马屁了。昨天是我们误会了你,我道歉。” 宣教授紧跟着说:“爸爸也道歉。” 宁教授:“年轻人谈感情我们不管,但是你们老大不小了,要为以后考虑,而这以后的事——”她看向施胤,“我们还没同意。” 施胤立刻说:“两位放心,我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您们满意的。” 宣宁放松下来,看向施胤,施胤也含笑看着她。 “爸,妈,你们真好!”她抱住父母撒娇。 施胤看着这样的宣宁,眼里都是爱意和宠溺,心底却难以控制地升起一丝羡慕,父母啊…… 四人之间尴尬冷淡的气氛消散了,宣教授起身:“你买了些什么?我去看看,该做午饭了。” 宁教授也跟着进了厨房。 宣宁本想一起的,但是她看到了茶几上的照片,留了下来。 厨房,关上门宣教授和妻子对视一眼。 他劝妻子:“宁宁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他情况也没那么差……” 宁教授叹着气“嗯”了一声:“不看那些言论,就今天来说,是个不错的人,就是身上麻烦太多了。” “有什么办法,孩子喜欢……而且东盛集团过去一年在施胤手里转危为安,他不是没能力的人,咱们女儿自己心里清楚明白着呢,我们管不了咯!” 夫妻二人叹着气心情复杂。最初得到消息的愤怒已经消散了,如今再看女儿和施胤,只觉得女儿的感情怎么就这么波折不顺呢? 客厅,宣宁看完了照片,虽然没看到手机的内容,但是已经明白,父母的恼怒来自何处。突然之间被人寄了这样的照片,明显是她牵扯进了麻烦里,再得知她辞职住在施家,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是你小叔做的?”她看向施胤。 施胤的脸色铁青:“逃不过这两人。” 宣宁见他这样,握住他的手:“能被离间的人,没有这次也有下次,总有分道扬镳的时候;不会走的人,怎么使手段都是适得其反。” 施胤露出了笑。 “这样也好,让我爸妈知道你,多相处相处,他们肯定会彻底接纳你的。” 他点头:“我明白,还得谢谢他们帮忙,伯父伯母都心疼我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宣宁失笑。 “我爸妈和你说了什么?” 施胤望着她,眼神复杂:“伯父说,那时候为了出国的事,你和他们闹了?” 宣宁瞪圆了眼睛:“这都和你说了?” 施胤握住了她的手:“当时我抗争失败被送出国时,无比期待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也出国了……但是一直没等到,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没想到,不是你不出现,你也努力过……” “但是我被我妈妈说服了,我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宣宁低下头。 施胤摇头:“不怪你,那时候的我的确不值得你赌上未来——其实现在的我也不一定有能力,宣宁,我们两次相遇,都让你遇到了最不好的我。” “怎么会?”宣宁不同意,“十八岁的你就是最好的时候!我看过你年少意气的样子,也见过你最差的模样,你的好的坏的我都见过了,以后还怕什么呢?” 施胤捧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一下:“谢谢你,我一定会让你的父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宣宁笑着,她没有告诉他,以父母的性格,把当年的事告诉了他,其实已经是默认了。因为默认了施胤,所以才说出当年自己的女儿为你付出过什么,让两人之间不会有隔阂误会。 但是她没有透露给施胤,如果父母的意见可以激励他向上,她很愿意不点破其中意义。 中午饭大家吃得心情挺好,施胤虽然腿脚不便,但是他的谈吐见识不一般,难得有一个年轻人,可以同时和宣教授宁教授相谈甚欢。 所以,人还是要多相处沟通才可以,一餐饭下来,两位长辈和施胤相处和谐。 宣宁推着施胤去客厅,又给他们切好了水果:“你们继续聊着,我去洗碗。” 施胤回头追着她的背影,似乎不舍得她去洗碗,张了张嘴却没法说他去——他现在做不到,神色微黯。 宁教授看在眼里,心底的意难平越来越少,把水果递过去:“洗个碗而已,让她做。” 施胤双手接过:“谢谢伯母。” “你说你现在重新接了创业公司打算做半导体?” “是,大学在国外就有接触这方面,后来回国进入公司,我把国外创业公司的业务转移进了集团,一直想做这一块,我父母当时也很支持我。只是后来发生了意外……现在我小叔成为董事长,他看不上这种投入大赚不了快钱的行业……我复健之余还有时间,也不舍得早前打下的底子就这么没了,重新接管了当初的公司。” 宣教授不断点头:“这是这两年国内的热门行业,但是也是风险很大的行业,你们这样的民营实业企业,想投资这一块不容易。” 施胤说:“每个新行业,都要有人肯做、肯投入,才会有后来的进步。我不在意损失,只要能促进国内这个产业的进步,这就是成功。说句轻狂的话,我现在不缺钱,相比守财,更想做出一些成就。” 这是今天一天,施胤说了那么多话,下了那么多保证,宣教授头回露出赞赏的表情。 “你有这个志向就很好。” 宣宁洗了碗一边擦护手霜一边出来,看到父母看着施胤的目光已经变成了看得意门生的目光,心中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对施胤更是充满了佩服。 她走到妈妈身边,抱住她的肩膀小声在她耳边说:“妈,后天就是元旦了,我们留他过个节好不好?” 宁教授抬眼看她。 宣宁立刻说:“我想留下来陪你们过节,但是他孤零零一个人……” 宁教授看向和丈夫交谈的施胤,施胤感受到了母女俩的目光,停下了话看过来。 宣宁冲他笑。 施胤满头雾水,还是回她一个笑。 宁教授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沉默了很久,在女儿越来越沮丧的时候,开口了:“后天元旦,小施有没有空,要是有空就留下来过了节再走,宁宁工作后很久没在家住了,辞了职也一月半月回一次家,过个夜就走!”说着,瞪了女儿一眼。 宣宁吐吐舌头,低头认错。 施胤一愣,看着低头认错的宣宁,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的想法,面对宣教授和宁教授的目光,他犹豫:“是不是太麻烦了……” 宣教授不明白妻子突然的热情,但还是说:“不麻烦,家里刚好有客房,你伯母说的对,有空就留下一起过节。” 施胤直觉这是宣宁建议的,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位长辈去午睡的时候,宣宁带着他去了客房:“怎么样,你觉得有哪里要添减的吗?” “怎么突然要留下住了?”施胤问她。 宣宁在床边坐下,拉着他的手:“每年元旦我都会回家陪父母,可是跨年夜外面那么热闹,我又想和你一起跨年。所以我就和我妈说了,想留你一起过节,你不高兴吗?” 施胤连忙说不是:“就是有些紧张……”他不好意思地说,“我第一次见你爸妈,就要留下来……问题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这不是还要他们劳累吗……” “哪有,你自理能力那么强,什么都能自己解决,哪里会劳累我们了?正好,我们也可以让爸妈看看我们的相处模式,让他们不要那么担心,我不是像照片上那样,真的做了你的小女仆啊!” 施胤能怎么说呢,他虽然心底依旧顾虑重重,但是他知道,宣宁是为了他,不想让他独自一人过节。说实话,自从父母出事后,他真的很反感过节,那种全国上下欢庆气氛浓郁的节日犹是。还记得上次的中秋,他还把宣宁赶走了,累得她放心不下,过完节当天晚上就匆匆赶回别墅…… “那我让管家送换洗衣服来。” 宣宁笑着说好。 见她这么欢喜雀跃,施胤也跟着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hfwpldds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冉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2 客房的床单被套要重新更换,宣宁拿出了干净的四件套,施胤和她一人一头,一起套被套枕头。 因为今天发生太多事睡不着午觉的宁教授,走出卧室就在客房看到了这一出。两人和小夫妻一样,有说有笑的,施胤虽然坐着轮椅,但是在女儿面前脾气很好,也能帮着她做这做那,任她指挥。 心里筑起的高墙,在不停地坍塌,宁教授叹了一口气又回去了。 宣宁和施胤整理好了客房,她主动把他的电脑拿出来:“诺,知道你要用特意带来的,今天情况特殊免了你的复健任务,允许你全身心工作,但是一点,不许过劳!” 施胤对于她的体贴满心感动,弯弯手指让她弯腰。 宣宁笑着弯下腰凑到他面前,小声说:“开心得想亲我了吗?” 施胤捧住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有些事不要提前说破。” 宣宁眨眨眼:“哦,这样啊,那我下次装作不知道。” 施胤两手一挤,对着她的嘟嘟嘴又亲了一下:“等我站起来,看你怎么嘚瑟!” 宣宁轻哼:“那看你本事咯!” 施胤气得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却满是宠溺:“小人得志!” 走出客房顺手给他关上门,宣宁又放轻脚步去了父母的房间,果然,两夫妻都没有睡。 宁教授没好气:“怎么,舍得扔下他过来了?” 宣宁跑过去抱住她:“妈——” 宁教授顺手抱住女儿。 “爸、妈,今天本来没想带他来的,但是他听到了我打电话,坚持要来解释,昨晚折腾到很晚一直忙着给你们挑礼物,把整个别墅都翻了一遍,还想连夜去买——你们没看过礼物吧,都是他精心挑的,你们肯定喜欢!” 宣教授笑呵呵地说:“看到了,你们都有心了。” 宁教授白了丈夫一眼,看向女儿:“现在就我们母女,你把事情老实说一遍。” 宣宁端坐好,从她一年多前得知施胤出事开始讲起,再到半年前“看到”他的小叔未婚妻,再到去照顾施胤以及施胤的病情、他小叔夺家产女友报复……一直叙述到了今天。 她讲完,宣教授和宁教授都沉默了。 宁教授抱着女儿:“如果是新闻里生活中听到这样善良痴心的女孩儿,我一定全力支持她祝她和那个男孩幸福,但是你是我的女儿啊!当妈的见你这样,实在是心情复杂。” 宣宁靠在妈妈怀里:“妈,我以前在爱情和理智中,一直选择理智,以为这样人生就可以平淡幸福。可是后来我发现,理智没有让我幸福。我二十六岁,哪怕这次的冲动没有好的结果,可是我救了一条命,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那也值得。” 宁教授抱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长叹着气:“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宣教授笑了一声打破母女两的伤感:“施胤我看挺好的,人哪有十全十美呢?十全十美也轮不到我们这普通人啊!” 宁教授听了也觉得是,但又想起一事:“那他劈腿那事……” “假的!”宣宁连忙说,“你们想想这次寄给我们家的照片,都是有人设局陷害。他是个心高气傲洁身自好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随便。” 宁教授说:“你自己多点心眼。” “我知道的,妈妈。” 因祸得福吧,虽然宣宁和施胤耗费了大量心力,但是终于让宣宁的父母接受了施胤的存在。宣宁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陪伴父母照顾施胤了。 第二天,施胤照旧要去复健。 早上,宁教授一早做好了早餐,宣宁坐在餐桌前看着施胤出来:“睡得还好吗?” 施胤眼神奕奕,笑着说:“好,昨天一夜到天明。” 宣宁惊喜:“真的!”这可真是太大的惊喜了。 施胤自己也很意外,竟然在左思右想中睡着后,醒来就是天明了。 已经从女儿口中知道他病情的宁教授听了心里有些触动,忍不住猜想,女儿对施胤的影响真的这么巨大吗? 在宣宁家的三天,在宣宁的坚持下,两位长辈真实看到了这两个年轻人日常的相处模式,也看到了施胤的不容易。 尤其是复健回来,心理生理双重疲惫之下,他压抑消极情绪已经很不容易,很难摆出笑脸安慰身边的人,也难怪那些照片都是这样。他们对施胤有了心疼,但是也更加心疼女儿了。 三天里转变最大的是宣教授。他是材料专业的教授,施胤公司的业务和他不谋而合,两人经常可以相对而坐谈论几个小时而不疲倦,他还和施胤约定,看能不能介绍相关专业的人才和他的公司接洽。 如果没有施胤当下的种种麻烦,他恐怕会主动把这样的孩子介绍给女儿。 三天后,宣宁要陪着施胤回去了。 宁教授嘴里嫌弃,手里却默默给他们装了很多自己家做的菜,都是两人这两天爱吃的,又叮嘱:“有事找父母,别又瞒着骗着。” 宣宁乖乖点头,再三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施胤过了一个很开心的元旦,虽然依旧要复健,依旧有忙不完的工作,但是这个举国欢庆的节日,他头一次不觉得孤单凄凉。在这里的两天,噩梦也没有找上他。 “伯父伯母,谢谢你们这几天的照顾。” “爸妈,以后一有空我就回家。” 夫妻二人微笑点头,看着两人上了车离开。 宁教授对丈夫说:“怎么感觉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呢?” 宣教授:“找着了对象不就是这样?我看咱女儿还是有主意的,别担心。” 主意肯定有,还正着呢!一点不像无脑恋爱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两人谁吃定了谁。 施胤的噩梦真的越来越少了,回到别墅,他也开始有了睡一整夜不失眠的情况。夏医生说,他的应激障碍症在不断转好,离双腿可以行走不远了。 的确不远了,施胤腿上的肌肉慢慢回来了,唯一的问题是心理问题,但是现在心理障碍的影响在不停减弱。 元旦过后,学校很快放了寒假。 高中群里班长发了通知,说是要举办同学会,希望在国内或者可以回国的同学一起出来聚聚,到时候老师们也会过来。 宣宁举着手机问施胤:“我们去吗?” 施胤说:“你们班的同学会,又不是我的。” 宣宁手指着某一行字给他看:“带家属!可以带家属!” 施胤看了看自己的腿,没说话。意思很明白,我这样的家属你带得出去吗? 宣宁不高兴了:“人家都拖家带口的,就我一个人,他们要是问我‘你在哪高就啊?’‘你男朋友呢’我怎么回答?我要照实说,他们肯定觉得我瞎编。“ “那你说单身,你们班应该还是有单身的同学,这样就不突兀了。” 宣宁抱着手臂垂眼看着他:“哦,那我就说单身了,要是刚好有黄金单身汉——” 施胤眉毛纠在了一起,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宣宁心软了,叹着气摁下他拢起的眉头:“好了好了,我自己去,保证不和单身男说话行不行?” 施胤没应,但眉头一点点舒展开了。 同学会那天,宣宁化了妆打扮好下楼,和施胤面对面吃早餐时,突然听到那人说:“我也去。” 宣宁奇怪地说:“不是不去吗?” 施胤不吭声,放下手里的早餐上楼换衣服。 宣宁好笑不已,拉住了人:“不着急,吃完早饭再去,不许虐待你的胃知道不!” 施胤“嗯”了一声,这才重新开始吃饭,吃了饭果然上楼精心打扮,跟着她去了同学会。 高中时的施胤是校园人气王,他和宣宁班里的很多人都是朋友,有几个家里还和东盛集团有业务往来。 因为施胤的临时变卦,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聚餐的大厅都是人,他们进去就收到了一串串注目礼。 宣宁推着施胤去和多年不见的老师问好。 施胤在校友里也是大名鼎鼎,遭遇不幸力挽狂澜如今又被卸磨杀驴,可谓是二代里的标杆人物和不幸代表,如今见宣宁多年后又和施胤走到了一起,很多人又是惊讶又是感叹。 我又要相信初恋了!这是很多人看到他们心里调侃的话。 施胤虽然坐着轮椅,但是气场在一群精英同学中依旧鹤立鸡群,同老师交流更是进退得体引人好感,没多久,几个老师看着施胤的眼中没了惋惜只留下和童教授一样的赞赏。 宣宁坐在他身边,偷偷在底下给他输了一个大拇指。今天的施胤,坐在轮椅上却比谁都夺目。 施胤笑着握住她的手,来都来了,不能让她因为他的残缺而被人说道、低了一头。 一场聚餐回忆起很多高中时的事情,大家说起年少往事满是感慨,有笑有泪的一餐饭。 饭后,老师们相继离开,剩下的同学说要去ktv。 宣宁不想去了,施胤下午还要去医院,不能这么累。班长和几个班委一起劝,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机会难得,别这么早走。 施胤先她一步答应。 宣宁坐在ktv最外边的沙发上,紧紧挨着他的轮椅,凑到他耳边说:“哼!是不是又想偷懒不去医院!” 施胤笑着握住她的手:“不是有句古话吗?来都来了……” “噗——”经过他们面前的姑娘笑出了声。 两人抬头看过去。 是宣宁以前的同学,记不清名字了,当时和她走得不近。 “没想到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啊!”那人见他们看过来了,笑着坐在茶几上和他们相对聊了起来,“当时也是整个年级都有名的一对啊!” 宣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候出名可不是啥骄傲。 那姑娘又看向施胤:“想当初,我也是和宣宁一起去看你打篮球的其中一个,可你忽视了我们一大群人,只看中了她一个,还说是因为她每天去看你你才同意的,合着我们都是透明的。” 施胤勾了勾嘴角,看着宣宁说:“我的确只看到了她一个。” 那姑娘一脸挫败:“行吧,所以我们在你眼里的确是透明的,只有你的真爱才能被你看到。” 施胤没回应,只牵着宣宁的手含笑听大家唱歌。 两人谁都没有把这个姑娘放在心上,毕竟真的不熟也没有交集。同学会散了前,大家互相加了好友留了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自然会进一步联系,多几分人脉。 同学会后,临近过年,陈倩带着豆豆来看他们了。 “回去后一直念叨着帅叔叔,连她爸的颜值都被她嫌弃了,把他爸的心伤得拔凉拔凉的。”陈倩一脸笑地说着自家老公的惨剧,“这次承诺她乖乖上完幼儿园就带她来看你们,这不,放假了,不得不兑现承诺了,希望没打扰你家那位。” 宣宁笑着把豆豆带去施胤的屋里:“当然没有,我们也很想豆豆呢!” 豆豆眨着晶亮的大眼睛,看到施胤那瞬间就扑了过去:“帅叔叔!我好想你奥!” 施胤笑着接住她,还抬头对陈倩笑着点了头。 陈倩呆了呆,退出房间后还有些恍惚:“怪不得豆豆忘不了了,你这男朋友哪里找的?笑起来简直绝杀!” 宣宁用力拍她的肩膀:“豆豆绝对遗传了你的颜控!想想你老公!” “但是他真的比你男朋友丑!”陈倩毫不犹豫地说。 还算英俊的陈倩老公要哭晕在厕所。 “对了,他状况是不是好了很多,我看着挺温柔的人,他看豆豆的眼里都是宠爱。” “嗯,最近情况越来越好了……”两人一边说一边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对着电脑时间太久,感觉两个手指真的变成了鼠标手,抽筋;颈椎也难受。 突然发现坐办公室其实也是体力活啊,一站起来全身咯嘣咯嘣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冉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樱千夜35瓶;献给罗瑟琳的玫瑰、ninian30瓶;吃冰激凌吗20瓶;碟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3 房间里,豆豆掏出了书包里所有的小红花:“帅叔叔,快看!我在幼儿园得的小红花!要很乖很乖的小朋友才可以有哦!” 施胤含笑接过:“是吗?那你真棒!” 豆豆笑弯了眉眼,扑在他的腿上,仰着头对他笑。 施胤的心被她的笑化成了一滩水,如果以后他和宣宁也有这样一个女儿……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施胤拿起点开,看到对方的名字皱了皱眉,刚想放下不理,手指无意点到了那条语音…… “施胤,我昨天去医院探望朋友正好看到你了,你身体还好吗?” 豆豆睁着大眼睛看向手机,眨了眨眼睛:“是坏女人吗?” “坏女人?”施胤疑惑反问。 “想要抢走帅叔叔的坏女人啊!”豆豆说,“电视里都是这样放的,又帅又有钱的叔叔,总会有又坏又笨的坏女人来抢,帅叔叔,你是宁宁姨姨的!” 施胤失笑:“对,所以不会有人来抢,小孩子不要看这种大人的电视,知道吗?” 豆豆乖巧地应下,转眼就忘记了这个事情,拉着他重新说这说那。 小朋友在别墅玩了一天,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陈倩和豆豆离开后,没多久就过年了。别墅的帮佣陆陆续续回了老家,宣宁带着施胤一起回家。 施胤照样上门不空手,又搬了家里的一件玉器过去,还带了很多年货,宁教授收礼收得都不好意思对他冷脸。 这个春节,施胤和宣宁、两位长辈坐在一起包饺子裹汤圆,一起准备年夜饭,一起看春晚,两人还去了楼下,看小孩子们玩仙女棒。手机里的祝福短信响个不停,豆豆奶声奶气的语音透过手机传过来:“祝帅叔叔身体健康,宁宁姨姨永远漂亮,叔叔和姨姨白头偕老!”背后还有陈倩哈哈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陈倩就把女儿的祝福表情包发了过来,各种可爱呆萌。 宁教授看得眼馋不已:“同住一个寝室,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宣宁拉着施胤:“我们也会给你生个更可爱的!” 宁教授看了看两人,瞪女儿:“去年、前年……哪一年你不是这么说的!我现在才懒得管你!” 宣宁拉着施胤的手嘻嘻笑着。 施胤回握住她:“等我身体好了,不用吃药了,我们就结婚。我喜欢女儿,我们也生一个豆豆这样可爱的女儿。” 宣宁说:“好啊,女儿像爸爸,肯定长得好看!” 施胤说:“还是像你好,像你一样优秀、善良。” 宁教授牙酸,转身远离这两人,和老公嘀咕:“还没同意呢,就打算着生儿生女了!” 宣教授笑着,没有搭理妻子的话,不同意你能让人上门过年了?邻居早就问了好几遍了。 虽然有小小的磕绊,但都是嘴硬心软,施胤车祸后头一回,在宣教授和宁教授这感受到了父母的疼爱。 “伯父伯母,我父母不在了,宣宁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以后我一定会和宣宁一起孝顺你们,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完整的春节。”离开前,施胤真情实感地说。 这句话直直戳到了两位长辈的心里。还有什么好挑剔呢,他们就一个女儿,挑来挑去都是挑嫁出去的人家,而施胤,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宣宁嫁给他,他们不是嫁出去女儿,而是多了一个儿子。 施胤自己也想不到,就这么一句话,让两位老人在心里松了口,默认了他们的未来。 春节过后,大人陆陆续续上了班,施胤也跟着忙了起来。 宣宁问,他就说东盛正在做去年的财报。 嗯,每年第一个季度,都是各家公司出财报的时候,上一年是赚了还是亏了,都该拉出来给股东们看看了。 看来,施胤要有动作了。 元宵刚过,陈倩发来信息,让她注意一下施胤的人际关系。 施胤的人际关系那么简单,她根本没什么好关注的啊?宣宁没明白,打电话过去问:“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陈倩说:“年前豆豆不是来找你们嘛?回来这小鬼就和我说,有女人给施胤发信息。因为马上就过年了,我怕大过节的让你们有什么误会所以就没说,但是不说我又怕真有什么问题,所以就提醒你一下。不管有没有,你都要上心啊,施胤这样的,外面多的是想嫁豪门的女人!” 宣宁应了,问豆豆听到信息说什么了嘛? “就是关心他身体的话,那丫头看电视剧看多了,满脑子三角恋爱坏女人好女人的乱想。” 宣宁无语:“你女儿这么小你让她看这种电视剧?” 陈倩也很无奈:“我们上班,她有时跟着她奶奶看电视,又聪明得很,人小鬼大,我们也没法每时每刻控制啊!” 现在这都是什么孩子啊!宣宁惊叹。 陈倩说的事情让宣宁心里有了好奇,她和施胤同进同出,他每天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她一清二楚,所以这位关心施胤身体的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是说只是他商场上的朋友? 她没有听风就是雨地找施胤质问,每天还是做着一样的事情,只是对他接触的人多了几分上心,好奇着是不是真的有人对这位有了行动? 然而施胤对她没有任何遮掩隐瞒,宣宁心里的好奇没有发酵就被他彻底消灭了。 年后气温偶尔有转暖的时候,宣宁尝试带他去外面的林间小道散步——以前他是绝对排斥的,不肯让小区的人看到他轮椅出行的模样。 傍晚两人走在林边的路上,正随意聊着天,施胤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锁屏显示,直接点了消除。 “怎么不回信息?”宣宁状若随意地问。 施胤立刻回头盯着她的表情。 “怎么了?”宣宁回视。 施胤递上自己的手机:“你帮我看。” “你自己为什么不看?” “怕醋坛子翻了。” 宣宁瞪大了眼睛,这是承认了是吧!她一把拿过手机,施胤已经把页面翻到了短信界面,对方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名字。 最新的消息是问施胤为什么总是不回她消息。再往上看,最开始的一条信息:“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拉黑? 施胤又搜索自己的微信对话记录,递过去:“同学会我只和几个老朋友加了微信,不知道她怎么拿到的。” 对方微信被施胤备注了张若若,宣宁有印象,是她的同班同学。对话记录第一条就是:“你好,我是宣宁的高中好友张若若,今天ktv和你们聊天的那位。” 接着这位张若若发了很多她和宣宁高中时的回忆,大多都是他们去看施胤打篮球、辩论赛这种活动。与其说是回忆宣宁,不如诉说着她当初对施胤的疯狂痴迷。 “我从来都是单独一人去看你比赛的。”宣宁说。 施胤讶异之后是了然:“她说的是假的?” 宣宁再往下翻,看到了豆豆来的那一天,张若若发来的语音。的确和豆豆传话内容合上了,不仅如此,后面又发了很多,大多数都是关心施胤的病情,给他发一些有趣积极的段子或者分享自己遇上的趣事,看上去是个很暖心可爱的姑娘,但是,在宣宁看来,这位的目标越来越赤|裸,显然不是想做简单的同学。 施胤似乎也发现这人的意图,再也没回复,甚至都没点开语音,把人拉黑了。 “一开始我以为你们的确是好友,后来越来越觉得这种行为不像是朋友,她的行为已经是超过同学的界限了。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得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拉黑了微信又开始打电话发短信。” “还打电话?”宣宁微微提高声音。 施胤给她看通话记录。 “这已经是骚扰了吧?”宣宁气愤。 “我已经联系她父亲了,她父亲在一家物流公司任高管,之前和我们集团有业务往来,人还不错。看在老交情份上过年不好打扰,前几天我和她爸爸聊了聊,过几天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了。” 不理会本人,直接找上了她爸,施胤做得决绝又利落,宣宁刚升起的气愤又咻的没了。 心情好了,有调侃的兴致了,她弯着身子从后头挂在他身上:“你说,看到有人喜欢你,你的心里有没有窃喜?” 施胤握着她的手臂老实说:“恐慌。想告诉你却怕你不信;想独自解决了,又怕你最终还是会发现,所以把所有记录都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宣宁惊讶,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思虑这么多。只是想想他的经历,又觉得情有可原。 “我相信你。你要时时记住,我信你,我信你,我信你。我百分百相信你的话!” 施胤嘴角慢慢勾起:“嗯,我记得了。” 宣宁和陈倩说了这件事,陈倩羡慕施胤的敏感。 “我家那位,对方不说出目的,他都看不明白。” 宣宁被逗笑:“这不是更好,谁来都拐不走。” 也是,勾搭一根木头,最后被气死的估计还是那些女人。陈倩顿时觉得舒服了。 “豆豆可真是机灵,照你这么说不像你老公,那就是像你了。看来你平时管教你家那位很成功啊!” “宣宁!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论管教,有你成功吗?施胤被人喜欢都会觉得恐慌,你平时是怎么虐待他了啊?” 两个闺蜜你来我往,又说又笑一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施胤去找她,看到她和陈倩说得正开心,又笑着离开了。往回走时,他找到刚才给宣宁看过的对话记录,放心地点了删除。 东盛今年的年报似乎遇到了难产,半点消息都不露。施胤手下的sn倒是被他扶持起来,进入了正轨。 吴嘉明很久没来了,最近一次是过年时联系,他竟然过年都在公司,真正展现了什么是创业艰辛。 宣宁问施胤:“嘉明那边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嗯,施全终于发现自己当上董事长还不行,股份不够随时会因为能力问题被拉下马,所以他又盯上了我手里的股份。” “他想对你做什么?”宣宁皱紧了眉头。 施胤拇指轻轻抹开她的眉,笑:“你也学我皱眉了?不是大事。” “他手段太卑鄙了,防不胜防。” “还能做什么呢?他不敢真的犯罪。自从车祸以后,他突然发现如果我们全家死了他的利益会无比巨大,于是对我活下来很不满意。但是他还想过好日子呢,没胆子出手杀人,只会用这种阴暗的手段逼我,希望我受不了打击精神出现问题,最好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一了百了,那他就坐拥我手里百分之四十多的股权,成为东盛的主人。” 宣宁不得不说:“你对他了解得很透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七夕节快乐~是不是都去约会去了,没人了== 因为家里习惯了过农历生日,所以我每年都是这一天过生日,以前人家都说,情人节和生日同一天多好啊,后来我发现并不是。随着这几年七夕节越来越有节日氛围,我发现生日不但要吃各种狗粮,想去吃顿好的还找不到空位! 今年我机智了,买了一堆吃的回家,一边看综艺一边吃,开心!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2个;白路、爱笑的眼睛、献给罗瑟琳的玫瑰、冉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4 宣宁说施胤看得透彻,施胤说:“这些日子冷静下来,跳出局中去看他的种种行为,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都应该心里有数了其实在车祸前就有征兆,蒋思秋几次怀疑我出轨,恐怕都是他布的局,为的是蒋家远亲东盛股东手里的股权。在我和蒋思秋相亲前,施全曾经几次接近蒋家,当时我们两家都以为是他这个叔叔想要帮我牵线。” 宣宁问:“你们的车祸……”在往生录,她没看到相关的证据,但是人心复杂,她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意外。 施胤沉默了很久,沉沉地说:“我查过……但怎么查都是意外。” 宣宁握住他的手:“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也算好消息不是吗?” 施胤呼出一口浊气,嗯了一声。 宣宁拉回话题:“嘉明的公司还好吗?” “没事,他提前有准备,必要的时候我会帮忙。” 人心就是这样神奇有趣。脆弱的时候,一根稻草就能让你失去所有生的信念,但是坚强的时候,再大的打击都不会把你压垮,反而能让你越挫越勇。前世的施胤,未婚妻嘲笑、小叔背叛、同学家族倒戈、好兄弟被连累、失去公司控制权,每一件事都是一根稻草,直到最后一根压上来,他整个人都坍塌了……而今世,宣宁一步一步帮他重铸了信念,这些稻草也真的只是稻草,轻轻一挥就散了。 开春气温真的转暖了,桃花樱花相继盛开。 清明,宣宁跟着施胤去给他的父母扫墓。 “爸妈,我把你们未来儿媳妇带来给你们看看。” “宣宁很好,倘若你们真的有灵,肯定看到了她的种种好处,不知是否后悔当年对我的安排?其实我挺好的,你们也不用后悔,倒是前些年因为出国的事和你们有了隔阂,一直没拉下脸重新亲近,你们走后……我很后悔。” “小叔狼子野心,爷爷当年的嘱咐爸爸一直在遵守,但是并没有换来真心,反而养了一只白眼狼,东盛姓施的主人不该这样模糊不清,倘若今后我做了什么,你们九泉之下别怪我。” 宣宁一直安静陪着他,听他说着对父母的思念、后悔、埋怨和爱,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眼角的泪水,他低头在墓碑前放上花,泪水跟着砸下。 她牵住了他的手:“叔叔阿姨,以后,我会照顾好他的。” 施胤反握住:“不,以后该我照顾你了。” 施胤并不是嘴上说说,他的确有信心可以照顾宣宁了。 扫墓回来第一次复健,施胤让宣宁站在这一头,他站在三米远的那一头,在宣宁紧张、激动、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他单手扶着栏杆,一步、两步、三步……走了十步,走到了宣宁的面前。 宣宁说不出当时的感受,眼里只有那个一步一挪走过来的人!他站起来好高大,他走得好艰难,他会不会摔倒了,他成功了! 施胤走出这十步不容易,走到她面前时脸热得通红,撑着栏杆的手在发抖,但是嘴角眼中都是笑:“宣宁,我可以走了。” 宣宁扑进他怀里,一句“你真棒”刚出口,说不出欢喜还是心酸的泪水喷涌而出。 施胤右手死死撑着栏杆,左手抱住了她,第一次,他可以这样自如地拥着她,不用她弯腰,不用他仰着头,他站成了她的依靠,而不是她瘦小的身子咬牙撑着他。 施胤的眼眶也泛起了红。 宣宁拍了一张施胤后来练习的照片,发给了父母:他可以扶着栏杆行走了。 因为心理问题而完全丧失功能的双腿,如今可以扶着支撑物行走,这是质的跨越。 宁教授终于放下了最后的顾忌,真心为女儿高兴了。只要根源解决了,施胤这样的身家,可以接受最好的医疗,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施胤的确变得越来越好,他的双腿开始真正恢复行走,开始恢复力量了。 东盛集团的年报终于在大家的盼望中姗姗来迟,施全近一个月深居简出,在年报公布之际飞去国外出差。 在过去的一年,经历董事长变动的东盛,连前年的效益都不如。前年董事长夫妻和继承人一起出事,小半年公司人心惶惶群龙无首,但是随着施胤病中回归,还是保证了公司业绩稳中有涨。而今年,在施全的公关布局下,本来公司的品牌影响力的确高了许多,结果因为施全接手的项目□□频发,这知名度反而带来了坏结果,加上大规模调整供应商更换合作伙伴,东盛上下人心动荡比去年还厉害,集团整体业绩不增反降。 倘若施全坦然面对、向董事会自我检讨,大家心里还舒服一些,好嘛,三十几岁快四十的男人,竟然遇事就躲避,直接出国去了! 蒋思秋在股东面前解释施全此时出差真的是因为国外工程有急事要处理,隔了几天,八卦头条却登了东盛集团董事长国外约会名模的新闻。 因为那位名模国内挺有名,这条八卦被全网推送! 宣宁一边吃早餐一边吃瓜,连续看了好几家媒体报道后看向眉眼不动认真吃包子的某人:“他这是劈腿了?” 施胤吃完了宣宁今天亲手做的小笼包,擦了手看过来:“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偏吗?”宣宁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有了未婚妻还约会名模,不是劈腿是什么? 年报出来效益不好,在例行董事会之前,董事长紧急出差国外,对公司声称是国外工程出现问题急着去解决。结果八卦记者拍到他和名模约会,那这工程是什么工程?名模比董事会重要?施全如此不负责任游手好闲,任职董事长真的合适吗?会不会过去这大半年还埋了更多的雷没爆? 作为股东,看到这个新闻第一反应不该是这样吗? 施胤看了看她手机上的页面,全都是八一八这位集团老总和名模过去情史二三事的长文,他默了,好吧,他做这一手也没想着让所有人都关注公司管理层变动,宣宁这样关注八卦的才是正常的。 没错,这个瓜是施胤催熟的。 不用董事会愤怒,蒋思秋第一时间就找上了施全质问。 施全借东盛集团发表声明,表示只是和代言候选人洽淡商务,对造谣之人会追究法律责任。 声明过后,装模作样在海外分公司坐阵半月,才徐徐回国。 回国当天,施全为蒋思秋准备了一个surprise,盛大求婚。蒋思秋这才明白,原来施全出国是准备这件事去了。独一无二的定制钻戒,当天空运的九万九千九百朵玫瑰布置场地,以及超级梦幻的钻石婚纱…… “他们订婚前没求婚吗?”宣宁好说歹说把施胤从书房拉出来休息,此时窝在他的怀里,托着腮帮子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视频。 施胤翻着平板上的公文,头也没回:“不这样怎么遮盖丑闻解释出国缘由?估计两人要领证了,施全还想要蒋思秋那位远方堂叔的股权支持呢。” “你小叔是不是一直都挺花心的?”宣宁放下手机,拿走了他的平板。这人已经连续工作五个多小时了,出了书房还拿着平板继续办公,真是身体不累眼睛也该酸了。 施胤眼巴巴看着那个平板,直到她藏在了身后,这才把视线放到她身上:“不然怎么会年近四十了还不成家?我爷爷当年去世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小儿子结婚生子。” “蒋思秋和你们家应该走得挺近的呀,她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她就是认定了我出轨成性,施全洁身自好,过往传闻都是谣言。”施胤转身和她面面相对,趁她不防伸手去够她身后的平板。 宣宁一边笑一边往后躲:“你想干嘛!” 施胤小声商量:“让我看完最后一份文件,我还有一个邮件要处理。” 宣宁不肯,藏的更深了:“你该休息了,不能仗着身体好一点了就可劲儿折腾!” 施胤一手箍住她一手在她身后掏平板,宣宁笑着乱躲:“施胤!你不许耍赖!刚才说好陪我来看电视的!” 施胤抓到了平板,抢出来,看着她气得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头亲了一口:“乖,马上就好!” 宣宁见他拿走了东西就立刻松开她不理人了,气得扔了一个抱枕过去。 施胤加紧速度做完了最后的事情,两手撑着沙发,靠双手一挪一挪地挪到故意离他远远的宣宁身边。 宣宁本来还想躲,谁让他刚才对人爱理不理,又不听话好好休息。但是看他腿脚不便,这么挪过来笨拙又辛苦,又气恼地看着电视没动了。 施胤腻着她,没话找话:“你看什么电视呢?” 宣宁不理。 “你给我讲讲前面剧情,我陪你看。” 没动静。 “宣宁——”袖子被扯了扯。 宣宁抽回。 施胤顺势身子一倒,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宣宁——” 宣宁推他:“重死了!” “那你消消气,理我一下。”说着,就在她耳边不停地叫:“宣宁,宣宁,宁宁……” 宣宁耳朵发痒,又是想笑又是肉麻,只好恢复了笑脸,把人扶起来:“有时候真希望施全继续做他的董事长,不然你以后该多忙啊!” 施胤坐正了身子抱住她:“不管多忙,我一定会抽时间陪你的,现在情况复杂,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保养身体。” 宣宁靠在他身上叹气,现在才是恢复的关键时期啊,以后就落下病根了。但是她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施家就他一个独苗,原本能互相扶持的小叔成了最大的敌人,他只能孤军奋战。 施胤的强势果决宣宁看到过,无论那一年执掌东盛还是后来陪他去公司办公,她都能管中窥豹有所了解,但是,她不了解施胤的凌厉手段,对敌人狠打三寸毫不留情。快、准、狠、绝,一旦出手就不给对方翻身余地。 施全果然和蒋思秋领证了。 蒋家对这一桩婚事什么态度宣宁不太清楚,但是她从施胤处得知,蒋思秋的堂叔,也就是东盛集团最大的异性股东,去给他们做了证婚人。 施胤让她别多想:“他们加在一起的股份都没有我一人多。” 其实宣宁挺奇怪的:“为什么你的股份会和你小叔相差这么大?” 施胤说:“当年爷爷曾经考虑过小叔做继承人的可能性,但是结果不太好,不仅如此,还对他开始限制,爷爷临终前叮嘱我爸照顾弟弟,但是公司股权大半给了我爸,只有名下一些动产不动产多分给小叔了。” “老爷子是看出他能力不行吗?”宣宁猜测。 施胤摇头:“具体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不太懂公司的事,但是我记得当时公司出现过危机,我爸很忙,我妈对小叔也开始有了怨言。” “我家基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大多时候气氛都很好,只是人性经不起考验,一场车祸,隐藏多年的阴暗贪婪全都暴露在日光下。”施胤说着说着,不免唏嘘。 “以前我和小叔相处得好,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受重视,经过这段时间,我已经明白爷爷当初的做法。施全这人,”施胤顿了顿,用了八个字形容他的小叔,“剑走偏锋,心思不正。” 宣宁看过施全的一生,这八个字非常准确地概括了他的为人。只是这世上的事啊,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力又不公: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但是祸害之所以能遗留长久,有时候利用的是好人的善良,当好人收回了善良,有些虚张声势的小人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了文就一直在码字,今天才看到大家的祝福,好开森,谢谢大家~还有同生日的千里长亭和花贝,补一个晚到的“生日快乐”哦~爱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2个;mr_gatea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欣然、木卅、言语20瓶;佛曰不可说10瓶;花贝8瓶;小元西西、冉冉、淡淡淡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5 在施全隆重的婚讯里微微舒缓了心情的股东们,开始胆战心惊地迎接东盛一个又一个暴雷。 公布婚讯一周后,施全过往情史被扒出。 前期女友不断,可以组成一个排尚可理解,毕竟都奔四的男人了,又有资本;和现在的妻子交往期间约会美女?emmm……求婚前和所谓的洽谈对象——某名模深夜进入酒店?更加突破底线的是,前期被查处的、让大众无法直视的某会所,这位是常客? 那个会所当初被扒的客人如今可都成了过街老鼠! 东盛集团上层立刻发现了危机,紧急启动公关。 洗白一个渣男的最好方式是和妻子秀恩爱。 施全和蒋思秋的恩爱八卦瞬间赶超了明星夫妻,几乎成为商业圈的夫妻模范。 宣宁一路追瓜,不知道此时的蒋思秋是什么心情?当初对“出轨”的施胤,她是恨不得置其于死地,如今对施全,还要陪他秀恩爱…… 蒋思秋虽然几度动摇,但是最终还是勉强相信了施全的解释,相信这是施胤为了重做董事长,对施全进行的栽赃。 事情的确是施胤做的,但是是不是栽赃……施胤一点都不在意蒋思秋怎么想。 公布婚讯一个月后,秀恩爱的帖子还不断刷着版面,东盛集团旗下工程出事了。 人员没有伤亡,但是好好的工地在梅雨季节里突然塌了…… 南方入梅,三天两头下雨,该工程坍塌前夜出现严重内涝,半夜不知怎么,一声巨响,建了一半的大楼倒塌了…… 这是什么样的豆腐渣工程?台风季节还没来楼已经塌了? 东盛房地产板块的信誉收到严重损毁,名下地产公司、物业公司接到四面八方的质疑。 这个工程当初是施全从施胤手中抢去的,但是此时出了事,施全把责任推到了前期负责人身上,施胤被通知前去开临时董事会。 “这家供应商,”施胤依旧坐着轮椅,两条腿掩盖在一块薄薄的黑色毛毯下,他坐在施全下手,拿笔轻轻点着文件中某个供应商的公司名字,“我在招标时就毙掉了;这个承建商,似乎不在我当初圈出来的名单里?” 会议室的气压很低,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严肃,只有施胤,气定神闲,似乎出大事的不是他的公司。宣宁坐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手机,耳边时不时接收到前方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前期所有工作,除了规划方案没有变动,上下游合作商全部洗牌,我这个前负责人似乎没法总结问题。还是请施全董事长说说当初招标、审核的情况?” 施全黑着脸:“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我们当务之急是怎么公关,怎么消除这个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 施胤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扔下笔靠到了椅背上,不再开口。 毒瘤不除,病源不找,出了事竟然只想着公关。商人诚信为本,施全没有“诚信”二字,只想着投机取巧,逃避责任,不仅不配做集团董事长,连管理层都不该上,这种经营方式,最终会挖空东盛几十年信誉根基,等到未来某一日,说不定一件小事就会让东盛这座大厦在众人未回过神时猛然坍塌。 “我不同意,先要找出问题症结,快速盘查所有工程,避免再出相同事件。”有股东发声。 施胤对面的蒋股东和施全对视了一眼,说:“内查肯定要查,但是外面谣言纷飞,对整个东盛都造成了不可估计的影响,我们先要稳,把外忧解决了,再处理内部问题。” 因为东盛集团家族企业的特征明显,施胤放弃表态后,其他小股东比不上施全和那位蒋股东的话语权,临时董事会没有成功问责施胤,后续便被草草带过结束。 会议结束,宣宁抬头,看到不少人面色郁郁地往外走。施胤坐在原地,施全微微歪着身子,一派闲适地看着他。 “阿胤啊,修养了这么久,还没能离开轮椅吗?” 施胤手搭上轮椅,刚想走,宣宁先一步替他转了方向:“时间还早,我们今天出去吃饭?” 施胤收回手和她对视了一眼,笑:“你想去哪吃?” 施全沉了沉脸色,看着两人自说自话地出门。 宣宁推着施胤没有走出多远,迎面就看到了一个打扮精致的职业女性朝着会议室走来,来人看到施胤二人,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有节奏的高跟鞋声在施胤的轮椅面前停下。 “施胤,好久不见啊。”那人熟稔地低头和施胤打招呼,似乎是认识许久的老友。 施胤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看着对方,仿佛看着一个无所谓的路人,只等着对方识趣让路。 但是对方并不识趣,她对施胤的无视并没有不满,反而饶有兴致地抬眼看向宣宁:“你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没才没貌没气质,”她微微弯腰,身上曲线玲珑,盯着施胤的眼睛,又缓缓转移到他的腿上:“虽然你现在的情况婚恋有些困难,但是不至于找个保姆吧?这种一时圣母心沉浸在拯救霸道总裁狗血剧情里的人,等得到了足够多的钱,马上就会发现现实,受不了你。” 施胤不为所动,宣宁见状,转了方向要走,被这女人拦住:“别走啊,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咱们好好聚聚。我话说得不好听,但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事实,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宣宁不知道这人的来头,但是明摆着,这女人对施胤没什么好心。 “姗姗,知道你是好心,但你也太直接了,我家阿胤精神状况不好,你别刺激了他。”施全笑着从会议室走出来。 两人面前的女人转身,笑着和施全打招呼:“施叔,听说你结婚了?恭喜啊!终于追到了苦恋多年的心上人。” 施全笑咪咪地看向施胤:“只是对不起阿胤了。” 那个姗姗看向施胤:“思秋对你仁至义尽,现在的你明显不能让她幸福,真的爱她就该祝福她找到真爱。” 趁人之危让人对他们百般信任感动以至依赖,然后在最高点的时候突然将他摔下,欣赏他垂死的模样,还要人祝福他们? 施胤一直面无表情,直到这里,勾了勾唇:“的确,我得祝福他们。只是你这位当日与我‘开房’的小三,今天还出现在蒋思秋的丈夫面前,你们是冰释前嫌?” 姗姗沉下了脸:“挑拨离间这套对我们没用,倒是你自己,出轨成性已然遭了报应,没想到这幅模样了还没有悔改之心。这位——”她下巴点了点宣宁,“虽然又土又丑,好歹能逆来顺受看在钱的份上忍着你那臭脾气,你倒好,还到处招惹人。施胤,若若很单纯,因为年少的痴迷对你心生同情和怜爱,被你一引导,就真心安慰你关心你,你们那些聊天记录我和她爸爸都看了,是谁招惹谁你自己心里有数。若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大小姐,但是想找个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对象一点都不难,她单纯善良不嫌弃你,你却莫名其妙给她难堪。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去招她?” 张珊珊话里都是为妹妹讨公道的真情实感,不知情的看了,恐怕下意识就觉得施胤三心二意,脚踏几条船。 但是宣宁根本没多听,她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什么施胤开房小三,什么若若,等一下,“若若?” 姗姗撇了出声的宣宁一眼,眼里满是鄙夷和轻视,仿佛她在此刻出声是一件多么失礼不该的举动。 施胤似乎刚想起来,眼中带着恍然:“张若若也是你堂妹?张家关系太乱,我还真分不清楚,怪不得,你们张家家风,”施胤看了看施全,又看了看张姗姗,“插足感情是家学渊源,这侄女和小叔……于张家也不是什么大事。” 施全冷了声音:“阿胤,你心理越来越扭曲了,还有严重的臆想症,这个心理医生似乎并没有对你的病情有什么帮助,不管你同不同意,作为你的叔叔,我不能再任由你任性,心理医生和复健的事,以后我会全权负责,直到你康复。” 宣宁变了脸色,施全这是要直接出手逼死施胤? 施胤冷笑一声,仿佛看个笑话一样看了施全一眼,手搭上宣宁的手:“走吧,看多了脏眼睛。” 宣宁柔声应好,走之前看了一眼张姗姗:“张小姐,气势凌人不是气质,硅胶假体不是美貌,喝几年洋墨水更不是有才,无才无貌无气质,建议多修道德争取心灵美,少造口业免得孽力回馈。” 宣宁气质安宁,又特意降低了存在感,在张姗姗眼里就是个软包子,没想到这个包子竟然看穿了她整容,还把她从里贬到外,她一时愣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等到施胤和宣宁走出了几步,就听到施全安慰张姗姗:“你别放在心上,他自从下半身瘫痪后心理病越来越严重。” “神经病就呆在家里别出来!免得别人被传染……张若若不信前车之鉴还被他引诱,我可真是恨铁不成钢!” “读书的时候初恋情结吧,等她看到真相就会后悔了。” “怪不得蒋思秋这么恶心他,分手了也要把他踩在脚底下,这种臭虫,就该呆在家里一辈子别出来,省得祸害女人。当初怎么没一了百了在——” “姗姗!过了。”施全看了一眼四周,制止了张姗姗太过出格的言语。 宣宁气得脸发白,这两人一唱一和,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什么去外面吃饭,到了停车场上了车,宣宁气都气饱了。 “这女人是谁啊!”她看得明白,施全和这位姗姗一唱一和,就是说给她听的,让她对施胤起疑心,同时刺激施胤的心理。 施胤同样面色阴沉,但是看到宣宁被气成这样,自己反而消了大半:“张姗姗,张若若她爸所在的物流公司就是张家的,只不过,张姗姗和张若若一样,父亲都是张家私生子,一辈子在公司任职混饭吃,分到的家产很少;张家私生子很多,一群姓张的,什么事都会出。车祸前,我和蒋思秋有过一次争执,争执后我决定分手,起因便是张姗姗。” “那时候是年中,我有个半年度会议要参加,地点是环球酒店,张姗姗也是参加会议的代表。留学期间,在留学生活动中我和她有过接触,算是相识。会议中途张姗姗找到我,说有关施全的事情要让我帮忙,言语间有暗示她和施全存在特殊关系。我和她走出会场,她说施全就在楼上,想让我上去谈。当时我心里并没有全信,特意带了助理跟她上楼,并且在门口确认施全并不在房中就立刻回到了会议室。” 宣宁看过这一段,但是并没有认出张姗姗,施胤带着助理上楼确认,在酒店监控下只走到房门就回来了,的确防范到位没有问题。但是他不知道,背后之人只需要他和女人上了酒店住房的照片。蒋思秋先入为主,看到他进了电梯而且一路往上,就相信了他出轨的事实。 “我本来想查张姗姗的动机,但还没行动,就出了车祸。” “这么说,张姗姗和施全是一伙儿的,和蒋思秋还可能是情敌,那她竟然帮着施全追蒋思秋……”张姗姗的操作很迷。 “张姗姗不是蒋思秋,她作为私生子的女儿,在张家得到的利益很少,她要的不是施全这个人,而是施全拿出来的利益。今天这一出……不像之前布置精密,恐怕是施全在会上没达到目的,特意喊了人想给我难堪,最好离间我们的感情,让我再次成为孤家寡人。” “但在我眼里,这位说话阴阳怪气,表情又因为整容略显僵硬诡异,我注意力都在她奇怪的容貌和身材上,根本没听她胡说了什么。” 施胤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写这章时还在想,今年台风时节又快到了,今天发出来的时候,台风真的来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兔狸藻20瓶;呆头狸狸10瓶;苏家乔五妹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6 “你说,蒋思秋是不是不知道施全和张珊珊的关系?她这么洁癖,怎么能接受施全和张珊珊走得近?” 施胤满不在意:“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东盛,别的随他们去。” 施胤对蒋思秋无爱无恨,他的目光从来都是聚焦在施全身上。 宣宁本想说让他们互相内讧,但是见施胤这样说,便知道他另有手段,不需要做多余的事。于是她放下了话题,打起精神:“那我们还是想想去哪儿吃饭吧!” 施胤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想吃什么?都听你的。” 车子缓缓启动,宣宁靠近了施胤,挽着他的手臂小声说:“欸,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样的?” “哪样的?”施胤问。 宣宁努了努嘴,说:“那个姗姗那样,曲线明显,大大的s型。” 施胤低头看了她一眼,宣宁尴尬地往后缩了缩:“你看……看什么!” 施胤轻笑一声:“怎么能用‘你们男人’一概而论?不同人有不同的审美。” 宣宁顺势问:“那你呢?排除所有因素,客观讲容貌问题,你什么审美选择?” 施胤眼里的笑意更大,拖长了声音:“我啊——高一开学,我看到一个女孩从我面前走过,至今我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 宣宁在他意有所指的眼神里明白了,被他哄得想笑,但又不想让他得逞,压着笑意嗔了他一眼,松开他的手坐到了边上。 东盛的公关速度非常快,隔了一天,外界的□□就被压了下去,几乎看不到了。也不知是不是买了水军,涌出很多说东盛好话的人,许多媒体也发表了看似中立实则站队东盛的文章。 不满之声被压在底下,发不出来却不代表就消散了,只是因为此时势单力孤,只能暗地酝酿。 与此同时,施胤的别墅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打扫的阿姨说家中亲戚孩子得了和施胤一样的心理病,经常询问宣宁施胤的治疗手段和效果;施胤的书房被人翻动了文件。 他的文件都是自己亲手放置,只要有人动了,他回来就能发现,宣宁认为这是他被亲人背叛后的后遗症,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警惕是有必要的。 发现这个情况的第二天,他辞掉了所有能进入书房的员工,宁可错杀,不放过一个。辞掉帮佣过不了几天,心理医生夏医生上门复诊。 “到了现在的程度,是否接受心理治疗都不是太大问题,施总现在的心理状况属于正常范畴,只要继续保持下去,残留的阴影会越来越淡的。” “其实两个月前,我就受到了一些压力,但身为医生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病人,所以一直勉励支撑。如今,我能很开心地说一句,施总的病情基本痊愈,以后有没有我,问题都不大,我可以顺势而退了。” 夏医生辞职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宣宁和施胤已经明白了一切。 施胤让管家给夏医生包了一个红包作为感谢,也是这段时间因此给他带去困扰的赔礼。 宣宁还没平复夏医生被逼离开带来的气闷,妈妈宁教授打来了电话,询问他们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施胤和他小叔的矛盾是不是激发了?似乎有人把手伸到了你爸爸这。” “什么?”宣宁惊怒。 “你爸带了几个研究生,有一个孩子是贫困县出来的,前几天收到陌生信息,指使他揭发你爸虐待研究生、学术不端,说事成之后给他一百万。幸亏那个孩子一直受到你爸照顾资助,是个知恩图报的,不仅没有做还把信息给你爸看了。” 宣宁猛地站起身,原地走了两步,对宁教授说:“肯定是施全干的,这几天我们这边也发生了一些事,妈,你和爸都小心点,我把这事告诉施胤。” 宁教授十分担心女儿的安危,宣宁安慰了许久才让她勉强放心挂了电话。 她抓着手机跑去找施胤,走到书房,却看到管家一脸为难地站在施胤面前,施胤在对他说话。 “陈叔,你的忠心我一直都知道,追根究底是我连累了小杰,你回家吧,等事儿过了你再回来。” “少爷啊,我实在是对不起你,现在你最需要人的时候,我……” “陈叔你这些年兢兢业业,没有半分对不起我对不起施家的地方,我和小杰年纪相仿,你照顾我的时间却比照顾儿子的时间还要多,小杰的意外难保不是施全指使,是我连累了你们。” 宣宁看到管家红着眼睛低头走了,她走进去,看到施胤手机给管家转了一笔钱。 “管家家里也出事了?”她问。 “也?”施胤神色本就微沉,听到这个词,立刻敏感地看过来。 “有人买通我爸的学生想要诬陷我爸学术不端,幸亏那学生人穷志不穷,没有得逞。” 施胤的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他翻出了宣教授的电话,亲自打过去赔礼,宣宁看着他和爸爸聊了很久,说了现在的一些情况,又说了sn公司的一些业务,最后保证会照顾好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一直到他放下手机,宣宁走过去,轻轻捏着他的脖颈让他放松:“不要自责,你没有错。” 施胤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伸手握住了脖子上的柔荑,身子往后倾靠到了椅背上:“我的布局不够快,也低估了他的丧心病狂。” “你是想收回他手里的股权吗?”宣宁看他任由施全在董事长位子上蹦跶,而不是拿着手里的股权联合其他股东逼他下台,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嗯。东盛是施家的产业,我不能让它被施全搅和了。” 管家请假回家,之前又辞退了一批人,整个别墅越来越空荡荡。在宣宁愁着怎么安排接下来的生活时,施全派来的心理医生上门了。 施胤对这位医生没什么排斥,两人单独沟通了一番,出来后,心理医生看着满脸阴郁的施胤,让宣宁借一步说话。宣宁跟着他到了庭院,却听到他说施胤心理问题严重,基本判定是重度抑郁症,需要立刻进行药物治疗。 嗯? 宣宁送走人后不太确定地去找施胤:“是他被施全指使,还是你骗了他?重度抑郁症,施全说瞎话也不怕太离谱吗?”哪有重度抑郁症状态这么好的? 施胤勾了勾嘴角。 宣宁灵光一闪:“果然是你骗他的?可是你是怎么骗过心理医生的?” 施胤说:“和夏医生谈话多了,自然就了解了,加上我自己对心理病的研究,对付一个本就意有所图的人,并不难。” 宣宁心里,施胤的智商在不断突破上限。 施胤原本还想和施全慢慢玩一玩,估摸着自己腿脚好了,施全再下台。但得知宣宁的父母也被牵扯进来后,他彻底动了真怒,决定速战速决。 蒋思秋和施全结婚三个月,检查出怀孕了。 虽然还没对外公布,但是周围的人都得知了消息。 施全仿佛走上了人生巅峰,家庭事业两得意。 初夏,刚过完端午节,宣宁正煮了宁教授亲手裹的粽子和施胤一人一半吃着,手机里弹出一条推送。 东盛集团董事长施全在a地被强制拘留。 宣宁立刻点进去。 施胤把粽子蘸了白糖,看她盯着手机一动不动,递到她嘴边:“吃东西别看手机。” 宣宁视线不离手机,侧头张嘴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又弹又糯:“好吃,你也吃。”心不在焉说了一句,继续看新闻。 最初弹出来的消息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具体拘留的原因也没有报道。她快速搜索各个社交平台,查看小道消息,终于看到了有人爆料。 a地深夜突击扫|黄,打掉了一个特大团伙,施全牵涉其中。 她口里的粽子还没咽下去,瞪大了眼睛把手机递给施胤。以施全的身家,不至于去这种能被人破门而入的酒店吧?找的女人也不该是明码交易这么low啊,随便按个情人女朋友的名头,奢侈品一个个送,你情我愿法律还管不到。 施胤见她这样半是纵容半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机界面,依旧认真地吃那颗粽子,自己咬一口再递过来让她咬一口。见她吃得心不在焉,这才开了口:“夜路走多了总有见鬼的时候,到了这一步,是不是嫖|娼,就看那个女孩子的口供了。” 宣宁歪着头盯着他的表情:“和你有关系?” 施胤鼓着腮帮子嚼着粽子,表情非常平静:“举报违法犯罪行为以及相关案件的线索,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宣宁眼睛一亮:“说得对!这种屡次违法的人,就应该好好接受整改教育!” 施胤看她义正严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施全玩的那些太脏,他并不想让宣宁接触知道,反正他的确是正义地举报了那些肮脏事,施全也是罪有应得就是了。 可怜东盛,三年不到,董事长之位不停震荡,施全如今进了拘留所,东盛又变得群龙无首。 个别小股东发现了公司内部斗争的激烈,不看好这样长期内耗的企业,开始出售股份。施胤出面道歉,作为施家人,以公正合理的价格买下了这些股份。 许多人还在观望,想让施胤接下公司,相信施胤的能力肯定可以起死回生。但是施胤还没表态,施全负责的另一个产业也出现了问题。同行企业起诉东盛侵权和不正当竞争,要求赔偿巨额专利费。 这笔钱赔出去,东盛今年这一年的收益又完了。但是不赔,法务部天天加班,胜诉的希望非常渺茫。 这一次,不是个别人了,小股东全都开始出售股份,但是施胤这次没有大方收购,言语中为难暗示自己也没有这么多资金。 股东的信心越来越低迷,外面的新闻都是东盛陷入危机甚至猜测要破产。 蒋思秋抱着施全冤枉的念头把施全保释出来,却在看到警方证据后懵了。这次,施全那条三寸不烂之舌也不好使,警方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施全和那个女人发生了实质关系。 这对蒋思秋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她从相信施全洁身自好,到发现他过去种种荒唐,自我安慰浪子回头,直到今日,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一个两个男人都是这样,蒋思秋受到的打击很大,心彻底冷硬,对着肚子里的一块肉不知如何是好。 施全被保释后哄了蒋思秋几次,见她决绝不为所动,便淡了哄人的心思,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东盛集团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台风登陆,睡觉时外面风声呜呜呜响,早上一觉醒来,好像什么动静都没了,我还在想,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结果一看朋友圈,别的地方都被淹了,有的还发大水,果然是一路贪吃蛇加灵活走位的桃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imo2017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7 施全带着从施胤身边挖来的大秘书,不分昼夜地紧急公关,处理内外部同时迸发的危机。施全能力不强,只擅长守成,或者走走野路子,赚一些快钱,面对如今的局面,他简直头大如牛,并且脾气日渐暴躁。 焦躁了几日后,他突然发现了秘书团的巨大能量。施胤当初的精英团队几乎都被施全挖了过来,如今这个团队起了作用,在大秘书为首带领下,分头处理着外部舆论、项目工程、施全的官司种种事项。而对于施胤当初看重培养的人才、计划的项目,他也挑对施全有利的整理出来,建议施全牵头实施,作为他面对董事会的资本。 施全慢慢镇静,眼看着一团乱麻缓缓理顺,得意又庆幸当初重金收买这些人的先见之明。 宣宁其实半懂半不懂施胤的举动,懂他之前的一步步计划,不懂他为什么不趁胜追击,以至于错失时机,自己的心血都被人出卖给施全,让施全借此翻身。 施胤每天一有空就关在书房处理工作,其他的时间,都花在了复健上。偶尔施全请的那位心理医生会过来,然后深信不疑地回去,以为施胤抑郁症越发严重,产生了严重的自杀倾向。 施全琢磨着施胤的病情,心底有个声音越来越响,如果施胤自杀了……他会得到施胤手里的所有股份,他在董事会将占据绝对地位,今天这些麻烦将成为小事,不足以撼动他董事长之位……越想,越心动。 施全施施然地做着全权掌握东盛的白日梦,因为施胤病情带来的信心,让他对蒋思秋有了忽视,蒋思秋等不到他的解释忏悔,住在娘家不见他一次人影,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几日后,社会新闻版块报道a地案件后续,因为女方翻供,东盛集团负责人施全被警方在某五星级酒店带走,在记者刊登的照片中,施全衣着微微凌乱,低着头躲避视线,身边还伴有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但并非他的妻子蒋思秋。 宣宁认出来,那个正是张姗姗。 当初和蒋思秋秀恩爱的报道历历在目,如今不仅孕期出轨,妻子将他保释后他还和别的女人在酒店开房,这简直是世纪渣男!再结合他过去那些传言和癖好,外表儒雅的施全已成为衣冠禽兽的代名词。 当初消费者对东盛集团产生的不满被施全水军压下,如今,这些长期累积的不满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有人起底东盛集团,有人起底施家,有人分析集团如今权力分布,有人开扒东盛黑心坑害消费者,东盛集团陷入了史上最大的危机,品牌形象大大受损。 施全再次被拘留的第二天,施胤在助理陪伴下出席了紧急召开的临时董事会。 他没有让宣宁一起去,后者只好留在家中等消息。 虽然没有一起去公司,但是几个小时后,网上就流传出东盛临时董事会的相关消息,包括施胤出席之事。提起施胤,大家的态度就和缓了很多,在众人印象里,施胤还是那个遭遇凄惨、能力卓绝的富二代,只是命不好,没能继续执掌公司,不过一年时间,心血就被叔叔毁了。 施胤的私人信息网上几乎没有,除了当年车祸相关报道,再找不到其他照片和小道消息,就连施全放出去的偷拍照也消失了。因为这份神秘,他力挽狂澜的事迹被越发神化,舆论风向转变,大家都在等,想看看施胤是不是还能再救东盛于危难之中。 当天晚上,东盛官网变更了董事会成员和董事长,并发布对施全事件的道歉声明,为他造成的恶劣社会影响道歉。 那天晚上施胤回来得很晚,宣宁在客厅看电视看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人。 施胤见她醒来,没有半点偷亲被抓包的心虚,还得寸进尺转移阵地,一路往下亲了亲她的唇,这才直起身眼带笑意:“怎么不去房里睡?新闻已经看到了吧?” 宣宁捂着嘴坐起身:“看到了,但你不回来我不放心。” 施胤眉眼柔和下来,从轮椅上站起来,拉着她上楼。 在施全进出拘留所期间,施胤在一次又一次反复练习中,终于摆脱了支撑物,可以自行行走了。只是目前跛脚严重,他不太愿意被人看到,只在宣宁面前离开轮椅。 宣宁没有上楼,拉着他拐了弯,让他在餐厅坐下,不久就从厨房端出一碗温热的面来:“时间太久了,面有些坨。你肯定又胃痛,不管好不好吃多少吃一点。” 施胤笑着接过:“不会,我喜欢吃软一点的。” 宣宁坐到他边上:“晚饭是不是没吃?别一下子吃太多,过多容易对你的胃造成负担。” 施胤恩了一声,吃了一大口面,仿佛吃着什么山珍海味,一脸的满足。 宣宁失笑。 他见状挑了一筷子,喂到她嘴边:“你是不是也没好好吃?明天我让助理找个做饭阿姨,家里的帮佣也可以重新找起来了。” 宣宁低头张嘴,吃了面鼓着腮帮子摇头:“吃了,一个人吃饭再简单不过。” 施胤也不知信没信她所说,反正开始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她,最后两人一起把一碗半坨的面全部吃光了。 宣宁收了碗要进去洗,施胤拦住,自己拿了碗一瘸一拐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宣宁跟着他进去,看他动作麻利认真,忍不住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静静靠着他。 施胤的动作一顿,加快速度洗好了碗筷,又洗净手擦干,这才握上她的手臂。他握着她的手转身,顺着手臂环住她的腰:“以后,我可以帮你做更多的事情。” 宣宁又靠近他怀里,今天这个夜晚,不知道是施全的问题解决了,还是施胤站起来帮她做家务,她心里安宁极了,就这么靠在他胸前,心里都是满足。 施胤收紧了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不知过了多久,渐渐低头寻到她的唇,轻轻地亲着。 宣宁慢慢仰起头回应。 这一晚过后,施胤重新回到了工作狂状态,而且一度成为空中飞人。东盛集团在危机之中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多个产业板块开始转型。 闺蜜陈倩看到新闻后找她:“你是不是打算找工作了?” 所以说最好的朋友,彼此想什么都很了解。宣宁没有否认:“你是有工作要推荐给我?” 陈倩发给她一条信息:“这是a&r的招聘信息,只在熟人圈里流传,很难得的招聘机会,大学时你的梦想不就是进他们家公司吗?” 宣宁看了,的确是原主大学时期的理想企业和理想岗位,她发了一个开心的熊抱过去,开始考虑。 重新工作的事情宣宁正式安排上了计划,她整理了自己的简历,也通过从前的同学同行打听这家公司的相关消息。 施胤连续忙了六天,飞了几个城市,终于回了家。到家本想陪宣宁说说话,却被她硬压着睡了一觉,醒来浑身轻松。 扶着栏杆一瘸一拐地走下楼,看到她做了一桌的菜,心头仿佛一股温泉淌过,又暖又舒服,想要永远沉浸在这样的生活里。 宣宁看到他翘着头发走过来,几根呆毛随着走动上下晃动,忍了忍,没忍住笑,擦着手过去。 施胤看到她朝自己走来,冲着他抬手,还以为她要抱自己,伸手想回应,却见她手一转压了压他的头顶,还压了好几次…… 额…… 宣宁看他表情瞬间凝固,偷笑变成了大笑,顺着他的动作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亲了一下:“阿胤你可真可爱,哈哈哈!” 施胤羞愤地抱着人狠狠亲了几下最后咬了一口,才散了尴尬的情绪:“再笑?” 宣宁脸颊红红的,拉着人进餐厅:“不闹了,快来吃饭。” 吃饭时,施胤问宣宁这几日做了什么,有没有回家,宣宁倒是真的有回家,陪父母住了几天,又回来准备了找工作的事情。 她没有在吃饭时说,等到施胤洗了碗,两人在院子里坐下休息,她才说起想回去工作的事情。 施胤第一反应是不愿意,一听到她要离开,就好像有人从他心里扯下一块肉,但是下一秒就回归了理智,现如今他们的状态才是不正常的。 “想好方向了吗?”他问。 在他下意识蹙眉的时候,宣宁就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随时随地的陪伴已经让他形成了很大的依赖,突然这个依赖的人要撤掉,他心底不受控制地有了抵触和慌张。 手搭上他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打开他的拳头:“我工作后你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汇报你的作息情况,一有空就要来找我,我也会一下班就联系你,除了我白天不在,一切都和现在一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被我发现又罔顾身体,否则,你就死定了。” 施胤在她故作凶狠的表情里放松下来露出了笑:“我会的,我还想要和你白头到老呢。” 宣宁靠进他怀里:“简历我在做了,目前听说a&r招人,我准备投一下简历,如果不行,再看看其他公司,我挺喜欢老行业,可以的话还想继续做。” 施胤心绪起伏一时难以平静,宣宁很喜欢她原来的工作,但是为了他,干脆利落地辞职,不计后果…… “简历做好了?你拿来我帮你看看。” 宣宁把自己的简历给他看,施胤帮她修改了不足的地方,剩下的时间还陪她模拟面试,就自己对a&r的了解,辅导她面试对答。 虽然一起上过学,但是施胤这十年变化太大了,宣宁在他的指导中不仅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也越发明白,他已经走在多么超前的路上,眼光、能力、思考问题的角度……全都从学生转为了管理者,在模拟面试时,宣宁一度恍惚对面的人就是工作中敬畏的上司总裁。这么优秀的人,曾经被毁了……宣宁头一回那么深刻地体会到原主的心情。 晚上,原本因为宣宁要去工作心底微微失落的施胤,意外地发现,宣宁今晚竟然比他还粘人。 隔了小半个月,难得给他做了一次推拿,宣宁洗了手没走,坐在床边趴到他身上。 施胤笑着抱住了人,转身把人带上了床,两人互相抱着,静静没有说话。 本以为宣宁过一会儿就会主动走了,谁知道她一直没走,施胤低头想去看她,还被她收紧了手不让他动。 施胤心里软成一片,抱着人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台风造成灾害挺严重的,它来的前一天我都以为不会这么严重。虽然我家的确和我想的差不多,但是周边发大水的、昨晚网上临海各种求救信息看得好揪心,现在北上去山东了,看到大棚都被淹了……而我们这已经热得一动都不想动。 最近每天都在看社会新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货的执念、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要亲亲抱抱举高高65瓶;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8 宣宁就是突然情绪上来了感性了,不想要和他分开,甚至想着,如果他想做什么……她可能也不会抗拒。但是施胤并没有,他抱着她睡了一夜,第二天给她留下了信息,让她面试加油,自己又去忙了。 宣宁脑中回荡着这条打气的信息,起床洗漱、吃饭,把改好的简历投了出去。 三天后,她收到了a&r的面试通知。 一周后,对方hr打来电话,她面试通过了。 她把消息告诉了宁教授,果然收到宁教授明显高兴的回复。 新公司在市中心,离别墅这边很远,宁教授问她以后生活上做什么打算。 投简历时宣宁就想过了,她想在公司附近买个房子,施胤的公司也在那一圈,以后他们工作日可以在那边,休息了再回别墅,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以后他们会结婚一起生活。 宁教授见她都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听着都有道理,便放了心不再多管。 和老妈聊完,宣宁又去找施胤。 施胤刚开完会,正和秘书交代一些会后的事情,这位站在他面前的青年秘书,赫然正是施全已全心信任的大秘书。 “施全总希望找擅长相关案件的律师,做无罪辩护;另外比较关心现在公司的情况以及施总您的身体状况。” “嗯,律师以他个人名义找,东盛不为违法乱纪的行为背书。公司现在的管理层变动、股权变化甚至董事会人员交替你都可以说,施全总也是股东,应该让他了解一下自己手里的股权前途如何。” 秘书了然点头,张口想说什么,看到施胤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施胤伸手想要关掉屏幕,看到显示的名字,对秘书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点开信息: “阿胤,我面试通过了!hr通知我一周后入职!” 施胤动作一顿,看着屏幕的信息很久没反应。 秘书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先离开? 施胤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慢慢点开输入框打字,打了几次又删除,发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包。 宣宁很快回消息过来:“你这两天有空吗?” 施胤想着,宣宁应该是想搬出去了,她的公司和别墅来回要一个多小时,不可能工作了还住这。虽然很不想回去听她开口,但还是立刻回复:“晚上就回家。” “那我等你回来,现在不打扰你工作啦!” 施胤勾了勾嘴角,不怎么成功,又看了对话记录一分多钟,确定她没有回复,这才放下手机。 秘书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上司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施胤抬手:“你继续。” 秘书连忙把要汇报的事都简略说了。 事情处理完,秘书想要离开,施胤沉吟了一声,喊住他:“听说你女朋友在金融公司?” “是,她在基金公司。”秘书意外他突然提起私事,本来应对如流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迟疑回答。 施胤点了点头,又是好久没有下文。 秘书和他面面相觑,疑惑又忐忑,不知他有什么吩咐。 施胤咳了一声,斟酌着词句:“那个——基金公司很忙吧,你们平时……” 秘书脸上已经写满了惊讶,但是发现施胤比他还要尴尬时,心里反而平稳下来,甚至觉得这样的老总竟然多了几分亲近感。 “我和她一起买了一个婚房,和我们两人公司距离差不多,除了彼此加班出差,平时下班就会一起做做饭看看电影。忙的时候相处时间不多,但是也有好处,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嘛,相聚的时候就会,嘿嘿,她会对我好一点!” 施胤边听边点头,觉得这个挺好的,和他们以前在别墅又一样了。 晚上回家,宣宁还没说买房的事,施胤先开口了:“我在你公司附近有个房子,这周我们搬过去吧?” 宣宁惊讶,没想到两人想到了一处,不过……“我和你想得差不多,不过我打算自己买个房子,离咱们公司都近一点。” 施胤皱眉:“我有房产,仓促买新的不方便,你……不想住我那?” 宣宁用力按着他的眉头:“别动不动就皱眉!” 施胤松了表情,只是还是盯着她,等她回答。 “我工作这几年,存下的钱不少了,买个房子,既是自己住也算是投资。只是我钱不多,可能要委屈你住中档小区了。” 施胤眼睛一亮:“我也可以搬过去吗?” 宣宁笑了一声:“买上下楼,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施胤失望了一下,下一秒就点头同意:“交给我,我去挑房子。” 施胤行动力很强,宣宁还没收拾完行李,他就通知去看房了。两人叫上了宣教授和宁教授,一起看了几处备选的房产,虽然不明白两人又在玩什么,但是没结婚分开住更合适,两位长辈全都挺满意。 在施胤的坚持下,最后定了离宣宁更近的小区,房子宣宁出钱付了首付,没让施胤插手。 房子买得很快,宣宁行李都打包好了,入职前一天司机送她去新居。只是车子开到目的地,下了车宣宁愣了:“走错地方了?” 司机说:“施总说的地址就是这里。” 宣宁找施胤。 施胤在电话里说:“新房子开发商完工没多久,屋里气味重有甲醛,你先在我的房子住一段时间,等新房子没有异味了再搬回去。” 宣宁竟然无话可说,咬牙恨恨:“你早就打算好的是不是?还故意瞒着我不说!” 施胤在那边轻笑:“我们的婚房,你先来试住一下,有什么问题正好改善。” “婚房?” “嗯,这个房子离我们公司近,以后结婚了,就长期住在这吧,方便咱们上下班。” 好吧,宣宁真的没法反驳。尤其新房有甲醛,施胤身体弱,她还真怕他被影响。 前来关心女儿搬家情况的宁教授,听到女儿吞吞吐吐说换了地方,又听了女儿对施胤话的转述,无奈:“行吧,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早就住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个月。小施考虑得周全,甲醛问题的确严重,还是住老房子比较好。不过既然说到婚房,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结婚不得看某人吗?他都没表示过,她怎么说? 没对象时催对象,有对象了催结婚,宣宁被宁教授催得头晕,晚上直到施胤回来,表情都没好起来。 施胤略微心虚以为是自己擅作主张惹了她生气,围着她嘘寒问暖老老实实,本来不太愉快的宣宁忍不住就开了怀。 第二天上班,宣宁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毕竟休息了那么久,找回状态不容易。 而施胤开始了最后的收网。 施全的案件牵扯很大,不过施全只是出钱的嫖|客,最终被收容教育9个月。在他被拘留一个多月转入收容所时,他留下的事故工程新一轮招标结束,开始重建;专利侵权案东盛与对方进行了多轮商务谈判,对簿公堂转为私下调解;外界攻击、竞争对手落井下石……这些问题都在一一化解中。东盛的股东和董事大变动,施胤在众人找不到方向时,进行了一系列操作,成功让自己手里的实质股权上升到50%以上。 施胤两次危难之中救起东盛,哪怕他是个天天坐轮椅传说脾气暴躁有心理疾病的的残疾人,他在东盛的威信依旧像铜浇铁铸一般无人能比,而在股权上,他又占据了绝对地位;整个东盛彻底在他的掌控之下。 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出来,施胤哪里是个病猫,他是个手段高明凌厉,比他父亲爷爷还霸道强势的领导者。施全想和这个侄子抢东盛,只是被收容教育9个月算是下场不错了。 施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已是幸运,他无比憎恨施胤的阴险,坚定认为自己的下场是施胤做局陷害的。在收容所的每一天,他都在后悔自己当初顾念叔侄之情,没有快刀斩乱麻直接弄死施胤。 蒋思秋一次都没去看过施全,相反,在施全被收容后,她独自去了医院。当张珊珊出现在施全身边,在那样的场景下,两人狼狈出现在镜头里,蒋思秋终于恍然。 施胤是否出轨她不能完全确定,但是酒店那次,必然是施全栽赃嫁祸,所以当初施胤百般解释不是狡辩,他真的是冤枉的。而施全,对她煽风点火才是另有所图。 蒋思秋觉得自己活得糊里糊涂简直就是个笑话,她以为自己敢爱敢恨勇于报复渣男,实际上却被利用成了施全争夺家产的枪,自以为是下棋人实际却是个棋子。 曾经对施胤的满腔恨意全都转到了施全身上,而且多了百倍。她放弃了那个不该有的孩子,找上施胤和他谈条件,想加入他的计划亲手报复施全。 施胤是不太懂,如果感情里你是受伤害的一方,为什么不立刻脱离出来去过更好的生活,反而用仇恨绑架自己,让余生都为这份错误而活? 他没有理会蒋思秋所要求的合作。 风波一点一点过去,宣宁和施胤的生活越来越平静。两人就像所有的年轻人,工作、恋爱,闲了一起看电影逛公园,休息日一起回宣宁家看望长辈。 宁教授看施胤是越看越喜欢,但是最近,又变得越看越恨铁不成钢。天天上门快成了他们家儿子了,那你倒是求婚啊! 施胤总想着,等自己腿脚再好一点,等他走路不这么颠簸了,求婚的时候好看一点。但是当他难得一天提早下班,在窗口看到一个帅哥送宣宁回来,那帅哥还在那里依依不舍,半天才走。再也等不了了! 他是相信宣宁不会喜欢别人,但是不高兴狂蜂浪蝶往宣宁身上扑!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宣宁的生日到了。 作为公司福利,她一大早就收到了一束玫瑰,还收到好几个同事的生日祝福。下班回家,走出公司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车子,以及车前好大一束玫瑰。 一身西装俊朗不凡的施胤捧着玫瑰花朝他一步一步走来,走得很慢,但是很平稳,一直走到她面前,把玫瑰递过来:“生日快乐。” 宣宁惊喜极了,不仅仅是惊喜这一束花,更是惊喜他终于走出了家门,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走了! 施胤笑看着她眼里的激动,牵着她的手上车。 宣宁猜到他准备了餐厅要弄生日惊喜吧。 两人到的地方不是什么浪漫的西餐厅,反而是个文艺气息浓厚的四合院,在门口,施胤拿出一条丝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宣宁笑着:“还弄这么神秘吗?” 施胤一边抖着手系丝带,一边在她耳边说:“别说话。” 宣宁笑着闭上了嘴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0岁乖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淡紫深紫10瓶;淡淡淡涂、飛貓、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29 黑暗中,手被一只更大的手牵住,他站在她身边,扶着她慢慢往里走去。 他的手凉凉的,肌肉绷得很紧。 台阶、门槛、小道……每个细节他都仔细描述,宣宁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一路走得又稳又安心。 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进了一个房间,然后被施胤带到了某个地方站定。 眼前朦胧的丝巾被取下,宣宁睁开眼,本以为会有强光刺激,谁知眼前光线昏暗,眼睛一点都没有不适。 她往周围看了一圈,见施胤站在自己对面,而他们两人被一圈红色玫瑰包围在中心,每一束玫瑰都是一个心形,心形的正中央是盈盈跳动的烛光。 她心情怪怪的,这种电视里常见的情形,施胤突然给复制出来了,她又有感动,又有好笑,心想施胤终于遇到难题只好“抄作业”了? 这样的杂想只是一瞬而过,不管这个阵仗多么老套,身处花丛的震撼和喜悦依旧充盈了她整颗心,尤其这一切都是由施胤——这个她爱着的人亲手为她布置的,除了感动,再没有其他情绪。 施胤慢慢松开她的手,在她惊讶的视线里单膝下跪。 宣宁突然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伸到她眼前:“宣宁,这一日我准备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四个字,说得缓慢又复杂,仿佛穿过了他们相识以来十几年时光,没有缘由就让宣宁热了眼睛。 她伸手扶他:“你起来说。” 施胤没同意,挣开她的手,依旧左腿跪地拿着戒指看着她:“十多年前,我们高中。牵着你的手走过那些摄影店,我就在想,有一天,我也会和那些新人一样,牵着你去拍漂亮的婚纱照。你那么漂亮,拍出来的照片一定比明星还好看。” “和你分手是我前十八年人生里最痛苦的事情,在那几年,我明白了什么是身不由己,明白实力不够就没有话语权,也无奈明白,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我对你的感情。反抗、思念、淡忘……我以为我们在十字路口分开,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夏医生说得没错,天灾不会毁灭我的斗志,**却让我一度陷入绝望。在你出现前,我每日每夜都在怀疑人性,不仅怀疑公司的同事,还怀疑朋友甚至管家,我看着每个人,都觉得是披着面皮的两面人。焦躁、抑郁、控制不住情绪;身体病痛不断、伤腿折磨我的心理……就连陌生人对我产生的同情,都可以让我爆发情绪,想要嘶吼毁灭。” “以前我觉得你像个薄荷糖,凉凉的,常常让我年少躁动的心冷静下来,但是又很甜,甜得我马上忘记那些挫败;当你重新站到我面前,我才发现,你不是薄荷糖,你是我的镇定药,是我的恢复剂,我看着你的脸发不出脾气,你每一次的态度和反应都让我感到被理解被宠爱。” 宣宁笑了,笑得眼里的泪砸了下来。 泪水滴到施胤的手上,烫得他抖了抖。 “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病人,哄着我顺着我,又满是嘲讽或者担忧地看着我,只有你理解我,拉着我的手耐心带我走出情绪的迷障,一点点恢复理智。” “我的脚只能好到这样了,走路会颠簸,出门会让你受到异样的目光,脱了鞋丑得我自己也不敢多看……我知道没有我你也能找到更好的,可是没有你,我难以想象自己会差成什么样。宣宁,你是我的救赎,是我一辈子都无法离开的良药,请委屈你,和我相守一辈子,可以吗?” 宣宁用力扶着他站起身,擦了眼泪,握着他的手说:“走路颠簸没关系,有一点点小缺陷也没关系,以后的人生,我会成为你的另一条腿,我们一起平平稳稳走过剩下的所有日子。别嫌弃你自己,我很生气又很心疼。” 那句心疼,直直戳到了施胤的心窝,他猛地把人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泪水不可抑制地流进她的颈间。 两人在玫瑰烛光中相拥了很久,直到情绪勉强平静。 施胤举着戒指,低头问她:“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宣宁笑开,主动把手伸进戒指里,施胤激动,抖着手替她戴好,然后紧紧握住。 两人哭得满脸都是泪,相对看着那颗闪耀的钻戒傻笑。 宣宁看着又哭又笑的施胤,踮起脚去亲他。施胤慌得躲开。 宣宁奇怪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施胤情绪恢复了很多,理智已经回归,此时他两颊微红,满脸不好意思:“爸妈他们也在呢?” 啊?爸妈?宣宁一惊。 灯光突然亮起,宣教授和宁教授携手从另一边走来,他们身边还有陈倩一家和嘉明。 他们对着他们鼓掌庆贺,然后齐声说:“宣宁,生日快乐!” 宣宁惊呆了。 陈倩笑着说:“施胤,你也太不男人了,求婚成功不该亲一个吗?你看我们宣宁都主动亲你了,你竟然还躲!” 宣宁瞬间从脸到耳朵尖都红了。 施胤把宣宁拉进怀里,看了一眼陈倩,淡定地说:“豆豆才几岁,你不怕教坏她?” 宁教授眼睛红红的,但脸上都是笑意,看着携手站在一起的璧人,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在求婚的鲜花爱心边上,早已准备好了生日宴,宣宁被大家围着到了餐桌前,在豆豆甜甜的生日祝福里,吹灭了生日蜡烛,许下了唯一一个心愿。 她希望,所有这些她爱着也爱着她的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施胤求婚成功,对宣宁爸妈的称呼改得无比顺溜,从这一晚起,一口一个爸妈把宁教授和宣教授哄得服服帖帖,只觉得女儿终于定了终生找到了良人。 施胤公司的事务很快就理顺了,宣宁还忙着新工作,施胤就有空闲准备婚礼事宜。 宣宁感觉有些不对:“施全捅了这么多篓子,你这就解决了?” 施胤笑而不语,拉着人让她挑婚纱。 怎么感觉笑得像个老狐狸呢? 她拉着人不放:“快说,怎么回事?” 施胤被她扭得左右摇晃,只好说:“东盛的这些人,不支持我只是因为我腿残脾气差,或者不看老一辈面子动了他们利益,但是没人觉得我能力不行。施全也一样。所以他信赖我培养的董秘,也能听进去他的建议。” “董秘是你的人?”宣宁恍然。 施胤点头:“我愤而辞去所有秘书这事,包括你在内,是不是都以为我被惹怒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宣宁呵呵干笑,你辞去帮佣不也是? 施胤揉了揉她的假笑:“我知道秘书办里谁有问题,只是将计就计把人送去施全那。董事会则相反,我知道有人想让我下台,但不知道是谁,所以顺水推舟退下来,看看多少人进了施全的阵营。不管用了多少阴谋阳谋,我的底线是东盛。不能因为我和施全的争端,就让公司真的出问题。” 宣宁懂了,就是让施全尽力在小事上作妖,大事上不能出问题呗,而且一切问题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说起来也是,之前出的那些坏消息,细想想都是有可操作余地的,就连那个工地事故,也只是楼塌了,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老谋深算啊——”宣宁惊叹地看着他。 施胤观察她表情,不知道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宣宁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真棒!”从来没有意志消沉,只是顺势蛰伏。 施胤放松下来,递上设计稿:“现在可以看了吧?爸妈都把婚期选好了,最迟也在年底,时间紧张。” 宣宁震惊:“婚期?为什么我爸妈选好了日子我却不知道!” 施胤哼了哼:“九点下班还回家加班,周六主动去公司继续加班,你这个十佳员工还记得我们吗?” 宣宁心虚:“最近不是忙了一点嘛……过了这阵就好了……” 施胤撇嘴。 宣宁噗嗤一笑,扑上去对着人猛亲:“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了嘛!” 施胤憋不住破功笑了,把婚纱册子塞进她手里:“快点选,别闹。” 宣宁乖乖答应,仔细挑起来。 施胤内心并不想大办婚礼,毕竟腿脚的阴影不是这么快就能完全消散的。正好宣宁也不想大办,用尽办法向他证明自己真的不想要盛大婚礼后,两人敲定了基本的婚礼格局。 婚纱是宣宁和施胤一起挑的,婚纱照两人好不容易凑了共同的假期一起去拍。酒店、场地、请帖、喜糖……两位老人帮忙的不多,都是两人忙里偷闲一点一点地共同完成。 婚礼是婚姻的第一道门槛,有钱没钱都一样。新婚夫妻二人第一次共同完成一件彼此都要参与的事,矛盾、分歧、和解、退让,哪怕两人已经经历许多,依旧有不愉快的时候。但他们找到了一条一辈子贯彻的相处之道,不吵隔夜架,无论对错“我”先退一步。 直到一切搞定,施胤拿出这段时间他们争吵的记录:宣宁认错三次,施胤认错两次。 宣宁对此进行了深刻地检讨,核心思想是:“我不该一忙工作就忽视了你,你也很忙,但是的确,你在我们婚礼上花了很多心思。” 施胤也做了自我检讨:“你刚开始工作压力很大,我没有考虑你的处境不够理解你,以此为鉴,以后的家庭我们一起照顾,共同分担。” 谁也没把那些不愉快放在心上,但是彼此又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认识和克制。 七夕,准夫妻们在民政局排长队领证。一直忙碌没领证的两人也跟了一次风,一大早出门去排队。 排队大厅,施胤又是递水又是举着小风扇,严重陷害了一把周围的男同胞。 宣宁和他聊天:“你是不是故意挑这天,好在未来少送一份礼?” 施胤想也没想说:“是为了不会忘记结婚纪念日,提前一周商家就会提醒我,纪念日情人节要到了!” 宣宁:== 施胤见她一脸无语,噗嗤笑了。 周围听到的情侣们也在啃哧啃哧笑。 宣宁把水递到他嘴边,语气凶狠:“喝水!” 施胤一边笑看着她,一边听话地喝了一口水,不再没眼见地贫嘴。 领证回来,施胤带着宣宁回了婚房,走进门,里头和出门时完全大变样,从里到外都被打扮得喜气洋洋,不仅有浪漫的粉色,还有窗上门上的红双喜,卧室里,大大的双人床换好了新的喜被,上面还铺满了玫瑰花瓣。 管家从厨房出来:“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啦!恭喜两位喜结连理,以后一定要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管家说得很动情,施胤和宣宁也被感染了。 宣宁走上前:“陈叔,你回来了?家里没事了吗?” 管家笑着点头:“没事了,少爷说这边我不用过来,以后我还在别墅替你们看家,等你们有了假期,可以和亲家一起来别墅玩,要是有了小小少爷,那就更好啦,别墅宽敞,可以让小孩子到处跑!” 宣宁不好意思地笑:“八字没一撇的事呢!” 管家笑呵呵的:“领了证就有一撇啦!” 施胤走过来岔开话题给宣宁解围:“陈叔,饭菜做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们正打算走呢!” 宣宁就见厨房里出来两个厨师,进进出出上了一桌精致的菜肴,摆好了烛台红酒,然后施施然告退。 把家里布置成了西餐厅的感觉。 管家果然带着厨师走了,宣宁被施胤牵着手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30 非常难得的一次烛光晚餐。 可以说第一次吧,一直都是吃中餐的两人,面对面相坐,看着烛光里的对方,耳边响起抒情的音乐,气氛旖旎。 用餐快结束时,施胤起身拿来一份文件,递到宣宁面前。 宣宁疑惑接过,一路看下来又是震惊又是感动最后是气恼难过:“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份经过公证的遗嘱,里头说明了一旦施胤去世,他名下所有财产都由宣宁一人继承。 施胤握住她的手:“别紧张,只是一个预防的手段罢了,如果我先一步走了,我愿意把这一切都交给你,不管你捐了还是留下,是卖掉还是怎样,我都没有遗憾。”他强调,“只有给你。” 宣宁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人家婚前签协议,他婚后签遗嘱,真的是不怕财帛动人心啊! 入夜回房,施胤在浴室洗澡,宣宁回自己房间翻找东西。 施胤披着浴袍满心期待地出来,却看到卧室空空如也。 他循着声音找过来,看到她弯腰翻找抽屉,不顾身上湿漉漉的从背后抱过去:“新婚夜你还跑回这?” 宣宁被他热乎乎的身子烫得一抖,刚好翻到了一本册子,连忙抽出来起身往回走:“我找个东西。” 施胤伸手拉住人,和她一起关灯回去,问:“什么东西?” 宣宁拉着他坐上了床,把画册摊开,一页一页翻给他看。 一只坐在龟壳上的狮子,一只小白兔…… 施胤接过画册往下看,起初不明所以,翻了几页看到熟悉的场景,突然懂了。 外形软萌总是趴在龟壳、却处事杀伐果断的违和狮子,看似柔弱却一步步拉着狮子走下龟壳还时不时暴力的小白兔。 “你坐着龟壳的样子我也喜欢,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就算变成了软脚狮,也请努力往前走吧。” “每次对我发脾气的时候,都想打爆你的狗头……但是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原谅你了。” “你为离开龟壳努力的样子,是我见过最霸气威猛的模样。” 画里的狮子总是波折重重,吃不完的药,无法结束的权势斗争,时不时的病痛,但画里的小狮子从没有低沉,他拧紧的小眉头,不服输的倔脾气,对小兔子默默的温柔,看得人心疼又忍不住微笑。 误以为小兔子亲手做了饭,把它全都吃光了,得知真相后面无表情身后却一片怨气;不肯让小兔子离开却装作一点不在意,等她走的时候趴在窗角小心偷看一脸委屈…… “我哪有这样!”施胤看得眼睛红红,嘴里不满。 宣宁钻进他怀里抬头看他:“我没有说是你呀!” 施胤语塞,抿着唇抱着她继续往下看。 最后一页,重新用四肢行走的小狮子登上了属于自己的王座,在所有动物的见证下,把小兔子驼上了自己的宝座:“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后。” 施胤合上了画册,抱紧她。 “这就是你这一年多的漫画吗?”他声音沙哑。 “好看吗?”宣宁笑问。 施胤点头,好久后哑着声音说:“好看。” 宣宁笑着躺在他怀里任他紧紧抱着。 “只是对不起,小兔子受了许多委屈。” “小兔子说了呀,看在那么喜欢小狮子的份上,原谅他了。” 施胤只觉得心底有源源不断的热潮涌上心头,他低头,细细看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刻进心里去。 宣宁有所感,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胸膛,眉眼带着笑意:“怎么……” 话未完,被他低头吻住。 …………………… 第二天,两人在彼此身边醒来,一睁开眼就是对方近在咫尺的眉眼。 施胤笑着亲了她一下,第一次,一觉醒来没有疲惫和烦躁,只有满心满眼的幸福和对接下来一天的期待。宣宁眯着眼睛钻进他怀里,不想起。 施胤笑开,拍着她的背哄了几句,小心翼翼起床做了很简单的早饭,正好赖床的人也洗漱好了,两人一起吃了饭,他送宣宁去上班。 “晚上我们回爸妈家。”公司底下,施胤和她吻别,临行叮嘱。 宣宁还没习惯他密集的亲呢,红着脸下了车,同时点头应下。临关车门,还是忍不住往车里看了一眼,谁知正好撞上他同样不舍的视线。 上扬的嘴角带了甜,她小声说了一句:“晚上见。”关上门走了。 施胤趴在窗口隔着玻璃看她的背影远去,直到她进了写字楼不见了。起身坐正时,突然想到了漫画里小狮子扒着窗户看小兔子离开的场景,竟然莫名重合。 “她在我身上装了摄像头吗?”含笑嘀咕了一句,吩咐司机掉头去公司。 施胤到了自己顶楼的办公室,还没开始一日的工作,秘书电话进来:“施总,蒋小姐想要见您。” 施胤张口拒绝,那边的声音换了一个人:“施胤,我有事找你,说完就走。” 施胤举着电话,半晌说:“进来吧。” 蒋思秋瘦了一大圈,骨架分明衣服空荡荡的,施胤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引她往待客区坐。 蒋思秋惊讶地看着他虽然一高一低跛脚但确确实实能行走的双腿:“你——你能走了?” 施胤淡淡地嗯了一声,坐在她对面:“找我什么事?” 蒋思秋突然有点恍惚,想起了父母介绍后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两人也是在咖啡厅这么相对而坐,施胤性格有些淡,但待人接物让人十分舒服,她第一面就有了好感。 施胤提醒她:“我还有会,你有什么事尽快说。” 蒋思秋回神,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要结婚了?” 施胤低头摸了摸无名指,蒋思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颗明晃晃的钻戒。 “已经结了。”施胤说。 她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恭喜。” “谢谢。” 蒋思秋知道施胤并没有多少耐心,深吸了一口气回归今天来此的目的:“我来,是想和你确认一下,当初,你真的、一次都没有背叛我吗?” 施胤无奈极了:“该说的我当初都说过了,如果我朝三暮四又何必找个女友未婚妻?” 蒋思秋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心底又无比灰败:“是施全是吗?” “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蒋思秋笑得比哭还难看,愣愣坐了一会儿,轻声说:“对不起。” 施胤对这个早已没有意义的道歉没有任何触动,他起身:“没什么事的话——” 蒋思秋连忙拿着包站起来:“你忙,我先走了。” 施胤点点头,看着她失魂落魄地离开。 蒋思秋明明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判断,而且从他当初的经历就可看出,她不是轻易动摇自己想法的人,不知道来这里一趟有何意义。不过倒是提醒他,施全快出狱了。 施胤和宣宁的婚礼定在秋天,在施全出狱一个月后,施胤可不想他影响自己的婚礼,心底琢磨着怎么给他找点事,拖住他使坏的脚步。 他想了好几个备选方案,最后却一个都没用上,因为蒋思秋上场了,她把“虐渣男”的劲儿都用在了施全身上,两人开始闹离婚争财产,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几次上了娱乐头版。 日子一点点过去,婚礼终于到来。宣宁和施胤的婚礼在施胤朋友家的度假村举办,除了亲朋好友就是少数的商业伙伴,很低调但很完美。 婚礼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外界都不知道东盛集团夫人姓甚名谁,有那消息闭塞的,看到施胤手上的婚戒还会惊讶一番。 但是低调的两人却很快进入了婚姻生活。施胤只要在本地一定每天回家,如果晚上有应酬下了班也会先回家看她一眼,再带着司机出门;宣宁还想为职业生涯拼一拼,经常回家了也在加班,施胤有时陪着她一起办公、有时帮她一起出出主意,实在不满了就把人闹得干不了活,亲亲我我一番才罢休;但是如果施胤也忙了和宣宁沟通少了,宣宁就反而过去黏他闹他,总之都是乐在其中。 宣宁请假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施全和蒋思秋正式离婚了。蒋思秋闹了那么久,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因为施全婚前就心中藏奸早有准备,即便对簿公堂,她也争取不到多少利益。 想要鱼死网破对媒体曝光施全陷害施胤并争夺东盛的丑事,但是蒋家人把女儿拦了下来,侄媳妇和叔叔走到一起已经够难听了,曝光出来施全是臭了,蒋思秋也落不着好!何必呢?他们百般劝说,最后把她送去了国外散心。 宣宁去了医院,回到家,什么工作都入了不了心,捏着化验单坐在沙发上等施胤回来。 施全离婚后想要卖掉东盛的股票,而且不怀好意地想卖给第三大股东,幸好施胤早有准备,趁着上次的混乱把持股上升到了一半以上。没有让施全阴谋得逞,施胤回家时心情挺不错。 “怎么傻呆呆坐在这?”施胤进门,放了公文包脱了外套,挤到她身边。 宣宁把手里的化验单递过去:“一个好消息。” 施胤没多想,接过低头去瞧,先看了结果……嗯?看名字……是宣宁没错!再看最后结果…… 就这么来来回回持续了三四遍,他一脸不确定地侧头看向宣宁:“这个意思是你怀孕了是吗?”说着说着,视线定在了她的小腹上。 施胤含笑点头:“是的,我怀孕了,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施胤瞬间,激动得脸通红:“真的!” 宣宁心中的激荡其实并没有完全缓和,见到他这样,难免再次激动:“真的,我们有宝宝了。” 施胤一把抱住她,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太好了!” 他开心得无法用语言描述,转头想要和所有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宣教授宁教授、好友嘉明、宣宁的闺蜜陈倩……所有的亲朋好友他都想去通知,最后还是被宣宁拦下,说月份还小,等稳定了再通知那些关系远的亲戚。 施胤一听有道理,又开始担心宣宁的身体,把她当成了大宝贝,不许她做稍微重一点的活。 宣宁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含笑看着他犯傻,她太理解施胤的反应了,经历亲人反目的他,无比期待至亲的到来。 宣宁怀孕让家里多了许多欢喜,宁教授隔三差五来看她,连带着施胤都被养得胖了一圈,颇有颜值下降的趋势。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小生命,是个哭声嘹亮的男孩,黑亮的大眼睛像极了他的妈妈。 百般忙碌的施胤挤出所有能挤的时间,学着给他换尿布,哄他入睡,喂他喝奶,和月嫂抢活干,只因为宣宁说,亲手照顾过孩子,孩子才会和你亲。 施胤顾家爱家,为了这个家可以付出所有努力。 不知何时起,宁教授心底的最后一丝遗憾已经彻底消散。她心疼施胤有时比心疼宣宁更甚,施胤把他们当成了亲生父母,他们也把这个女婿当成了亲生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又要结束了,最近提不起劲说啥,和大家唠唠不相关的嗑: 今天下班路上去看那年那兔那些事儿,早就被种草但一直没看,今天终于去看了。一路在地铁忍着眼泪,看到抗美援朝那集刚好走进家门,捂着脸爆哭。 上一次哭得抽噎是初中一场关于消防的晚会,消防员母亲失去了儿子,说每次听到门响就以为儿子回来了。这次更严重,实在看不下去关了视频还是停不下眼泪。 这是我看过最最悲的视频,以前看看电视掉的眼泪都没有今天多,现在眼睛好疼。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amy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念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我的药31 婚后一年,东盛集团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施胤那家sn科技公司有了新成果,不仅备受瞩目还被国家大力扶持,施胤彻底将地产板块转为物业公司,不再拿地开发;不买地剩下的钱全都投入到制造板块的研发费用里,整个集团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 施全对于施胤的战略规划嗤之以鼻,他卖掉了手里的股份,挖走几个东盛的老员工,热热闹闹地要自己创业,不能和东盛抵抗也要时不时恶心他一下。 施胤丝毫不放在眼里,和宣教授的高校形成合作,大力发展高新科技的研发和应用。 宣宁意外中奖怀上二胎时,东盛因为前沿的创新研发成了家喻户晓的企业。 然而公司的董事长依旧低调神隐,很多人以为他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 传说中的中年男人正颠颠地回家,急着赶回去看正养着胎的老婆。 打开家门,刚对着里头喊了一声:“我回来了。”一个小炮弹就蹬蹬蹬冲了过来。 “爸爸!” 施胤一把举起三岁的儿子抱在怀里猛亲:“诶!儿砸!” 亲得娃娃尖叫着又笑又躲。 施胤一边抱着儿子进屋一边问:“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有没有和人打架?” 小男孩猛摇头:“我很乖的!” 施胤笑了一声,颠了颠儿子:“真棒!” 宣宁听到外头的大动静慢慢走出来,看两父子又笑又闹的,不由得脸上也带上了笑:“今天回来这么早?” 施胤快步走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真的有了?” 小男孩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宣宁含笑点头,拉着他的手到小腹上:“快两个月了。” 施胤眼睛发亮,满脸惊喜。 小男孩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宣宁指指自己的肚子:“元元要有弟弟妹妹咯!” 三岁的孩子,并不知道弟弟妹妹意味着什么,半懂半不懂地看着他的爸爸妈妈,但是看到他们这么开心,也跟着傻傻笑起来。 施胤见了揉了揉儿子虎头虎脑的头,被儿子扑过来抱住了脖子撒娇。 宣宁和他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接下来养胎的几个月,也是施胤教育儿子、灌输兄友弟恭思想的几个月,他这辈子最反感的就是血脉相残,轮到自己身上,未雨绸缪,老二还在肚子里就开始给老大上思想教育课。 元元被他一天天念叨弟弟妹妹的好处,越来越期待弟弟的到来——嗯,种种好处罗列下来,他更想要个弟弟,宣宁一回家他就寸步不离“陪着弟弟”,好让弟弟以后多听自己话。 每天被他念叨着弟弟弟弟,宣宁真的生了第二个儿子,家里又多了一个光头小汉子。 家有二孩,夫妻两人压力越来越大了,不是经济上,而是时间上。 大儿子幼儿园有各种活动和作业,二儿子还在喝奶少不了人照顾,夫妻二人不断调整工作,希望能更多地回归家庭。 秋天,幼儿园有亲子运动会。往年宣宁一人出席便够了,今年为了不让元元有了弟弟后心里出现落差,施胤特地提前半个月调整行程,空出一天和宣宁去参加运动会。 这么多年了,施胤在发达的医疗和自身努力下,走路基本不跛脚,但是一跑动就会明显,也无法做剧烈运动。好在幼儿园的运动都是趣味性,施胤挑了合适的参加,夫妻二人配合默契,带着元元拿了一项第一名。 元元的幼儿园是私人双语幼儿园,很多孩子的父母都有些身份来头,施胤一出现就被熟人认了出来。运动会后隔了一段时间,比赛的照片就传到了圈外网上。 最初的发布者只是感叹在孩子的运动会上见到了施胤,后来传播开来,有人看到了宣宁,再往外扩散,有人惊叹施胤竟然这么年轻…… 突然之间,作为有钱有颜还这么顾家的企业家,施胤火了。“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宣宁紧跟着也火了…… 两人的感情故事他们谁都没说过,偏偏外头有了一个又一个版本,说得有板有眼。有次宣宁无意看到,还特意发给施胤看,施胤回了一句:“那是他们自己想象的霸道总裁遇爱记,根本不是我们。” 施胤对这方面特别冷淡,仿佛那些“知情者透露”“据说”都不存在,依旧过着工作、家庭简单又充实的生活。 但是外界这些热闹并不是没有影响,对宣宁来说,她的身份曝光后,同事们全都不敢置信,似乎没法想象,一个阔太为什么来做一个每天受甲方气的小设计师。比同事们震惊的是宣宁的客户,自己经常嫌弃挑毛病的对象是东盛董事长夫人? 宣宁学会了施胤的那一套,在外闭口不谈自己的家庭生活,温和、专业、有原则底线……用自己的能力继续工作。 而对施胤来说,他身边的狂蜂乱蝶更多了,说来也真是奇怪,外界都说他十分爱妻了,来接近他的人反而比从前多了一倍。 实在忍无可忍,年底的慈善晚会,往年只捐款不出席的他特意带着宣宁亲自去参加。 这种晚会说夸张点就是群魔乱舞,宣宁一晚上就遇到了两个不想见的人。 一个是蒋思秋。她从国外回来了,人很瘦面相隐隐变得有些刻薄,当面遇上就觉得她过得不太好,虽然在笑但看不出半点轻松愉快的笑意。蒋思秋正恍惚地看着她身边的施胤,施胤感受到了,皱着眉看过去,下一秒就低头拉了拉宣宁的手,让她挽得更紧一些,往人群里头。 另一个是张珊珊。一年前就听说她和施全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但是从没听说他们订婚结婚的消息,施全的桃色八卦倒是在她们夫人圈里流传甚广。看到她是在卫生间外,施胤在门口等宣宁,等到宣宁补完妆出去,就看到张珊珊语笑嫣然地站在施胤身边和他说话。 宣宁放轻脚步慢悠悠地走出去,听着她失忆般厚颜无耻之语。当初冷嘲热讽的是她,今日腆着脸来扯关系的也是她。 宣宁听不下去,刚要走出去,就听到另一个女声响起:“做小三做上瘾了?你们张家人要不要脸?” 是蒋思秋。这一句话完,就听到“啪”的一声,似乎谁打了谁。 她一步跨出去,就看到施胤站在离她们两步远的地方,张珊珊捂着脸,蒋思秋一脸厌恶,两人针锋相对。 施胤看到她,快步走过来:“好了?走吧。” 宣宁看了他一眼,见他皱着眉一脸不耐,笑着牵住了他的手:“回家吧,再不回去两个孙猴子要闹翻天了。” 说到调皮的儿子,施胤脸上露出了笑,握住她的手从那两个一触即发的女人身边走过。 “这一脸追思羡慕的表情是干嘛呢?看人家过得好后悔了?当初可是有些人自己把人踩在脚下。”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吗?勾三搭四人尽可夫!施全至今不肯娶你,怎么,现在想另攀高枝了?” 两人的争吵声一点点远去,宣宁和施胤都没有放在心上,捐款后携手回了家。 宣教授和宁教授退休后日子过得很悠闲,两夫妻养养外孙,旅旅游,临到老互相陪伴,宁静又幸福。 施胤心目中的家庭就是宣家这样,他希望他和宣宁能像岳父岳母一样携手到老,也希望他的孩子,可以像宣宁那样,在一个充满爱的家中成长,以后成为充满温暖和治愈力量的人。 长大后的元元的确成了一个暖男,为人温和有礼,处事果决有远见,融合了父母身上的优点,长成让施胤骄傲不已的模样。 东盛集团施胤亲手交给了长子,同时又在自己执掌期间培养老二自主创业,让次子也有了不小的产业,确认两个儿子都有了自己的抱负和事业,这才放心卸下重担,退休回家陪宣宁。 宣宁在父母年老生病那年就辞职了,当事业获得一定成就感后,她还是选择了亲人,选择和他们珍惜最后的相处时光。 多年以后,施胤和宣宁相继离开,元元最大的孩子也已经成人,因为别墅那边要被拆除,他亲自去整理父母当年的遗物,无意中看到了一本画册。 画册已经泛黄破旧了,可见它的主人翻了很多次。元元好奇地打开封面,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狮子和一只兔子。 画册一页一页往下翻,元元从迷茫到醒悟,再到泪目。 画册的最后一页,是两张新增加的纸,第一张,小狮子和小白兔有了宝宝,是一只哭声霸道的小汤圆,两只在笑,一只在哭,落款时间是他的生日;第二张,小狮子、小白兔和小汤圆身边又有了一个娃娃,一只小河马,表情呆萌呆萌的,像极了小时候事事听他的弟弟,落款时间是弟弟的生日。 已经中年的元元捧着画册哽咽落泪,心里是对父母的无尽思念,很久之后,他小心翼翼收起了画册,准备带去给二弟。 无穷碧落之下,一座宫殿静静伫立,颜华和执念之魂宣宁相对而立,空气仿佛静止。 就在颜华回来之后,散了执念的宣宁却对她说,不想再转生了,她想留下。 “留下做什么?这里已经有太多人了,既然执念散了就走吧。” 宣宁说:“如果可以,我愿意和大人一样,去消解大家的执念。” 颜华震惊地看着她。 “你和我不一样,”很久以后,颜华说,“你心里还有施胤,你舍得被洗去对他的所有感情吗?” “如果去投胎转世,不是连他是谁都要忘了吗?至少我还能记得他。” 颜华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这并不是一个好工作,如果你只是为了记住施胤,你会做得更加痛苦。这里的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施胤,你一旦成为主事,就要在幻境里成为她们,感受她们感受,爱她们所爱。你能做到吗?” 宣宁沉默了。 颜华温声相劝:“走吧,虽然会忘记这一世,但是也许你们还有下一世的缘分,留在这,什么都没有。” 宣宁犹豫彷徨,颜华走过去轻轻挥手,一道白光绕在她身后,退了她一把。 宣宁往前走了几步,回头。 颜华冲她点点头:“去吧。” 宣宁闭上了眼,脑中闪过幻境里施胤幸福快乐的面庞,忍着眼泪往外飘去。 颜华看着她消失在情女部,回身叹了一口气,有人信轮回,迫不及待去找那个人,有人不信,知道离开这里就是真正的永别,所以,情女部的哀怨缠绵之气才如此难以散去。 不过宣宁的想法倒是给了她灵感,她是不是除了翠竹还可以再招人呢? 抬头看看二楼,颜修一直没下来看来是被翠竹缠住了,她想了想,往判官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哈,今天晚了。存稿没了现码字所以慢了。 新的故事,还在思索腹稿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121619440瓶;逆时空而行5瓶;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 无事不等三宝殿,颜华找判官无效,求见了阎王爷,并和他进行了友好交谈,彼此交换充分意见后,阎王爷对颜华的诉求表示十分理解,并同意在未来帮她寻找合适的主事,颜华并不想给判官同事增加工作量,希望在判官招人的同时自己有权在情女部物色合适人选并任命。阎王爷最终同意了。 颜华和判官一起走出阎王殿,判官对颜华拱了拱手,一脸叹服。 颜华笑得温柔可亲,行了一个礼,往情女殿而去,走到半路突然回头:“哦,有个事一直好奇却没问,除了我这里的情女部,另外十七殿人员还稳定吗?” 判官一脸谨慎:“您问这个是?” 颜华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好奇,据我说知,情女部的部长换了很多人。” 判官立刻笑着点头:“不错不错,颜大人这般的部长万里挑一。” 颜华不理会这顶高帽,继续问:“其他十七部呢?” 判官一声叹气:“都缺人,所以颜大人呐,不是我不肯给你多几个帮手,是这个人选不好找,你们至少有两个人了,有的部一个人都没有,我得有个轻重缓急你说是不?” 颜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辛苦了,只是我们十八部所需人员的特质差异很大,判官大人在招别的主事时可以顺便帮我们物色一下。” 判官额了一声,无法拒绝。 颜华回去的时候,看到颜修嘟着嘴坐在大殿前,看到她时眼睛亮的发光。 “颜颜!”他几乎下一秒就扑了过来。 颜华笑着接住他,拍拍他的背:“怎么了?翠竹又开你玩笑了?” 颜修一脸气恼:“我再也不要去楼上了!” 颜华不太在意,随口应和:“不想去就不去,没事。” 颜修转怒为喜,还保证:“系统我都弄好啦!我不去二楼翠竹妖怪也能自己选任务!” 翠竹妖怪?颜华笑了笑,夸奖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颜修笑眯了眼,拉着她进殿:“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颜华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颜修对招人这事不怎么上心,他只认颜华,听完就抛在了脑后,拉着她细细说着她不在的时候自己送走了多少执念之魂,又做了多少事情。 颜华含笑听着,一边听那些执念之魂的故事,一边休息,等他讲完,不知过了多久了。 颜修倾诉完意识到自己有多话唠,不太好意思地打开系统面板:“小姐姐,你看看任务情况?” 颜华伸了伸懒腰点头。 颜修底气不足地笑着:“还要用随机功能吗?” 颜华笑看了他一眼:“用,你特意设计的怎么能不用呢?” 颜修眼睛亮亮的,欢快地“哎”了一声,显示随机面板。 颜华伸手,按下面板上的按键。 无数个画像闪过,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个打扮华丽的少女。 颜华看向她的前世介绍,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女王? 这个执念之魂所在的世界更像是一本架空的,那个世界有点像近代,生产力有了一定的飞跃,社会开放繁荣。执念之魂所在的国度有皇室,皇室人员享受着整个国家的供养,但没有任何实质权利,仿佛吉祥物。在经历过皇室生活的颜华看来,这样的黄家人才是无忧无虑,不需要为天下负责,却可以享受天下供奉。 但是执念之魂皇甫楹,过得一点都不幸福。皇甫楹是上一任皇帝的独女,她的皇父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子嗣艰难,中年才让皇后怀孕生下她,她出生的时候,整个皇室都为此欢庆不已。 在她十四岁那年,皇帝因为身体沉疴难治,终于离开这个世界,作为唯一的子嗣,她未成年就登上了女皇的宝座。 在她成年之前,皇室女的生活虽然死板又疲惫,但是她还是过得很幸福的。她的皇父是个温文尔雅又充满了幽默的人,从小,皇帝会抱着她教她识字、教她作画甚至教她各种乐器,在她的印象里,皇父仿佛无所不会,每一次都能在她被皇室规矩弄得崩溃时让她破涕而笑忘记了忧愁。 她以为皇父体弱单薄,但是当皇帝去世她独自走上皇位,才发现,曾经的父皇,替她挡去了多少压力承担了多少负担。 皇家的威严、皇家的规矩让皇甫楹仿佛被捆上了手脚,每迈出一步都要被人用尺丈量,看看是否标准。尤其十六岁,她的皇夫被内阁选定,从此人生走向了无尽黑暗。 并不是皇夫不好,被选为皇夫的苏墨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他进退有度,出身书香,满腹才华,而且长得十分俊秀。 少女怀春、少年慕艾,皇甫楹和苏墨在最初曾有过蜜月期。皇甫楹以为苏墨是另一个父皇,因为他们同样诗书满腹,同样温文尔雅,她没多久就喜欢上了这个俊秀不凡的少年。 但是在冗杂沉重的皇家礼仪甚至身体羸弱中依旧保持着生活的热情和对笑对人生的幽默,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她的父亲曾经做到了,但是苏墨做不到。 成为皇夫的苏墨慢慢发现自己成为皇夫是件多么毁灭一生的事情。他的才华比家中兄弟都强,可兄弟先后科举入仕,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抱负,只有他,每天的任务就是陪伴女皇,以及,在一群皇室仆人的监视下,尽快让女皇生下孩子。 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是女皇的背景板、附属品,甚至只是让她生孩子的工具。 皇室规矩非常繁杂,苏墨不像皇甫楹从小学起,他受不了被禁锢的人生,每日每夜觉得喘不上气,哪怕深夜睡觉他都时时刻刻被皇室规矩束缚着,出点错就会被礼仪官指责。 他的言行举止被管教,他和皇甫楹的亲密被约束,他亲生的孩子不能姓他的姓……还有外界对他俯身女人的种种调侃和讽刺…… 如此多的痛苦不甘很快就消磨了苏墨对皇甫楹的爱意,哪怕皇甫楹一次次主动接近,他都觉得是一种负担,越来越无法面对无法忍受作为女皇的妻子,甚至由此升起了怨怼之心。 皇甫楹自然慢慢发现了丈夫态度的改变,但是她自己本就被皇家规矩捆绑着,如何去解救另一个被捆绑的人?她试图像她的父亲一样,带着苏墨在这重重宫门里找到乐趣,但是曾经获得过最大自由的苏墨,哪里会像她小时候那样,一点小自由小玩意儿就开心满足了呢? 皇甫楹在失去丈夫的慌乱中尽力去做了一切能做的,可依旧无法挽回丈夫的心。 皇甫楹和苏墨在皇室的压力下不得不相守十年,生下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十年后,皇甫楹怀上幼女后,苏墨就彻底和皇甫楹分居,住到了皇宫的另一边。同时,他再也不顾及所谓的皇室威严,不顾及皇甫楹的面子,开始和宫女嬉戏同睡,甚至和贵女有了首尾。 皇甫楹默默生下女儿,默默忍受这一切。她不想休夫吗?想!在这个朝代,男女和离很常见,女人再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皇室不可以。那她能再纳一个皇夫吗?宗亲女眷私底下会有,但是她依旧是不可以,内阁的老家伙们知道了绝对会跳起来。作为吉祥物的皇甫楹,必须展现给民众积极向上的形象,何谓积极向上呢?家庭美满、夫妻恩爱、温柔和善、心怀慈悲……内阁、皇家,希望女皇是个完美没有任何错误的精神引导者,希望她成为举国典范。 所以,皇甫楹忍受了七八年的冷暴力和无爱婚姻,在丈夫背叛后还不能公然指责皇夫,不仅如此,当外界都开始传言皇夫背着女皇养了外室,她还要和苏墨一起对外展现恩爱,力破谣言。皇甫家有许多宗亲,皇甫楹也有许多同一个祖祖父甚至先祖的堂兄弟姐妹。有一段时间,苏墨竟然和其中的宗亲堂妹走到了一起,那一年所有的节庆盛宴,皇甫楹不仅要忍下身边的皇夫和堂妹眉来眼去,还要替他们遮掩以免被外人揣测。 苏墨破罐破摔,皇甫楹默默忍耐,两人看似恩爱实际互相折磨,一直过了六十年。成婚六十周年那年,苏墨因为过于放|荡不注意保养,先皇甫楹一步去世,去世时,皇甫楹坐在他床前。 苏墨弥留之际看着她,轻声说:“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 早就无动于衷的皇甫楹突然嚎啕大哭,这是她这一辈子,身为皇女、女皇第一次这么失仪。 她怨了苏墨一辈子,可从来恨不起来,因为这让人窒息的皇室,的确害苦了苏墨。他本该有娇妻爱子,本该在朝上一展才华,本该和三五友人纵酒高歌,但是自从进了皇宫,这一切都没了,他只是成为她的附属,和她一样成为了皇宫的傀儡。 “我理解你的痛苦,可我还是无法原谅你。” 这是皇甫楹对苏墨最后的回复。 颜华看完,叹了一口气,看向皇甫楹的执念。 “女子为后从未有苏墨的不甘和痛苦,难道做我的皇夫就必然无法和我恩爱吗?” 颜华惊讶,竟然不是情系苏墨吗?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情女部,看到一个执念之魂不曾执念前世爱人。 颜华看着这句话,读了几遍,突然顿悟。情女部情女部,原来,这里的人不是执念于人,而是执念于情啊!只是从前她遇到的大多数,情与人相合为一,而皇甫楹,她在生前就表态不原谅,所以,她只执念于情! 颜华突然对这个姑娘起了无数好感。也许曾经女皇的经历真的不一般,皇甫楹虽然外貌柔美,但脾气性格却是“大女子”风范。 “女皇啊!”颜修惊叹,“真是厉害!” 颜华摸摸他的头:“那我过去了,你乖乖守在家里哦!” 颜修特别乖巧地点头:“我会努力工作哒!” 颜华笑了一声,走向半空出现的幻境入口。 进入幻境的时候,颜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希望这一次,去的是婚前啊!以免再和苏墨彼此折磨一次。 与以往每一次一样,新的皇甫楹睁开眼睛,看到周围一片漆黑,正是深夜。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中,伸手往边上摸了摸,确定边上没有人,心中微微松了半口气。紧接着,立刻查看起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这一年,皇甫楹已经十六岁,到了这个朝代女子成人的年纪。几天前,内阁向太后递上了请示折子,表示该给女皇陛下选皇夫了,太后批准了。 剩下的半口气,皇甫楹彻底松了下来。 一切都未发生,一切还都可以重新来过,这样再好不过了。 即便她可以做种种补救甚至止损,但是既然苏墨如此厌恶皇夫的生活,不如一别两宽,从最初就不要开始,以免再让彼此难受一次。也算是成全了苏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停地在几个故事素材里跳来跳去,花费了好多时间最后终于确定写女皇,原本打算好补上昨天的,但是最终也来不及了……哎……背景在架空古代,一个生产力接近近代,民风接近唐朝的年代。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ilence无厌22瓶;稳住别浪、黎黎蓝、哎呀我呀10瓶;宝儿zw8瓶;欣然5瓶;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2 十六年的记忆回顾得很快,因为皇甫楹记事起日子便过得很单调,日复一日,鲜有例外的回忆。 当回忆结束,天还是漆黑一片,她闭上眼重新睡了过去,由于身体的本能,陷入睡眠时的姿势都是规规矩矩。 卯时,宫女轻声在帐外叫皇甫楹起床。 “陛下,该起身了。” 皇甫楹几乎是一听到就醒了过来,她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床帐龙纹看了好几秒,听到宫女再次恭请,立刻应了一身。 她的回应就像一个开关,打开了整个寝宫的运转,有宫女恭谨地上前打起帐子,有宫女手捧着衣衫鞋履、脸盆、牙刷……排着队等着伺候她起床。 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她们穿好了衣服洗好了脸刷好了牙,皇甫楹除了穿衣抬手别的一动都没动,刚松了一口气,又被几人簇拥着去了一个花纹繁复典雅的梳妆镜前,有梳头宫女上前梳头,有宫女为她描眉化妆,她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清秀素丽到高贵端庄。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楹已经觉得有些累了,女皇的皇冠终于被戴上了头,一个看似掌事的大宫女上前躬身:“陛下,可以前往泰安殿请安了。” 皇甫楹从记忆中知道这是自己的御前大宫女,她口中所说的请安,是向她的生母如今的太后请安。 身为天子,要谨守孝道,每日向母后请安是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 皇甫楹轻轻地点了点下巴,在所有人的恭送中,带了几个随行宫女,慢慢走出大殿,上了御驾,往泰安殿而去。 这一路,从步行出门到上马车再到坐马车、下马车直至进入泰安殿,皇甫楹走的每一步都均匀一致,体态、坐姿、步伐全都端庄又不乏美感,威严又微露慈和。 直到进入泰安殿,太后听到宫女通报出来,她躬身请安:“恭请母后安好。” “好,好!吾儿起来吧。” 皇甫楹直起身在太后身侧坐下。 太后笑着挥退了众宫女,大殿只剩下母女二人。 皇甫楹看向太后。 太后笑了一声:“好啦,人都退下了,就不要这么直挺挺坐着了。” 皇甫楹想起记忆里太后和先皇的种种态度,原主这一生,只有在父皇和母后面前才是不守规矩约束的。她立刻满脸是笑地垮下了肩旁,做到太后的榻上:“母后——” 太后怜爱地抱住女儿:“长大了,都已经成年了,还这么爱撒娇。” 皇甫楹靠在太后怀里:“皇儿才十六呢,再说,再大也是母后的女儿,女儿就喜欢在母后怀里撒娇。” 太后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心情复杂,轻轻拍着她的肩:“马上就要立后了,以后呀,你撒娇的人就不是哀家咯!” 皇甫楹闹了个大红脸,不依地拉扯太后的衣衫:“母后,你又乱说!” 太后感慨地叹了一声气:“这回哀家可不是乱说,内阁已经着手为你选后了,有了皇夫,他就是陪你走一辈子的人,哀家总有一日,回去见你父皇的。” 皇甫楹靠在太后身上,好久没有声响。 太后抱着女儿,看着门外徐徐照射进来的晨光,眼神悠长,不知想起了什么。 皇甫楹轻声问:“母后,你后悔嫁进来吗?如果嫁给别人,就不会这么累了吧。” 太后轻轻抚摸着女儿的手臂,许久后,说:“踏进这座宫殿的时候都是怀着满腔的好奇与欢喜,很多女子都想要进来,想要成为传说中女子典范的皇后。但是,当你真的成为了天下之母,日复一日地被训导礼仪、言辞、规矩……很快就会厌恶、压抑、后悔、向往宫外的生活。” “母后也曾排斥过皇宫吗?” “是啊——”太后仿佛陷入了几十年前的回忆,“有一段时间,被宫规折磨得甚至想要一了百了,想不明白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些无意义的表面文章,但是你的父皇……他是个很好的人呐——这辈子,哀家能遇到先帝,能在这里锦衣玉食,还能有你这么好的女儿,那些束缚和压抑就算不得什么了。” “母后……”皇甫楹感动。 太后拍了拍女儿:“皇夫的人选,哀家会仔细帮你查看的,一定会找一个淡泊温和的男子,太有抱负的男人不能做皇夫,但是淡泊温和的人,只要你好好经营你们的夫妻关系,皇家生活不会很难过。” 苏墨淡泊吗?也许最开始是吧,但是后来,皇家的压力、同龄人的对比还是让他无法不介意。 “母后,我能自己挑选吗?” 太后惊讶地看着女儿,见她虽然两颊微红,但是目光坚定:“上次你还害羞呢,这回就想通了?” 皇甫楹躲进太后怀里:“哎呀,母后!” 太后哈哈笑起来,抱着女儿摇了摇:“好啊,你自己挑,你是皇帝,你的皇夫当然能自己挑!” 皇甫楹在太后温暖的怀里笑了。 皇帝陛下的成年礼刚过,如今,皇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陛下挑选皇夫。 皇夫的要求非常苛刻,首先必须五官端正身康体健,相貌不好身体不健康,影响皇室子孙;其次要有一定的学识不能是个草包,否则堂堂皇夫大字不识或者蠢话频出会成为天下笑柄;然后家庭出身不能太低,要有一定的底蕴,这样才能和皇帝有共同语言,出席重要场合不会怯场;最后还有进入皇室非常重要的一点,为人处事待人接物要合格,皇室最日常的工作就是与邦交、大臣、百姓见面对话,不能出现皇室失仪的丑|闻。 具体的条件还有很多,但归纳起来重点就是这些。皇甫楹看到这些条件时,真的觉得这就像个恶循环,有这些条件的青年俊秀谁没有个远大志向呢?谁愿意进入女人的后院从此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呢? 挑皇夫的事情进行得如火如荼,当事人皇甫楹却无事可做,每日不是请安就是学习,然后就是吃饭休息,一天十二个时辰,所有时间都被严格按排,她只要照着日程表做就可以了。 某一天,听说内阁大臣进了宫,直接去了泰安殿,皇甫楹心跳了跳,直觉是皇夫的候选人选出来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太后派宫女前来请她。 “母后,您找我?”进了殿请安,太后照例挥退宫女,室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内阁大臣把名单送过来了,你看看喜欢哪一个?”太后把一个册子递过来。 皇甫楹微红着脸,大方接过查看。 摆在首位的就是苏墨。祖父是曾经的大儒,从小学习诗书,为人温和有礼。苏家子弟众多但是家族走向了下坡路,此次皇夫挑选,他们家主动把家中适龄的未婚子弟报了上来,进了名单的有两个,另一个是排在第三位的苏彦。 皇甫楹没有看苏家的人,直接跳过了这两人,看其他几位,其他的情况和苏墨其实差不多,性格上有的开朗阳光有的内敛温和,有文臣家的子弟也有武将出身。 “武将出身的还是算了吧,”太后说,“这些孩子大多心在沙场想要建功立业,进了宫,就全都成泡影了。” 皇甫楹点头:“我也不能因为挑选皇夫就让国家损失一个将才啊,咱们这宫里,只要多一个摆设就行了。” 太后听得心疼:“也不至于……” 皇甫楹没吭声,一页页看下去,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完最后一个字,她将册子放到了桌面上。 太后看她神情:“没有喜欢的吗?” 皇甫楹摇头:“这些的确都是青年俊才,可是这么优秀的俊才,进了宫就会成为任人摆布的娃娃,我没有信心这些人谁会一辈子心甘情愿。” 太后心头好想被人一针一针扎着,看着女儿稚嫩的脸上满是清醒,难过极了:“身为皇夫……是他们光宗耀祖的事情……”她想说得理直气壮,却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顿。 皇甫楹苦笑:“母后,有些事实咱们必须看清了才对自己有好处呀!” 太后无话了,嘴里满是苦涩。 自己唯一的女儿,容貌才华眼界心胸,样样都是一等一,可偏偏因为这个位子,成了人人嫌弃的结婚对象,找一个良人都难上加难。 皇夫的候选人就这样被压在了太后处,内阁以为太后一时选不定,也觉得情有可原,便暂时没有去催促。 皇甫楹知道太后的做法,回了长宁殿也忍不住心烦起来。结婚是必须的事情,但是这样的处境,如何才能挑到合适的夫婿呢? 因为心中太过忧愁,一时没注意,在礼仪嬷嬷在场时唉声叹气了好几次,礼仪嬷嬷忍了忍没忍住,对皇帝陛下进行了好一番疏导和教育,总结下来就是,陛下在外不该有愁眉苦脸之态。 皇甫楹整个人都抑郁了。 女儿的郁郁太后很快就发现了,她心疼却无法改变,在贴身宫女的提醒下,决定带着皇帝一起去京郊上香,让皇帝散散心。 皇甫楹欣然同意,只要能出宫,不用天天上课,哪怕只是喘半口气也是好的。 出宫上香的提议很快就被内务府排上了行程,太后再三要求轻车简行,内务府依言安排了最小的规制车队。 车队很少,但是依旧要清道清场,皇甫楹坐在车里一路往京郊而去,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想抬手掀开帘子看看外头,边上的嬷嬷虎视眈眈。 皇甫楹顿时没了兴致。 事实证明,皇家出行,去哪都是皇家,想要逃开皇家规矩,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在寺庙陪着太后上完香,皇甫楹心里实在憋足了气,忍耐值到了临界线。 “母后,我可不可以出去玩一趟,启程前回来?” 太后大惊失色:“楹儿!” “母后——”皇甫楹拉着太后的衣袖撒娇,“我偷偷溜出去,在山下玩一圈就回来,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太后余惊未定,坚决不同意:“你是一国之主怎么能如此随意‘偷溜’出去?一旦被人发现甚至出点意外,谁也承担不了这个后果!你不能这么任性!” 皇甫楹赌气背过身:“我是一国之主谁听我的话了吗?我这个一国之主不是天天听宫女嬷嬷指挥吗?他们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他们让我坐我不敢站,左一句体统,右一句规矩,他们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太后哑口无言,看着第一次逆反的女儿,不知道如何应付,隐隐的,她还赞同着女儿的观点。 皇甫楹平静下来看着太后:“母后,我只要可以出去,就算被他们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是皇帝,他们能打我骂我吗?不就是被说几句没有体统规矩,大不了就是罚抄书呗!可是,母后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宫外的天,是什么样子呢……” 太后的眼泪都被女儿说下来了,她红着眼睛别开头:“你是皇帝,哀家管不了你,你有本事出去就去,别没出去反被抓住。你想清楚后果,一旦内阁上书谏言指责,皇帝的一言一行会被管束得越发严格,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甫楹抱住太后:“谢谢母后!我会小心的!不尝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什么事都要试试才知道,为了自由,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太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却不再阻止。 皇甫楹喊来贴身宫女。每个皇室主子身边都有多年跟随的贴身仆侍,掌管着主子的衣食住行,也和主子感情深厚。皇帝要偷溜的事把她的宫女吓了个半死,但是在皇甫楹的软硬兼施中,大宫女执书抖着手帮她画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宫女妆,白着脸脱下了自己的衣裳给皇甫楹换上,交出自己的对牌。 皇甫楹留下执书在太后处,低着头走出了厢房。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看到好几个小可爱留言531和533章被锁了,但是后台都没什么问题,今天把那一篇的缓存都清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用……日常想吐槽jj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堇小字玉绫10瓶;醉眠芳草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3 平时像执书这样的大宫女是不可能走出外院的,但是这次上香人员简单,又在寺庙里,她一路避开巡逻的队伍,遇到人就拿出皇帝贴身侍官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寺庙外院。 外院的人员大多不认识执书,皇甫楹避着人行走,迎面遇上了就借口奉命行事。因为她是皇帝的贴身女官,外院侍卫本就不敢得罪,又加上她言行镇定,口中称:“陛下关心百姓生活,派我去山下看看民生日常买些小东西回来。” 先帝在的时候,偶尔会派人这么做,这倒不是第一次,侍卫不多想就放了行。 皇甫楹一路下山,娇生惯养的身子走了一半就脚疼难忍,看着蔓延往下没有尽头的山路,仿佛是她这辈子为帝的人生路……这条路都下不去,还谈什么自由呢?她咬咬牙,一瘸一拐地继续往下走,走得香汗淋漓,刘海湿答答地粘在额前、两颊,终于走到了山脚,看到了稀稀拉拉的农家集市。 皇甫楹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集市,好奇地瘸着脚走过去一家一家地逛。 寺庙脚下的集市大多卖的是香油纸钱,除此之外就是附近村庄姑娘妇人们做的手工绣活。大多数东西和皇甫楹预料的相似,但也有让她大开眼界的。 这里竟然卖起了机器织就的绣花布。 “这是机器自动织的?”皇甫楹摸着一个小摊上的花布震惊。 “对呀,小姐,虽然织女机织出来的花色没什么灵气,可这布料真的不差,价格比手工绣花布还便宜!买回去做裙子做衣衫都可以!” “织女机?”皇甫楹喃喃,有些耳熟,是不是原主以前听说过? 那摊主见她半点不懂,以为她是外地小地方来的:“织女机你都不知道?就是不用人刷刷刷自己会织布的机器啊!你喜欢哪个花色,买一块回去尝尝鲜,保证你喜欢!” 皇甫楹恍然,她想起来了,十岁那年,内阁和先帝曾说起过这事,只是她那时候年纪不大,并不明白这个织女机有多么重要。 没想到六年的时间,织女机已经如此普遍,连寺庙集市都有人卖这类布,而且还价格更低。 皇甫楹见老板如此积极,废了不少口舌,有些不太好意思,摸了摸腰间的香囊,这是她特意出门带着的碎银子。 她捏出最小的一块:“那……老板,这个能买多少?” 小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一看就是脾气软和单纯的人,老板看着那碎银子眼睛一亮,手脚麻利地挑了一块素雅的花布,裁了足足的料帮她卷好递过去:“呐!咱是做地道生意的人,绝不缺尺少寸的!这块布姑娘买回去正好做一件外衫和罗裙。” 这么多?皇甫楹惊讶,递过去银子抱起亚手的花布,心想,看来这个世界的物价很低啊。 一边对比物价一边抱着半身高的花布往前走,稀稀落落没什么生意的小摊子全都盯着她,仿佛盯着财神爷。 皇甫楹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时,刚好走到了一个卖吃食的摊子前,她看了看那个不知名的小糕点,闻到笼屉里飘出的香味,忍不住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过去。 摊主看到她走来,眼睛亮得像灯泡。 皇甫楹吓得后退了一步,小声问:“老……老板?” “诶!”那汉子大声一应,“小姐想吃什么?” 皇甫楹看了看他,见他满脸质朴,走近了些,看向四五个花色不同的点心,这些小点心全都制作粗犷,不如宫中精细漂亮,但是这粗犷也有粗犷的趣味,看着多了几分原始野趣,她问:“这都是什么?” “这是蒸糕、这是米馒头、这是艾团——这个黄豆馅儿的,这个芝麻馅儿的……” 都是皇甫楹上辈子听过这辈子从未见过的东西,哪怕是上辈子叫这些名字的点心,也不长这样。她闻着香味忍不住有些嘴馋,在摊主一脸期待中问:“那……这个怎么卖?” 摊主一一报价,都是几个铜板就够了,皇甫楹为难,摸了摸都是碎银子的香囊,“我没这么少的钱……”要不我去别家看看,再买一些东西你们自己分? 她不知道这里民风如何,在嘴边的话不敢贸然说出来,怕被打。 周围的摊主一脸懵,越发确定这是谁家的大小姐、土财主,懵完眼里都是慎人的亮光。 皇甫楹往四周看了看,找了一家卖首饰的,想买个贵一点的首饰找零钱,可这山野小摊子,再贵的首饰能有多贵? 皇甫楹叹气,只好回到那摊主前:“老板,你多久收摊,我晚点回来再买行不,正好多买点回家带去给家人吃。” 那摊主一脸惋惜,但还是笑着答应:“好的好的,我一定等你!” 点心摊说好了,皇甫楹又往前走,但是没走多久就逛完了所有摊子,她脚痛得不行,看了看四周,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有些失望,还以为下了山会看到热闹的集市,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得多一些。结果什么都没有。 “姐姐,你买草编吗?”一个稚嫩的童声小心翼翼地响起来。 皇甫楹看过去,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有个**岁的小男孩,黑不溜秋的,衣衫虽然没有打补丁,但是洗得快发白了。男孩面前一块沙地,上面什么都没有,就放着几只形态不一的草编动物。 她捏捏酸痛的大腿站起来,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捏起一只小兔子,别说,虽然看着摊位磕碜极了,但是这手艺非常好,小兔子活灵活现的。 “这是你编的?”她问。 “不是,是我哥哥编的,他会编很多很多东西,你看,这个是大狗!这个是龙,还有这个,这是沐恩寺的小师傅!” 皇甫楹拿起那个“小师傅”,其实就是只小松鼠。不过沐恩寺的确有只爱听佛法的小松鼠,民众都戏称这只有灵性的小松鼠是寺里的“小师傅”。 “编得真好!”皇甫楹真心夸奖。 小男孩一脸骄傲,骄傲完了期待地看着她:“姐姐,你要不要买?” 皇甫楹笑了,拿出一粒银子递过去:“这些我全都要了。” 小男孩看着那从未见过的银子脸都红了,不敢伸手拿,嗫嚅:“没这么多钱……” 皇甫楹塞到他手里:“小心藏好了别让人看到,这些草编特别漂亮,我想买都买不到,他们值这个钱!” 小男孩激动极了,拳头紧紧握着那粒银子:“姐姐,谢谢你!” 皇甫楹收起了草编,见他不像是山野出生的孩子,问:“你怎么一人出来卖东西,你父母哥哥呢?” “我爹妈死了,家里就我哥哥,哥哥他考试去了。”小男孩说得自然寻常,皇甫楹却听得有些心酸。 也有些疑惑:“考试?” 男孩说:“是啊,我哥本事可好了,他想进衙门当捕快,今天正好比试招人呢!” 皇甫楹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们兄弟上过学堂吗?” 小男孩摇头:“哥哥说他小时候上过一两年,我没有,我们家没钱,哪里能上学堂?等我们卖草编赚了钱,我就去上学考状元!” 皇甫楹噗嗤一笑,见他说得十分认真气势十足,慢慢收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嗯,你一定可以的。” 男孩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起来。 这里时高时低的说话声被不远处无生意可做的摊贩们听到了些许,那句状元引得大家哈哈笑起来:“小杨钺,你大字不识一个,志气倒是不小啊!” 小男孩脸胀得通红,嚷嚷回去:“我以后回去上学堂的!” 大家又哈哈笑起来,倒是没有嘲笑,就是觉得孩子可爱有趣。 只是小男孩的自尊敏感,闷闷不乐地坐到了地上。 皇甫楹拉住了他的手:“你跟我来。” 带着他到了点心摊前,买了好几包点心,把其中一包递过去给他:“诺。” 杨钺坚决不肯收,直摇头:“我现在有钱了我能自己买。” 皇甫楹塞到他怀里:“这个不是白白给你的,我信你能考上状元,所以你要答应我,以后做了状元,也要记得像我帮你一样去帮天下人。” 杨钺捧着点心仰着头,愣愣地看着皇甫楹,连他哥哥都不信呢…… “我能带回去和我哥哥一起吃吗?”他小声问。 皇甫楹点头:“现在就回去吧。” 杨钺抿紧了唇,抱着热乎乎的点心,往外跑了几步,又回头:“姐姐,谢谢你!” 皇甫楹笑着冲他挥手。 “姑娘真是心善。”点心摊的摊主见了,笑说。 皇甫楹摇摇头:“我挺喜欢他的,小时候也想要有个乖巧的弟弟。”她一边看老板包装点心一边和他闲聊,“怎么这里的集市这么冷清,好像没几个人。” 不等点心摊老板开口,边上就有人接口:“今天女皇和太后来上香了!所有的场地都清场了。” “那这边?”皇甫楹奇怪,“不是有下令不可扰民吗?” “是啊,不可扰民,所以我们还能来摆摊,可皇家人来了,除了太后和女皇没人来上香拜佛,我们这生意一样没法做啊!” 皇甫楹看着空荡荡的集市,沉默了。 摊主把几大包点心捆成一串递给皇甫楹:“有点重,您小心。” 皇甫楹一手抱着花布一手拎着热气腾腾的一大串点心,和大家道了谢,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她走了,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收摊,唯一一个大主顾都走了,今天生意肯定做不成了。 刚扭头收拾,就看到杨钺和一个高个子的青年往这边跑来,有人喊:“人已经走了!小杨钺运气好,你们就收着吧!” 杨锏让弟弟原地等着,自己拿着银子往前追,只看到了前方绿荫丛中隐隐的粉色衣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他还想往前,但抬头看到来来往往的侍卫,抬起的脚步又缩了回来,他们这种小老百姓不敢沾惹宫里的侍卫。 “姐姐是官家小姐吗?”回去的路上杨钺问。 杨锏不太确定地点头:“应该是的。”不然不可能在女皇的队伍里,只是大家小姐独自出来又不太合理,“可能是哪个贵人身边的女官。” 不管这边两兄弟如何疑惑,皇甫楹顺利地抱着大包小包回了厢房。 太后又担心又生气,抬手就想揍她,可看到她笑得从未有过得开朗,还兴致勃勃地把点心拿出来给她吃,所有的气又都散了。 皇甫楹换好了衣衫,和太后细细讲了自己在外见到的东西,给太后看织女机织出来的布料,给她看活灵活现的草编,还和太后一起把所有口味的点心都尝了一遍。 “虽然没有宫里的精致细腻,但是偶尔吃一吃还是别有趣味的。”吃了点心,太后忍不住说。 皇甫楹还有很多想法想说,但是她看时间差不多了,提醒太后早点回宫吧。 “今日山下百姓的生意都被咱们搅黄了,咱们啊还是别讨嫌赶紧走吧!” 太后看女儿如此开心活泼,什么意见教训都没了:“哀家出来是为了谁?你想回那就回吧!” 皇甫楹嬉笑地抱着太后,真心实意地说:“母后,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太后眼睛微热,默默女儿的头没有说话。 开心当然是开心的,但是执书回了宫就忍不住哭出来:“陛下,再也不要有下回了,奴婢快要被吓死了!” 皇甫楹笑着给她擦泪:“这不是没事嘛!”下回那是肯定要有的,多吓吓也就好了。 执书不敢哭得太厉害让人发现,在她劝慰下努力忍住了眼泪,结果,晚间更衣时,看到皇甫楹脚底竟然都是血泡,好了,整个长宁殿全都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夜,水漫长宁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巧33瓶;silence无厌20瓶;玖、漪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4 女皇陛下出宫一趟脚底竟然都是血泡,惊慌失措的宫人不等皇甫楹制止,立刻飞奔去太医署。 皇甫楹只好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们大惊小怪,直到医女进了殿,压下惊诧仔细替她挑破血泡上药包扎。 皇甫楹双脚被缠上了纱布,看着殿内的众人,清了清嗓子,下命令:“脚伤之事,除了在场众人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是圣意!” 宫女们一脸惶恐连忙下跪应诺。 医女不知道女皇做了什么事双脚会伤成这样,不过皇家的事情她早就习惯了不问不听,上了药便面色如常地走了。 皇甫楹挥退众人,疲惫地想要躺会床上休息,说实话,这身体的确很酸痛了,今天是第一次上山下山走这么多路。 执书看着陛下欲言又止。 皇甫楹挥挥手:“你也去休息吧,我心中有数。” 上意不可违,执书只好躬身退下。 皇甫楹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昨晚长宁殿的动静到底是被太后听说了,派人来询问,皇甫楹只回说:“昨日上香累到了,休息几日待恢复了精神再去给母后请安。” 太后知道那天干什么去了,只当她真的累坏了,没有多问,帮她一起按下了此事。 皇甫楹的双脚被包裹了好几天,也意味着这些日子她不能行走,只能呆在屋子里。正好她心中有事,索性对外称身体不适,免掉了所有的课程。 修养的日子里,她让人取出了纸笔和折子,每日在床下写写画画。 作为没有实权的皇帝,对于家国大事,女皇没有直接的决定权,但是她有建议权、质询权,也能监督内阁。 在这几天,她给内阁写了一个提建议的折子。 这个国家在蒸蒸日上,民间财富越来越多,朝廷也越来越有底气和实力,但是不可否认,如今民间还有很多贫困人家,还有很大一批孩子上不起学,识不得字。本朝推崇平权、分权,反对权力集中在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阶层中,那么,对于全国人数最多的普通人家,朝廷是否可以办义学,教导孩子或学四书五经或学一门手艺,让更多的能者有展现天赋的机会? 这是一。 二,身为天子,她长期呆在皇宫之中,不曾见过百姓生活,不知道子民想要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枉为万民之主,她要求每月两日出宫微访,亲自去体会民间疾苦。 折子写了三四遍,皇甫楹自斟自酌,终于在第五遍的时候定了稿,抄写进折子里,让执书送去内阁。 第三天,皇甫楹双脚已经恢复,内阁首辅来到长宁殿求见陛下。 皇甫楹在御书房接见了首辅。 关于第一项,皇甫楹借口说在寺庙之中听说贫穷人家孩子想上学却上不起,只能小小孩子自己出门赚钱,觉得十分心酸,作为为天下谋福祉的朝廷,应该为所有百姓尤其是底层百姓铺路,给他们改换门庭脱离贫困的机会。 首辅一脸感慨赞叹,十分赞同并欣赏皇甫楹的观点和胸怀,答应回去和手底下的人一起设计推广义学的政策。 而第二项,可以做皇甫楹爷爷的首辅语重心长地劝说:“天子不立危墙之下,私服寻访只有戏折子里有,陛下要三思啊!” 皇甫楹既然敢提出,便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心里早就准备了三四个答案应对他提出的每一条反驳。 “首辅大人,京城的治安这般差嘛?” “京城治安自然不差,天子脚下……”首辅对上皇甫楹含笑的眼睛没声了。 “既然治安不差,那朕不得民心吗?” “怎会,陛下即位名正言顺,况且陛下胸怀天下爱民如子,自然是万民归心。” “既然如此,朕微服私访有何不可?朕是天下之主,却连自己的子民每日在过什么日子都不知道,那朕天天坐在这宫里有何用处,做一个摆设吗?那还浪费朝廷的国库做什么,不如把我们都撤了!” “陛下!”首辅整个腰都弯下去了,“陛下言重了,臣等实在是担心陛下安慰啊!” 皇甫楹起身扶起首辅,问:“在京城,一个大家小姐能出门吗?” 首辅低头,许久说:“可以。” “走在路上会有危险吗?” 首辅又是沉默了很久,说:“一般不会……只是陛下身份特殊……” “首辅大人,”皇甫楹打断他,“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这么定了。还是说,您对自己治下并没有信心?” 首辅看着初露强势的女皇,心中微惊。 皇甫楹缓了脸色,带着点胡搅蛮缠的语气说:“首辅大人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朕肯定要出宫的,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说完,背过身快步走了。 首辅哭笑不得,刚觉得女皇长大了,这转脸又成了小女孩模样。叹息一声,只好认了命,就像女皇所说,他答应不答应还真没什么用,皇帝任性他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没有一条律法说,皇帝不得私自出宫,只是从前的皇帝从不会对内阁耍赖罢了。 太后得知女儿做的两件事同样惊讶极了,想不到女儿真的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本事。 第一家义学办得很早,就在京城,是以女皇的名义设立的。这是内阁几番争论后,皇甫楹出面提的建议,不管成功与否,她私人出资,在京城开办义学,如果成功,以后内阁推广全国。 义学开学那天,皇甫楹带着执书一起去围观。 这是她提出要求后第一次真的走出宫门,微服出宫的理由让内阁无法拒绝。 出了宫,她直接往义学而去,办学的图纸她见过,学堂就在城西,京城普通人家最多的区域。 只是头一回在京城走,她不知道,地图看着很清晰,京城好像就小小一个,等到身处其中,立刻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执书和她一样,主仆二人都是满脑子迷糊。 一大早出发,日头越来越高,她们问了几次路,估计开学仪式早就结束了,依旧没找到地方。 执书拉着皇甫楹让她算了:“您别又把脚磨破了,咱们还是走吧。” 皇甫楹抽出袖子:“要走你走哦,我一定要去看看。” 两人今日都穿着最普通的衣衫,尤其皇甫楹,她穿的是那日买的花布做成的衣衫,和大街上偶尔走过的普通姑娘没什么两样,就是容貌出色点,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执书见她抬脚要走,只好苦着脸跟上。 两人走了好久,走得饥肠辘辘汗水淋漓,终于找到了义学。 学堂还算大,此时已经关上了门,门口贴着招生的告示,有个青衣年轻人站在边上,有人来问,他就帮忙读告示上的内容,给他们解释这是女皇办的免费义学,家里有孩子的可以免费送过来上学,还管一餐饭! 皇甫楹看到,这个点了,陆陆续续还有家长送孩子过来,大多是听说管饭,再三确认后欢欢喜喜让孩子登记上学了。 执书忍不住说:“女皇陛下这个法子真好,这样穷人家的孩子也能上学了。” 皇甫楹笑看了她一眼:“好啦,走了一天饿坏你了,带你去吃饭吧。” 这次出门,皇甫楹特意带了铜板,满是信心地往城东酒家走。虽然原主小白,但是她可是有前世经验呀,今天肯定能带着执书好好吃一顿! 城东的繁华城西完全没法比,越往里走,商贩越多,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皇甫楹带着执书走了一段路,发现小宫女每次看到花色糕点的就两眼发直,忍不住好笑,再次遇到类似摊贩时,带着她走了过去。 执书不认识这东西,只是觉得它上面五颜六色的点缀,又冒着诱人香气,让她越发饥肠辘辘。 “这是什么?”她问摊主。 摊主看了她们一眼,说:“这是花果糕,外面撒的是碎花,里头还有果子哩,是咱们京城的特产,别的地方吃都吃不到!你们要不要?我给你们切!” 皇甫楹经历过之前买东西的经历,遇到的都是非常实诚的卖家,她以为这朝代民风淳朴,心里没什么防备,点头:“给我们一人这么大一块,”她比划了一下,“多少钱?” 说着,想从香囊里掏铜板。 “50个铜板。”摊主准确切下,一边递过来一边说。 好像比上次贵很多,但是皇甫楹想到这里是京城市区,可能真的不能比,就数了铜板递过去。 那摊主一脸笑地接过,执书立刻提了花果糕,准备跟着皇甫楹离开。 “等等!”一个男声响起来。 皇甫楹、执书以及那位摊主全都看了过去。 是一个个子高高,眉目锋利、身板英挺的青年,他快步走来一把拉住摊主收钱的手:“胡老板,你又坑外地人!” “杨捕快,你可别乱说,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 那青年扭头看向皇甫楹两人,目光如炬,执书吓得往皇甫楹身后一躲,躲完又觉得不对,自己该保护陛下才是…… “姑娘,他收了你们多少钱?” 皇甫楹有些了然了,举起执书手里的糕点说:“50个铜板。” 青年低头,看了看那糕点,捏着摊主的手一用力:“你还说没骗人?10个铜板管饱的花糕什么时候卖50个铜板了!” “花糕?”皇甫楹惊讶,“不是花果糕吗?” 执书也奇怪了:“里面没果子吗?” 青年瞪向那个摊主。 摊主僵硬了脸,松开手:“呵呵……误会……误会!姑娘,您给多了……” 执书气坏了,冲上去数好了铜板,把十个子儿扔过去:“奸商!” 青年松开手放了摊主:“胡老板,你再坑骗人,我下次就请你去衙门坐坐。” 皇甫楹看了看这青年,见他衣衫泛白不像有钱有势的人,又听摊主刚才叫他捕快,猜测他应该是京城衙门的捕快:“这位大哥,多谢你了。” 青年摆摆手,解释:“他人不坏,就是看人下菜碟,你们出门买东西多个心眼货比三家,否则被喊高了价格,回头就算发现了也说不清。” 皇甫楹见他要离开,便跟着他往前走:“我上次去郊外的集市,那边的人都不会骗人,我以为大家都这样。” 青年说:“世上总有好人和坏人,做生意的人也一样,哪里会人人都是以诚为本的?”说着,他看了看皇甫楹,“你口音是京城的啊,怎么连花糕都不知道,还会被骗?” 皇甫楹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怎么来城东,以前也没吃过……” 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三人说着话走到了一个面摊,青年拐了进去。皇甫楹想了想,也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瑶娇_一念成魔10瓶;吃肉不长肉3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5 三人说着话走到了一个面摊,青年拐了进去。皇甫楹想了想,也走了进去。 “你知道这里什么面最好吃吗?” 青年看了看她的衣衫,机器织布,很新,但不是什么名贵的布料,身上也素素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心想可能是哪个村里的姑娘头回进城,怕她多花钱回家被责备,说了一道便宜的面。 皇甫楹果然听他的,点了两份。 “大哥,你是捕快吗?”皇甫楹问。 青年一边大口吃面,一边点头。 “听说捕快要考试,是怎么样的考试?咱们普通人家都能去报名吗?” “可以,只要有武力会识字,都可以去考试,不过捕快考试很严格,能选上的人很少。” “那你们捕快家里都有钱吗?普通人家怎么会识字呢?” 青年吃面的筷子顿了顿:“有的不识字本事高也能进,大多得识字懂点律法,一般都是乡绅地主的儿子,你家中也有兄长要考试?” 皇甫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青年以为这便是默认了。 “如果连捕快都要家境好的子弟才能考上,那是不是,清寒人家很少有机会出头了?” 这话就有点深了,青年意外地看向皇甫楹,皇甫楹不明白他的眼神疑惑回视,等着他的回答,想听听普通百姓对这个社会的认知。 青年夹起一筷子面却没有吃,斟酌了一下说:“大范围来说是的,普通人家想要供一个读书人,要集合整个家族的力量,所以,有些书生当了官,全家鸡犬升天。不过,今天女皇开了一家义学,听说里头的老师都很不错,这样的话,穷人家的孩子也可以读书考科举,减少了很多人家的负担。” 执书眼睛亮亮地看着皇甫楹,觉得陛下实在好英明。 皇甫楹听着青年的话若有所思。 青年吃面的速度很快,皇甫楹和执书刚吃了一半,他就整个碗都空了,一滴汤汁都没剩下,吃完,抹了嘴结账:“我要上值去了,你们小姑娘在外头多个心眼,别又被人骗了。” 皇甫楹笑着应下:“今天多谢大哥。” 青年摆摆手,利索地走了。 皇甫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远去,耳边执书小声说:“这位公子人真好。” 皇甫楹笑看了她一眼,低头把面吃了。 主仆二人吃了饭饱了肚,回宫的时间还早,便悠哉悠哉地在街上逛了起来。东城的东西比山下集市多太多了,皇甫楹和执书看花了眼,流连忘返。 这一头皇甫楹把钱递给执书让她排队等新鲜出炉的烧饼,转眼另一头,她惊奇地看着摊主小哥,只见他口中滔滔不绝段子频出,悬空指挥一个小木人,指哪打哪,仿佛木人成了精。 皇甫楹把小木人四周都看遍了,没发现任何牵引的绳子,但是这个巴掌大的木人就是能听从摊主的指令行事,不仅会各种动作,还会卖萌撒娇,她在人群里看得惊叹连连,大开眼界。 民间果然出高人! 杨锏回衙门换了捕快服,挎着刀和同僚们上街巡视,走了半个城,回到东市,又看到了早前看到的姑娘。 这一回,这姑娘独自一人,看着杂耍摊子目不转睛,眼睛里甚至带着点佩服崇拜,每到杂耍高|潮处,她就惊叹着鼓掌。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没有比她更真情实感的了。 杨锏看着有点好笑。 这是哪里来的姑娘,仿佛从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几个兄弟同僚见他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跟着看了过来,就看到一个打扮普通的妹子。 那时候正好一段表演结束,摊主拿着铁皮盒讨赏钱,刚才看热闹喝彩不断的人群纷纷摆手散去,皇甫楹低头在香囊里掏啊掏,因为一路买了太多东西,香囊里几乎没钱了,她索性摘下香囊,扯开口子,对着铁皮盒把铜板叮叮咚咚全倒了进去。 摊主连连弯腰道谢,皇甫楹直摆手。几个铜板而已,这对她来说微不可计,她在宫里看一场戏,还要赏许多银子下去呢,还不如今天实惠! 但是这普通的打扮,毫无攻击力的长相,甚至带着点天真单纯的脸,在看多了各色人等的捕快眼里简直就是一只小绵羊,这小绵羊自己都没钱了,还傻得把钱都倒给了江湖人。 “这姑娘看着也没钱,是不是有点傻?” “乡下来的吧,估计没见过世面,回头脑子清醒了就该后悔了。” 杨锏也在心底摇头,觉得这姑娘单纯得过分了,不知道过日子。 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人贴上了“人傻钱不多”的标签,皇甫楹一回头就看到了杨锏,下意识扬起笑脸打招呼,转眼看到好几个五大三粗的捕快,顿时尴尬,这才意识到这人应该是在当值了。 “杨锏你认识?” “要是认识你要不去劝劝?一个姑娘家别瞎霍霍钱,她回头怎么回家去?”有个年长的捕快见了,捅捅杨锏,小声说。 杨锏顿了顿,提起步子走过去。 “你还没回家去?你妹妹呢?” 皇甫楹指了指老远的烧饼摊子:“她在买烧饼呢,大哥你当值啊。” 正好,执书捧着热乎乎的烧饼跑过来,看到杨锏惊喜地打招呼:“又遇见这位公……大哥了!” 她不敢直接称呼皇甫楹,小步子走到皇甫楹身边,把烧饼递过来:“……,烧饼买来啦。” 杨锏觉得这姑娘可真是能败家,这一天买了多少吃食,把带出来的钱全都花完了吧? 他问:“你家在哪里,天黑了城门就关了,趁着天色早赶紧回去吧。” 皇甫楹没法说,只胡乱说不远。 杨锏没信,从身上掏了掏,他把钱都给弟弟了,义学里头什么情况不清楚,他怕杨钺没钱会吃亏,就把大部分钱给他带上了,自己只有十来个铜板,中午还吃了一餐面。 他摸了摸,掏出三个铜板,自己留下两个:“城门口有驴车,拿着坐车回家去,晚了赶路不安全,别再乱花钱了。” 皇甫楹惊讶地看着他。 杨锏被她直直盯着看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重重把钱塞过来,教训:“快回家去,不然遇上坏人没人管你!” 皇甫楹摸着仍带有余温的铜板,低头看了半晌。抬起头,却见他已经转身要走了……她连忙叫住人:“大哥,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来城里还你!” 杨锏顿了顿扭头:“我姓杨,这么点钱就不用还了。” “那怎么好意思……” “别人也帮过我,都是举手之劳,快回家去吧!” 皇甫楹和执书看着他快步回了捕快的队伍,有年轻人打趣问他是不是认识这两个姑娘,他没吭声,独自走在前头,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执书看着皇帝陛下手里的铜板,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动,那位捕快的确是个好人啊。 皇甫楹和执书就这么拎着几只烧饼揣着兜里最后三个铜板回到了宫里。 烧饼被皇甫楹送去了泰安宫,让母后大人尝一尝味道,三个铜板……皇甫楹把它们一个一个排列在桌上,望着他们发呆。 如今的确是这个朝代最繁荣昌盛的时候吧,总体而言民风淳朴,子民良善,除了底层一部分贫困百姓,大多数人都安居乐业。 而根据原主的记忆,这样的盛世已经持续百年多了,能将整个国家治理得这么好,和朝廷的制度分不开关系。虽然皇室人过得越来越憋屈,尤其是近几十年,百姓地位越来越高,皇室被舆论管辖得越发严重,几乎失去了自由,但是不可否认,无论朝廷的实力还是百姓的生活,的确不断在进步,也难怪,先帝也好,原主也好,从没想过夺权或者参与政治。因为不值得,也不应该。不能因为皇甫家的权力**毁了这份盛世清平。 皇甫楹出宫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几位内阁大臣耳中,只是首辅没有表态,女皇又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按规矩来讲,皇帝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他们哪怕觉得很不妥也只敢心中嘀咕。 皇甫楹对皇家宗府、内阁诸位都十分了解,她小心翼翼地踩着他们的底线,一点一点地把底线往下推。 面对首辅时她态度强硬似乎随时就会溜出宫去玩,让首辅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想要公开劝谏,但是皇甫楹提出这个要求后,很久都没动静,直到义学开学,表示想出去看看,首辅自然就默认了。 第二次也一样,当首辅、宗正以为玩得心飞了的女皇必然很快就想出宫时,皇甫楹再次安稳起来,每日认认真真地上课下课,半点没有想再出宫的意思。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被压下不提的皇夫人选又被宗正提了起来,宗正类似皇甫家的族长,他提了,内阁也跟着再次询问太后的意见。 皇甫楹这次亲自表态了:“先祖先帝选后都会亲眼查看人选,到了朕这里,只看画册和你们的描述,朕怎么知道皇夫本人到底如何?” 难道您要开了宫门选皇夫?这样一来,那些世家、清贵可不一定敢把子弟送进宫啊!谁不怕被人指着嘲笑男子选后? 大家能接受您一个女子为帝,可不代表接受了家中弟子媚上折腰…… 皇甫楹又说:“不用选后,你们的名单朕已知晓,朕会抽时间出宫亲自查看,到时候选中了谁再通知你们。” 这……宗府、内阁等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点头答应,因为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皇帝微服,该报备的还是要报备,而且宗正作为长辈,严肃提醒:“陛下不可任性妄为,您要记住,您是天下表率。” 皇甫楹一脸受教地点头,让几个老头心里舒服许多。等他们走了,皇甫楹收起神色,愉快地回了寝殿。 执书越来越看不懂女皇陛下了,为什么感觉陛下人前人后越来越不同了呢?仿佛有两幅面孔……这样真的好吗?陛下不是从小学习克己复礼学习慎独吗? 皇甫楹却不在乎身边人的想法,她同样在一点一点地推动这些人心里的底线,让她们在潜移默化中接受她突破限制,接受她的变化。 几日后,她在宗正夫人的安排下,以夫人娘家远方亲戚的身份,参加了一场赏花宴。 时下没什么男女大防,甚至有些权贵开放起来比现代社会还开放,所以这一场赏花宴男女青年都有参加,其中不乏彼此看对了眼,两家结亲的。 皇甫楹这次依旧打扮得很朴素,和上回逛街一样,只是衣衫布料好了很多,勉强彰显了贵族女子的身份。她这次没有带众人眼熟的执书,而是带了另外一个宫女充作丫头。 赏花宴在茂王的别院举办,今日“赏花宴”赏的花正是别院的一池莲花,据说,这是整个京城开得最好的莲花,一夜之间开了七朵并蒂莲。 宗正夫人小心翼翼地带着打扮朴素的女皇进了别院,皇甫楹笑着让她去上座,自己到处走走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女皇和贴身女官在线发好人卡…… ——大哥是个好人 ——公子人真好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人来人往50瓶;喵喵很伤心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6 京城衙门,杨锏等人接到了上头的通知,要求他们今天重点巡逻茂王别院周边,一旦发现问题,无论大小,从严处置。 捕头亲自带着他们前往茂王别院,到了那,发现不止他们,周围或明或暗,都有训练有素的人守卫。 “不就是赏花宴吗?京城这个宴那个会一年到头数都数不清,今天是怎么了?”有人嘀咕。 “可能今天来了什么贵人?” 贵人的事情,他们这个小虾米是不可能知道的,嘀咕完了,兄弟们四散开来巡逻。 杨锏一边巡逻一边在想,这上头的人是不是傻了点,今天这阵仗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连他们捕快都看出了宴会的不寻常,还能瞒过其他人精吗? 皇甫楹也在骂宗正这些人,这都弄得什么事啊,说好了微服亲自查看,如今外头那些阵仗,连未出阁的女孩子都在讨论今天有贵人来。 有些聪明的、耳朵灵的,已经猜出是女皇微服来了。 不过还好,皇甫楹此前和这些年轻姑娘并没有怎么见过,年轻男子更是从未谋面,加上她的穿着,在追求华服的贵女之中,比丫头还寒酸一分,谁都没把她当成一回事。很多人更偏向于女皇在某个地方在观察他们。 皇甫楹坐在人群后,听着几个宗室族妹和大臣家的闺秀们高谈阔论。 距离她们不远处,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们,两边有相熟的,你来我往聊得好不热闹。 她看到了苏家两兄弟。 今天宴会上的少年不乏名冠京城的青年才俊,说实话,即便是排在名册第一的苏墨,在这些意气风发、俊逸不凡的俊才面前都有些不起眼。 少年之中,有个隐隐为首的年轻人,听周围的人提起,原来是内阁次辅的长孙。他长相不是最出挑的,但是行为举止自成风流,典故名句信手拈来还言之有物,有些观点,皇甫楹一边听一边点头。 如果记忆不错,这一位,几年后高中状元平步青云,还是朝中改革派的中流砥柱,是个真正有抱负有眼光的俊杰。 年轻人都是坐不住的,园子里大家坐着聊了一会儿,就三三俩俩散开去赏景了。 皇甫楹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宫女慢悠悠逛了起来。 茂王喜欢山水花鸟,别院修得十分别致,相比于被规矩死死箍住的御花园,茂王的别院才是真的人间仙境。 皇甫楹逛得挺开心的,连今天出来的目的都一时忘在了脑后。 “听说女皇今天会过来亲自挑选皇夫,苏彦,你们要好好表现啊,要是落了牌子,你们苏家就少了好一块登天石!” 落了牌子这种话,就是赤|裸|裸的奚落侮辱了,从前皇家三宫六院的时候皇帝会翻牌挑女人,但从先帝开始,三宫六院就废了,如今在位的还是女皇,虽然大家都十分尊敬女皇,可在私事上,没有一个男人能轻易接受自己雌伏女子的“屈辱”,就算心里可以接受,也没法大方在大庭广众表现出来。 “姓宋的——”一个面相稚嫩的男子握着拳头跳出来,和刚才说话的人争锋相对。 皇甫楹早就忘记了苏彦的容貌,但是看他无关和苏墨有些想象,便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果然,不等少年爆发,苏墨从后面挤了过来,拉住苏彦:“六弟,不要意气用事。” 苏彦脸涨得通红,一把甩开苏墨的手:“想做皇夫你们去做,我堂堂七尺男儿绝不进一个女人的后宫!” “好,有志气!”刚才那位宋姓的男子大声叫好鼓掌。 苏墨面色沉凝,看着自己的堂弟,语气严厉:“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 苏彦想起家中长辈之言,微微有了怯意,但很快挺起胸膛大声说:“是他们把我名字报上去的,我从来没说过要去做皇夫!我苏彦寒窗苦读十年,难道就是为了去哄女人的吗?” 说着,一把推开人群,跑了。 苏墨在大家的笑声中追着苏彦而去。 苏家兄弟走了,人群中也有一二家中报了名的人,心里头不太舒服,很快就散了。 宫女陪着皇甫楹站在远处,气得胸膛起伏:“他……他们!太过分了!以为皇夫谁都能做吗?” 皇甫楹扭头,见她真的气坏了,拍拍她的手:“莫把这等狭隘之人放在心上。” 小宫女还是气得不行,对苏彦厌恶死了,就你这模样,你还不配做皇夫呢! 皇甫楹没什么心情再闲逛了,优秀的人她不会选为皇夫,比如次辅长孙这样的人才,做了皇夫是朝廷的损失,但是不太优秀的人……不是又一个苏墨吗? 她原本是想找一个心智坚定的人,能抵御住流言蜚语还能和她站在一起努力冲破皇室的禁锢,但是,今天看到的这些人很让她失望,而剩下的人,她暂时也没心情看了。 “走吧,带你去街上逛逛,这里没什么意思。”皇甫楹让人给宗正夫人递了口信,带着宫女走了。 她们来时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去时也没人阻拦,很快就驶出了王府别院。 马车走出别院,皇甫楹就立刻掀开了车帘,还对宫女说:“在宫里什么都不能做,趁着今天出来,你想看什么就看,别拘束。” 宫女有些犹豫,但见陛下做得理直气壮,毕竟心底是向往外面世界的,忍不住跟着探头看起沿路风景。 才刚走出不远,皇甫楹突然叫停了马车,对着不远处的人招手:“杨大哥!杨大哥!” 杨锏此时正独自一人在巡逻,远远的听到女子的呼喊声,朝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个黄色衣衫的少女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对着他挥手? 叫他? 杨锏犹豫了几秒,迟疑地走近了,走近看清了人,他更惊讶了:“是你?” 他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她身上的绸缎,怎么眨眼村姑成了小姐了? “真巧,又见到您了。”皇甫楹满面惊喜,转身让宫女拿银子出来,宫女一脸迷茫,把整个银袋子都递了过来/ 皇甫楹挑了最小的一颗,不管份量,直接递过去:“杨大哥,上次谢谢你的钱,这是还你的!” 杨锏一脸惊诧,看着足有一两的银子摆手:“就三个铜板而已!我不知道你是官家小姐,我以为……” 他自己脸都红透了,把官家小姐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怪不得她花钱不心疼,还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原来不是她刚从乡下出来,是人家大小姐出来玩呢! “三个铜板于你而言,几乎是所有家当,而这银子于我而言,只是很小很小一点东西,两相比较,还是杨大哥的情意更重啊!” 杨锏惊讶地看向她,她怎么知道了? 皇甫楹抿唇笑:“吃面结账的时候,我看到你掏出来的钱袋了,里面没有几个子儿,你是把一半给了我吧。” 杨锏脸更红了,窘迫的:“我有钱,那天我弟弟第一天上学,我把钱都给他了,后来他回来说,义学里什么都有,用不到钱,所以我已经有钱了,那三个铜板就不用还了。” 皇甫楹还想再劝,他转身就走了:“我还有公职在身,小姐你快回家去吧!” 这人……皇甫楹无奈地看着他走远了。 宫女好奇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不敢插嘴。 杨锏十分坚定地走了,皇甫楹只好让马夫赶车离开。 别院里,宗正夫人听说女皇这么快就走了,心里一惊,连忙派人去打听园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今天年轻男女这么多,还真不好打听,直到宴会快散的时候,隐隐听说苏家子弟和人起了冲突,隔了几天,苏彦的话被有心人传了出来。 彼时的宗正夫人被气得够呛,在家中骂苏家人不识好歹,但此时,她并不知道这些事,对女皇的离开一头雾水,只以为小女孩任性。 而“任性”离开的皇甫楹,带着宫女继续之前没逛完的街,把上次没走过的地方一处处看下去,直到天色渐晚,在宫女的劝说中,她去了一趟义学。 还是杨锏说起来她才想到的,距离上次开学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不知道如今学堂是否都上了轨道? 这次她直接进了义学,找到了学堂的院长。 女皇的身份不可随意泄露,也怕给大家造成恐慌,她托言自己奉命而来,陛下十分关心义学诸事,想要了解如今学堂开得如何。 义学的院长是首辅推荐的,四五十岁,性格温厚,曾经是在榜进士,只是后来仕途不顺辞官云游,也偶尔收徒教学。这一次,义学开建,他主动向朝廷自荐,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第一家试点大获成功,从而可以让这样教化百姓的义学开遍天下。 这是个有格局有眼界还有抱负的读书人。 皇甫楹问了很多事无巨细的问题,从学生学习的笔墨纸砚、教学课本到学生的每日课程安排、一日三餐,还问了这些学生家庭背景、资质能力,再有这两个多月,学堂办下来遇到的问题和解决之法…… 这位院长几乎对答如流,显而易见是真正在做实事。 交流得差不多时,皇甫楹受院长邀请,去看了看马上要放学回家的学生。 他们去的时候马上就是下课放学时候,不少学堂里的孩子都有些坐不住,眼睛频频往外瞟,就等着先生一声令下,好第一时间冲回家。 只是今天,往外瞟的孩子看到的不是外面诱人的世界,而是院长先生,吓得一个个正襟危坐,不敢调皮。 皇甫楹小声笑说:“看来,院长的威信已经建立了。” 院长无奈地摇头:“乡野孩子野性难驯,再过些日子,大人再过来看,肯定会更好些。” 皇甫楹笑着点头。 “叮——”有先生在走廊前扯打铃绳,这帮小娃娃要下课了。 他们避开站在庭院边上,看到大大小小的孩子扯着装了书本的布袋子往外跑,仿佛被放飞的小鸟,扑棱棱往外飞。 院长脸上都是笑意:“老有所养,幼有所教……我朝国富力强,只是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陛下此次的建议对这些孩子来说仿佛一道强光,必然改变无数人命运,陛下大善!”说着对着皇宫行了一个礼。 皇甫楹扶起他:“院长不必如此,陛下在高位,许多事看不到于是想不到,有些事想到了下面的人却做不好……此次义学之事,还望院长多上心,为今后做好表率。” 两人正说着话,学堂里,往外冲的少年里,有个孩子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他盯着角落里院长身边的女子看了许久,犹豫再三,跑了过来。 “姐姐?!” 皇甫楹和院长停下话头,一齐看过去。 杨钺满脸惊喜,又往前跑了几步:“姐姐!真的是你!” 皇甫楹看着他,想起来了,那个卖草编的小男孩,想不到,他也进了义学:“是你呀,小……杨钺?” 杨钺点头如捣蒜:“是我是我!我现在也来上学啦!” 皇甫楹见他望着自己满眼孺慕,心中一软,揉了揉他的头。 “大人,这是?”院长疑惑。 “之前出门办事遇到的一个孩子,说起来,这义学还多亏了他呢,女皇知道有杨钺这样的孩子,这才想到了兴办义学,让天下有志向却无钱读书的孩子,都有个上学的地方。” 杨钺眼睛一亮,他听懂了皇甫楹的话,心中激动不已,是姐姐告诉了女皇,然后女皇为此办了学堂吗?女皇也知道他了吗? 杨锏今天下值早,回家路上买了兄弟两人的晚餐,正好路过学堂去接弟弟放学,只是他在门口等了半天,孩子们都跑出来了,就是没见到自己家的弟弟,他心中担忧,立刻跑进了义学。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了好难受,晚上码字,中途停了一下,才一会会儿,差点就睡过去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汐颜染瞳べ160瓶;千里之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7 杨锏一路跑进学堂,刚过了泮池,就看到两个女子往外走来,其中一个手里牵着个孩子,正是弟弟杨钺。 他视线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弟弟身上:“杨钺!” 杨钺正和皇甫楹说得开心,听到哥哥的声音一扭头,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下学晚了。他连忙松开皇甫楹往杨锏身边跑去:“大哥——” 杨锏扶住弟弟的肩,看了看他,确定他没事这才安下心:“怎么这么晚才出来?被先生留堂了?” 杨钺摇头:“没有!我遇到上次买草编的姐姐了!”说着,伸手往后一指。 杨锏想到了那位好心的姑娘,抬头往前看去,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呆住了…… 皇甫楹和他一样惊讶,这是什么样的缘分,每次出宫都能遇到他,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遇上,照这样看来,这位杨捕快竟然还是杨钺口中的大哥? “这京城真是小啊!”她半是自我感叹,半是玩笑。 杨锏有些恍惚地看向弟弟。 杨钺拉着他往皇甫楹那边走:“姐姐真的是女皇身边的女官!大哥,女皇知道我了,还因为我盖了义学呢!” 杨锏拉拉他:“别胡说。” 皇甫楹笑说:“小杨钺不算胡说,女皇的确是为了每个像杨钺这样的孩子,才想要大力推广义学。” 杨锏迟疑地看着她:“小姐你……真的是女皇身边的女官吗?” 皇甫楹说:“我的确是宫里出来的。” 从村姑到大家小姐再到女皇的女官,杨锏受到的冲击有点大,一时没听出她话语中的模糊,下意识就以为她是承认了,在他心里,陛下身边的女官已经是最高身份了,他不曾再往上想。 想到上次她对他们家的帮助,他退后一步,抱拳对皇甫楹行了一礼:“多谢姑娘上次的义举,杨锏铭记在心。” 皇甫楹笑了:“原来你叫杨锏啊?弟弟叫杨钺……你们家是凑齐了十八般武器吗?” 杨锏不好意思地笑:“家中就我和二弟两人,没有十八般武器。” 杨钺拍拍胸脯:“因为我们是杨家后人,我们是要上战场杀敌的!” 皇甫楹看过去:“杨家?” 几人一起慢慢往外走,杨锏拍拍弟弟的肩不让他吹牛:“先祖父曾有点建树,只是我们这些后人没能继承先祖遗志,早已庸庸碌碌,也不配再提起当年勇了。” 皇甫楹倒不觉得,她刚看到杨钺的时候,就觉得他和一般乡野小孩不同,没上过学,但明显有不错的教养,这在乡野违和又少见。 “姓杨的将军么……”她思索起来。 杨锏微微窘迫:“不是将军,祖父当年在辽定城做参将……”怕皇甫楹又有什么误会,他直接说了祖父的名字,“先祖父是杨鼎。” 皇甫楹先是一愣,接着恍然,最后满是惊讶:“杨鼎将军?戎人犯城,死守辽定城一个多月,弹尽粮绝之下,凭借最后的十七名将士守住了辽定城直到援军赶来的杨鼎将军吗?” 杨钺骄傲地说:“就是我爷爷!” 皇甫楹是真的意外了。意外见到了传说中杨鼎将军的后人,的确,杨鼎或者的时候的确不算是将军,但是十七人守住了一个城,这件事当年震惊了全国,这十七位将士最后都重伤不治牺牲了,杨鼎被追封为将军。 更让她意外的是,如今,杨鼎将军的后人竟然过得如此捉襟见肘:“当年朝廷发了抚恤金……” 杨锏说:“祖母用大部分的钱救济了那些士兵的家人。” 皇甫楹沉默了很久,说:“是朝廷做得不够好。” 杨锏却摇头:“不是朝廷的错,是祖母觉得对不起那些将孩子交给祖父的士兵家人,我家会这样,最大的问题是我父亲……” 因为杨鼎去世时,杨锏的父亲才十三岁,在过去的十三年,他很少见到父亲,在后来的人生里,他因为父亲的牺牲,获得了朝廷和百姓的种种照顾和迁就,当时杨鼎的夫人悲伤过度,还忙着安抚士兵家人,对向来懂事听话的儿子难免力不从心,懈怠了一些。等到尘埃落定,终于有精力仔细照顾儿子时,杨锏的父亲已经叛逆不可管教,荒废了武艺,走上了歪路。 杨家的钱,不是被杨家祖母散光的,是被杨锏的父亲败光的。杨锏的母亲和父亲是表兄妹,但是,嫁给表哥,她吃了一辈子的苦,直到丈夫去世才松了一口气。然而,长子刚成年,幼子还懵懂时,她自己也撑不住一病不起。 皇甫楹听得心情格外沉重,一个用身躯抵挡外敌保家卫国的烈士,最终后人却是这样下场…… “这些年,朝廷对我们家一直有照顾,我能考上捕快也有这一份关系,还有女皇这次办义学,二弟可以免费读书,我们兄弟很知足。” “对,我以后会考上状元,让大哥当大老爷!”杨钺握着拳头保证。 皇甫楹噗嗤笑了:“这可不行,当状元做大官是为了替百姓做实事为民做主,不是为了让家人去当大老爷的。” 杨钺隐隐约约知道这个道理,立刻说:“那我让我大哥在家里当老爷嘛!不用干活,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懒觉睡懒觉!” 杨锏拍了拍他脑袋:“是你自己想吃想睡吧!” 杨钺一脸不信地看着杨锏:“大哥你不想吗?有吃有喝还能睡懒觉,谁不想这样啊!”说着,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的。 不止皇甫楹,连一直安静跟随的宫女都笑了出来。 杨锏却摇摇头,十分认真地说:“不想,猪才这样想,所以最后它被人宰了。” 杨钺一噎,扁着嘴没说话了。 皇甫楹看向格外成熟稳重的杨锏,今天她见了很多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也许是从小家庭的关系,他比那些人成熟太多了,别院的年轻人都是少年意气,而他,已经是个稳重的青年了。但是再看杨钺,八岁的孩子,还是有着他的童真和单纯,显然,杨锏把所有重担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那你呢?你的理想就是当个捕快吗?”她问他。 杨锏喉间动了动,没吭声。 皇甫楹见他这样,没有再追问:“我们难得这么有缘,晚饭我请你们吃吧,小杨钺正好和我说说你们学堂的事情,我好说给宫里听。” 杨锏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听到她后半句,心想,也许这对她回去复命有帮助,到嘴的拒绝又吞了下去。 四人一起进了一家普通的饭馆,皇甫楹让兄弟两点了菜,自己又加了几个大菜,等菜期间,让宫女去掌柜那结了帐。本来想吃得差不多偷偷去结账的杨锏,只好在皇甫楹了然的目光下,红着脸坐踏实了。 杨钺是个机灵孩子,他把这两个月在学堂的日子描述得分外生动有趣,却又事无巨细,皇甫楹听出了一些问题,也发现了院长某些让人赞叹的管理办法。 一餐饭吃得很慢,饭后,天已经黑了。 杨锏坚持要送她们回宫。 就这样,兄弟二人护着马车把皇甫楹和宫女一直送到了宫门口。 皇甫楹探出头对兄弟二人告别:“今天多谢你们,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杨钺挥着小手告别,杨锏牵着弟弟,对她点了点头。 马车加了速度,一路驶到宫门口,杨锏看到车里递出一块牌子,士兵见了立刻下跪行礼,然后马车快速驶进了红色的大门,下一刻,宫门又缓缓关上了。 他牵着弟弟往回走。 杨钺今天很激动很开心,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的:“大哥,女皇知道我们了呢!” “嗯。”杨锏低声应着,脑海里却都是同一个身影,消失在树影丛中的粉色背影,满脸崇拜看杂耍的侧影,马车里探出身子冲他打招呼的娇俏模样…… “大哥,你有听我在说话吗?”杨钺说了一大串,发现他大哥一点声音都没有,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 “听着,”杨锏回神,“你继续说。” 杨钺满意了,继续说他对女皇的种种猜测和憧憬,杨锏认真听着,听着听着,眼前又出现了粉色的背影…… 对了,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宫里,皇甫楹一回宫就见到了太后身边的嬷嬷,不知守在长宁殿守了多久了。 “陛下,您可回来了,娘娘都急坏啦!” 皇甫楹笑着安抚她:“朕去换一身衣裳,这就和你去见母后。” “诶,慢慢来,不着急!” 皇甫楹笑着进了殿,执书几乎第一个冲过来行礼请安,用眼睛把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安下心:“陛下,奴婢伺候您更衣。” 皇甫楹换上了常服,坐辇去了泰安宫。 太后坐在正厅,已经往外看了无数遍了。 她一进门,立刻就问:“怎么样?宗正夫人怎么说你早早就走了?” 皇甫楹坐到太后,照例挥腿宫人:“母后——” 太后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心里的担忧落实了:“都不好吗?” 皇甫楹叹气:“如果他们连报名参选都无法面对,我怎么对他们寄予希望,相信他们能陪伴我一辈子?” 太后握住了女儿的手:“那些人说什么了?” 皇甫楹摇摇头不想再提:“我刚成年,婚姻之事慢慢来吧,也许这一辈子都要和这个人相守了,不能轻易就做了决定。” 太后知道,女儿如此失望,肯定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心中难免不平又伤心,但是不能对着女儿表现出来,不仅如此还要给女儿打气:“世上的男子千千万,总有不拘泥于世俗的,咱们慢慢来,不着急,那些不想当皇夫的,咱们也不想要!咱们楹儿是天下之主,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挑,怎么会挑不到好的呢!” 皇甫楹失笑,不管是太后还是村妇,自家的女儿总是最好的! 她换了话题,开始和太后说起自己在宫外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义学的种种趣事,还有杨家两兄弟……太后听得慢慢忘记了烦恼,跟着又笑又叹。 不久后,苏家兄弟的言语被传了出来,皇室有专门的部门应对关于皇家的传闻流言,这声音一出来,太后就知道了,气得摔了手中的茶盏,不顾形象大骂苏家不知好歹。 苏家兄弟的名字被彻底划去,包括当时在场的其他几人。 除此之外,皇甫楹画了一张画像,边上写了一个“宋”字,让皇家司察局去查这是哪家公子,倘若只是年少意气那便罢了,如果背后和皇夫竞选有什么关联,那相关人等也一并撤下。 这件事内阁和宗正都闹得脸上不太好看,太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明显有了责怪之意,这样的人选送上来,还是前三的人选,你们是什么眼光?什么居心?选皇夫一事,就这么被搁置了,太后和女皇不发话,他们短时间不敢再去触霉头。 苏家,苏墨和苏彦齐齐跪在了祠堂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杨锏:以为是个村姑结果是个小姐,以为是个小姐结果是个女官,以为是个女官……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乆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乆乆66瓶;小醉不睡20瓶;阿聊10瓶;淡淡淡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8 苏家如今的当家人是苏墨的大伯,苏墨是苏家老二的次子,苏彦则是苏家老三的第三子。 此时,苏家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全都站在祠堂前,看着跪在堂前的两个孩子。 苏家大老爷气得脸色铁青:“竖子不可教也!你们是想让苏家三代翻不了身吗!哪来的自信,以为皇室一定会选中你?轮得到你挑剔陛下?” 苏彦头垂得低低的,满脸泪水,不敢吭声。两人衣衫凌乱,依稀能看到家法后的痕迹,跪在地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呻|吟。 该反抗的家法前都反抗过了,只换来大伯更严厉的惩治而已。 “二弟、三弟,今天咱们当着祖宗的面,把话说清楚了,当初报名参选,是大家一起决定的,是也不是!” 老二老三一齐点头:“此事是为了整个苏家,是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决定的,怪不到大哥头上。” “苏墨和苏彦能选上,是他们足够优秀,也是我们尽了举家之力才把他们送到那样好的位子上!” 苏彦惊讶地抬头。 苏大老爷气得瞪过去:“你以为自己真的天资卓越无人能比吗?京城的少年郎,比你强的数也数不过来,要是你们真的真才实学,何至于中了秀才之后再无长进!” 苏彦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苏墨一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苏家三老爷脸上微热瞪了儿子一眼转变话题:“大哥啊,现如今我们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是好?”苏家大老爷语气依旧很冲,“那名单上面必然没了苏家,既然扬言十年寒窗胸有大志,那就回去读书去,看你们能靠自己走到哪一步!” 苏彦犹有不服气,不信自己一年考不上,三年、五年、十年难道都考不上吗?有随从上前来搀扶,他一把推开人,自己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反而是苏墨,全程沉默,被人扶着离开了。 苏家大老爷看着两个子侄,低低叹了一声:“可惜了苏墨了……” 苏家二老爷却反而对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可惜:“从此事应变来看,苏墨犹有不足,大哥啊,孩子们心中有抵触,于苏家而言不一定是好事,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苏家大老爷却摇着头,这些兄弟们都不懂,苏家只要皇夫的位置就行,抵触不抵触有何关系,女皇难道还会和皇夫和离吗?绝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成了皇室唯一的外戚,苏家的政治地位立刻就上升,如今皇室名声在民间极好,苏家只会从中沾光,绝不会有任何吃亏。 只是如今一切都成定局,又有何好说呢!只能感叹,苏家又失去了一次极好的机会。 苏家的算盘皇甫楹并不知道,她也没兴趣去了解,虽然身为女皇她受到了种种拘束,但是皇家人毕竟是皇家人,有心算计她,她手里的皇家各部门都不是摆着吃素的。 对于所有心怀鬼胎之人,她只要提笔一划就让他们的所有心思都沾不到她身上。 皇夫之事已经暂停,皇甫楹最近忙着一年一度祭天之事。 这是皇室每年的重头大事,也是皇帝最累的时候。过去先帝身体不好,每每祭祀结束,就会大病一场。 祭天当日,皇帝会穿上最隆重正式的大礼服,从皇宫正门沿着万安街一路步行,一直走到皇家天坛,然后一步步登上天坛,在皇家国师的主持下,进行祭祀,持续时间整整一天。这一天,为了表现皇帝向上天祈求国泰民安心愿之诚,几乎滴水不进,一刻都不休息,一直到傍晚祭祀结束。 祭祀当中,皇帝还要向上天诵读“亲自”写的祷文。这是全民围观的场景,对皇帝的举止仪态有极高的要求。 所以,皇甫楹提前几个月开始了包括仪态、诵读、祈祷等等专项训练,每一个动作都被礼仪官苛刻到了骨子里,皇室的要求非常明确且苛刻,不允许皇帝在百姓眼皮子底下出现任何失仪甚至有瑕疵的行为,一旦出现任何影响这场大型“皇家政治秀”的瑕疵,都会被那群老古董视为皇室污点。皇甫楹这个皇帝的威严都会下降。尤其她还是第一位女皇帝。 在祭祀前一个月,皇甫楹的课程被加上了应对种种意外情况的训练,他们对她的要求就是,哪怕一只黄蜂飞到了你面前,你都要岿然不动,交给身边的侍从见机行事。出现意外事故也一样,包括女皇在内的整个队伍,都不得出现任何慌张的情绪,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便是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所以不仅仅是皇甫楹自己,当时候参加祭祀的所有皇家侍从、护卫队,全都进行了严苛的训练。相比之下,皇甫楹作为女皇还好了一点,他们不敢虐待她,严苛训练之余还会给她充足的休息时间。 但即便如此,祭祀到来时,皇甫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秋日,天高气爽,女皇祭天的日子也终于到了。 这日天没亮,皇甫楹就被一群人有条不紊地伺候起床梳妆打扮,穿上了几乎和铠甲一样重的龙袍,说是铠甲也不为过,因为为了安全性,这龙袍内的确穿了防护型衣衫。头上戴上了前后共24道旒的冕冠,压得她不得不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御辇一路到了正阳门,皇甫楹站起身,扶着女官的手稳稳地下了辇,一步一步往外走。 此时,第一道曙光正好照射到了宫门,礼乐齐鸣,一路向外传递,从正阳门到万安街再到天坛,一路的礼乐都先后有序地奏响。 今天,全城的百姓几乎都来到了万安路上,想要亲眼看一看这盛会,看一眼传说中的女皇陛下,其中不乏为了这次盛会,提前从外地赶来京城的外地人。 这一天,不仅考验皇室,也考验着京城府尹,巨大的人流量,人群密集,又是祭天这样重要的日子,绝不能出现任何重大事故。 皇甫楹按照无数次彩排的步调稳稳地向着天坛行进,一路面带微笑,和善地和百姓挥手示意,换来百姓激动欢呼时,杨锏和兄弟们在最外围维护治安,累得秋日里汗湿了三层衣。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女皇走过来的欢呼声,抬起头,看到了女皇盛大的队伍,但是人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除了女皇的华盖,什么都看不见。 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有人还激动喊着:“女皇冲我挥手了!”他忍不住看向了那徐徐远去的华盖,心想,她是不是就在女皇身边? 突然之间,发现捕快和女官,离得太远太远了。 女皇的队伍还在行进,皇甫楹突然很感谢前三个月的严苛训练,密集的人群,涌动的欢呼和热情,如果不是长期训练,她简直没法想象,自己如何一路保持微笑始终如一地走完这漫长的万安路。 按照国师测算的时辰,皇甫楹眼看着就可以准时到达天坛,就差最后百米时,一个“圆球”从一排士兵的身下滚了出来,一路滚到了皇甫楹行进的路中央。 所有人对这个特殊的出场方式惊呆了,整个皇家队伍都顿了一顿,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前进。 那没挡住人的士兵低头看看自己腿下的缝隙一脸懵,其他反应快的,已经握着刀赶来拉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皇甫楹还在微笑模式里,一低眼,与坐在地上的孩子满是好奇的视线对上了。那是个看着才三四岁的孩子,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对人群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了好奇,她亲眼看到这个孩子是从士兵身下钻出来的,也不知道谁家的父母如此大胆,这么多人还敢把孩子放在地上,也不怕闷死小孩。 两个士兵满身凌厉地跑过来拉人,其中的惶恐也就他们自己知道了。 皇甫楹迟疑了一下,脑中闪过宫里那些老顽固的冰块脸,最终出声喊住了人。 她独自走上前,扶起孩子:“小娃娃,摔疼了没?” 那男娃真的是个胆大的,全然不把周围的环境当回事,全场因为他们的动作都安静下来了,只有礼乐声还在响,大家听到小娃娃脆生生地喊:“姐姐!” 皇甫楹笑了一声,觉得这孩子很有“大将风范”:“哎——真乖!你爹娘呢?” 娃娃回头往人群里看了一圈,小眉头皱了起来。人太多了,早就看不清爹娘在哪了……顿时瘪了瘪嘴,瘪了好几下,最终忍住了,没哭。 还挺坚强,皇甫楹心里有了喜爱,弯腰抱起他:“别怕,姐姐让人帮你找爹娘,啊!”她把孩子抱到惶恐的士兵身边:“姐姐还有事,让兵叔叔帮你好不好?” 男娃伸出一根手指头含在嘴里,犹豫了很久,看了看那个满面冷肃的士兵,很艰难地点了点头。 皇甫楹忍俊不禁,这娃娃还挺挑剔,转头嘱咐士兵:“没事的,只是一个小孩而已,帮他找到爹娘就行。” 那士兵估计还没抱过孩子,接过娃娃后,两手横抱着他,全身紧张:“是!陛下!”本想下跪领命,被皇甫楹阻止了。 士兵抱着娃娃站在了最边上,皇甫楹回到队伍,在全队僵硬的表情中,小声嘱咐:“耽误了一点时间,队伍走快点。”说完,重新恢复了标准的微笑,继续往天坛行进。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这一天,皇甫楹除了早起吃的几个包子,什么都没吃,一直到天黑回到寝宫,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但是,宫里那些老家伙还不打算放过她。 皇甫楹不理会:“告诉他们,朕身体不适,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初五,最终,在皇甫楹休息好后,被老古董们“冒死”谏言,念叨了半天,但由于皇甫楹这个打破常规的举动,民间对皇家的好感到达了新的高度,在皇甫楹的反驳中,这些老家伙也只能说几句“运气好,太过冒险”,最终没了声音。 皇甫楹自然不会在意他们,她想做的就是打破常规,她和这些老家伙本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他们想守护的正是她想破坏的。谁说皇家维持威严和名声就必须对皇帝近乎圣人般地苛刻要求呢? 女皇当街抱起一个平民孩子,不仅应了孩子的“姐姐”称呼,还对他十分和善照顾,这个意外已经成了京城内外津津乐道的故事,这是百年来第一次,大家看到皇帝走下了神坛,女皇也是一个善良美丽又亲切如邻家的女孩。 杨钺非常后悔,后悔当初听从了哥哥的叮嘱,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在他的心里,女皇的善良亲民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虽然没有见到女皇,但是杨钺借着女皇的光,还是遇上了一件好事,义学的院长打算收门下弟子,他看中了义学几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杨钺因为上次和皇甫楹相遇,在院长那刷足了存在感,成功入选,成为三人中的一个。 成为院长的门下弟子后,杨钺要接受先生课后的格外辅导,院长要求他们寄宿了。 杨锏观察了半年,确认院长对弟弟视如己出真心教导,心里深埋的念头就涌动出来了,他和弟弟长谈了一番,最终辞去了捕快,北上从军。 皇甫楹祭祀后又紧接着准备过年,大小庆宴不断,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出宫,再次清闲下来遛出宫时,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她去了义学,发现义学已经彻底进入了正轨,学堂里书声琅琅,而小杨钺,不过几个月没见,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成了个小大人。 “院长收你做了弟子,于是你哥就放心扔下你从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聊11瓶;笙佳10瓶;淡淡淡涂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9 杨钺在院长教导之下有了几分“彬彬有礼”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用大哥照顾了。” 皇甫楹看他不到自己胸前的身高,好笑。还是觉得杨锏的心太大了,杨钺才十岁不到,寄宿在义学,唯一的哥哥不在身边,受到了委屈遇到了困难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哪怕院长对他再好,终究是寄人篱下啊!不过想到杨锏自己年纪也不大,从小背负了养育弟弟的责任,又不好说什么了,无父无母的孩子,都难。 杨钺又替大哥解释:“我还有一个姑奶奶在城西呢,大哥走之前去拜托姑奶奶了,如果我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们!大哥和院长也拜托了,还把家里的钱大半给了我!” 皇甫楹摸摸他的头,替这两兄弟心酸,她摸出一块梨花木牌,递过去:“这个你拿着,要是遇到了不能和院长、姑奶奶说的苦恼,或者难过不开心了,拿着这个去宫门口找姐姐。” 杨钺接过木牌,心里感动极了,不着痕迹地靠到了她的腿边,真心实意地说:“姐姐,谢谢你!” 皇甫楹笑笑,揽住了他的身子。 义学的欣欣向荣让皇甫楹很高兴,回去她便提醒内阁,是时候往京城之外开办义学了。 三月三,踏青节,民间各地都是热热闹闹地踏青春游。 皇甫楹觉得宫里日子太过枯燥,邀请了太后,往各个宫殿赏花看景。皇宫宫殿不少,各有风景,从前还有后宫时,各宫主子都会按喜好修整宫殿,只是到了先帝那,就冷清下来无人问津了。 皇甫楹觉得不能浪费了这么大的地方,不仅拉着太后赏景,还开始和太后琢磨起种花种草,打算把某些宫殿整理成各具特色的园林。 听说了风声的老人忍不住来劝说:“太过劳民伤财,祖上规制,不能随意改动。” 皇甫楹眨眨眼:“那朕今年少置办几套首饰吧,往年的都没戴遍呢!至于规制……朕以后也不能纳很多皇夫吧……这么多宫殿空着显得多冷清破败……还是几位叔伯的意思是——朕以后还能多纳几个皇夫?” 额——克扣女皇的首饰,这话说出去他们脸还要不要了?至于皇夫?女皇堂而皇之一妻多夫,这不是乱了纲常吗!当然不行! “宫殿本身就要定期修缮,朕重新设计一下花草,让以后的宴庆国宴多个赏景去处,不成?” 成!您别想着开后宫就成! 同意了就好,皇甫楹设计好了图纸,等人整改完了,拉着太后一起去种花,既是雅趣也是锻炼太后身体,干活累了,坐在阴凉处喝点凉茶、看看景,日子别提多惬意。 先帝去世后,太后头回放开了心胸,心情如此舒畅快乐。 只有围观的宫女,一副犹如梦游的模样,不敢相信她们从小见到大优雅端庄的女皇和太后会变成眼前这幅模样——一身短打,两手泥巴……就连她们自己都没干过这样的粗活。 不过看着看着,看多了,她们也习惯了。 而将皇室体面视为性命的老顽固们,一边痛心疾首一边自我安慰,算了算了,皇帝毕竟年纪小,只要没被外人看到,就当作没发生吧…… 可能是皇甫楹在宫里太折腾了,宗正夫人不得已又找上了太后。 眼看着陛下都要十七岁了,皇夫的人选,您选得怎么样了呀? 这次,内阁为了弥补上一次的错误,和宗正一起挑选,又添置了一些人,补了一份新的名单上来。 太后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叫来女儿递上名单:“内阁重新调整了人选,你再看看?” 皇甫楹认真看了。她从来不是排斥选皇夫,只是排斥人选不好而已。 可是她来了快一年了,女皇的困境还是照旧存在着,一个贪图享乐没有志向的皇夫还是有真才实学的皇夫?前者后悔入宫的概率小,后者很可能郁郁不得志成为第二个苏墨。 太后劝她:“你不能一步未走就想到了未来一百步,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还没开始就顾虑这么多,其实都是空想!” 太后说得的确有道理,可是前车之鉴血淋淋在那,皇甫楹心有余悸啊! 太后无奈,私下找了宗正夫人。 几日后,皇甫楹收到了宗正夫人的请帖,说南山桃花正好,邀请她一起去赏花。 皇甫楹不明所以,头回遇到宗正请皇帝出宫的事情,他们不是很反对她私自出宫吗? 太后笑而不语,让她应约去走走。 皇甫楹若有所感,去了。 “南山山上有座观云亭,是京城文人墨客最喜欢聚会的雅处。”宗正夫人带着皇甫楹坐轿上山,同她介绍这南山。 “陛下可知,这观云亭之名为何而来?” 皇甫楹正满腹疑惑宗正夫人今日的用意,听到她的问话,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捧场问:“不是能观看到山间云海的意思吗?” 宗正夫人笑着摇头:“此云非彼云,陛下您去了便知道了!” 那你不说还吊我胃口,去了山上我自然能知道了…… 两人聊着没什么意义的话题,终于到了山上,有侍女扶着皇甫楹下车,她回头看向宗正夫人,却见她没有下车的打算。 “陛下去观云亭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婆子就不掺和了。”说着,笑得很是暧昧地放下了帘子。 皇甫楹心里的猜测越发强烈,皱了皱眉想起这背后是太后的一片苦心,又舒展了心情,扶着侍女的手往前走去。 她忍不住好奇,太后和宗正夫人给她安排了名单上的所有男人还是选中了其中几个?若是后者,她们会选中谁呢? 观云亭前一条小溪蜿蜒而过,两岸桃花落英缤纷。 皇甫楹在小溪的这一边,刚要踏上石板桥,侍女松开了她的手,静静侯在原地不走了。她见状,独自走上了石桥。 这出弄的,相亲仿佛偷情似的。 观云亭,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着身子看着亭外的花海,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粉色的花海中,一个步履轻盈的少女拂开花枝走了出来,微微含笑的容颜不输颊边盛开的桃花,甚至犹胜几分。 亭中的人呆了一呆。 皇甫楹仰头看向亭中,看到一个青色的人影,身姿修长如竹。对方呆滞了很久,在她踏上亭子时终于回神,躬身下拜:“小民柳延芳,拜见陛下!” 皇甫楹伸手拦了拦,没拦住,只好赶紧叫起。 “你知道朕是谁?” 柳延芳有些局促,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恭敬回答:“宗正大人同家父说了此行目的。” 皇甫楹走到亭中坐下,撑颊仰头看着他,笑了一声,觉得有些有趣:“想不到宗正会做这样的事情——你是自愿来的?” 柳延芳低眼看到她的笑,脸红了红,移开视线望着地面,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小民是自愿的。” 皇甫楹见他这口气,心里的趣味淡了一点。说起这柳延芳,也真是难为太后了,当时看名单时,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有所印象,所以她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太后这都能关注到,第一个相亲对象就选了他。 “你坐!”她伸手让他坐下,“虽然嘴里说着愿意,但是似乎并不太情愿?你直说就是,朕明白你们许多人的想法,觉得娶了朕以后仕途就彻底断了,更不想自己的妻子地位比自己高,被人背后取笑……这是人之常情。” 柳延芳连忙摇手:“陛下误会了。”他看了一眼皇甫楹,见她眼里含笑,并没有生气,刚才升起的局促慌张全都压了下去,终于恢复了镇定。 “延芳不曾这般想过,倘若这样想也不会答应来见陛下。” 皇甫楹微微惊讶地看着他。 柳延芳说着说着越发镇定自若:“陛下作为女皇,本就比许多男儿都出色,作为男子,面对您觉得自惭形秽很正常,但是作为……作为丈夫……不该为此而不平怨怪,相反,皇夫职责同样很重,不断学习提高努力做到和陛下并肩同行,这样的人才是真男儿。” 皇甫楹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心里话,但是冲着这番话,她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山风吹来,带着桃花香,皇甫楹正觉得一阵惬意,却听到耳边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声。 她看向柳延芳,见他用袖子捂着嘴,咳得耳朵都红了,好久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身子不好。”她不是疑问句。 柳延芳通红的脸白了白,看到女皇了然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是,这也是小民刚才犹豫的原因。” 他叹了一口气:“家中长辈觉得我必然会长命百岁,只是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所以今日,本不愿意来的,像我这样的人,哪里敢耽误女儿家,更何况是陛下您?” 皇甫楹挺意外他直接说了,心里的好感倒是越发多。的确,原主对这个人有印象,便是因为他英年早逝。柳延芳是柳尚书唯一的嫡子,自幼聪慧伶俐,十岁开始试着参加科举,一路考一路中,秀才举人进士,有些人一辈子的奋斗,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完成了。两年前,柳延芳高中榜眼轰动了京城甚至全国,至今这个名字还为人所熟知。 但是他身子骨不太好也是众人熟知的,所以他的名字出现在皇夫候选人里,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太后会觉得可以,是不知道他身体的具体情况,毕竟内阁能选中就不会是早夭的。稍微身体差的,在皇家根本不是事,先帝曾经被断言活不过成年,最终还不是活了很久? 但是皇甫楹却在前世记忆里知道,柳延芳是真的寿命不长。她也挺奇怪的,今天见到本人,气色比先帝好多了,怎么就会在三年后去世呢? “你这是什么病?”她问。 柳延芳苦笑着摇摇头:“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那你今日来?” 柳延芳起身深深行了一个礼道歉:“是家中长辈殷殷期望,我实在不想让母亲失望,所以答应下来,只是如果真的被选中皇夫,又对陛下有愧……陛下——” 皇甫楹扶住了他,不让他再道歉下去,指尖碰到他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凉:“你是不是对家人隐瞒病情了?” 柳延芳惊讶地看着她。 “倘若知道你的病情,他们不会报你的名字来参选的。” 柳延芳更加惊讶了,因为他不明白,女皇是如何看出他病得严重的? 皇甫楹手指换了一个方向,捏上他的手腕,停顿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凝…… 柳延芳意识到她在给自己把脉,连忙挣扎开。 皇甫楹没在意,她倒是很惊讶,柳延芳这病,不是自己身子不好,是沉毒难除,伤及肺腑了。这毒早就毁了他的身体,神医难救。怪不得他直接瞒了父母,不是放弃自己,是救不了了索性不让家人担忧。 “你可知,倘若有一日,本以为好好的儿子突然去世了,你父母会更加承受不住的。” “那就是我不知道的事了。我只想尽量多些高兴的日子,只要我活着,我娘、我自己,都高高兴兴的,总比人还没死,就开始为死难过好吧。” 皇甫楹听出,他似乎对他娘亲十分重视,对柳尚书却没什么关心在意。 “陛下,今日耽误您的时间实在抱歉,为了我一己之私让您白跑一趟,是柳延芳太过自私。柳家不是故意欺君,是小民擅自隐瞒了一切才导致今日,皇室倘若要怪罪,一切罪责都在延芳。” 皇甫楹定定看着他,对方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歉疚。好久后,她笑了起来,摆摆手:“你可知,我正大光明出宫一趟有多难?今日借你的光能看到这如云海一般的花海,已经值得了。况且,你也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是有男儿心胸开阔,可以接受我这样的妻子。虽然你不合适,但是我相信,还是能找到合我心意的皇夫的。” 柳延芳略略意外地看着她,心里突然出现无限的怅然:“陛下您很好,是延芳……没有这个福气,他日,您一定能找到诚心如意的皇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路人甲:喂,杨家大哥,女皇相亲去了! 杨锏:??女皇相亲关我什么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涉赌50瓶;兔狸藻20瓶;乆乆18瓶;秋橘喵、淡淡淡涂、哎呀,跳坑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0 那天,皇甫楹和柳延芳在观云亭聊了很久。 皇甫楹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从小受先帝熏陶皇室教育,无论眼界格局还是爱好兴趣都十分广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说上一些;正好,柳延芳天资聪颖,从小是“神童”,也是什么都涉猎什么都会一些,两人抛开身份,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回宫时,太后“闲着没事”走了走,经过长宁殿,“顺便”等她回来,一见人就问:“今日如何?” 皇甫楹笑了,太后这模样,真像前世等她相亲回来的宁教授啊。 “一切都很好——”在太后惊喜的目光中,她说,“但是他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可以休养,宫里有最好的御医。” “母后,他的病——”皇甫楹心中充满了惋惜,“养不好了。” 太后怔住:“怎么会?内阁……” “这事情说来话长,算是机缘巧合进入了名单吧,但他的身体,的确比父皇差很多。” 太后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那孩子,才十九岁吧……她立刻去查看女儿的神情,深怕今日自己的安排反而害了女儿。 “人真的很好,可是得知他的身体状况,我便收了心思了。”皇甫楹叹息一声坐到了太后身边,“本就是奔着婚姻去的,哪有那么多情不自禁啊,母后你多虑了。” 太后又是放心又是心酸,拍拍女儿的手,安慰:“还有好几个呢,我们一个个看,都相处相处,会有合适的。” 皇甫楹惊讶:“还能这么相看吗?母后同宗正说了什么?” 太后对此笑而不语,只说:“吾儿是皇帝,选一个皇夫凭什么不能有自主权呢?” 皇甫楹知道,太后一定为此花了很多心思,曾经无言陪在先帝身边,一切跟随先帝脚步的太后,如今为了她,努力地站到了前面。 “母后放心,会有合适人选的,有一个柳延芳,肯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一定给您找一个完美的皇夫回来。” 太后笑出了声,揽住女儿的身子,想到未来那个场景:“真到了那一天,我就真的放心了。” 皇甫楹发现,自己明明十七岁,婚事却成了头上的一把剑,时时刻刻逼着她充满了紧迫感,恨不得明天就能找到未婚夫,今年就能嫁出去。 什么时候就到了这个境地呢? 容不得她停下来思考,宗正夫人又安排她见了一个又一个候选人。 “皇夫需陪朕出席各个场合,在那些地方,朕的地位肯定比皇夫高,身为男子,是否会觉得不快?” “陛下是天下之主,本就至高无上,小民不敢心存不满。” 是不敢,却没说自己心底会不会不满。 换一个—— “皇家规矩森严,皇夫的要求也会很苛刻,一举一动都受礼仪官监督,朕观你性格开朗,不知你如何看待此事?” “谨守规矩是本分,既然进了皇家,自然该严以律己。” “如果朕想打破规矩呢?” “陛下!”震惊反对的模样,仿佛宫里那些老顽固…… 再换—— “以后朕的孩儿姓皇甫,你对此……” 不必再问了,对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压不住排斥。 “继承皇位的孩子只有一个,陛下可否……” 呵,姓皇甫就是宗亲,不继承皇位也是皇室之人,跟着皇夫的姓,对皇子皇女是好事还是坏事?何况她是皇帝,这还能打商量? 当然不是完全不能商量,但是他排斥在前,皇甫楹心中早就不快。 换! “有考虑过仕途吗?皇夫也不是完全不能插手朝政。” 对方眼睛一亮:“小生擅长吏事,倘若可以,愿意去吏部学习学习。” “今年的会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可还可……” “吏部这样的地方朕没法安排,义学未来几年可能需要个皇室负责人,你对如今的义学有何看法?” “乡野小民,能识得一二字是陛下的仁心,不过圣人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小生觉得,陛下如今的政策很好,让义学以蒙学为主,起到教化作用便可。” 她可没打算永远停留在蒙学,她还希望让更多的寒门学子出头呢!三观不合…… …… 半个月过去,皇甫楹怕了出宫了,更怕再去见候选人,她发现自己错了,柳延芳只有一个,其他那些人,都是歪瓜裂枣。 想到柳延芳,她心里动了动,说起来她有很多偏方,要不要给自己弄个假病症,拖延婚事?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原主可没有这个本事,她不能作弊。 “你这身子为何如此不争气?否则朕就点你做皇夫了!”难得不用相亲,皇甫楹溜出了宫,谁知正在新开的酒楼看景吃饭,正好遇到了同样慕名而来的柳延芳。 柳延芳在她的暗示下,悄悄拱了拱手,自然坐下。 听到她满是惆怅的抱怨,一呆,继而笑了:“是延芳没有福气。”两人虽然只见了一面,但因为太过融洽倒是像多年的好友重聚。 皇甫楹内心觉得,都是女皇了,不一定要有个真心相爱的人,能生下继承人,日子过得愉愉快快的,就很不错了!可是原主不是这么想的,可能被苏墨折磨太久了,什么都得到的皇帝,只有爱情求而不得,所以执念在心。 皇甫楹摇摇头:“要不是你身子不好,也不会在名单上了,说来说去,我这个情况,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柳延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对朝政皇家看得很通透,女皇一心想找个合心意的真心人,可当朝这个政治格局,这不现实。 真正淡泊致远的人不愿意进入皇家,追求功名的人不甘心失去仕途;有能力的人可以自己科举,没能力的人又怎么配得上皇夫之位? 皇甫楹看着他笑了一下:“要不朕点你做皇夫,再纳妃?你放心,朕对你是真心,其他人就是为了子嗣。”这话比渣男还渣,是个男人听了都不能忍。 柳延芳却没放在心上,失笑:“我愿意的,只是满朝文武,皇室宗族会愿意吗?” 皇甫楹跟着哈哈笑起来:“要是真的,你也不会愿意了。” 柳延芳点点头:“是,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和别人分享心爱之人。” 皇甫楹安静下来,看着窗外的景:“一个坐在九五之位的人,一心想要真爱,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对所谓的“真爱”一筹莫展的皇甫楹却不知道,有人对她的感情越来越强烈。 北方,黄沙漫天,远离故土日日咬着牙关操练,记忆里,京城安稳悠闲的生活仿佛刻进杨锏的骨髓,让他每一次觉得苦得无法忍受时,翻出来回味一次就有了甜。 尤其是记忆里那个朦胧却又清晰的身影。 这一日,他收到了京城弟弟的来信。 杨钺事无巨细地述说着自己每一日的生活,讲先生对自己的好,自己功课学到哪了,交到了什么新朋友,偶尔也有一二小抱怨,让他看得会心一笑。再往后,很大的篇幅,杨钺开始讲述“姐姐”。 他说姐姐来看他了,对于大哥离开的事情还表示了不满,不过弟弟我已经帮你解释了,然后又说,姐姐给了他一块木牌,让他有了不开心就去宫门找她,但是他一次都没去过,因为最近姐姐经常出宫来看他,还给他带好多东西。 杨锏的心仿佛被温泉水泡着,握着信捂在胸口,仰身躺到了铺盖上,闭上眼都是她温柔浅笑的模样,仿佛能想象出来她的嗔怪她对弟弟的温柔…… 年少慕艾,杨锏心中对异性所有美好的幻想——美丽、单纯、善良、娇俏……都在“她”身上完美展现了,不知何时起,那个人就钻进了他的心底,并刻了下来。 他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也许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她帮助了他们……也许是在街头的邂逅…… 同一个营帐的兄弟进来,见他一脸怀春,坏笑:“心上人写信来了?” 杨锏收了信恢复了表情:“没……” “还瞒着,瞧你那一脸笑,还说没?” 杨锏摸了摸胸口的信:“八字没一撇呢,就算真的有什么,我在这,她……”她在宫里,等到要出宫还有好几年吧……不过那时候,正好他可以建立功勋回去,可以向她提亲。 对方以为说他们在军队没法和对象相聚,叹了一口气,也没心情调侃了,谁不是呢? 沉默在营帐蔓延,但不过一刻,帐外紧急集合的号角吹响了,两人飞速整理军装,冲出了营帐。 皇甫楹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北方,有人惦记着她出宫,想要在她出宫前,建立功勋好来向她提亲。 她和太后的案前已经堆满了催促她定下皇夫的奏折,内阁不敢妄言,但是宗正对此开始不满了。 皇室开枝散叶是大事,他们自认为这些人选无论容貌还是才智都不会对后代有任何不好的影响,女皇和太后一而再再而三对人选不满,太过挑剔。没错,在他们眼里,皇甫楹婚姻的幸福不幸对他们无关紧要,他们重视的是皇家的后代传承! 皇甫楹气得扔了奏折,就是这些人,害了原主一世! 这时柳延芳突然找上了皇甫楹:“陛下,你需要一个梯子,打下他们气焰挣脱他们控制的梯子。” 皇甫楹知道柳延芳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这是个太过聪慧的人,她不想瞒也瞒不住。 “你能给我?那你又想要什么?” 柳延芳叹息了一声:“我想让我娘没有遗憾。” 皇甫楹不太明白。 “这几天,我发现身子越发不好了……我娘,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宫里的御医上,她觉得,御医能让我活得更久。” “她知道你是中毒吗?” “不知道,”柳延芳敛下眉眼,“那碗东西,是她亲手盯着我吃下的,她也是受害者……我娘性格太软了,我不打算让她知道这件事,就当我真的是一场病就弱了身子骨吧,她至少还能怨老天……”他收敛了情绪,重新理智地看向皇甫楹,“陛下就选我做皇夫吧,不久后我就会病了,到时候婚期延迟直到我……” “柳延芳!”皇甫楹瞪他,一直知道这人看淡了生死,可是如果连自己的死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计算着,皇甫楹看得实在难受。 柳延芳笑了一下:“陛下是个善良的人,能和陛下订婚,延芳这辈子也不算白走一遭了。” “真到了那一天,内阁宗正的确会被扒了脸面,但是你父亲柳尚书,你们柳家,都不会全身而退。”给女皇选皇夫,还步步紧逼催着她定下人选,结果送上来的人选却是个早就病入膏肓的人,参与其中的人全都会被问责,宗正和宗正夫人恐怕再也没脸见太后。而柳家,隐瞒儿子的病情,同样会被问责。 “柳家?”柳延芳笑了一声,“我这个嫡子都不在了,柳家还留着干嘛?” 皇甫楹看到了柳延芳浸到骨子里的凉薄。 她头回发现,哪怕柳延芳身体很好,他们也是不合适的,他太凉薄了,就像他的手一样,凉得人反射性缩回手,而且对权术翻云覆雨十分娴熟,这样的人,她欣赏,却也有所畏惧,因为无法掌控。 可能哪一天,只要他想,天下权势就被他收到了手心,连她这个女皇都成了皇后。文人窃位,兵不见血。 然而她又有何理由去说柳延芳呢,她也正算计着自己的婚事,身在政治中心,不算计才是错—— 又是一年祭天仪式,这一天,皇家公布了女皇选下的皇夫——礼部尚书之子,天才少年十七岁榜眼的柳延芳。 这一年,柳延芳十九岁,女皇十七岁,人人都道天作之合,金童玉女。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这个女皇目前做得很憋屈,她不像古代的皇帝,微服私访遇到个姑娘,心一动就把人带进了宫——虽然这个好像也不太靠谱。 所以女主遇到杨锏再多次,都不会往感情上想的,如果杨锏知道她是女皇,也绝不会动了心。 目前这两人,心其实根本不在一块儿,力也没往一处使,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着人生路,但是缘分最妙的,不就是看着天南地北的两个人转角遇到了爱。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半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艳华似雪78瓶;青丫头20瓶;南山有雨秋莫凉10瓶;馬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1 天气转凉,皇甫楹的工作反而越来越多,中秋宴、太后寿辰、过年……不是参加宴会就是出席讲话,一日日的,不是在宴会上就是在准备宴会中。 作为准皇夫,柳延芳也慢慢在某些重大场合露面了,比如太后寿辰。 太后是知道女儿打算的,因为挑选皇夫无望,所以想要和柳延芳合作,打压宗正为代表的族内势力,为自己以及未来的皇帝争取更多权利。她一边支持女儿的决定,一边听着他人的恭维又满是叹息。 柳延芳很优秀,几乎满足了太后对皇夫的所有要求,如果这孩子健健康康的,多好啊!太后不止一次在心中惋惜。 而皇甫楹也见到了未来的婆婆。 如柳延芳所说,柳夫人是个十分绵软的人。对女皇也好、公主也好,这种性格的婆婆真是再好没有了。她对女皇陛下毕恭毕敬,不仅不敢对儿子“嫁”去皇室不满,还要反过来细细叮嘱儿子好好和女皇相处,要夫妻和谐。深怕儿子哪里惹了陛下不高兴,小夫妻伤了感情。 但是,这样绵软的主母,似乎让柳家后院的庶子庶女过多了一点?皇甫楹看到一串的小叔子小姑子给自己请安行礼,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惊讶。 尤其其中一个,年纪比柳延芳还大,据说已经入朝为官了? 皇甫楹看向身侧的柳延芳。 柳延芳只用眼神安抚着自己的母亲,不曾理会那群人半点。 皇甫楹懂了,叫了起,也不做理会只和柳夫人聊天。 女皇的冷淡没有让柳家受到打击,不仅没有,还沉浸在一跃成为皇亲国戚的激动之中,不要小看没有权利的女皇,她的政治地位,就连掌握实权的内阁都不敢动一下。先帝在的时候,皇室被他神化,民间对皇室充满了想象和信任;而现在这位女皇,在先帝的基础上,让民间对她更添感激和亲近。 柳家因为皇夫这层关系,未来能得到的隐形东西数不胜数! 柳延芳对家中的情绪视若无睹,除了陪伴娘亲就是接受礼仪官的教导,陪同皇甫楹参加某些仪式。 年底例行朝宴,柳延芳坐在皇甫楹下首。 她微微偏过身侧向他:“聪明的人学东西就是轻松,才短短几月,这些礼仪你都得心应手了。” 柳延芳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眉眼间带着一丝笑意:“陛下似乎有些愤愤不平?陛下学了很久吗?” 皇甫楹拉下脸,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柳延芳轻笑出声,笑着笑着,突然捂着嘴猛烈咳嗽起来。 皇甫楹正被他气得咬牙,刚想要回嘴,就听到了他的咳嗽声。有宫人上前递帕拍背,柳延芳死死捂着口鼻,压下了声音,闷得脸和耳朵通红,很久之后才终于停下。 皇甫楹微微皱起了眉,看着柳延芳恢复常态,笑着同看过来的视线解释自己不小心呛到了。 有人隐晦地打趣他和皇甫楹,柳延芳不好意思地笑,那一脸红色,仿佛真的是害羞了。 皇甫楹压低了声音:“你的身体……” 柳延芳摇了摇头,举起杯转了话题,不一会儿又侧身和边上的大臣相谈甚欢,似乎刚才真的只是和女皇说笑呛到了酒。 宴会临近结束,皇甫楹提前退席,同时叫走了柳延芳。 走出宴会大殿,柳延芳的步子就慢了下来。皇甫楹回身,微微用力搀住他的手臂。厚厚棉衣下,那只手瘦得惊人。 “陛下……”柳延芳惊讶地看着她,挣了挣手,只是他此时实在没有力气,连女子的手都挣不脱。 “去朕宫里,让御医悄悄来一趟。” 柳延芳摇头不肯:“还不到时候,只有我这个皇夫和陛下相处越久,陛下受到的伤害才越大,到时候反噬宗正的力量才越强。” 皇甫楹有些生气:“朕没打算公布,只是让你先给御医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柳延芳看着她笑,风轻云淡的:“天下无不漏风的墙,我的身体我知道,一直都这样,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皇甫楹对这个人服气了,狠起来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不顾,气得想甩开他让他自生自灭,可到底过不了心底的坎,暗自摸了摸他的脉,让人把他送上了马车,回宫后,又借着送礼的名头派人送了药去柳府。 柳延芳躺在家中床上,看到女皇紧随其后送来的药物,他久病成医,知道都是对症的良药,怔怔看着这药出了神。 在柳延芳不要命的努力下,女皇和准皇夫的两情相悦已经深入人心,除了知情的太后和他们自己,每个人都为此高兴不已。 宗正急吼吼地筹备着大婚,还琢磨着修订一份专属于皇夫的后宫宫规,目的就是打造皇室模范夫妻,让女皇早日诞下继承人。 又是一年开春,冰雪慢慢化了,北方的消息传了过来。 这个冬天,戎人侵犯边境,守边将士奋勇杀敌,歼灭戎人一个亲王部队,有将士还生擒了戎人亲王。 朝野内外欢欣鼓舞。 戎人犯边一直是这个国家一大痛点,边境从来没有和平过,这一次,能抓住对方的亲王,内阁摩拳擦掌,打算狠狠打下对方气焰,至少保边境几十年和平! 内阁传信让边关把人压到京城,同时宣立功的将士一同进京,接受女皇封赏。 边关队伍启程时,皇甫楹已经看到了此次立功的人员名单,戍边的将领自然不必说,中底层士兵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百夫长杨锏——生擒姜戎亲王。 是她知道的那个杨锏吗? 梨花盛开的时候,押送战俘的队伍急行军到达了京郊,杨锏在队伍里,看着熟悉的城门,内心激动不已。 他用最快的时间,立了功,回来了! 领队的参将看到他,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你这是到家了!等完成任务受了封赏,给你几天假,回家好好养养伤看看你弟弟。” 杨锏抱拳,感激地行礼:“多谢参将!” 参将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着:“你小子有前途!不是还有心上人吗?这次出人头地了,正好把亲事定下来!这世上,有几人能接受女皇封赏?趁着热乎劲,赶紧抢了人,否则等回了北边,母蚊子都见不到一个!” 周围的士兵都哈哈笑起来,对功名美人两成就的杨锏羡慕不已。 杨锏满脸通红:“参将,你别听孙三乱说,八字没一撇的事。” “没一撇你就写嘛!咱们当兵的都是急性子,别学文人那样!写了一撇就能写一捺,拿出你擒姜戎氏的气势来,一气呵成!” 杨锏耳朵尖都红了,眼里却充满了憧憬。 俘虏当日就被朝廷派人接走了,军队原地待命休养。宫里下了旨意,几日后,皇宫正门城楼,将举行封赏大典,对众将士论功行赏。 封赏前一晚,宫里送来了明日封赏的铠甲军装,崭新的,威风凛凛。 将士们围在篝火旁,说着女皇。 “听说准皇夫是个少年天才,十七岁就中了榜眼。” “这几日来送吃食的百姓,都说女皇和准皇夫感情特别好,还有人说在街上遇见他们了。” “街上遇见女皇?吹牛吧!皇夫从小在京城长大,这倒是可能遇见——诶,杨锏,你不是京城人氏嘛?你见过未来的皇夫吗?” 正在想心事的杨锏回神,摇了摇头:“他是柳尚书的嫡子,我这种平头百姓怎么看得到官家公子,看到了也不认识。” “哎……说得也是。听说女皇可漂亮了,不仅人美还心善,估计也只有柳公子这种天之骄子才配得上了……” 说着说着,他们又说起女皇当街救小男孩的故事,他们来自天南海北,听到的版本也各不相同,几人吵来吵去,吵不完又找杨锏评判。 这个杨锏倒是知道得更多,虽没有亲眼所见,却也在第一现场,于是把自己听闻的尽量客观地描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描述,大家对女皇更加充满了好感,一个个睡不着觉,期待着明天的封赏大典。 第二日,皇甫楹盛装出行,登上了正阳门城楼。 上了楼,她看到柳延芳一身镶金边暗纹藏青礼服,低调又不失当前身份,早早等候在侧。 她经过他身边:“城楼风大。” “这是臣分内之事。” 皇甫楹看了他一眼,心中叹气,缓步坐上了龙椅。 内阁十分重视此次封赏,毕竟生擒戎人亲王,这是几十年来头一回的胜利,所以,这一次的大典,隆重非常。 前面的礼乐流程结束,皇甫楹站起身,站在龙椅前讲话,和祭天一样,都是提前被礼仪官死盯着一字一句准备好的,都是些鼓舞人心褒奖振奋的话语。 她讲话后,便是内阁首辅诵读朝廷对北边军队的奖励,接着是宫人诵读圣旨。 一连串的流程,受封赏的将士都低着头恭敬听着,不敢偷窥天颜。 杨锏听到了女皇的声音,虽然觉得有些熟悉,但是他的心神不在这,他满脑子想的是,今天,她会不会就在女皇身边?她会看到他吗?会不会惊讶?会不会……惊喜? 在杨锏的胡思乱想中,受封仪式很快开始了,女皇会亲手把丹青铁卷颁给每一位将士。 丹青铁卷在前朝曾经是皇帝赐给功劳之臣优遇甚至免死的凭证,到了本朝,免死的功能已经没了,但是根据功劳不同,优遇还是略微有的,只是相比于立下的功劳,铁卷代表的荣光,这点优遇也不算什么了。 由于将军等人要戍守边关不能亲自前来,参将代替几位将军副将领赏,在参将之后,第一个接受女皇封赏的,便是杨锏。 低着头的杨锏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那个身影很稳很优雅,让他看着那个脚步,心都平静了很多,然后他的视线一转,看到了明黄身后的粉色衣衫上。 皇甫楹挺好奇杨锏的反应的,因为她已经认出,此杨锏就是彼杨锏了,心里甚至因此有点恶作剧的心思,想看看他被吓一跳的模样。 她拿起宫女递上来的丹青铁卷,念了一声上面的名字:“杨锏。” 杨锏呆了呆,这个声音……是她?! 他惊喜地抬头,第一眼看向的是明黄身后的粉色身影,不对!视线往前转…… 在不动如松的队伍里,杨锏往后退了一步,脸刷的白了。 皇甫楹预想了他很多反应,但没想到,他会是这幅模样。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杨锏此时的神情,惊是有的,喜半点没有,甚至,随着时间越久,她看到他脸色越来越白,甚至带着一丝灰败。 众目睽睽,她没法询问什么,此时杨锏的举动已经是御前失仪了。她立刻笑了一声,抬手扶住他的手臂:“今日尔等都是国家的功臣,接受朕的封赏不必行礼。” 杨锏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笑容,脑中轰隆隆地响,他看向她身后那个藏蓝的身影,修长挺拔,如一杆翠竹。 ——准皇夫是少年天才…… ——女皇和准皇夫两情相悦…… ——只有柳公子这样的天之骄子才配得上女皇吧…… 他整个人木愣愣的,身体却好像还有一丝理智。 皇甫楹看到他眼眶发红,硬朗地说了一句:“谢陛下!”一个跨步,重新站定在原位,挺胸抬头,和队形一丝不差。 皇甫楹保持笑容递上铁卷,杨锏双手微抖,紧紧地握住。 “少年英雄,朕很为你骄傲。”皇甫楹轻声说。 杨锏和她对视,这双眼眸,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里面的笑、里面的善,和他想象的都一样,可又完全不同……他喉头滚动,用尽了所有力气,挤不出一个字来。 皇甫楹含笑走向下一位…… 身后,柳延芳的视线定在这个被皇甫楹特殊关照、似乎十分激动的士兵身上,略带好奇与思索。 女皇12 那一天,杨锏不知道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举行了什么仪式,更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当他从浑浑噩噩出来时,人已经下了城楼。 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着见到女皇的激动,偶尔间还会提到站在一旁的未来皇夫,言语间都是钦佩和羡慕,有人说起他刚才的失态,以为他是太过激动了,笑他:“平时稳得跟什么似的,到了女皇面前,竟然第一个出了差错。”大家哈哈大笑。 杨锏脸色苍白,整个人依旧跟游魂似的,什么都听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参将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见他脸色发白以为他旧伤复发,赶紧叫了军医,他不肯,只说:“大人,卑职可否请假几日回家。” “当然可以,早就说好让你回家了,但是你这伤也得看!” 杨锏被参将压着换了伤药,像游魂一样,飘飘荡荡地往家里走。 杨钺几日前看到了官府告示,在立功将士中看到了自己大哥的名字,他本想立刻去京郊看望大哥,却被院长劝住,说:“倘若真是你大哥,他必定会回家探望你,军队驻扎重地,你莫轻易过去。稍安勿躁。” 杨钺没办法,只好日日回家,看看大哥是不是回来了。 这日城楼封赏,楼下聚满了百姓,杨钺听不到楼上的声音,只听到鼓乐齐鸣,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大哥,却因为个子小,只看到最顶上的明黄旗帜,气馁不已的小孩只好垂头丧气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就发现家门上的锁开了。 “大哥——”杨钺激动坏了,飞奔进屋。 果然,一进门就看到他家亲大哥坐在屋中,看着手里的不知什么出神。 杨钺没注意到大哥的异样,因为太激动了,一个熊扑过去,紧紧抱住杨锏的腰:“大哥!真的是你回来了!” 杨锏对着右手腕出神,刚才她为了给他解围,手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腕……脑子里思绪乱极了,他回到家就这么盯着手腕愣愣坐着,一直坐到杨钺回来。一声惊喜亲呢的“大哥”让他回了神。 弟弟激动孺慕的眼神让杨锏收拢了心神,只是皮小子长大了,一个猛劲儿冲过来,让他伤口剧痛。杨锏不动声色,伸手揽住了弟弟的肩,将人从身上扯下带到眼前:“长高了,也白净了。” 杨钺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先生每天关着我念书呢,都不能跑出去玩啦!” 杨锏轻笑:“先生是爱之深责之切,你要好好听话,想玩,总有时候玩的。” 杨钺嗯嗯点头:“我知道的!”点完头一脸兴致勃勃地问,“大哥,你真的立功了吗?我在皇榜里看到你的名字了!” 杨锏摸出丹书铁券,放到弟弟手中:“我生擒了姜戎亲王,记了大功。” 少年总是向往英雄,杨钺激动地捧着铁券,眼睛仿佛会发光,他拉着哥哥的袖子,求他讲沙场杀敌的故事。 战场哪里有少年想象的那么好呢?那里的确出英雄,但是更多的是血腥现实,是建筑、肉|体一切一切的支离破碎,是寒风大雪的饥寒交迫……杨锏把所有的黑暗血红的记忆锁到了深处,挑着孩子感兴趣的,慢慢讲给弟弟听。 两兄弟聊了很久,杨锏终于回答完弟弟所有关于边关的问题,只听到他问:“大哥,你今天见到女皇了对不对!女皇长得什么样?是不是特别特别美?你快和我说说!” 杨锏全身一僵,心底熟悉的撕扯又传了过来。 “就那样……我累了,先去躺会儿,银子放在老地方,你饿了上街买点吃的回来,家里的灶很久没用不容易生火,你别进厨房了。” 杨钺“诶——”了一声,看着他哥毫不留情地回屋,气恼地跺脚,“最最关键的还没告诉我呢!什么就那样,女皇陛下怎么可能‘就那样’,哥你太坏了!” 杨锏又听不到弟弟在说什么了,他觉得胸口的伤特别特别痛,痛得他想立刻躺下。 杨钺一个人生了一会儿闷气,最终对哥哥的想念占了上风,轻手轻脚地钻进他的屋去看他,结果真的看到他躺在床上睡着了。 “打仗一定很辛苦……”杨钺这才发觉自己不该累着哥哥,连忙又退了出去。 宫里,柳延芳正笑眯眯地问皇甫楹:“那个杨锏,你认识?” 皇甫楹意外:“你怎么看出来的?” 柳延芳笑而不语,心想,他那个眼神,长点心眼的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嘴里说:“堂堂陛下,怎么会认识边关的一个百夫长?” 皇甫楹说了杨锏的身世:“之前出宫,偶尔和他们兄弟遇到的,两兄弟人都不错。” 柳延芳“哦”了一声,点点头。 皇甫楹没放在心上,明日还有庆功宴,她更关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撑住。 柳延芳原本打算在庆功宴上爆出自己身体问题的,在最欢喜的场合爆出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这样效果才强烈啊……只是如今,他换主意了。 “我会出席,中途再托言身体不适离开……咳咳咳咳……”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皇甫楹拧紧了眉:“你风寒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康复又慢。”从冬天开始,这人几乎就一直在感冒发烧之中,身体的免疫力太低,连普通的风寒都无法抵抗。 柳延芳咳得几乎要把肺咳出来,勉强压下去喝了一杯水,长出一口气:“习惯了,每年都是这样。” “真的是每年都这样,还是今年特别严重?”皇甫楹盯着他的眼睛。 柳延芳笑着看向园中的鲜花:“这事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皇甫楹看着他的背影,无奈至极。 “朕和你相处了这么久,真心把你当朋友,希望你好好的。有些事,慢一点不着急。” 柳延芳回头,眼神复杂:“陛下,你知道我处处算计,就不曾想过,你也是我算计的棋子?” 皇甫楹:“不用你算计,朕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保你娘亲余生安稳,那你可否好好珍重自己,让你娘不要失去儿子呢?” “我娘不失去儿子,陛下如何再找真心人?” 皇甫楹挑眉:“皇夫不行,无法孕育皇嗣,你觉得此理由如何?” 柳延芳听得额间青筋一跳,皇甫楹哈哈笑了一声,得意地一甩袖,背着手走了。 柳延芳看着这个娇小的明黄背影一点点远去,又是气恼又是憋屈,最后种种复杂情绪化为了唇角一抹无奈的笑。 第二日,庆功宴。 杨锏想要请假不去,被参将带着兄弟死扛着拖到了宫里。 “女皇宴请,别说可能是一辈子就一次的光荣,就算是冲着皇命不可违,你也不能随意缺席!” 杨锏知道大家是为他好,只好出席了,只是坐在席间,他不是低着头,就是视线忍不住被上面那个身影牵引,一次又一次地望过去,眼里只有那个身着明黄的人,耳里只有她说话的声音。 真是奇怪,离开京城时也不曾这样寤寐思服,不知何时起,竟然眼里心里只有了这个人,日思夜想,又心痛如绞。 他看到她对着右下侧的柳延芳说笑,两人眼神交流彼此对笑似乎早有默契,外人除了感叹一句感情真好,连插|进去的空间都没有。 杨锏捂着胸口,只觉得伤口越来越疼。 事实上,对于昨天的那句“不行”,柳延芳和皇甫楹正彼此较着劲儿,杨锏眼里的眼神交流、相视而笑,实际都是笑里藏刀,你来我往。 酒过三巡,众人听到女皇略微着急的声音:“你脸色不太好。” 按着伤口的杨锏一惊,抬头—— 皇甫楹正蹙着眉担忧地看着柳延芳,下一句便说:“朕陪你先回去吧,让御医给你瞧瞧。” 席上的大臣视线都转到了准皇夫身上,果然看到柳延芳神色恹恹,仿佛病了的样子。大家连忙都说:“柳公子身体重要,的确该及时就医。” 女皇带着皇夫离席了,杨锏的精神气好像也紧跟着被抽光了,胸口的痛竟然也不痛了,他端起席间的酒,一饮而尽。 不知过了多久,陛下重新回到酒席,只说柳公子最近累着了,已回府休息,于是庆功宴又到了新的高|潮。只是杨锏再也没抬起过眼帘,眼中只有手里的酒。 皇甫楹其实注意到了杨锏的反常,印象中的杨锏太沉稳了,她下意识就觉得他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直到宴席过了大半,众人都酒足饭饱了,他还在不停地闷酒,连他身边的同僚都在隐隐劝说,而这人却不管不顾。 明日出宫一趟,问问是什么情况,正好她好奇北边的事情,也可以看看小杨钺。她心中打算着。 然而第二天,当她忙完手头的事情,午后出宫前往杨家时,小杨钺却说:“大哥回军营了。” “才回来两天,这就又回去了?” 杨钺也有些失落:“大哥说他们明天就要回边关,早回晚回都要回,所以一大早就走了。” “什么‘早回晚回’,多陪亲弟弟半天能少块肉吗?”皇甫楹被榆木脑袋的杨锏气到了。 见皇甫楹怪大哥了,杨钺又帮杨锏说话了:“我下午也要回义学啦,大哥做得也没错,而且他把所有积蓄都留下来了,哎,不知道他去边关吃喝怎么办!” 皇甫楹没话了,杨锏这个人,她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又让人生气,又让人心疼。 “没事,军队里管吃喝,那是他的俸禄和立功赏赐,你有需要了就用,不过不可和同学攀比奢靡,那是你哥哥拿命换来的钱。” 杨钺用力点头,眼睛红了:“我知道。” 杨锏的确一早就回军队了,第二天就跟着军队回了边关。一趟京城之行,他整个人更加沉默寡言,但气质变得冷硬又锋利,战场杀敌更是又勇又狠,不要命似的。连自己的军营里的人,都轻易不敢得罪他。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转眼又是半年。 准皇夫身子不好的消息在京城上层人家当中断断续续地流传着,这半年,柳延芳已经病了四回了,基本一月病一次,加上养病的时间,半年里就没几天是健健康康的。 女皇婚礼仪式准备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大婚,准皇夫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宗正急得头都要秃了。 十月,京城的暑气早就散去,甚至清晨傍晚冷得人直打激灵。 准皇夫又染了风寒,病卧在床一月有余。 皇家三位御医这半年几乎围着准皇夫转,在对柳公子的病情看诊治疗半年没有任何改善后,最终颤颤巍巍递上了诊断书。 毒入肺腑,药石无灵,只能尽一切办法,尽量延长柳公子寿命,然而能留人一年、两年还是三年,谁都无法保证。 咚——女皇手中的茶杯滑落,砸在精致的地毯上,就如一块巨石砸进了皇宫这个平静的湖。 “把宗正内阁都给哀家叫来!”听到消息的太后一把扫落了手边的茶杯,脸上又痛又恨,和善了一辈子的人,第一次露出威势和厉色,沉沉气压压得身边的宫人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皇宫都笼罩进乌云里,即便是往日威风凛凛挑三拣四的礼仪官,都不敢出现在女皇和太后的面前。 宗正和内阁首辅慌忙进宫时,马车和女皇的銮仪在宫门口擦肩而过。 明黄的车架不顾护卫询问阻拦飞速往宫外奔去,方向是柳尚书府…… 想到女皇和柳延芳的感情,宗正和内阁心沉了又沉,进泰安宫的脊背又往下弯了弯。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个都是演技出神入化的戏精,可怜了真情实感的杨锏杨大哥…… 今天下班好早,更新也终于早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长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3 泰安殿静得让人窒息,宗正和首辅不敢抬头多看,走到正殿便立刻下跪请安。 一磕头,看到前方碎成几片的茶碗,茶渍把整个地毯都浸染了。两人的心沉了沉,做好了更差的心理准备。 太后脸黑沉沉的,不叫起,只问:“当日,皇夫候选人的初选是谁选的?” 皇家选配偶,一般有多轮筛选,第一轮,选的就是容貌体态以及有无疾病,从前选妃,初选要求严格得女子身体略有异味就被筛下去。柳延芳这种大病,初选一把脉,就能拒之门外。 首辅说是宗正府:“皇夫人选都是宗正府挑选,内阁只在最后一轮行核查之责。”首辅觉得自己真的冤,内阁只关心某些敏感的政治因素,譬如皇夫是否手握权柄,是否身居要职……只要没有政治上的问题,他们全都通过,健康、人品不是他们核查的范围。 宗正脸一白,对首辅这个奸诈老头心里骂了无数遍,却又无法反驳,只能俯下身:“太后赎罪,宗正府一时失察,不曾发现柳延芳隐疾。” “隐疾?!”太后是真的生气,女儿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对方身体之差,这帮老狐狸却说那是隐疾?一个个是瞎子吗?根本没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多年中毒,柳家无人知晓吗?毒入肺腑,太医院哪个太医查不出来?可你们查了吗!” 宗正辩解:“柳家只说柳延芳从小身子弱,的确不曾将真相如实上报。” 太后的怒火却越发高涨,重重一拍桌子:“都是推脱责任!柳家如何且放一边,哀家问你们,皇夫初选,你们查了这些人的身体情况吗?查,还是没查!” 宗正低下头:“男子选皇夫有史以来头一遭,若如选秀一般筛选人员……不少人身负功名,如此行事在这些人眼里堪比折辱,宗正府只能调查往日病例,也在花名册上注明了个人情况……” 太后猛地站起身:“你这是怪皇帝是个女人,还是怪哀家自己不长眼,没看到你们所谓的‘注明’?” “臣等不敢!”首辅和宗正连忙磕头。 虽然都姓皇甫,但是皇帝一家的地位是天然高的,如果皇帝这一支断绝了,内阁想怎么摆弄皇室还不一定呢!宗正绝对不敢嫌弃女皇,相反,他对女皇处处苛刻,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强化皇室“神”的形象,想要保住皇家所有人的荣华。 “我看你们敢得很!自从先帝去世,哀家和皇儿何曾入了你们的眼?楹儿十四岁刚失去父皇,就被你们跟个木偶人一样摆弄,吃喝拉撒处处受你们管制,她这个女皇,说出的话还没你们宗正府的女官管用!她乖巧听话任你们指来使去,你们是不是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选皇夫不容易,好,人家是读书人,皇儿她区区一个女皇惹不起,那宗正大人,”太后突然和缓了声音,弯腰盯着宗正的眼睛,“哀家倒想问问,您家中郡主,当日挑选郡马是怎么挑的啊?您可有把病秧子递到女儿面前?” 宗正顿首在地,不敢再回答。 泰安宫里剑拔弩张,太后按照皇甫楹事先和她商量好的言语和节奏,对宗正步步紧逼,让首辅不敢插手……而柳家—— 柳家,柳延芳房内。 “外面人仰马翻,你倒是挺惬意。”皇甫楹吃着柳延芳屋里的水果,看着卧榻“养病”的“皇夫”。她刚才一路闯进来,柳家的人可都是人心惶惶战战兢兢。 柳延芳轻轻笑着,半点不在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想舍了我这个废品儿子攀龙附凤,也得承担事发的后果。” 皇甫楹摇摇头,不提这事转而关心他的身体:“你身体还好吗?御医的报告看得人心惊,你娘她……” “大夫都这样,不说得严重点,出现意外了他们就得担责任。至于我娘……我送她去寺里祈福了,为我身体祈福她最最重视虔诚,不到日子不会回来的。” “看来你都安排好了。” “半年前就安排好了,如今更加完美而已。” “半年前?人家走一步算三步,你这是走一步算好了百米路啊!”皇甫楹叹,虽然说是合作,但是柳延芳明显思虑更加周全,对大局掌握得得心应手。 这回柳延芳摇头了:“半年前我是打算有动作的,但后来放弃了。” “哦?为什么?” 柳延芳看向她,皇甫楹被他看得莫名。 “杨锏,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皇甫楹完全没想到把柳延芳和杨锏联系在一起,突然听他提起,还愣了一愣:“杨锏?” 柳延芳笑眯眯的:“既然已经和你合作了,你愿意全力配合我,我当然也要送佛送到西,给那位杨将士多留一些时间。” 皇甫楹一头雾水:“给他留什么时间?” 柳延芳见她真的一点都不明白,为杨锏默哀了一瞬,然后笑得腹黑:“杨锏是个将才,一至两年肯定能再晋升。” 皇甫楹捻了一粒果核扔过去:“好好说人话!别打哑谜!” 柳延芳拉长了调:“心悦君兮君不知啊——杨将士惨啊惨!” 皇甫楹愣住,狐疑看着他:“你又捉弄我?” 柳延芳笑而不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皇甫楹不确定了,这人太恶劣,还真说不好是他看出了杨锏的心思,还是他觉得杨锏做皇夫合适,引着她去注意杨锏。 聪明人就是这点不好,仗着自己的智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欺负比他迟钝的人,把人骗得被卖了还是没被卖都分不清。 在柳家呆了足够的时间,皇甫楹见柳延芳精神很好,便心中放心脸上悲戚地回了宫。 一回宫,太后就来“探望”她了。 挥退宫人,太后单独“安慰”女儿。 “如皇儿所说,内阁对宗正府束手旁观,一句话就把包袱甩了出去,扔到了宗正头上。” 皇甫楹勾了勾嘴角:“不管他们怎么甩锅,内阁最后核查名单不力就有推不掉的责任,不过内阁和我们的冲突不大,只要他们不插手皇室事务,继续尊敬皇室,我们犯不着和他们起冲突。” “可恶的是宗正!”太后说到宗正就来气,“这些人才是真的没把皇帝放在眼里!满心眼子算计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皇甫楹给太后顺气:“母后趁这机会想骂就骂,此事不会轻易让他们糊弄过去的,不管皇甫家的族长是谁,我是皇帝,宗正这个族长没权做主宫里的事。” 太后握住女儿的手,心意越发坚定。女儿说得对,宗正府没权对皇帝指手画脚,当初借着女皇年幼过分伸长的手,如今该一一剁去了! 皇甫楹可不止想剁去伸长的手,她要把所有的手都剁了!虽然太后不知道她真实的想法,但这不妨碍母女两人配合默契,一个伤心难过眼里只有未来皇夫,一个怒火中烧势必要问罪宗正府。一弱一强,一软一硬,让朝上族中谁都无法指摘。 几股势力胶着,问责的、甩锅的、推脱的……皇夫病重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直到京城入冬都没有定论。 入了冬,柳延芳真的病倒了,连和皇甫楹说笑的力气都没了,柳家如丧考妣,皇家各郡王宗室安静如鸡。 民间关于准皇夫的病情已经有了多个版本,但是不管哪个说法,准皇夫命不久矣是肯定的,所有人都在为女皇叹息,这么好的女皇怎么命这么苦,现在陛下该多难过啊! 京城入冬,北边已经是最严寒的时候。北方的戎人是多个部落组成的,去年生擒的姜戎亲王并没有立刻让戎人停止侵犯边境,相反,仿佛是回光返照,今年的战事更加多了,那些部落暂时联合在一起,想要冲破边境防线。 杨锏因为立功已经破格晋升千总,这一年里,他带着手下的人奋勇杀敌,把来犯的戎人打得溃不成军,这些游牧部落终于死了侵略的心,提出议和。 北方的冰寒挡住了外面世界的消息,边疆的残酷也让将士们无心关注八卦、风花雪月。 京城几次传信想要调动提拔边关人员,将军考虑到杨锏是京城人士,如今仗也打完了,便想把机会给他,然而杨锏拒绝了。 “不是说京城有弟弟和心上人在吗?还不肯走咋地?” 杨锏面无表情:“弟弟寄宿在书院读书,心上人……根本没这回事,卑职年轻,还能再守边关几年,把机会给其他兄弟吧!” 杨锏亲手放弃了回京的机会,然而冰消雪融,和外界的联络恢复后,他收到了弟弟的信件,信里,弟弟说,“姐姐”很久没去看他了,因为准皇夫病重,女皇伤心欲绝,姐姐现在没法轻易出宫了。 杨锏冲出营帐想要去找将军,跑到半路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军令如山,他放弃的东西怎么还能再去讨要?不说新的人选马上就要启程进京,就算他真的去了京城,他能做什么?她喜欢的人是柳延芳,一百个杨锏也比不上她的柳延芳啊…… 被念叨的柳延芳熬过了寒冬又迎来病菌滋生的春日,已经小半年没下床了。 皇甫楹看着瘦得脱相的人,从前虽然衣服穿着空荡荡的,但至少还有点肉,站在那只觉得挺拔出尘;如今,是真的皮包骨头,春日盖着三层被,脸陷在被枕间苍白又瘦小。 “朕在想,答应你这事,到底是让你能得御医医治,还是让你越发透支生命了。” 柳延芳还有心开玩笑:“我是不是该学一学汉武帝的李夫人,遮了容颜免得让陛下看到我这幅模样?以后午夜梦回,不曾想念我反而被我吓到了。” 皇甫楹根本笑不出来。她的确在皇室的斗争中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现在,她看着真心相待的朋友一日日衰败,连喜悦都无法升起。 柳延芳见状收了笑:“别多想,苟活一年和苟活两年有什么不同呢?我要谢谢你,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空虚度过,没想到能和陛下相遇,让我在最后的时光,还能做一件牵动朝堂皇室的大事。”这是真心话,柳延芳喜欢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喜欢和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的紧张和成就,这本是他这辈子断了念想的事,但皇甫楹给了他一个登天梯。 所以啊,这次合作,谁帮了谁,谁又获得的更多,还真是说不清。 “呸呸呸,只是病得重了点,御医都没说什么,你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延芳又笑了,顺着她不再多提。 皇甫楹在他睡着后悄悄离开,柳家的人沿路跪着,想来求情,又怕触怒了女皇下场更惨。 虽然宗正和内阁还在互相推脱,但是柳家的罪却是严严实实的,柳尚书手中的权力早就被架空了,只要柳延芳一死,柳家必然轰然倒下。时至如今,曾经恨不得绊脚嫡子死去的柳家众人,全都真心真意期盼柳延芳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如今皇甫楹自由出宫无人敢管,但是她反而哪里也不能去,除了吩咐人去探望一次杨钺,只进出柳家。这个时间关口,无论从她本心来说,还是顾虑外面盯着她的眼睛,她都不能多走一步。 而京城另一边的杨钺,收到了大哥的来信,信中大哥意外地对女皇十分关心,询问了女皇和皇夫很多事情,还让他一有女皇的消息就写信告诉他。 杨钺以为大哥和他一样对女皇心存感激所以十分关心,每次打听到新消息都事无巨细地写下寄去边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子、苏打夹心饼干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4 柳延芳的病断断续续很磨人,这样被判定了死刑的病症,一般人家都直接放弃了,他因为准皇夫的身份,被整个太医院围着治疗。皇甫楹下令,尽全力救治皇夫,绝不允许放弃。 想要弥补的宗正提出对民间贴出皇榜,寻找能治疗柳延芳的奇人异士。柳延芳自己直接拒绝,那些所谓的奇人异士,来一百个可能只有一个有点本事,而他这破身子,可能连第九十九个都见不到就被折腾死了。 柳延芳只信任皇甫楹和太医院,皇甫楹眼里只有皇夫,对往日尊重有加的宗正等人不给一个眼神。 皇宫上方的乌云慢慢蔓延到了宗正府、内阁,并且随着柳延芳病情无法挽回的恶化,越来越黑沉压抑。 皇甫楹记得,柳延芳是在原主十九岁那年去世的,算起来,时间已经到了,而且还延长了几个月。跨过她印象里的那天,柳延芳还有余力和她说笑,皇甫楹以为,柳延芳可以战胜命数。 但是,作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柳延芳的命数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一切都只是美好却苍白的期望而已。 “这样……挺好的。”柳延芳的声音轻得仿佛要散去,费力地抬起眼睑看向在他床边坐下的少女。 刚才,他娘亲已经哭晕过去,被送去隔壁医治,门外柳家上上下下全都在场,空气却静得仿佛没有人气。 “好?”皇甫楹吞咽了很久,才把涌上来的难过咽下去,颤抖着声音挤出一个字。 柳延芳没了力气,又微微阖上了眼睛,只朦朦胧胧地看着床前的人,嘴角挂着苍白的笑:“好……死了,除了我娘,还有陛下真心……真心为我……” 皇甫楹感觉喉头仿佛被堵上了棉絮,曾经往生录上一扫而过的人就这么在眼前一点点流逝生机,身处其中这感受太悲痛…… 柳延芳还在笑着说:“倘若我……活着……也许是宦海沉浮的一员……也许和首辅一样……对你处处掣肘……现在啊……刚刚好……刚刚好……” “你胡说些什么?” “陛下……不用难过……” 眼泪突然滴了下来,柳延芳说的都是事实,可是,皇甫楹更加难过,因为她已经明白,此时此刻,柳延芳这样说自己,是为了让她不难过…… 被子下的手动了动,一点一点地伸出来,最后停留在她的手边。 “陛下,遇见你是延芳之幸,这辈子总算没那么苍白了。” 皇甫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哽咽:“柳延芳——” 柳延芳笑着回握,只是手上早没了力气,那点回握的动作及不可见:“陛下,延芳只能帮你到这了,祝你日后得偿所愿,找到白首一生的皇夫。” 他的精神头突然好了一些,皇甫楹看得心惊。 “我娘……” “柳夫人我会安排好,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保你娘一生安乐!” 柳延芳笑着摇头:“我娘……我都安排好了,陛下以后不需再和柳家牵扯。至于柳家……是好是歹,陛下都不必顾念我,该如何便如何。” “我知道,我知道……”皇甫楹泪眼迷蒙,只能不停点头,柳延芳这样早早安排好了身后事,她心里更加难受。 “陛下,祝你此生幸福喜乐,觅得良人……”柳延芳只觉得越来越没有力气,眼前黑沉沉的幕布压下来,隐约间,仿佛又到了一处地方,他四处环视,一扭头,看到了一个少女拂开桃花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柳延芳!”他听到她悲痛的大叫,嘴角带了笑,含在唇齿间的字微弱地溢了出来:“楹楹……” 柳夫人疯一般冲进来,扑到儿子身上哭喊着儿子的名字,床上的人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只是任人推搡捶打,都没了反应。 皇甫楹低头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她慢慢弯下腰,泣不成声,宫女们扶着她,哭成一团。 柳延芳的丧事由柳家全权办理,柳延芳留下了遗书,遗书中写道,柳家骗婚在前,他又不曾与陛下成亲,不是皇家人,身后不愿与皇家扯上瓜葛。 好一个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的柳延芳,连自己的死都算了进去,给皇甫楹递了把柄,帮柳家盖实了棺材板,也给内阁和宗正府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本该大婚的皇夫病逝,女皇悲痛病倒不见外人。 宗正府的人被太后全都打了回去,谁敢在女皇和太后面前提柳家提皇夫,太后绝不给好果子吃,往日面子再大的人都一样,一句“去世的不是你家姑爷,你自然心宽”,把所有说情试探的人都堵了回去。 准皇夫去世后,没有人再见过女皇。当日女皇哭得站不稳,被宫女扶回宫,此后拒绝见任何人。 皇甫楹是真的难过。柳延芳这个人,心思的确很深,她至今摸不到他的心底,但是这不妨碍他们这三年知己相交,也不妨碍她确认他的真心真情。 他说自己活着必然不会和她如此关系,但是她最近常常想,只要他活着,这样心思玲珑的人,必然能在自己的领域大放异彩,这样多好……总比如此遗憾地年轻早逝好…… 太后怕女儿假戏真做,真的陷进去了,一有机会就过来陪着女儿。 皇甫楹不知道如何向太后解释自己和柳延芳的关系,只能告诉她自己没事。 柳延芳出殡那天,皇甫楹站在宫门城楼上,远远看着一条白色的人流往城外而去。柳延芳让她不要和柳家接触,她也明白在这场大戏中,自己该做什么举动,只是到底是这辈子第一个挚友,只能如此送他最后一程。 边关,讣告在准皇夫去世的第五天到了军营,就好像有个榔头砸在了杨锏的头上,让他眼前一黑。 她现在该多难过?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那一整天,杨锏的脑海里都是她和柳延芳相处的样子,两人感情那么好,柳延芳去世了,她现在怎么办? 杨锏完全没有情敌消失的庆幸,他焦虑、担忧、难过、坐立不安……浑浑噩噩了两天,心里的担忧盖过了一切。 “将军,如果我要去京城,有什么最快的办法吗?”第三天,他顾不得许多,找上了顶头上司。 “怎么了?家中出事了?” 杨锏低头。 “是你弟弟吗?我京城有朋友,立刻写信让他帮忙去看看,总比你想办法回去快!” 杨锏摇头:“不是我弟弟……”他咬了咬牙,看向将军,“我喜欢的人……她出了点事……” “你不是说没有心上人?” “她定亲了,所以我……” 将军了然,但是京城的提拔早就过了,这时候回京能有什么好处?擅自离开军营就是逃兵处理:“既然定亲了自有她夫家娘家处理,你回去有什么用?” 杨锏想到了那高高的宫墙,的确,回去他也见不到她…… “能离得近一点也好,要是我能帮的地方就能立刻帮上忙,将军,我不在意晋升还是贬职,能否让我尽快回京?” 那将军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打起敌人凶狠利落的杨锏,在情|事上竟然是个无怨无悔的痴情种? “我先想想,你知道上次的机会没了,再回京就不是个容易事。” 杨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能再三恳求后退下。 将军觉得杨锏如此做太不理智,故意拖着这事情不处理,想着等杨锏这股冲动散去了,就不会这么没有理智了。但是他不知道,杨锏越等越心焦,尤其收到弟弟的来信,得知女皇因悲伤过度病倒,心里的焦灼担忧几乎化为实质。 他每日去一趟将军的营帐。 将军都被这小子弄得无奈了,眼见他越来越憔悴,从来冷静沉稳的人竟然开始焦虑,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 一周后,杨锏开始打算以退伍的方式回京,将军终于松了口。 “华戎氏议和的队伍快到了,我们需要派人护送进京,这次就由你带队陪同使节进京吧。” 杨锏觉得不妥:“使节队伍太慢了……” 将军瞪眼:“你还想怎么着?真的想退伍?都是一群吃了败仗的王八羔子,你想急行军谁敢不听?” 杨锏觉得有道理,知道将军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猛地跪下行礼:“卑职多谢将军厚爱。” “行了行了,赶紧滚吧!为了一个女人,拿命拼出来的前途说不要就不要,脑子发昏!” 杨锏没吭声,他有今天都是靠她,当初想要挣功劳是为了娶她,现在目标没了,功劳前途有没有都无足轻重。 几日后,华戎氏的队伍果然到了。边关对这些人都有着血海深仇,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一群军汉子根本不理会,不给对方休整参观的时间,拖着人就往京城赶。 杨锏是真的急行军,根本不理会那些使节的不满。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说什么骑马劳累呢? 华戎氏使节进京,内阁和宗正松了一口气,女皇这次必须要出面,这样,他们终于有机会见到女皇了。 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皇甫楹,太后的态度越来越差,他们越来越提心吊胆,猜测是不是女皇真的悲伤过度,状态不好。 原本宗正是最了解女皇情况的人,因为宗正府管着皇家各司,女皇身边的很多人都出自宗正府。但是这次,因为皇夫之事,皇甫楹一怒之下赶走了所有宗正府的人,礼仪官想要说于礼不合,皇甫楹将手里的佛经劈头砸过去:“朕守礼你们能让皇夫回来吗?” 女皇对皇夫很有感情,她不怪柳家隐瞒,但是把皇夫去世的怒火全都集中在宗正府头上,不仅仅是女皇,民间的责怪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家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宗正府如此不察,把女皇害成这样?民众缴纳租子税金供着皇室供着宗正府,结果这么大帮子的人,一个个却吃白饭不干活,那要你们何用? 昔日风光不已的宗正府,如今成了众矢之的。 内阁也一样,本就和皇室关系敏感,毕竟是从皇帝手中夺走权力的部门,和皇帝天然有着某种对立。这次女皇的婚事被坑成这样,大家都觉得是内阁不作为甚至故意的。内阁首辅有苦也只能往下咽,毕竟的确是他们做了蠢事。 终于,华戎氏进了万国院,首辅再三求见女皇递上折子,商量宴请华戎氏之事。 华戎氏被杨锏坑得不轻,传说中繁华的中原半点没看到,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终于到了京城进了万国院,脱离了杨锏这个煞神,他们一个个瘫在房里休养,暗暗庆幸女皇不像杨锏,终于慢节奏了。 皇甫楹在首辅第三次递折子的时候回了话,表示自己会出席宴会,华戎氏只是小小一个战败部落,简单办个接风宴就好了,不必大肆准备。 的确是这个道理,首辅无话可说,只能退下去操办,依旧没见到女皇的面。 宗正府看到了机会,派了从前一连串负责礼仪、礼服的女官想要来指导女皇宴会事宜。以前女皇年纪小,的确每次都会提前教导,但是如今女皇都十九岁了,宗正府也不是之前趾高气扬的宗正府了,这帮人还拎不清自以为是。 皇甫楹冷笑:“朕是三岁小儿吗?参加个宴会就要从头学一遍?宗正府没正事干?每年给你们的拨款是不是太多了,养了一群没事找事之人!” 照旧正脸打回去,不给宗正府半点脸面。 作者有话要说:  柳柳下线了,看到大家都不舍得,还想让柳柳和女皇在一起,其实写着写着,真的觉得柳延芳真好啊。 可现实是,柳延芳是机缘巧合的一个存在,惊才绝艳但是没法走入仕途,和女主有很多相似相通之处但命不久矣。他和女皇的感情建立在“命不久矣”上,因为命不久矣才有了相遇,而”命不久矣“的设定就像一个无形的空间,将两人放了进去,因为这个设定,柳延芳没了野心,女皇接受他的城府凉薄,他们之间的矛盾被最小化了,所以彼此相交真心诚意。但撤掉命不久矣,一切就不一定了。 ……………… 今天回父母家,码字晚了,终于赶上末班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路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献给罗瑟琳的玫瑰、魔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魔女100瓶;献给罗瑟琳的玫瑰50瓶;hiuu34瓶;宋慧敏、涉赌20瓶;billie吴5瓶;淡淡淡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5 悲伤归悲伤,指责归指责,宴请华戎氏的事情不能出现问题,否则就是有失国体的大事了。赶走了宗正府一拨又一拨的人,宗正亲自求见时,皇甫楹到底还是见了。 这段时间皇甫楹过得的确不太好,柳延芳的离开让她很难过,未来的路她要独自筹谋压力很大,和这些越老越精、人精中的人精博弈,更是耗尽心神……所以皇甫楹瘦了,肉眼可见的清瘦,往日的龙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宗正看到女皇脸颊削瘦,原本符合年龄的少女朝气如今不见了踪影,心里咯噔一下,真的不好受了。他终于相信,太后和女皇不是演戏,这样的女皇只要一露面,外界会把宗人府的皮都扒下来。 皇甫楹没有在意宗正的脸色,知道他的来意也不打算客套:“宗正的来意朕明白,朕已经成年三年,幼时就跟着先帝出席各个场合,礼仪规范、说话措辞朕心中有数,宗正不必将朕当成不懂事的小女娃,一有点事就拉着几十人围着朕转,皇家事多,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才是正理。” “陛下……”皇帝的语气很寻常,宗正却没有真的当作寻常话听听,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她成年了,不需要你们这些人管着了,而一有事就跑出来指手画脚的教习女官有僭越之嫌。 皇甫楹没有给他长篇大论的机会,继续说:“宗正想要维护皇室威严朕明白,也理解宗正苦心,但是威严是在正事上自己争取的,不是龙袍精致、朕言行完美就能有的,如今朕出门,在谁的眼里都是望门寡,何来威严?” “陛下恕罪!”望门寡三字一出,宗正立刻跪了下去。 皇甫楹坐在那一动不动,没说恕罪不恕罪,只说:“这皇宫是朕的家,宗正府是朕的管家,各部司是朕花钱养着伺候朕和母后的,不是用来监视朕的一言一行,一看到朕出个差错就激动不已上前滔滔不绝说教的。自先帝始,宗正府就以照顾先帝身体为名行干涉之实,那时先帝说,只要宗正府做实事,对他严苛一点他不在意,因为身为皇帝本就该律己;可如今,宗正自己看看手下之人,是否早就忘记了入宗正府的初心,忘记了本职工作,只盯着朕就万事大吉了?” 宗正心里有很多反对的意见,觉得女皇说的话太过偏颇,可皇甫楹一句话就把他全都堵了回去:“朕哪怕日日苦练,走的每一步都不差丝毫,说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对自己苛刻到极致……宗正一个不察,就能将朕和先帝苦心经营毁了大半,宗正如今,还有颜去见先帝吗?” “陛下,皇夫之事的确是——” “不要和朕提皇夫!”皇甫楹猛地提高了声音,“他已经走了,你们还要把脏水往他身上泼吗?” 这是宗正进来这么久,听到皇帝说这么多话,头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动,吓得他所有的话都消失在喉头,诧异地看着女皇。 只见女皇闭上眼沉默了很久,似乎想压下翻涌的情绪,再睁开眼时,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但更加冷漠了:“宴会流程和相关事项你派人报上来,朕该做的都会做,那些不必要的事情,不要再在朕眼前出现,朕不太舒服,宗正先回去吧。” 说着,扶着宫女的手起身走了。 宗正无奈只好磕头送女皇离开,余光里,看到她半路踉跄了一下。 从皇宫出来,宗正心越来越沉,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没法善了了,当日没有仔细核查皇夫候选人的身体状况,是他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情。 然而,宗正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差的情况,最糟糕的事情还在宴请华戎氏之后。 杨锏“护送”华戎氏进京,等使节住进了万国院,他们自己的队伍就住进了朝廷专门安排的住所,等待几日后女皇宴请召见。 等待宴请的几天里,杨锏不能擅自离开队伍,但是给弟弟送去了信,告诉杨钺自己回来了。杨钺激动不已,每天都跑到大门外找自家大哥。 除了和弟弟短暂相聚之外,杨锏打听最多的就是女皇和皇夫的事情。进了京城,消息更多了,但是他听得却越来越心痛。女皇自从柳延芳去世后就病倒了,至今一次都没有露面,外面沸沸扬扬说的都是她未婚丧夫的事情,对于她的崩溃难过说得又详细又具体,让人听了就眼睛发酸。 很多人都在说,宴请华戎氏女皇不一定能出席。 杨锏忐忑了好几天,深怕真的见不到她,如果国宴都见不到,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再见她,怎么确认她是否安好。 盼了好几天,会见华戎氏使节的国宴如期而至。 杨锏坐在席上,上方是内阁为首的大臣,对面是华戎氏使节团队,在国宴开始的最后一刻,殿外层层通报:“皇上驾到——” 所有人跪地行礼,杨锏余光中一抹明黄从眼前慢慢飘过,有女官叫起。 他坐回了座位,暗自在心底准备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往上方看去。 瘦了,脸上的笑都没朝气了,他熟悉的那个少女好像不见了,只剩下高高在上的女皇。杨锏看到第一眼的刹那,就眼睛一热,难过不已。 他记忆里的她,是看着杂耍欢呼雀跃的姑娘,是偶遇时惊喜的娇俏少女,是和每个十七岁女孩都一样的青春美好,可上面的人,看似和上次庆功宴一样,实际完全不一样。杨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但是他真真切切看到了此刻微笑的她,实际一点都不想笑。 皇甫楹的确不想笑,她只是尽职履行女皇的义务,接见前来议和的使节。本就兴致不高,加上对方还是侵略失败的战败方,她更不必勉强自己。 然而华戎氏并不这么想。戎人和中原之间的战争持续百年多了,一直以来,因为他们游牧特点,中原没法彻底控制北方,这次把他们打败了,过几年又出来一个部落,又想要抢劫边境城池,有一段时间,富饶的中原为了边境安宁,想要通过和平的手段和他们往来,甚至稍微吃点亏,给他们一点便宜,然后潜移默化地教化他们。 但是便宜都给出去了,教化的目的半点没达到,反而对方变本加厉。 杨锏父亲的那场死战激起了整个朝廷的血性,于是中原这边的策略从软到硬,直至这两年,把对方的侵犯一个不落地打了回去,还打得对方不得不求和。 可是对于戎人来说,中原人傻钱多的印象还深刻印在脑中,尤其在万国院,礼部官员对他们客客气气,半点没有杨锏的凶残,这些人就觉得,中原朝廷还是软柿子。 这些日子在京城,他们都听说女皇未婚夫去世,女皇为此难过得病倒,今天见到美貌温和的女皇,华戎氏使节团有人动了心思。 使节团中,有个华戎氏某小部落的首领,因为从前和汉人有很多生意往来所以对中原比较熟悉,也因此被选进使节团中。一群人酒喝得多了渐渐放开,这位首领大大咧咧地提起了柳延芳。 “女皇陛下果然如传言所说尊贵不凡,听说您正在为未婚夫去世伤心,我有个提议,为了表示华戎氏想要议和的诚心,我们愿意与陛下联姻,华戎氏的男儿都是英雄,而且身体健康相貌英俊——首辅大人觉得怎么样?” 他还知道这个朝廷真正做主的是内阁,吹嘘了一通华戎氏男子的好处,转眼就问内阁的意见。 皇甫楹脸色刷地阴了下来,连假笑都不见了。 “咔”的一声,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到了桌上。 “贵部落想进献男子来做朕的后妃?”皇甫楹冷笑问。 对方一脸不赞同:“贵国女皇不是只能嫁给一人吗?” 首辅沉了声音:“女皇至高无上,请这位使节注意措辞。” “好好好,那首辅大人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我们两国和亲,以后华戎氏一定不会再侵犯贵国,还会帮你们约束其他部落,和亲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可以互通有无友好往来,保证北边从此安定和平。” 首辅心底的想法无人知道,但是他面上并没有太大排斥,反而和对方说起“互通有无”之事来。 皇甫楹知道内阁绝对不敢同意如此丧权辱国的事情,但是对于内阁不第一时间维护皇室尊严,还想打擦边球和对方沟通,这让她很不满。国事重要她当然知道,但是内阁有皇夫之事的前鉴在,现在还这样,是不是太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了? 一个战败的小小部落,值得让皇帝忍着委屈去虚与委蛇吗? 内阁觉得值得,所以首辅能平静地继续沟通。杨锏觉得不值得,所以他刷地站了起来。 在这个国宴上,杨锏的职位不高,所以坐在席位偏后的位子,上面的交谈他听得到,但是上面的人不会把眼神投过来。直到此刻,在人人恪守礼仪的国宴上,首辅和对方使节聊得正好,突然有人站了起来,还闹出了大响动,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齐看过来。 杨锏的脸跟黑炭一样,盯着上首的华戎氏使节,对方一看到他,想起战场上此人的恐怖,又想起这一路的锉磨,脸色一僵。 “想要华戎氏做皇夫?”杨锏声音又硬又冷,“一群手下败将哪来的脸?” 杨锏身后的将士全都跟着站了起来,他们对内阁首辅的举动同样愤愤不平,没上过战场不懂他们对华戎氏的仇恨,不管首辅什么想法,但是这种痴心妄想,他们一刻都忍不了! 华戎氏使节脸青了又青,习惯性的惧怕让他们的气势瞬时短了半截,但是下一刻,他们立刻看向坐在上首的大臣们:“贵国就是这么招待使节的吗?我们是本着和平的心愿前来京城,但是这些人!”他愤怒地指了指气势汹汹的杨锏等人,“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你们是想对我们做什么!” 首辅冷了脸,看着对方,刚想说什么,杨锏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那个想要和亲的使节,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想打便打!我们还怕你们一个小部落不成!有本事别来议和,滚回你们部落我们战场见!” 他眼神凶狠带着战场出来的真血性,对方被他揪着领子腿却软了,一个劲地往下瘫。 “没错!龟孙子不来议和,爷爷们早就打到你们老家了!” “没种还给自己扯大旗,你们给女皇当脚踏都不配!” “赶他们回去!我们继续打,豁出命也要把他们打得心服口服!” 后头的士兵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都是行伍之人,说话大嗓门又粗俗,上方的文人听得直皱眉,但是没人敢出声,再不赞同也得忍着,此时出声有卖国之嫌。 “噗嗤——”皇甫楹在一片混乱中突然笑出了声。 紧张的气氛突然停滞,大家全都看向上方。 杨锏又在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还看到了她眼里的亮光,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皇甫楹笑得很是开心,揶揄地看着被杨锏抓在手里的华戎氏使节:“这位使节,你看我们中原男儿比你们如何?华戎氏的英雄和我们杨将军比呢?” 杨锏突然就红了脸,捏着对方的手劲更大了,对方被他抓得几乎要窒息。 杨锏的士兵在后头喊:“手下败将!打不过我们队长!” 那使节软了态度:“杨将军……也是英雄……也是……英雄……”岂止,中原将士恨华戎氏,华戎氏难道不恨这些人吗?尤其杨锏这样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将士,简直恨不得一个个都暴毙,好让他们杀入边境。 华戎氏使节团为首的官员见了,连忙说好话劝和:“只是喝多了一个玩笑,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到好几个小可爱说要回学校了,起先还很奇怪,暑假回学校是补课吗?还是军训?后来突然醒悟,啊,都8月底了,马上就9月1号开学了。每天日复一日时间过得真快啊。 小剧场: 女皇笑:这位使节,我们杨将军比你们所谓的勇士如何? 被点名的杨将军面红耳赤,心跳如鼓,紧张得手越捏越紧。 使节:松……松手……要被掐……死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霞仙子2个;献给罗瑟琳的玫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这里有只黑糖包20瓶;琉华璃音17瓶;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6 华戎氏使节服了软,杨锏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坏了朝廷的打算,一个用力,把人推了开去。那个首领踉跄地倒在身后的椅子里,脸色紫胀。 首辅对杨锏的适可而止心中满意,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对方为首官员:“这个玩笑并不太合适,为了我们两国邦交,众位还是多学点礼义廉耻,免得有失你们大汗颜面。” 华戎氏所有人都神色难看起来。 杨锏抬头看向她,他知道按照大局自己该退回去了,毕竟两国谈判他是真的不懂,但是他还是想看她的意思,如果她还是觉得气愤…… 皇甫楹不再恼怒,她心情挺好的,在杨锏挺身而出维护她的时候。她对着他点了点头,让他暂且回去。 杨锏见状,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在座的大臣,不是所有人都对皇室有所轻视,历史原因和圣人教训,更多的人对皇室是十分尊重并维护的,在很多人看来,皇室代表的就是这个国家,是他们所有人对外的脸面,今天内阁尤其是首辅的行为,在部分人心中划下了一道印记。 内阁之事是朝中自己的事情,此刻国宴,这些气愤不已的大臣开始对华戎氏使节团“热情招待”,一群文人,嘴皮子最最利索,损起人来不着痕迹,指桑骂槐功夫一流,对方是不太懂得中原文化的使节团,有时被骂了还笑着点头说好好好,引得大家鄙夷大笑;有时觉得对方的话怪怪的,但对方都是官场油条,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只能暗自狐疑。 皇甫楹在上头坐了一会儿,大概看清了朝中大臣的态度,今天内阁,尤其是内阁首辅估计心里非常憋屈。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委屈皇室,如果没有杨锏,很多人都会心里不满但又觉得内阁也是大局为重;但是杨锏冲出来了,他用自己的血性告诉所有人,这种手下败将不值得你们虚与委蛇,你们对着这群怂包和和气气的模样才是可笑至极! 首辅和杨锏之间的对比让尊重皇室的人都开始醒悟,内阁首辅后来态度再强硬,对华戎氏再不客气,都比不上杨锏第一时间挺身而出。 这也许就是年纪大的人和年轻人的不同,首辅浸淫官场多年,手腕太高太会打太极有时反而把自己限制进这些手段里,遇事第一反应是弯弯绕绕的手段圈套,忘记了血性忘记了初心,忘记有些事情是坚决不能暧昧的。很多时候这点体现不出来,但一旦暴露,就不是轻易能翻篇的小事了。 皇甫楹作为没有任何决定权的帝王,看着场下须臾变化的局势心中透亮,但如先帝教导她的,不停变动的内阁才是皇家最强大的保障。她并不打算对此做任何干扰。 看了一会儿,她再次没了兴致,也不打算陪这群自以为是的使节,沉着脸离开了宴席。 女皇中途离席,而且面色不虞,这在外交礼仪中是很严重的事情,某些场合是失礼,某些场合则是我朝强硬的表示,而显然,对于战败方来说,此次是后者,被大臣们左右夹击的使节团终于惊慌了。 然而在座的大臣却更加怒火高涨,拦下了他们的好话求情,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女皇离开却没有办法。 杨锏坐在席上,看着娇小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大殿门口,真的太瘦了,庄重的龙袍穿在身上把人衬托得更加削瘦,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跑了。 他望着门口很久,到底没忍住,借着更衣的理由离开了宴席。 走出大殿,有宫人询问他是否要帮忙,其实也是限制他在宫中乱走,杨锏往门外看了看,没看到人影,只好罢了罢手说:“喝多了酒,我出来走走透透气。” “那……大人就在这院里走走吧,不要出去,宫里规矩森严,外人没有旨意不可随意行走。” 杨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走下阶梯,看着空荡荡的小道失落不已。他不想回去,就这么沿着小道胡乱走着,眼前一遍遍闪过她瘦弱的身影。 国宴的大殿在皇宫东北角,因为经常有宴庆,宴庆的对象不是邦交使节就是重臣宗亲,所以宫殿园林装潢得非常好,杨锏头回在院子里走,心里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周边的风景,不知不觉就进了小园林的深处。 耳边传来水声潺潺,杨锏从思绪中惊醒,惊讶地抬眼望去,却看到了比小瀑布还让他惊讶的人。 皇甫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杨锏一脸惊讶地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脸上有惊、有喜、有忧,种种情绪轮番上场,好不精彩。 她微微笑了一下:“好久不见,杨大哥。” 杨锏看到她清浅的笑容,听到这声称呼,忽然红了眼,他看着她,唇瓣微微抖动:“你……还好吗?” 皇甫楹察觉了他的小心翼翼也察觉了他浓烈的关怀,有些惊讶。那时候在宫外,最后一次见面他还挺冷淡的,她想要请他吃饭还被他再三拒绝,只是后来分开,他倒是坚持把她送回了宫。后来城楼封赏,他发现她是女皇,脸色差得差点失态,再见就是今天,他挺身维护,又一路跟出来满脸关切……柳延芳那句“心悦君兮君不知”鬼使神差地跳了出来。 只是想到那人,皇甫楹略高的兴致又散去了,到底还是没走出那个难受劲。 见她脸上没了笑意,杨锏以为她还在为心上人难过,一边心痛一边又心疼,他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陛下,你瘦了……关心你的人要是知道了会很难过。”他不敢提柳延芳,只以自己的心情猜测柳延芳的心,借着含糊的话说出来。 皇甫楹苦笑了一下,胖瘦真的不是她能控制的,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太后也说了很多次,还每日盯着她吃各种补品。 她换了话题:“几年不见,你成了大英雄了。” 杨锏不太好意思,摇摇头:“就只是一个兵而已。” 皇甫楹笑了一声:“怎会?刚才还要多谢你,看到你和你的兄弟,朕就觉得这个国家很有希望。只有自己强大,才可以理直气壮反对一切不合理,刚才那一幕,说明我们边关将士真的强大了。” 杨锏听了,严肃了神色郑重地看着她:“是!我们很强大,可以保卫边关保卫国家,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侵犯我们的子民和国土,也不会让任何人冒犯陛下。”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皇甫楹被他坚定的神色感染,心底感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北方条件艰苦,你们过得不容易吧。” 杨锏被她触碰的那处僵硬了,只觉得一股热量从那里散开来,蔓延至全身。他僵着身子摇头:“不辛苦。” 皇甫楹又笑了一声:“杨大哥,我们就像在宫外那样说说话,你别这么紧张严肃。” 杨锏看到熟悉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低低“嗯”了一声,心跳飞快。 皇甫楹看向假山瀑布下的金鱼,手搭在栏杆上:“你立功封赏那次,我本来还想去找你的,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回去了,杨钺这孩子也懂事,一直说你的好话,对了,他还好吗?我这一年事情太多,很久没去看他了。” 杨锏站在她身侧微微偏后的地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背影:“义学的院长是个好人,对杨钺很好,他前两天还和我说,明年想要参加科举,先生说他可以去考童生了。” “是吗?”皇甫楹惊喜,“那他进步很快啊,才上了三年不到吧!” 杨锏笑着点头。 两人意外地有说不完的话,她说这些年京城的一些事,主要关于义学和杨钺,他说在边关的大小事,就像给弟弟讲故事一样,省去了负伤流血和血腥残酷,说北方的风景、说我朝将士的勇武。 说着说着,天色就不早了,外面大殿的宴席似乎散了,大臣们裹挟着使节往外走,不给他们再次求见女皇的机会。 等到喧闹声静了,皇甫楹说:“此次在京中留多久?” “我们会护送华戎氏使团离开。” 那就是要等到使团和朝廷谈判完了才会走。“这样的话时间还有不少,你们住在驿馆吧?下次朕出宫了去找你和杨钺。” 杨锏的心头悄悄盛开了一朵花,按捺住心底的雀跃,稳重应下,把自己不能随意离开队伍的规定忘在了脑后。 皇甫楹久别遇故人,又聊了这么久,心情好了很多,笑着和他告别:“朕先走了。” 杨锏看着她:“好。” 皇甫楹转身,带着宫女往回走,走了十来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却看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中情感浓厚又炙热。 她惊了一瞬,下意识撇开视线。 倘若刚才只是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柳延芳的话,那么此时,她已经能确认,杨锏真的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这个眼神……爱意、不舍、专注、难过等等情绪全汇聚在其中,对上视线的那刻,她仿佛被烫了一下,不敢再直视。 皇甫楹的回头同样让杨锏受到了惊吓,他从没想过让皇甫楹知道自己的感情,因为自己配不上,但是她下意识的躲避还是伤到了他。明知自己不可能却还是因为对方的闪躲而受伤,杨锏调整了很久,才把所有情绪压下去。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他轻声问。 皇甫楹抬头,发现他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眼里清清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个眼神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陛下?” 皇甫楹脑中搜寻了一番,乱糟糟的早就想不起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她有些慌张地说了一句:“没事,我先走了。”便转身快步往前走。 杨锏注意到了她的慌张,甚至连自称都乱了,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慌张,能想到的,便是他的情感还是被她发现了,而且她无法接受。这么一想,整颗心都坠了下去。 回到长宁殿,皇甫楹脑中不断闪现杨锏最后的眼神以及柳延芳曾经的话,这两个东西不停地在脑海中交替出现,让她乱了心绪。 杨锏的变化非常大,当日还有些稚嫩的小捕快如今再见已经是钢铁意志的军人。但是和常人印象里粗枝大叶的武将不同,他稳重中不乏细腻,血性中不缺智谋,今天国宴上的举动换任何人来做不到更好,该进时毫不犹豫,该退时绝不留恋,她原本还在感叹杨锏青出于蓝,不久的将来会比他爹更加出色,没想到一个回头,却发现了打乱一切的东西。 什么时候,他对她有了这个感情? 柳延芳这个人精,竟然真的被他说准了,难道是城楼封赏时就有了吗?这么说起来……皇甫楹恍然大悟,难怪那时,杨锏的神色那么难看,他存着这么一份心,看到她成了女皇,当然没有喜只有惊了!再想到当时身为准皇夫的柳延芳就在她身后…… 皇甫楹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杨锏……”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一侧首看到了博古架上一排的草编。皇甫楹走上前,拿起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轻轻拨了拨它的长耳朵。 因为有这么一出,皇甫楹本想多出宫和杨家兄弟聚聚的打算就一直没落实,每次想出宫,想到那个眼神就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杨锏,尤其想到这个心意可能是当日街上相遇种下,经历他从军、她订婚、柳延芳去世……几年变故还如此深厚,脑中便浆糊一片,不知如何回应他这份厚重的真心。 杨锏在驿馆同样并不好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她躲避的模样,她一日又一日没有出现,就想是不是真的被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让她觉得太过龌龊所以不愿再来见他,越想越往最差的情况想,越想越难过煎熬。 回到家乡京城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护送队的兄弟们惊讶地发现,队长好像水土不服生了病一样,越来越憔悴,眼底一片青黑。 被下马威震慑的华戎氏使团在后续谈判中再也强硬不起来,很快两方就签订了议和的协议,使节团拿了一点中原特产,悻悻地准备回去。 两天后,队伍就要出发了,皇甫楹思虑再三,决定出宫。杨锏要去的是战场,战场瞬息万变危机四伏,她不想自恋觉得自己能影响杨锏,但是万一真的因为自己的态度让杨锏分心受伤甚至遇险,她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 而且对于杨锏,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也想和他本人聊一聊。 作者有话要说:  上次生病又遇上了大姨妈,一直到这周人都没恢复,总是觉得很疲惫很困,昨天回家结结实实睡了一觉又休息了一天,终于觉得舒服了,所以今天终于有精力,码字也早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琉华璃音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7 这一日,驿馆的兄弟们都在整理回边关的行李,杨锏已经彻底死心了,默默收拾好了一切,对着京城的天空发呆。 他本打算找机会留在京城,甚至直接退伍不走了,但是如今她看穿了他的心思还退避三舍,那他留不留都没什么用了,以后都不能见到她更何谈有什么帮忙,再说,他一个小兵有什么好帮女皇的?女皇于他而言,就像这天上的云彩,看得见它的美,却离得十万八千里,根本不是他能触碰到的。 杨锏看着头顶的云自嘲不已。 “杨大人,门口有人找您。”驿馆管事进来禀告。 杨锏以为是自己的弟弟,这孩子最近课业紧,从每日过来到隔了几日过来,每次来都对他依恋不已,想到弟弟,他心底软了软,起身往门口走去。 驿馆的门打开,门口没有小杨钺的身影,杨锏疑惑地朝门口左右张望,什么都没看到。他狐疑地想要回去,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驿馆门口石狮子边露出一角湖蓝的衣裙,一个人影慢慢转了过来。 “杨大哥,有空告假出来走走吗?”日思夜想的人笑盈盈地站在那,冲他打招呼。 杨锏抓着门把的手猛地用力,点头:“有……有……” 皇甫楹站在原地等他回去告假,却见他只看着她,什么动作也无。 “杨大哥?”她歪了歪头,疑惑。 只是单纯的一个动作,杨锏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面红耳赤,他一转身跑回驿馆,大门被他甩得呼啦呼啦响,皇甫楹看得目瞪口呆,继而噗嗤笑出来。 才几个眨眼的功夫,杨锏又风一般地跑了回来,一个急刹车停在她面前的阶梯上。 皇甫楹仰头看他:“这么快好了?可以出去了吗?” 杨锏点头。 “那……”皇甫楹看了看他不动的身子,迟疑地回身往前走,微微侧头,看到他默默跟了上来。这人……她心内好笑摇头,怎么突然傻傻呆呆的了。笑完,想到他为什么会这样,脸上又热了一热。 两人没有去什么地方,皇甫楹有话说,外面不方便,借了杨家的地儿。 杨锏很久没回家了,杨钺也经常在义学,家里不少地方都积了灰。他打开门,连忙拧了抹布擦桌子椅子,又束手束脚地站在她面前:“您坐,我去烧水。” “不用了,杨大哥。”皇甫楹叫住他,“上次就说过了,我们平常相处就好。” 杨锏背对着她,手里的抹布被他捏在拳头里皱成一团,这些天心里的煎熬全都涌了上来,一时说不出平静完整的话。 “我今天来——” “我去放抹布!” 皇甫楹嘴里的话停在舌尖,看着他匆匆跑开的背影,隐约感受到了他心底的不平静。 杨锏一个人站在井边,平静了很久,做了很多心理准备这才鼓起勇气重新走回屋里,进了屋,发现皇甫楹没有坐在那,而是站在窗前。 他走过去,透过窗看到了院子里的井口……他刚才在那里的形状被她全都看见了?! 杨锏哄的一下,脸又红透了。 皇甫楹几乎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紊乱、局促不安,这次她没有回头,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景,开口:“你知道我选皇夫的标准吗?” 她知道了!杨锏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心思被她知道了!所以现在想要来打消他的念头吗?几百遍的心理准备也抵不过身临其境,心底涌上来的苦涩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皇室放下权力转交给内阁已经几百年了,为了避免皇家掌控朝中势力重新集权,每一任帝王的配偶,出身都是清而不贵,有底蕴却无实权。两年前我选皇夫,划去了所有名单上志在疆场的少年。” 杨锏眼前一黑。 “不是不喜欢武将,是因为,我不能拖累他们也不能害了我自己。一旦他们之中有人成了皇夫,他的志向,他多年苦练的功夫,他向往的疆场可能都成了泡影。内阁不会让皇夫手握重兵,在当下局势中,皇夫最大的施展空间,就是京城政治场。” 杨锏好像听明白了,她是告诉他,一旦成为皇夫,过去的成就未来的志向全都会消失,皇家和内阁不允许皇夫拥有权力。 他不敢猜测她是不是考虑了他的可能性,但是他还是小声说明自己的想法:“在你祭天之前,我只是想做一个捕快,干得好了,做一个捕头。” 皇甫楹讶异地扭头看他。 杨锏默默和她对视。 皇甫楹摇摇头:“那天,杨钺说想要考状元,我问你,你的志向是什么,你恐怕忘记自己的反应了。你有志向,只是因为家庭,因为弟弟,所以全都压抑下去。” 杨锏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些,这让他越发难以克制自己的心动。 “是!我喜欢疆场杀敌,我喜欢军营里的生活,我喜欢去当兵继承我爹的遗志!”他大声说。 皇甫楹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杨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但我不是官迷,我不在乎功名利禄,难道皇夫连自己喜欢的都不能做?” 皇甫楹说:“柳延芳为什么会被选中呢?因为他身体不好,考上了榜眼却不能做官,内阁觉得他没有威胁;但是他惊才绝艳,在一群迂腐无能的人里脱颖而出,所以朕看遍了所有人,只有他最好。” 杨锏看到她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突然心痛不已,不是因为柳延芳,是他终于明白,她作为女皇,辉煌光彩的背后,是多么无奈又无力。 “你是女皇,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 “是啊,因为我是女皇,所以他们才恨不得绑住我四肢,让我乖乖坐在龙椅上听他们指挥。” “就算内阁分权,也没有这样的道理!”杨锏气愤不已,“内阁分权是为了政令更加清明,避免皇帝昏庸让朝代颠覆百姓受苦,当年圣祖放权内阁,的确说了皇家不再决定政事,可也没说,皇家从此任人摆布!” 皇甫楹讶异地看着他:“你对此了解得挺多?” 杨锏的怒气滞了一滞,他如何说,自从知道她是女皇并和柳延芳定亲后,他重新找来当年书塾的书籍,把皇家诸事重新研究了一遍呢?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呢?”她试着问他。 杨锏说:“昔日长荣公主还曾女子从军,崇文帝为皇子时亲自掌管户部十三年,但是朝政诸事的决定权一直在内阁,这根本不影响内阁该有的权力。皇家有权参与政事,皇帝还有否决权和建议权,是如今的内阁权力滋长,越界了。” 他分析得很对,这一现象从皇甫楹的皇祖父病重时期开始冒头,先帝体弱手段温和于是加助内阁权力,直到皇甫楹未成年上位,越发没有话语权,前世原主几次想要拨乱反正,但是后院起火自顾不暇,几个儿女要她精心养育,宗正也在侵蚀她为帝的自由,哪来的精力和这么大的内阁团体对抗。 杨锏今日这番话,让皇甫楹刮目相看。他和她之前见到的人都不同,他是真心站在她这边,觉得她应该反抗,觉得她受到了委屈,甚至她都没说自己想要抗争,他先急了,为她打抱不平。 皇甫楹大受触动,震撼之余,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但她转过了身,没有让他看到:“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可知想要做到有多难?想要找到一个和我同心同力的人有多难?故人心易变,何况是一个需得日日站在我身后被我遮掩光芒的男人,今日他雄心勃勃,焉知他日会否怨我恨我,弃我而去呢?” 杨锏上前一步,脱口而出:“我不会!” 皇甫楹回首,瞪大了眼看着他。 杨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哄的一下,脑子热得快要炸开,连连退了两步。 “我是说……我是说……如果是我,我不会……”在皇甫楹的目光下,杨锏越解释越没有底气,最后甚至直接消了音。 “别人可以三妻四妾,皇夫不可以。” “能娶女皇,为何还要二色?” 皇甫楹惊讶地“哦?”了一声,“你这是奉承我吗?” “不是!……在我眼里,你真的很好,谁也……谁也比不上……”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为了让她相信,使劲想了想,又说,“女皇身为皇帝也只纳一个皇夫,别的皇帝还有三宫六院!” 皇甫楹瞪大了眼,不一会儿噗地笑出来:“杨锏,你这思想可真先进啊!” 杨锏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他不觉得自己想的有错,皇夫不能纳妾,可是女皇她也不能纳更多的男妃啊!大家都一样,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以后在外面的场合,永远都是我为首,皇夫次之,很多时候就连我都像个挥手假笑的傻子,皇夫比我更甚,是在我身后默默跟从的傻子。” 这是杨锏从没想过的事情,毕竟他从没近距离接触过皇室:“你是女皇,在皇夫之首是应该的,只是——挥手假笑?” “比如每年春节与民同乐的典礼,比如祭天万安街这一路,比如国宴家宴……我都是一模一样地假笑。”她说着,给他做了一个女皇标准的笑容。 杨锏立刻想到了封赏典礼以及国宴上的她,说起来,竟然真的一模一样,这让他更心疼了:“你是不是很累?” “嗯?” “一模一样的假笑,是不是很累?虽然看上去很好看,但是如果任何场合都要这样,很累吧?就像我们在军营练武,战场上的令行禁止都是日复一日训练之后才有的,是吃了无数的苦才达到的,作为女皇,也要这样不停地练习,太辛苦了。” 皇甫楹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的防线被他击破了一个角落。 杨锏想到了街头的她,轻易就会被人哄骗,看一个十分普通的杂耍看得满眼崇拜,富有天下的女皇,日子竟然这么沉重无趣吗? “也不是,虽然有很多课业,但是放松的时候,我欣赏到的东西也是最高级的。” 杨锏没有全信,被重重束缚的女皇,再放松能有多放松? 皇甫楹看着一脸心疼的杨锏,心想,我能信你吗? 此时此刻的杨锏的确满足了皇甫楹所有的要求。意志坚定有能力,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并具有反叛精神,暗恋了她三年有较深的感情基础,而且因为出身和从小的经历,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她身上的压力太大,很想要一个给她支撑的同伴,而不是半路离开反而给她添乱的皇夫。虽然皇夫真的渣了,她肯定不会忍受,但能不出现意外她想尽力避免,所以对于杨锏,她心动又忐忑。 两人对视了很久,皇甫楹心慌意乱,短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决定。也许是心情使然,她觉得屋里实在是太闷了,想走出去透透气。 杨锏以为她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想要离开。在她走出去几步,马上要跨出门槛时,一股热血涌上头,他咬牙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很长,所以明天继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厚德载物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8 “你——” “陛下!”杨锏阻挡了皇甫楹下面的话,因为他知道她肯定会斥责他的鲁莽,但是,今天是最后一个机会了,明天他要启程回边关,下一次进京不知道什么时候,而下一次见到女皇更不知道在哪一年,也许那时候,她已经找到了新的皇夫,两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陛下心思玲珑,杨锏的心思肯定被你看得一清二楚。我知道自己痴心妄想癞□□想吃天鹅肉,但是你不给我一个准话我死不了这个心,哪怕你定亲了我都死不了心!”杨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可以吗?不在乎男女尊卑,不为了你的身份,我只是想娶你。以为你是女官的时候,我从军去立功,想等你出宫了向你提亲;但是你是女皇,心里也有别人,我每次都觉得自己没机会,可还是无法彻底放弃……陛下,我不在意也可以等,下一次选皇夫,我可以吗?” “你知道作为皇夫——” “我知道很辛苦!你说的我大体都了解了,女皇是个镇国之宝,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皇夫比这还不如,只是装着镇国之宝的匣子。我愿意做这个匣子,让你这个宝贝在里头呆得舒服一些,让你不用孤零零出去面对,柳公子当初能为你做的我都能做!你不用怕我承受不住,杨锏三餐不继熬过来了,战场艰苦熬过来了,不会在奢华的皇家反而过不下去。” “你要是后悔了……” “我娘守着我爹一个人渣都过了一辈子,我就算没了今天的心,也能守着你和孩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你要是不满意,想休夫我也不怪你,是我上赶着想娶你,没什么好后悔的!” 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足够了。皇甫楹没想着夫妻一辈子爱情浓烈,没了爱情还有亲情,彼此互相扶持安稳一生已经很不错了。 她笑了笑,缓缓从他手中抽出了手。 杨锏心脏急剧收缩,低头看着不断抽离的手,眼前越来越灰暗。 “明天要回边关了吧,你当日立了头等功,往后晋升会很快的,想必不久就能成为参将副将……” 杨锏喉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看着地面哑着嗓子说:“我是为了娶你才拼命立功的,现在这些还有什么用?” 皇甫楹好笑,伸手在他低着头的下方挥了挥,玩笑地说:“杨将士杀敌不是为了报国吗?怎么能这样自暴自弃?” 挥了几下突然停住了,她愣愣看着手上的水滴。竟是哭了? 杨锏猛地背过身,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了。陛下难得出宫,卑职就不耽误您了。” 还用上敬称赶人走了。 皇甫楹轻声说:“你不是说愿意等吗?你这话的意思……不等我了吗?” 杨锏的背僵直了。 “柳延芳刚去世,我短期内不会选皇夫了,而且延芳的事情牵涉了内阁宗正府,至今我还在和他们博弈拉扯……未来的皇夫如果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匣子,想要以后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我在努力为自己争取未来的空间和自由,我希望,未来的皇夫也能自己争取他想要的空间和自由。”她笑了一声,“女皇真的很累啊,所以我希望未来的皇夫可以和我分担而不是让我多了一份负担。” 杨锏激动地转身看向她。 皇甫楹看到他眼眶通红,但此刻眼眸中全是兴奋:“陛下……” “大概两年左右吧,那时候我二十多了,延芳也离开久了,朝廷内外的格局肯定会有大变动,女皇的亲事势必又要被他们提上日程。” “我会努力在两年内让自己有足够的实力!配得上你,也有底气在未来和你一起争取!” “好,那我也等你。”皇甫楹笑说。 杨锏顿时感觉天晴了,风清了,人飘飘忽忽兴奋极了。 “又哭又笑,比杨钺还不如。”皇甫楹笑他。 杨锏耳朵尖都红了,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我以为你……” “是啊,你以为!”皇甫楹假怒,“我只是想去院子,你就拉着我不让我出去,我想说话你就打断我,打断了我便算了,还自己掉了眼泪!说话倒是一口一个陛下,那你让陛下我把话说完成不成?” 杨锏不好意思极了,嘿嘿傻笑,任她埋怨。 “你也不说清楚,还让我走……” “嗬——”还会回嘴了? 杨锏见她竖起了眉,一个纵身跳了出去,哈哈笑着躲开了她的嗔怪。 他太开心了,三年无望的单恋一朝起死回生,虽然两年后她会不会选他没有定论,但是只要他有资格竞争,他就充满了希望! 皇甫楹站在门口看着像个孩子一样的杨锏,故意撑起的怒气彻底散了,跟着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柳延芳又算对了一次,杨锏这个人,的确非常合适。方方面面都让她满意,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颗赤诚之心,真心实意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受她身上光环的影响一时迷情。 对皇宫、帝王憧憬的人,必然会被宫内真实的生活所吓跑,杨锏阴差阳错之中没了这个过高的期许,皇甫楹便觉得安全许多。 聊完了最重要的心事,两人面对对方都轻松了很多,杨锏依依不舍,不想要就这么送人回去:“陛下,我们去东市逛逛?” “可以是可以,”皇甫楹笑,在他紧张期待的神色中故意停顿了一下,说,“但是你不能叫我陛下,不然人家不是当我们有病就是被人看出了身份。” 杨锏恍然,应了一声,心中琢磨着那该怎么称呼呢? 女皇的名字大家都知道,杨锏心里把“皇甫楹”三个字滚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走出家门一段路后,试探地喊她:“小楹……” 皇甫楹没想到他前一刻还拘束不已,下一刻就胆子这么大,直接叫她“小楹”,惊讶地看过去,然后噗嗤又笑了。 那人喊了一声,脸就红成了大柿子,耳朵尖仿佛冒着热气,她一笑,他脸更红了,几乎要把自己烧坏了。 杨锏抬手挠头挡住了自己的脸,慢了一步走在她身后,不给她再取笑的机会。 皇甫楹怕真的把大男人的尊严都笑没了,让他恼羞成怒,低了头忍着笑,继续往前走。 杨锏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到了她身后他就自在了,满足地看着她玲珑的背影,恨不得这条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东市依旧热闹非凡,杂耍的、卖吃的、手工绣活、机器花样、珍奇古玩应有尽有。 杨锏知道她没怎么见过民间小玩意儿后,专门带着她往好玩好吃的地方走。他从小在京城长大,东市西市甚至大小庙会全都一清二楚。 两人逛了一圈,杨锏带她去吃豆腐脑。 “崔记的豆腐脑京城最嫩最香,很多官老爷下了衙都会让小厮过来买,说不定你家里的豆腐脑都比不上。” “是吗?”皇甫楹看到吃的就开心,和他一起坐到了小摊贩的木桌旁,杨锏接过了老板手里的抹布,帮她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桌子。 皇甫楹往四处张望,看到隔壁是个包子铺,老板手脚利落买的人也多,手上上下下一翻,一只只小巧白胖的小笼包就被装进了纸袋里,顾客们高高兴兴拎了就走。 “你想吃小笼包?”杨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问。 “来喽,咸鲜豆腐脑两碗!” 皇甫楹看到好大一碗豆腐脑摆到了眼前,看了看那边十来个一笼的小笼包,摇摇头:“够了,这豆腐脑好实惠。” 杨锏看了看隔壁,起身。 皇甫楹仰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杨锏低头眼带笑意:“我吃着不够,就买一笼,你尝尝味道,剩下的我吃。” 皇甫楹心底明白,小声问:“你带够钱了吗?会不会让我吃垮了?” 杨锏自信地拍拍腰间的钱包:“铜板管够!” 皇甫楹噗嗤一笑,咬着勺子笑看着他去排队。 豆腐脑是真的又嫩又鲜,比宫里还好吃,不过小笼包一般,是她看人家吃觉得眼馋,吃了一个就觉得不太好吃了。 杨锏看出她的喜好,剩下的全都自己包揽,不肯让她再勉强多吃。 皇甫楹觉得自己可真没出息,什么没见过没吃过,几个铜板一碗豆腐脑一个小笼包,竟然让她觉得杨锏这人真不错。 从崔记豆腐脑出来,杨锏又带她去看变戏法,路上见她满眼好奇,把她感兴趣的吃食都买了一份。皇甫楹一路试吃,吃了一口不爱吃的、爱吃吃不下的,杨锏不顾她阻拦,都替她消灭了。 “扔掉浪费粮食。”杨锏有充足的理由。 “不买了,你别吃撑了。” “没关系,去了边关想吃都吃不到。” “总要留一些等下次来再吃嘛!” 杨锏没说话,但他心里想,下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离开京城回边关,可能两年都不会回来了,能多陪她一会儿是一会儿。今天的每一个时光,于他来说,是未来两年所有的慰藉,会在未来不停被他翻出来一遍遍回忆回味。两年那么长,回忆能多一点是一点,能让她开心一点是一点。 越想留住的时光流逝得越快,天色渐黑,杨锏不得不送皇甫楹回宫。 皇甫楹看着背对着夕阳的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 “去了边关好好保重,身体健康才能谈未来,别太拼命了。杨钺那边我会尽量照顾,不要太过挂念。”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杨锏沉声说。 “会的。那……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到宫门口。” “不用,今天是偷偷出来的……现在你已经是名人了,我和你在一块又要被那些人多想。” 杨锏抿紧了唇。 “今天谢谢你的款待,我很开心。”皇甫楹冲他挥了挥手,“那我走了。” 杨锏站在原地,看着蓝色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垂在腿边的手慢慢握紧,两年…… 这一天,驿馆的士兵看到他们队长天黑了才回来,虽然看着依旧脸阴阴的,但是明显精气神都回来了,喊他吃晚饭,竟然还笑着说吃过了。 杨锏吃撑了,在院子里散了好久的步才终于消了食,他站在院子里望着皇宫的方向,看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回屋歇下。 第二天,华戎氏使节团离开了,杨钺请假一路把队伍送到了城门口,才失落地回了义学。 半个月后,内阁首辅以及和他阵营里的三位次辅遭受了各部门的弹劾反对。这一届的首辅班底已经执政六年,按照十年一换的规定,此时正是稳定期,原本也的确根基稳固人心所向,但柳延芳病□□发开始,越来越多的不满之声开始出现,直到招待华戎氏国宴上,首辅的表现激起了爆发式的不满。 皇甫楹收到了一桌子的奏折,都是奏请提前启动内阁推选、重组内阁,其中对于内阁近几年的政绩,对立派批判犀利,几乎将首辅等人批得一无是处。 皇甫楹了解此时的形势,但是对于他们的批判之言也就看看而已。一群政治场的人精,为了利益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内阁被群起攻之,为了转移视线就把宗正府拉了出来分散攻讦。 宗正怎么都没想到,当初一请二请再三请女皇出席国宴,结果竟然成了把自己埋进去的深坑。 国宴当日,女皇身形瘦削,显然如外界传言大病一场。当宗正府当初做下的事情重新被提起,大家的不满情绪在亲眼所见后愈发强烈。女皇才十九岁,孤儿寡母,宗正府仗着手中权势胆敢欺辱陛下,简直人神共愤。 突然之间,内阁诸人和宗正府又成了天涯沦落人,不仅昔日风光不再,而且处处受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要亲亲抱抱举高高50瓶;外星人20瓶;乆乆16瓶;绯色天空6瓶;白墨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19 当年设定内阁议政制度的圣祖,可以说是个前无古人的变革者,他直接开启了这个朝代的民主进程,舍去权力尽最大可能保住了皇室。 当今的内阁由一位首辅四位次辅以及十一位内阁成员组成。整个内阁十年一次重组,十年内如有必要,人员的岗位变动可以内部推举。圣祖当年定下十年轮换内阁的规定,是因为政令如同种粮食,从播种到丰收需要一定时间,朝令夕改是为官大忌。 同时,内阁首辅作为整个内阁的长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乎是副皇帝,通往内阁的路途必然充满了尔虞我诈。十年期限,限制了首辅真的想成为皇帝世袭罔替的幻想,也保护了首辅,不会因为党争伐异无奈下台。当然,遇到极端情况,比如内阁腐朽不堪,皇帝手中还有最终罢免否决的权力。 皇甫楹很明白这个规定有多么重要,这就像一个笼子,关住了这群权利顶端厮杀的人精。今天内阁首辅让她受了委屈,一群人上书要求重组内阁,将祖宗规矩暂时放下,这的确让她出了气,但是下一次呢?规矩一旦被打破,下次、下下次,也许就会反噬到自己头上。 只要内阁不曾做下危害天下的事情,她手里的罢免权就不能轻易使用,因为用一次,威力小一次,一旦滥用,有人也许会抓住她的小辫子,借此挤压帝王权力。 现在的内阁和内阁首辅,实事的确有做,但是整体自视甚高态度强硬,所以对皇家并无太特殊的尊崇,皇甫楹不会因此否决整个内阁,但也不会软弱地放弃机会,让支持她的人失望。 “首辅大人对这些奏请如何看待?”皇甫楹主动召见首辅,让他亲眼看一看这满桌的奏折。 首辅此次进宫,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他深深下跪行礼:“臣,知罪。” “哦?”皇甫楹微微前倾,看着地上的人,“首辅详细说说?” 首辅直起身,看着面容依旧显稚嫩的女皇,心底却再也没了往日的轻视,小女孩只要坐上这个位子就不是普通的小女孩了,不管是她自己有城府还是别人主动维护,都不是冒然能触动的存在,他的确失策。 “陛下是天子,代表着我们整个国家,陛下受辱便是臣等受辱,陛下被轻视,便是举国被轻视,臣忽略了这一点,无论皇夫之事还是使节之事,都不够重视皇家威仪,有失妥当。” 皇甫楹靠回龙椅,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她好久没出声,对他的“知罪”不曾表示是否满意。 首辅等了一会儿,抬头看过去,却看到她目露失望。 “首辅大人,”在首辅等得情绪开始起伏时,皇甫楹终于开了口,“您觉得,为官者什么最重要?” 首辅不明白她这个问题目的在何处,他当然不觉得一个十九岁的女皇对“为官”有多么深刻的见解,但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答案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女皇满意,才能在接下来顺利表达诉求。 “为官者最重要的是爱民如子。”他慢慢回答了一句,看着上首的反应,嘴里还准备了备选补充的答案。 皇甫楹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嘲讽:“首辅大人,你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已经把真实答案告诉朕了。” 首辅讶异地看着她。 “你的举动告诉朕,为官者最重要的是忖度人心,左右逢源。” “陛下,臣万万不敢!” 皇甫楹没理会他的否认,继续说:“为官者最重要的是什么?这需要考虑吗?你还记得当日出任首辅,对先帝信誓旦旦念的四句前人言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倘若如今依旧心中有民有圣人,有继往开来的使命担当,对着朕,首辅为何不能直接脱口而出,反而左思右想再三揣摹?爱民如子这四字万万不会出错,你却说得四平八稳仅此而已。你是首辅,不是一县县官,你的格局难道只是这四字而已吗?还是揣摹太多,以至于忘在脑后了?” 首辅被她无比直白的一番话说得脸色青青白白。 “首辅为朕挑选皇夫时,是否不曾想皇夫能否与朕相伴一生,而只想着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在开办义学时,是否不曾想义学对贫民子弟的巨大好处而想着政令不能出错被人攻讦,于是朕亲自出资办学,成功了你才同意举国推广?国宴之上华戎氏轻视朕侮辱朕,首辅自然不会对小小部落忍让,只是你心中第一反应便是安稳第一,不得罪人不出头,把官场那一套用到使节身上,只是大人没想到,从前的保守中庸这次没了效果,反而引火焚身!” “首辅问问自己,从何时开始,你心中的四个使命死了,只剩下官场老油条的城府手段,日日蝇营狗苟于权谋算计。民为本,本都丢了,为了追逐权力为了保住地位,将自己困囿于种种手段之中,大人这首辅之位坐得舒服吗?安心吗?” “老臣愧对陛下!愧对先帝!”首辅被她说得老泪纵横,俯在地上久久不曾起来。皇甫楹这番话太重了,文臣除了追求高位更在意身后名声,皇甫楹把首辅的阴暗面彻底挑开,而且还句句犀利,联合如今外界对他的讨伐,他无从反驳,只能忏悔。 说到底,首辅不是奸臣,只是高位坐久了心性变了,权力和原则,权力不知不觉占了上风。首辅如此,朝上大半官员都是如此。 这一天,皇甫楹并没有对首辅说自己的其他态度,内阁是否会被重组依旧压在内阁几大辅臣心头,但是首辅进宫一趟满脸惭愧哭着出来,大家发现小女皇似乎真的成人了,不敢再多言。 几日后,重组内阁的浪潮过了最热闹的时期,朝中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皇甫楹下旨,一一调查众人揭发的问题,如若查实,按法严惩。至于换不换内阁,什么都没说。 皇帝不发言,谁都没权利直接推翻内阁,所以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皇帝不打算彻底重组内阁。 众人依旧觉得不平之时,内阁内部发生了很大的变动,首辅主动内退,之前和他不同阵营的第四位次辅上位。这位次辅相较于其他人,对皇室更加尊崇。 整个朝廷的核心依旧是这批人,但是,领导者换了。对敏感的京城官场来说,这是一次大变动,但是这个变动过程风平浪静的,难得一见的安稳过渡。 与此同时,四年后内阁会进行新一轮重组,到时这批人大半年纪老迈会被换掉,想到此,朝中不平之音慢慢弱了下去。 皇甫楹成人后第一次处理重大朝政,让人惊喜地看到了女皇的高明手段。早先义愤之中,有小部分冷静的人很担心皇帝年幼,在嘈杂的声音里意气用事,破坏了当朝稳定的内阁议政制度。但皇甫楹没有,她处理得克制又恰当,让人眼前一亮。 对于关系天下的内阁,皇甫楹很克制,因为京城扇扇翅膀,全国都会震一震,最终苦的是百姓;但是对于宗正府,她没有克制的打算。 宗正府和内阁一样,被无数人落井下石检举揭发,因为它一手管理皇宫诸事,其中有猫腻的地方数不胜数,各衙司贪污受贿更是比比皆是。皇甫楹联同太后,对宗正府彻彻底底调查了一番。 皇宫一共就两个主子,没了宗正府皇甫楹也能让自己和太后过得好好的。所以对自己家里的自查,她非常有耐心,第一时间控制了宗正府,然后一个一个查过去。 宗正在皇帝查出他贪污之后就羞愧辞官了,依旧做皇族族长,但无颜再管理皇宫事宜。皇甫楹让自己的女官执书暂时总理皇宫诸事,然后查一个部门重建一个制度。 皇家事情多,皇甫楹忙里抽空清算蛀虫,完完整整把宗正府整顿好已经跨了年。 新任命的宗正走马上任,不用他太过操心,女皇已经将宗正府规章制度完善好了,按要求管理执行便可。而这位新宗正的身份——他和前宗正是堂兄弟,但是年纪小了许多,才三十多岁,为人疏朗许多。 皇甫楹依旧选了这一家的人,只是换了一房,于是新旧势力交替的矛盾,就是他们家内部矛盾由他们自行解决。 柳延芳离开一周年,柳家在内阁变动中毫无疑问成了炮灰,柳父卸任尚书位,柳家进了官场的几个庶子处境不易。而软弱了一辈子的柳母,听从了儿子临终所托,在柳延芳留下的别院日日为儿子诵经祈福,保佑儿子来世投胎身康体健不再受这辈子的苦楚。 已经获得很大自由的皇甫楹出宫祭拜柳延芳。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皇甫楹在柳延芳墓前站了很久,柳母应该一早就来了,墓前放满了柳延芳爱吃的东西,她看着这些东西,想着往日柳延芳在时的情景…… 皇甫楹突然很伤感,纵然知道此间不过虚幻,但也珍惜这些过了心的感情,一旦人不在,一切都不可追了…… 回去的路上,她想到了在边关的杨锏。她很少想他,因为很忙,也因为刻意避免。他们相处时间太短,皇甫楹不希望自己在幻想中塑造一个杨锏,他日真实的人与之不一致,于是产生矛盾。但今天,她突然就想他了。 皇甫楹回宫的路上拐去了义学,等着小杨钺下课,了解了这段日子他的生活日常,也从他口中打听了一些杨锏的事迹。 这人果然晋升了。因为在国宴上的表现,京城混乱时有人拿他树立典型,直接提拔他做了边城副将。华戎氏在中原吃瘪,戎人消停了很多,边关此时还算安稳。 皇甫楹从义学回来,脑子转啊转,想着边关来回信件太过麻烦,忍不住回忆起原主为帝后期发展的邮递产业,这是符合这个时代的邮递业,只是如今朝廷不太重视,其实完全可以搞起来进而促进商业发展。 皇甫楹回宫思考邮递业,想想写写闷在宫里一个多月,杨锏在一个多月后收到了弟弟的来信。这次的信很特殊,特殊得他几乎要蹦起来。 杨钺说,姐姐去看他还问了许多大哥的问题。 皇甫楹向弟弟打听自己的消息!第一次!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开始关心他了?杨锏一想到这,激动得不行。 他无比后悔当初推掉了进京的提拔,如今仗打完了,对着京城望眼欲穿,多么盼望自己可以回去,回去见她,见弟弟。 然而,一入军营身不由己,他作为将士尤其如今是副将,先是国再是家,先是边城几万兄弟再是京城的弟弟和她。 约定的两年眨眼就过,杨锏依旧驻守边关无法回去。 他突然发现,当初的约定其实很虚泛,他是立功了晋升了,可是他回不去;而女皇呢?选皇夫是必然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不可能再拖了,到那时,他不能调回京城一切都是空谈。 第三年,女皇选皇夫的消息再次从京城传到了边关,拖这一年官府发展邮传行业的福,这个消息传得很快,发布公告的第七天,边关就收到了消息。 杨锏真的急了。 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直接厚着脸皮自荐? 自荐书写了一半,隔壁城池闹出瘟疫,有贼寇趁火打劫,将军收到上级命令,派他带队去剿匪。 京城,新宗正的确对女皇一片忠心,为此柳家公子去世快三年了,他再也忍不住,日日对着皇甫楹苦口婆心,希望她能放下过去看一眼他准备的名单。 皇甫楹看着手里关于北边剿匪的汇报,笑说:“再等等,也许有好的人选来不及报名参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写质问首辅那一段就想到了现实,随着经历多了,我发现很多事情,尤其是人和人之间那些事都有共通之处(可能人性大致都相同吧)。工作中也遇到过这种人,遇到一些事可能不站大局、公家立场,只站私人立场,说白话就是有私心。一个团队如果出现两个这样的人,这两人还有一定话语权,那就完了,效率极其低下,其他人都在他们的立场斗争里车轱辘转,做夹心饼。于是又有了一个词,叫站队。 往大了看,看历史,每个朝代党争,下面的炮灰数不胜数。还记得我第一次知道党争,知道党争炮灰的人是李商隐,他的仕途处处都受党争的影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梓昭99瓶;轻叹三世翡翠绿40瓶;罗小妞妞、娃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20 皇甫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太后一直没有插手,甚至还默默在她身后支持她,直到如今,一切似乎已经稳定了,皇帝却没打算选皇夫。 太后心中忍不住就琢磨开了,是不是女儿当初真的对柳延芳动了情,否则,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三年了还不选夫?皇帝马上就22岁生日了,民间这样大的姑娘早就都嫁人生子,孩子都能启蒙了。 这一日,太后忍不住,特意来长宁殿找女儿。 “皇儿,宗正此次递上来的名单还是不妥吗?”太后试探地问。 皇甫楹立刻就明白了太后的心思,笑了:“虽然没有一一核查,不过整体来看肯定比上回严谨,母后不必担心,我没打算不纳皇夫!” 她主动和太后说起了杨锏,从那次上香和杨钺的相遇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们最后在京城分别。 皇甫楹说得很客观,没什么怀春少女的甜蜜,太后看得出来,此时的女儿只是觉得这个人很不错,处处满意,所以想要试一试。 但是……“他已经是副将了,前途不可限量又是国之栋梁,若你真的选他为皇夫……” “这也是我顾虑的。我愿意支持他婚后继续在军营或者兵部,但是也要看他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样。不过母后,您不用担心,皇夫的名单我收下了,也没有打算完全置之不理,我只是答应了他,所以得等他。他此时正在剿匪呢,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食言辜负他。” 太后点点头,是这个理,她一脸感慨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皇儿长大了,母后越来越不用为你操心了,如今母后啊,就等着你选一个如意郎君,亲眼看着你结婚生子,以后去了地下,也能一一告诉你父皇,告诉他咱们女儿过得很好。” 皇甫楹眼睛一热,靠进太后怀里:“母后还要长长久久陪着我,以后我有了孩子,母后还要帮我呢,我什么都不懂。” 太后想到了软乎乎的小娃娃,眼里满是笑意和憧憬。 杨锏并不知道京城的皇甫楹压下了选皇夫事宜专门等着他,他心中的希望几乎已经灭绝了,边城后方的杨城瘟疫盛行,边城将士为了边城军营安稳,不让骚乱蔓延至边境,前来支援当地官府剿匪、维护秩序,为了防止疫情扩散,瘟疫不结束,他们这些人都无法离开。 然而这种大规模疫情,哪里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进来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法出去了,等他出去都几个月后了,恐怕她新的皇夫都选好了吧? 杨锏如今知道,女皇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婚事更不是只凭她一人就能决定,所以他根本没抱什么希望,虽然很苦涩,但强压了下去,一心剿匪救治百姓。 皇甫楹以北方疫情为由,把选皇夫之事推迟了。几个月过去,疫区的好消息一个又一个传过来,朝廷上下多云转晴,宗正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陛下,选皇夫之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皇甫楹这次很好说话:“首辅前两天刚和朕说,北边逐渐安稳,无论对戎人的战争还是此次支援疫区,边防将士功劳甚大,万寿节国宴,首辅打算办得盛大一些,邀请多年苦寒的边关有功将士进京,也打算广邀天下名士,彰显朝廷海纳百川之心,那时名单上的候选人估计都会出席,朕会好好查看,再给宗正回复的。” 终于有了明确的回复,宗正满足了。 “万寿节又要好一阵忙活,宗正府到时肯定脚不沾地,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辛苦宗正了,皇夫之事朕会放在心上,等万寿节之后给宗正回复。“ 说的都是道理,而且处处为宗正府考虑,宗正心中感动,一片满足地走了。 杨锏从经历无数生离死别的疫区出来,整个人愈发沉稳,回到边城,第一时间查看了所有的邸报,竟然没看到女皇选定皇夫的消息,相反,他被通知,万寿节回京参加女皇芳辰宴。 将军把他留下单独谈话,话语间,有鼓动他趁此机会多走动关系,争取留在京城的意思。 杨锏离开主将营帐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自从他越级晋升副将后,将军对他的态度就慢慢发生了改变,这次去疫区剿匪,虽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军中副将不止一个,别人还在找理由推脱,只有他直接被派了出去。当然,他不是不愿意去,但是他和他的兵士吃了好大一番苦头,甚至不少人因此负伤甚至死去,而回到军营,这里的将士们一片和谐。 如果仅此而已那他也不过是心中难受,但是将军这次一番谈话,让他心中彻底明白,将军不希望他回来,不希望他留在这边关军营。 诚然,如将军所说,留在这他的仕途也就如此了,副将上面是将军,但如今的将军熟悉边关又是壮年,不可能轻易退伍或者调任。除非战时,一将挂帅各将听令,在和平时,一个小小的边城,一个将军足够了。他留在这,顶了天就是个副将。 他本人也一心想回去,京城有他此生最重要的亲人和心念之人,可走到这一步,杨锏伤感不已。 杨锏自从参军入伍,当士兵时杀敌勇猛;做将领,带兵有方;生擒敌人亲王,怒怼外交使节,支援疫区平定匪寇……只要是交到他手上的任务,无一不出色完成,这样的人是个武将奇才,但也给年长者带来太多威胁和压力。 杨锏突然对边关心冷了,最后几天,只和自己手下的士兵好好相处,到了启程回京的时候,收拾了所有重要东西毫不留恋地走了。 不管她有没有等他,他都想在京城谋职,他的根在京城。 万寿节临近,京城大街小巷到处是节日的气氛,足可以和春节的热闹程度相媲美。 杨锏和其他一同进京的将士再次住进了专门招待他们的驿馆,一切安顿好后,第一时间请假去看了自己的弟弟。 转眼离京又是三年,杨钺长高了,长大了,从前只在他腰间,如今快和他一样高了。当初的小男孩如今沉稳了,义学院长把他教导得很好,举止得体,彬彬有礼。 哦,这孩子如今已经是秀才,正打算明年考举人。 兄弟两人久别重逢好一番亲香,天南地北说了很多自己近三年的事情,许多事儿信上早就说过了,但是此时面对面相见,双方都不介意再听一遍。 叙完了旧,杨锏期期艾艾,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弟弟好奇的目光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那个,你姐姐最近有消息吗?” “姐姐?”杨钺先是一愣,又恍然,“啊!对了,我差点忘了,姐姐早就知道大哥要进京的事儿呢!还特意派人通知了我,她还说,等大哥来了,让你去一趟宗正府!” 宗正府?杨锏虽然不明白,但是女皇没选皇夫的消息让他心底蠢蠢欲动,来不及等第二日,当天他就去了宗正府。 边关杨副将求见宗正,忙晕了的宗正一头雾水,狐疑地让人请进来。 杨锏也不知道她让他来宗正府是做什么,在等候的时候心里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心中一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荐候选皇夫?!”宗正被茶水呛得一阵猛咳,看怪物一样看着杨锏,“杨将军,你说你要参加皇夫候选?” 杨锏坚定地点头。 宗正满脑袋问号,虽然这位杨将军出身一般,但是祖父是著名殉城将领,自己年纪轻轻已经是副将,功成名就富贵美人唾手可得,为什么要去做皇夫进皇宫?世人皆知,皇家可没实权,皇夫如同后妃,不是没有更好的新选择,谁愿意报名呢? 杨锏一双虎目盯着宗正:“宗正大人,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当时告知天下时,卑职刚好被调去疫区,所以来不及提交自荐信。” “额……您容我考虑考虑,这名单……呵呵……名单毕竟已经递上去了。” “那麻烦您和陛下通通气,只要和她说一声就好,如果她不同意,卑职就死了心了。” “好!好!杨将军放心,本官肯定会帮忙传达的。” 宗正应诺后又忍不住好奇:“杨将军对女皇……”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上赶着当皇夫啊! 一直严肃着脸一身硬汉气质的杨锏默默红了脸:“卑职……心仪陛下……” “额——”宗正哽住,想起这人当年参加过封赏大典,又几次参加国宴,还真是见过陛下。女皇虽然如今年龄偏大了,但是长相身段、性情修养都是一等一,这边关呆久了的糙汉子还真可能动心…… 宗正觉得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告诉女皇一声很方便,杨锏本身挺不错的,是佳婿人选,于是十分诚恳地应下。现在的这位宗正想得特别开,什么皇夫权力啊、背景啊,那是内阁操心的事情,他一个大管家,皇家人,只要操心未来的皇夫能不能和女皇夫妻和谐就行了。 于是,几日后,宗正向女皇禀报完国宴相关流程和安排,正想要退下时,又想起了杨锏。 他低着头,余光关注着女皇的表情,慢吞吞说了杨锏的意思。 皇甫楹没想到杨锏如此直接,第一天就找上了宗正府,她以为,至少要确认留在京城,谋到了职位再行动吧?但是这也让她知道了他的迫切之心。 宗正只听到女皇轻轻笑了一声:“这样吗?那宗正觉得这位杨将军如何?” “一身正气目无邪念,家中没什么拖累自己本事不小,而且他直言对陛下……倘若是臣选婿,对于这样的后生臣已经足够满意了。” “那就添加上吧。”皇甫楹顺口说。 宗正弯腰应诺,这次真的退了下去。 皇甫楹看着宗正离开的背影,想到那人进京第一天就冲进宗正府自荐选皇夫,忍不住失笑。 “以前也没见这么冒失啊,难道当兵当惯了,成了直肠子了?”自言自语念了一句,想想又想笑。 杨锏很快收到了宗正派人递来的回复,得到满意答复的杨锏兴奋不已,因为这意味着,她记得他们的约定,她真的还在等他! 隔了几天,不放心的皇甫楹传信出来,让杨钺转告他:“若想留在京城,抓住机会谋求调动。” 杨锏想到未来皇夫可能受到的待遇,了然。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先坐上了京官的座,他日想把他拉下马也得花点功夫。 这么忙忙碌碌的,皇甫楹生辰的正日子终于到了。 早上,她站上了城楼诵读诏天下书,除了通篇感恩之类的官话,颁布了几条施恩的政令。一是北边的疫区减免两年税赋,二是提高边关将士军饷,三广纳奇人异士,能创造出织女机那样发明的,皆有重赏。 这是朝廷的政令,但是她是女皇,所以名义上这个好人由她做了。 城楼庆典后是国宴。 这样的国宴无比盛大,皇甫楹和太后坐在上首,下面一排的臣子、名士,末席的人们只能看到女皇明黄的身影,是胖是瘦都看得模模糊糊。 杨锏坐在中等偏上的位子,下边还有很多比他官小甚至以没有品级的人,他隐隐听了一耳朵,里头不少人是皇夫候选人。 杨锏顿时开启了警戒模式,注视着场上的每个动静。 太后坐在皇甫楹身边,看着下面一大群人,悄声问她:“哪个是杨锏?” 皇甫楹自己都看不太清,哪里能指出来? 太后想了想,朗声说:“哀家听说当年杨将军的长孙如今也成了杀戎人的大英雄大功臣,当年得知杨将军壮举哀家还在闺阁之中,想不到如今杨家孙儿也长成了……哪位是杨小将军,上前来让哀家见见。杨家果然是虎将世家,一脉相承啊!” 杨锏正审视着下边那些年轻人,突然看到一个宫人走到自己面前,说太后召见,请他上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环视满场情敌的杨锏:这几个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油头粉面娘兮兮;这个眼神乱飘心术不一定正;这个,小身板又瘦又小没安全感…… 宫女:杨将军,太后召您上前说话。 杨锏:?太后?=未来岳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秒金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乆乆6瓶;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21 杨锏跟着宫女,在满场的注目下心怀忐忑地走到了太后太后、女皇面前。路不长,他想了很多。 太后为什么单独叫了他,是她和太后说了什么吗?她对太后怎么说的?太后会是什么态度?如果太后不同意,待会儿要刁难他…… 在场众人包括太后并没有看出杨锏有如此多的胡思乱想。从战场回来的武将,哪怕跟着宫人低头前行,依旧可见军人意气,随着他越走越近,刚强沉稳之气迎面而来,哪怕他什么都没说,太后就下意识觉得这孩子靠谱。 杨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太后叫起,十分和善地问他家里情况。 这也是常见的事情,太后嘛,后宫中人,看到一个杰出的小辈,肯定是问问家里几口人,都在做什么,然后再听他说说自己的事情。 套路都一样,但是这次太后听得格外仔细。 杨锏老老实实说了家中情况——父母早亡,自己还有一个小了七岁的弟弟,这些年他在边关参军,弟弟拜了皇家义学的院长为师,受院长照顾教导,如今已经是个秀才。 这些事太后早就从皇甫楹口中听说了,只是如今听杨锏再说一遍,心中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这两兄弟真的是处处都和皇家有关联,难道这就是缘分? 太后笑问:“弟弟年纪还小吧?可怜见的,哥哥不在身边孤身一人在京城,小小孩子生活不易还能如此发奋,你们兄弟都是好样的,不愧是杨将军的子孙血脉。” 客观上来说,杨锏兄弟的确是励志典范。一个年纪轻轻从小兵一路拼到副将,一个小小年纪寄宿义学,十多岁就成了秀才,即便是朝中大臣也要赞一声,感叹家中儿孙不如他们。 杨锏不怕别的,就怕被人夸,还是当众被夸,小麦色的皮肤上出现了一点红晕,连忙说太后过奖。 太后又说:“你弟弟一人在京城,这次进京,是打算留下了吗?” 杨锏不好回答了,他想留下,但是还没找到机会呢! 朝中大臣尤其是内阁,也都敏感地看向太后。 太后似乎意识到自己问得过界了,不等他回答就笑着说:“哀家多言了,杨小将军这样将才,在哪都是朝廷栋梁。” 皇甫楹这时笑着说:“母后如今就是喜欢别人家的好孩子,看到喜欢的年轻人,看不得他们受半点苦,孰不知‘保剑锋从磨砺出’,母后您呀,少操一点心,多心疼心疼朕,朕都要吃醋了。” 太后哈哈笑了,拉了她的手:“好好好,以后只关心我皇儿一人。” 这番觐见在皇甫楹的插科打诨中结束了,杨锏含笑听着她在上头说笑,随后跟着宫女退了下去。 之后的国宴不再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一切都安安稳稳进行。 国宴之后就是烟火大会,他们这些国宴的嘉宾可以站在城楼上——整个京城最佳的观赏地点,欣赏烟火。 这天,杨锏很满足,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太后稍稍安心,觉得这个出身贫寒的年轻人的确如女儿所说,是个不错的男人;皇甫楹作为这一天的主角,累了一些,但是也很愉快。 只有杨钺不太开心。 “大哥,你是不是和姐姐都在城楼上看的烟火?” 杨锏想到最中央的女皇,点点头。 杨钺沮丧:“只有我不在。”下一刻又充满了斗志,“我一定要考上状元当上大官,以后也和你们一起在城楼上看烟火!” 杨锏笑了,拍着弟弟的肩:“好,我等你。” 万寿节后。 杨锏趁着大家还没离开京城,抓紧时间谋求京官。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人,但是很幸运,因为太后的召见大家都知道了杨锏的背景,他祖父当年殉城的事迹刻在无数人心上,尤其是武将们,对这样的将领充满了敬佩;杨锏因此得到了一些照顾和认可,在了解他从军六年的经历后,他本人的能力也被承认。 在所有受邀进京的人员陆陆续续开始离开京城时,马上就该启程回边关的杨锏接到了兵部的调任书。 京城凤山大营神机营武官,品级较副将低了一级,但是神机营是京城禁卫军,这是明降暗升。这样好的位子当然不会平白给杨锏这么一个草根。神机营是禁卫军几大营里最鸡肋的营,此时火器发展缓慢有非常多的缺陷,还不如提着大刀直接上。神机营的士兵是其他营的取笑对象,都说等你调理好了你的□□,老子敌人都杀完了! 因此这么多年了,神机营的枪炮几乎没能派上用场。 杨锏当然知道这个官不好做,但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回去边关形势可能更复杂,他是打定主意留在京城。 文武百官的任命除了内阁首辅盖章还要皇帝签章,双重任命之下才是真的生效。 皇甫楹看到杨锏的名字,又看到了神机营,笑了。 玉玺一起一落,杨家大郎终于留在了京城。 任命生效几天后,等不及的宗正又来隐晦催促选夫之事。 皇甫楹拿出名单看了一圈:“和上回一样,朕挑几个先去见见。” 一回生二回熟,上一任都同意的事情,这任宗正当然表示没问题。 皇甫楹仔细看着名单,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宗正:“对了,上次不是说有个自荐的么?朕依稀记得……是国宴上太后喊来的杨小将军吗?” 宗正点头:“是这位杨小将军。” “将门之后啊,太后也很喜欢……”皇甫楹斟酌了一下,“要不,宗正先帮朕安排这位杨小将军?” 没问题啊!安排谁都没有安排这位容易,又是自荐又没有家庭背景,直接通知就可以了。 “还是观云亭吗?”宗正小心翼翼地问。 皇甫楹沉默了一下:“换个地方吧,就去……朕和太后经常上香的沐恩寺。哦还有一个,不必驱散百姓,朕就如同往常出宫一样单独去,你通知杨将军一声就行。” “陛下,寺中人多眼杂,那位杨将军为人也不甚了解,不如……再带几个人?” 皇甫楹没反对:“执书跟着朕,再派两个侍卫就行。” 宗正应下,出宫去找杨锏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杨锏和女皇相亲的消息,因为他想到了前一位准皇夫柳延芳。杨锏半路插进来,他刚好忙得脚不沾地一时疏漏,忘记对他做身体检查了。 这位宗正非常小心谨慎,绝对不能重蹈前一任的覆辙,立刻带着三个太医,敲开了杨家的门。 杨锏还没当上皇夫,就遇到了第一份尴尬。 太医十分有礼温和地询问了许多**之事,把他问得尴尬不已。还对他三轮把脉,三个老太医眼睛像能穿透似的,恨不得把他从头到脚看个透,以确认他身体无疾。 如果不是选皇夫,应该没有一个男人会遇到这样的检查,尤其那些**问题,杨锏出来见宗正时还脸红红的。 宗正观察着这位武将,品级不低又是战场杀敌之人,他以为杨锏会恼羞成怒,就算不发作也绝对会气怒。但是观察了半天,他意外发现,这人竟然真的没有恼怒,除了尴尬窘迫,大概剩余的都是不好意思? 杨锏当然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男女都一样,女人被选秀检查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是愉快的。但是他想到了柳延芳的事,他知道,这个流程是必须的,否则,受伤害的是她。想到她,杨锏什么不愉快都没了,一切都心甘情愿。 宗正打心眼里觉得杨锏这人不错了,要知道其他的人选,检查出来都是红着脸,但不是不好意思红了脸,是气的,甚至好几位,就因为这个问话和检查,直接放弃不参选了! 觉得满意的宗正把相亲的事情告诉了杨锏,时间地点都有,杨锏听得眼睛放光。 宗正真的是感慨极了,果然是有情饮水饱、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位杨将军表现太不一般了。也因为满心感慨,他忘了杨锏这个临时加上的候选人,并没有过内阁审核。 预定的时间很快到来,杨锏提前了一个时辰等在沐恩寺后山,来的路上他经过山下集市,想起了当年在这里见到的背影,心里又多了几分柔情。 皇甫楹让随从等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独自进了亭子。 背着手看着山景的杨锏警觉地回头,下一刻喜上眉梢。 “你来了!” 皇甫楹点点头,笑着坐下:“等了很久吗?” 杨锏跟着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容颜,三年没见了…… “你在看什么?”皇甫楹见他不回答只痴痴看着她,伸手在他眼前挥动。 杨锏回神,惊讶自己竟然当着她的面看她看呆了,神色一窘:“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皇甫楹摇摇头:“没什么。”本就是打招呼的话,重复也没什么意思了。 两人一人一句“没什么”,突然就没了话题,相对无话。 杨锏见状收敛了心神,主动说起自己的情况:“我再过三天要去凤山神机营上任了。” 皇甫楹说:“神机营是个好去处,不要被周围的声音影响,未来我国的武力发展希望就在神机营。” 杨锏惊讶,神机营? 皇甫楹没有多说,转而又说:“目前来说,你倘若成了皇夫,神机营的官职更不容易丢,内阁如今对这块不怎么上心,争取一下还是能继续任职的。” 杨锏眼睛一亮:“你同意嫁给我了吗!” 皇甫楹对他抓重点的能力非常佩服,瞪了他一眼:“倘若!成不成,看你自己!” 杨锏激动地握拳:“你有什么要求?” 皇甫楹好奇地看着他:“你应当可以感知到,我对你没有太深厚的男女之情。” 杨锏眼神一黯,脸上神色不变:“我知道。”他说的语速变慢了,“万事都有先来后到,柳公子和你感情在前,我取代不了他,但是你对我也有一点好感吧,在所有的候选人里,你和我至少相熟相知,只要我们多相处,我相信慢慢都会好的。” 皇甫楹摇摇头:“和柳延芳无关的。” 杨锏不太信。 “以后你便知道了。”柳延芳的事情,不到最后事成定局,皇甫楹不会轻易透露,她跳过这个,坦诚,“你的直觉很敏感,没错,我对你有好感。” 二十二岁的皇甫楹,经历了三年政事磨砺越来越理智冷静,坦诚自己的好感时没有三年前在杨家的娇羞。但是在杨锏如鹰一般的激动目光下,她最后还是避开了眼神,脸颊微热。 “今天来,是最后的确认,”皇甫楹看着他身侧的一棵绿植,“三年过去,你依旧坚定要做我的皇夫吗?一个女皇身边的花瓶,一只装着宝物的匣子?” 杨锏郑重地说:“我愿意!不仅如此,我会用自己的努力,让自己不做花瓶,让你获得更多自由和快乐!” 皇甫楹唇角露出真心的笑意,重新看向他的眼睛:“那,等我的消息吧。” 杨锏眉眼舒展开来,欢喜几乎要溢出他的眼眸。 两人后来走出亭子,在山上山下走了一圈,游玩尽兴后,皇甫楹与他告别。 之后的几天,皇甫楹一个接一个地见候选人。 这些候选人质量比第一次高了很多,宗正的确花了最大的努力挑出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不会再有第二个惊才绝艳的柳延芳,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坚定站在她的立场愿陪她抵抗一切的杨锏。 皇甫楹正式下笔,圈中了杨锏。 宗正拿着名单,决定草拟圣旨,同时通知内阁。 内阁一看怒了,这个杨锏根本不在皇夫候选名单上!一个五品武将,屡次立功的年轻将领,被女皇选去做皇夫? 兵部、武将全都不答应。 宗正尴尬了,他现在说自己忘记这回事了你们信不信? 信你个大头鬼!皇室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三年前在杨家是初试情,那这回就是再问心,几遍确认,杨家大哥坚定不移,成功上位~ 然后—— 号外号外,内阁和宗正府掐起来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愿你倾杯2瓶;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22 宗正被指责得十分郁闷,他真的是忘记上报内阁了,杨锏是半路窜出来的啊!被骂着骂着,他索性破罐破摔:“事成定局,神机营也不是什么关键地方,那就让杨将军继续做着嘛!反正皇夫未来也要担任各种名誉长官,如今才五品小官而已。” 内阁脸色很不好看,五品小官?你再给我找一个如此年纪立下头等功的五品小官看看!皇家不能对政权伸手知不知道? 之前内阁甩锅宗正的事情历历在目,虽然受害者是前一任宗正,但是现在这位对内阁还是没什么好声气,我们皇家要一个优秀的男子做皇夫都不行?这么小个神机营就是政权啦?女皇如此尊贵,难道配不上杨锏?内阁是什么意思?拣不要的塞进皇宫?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了半天,宗正府说,杨锏肯定要被选作皇夫,你们不同意,就把人撸下来呗! 内阁想,撸就撸!看杨锏被撤了官还乐不乐意去当皇夫! 兵部苦恼了,把他撤了,谁去神机营?火器威力不小但不够实用,有本事的人想往更高处去,上一任武官就是;没本事的人,不放心用……吏部更苦恼,他们好不容易把官员任职梳理好了,其他备选人也纷纷去别的地方走马上任,难道又要重新挑选考核? 内阁咬咬牙能发狠,那是因为干活的不是他们自己! 一连几天,里里外外都在争吵。 皇甫楹见状,退了一步提议:“先让杨锏继续任职,等到未来正式成为皇夫,吏部也有了新的人选,再考虑卸任或者调动之事。” 木已成舟的事情,内阁除非找到更好的人选,否则你情我愿没法反对,如今有了一个台阶下,哼哼唧唧答应了。 几日后,太后懿旨,内阁、宗正府联合发布,招杨家大郎杨锏为皇夫,将门之子,国之栋梁,与女皇良缘天定、龙凤和鸣。 杨锏在家中接旨,握着圣旨仿佛握着接下来的一生,激动忐忑又兴奋。 杨钺懵了:“大哥,你怎么成皇夫了?” 杨锏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同弟弟说过皇甫楹是女皇的事情。 杨钺呆呆地听大哥给自己讲姐姐的真实身份,姐姐是女皇,不是女官,大哥喜欢姐姐,也就是女皇,然后他们要成亲了? “大哥,我好像有点耳鸣,去躺一躺静一静……”杨钺直着眼睛望房间走。 杨锏理解,让他独自去消化了,自己低头看着懿旨傻笑。 女皇二十二岁,成婚之事不能再等了,旨意一下,杨锏隔日就被召进宫开始皇夫的培训。 首先是宫规学习,其次是皇家礼仪、国宴礼节、大小庆典规制区别,还有做为皇夫的责任、义务、文化素养…… 杨锏小时候读过几年书,父母双亡后不得不辍学养家,日日苦练一身武艺但的确没有太多的文化素养,对皇家、贵族的礼仪规矩更是半点不懂。 他就像一个平民进了皇宫,什么都要学,什么都得从头培养。 杨锏进宫学习的第九天,皇甫楹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想起了他,带了执书往他们所在的体德殿而去。 杨锏正在背宫规,一本能当凶器用的书,从皇家的饮食起居到夫妻子女、宗亲君臣关系处理,涵盖了他未来生活的方方面面,他被要求全部熟记背下,并且未来要严格遵守。 皇甫楹进来时,教导的师傅手拿着戒尺正在拷问功课,错三次师傅行个礼表示对皇夫的尊敬,然后毫不留情地打一下。 看到她进来,本来皮糙肉厚不介意被打的杨锏顿时不好意思了,羞愧得恨不得时光倒流或者抹去她脑中的记忆。 师傅见女皇来了,结束了功课检查:“先休息一刻钟。”然后识趣退下。 皇甫楹走到低着头满脸通红的杨锏身边,拉起他的手。 “没事,对我来说没什么感觉。”杨锏立刻缩回手。 皇甫楹笑着坐下:“宫规的确又枯燥又麻烦,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背这些东西。” 杨锏发烫的脸皮微微凉了一点,好奇地看过来:“你也要背吗?” “要啊,皇宫的宫规就像世家的家规,皇家子弟从启蒙的时候开始学习,要背得滚瓜烂熟才行。” 杨锏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努力学,就是太久没念书了,总是背了这里忘了那里,我脑子太笨了。” “怎么会?”皇甫楹掏出一个小方盒,“这是御医调制的提神药,小时候我念书犯困,父皇就把这个抹在我的太阳穴,人就立刻精神了。” 杨锏接过,看了看她,在她鼓励的眼神下,打开盒子用指腹沾了一点,慢慢抹在自己太阳穴上。只觉得被涂抹的地方一阵清凉,人顿时清醒了许多,而且这药膏还有特殊的植物香味,清新舒适。 “怎么样?”皇甫楹看着他。 杨锏笑着点头:“很好用。” 皇甫楹满意地笑。 杨锏心里暖暖的,这些日子学习的压力和烦恼立刻散光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翻找自己的书袋。 皇甫楹好奇地看。 一小包纸包的东西,看不出里头是什么,杨锏一脸献宝地递过来。 “给我的?” 杨锏点头。 皇甫楹接过,打开。是一包果脯,光肉眼看看就有五种口味,数量不多,但种类丰富。 杨锏不太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你吃没吃过,这是京城有名的果脯铺卖的,我挑了店家说卖的最好的几种,你先吃吃看,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带来。” 皇甫楹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问完又觉得他肯定不知道,“你每天都带着这个?等我来?” 杨锏看着她:“我本以为进了宫肯定能看到你,谁知道来了八天,一次都没见上,上课的师傅也不让我问你在哪,只好守株待兔了。” 皇甫楹意外,又替他心酸:“我本该第一天就来的,只是刚好遇上了一些事要处理,每次忙着忙着,你就下学出宫了。” 杨锏摇摇头:“其实我这边课业也很紧,没什么休息的时候。” “是不是太辛苦了?” “怎么会?我本就离你很远,现在有机会一点点追上你,我愿意付出所有努力,争取用最快的速度和你并肩。” “宫规也好,以后的其他课程也好,你还有很多很多日子可以实践学习,不用立刻都学会的,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杨锏点头:“我知道——你快试试这梅子,好吃下次我再多带点。” “嗯好!”皇甫楹捻了一粒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让人口齿生津,“很好吃!”她眯上了眼睛,一脸满足。 杨锏见她这样,开心地笑了。 皇甫楹又挑了一粒,递过去:“你也吃。” 杨锏低头看看,在她的坚持下,直接张嘴从她手中叼走了梅子。 牙齿碰到指腹的触感一瞬即逝,皇甫楹却震惊极了,她没想到这人直接上嘴,还以为他会用手拿的…… 杨锏嚼着口中的梅子,看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人笑。 “登徒子!” 杨锏凑过来,轻声说:“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语气里还有些小庆幸小得意。 皇甫楹没好气地用那只手指用力戳他腮帮鼓出来的梅子轮廓:“那也是未!婚!夫妻!离我远点!” 杨锏脑袋配合着歪了歪,低笑了一下,不但不离远还更加凑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楹,今天看到你真开心!” “哼!”皇甫楹粉了脸,仰着身子往后退,“再不要脸下次就不来了!” “别,我明天再带宫外的东西来,你不来我怎么给你?你想要什么,我去买。” “不用……” “那我就看着买了。” “你每日起早贪黑上课,哪有时间买?” “我赶得及就自己买,赶不及就让杨钺买。” “哦——使唤自己弟弟?你好意思吗?” “是他想要孝敬未来大嫂。”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坐姿奇怪地你来我往对话,在外人眼里亲密极了。 “咳咳——陛下,杨公子,该上课了。”教课的女官师傅板着脸站在门口。 杨锏依依不舍地坐正了身子,看着她。 皇甫楹收好了果脯,也看向他:“朕走了,你继续学习。” 杨锏点头:“顾着自己身子,再忙也不要累着了。” 皇甫楹嘴角带了笑:“你也是,学这些东西不急在一时。” “咳咳——陛下!” 皇甫楹背着女官吐了吐舌头,起身往外走。 杨锏看到她调皮的模样,闷咳一声,忍住笑,见她快走出去了连忙叫住:“刚才和你说的那个……”他指了指她藏果脯的袖子,他明天带来的东西还得送出去呢。 皇甫楹了然:“朕知道了。” 杨锏放心,目送他离开,女官行礼恭送。 皇甫楹往外走了一段路,沿着走廊正好绕到他们对面的窗边,远远的,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师傅在教训他:“杨公子和陛下未婚,太过亲近有违礼教宫规,而且陛下是君,您是臣,陛下驾到或者移驾,您都要恭敬地起身行礼,这些第一天都教过,今日杨公子一个没做到。另外,今天检查功课,公子错了七处,下课回去后,公子就把这些错处相关的规条抄写二十遍。” 杨锏挺胸抬头立正,大声地应了一个:“是!师傅!”跟军营里似的,斩钉截铁一身煞气。 皇甫楹扭头从窗口看过去,只见识过文文气气贵族子弟的女官被惊得后退了一步,脸上的严肃散了大半。她看得好笑,捂着嘴笑起来。 不止皇甫楹,执书都跟着低头忍笑。走远了,她和皇甫楹说:“想不到那些凶神恶煞的礼仪师傅也有被克的一天,准皇夫可真是厉害。” 皇甫楹点头:“看来他应付得来,用不着咱们帮忙。”皇宫规矩不可废,毕竟有那么多宫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这些教导规矩的女官是有存在必要的,皇甫楹限制了她们一部分权力,但没有完全剥夺。这次皇夫婚前学习,女官们难得有用武之地,说不定又会犯老毛病,所以她这次来,是想看看杨锏的情况,有问题便制止。只是现在看来,不需要她担心什么。 杨锏的确能应付这些自矜骄傲的女官,三个错误打一次手心,对他来说挠痒痒一样;罚抄书也不怕,抄不完女官又不能把他怎么样,有时候他释放出自己的威势吓一吓,对方立刻气势弱了,不敢多管。别看他寻常一身正气,到了女皇面前又傻憨憨的,该“耍心眼”的时候他耍得溜溜的,要不然,当初姜戎氏的亲王怎么被他活捉的? 但是对女官的苛刻刁难应付自如是一回事,学习压力还是很大的,皇甫楹的出现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他顿时又充满了动力。 第二天,执书等在体德殿门口,接过了杨锏手中的小玩意儿,又笑着给他递上一盒点心。 杨锏午间休息打开,是精致的宫中糕点,造型漂亮口感细腻,早上失落女皇不来的心情立刻被治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杨家大郎的皇家生活了。 一个上过战场杀过敌,坚定女皇立场不动摇,外能强硬内能服软,选择性学习宫规擅长打游击的皇夫。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乆乆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23 杨锏已经走马上任神机营武官,虽然宫中希望他加班加点学习培训,但是神机营的事情不可耽搁,所以在宫规学了七七八八后,杨锏表示,要回大营履职了。 教习女官并不太满意,禀报上级如何处理,着重点明未来皇夫在后宫规矩上学得很是差劲。 宗正府层层上报,宗正一看,后宫规矩?反正是自己人才能看到的,那就慢慢学,神机营不能出岔子,不然内阁那群老头子又要闹翻天了。 于是,杨锏轻松脱身,憋了近一个月的精力,冲到神机营对着手下的兵一通发泄。 神机营的士兵都在猜测这位主动去参选皇夫的上官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有个“媚上”的印象在,大多觉得杨锏没什么本事,从前那些功劳不知怎么得的呢! 结果,一个月不见,杨长官一回来就拉了人一通操练,把一群人练得哭爹喊娘,全程一起参加的杨锏却只出了一身汗不见疲惫…… “火|枪|手呢?来来来,让我看看我们火|枪的威力!”杨锏兴致勃勃。 一通猛练后的火|枪|手:……拿枪的手都在抖,动不了了…… 给神机营布置了每日训练任务,说好下次查阅的时间,杨锏又默默进了宫,继续培训去了…… 女官说女皇爱丝竹,于是教杨锏弹琴。 杨锏满手都是拿刀磨出的厚茧子,对着极细的琴弦,那是根本掌控不了力度,女官说“轻勾”,他“轻轻”一勾,弦断了…… 连续坏了几把琴,女官放弃,转而拿出玉箫:“杨公子,咱们先学这玉箫吧,女皇善琴,以后您和陛下琴箫和鸣,也是一桩佳事。” 杨锏想想,是挺不错的,印象里人家说起柳公子,也都说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总不能一样都赶不上前一位吧? 杨锏认认真真学箫,吹得体德殿方圆百米无人愿意接近,连鸟都扑楞楞飞走,箫声不停绝不回来。 女官从满脸严肃到面无表情。 皇甫楹从宫人处听说了杨锏学乐器的事情,心中好奇,学完了自己的课程后特意挑了一个空闲的时间去看他。 此时在上课的杨锏,再一次尝试吹奏女官教授的曲谱,但是曲子一出来,他自己都清楚,太难听了! 女官脸色努力保持平静,但是最终没控制住,露出了朽木不可雕的嫌弃。 杨锏停下吹奏,握紧了手中的箫。他真的是认认真真在学,但是也许天赋如此,不管他如何努力,吹出的箫声依旧不堪入耳,女官教导的话他听着都懂,但是手指就是听不了使唤。这些礼乐女官努力掩藏的轻视他不是看不见,但是想证明自己也得自己能做到才行。 女官看他脸上隐隐露出怒气,吓了一跳,想到这位是杀过人的武官,连忙收回了所有神色。 杨锏握着箫大步走出门,走到了庭院里,对着里头一脸惊惶的女官喊:“你弹琴,就弹上次你教我的那首!” 女官狐疑地看着他,不动。 杨锏虎了脸:“没听到吗?” “是!”那女官连忙答应,碎步走到琴边坐下。 琴声起,杨锏以箫为剑起势舞动。琴声快则剑花纷飞,琴声慢则剑招飘渺,手上虽然是箫,但招式利落、气势泠冽,让人如入战场。 这不是宫中舞姬跳的美感有余气势不足的剑舞,这是实打实能杀敌对阵的剑招,但是杨锏很聪明,招式随着音乐流利变幻,气势之外又多了一点艺术之美。 琴声停,杨锏收箫立定。 “啪啪啪——”鼓掌声从门外响起。 惊呆了的女官和气喘吁吁的杨锏一齐往外看去。 皇甫楹站在门外,一脸赞叹地看着场中的杨锏。 “小楹!”杨锏惊喜。 女官震惊地看着杨锏,不明白礼仪官之前教导了一个月,怎么没告诉他皇夫与女皇的尊卑之别。 她连忙跑出来跪地行礼。 杨锏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 皇甫楹没有在意杨锏的纠结,她挥手让女官退下。 杨锏看着她:“我是不是也要给你行礼?” 皇甫楹一边笑一边走进来:“你现在才发现吗?那你愿不愿意行礼?” 杨锏直挺挺站在那,语气轻松:“作为杨锏,我愿意行礼,但是如果是作为你的皇夫,你的丈夫,我不太愿意。” “哦?为什么?”皇甫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丈夫就不愿意对我低头了吗?” “不是,我不怕低头甚至下跪,但是,”杨锏不避不让回视,眼中还带着笑意,“作为你的丈夫,你在我眼里不是女皇,只是皇甫楹。在我们私下里,我想对你做很多事,不只是君臣之礼……总觉得跪来跪去,都不像我们自己了。” 对她做很多事?皇甫楹差点被口水呛到,转开视线哼了一声:“我有让你行礼下跪过吗?真不真心可不体现在礼节上,你以为我这么肤浅?” 杨锏笑:“我知道你不会生气,但是宫里这些人老盯着我,我这不是怕你真的误会我不尊重你。礼节是小事,你气恼不开心是大事。”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屋,看似老实回答,其实都是花言巧语,皇甫楹嘴角带了点笑,面上故意一脸不屑。 两人虽然都在开玩笑,但是有些事也的确存在,杨锏这段时间肯定不好过,人人都在他耳边念叨妻尊己卑,难免会让人心生动摇。这也是她经常过来看他和他相处的缘故。 她看了看屋里的乐器,又看向他手里的箫:“最近学乐器?怎么学着学着跑出去舞剑了?” 杨锏举起手里的箫看了看,重重叹了一口气:“她们说你喜欢这些东西,为了以后能陪你一起,我也努力学着,只是好像我天生不是这块料,读书可以,乐器怎么学也学不会,笨得跟什么似的。这箫学了好几天了,吹出来我自己都听不下去,我心想,你弹琴我不能吹箫,但是可以舞剑啊,文人的东西做不来,我也不是文人,东施效颦反而丑陋,还不如你弹琴我舞剑,和琴箫相和比,又不差什么!” 说这番话的杨锏,没有半点被女官嫌弃轻视的自卑,没有学不会文人雅事的难堪,反而自信坚定,浑身散发着豁达自信的光芒。 皇甫楹看着他,笑意越来越浓。 “你说的对,这些不过是闲暇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和喜好,不必为了我委屈你自己。就像你说的,我弹琴你可以舞剑,你练武我可以在边上看书,谁说夫妻就要同步同调,我们和而不同,你带我见识你武将的世界,我带你看这皇宫的世界,这样也很好啊!” 一番话说到了杨锏心里去,他望着她眼睛发亮。 皇甫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抽出了箫,摊开他的手掌。那上面不仅有厚厚的茧子,还有刀剑留下的疤痕。 皇甫楹指尖抚过这些不太好看的疤痕,轻声说:“学不好也不怪你,演奏乐器的人,最贵重的就是一双手,你的手弹不了琴,但是能保家卫国,这双手比弹琴的手珍贵多了。” 杨锏心口一热,被她抚过的地方热热麻麻痒痒的,好像这手不是抚在手上,而是在他心头。 “我没让她们取消这门课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生活,至于你学不学得会,都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我做过什么就可以了。” 杨锏反手握住她的手,大大的手整个包住了她的小手,很硬很有安全感。 “我知道,所以虽然学得很差但是我都有认真学。” 皇甫楹任他握着,又说:“那些女官是不是让你很生气?” 杨锏看着她不语,他知道,她下面还有话。 “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是这个朝廷,尤其是这安逸惯了的宫里,大家都重文轻武,日日享受、舞文弄墨的贵族子弟他们觉得是文人雅士,但是你们这些战场浴血之人,他们一边敬佩一边害怕一边鄙夷。不久后你就会住进这宫里,这些宫人你会天天面对,如何让下人尊你敬你,这是你成为皇夫真正的第一课。” “我可以为你解决眼前繁复的培训学习,但是以后很多很多年,你还会遇上更多的情况。” 杨锏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她的头:“小小年纪,怎么操心这么多呢?” 一心想要告诉他自己用意的皇甫楹愣住。 杨锏拇指轻轻揉着她的鬓角:“不用解释这许多,这些小问题对我都不是大事,你不用担心、不用操心,只要在你的皇座上等着,等着我一步步走到你身边,陪你一起面对天下。” 皇甫楹愣愣地看着他。 杨锏的手一点点往后,轻轻压住了她的背把她拥进怀里:“你比我还小呢,该由我照顾你才是。空了闲了来找我玩,喜欢宫外的什么告诉我,或者好好休息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这里的事我都可以处理好。” 他低头,下巴和唇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额头:“傻姑娘,我比你想得更坚强,我清楚自己的目标,清楚自己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这路上一切的冷眼、挫折、诋毁,都不能动摇我走向你的心。不要害怕。” 皇甫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脸窝进他的胸前。 杨锏收紧了手,一边高兴她终于卸下心防一边心疼她长久以来的小心翼翼。 这一天以后,皇甫楹闲了就过来陪他学习,看他学得满脸苦恼眉头揪成一团也不着急不帮忙,反而在边上哈哈笑着,一副没心没肺不是亲未婚妻的模样。 杨锏常常会气恼地背着女官揪她袖子、冲她龇牙,但是看她笑得这么开心,纠结的眉头不知不觉就散去了。 杨锏去军营的时候,皇甫楹就出宫去玩,玩着玩着就去了杨家,遇上杨钺了就和还在梦游不敢相信现实的可怜孩子说说话,有时会等来回家的杨锏,那时候,他就陪她到处逛京城,有他在,她能玩到天黑被他安全送回宫。 杨锏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点点脱离了曾经面对她的患得患失,学习皇家礼仪、处理官场事宜、整理皇族关系……他一条一条独立做下来,让她省下许多精力。当然,面对她的时候,也越来越放开、放肆,越来越具有侵略性了。 认真的男人最具有魅力,认真又强大的男人更具有魅力。皇甫楹看着杨锏从学习到掌握,慢慢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得心应手,还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处处照顾她哄着她,不知不觉中,就陷进了有杨锏的生活里,一日不曾见他,就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未婚的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过着,转眼又是一年春节,辞了旧年迎来新年。 二月龙抬头,女皇大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肉嵩肉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然然20瓶;筱晨2瓶;红景天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24 女皇大婚的仪式与寻常百姓有所不同。 迎亲队会在吉时将皇夫从宫外迎进皇宫,在正和殿大殿举行祭告天地的大礼。从宫外到正和殿,皇夫要骑马过万安街,再过金水桥,一路到正和殿下马,走下层台阶21阶,中层台阶9阶,上层台阶9阶,直到走到前来“迎亲”的女皇面前。 在此期间,礼乐齐鸣,天地间一片喜乐之声。 皇甫楹上前一步,扶住向她行礼的杨锏。 今天的杨锏,一身描龙画凤大红喜服,身姿挺拔、容光焕发,行礼时一丝不苟无可挑剔,起身站立时又如松柏坚韧直立天地之间,他转身同女皇并肩而立,气势半分不减。 皇甫楹在看杨锏,杨锏也在看皇甫楹。今天的皇甫楹盛装打扮,柳眉如黛,杏眼含星,额间一朵红金色的花钿,让半掩在旒后的容颜比花还艳。 “告天地——”司仪的声音惊醒了互相对视的两人。 杨锏轻轻牵住了皇甫楹的手,朝向早已设立的祭坛。 一告天地祖宗,二拜高堂父母,三敬夫妻双方。 面对面缓缓行礼、起身,相对而立的两人撞进对方的眼里,一个含羞低眉,一个眼含深情。 太后在上座看得眼中含泪,满是欣慰。 女皇的婚礼,无人敢闹洞房,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举行仪式后直接送入洞房。 太后目送皇儿和女婿远去,笑呵呵地领着一帮宗亲大臣,在正和殿参加婚宴。 洞房内,皇家充满寓意的礼仪还在一项一项举行。 喜娘拿起喜剪,小心从两人发间各剪下一缕青丝,一分为二,取了红绳小心系上装入香囊,将它们一人一个系上腰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陛下和皇夫从此永结同心——” 两人低头去看香囊,眼前又被递上了一对酒杯:“请陛下、皇夫喝交杯酒。” 皇甫楹抬手,不曾伸手至托盘,杨锏便取了酒杯递到她手间,她轻握住,目光看向他,正好对上一双炽热的眼睛。 皇甫楹仿佛被烫了一下,立刻别开视线。 杨锏嘴角带了笑,看着她粉红的耳朵,慢慢伸手勾住了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念:“陛下——” 皇甫楹鼻尖出了一滴汗,只觉得身旁那人像个大火炉,源源不断的热量烧过来。她低垂着眼睛,勾住了他的手臂,小小饮了一口。 两人把酒杯递给喜娘。 喜娘将两杯酒倒入一个小盅内,轻轻摇匀,均匀倒入两个杯子中,再次递给夫妻二人。 “共劳而食,合卺而酳,从此夫妻一体,同心同德也。” 杨锏再次将酒杯递到皇甫楹手中。 这杯酒,一半是对方喝过的,酒到嘴边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两人举着酒杯交缠对视,杨锏率先抬手,皇甫楹闭了眼紧跟着一饮而尽。 喜房内,所有宫人一齐下跪恭贺:“祝陛下皇夫从此乾坤和乐、瓜瓞延绵,琴瑟在御、白头偕老!陛下大喜!” 皇甫楹喊起。 众人起身,有条不紊地往门外退去。 门“卡”的一声被关上了,喜房里静悄悄的。 皇甫楹有点受不了边上的大火炉,不着痕迹地往边上动了一动,才动了一下,肩头被摁住。她吓得立刻挺直了背侧开身,瞪大眼睛看着那人。 杨锏一脸好笑:“我帮你取下冕冠,这么戴着不累吗?” 皇甫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微微弯了背,有些不好意思。 杨锏嘴角挂着笑,将手伸到她下巴那,解开冕冠的丝带,指尖偶尔蹭到她颈间的皮肤,皇甫楹绷紧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杨锏没有别的心思,很快就帮她取下冕冠,又支起身研究她的发髻,帮她拆了下来。 皇甫楹头皮绷了一天,到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偷偷惬意地呼出一口气,下一秒手又被牵上了,她反射性缩回手,被他眼疾手快地握住。 “你……你……” 杨锏好笑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揶揄:“我什么?陛下——”他这一声尊称没有尊敬反而都是暧昧,“你这小脑瓜子都在想什么?嗯?” 皇甫楹脸爆红,什么叫她在想什么?是他拉着她的手想干什么才对吧! 杨锏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控诉,拉着人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前:“你也一天没吃东西吧,我是想让你来吃点东西。” 额……皇甫楹的脸更红了。 杨锏握拳在唇边掩住笑意,怕有人还没开始洞房先把自己蒸熟了,按着人坐下:“快吃。” 皇甫楹的确饿了,不理会这人的戏弄,挑着能吃的小口吃了起来。 杨锏比她豪放多了,她不吃的,都被他几口扫进嘴里,三两下就解决完了。 皇甫楹见状,给他倒了一杯茶:“你急什么!” 杨锏拿茶漱了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当然急啊——” “哄——”的一下,皇甫楹彻底烧红了脸,想骂他,又怕他张口就是正人君子之言,反倒她又掉进了坑里,被他笑话。 杨锏见她这回不入套,只低着头不理人,又看了看她吃的东西,估摸着差不多了,伸手一把抱住了人。 皇甫楹被他打横抱起,惊得揪住了他的领子:“你……你……你干什么!” 杨锏低头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做你刚才脑子里想的事!” “我什么都没想!”皇甫楹脱口而出。 杨锏把她放到床上,俯身撑在她身上:“嗯,你没想,是我想了。” 皇甫楹推他:“我才刚吃了饭,还没洗漱。” 杨锏不动:“那先散步再洗漱?” 皇甫楹点头。 “洗漱完再赏赏月?” 皇甫楹狐疑地看着他,不信他这么“大方”。 杨锏哼笑一声:“陛下,**一刻值千金,这些事,咱们来日方长。” “唔——”唇上被覆盖着,火烫的温度在她唇边巡回然后直入…… 皇甫楹揪着他衣领的手不断握紧,然后又慢慢松开,环住了他的脖颈。 烛光中,皇甫楹抖着手解开他的衣襟,本慌张不已的人,在看到衣襟中一道道暗沉的痕迹,愣在了那里。 这些——是伤疤吧……怎么会这么多…… 杨锏低头,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狰狞,连忙合住衣衫:“你……是不是害怕?我去吹灯……” 说着,连忙要下床。 皇甫楹拉住一只脚已经下地的人:“今天是洞房夜,喜烛要燃一夜不能吹灭。” 杨锏身上的火烫慢慢冷却,握住了她的手:“没事,那我们休息吧。” 皇甫楹看着他,看他满头大汗快速整理了衣衫,扯开床被真的打算就这么睡了。 她伸手勾住他的衣带:“再让我看看。” “嗯?”杨锏一时没明白。 她拉着那根系紧了的衣带往自己这边带:“再让我看看。” 杨锏有些不太确定,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上面纵横交错,有好几道疤痕:“你要看这个?” 皇甫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点头。 杨锏全身又开始发烫,是被心爱之人接受的激动。他一点点拉开衣襟,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 皇甫楹扯下他犹豫不敢松开的上衣,看到了他前胸后背的所有伤痕。 比她想象得还多。不仅有刀伤,还有箭伤,有的年月久了,变成暗沉狰狞的疤痕,有的可能时间不久,颜色浅一些,但是伤口的痕迹也更清楚。 “这六年多,受了这么多伤吗?”她指尖抚过那些疤痕,难以想象受伤时有多痛。 杨锏身子颤了颤,握住她的手:“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我还活着,还能回到京城,还能和你成婚,这些算什么呢?只要你不害怕不嫌弃,都只是过去的一点小问题而已。” 皇甫楹靠过去,唇落在他肩头的箭伤疤痕上:“不嫌弃,那证明,我的夫君是个英雄啊!” 杨锏心口一热,抱紧了她:“陛下……小楹……” “嗯。”皇甫楹轻声应。 杨锏一下一下地亲着她的唇,手再次握上了她腰间的衣带…… 第二日,皇甫楹在执书的催促中艰难醒来。 “陛下,今日还要同皇夫向太后请安,该起了。” 皇甫楹揉了揉眼睛,一动不想动。 腰间还横跨着一只大手,她立刻清醒了一些,扭头看向身后。 杨锏眼神清亮、嘴角带笑地看着她。 “你早就醒了?怎么不叫我!”皇甫楹彻底清醒。 杨锏凑过来,对着她的唇好一阵亲吻,直到她不满了才松开:“你昨天累了,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皇甫楹脑子里又出现一堆有的没的,但是她不会再上当了!她要是真的这么以为了,这家伙肯定说他的意思是婚礼太累! “起来吧,你这个新女婿还要去见母后呢!” 杨锏见她没有上当,有些失落,害羞的女皇比任何一个姑娘都可爱,但是太聪明了,一个招数不能使第三次。 杨锏哀叹,完了正经起来,朗声让宫女进来。 虽然已经上个很多培训课,但是杨锏还是被伺候女皇的一连串人给惊讶到了。一个个跟流水似的,动作又快又安静,他和皇甫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当个摆设让她们动手操作就行。 从来没被人伺候过的杨锏整个人都不好了,对习惯了亲力亲为的他来说,这么周全的伺候不是享受,是遭罪。 而且,自从这些人进门,他想象中新婚第一天的亲密旖旎全都没了,他和皇甫楹就坐在一起,却连一个亲密动作都不好做。 当着一群公事公办的宫女面,什么兴致都没了。 皇甫楹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杨锏苦笑,但终于得到了些许安慰。 终于,最后一个宫女离开两人,皇甫楹拉住他的手:“走吧,去母后的泰安宫。” 杨锏点头,握着她的手在一群宫人的齐声恭送中,登上了车辇。 一直到坐进车中,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以前学习是一回事,自己真的身临其境是另一回事,被这么一大群人事无巨细地伺候着,还真不一定是享受。 皇甫楹笑着瞥了他一眼,悄声说:“慢慢就习惯了。” 杨锏想了想,每天和她起床,还没温存够就要面临十来个人的围观……真的能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囧囧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25 太后一早就等在了泰安宫,虽然贵为一国太后,但是等着见皇夫的心情,和每一位岳母见女婿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欣慰、喜悦、担忧……在看到新人夫妻后最终化为满心欢喜。 “儿臣参见母后。”皇甫楹和杨锏齐向太后请安。 太后身子前倾,伸着手立刻叫起:“快起来!快起来!” “谢母后!”小夫妻同言同行默契非常,太后看得满心欢喜。 皇甫楹朝着太后走去,刚走到她身边就立刻被她拉着坐下,又招呼杨锏一同入座。 杨锏看着无比和蔼的太后,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她对皇甫楹浓浓的母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母亲,原来,高高在上的太后,和每个母亲都一样……杨锏心头的拘谨散去了许多。 太后是个非常平和的人,和先帝夫妻多年,她一边被先帝只此一人地宠着敬着爱着,一边被先帝平静的性情感染着,多年下来,她没有沾染太多皇家的复杂,反倒像个寻常的贤妻良母。如今对于女儿的夫婿,她不打算维持太后的威严,也没有当“婆婆”的谱,只盼望在这皇宫里,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下去。 所以她对杨锏非常好,话里话间,将他视为亲子。 杨锏是个很刚强的人,但内心又非常柔软,太后的和善让他立刻心存感激,觉得她老人家只是一个惟有女儿依靠、满心慈爱的母亲,暗下决定以后要好好孝顺太后。 皇甫楹一直在观察杨锏。曾经,苏墨也被太后如此善待,太后觉得自己对皇夫视若己出,皇夫就会对皇家更有归属感,会对女皇更加用心。起初苏墨的确因此少了初入宫的忐忑,但是后来,这些和善,让他的放肆没了顾忌。 今天的杨锏同样因太后而自在许多,但与苏墨不同的是,三人用膳时,杨锏开始主动和太后沟通,并琢磨着太后爱听的话哄她开心。 皇甫楹想起杨锏当日对她的恩情念念不忘,就觉得这些都在情理之中了。 陪着太后用了早膳,太后被杨锏“巴结”得特别舒心。膳后她找了一个理由,拉着皇甫楹进了内殿,再三确认昨日两人一切顺利,满心欢喜地把他们赶走了。 杨锏跟着皇甫楹上了车辇,一头雾水:“你惹母后生气了?” 皇甫楹笑得无奈:“母后越来越幼稚,你别理会。” 杨锏不太相信,狐疑地看着她。 皇甫楹只好说:“母后对你满意得很,所以想让我们多相处培养感情!” 杨锏一呆又一乐,回过头目视前方,隔了一会儿又压着嘴角偷看她一眼。 看了好几次,皇甫楹恼了:“你看什么?” 杨锏忍着笑意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听从长辈的嘱咐?” 皇甫楹睨了他一眼,看他一副得了便宜的模样就想打击他:“是啊,但是寻常长宁殿随侍宫女至少五个,你以后也会有一个常随,四个侍从以及若干宫人。哦,你忘了吧,你的寝宫是翊宁宫,今日还要去那边整顿入住呢!” 杨锏脸上的笑顿时冰冻,僵硬地看着她。 车辇正好停在了长宁殿,皇甫楹轻笑一声,扶着宫人的手下了马车。 杨锏急了,掀开帘子一跃而下,把伸手打算扶皇夫的宫人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注意,大步追赶摇摇离去的皇甫楹。 “小楹!” 所有的宫人抬头盯着他。 杨锏意识到了,咳了一声,低了声音:“陛下……你等等我……”语气莫名带了委屈。 皇甫楹走进屋坐在窗边的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了?” 杨锏大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放低了声音:“小楹,我晚上又得过来睡,这多麻烦,你看……” 皇甫楹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会召你呢?皇夫莫不是忘了婚前学的宫规?” 杨锏气得咬牙,手伸到她腰间挠她:“才新婚一日,你就不要我了?” 皇甫楹痒得东倒西歪哈哈大笑,脸如红霞,宫女们见状连忙低下头。 杨锏环住她挡住了外人的视线,手压在她腰间威胁:“陛下,您晚上当真不召见臣吗?” 皇甫楹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眼睛水汪汪地瞪着他:“你欺负我!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原来都是骗我的!” 杨锏低头,和她近在咫尺,声音低低地带着磁性传进她耳朵:“从前也想啊,想了六年,想得抓心挠肺。” 皇甫楹心中被触动,软下了气势:“你放开我,宫女们还在呢!” 杨锏一听,手劲松了,这些宫女真的是太过讨厌了。 皇甫楹连忙推开他,坐远了一些整理衣衫。 杨锏委屈地看着她。 皇甫楹匀了呼吸,对上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好笑:“不闹了,翊宁宫肯定得去,你的侍从都在那等你呢!” “那晚上……” 皇甫楹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杨锏立刻笑开,拉着她一起去他的寝宫。 对于新分配给自己的宫人,杨锏并没有像皇甫楹以为的那样管理生疏。她坐在里间,听着他一一了解众人信息,然后条理清晰地分派任务,定下赏罚规则,有功则赏有错则罚,干脆利落。 她这时才想起,这人不是当日的小捕快了,他是统领过成千上万人的副将,这么小一个宫殿,怎么可能管不好呢? 只是这人在她面前背后总是两幅面孔,让她下意识误会他人畜无害。 分了红包训了宫人,对翊宁宫十分嫌弃的杨锏又拉着皇甫楹回了长宁殿。今日是新婚头一天,无人打扰的新婚夫妻最终赶走了宫女,单独在殿中窝了一日。 第二日,百官朝见新皇夫。 从前杨锏只听说过却没资格见的大官一个个拜倒在他脚下,他站在上方,望着一大片矮下去的身影有点眩晕。 原来这就是万人之上的感觉啊—— 他愣愣地想。 纵然他曾经活捉姜戎亲王,屡立战功,京城这些官员们对他都是言语赞许,态度疏远,如今他成了皇夫,前来拜见交际的官员个个言辞恳切、满腔敬仰。六年流血流汗换不来认可,搭上皇家一切唾手可得。 从没经历中心官场的杨锏有些回不过神,被一群老狐狸灌了满脑子迷|魂|汤。 这一日回到寝宫,杨锏都晕乎乎的。 皇甫楹看在眼里,暂时没有动作。 第三日,归宁日。 皇夫可以接见家中亲人。 杨锏只有亲弟弟一人,所以这一日本该只召见杨钺一人。但是当他和皇甫楹坐在大殿准备见杨钺时,宫门口有人通报:“有自称杨家姑奶奶的一家人在宫门口求见。” “姑奶奶?”杨锏意外。 皇甫楹想起来:“当日你北上参军,不是把杨钺托给了同在京城的姑奶奶吗?” 杨锏点点头:“只是我回来后听杨钺说,这六年姑奶奶家一次都没关心过他,他逢年过节去拜访,还被当成打秋风,一餐饭都不留。我当日离开时将三分之一积蓄托付给姑奶奶,希望杨钺遇到困难有个退路,杨钺却从未在他们那听过见过,有一次心中不忿提起,还被他们冷嘲热讽赶了出来。” 皇甫楹从未听过这些事:“从前你们两家关系不好吗?为何从不曾听杨钺提起?” “我家穷,上门去难免有闲话,除了大节拜访姑奶奶很少去他们家,大家一直客客气气的。后来我当捕快时帮过姑奶奶的长孙几次,他们也对我挺客气,我便想着到底是亲人有几分情谊在,我们又不是占便宜,只是托长辈暂存一点钱财,就我那点家底,总不至于被他们贪了吧!” “至于杨钺,”杨锏愧疚地叹气,“是我的错,这六年他一人在京城,变得太过懂事了,如果不是我提起去取回那笔钱财,他连我都不曾说。” 皇甫楹听得心酸,杨锏又哪里有错,他当时才二十不到,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想了最好的办法,把一切都留给了弟弟,哪里知道,虎狼亲戚连无父无母兄弟的钱财都要贪呢? 杨锏沉了脸对等着回复的侍从说:“我除了杨钺没有其他亲戚,若有人一定要冒领,一切按律法处置。” 侍从默默听完了女皇和皇夫的对话,对那群势力亲戚心存鄙夷,也对皇夫的态度了然于心,立刻领命退下。 皇甫楹对此没有插手,杨锏此举有利有弊,但对她个人来说,相比爱惜羽毛,她更喜欢爱憎分明。 许久以后,杨钺被人领着进来。 到底还没历练过,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依旧难掩怒气。 他走到大殿中央,按照礼仪官教导的,恭敬地向女皇姐姐和皇夫大哥请安。 皇甫楹叫起,挥退宫人。 杨钺余光看到一群人有序又安静地撤退,严肃的气氛让他越发拘谨忐忑,垂首恭敬地站在殿中,不敢乱动。 直到上首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小杨钺,快过来。” 他抬头,看到姐姐和大哥满面笑意地看着他。 姐姐变了,一身精致明黄的龙袍,比他见过的贵族小姐还要尊贵;大哥更是让他认不出来,夹衣破了都要补一补再穿几年的大哥,此刻身穿锦衣头戴玉冠,好像内阁大臣家的公子哥。 杨锏起身去拉弟弟:“傻愣愣地发什么呆?早上没睡醒?” 杨钺下意识说:“大哥我都不认得你了!” 杨锏一个脑嘣敲过去:“才两日不见,连亲大哥都忘了?” 杨钺吃疼,摸着脑门傻笑:“这回认得了!” 皇甫楹被这孩子傻样逗得笑出了声:“咱们杨小秀才怎么突然傻了?” “姐姐——”杨钺脸红。 “叫嫂子。”杨锏在边上更正。 杨钺看了看大哥,又看向皇甫楹,突然坏笑:“姐夫!” 杨锏呆住,回过味来揪着弟弟的耳朵咬牙:“果然不认大哥了是吧!” 杨钺哎呦一声捂着耳朵向皇甫楹求饶:“姐姐快救我!大哥明明就是嫁出去了,还不承认呢!” 皇甫楹比杨锏还震惊,这话谁都不敢在杨锏面前提,杨钺这个亲弟弟竟然直接开玩笑,她看向杨锏。 她下意识这一看,把玩笑差点变成了正经,气氛顿时要僵硬了。皇甫楹立刻意识到了,抓着杨锏的手,把杨钺从他魔爪下救了出来,揉着他的耳朵:“就是,都是我的人了,叫姐夫没错!” 杨锏本来被她那一眼看得挺伤心的,但是一句“我的人”又让他高兴起来,对付不了皇甫楹还吃不定亲弟弟?他抱臂威胁地看着杨钺:“叫我们什么?” 杨钺嘿嘿笑着,看向皇甫楹,红着脸叫了一声“嫂子!”又跑向杨锏,一脸依恋地靠在他身边:“大哥!大哥我好想你!” 杨锏柔软了神情,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大哥会经常去看你的,不会像从前那样丢下你了。” 杨钺摇摇头:“我长大了,读书也很忙,大哥不用挂念我。” 皇甫楹说:“再忙还不见亲哥哥了?我们有空了就出宫去看你,你有空了就进宫来看我们,我不是给你一块木牌吗?拿着它,随时可以进宫来。” 杨钺掏出随身携带的木牌:“这个么?” 皇甫楹点头:“没错,以后你拿着它就能进宫。” 杨钺拿着木牌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倏尔一笑:“原来,大哥和嫂子的姻缘早就注定了,我这个小叔子进宫的牌子这么早就拿到手了!” 皇甫楹和杨钺相视一眼,发现还真是,兜兜转转,当时谁都不曾想到今日,却偏偏好像一切在冥冥中已被安排。 夫妻二人带着杨钺一起逛了皇宫,其实这也是杨锏第一次逛皇宫,宫女侍从远远地坠在他们身后,尽量不打扰陛下和皇夫的兴致。但即便如此,不曾习惯的杨家兄弟还是略有收敛拘谨。 晚间,杨钺跟着二人去泰安宫吃了晚膳,拿着太后赏赐的一堆礼物开开心心出了宫。 他早已长大不是孩子了,今日皇宫一日行,让他开心的是太后和女皇对哥哥都真心实意,哥哥在宫中过得很好很开心,如此他便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杨钺小弟:大哥嫁进了宫,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老成叹气】,如今看他深得陛下宠爱太后欢心,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女皇26 婚假眨眼过去,杨锏要回神机营。 皇宫在内城,神机营在郊外,途径闹市不能跑马,杨锏从皇宫到军营,要近一个时辰。所有大营都要天不亮训练,各营的武官、士兵吃住训练在大营,轮休了才能回家。杨锏虽然是皇夫,但只要不想混吃等死,那他也得留在大营日日训练。 如此一来,新婚七日,他就要和妻子分居两地。 杨锏夜里万分不舍,缠着人不肯放开。到了凌晨,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百般嘱咐。 “不要忙得错过了用膳的时辰,对身子不好;天暗了就不要看书了,哪怕点了灯对眼睛也不好;想出宫可以,记得带侍卫,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坏人还是有的;杨钺那边不要再给他钱了,我都有准备,你要是想他了把他召进宫,还是少出宫吧,等我回来了再陪你去……” 皇甫楹闭着眼睛不想睁开,耳朵听到他碎碎念的声音,抬手摸索着捂住他的嘴,捂进枕头里继续睡去。 杨锏还想叮嘱的话全被堵进了嘴,他“呜呜——”几声,柔和了眉眼,握住她的手亲吻。 皇甫楹手心发痒,挣扎着藏进被子里:“嗯——我还想睡,你别吵我——” 杨锏无声地笑,抱住了人,耳朵、头发、脸颊追着不停藏进枕头的人亲了好几下:“好好好,不闹你了,你继续睡,我走了。” 皇甫楹一动不动,似乎又睡着了。 杨锏低头挤进枕头间,对着她的嘴唇亲了一口:“我真的起床走了。” 皇甫楹昨晚睡得太晚,始作俑者就是这个说了几十遍走了走了却还不走的人。她眯着眼睛微微从枕头里移出脸,回亲一下他的唇:“早点回来……”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又陷入瞌睡中。 杨锏心软成一汪水,恨不得继续躺下陪她睡觉,咬了咬牙,这才掀开被子下床出去。 他一下床时刻等候的宫女就想进门伺候,杨锏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自己简单穿了夹衣,往外走去,让众人在外间伺候他更衣洗漱,免得打扰了渴睡不已的某人。 皇甫楹醒来时,杨锏早就走了很久了,估计已经到大营。她迷迷糊糊记得他好像临走说了很多话,她这个好不容易获得出宫自由的女皇,还被他百般叮嘱轻易别出宫,简直成了第二个宗正。不过这位的左不许右不许,皇甫楹听得很开心,一点都不讨厌。 神机营武官每六日休沐一日,于是每隔六天,京城守门士兵总能看到带着皇家标志的马匹在城门关上前最后一刻,飞奔入城,隔一日清晨,又看到同一匹马和马背上的人,天不亮出城。 人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新婚加上小别,大婚后几个月,皇甫楹和杨锏过得越来越如胶似漆,每次相处都像泡在蜜罐里,除了甜蜜还是甜蜜。 几个月后,到了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皇宫又有许多繁杂的礼俗,杨锏作为第一次在宫里过端午的皇夫,必须回宫准备过节。 他虽然不明白端午节而已,为什么要提前那么久回宫,但还是听皇甫楹的安排,提前半月请假回来。 皇宫的端午节,每年都要准备大量宫廷御粽赏赐宗亲百官,还要挑选新颖精致的香囊、五色丝线、长命缕或者宫廷御酒由女皇单独赏赐某些官员及其亲眷,这对被赏赐的人来说是莫大荣誉。而皇宫内,每年都要举行跳钟馗的仪式,皇帝皇夫太后都要参加。 皇家赏赐,似乎怎么赏都随皇帝心意,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如此。皇甫楹提前一个月就在总结近一年朝中变化,琢磨今年的赏赐该如何来定。 杨锏回来时,宫里已经有了忙碌的氛围,皇甫楹每天都在翻阅百官资料。 他从来不知道,只是赏赐一些香包、丝线,竟然如此隆重谨慎? 皇甫楹拉着他一起看卷宗,一边给他解释:“别看御膳房的粽子三品大员家家都有,实际上不同品级粽子都是不同的,另外你换位思考,如果你是大臣,全家爱吃甜口的粽子,一个皇帝赏赐给你和所有人一样的咸味粽子,一个皇帝略略照顾你的口味,礼盒中都是甜口又精致的粽子,你偏心哪个?” 杨锏明白:“自然是后者。上位者对下要怀柔,这是很好的怀柔机会。” 皇甫楹点头:“是了,即便人人有份也要让收拢人心的效果最大化。。” 杨锏翻了翻这些卷宗,道理能懂却觉得太心累了:“每个三品以上大臣你都了解他们的口味?” 皇甫楹笑了:“这些小事当然不需要我了解,宗正府这么大,自然是要做事的。” 杨锏不明白,既然宗正府会把这些事情做了,那她看这些官员履历做什么呢?他又为什么要再花心思去做呢? “做事的是他们,决定权在你,我们心中透亮了,下面才不会欺上瞒下,有问题我们也能及时发现,不然不就成了瞎子聋子只听下面摆布的傻子?” 杨锏觉得有道理,联想自己在军中的管理,不断点头。 “至于我看这些卷宗……”皇甫楹看向杨锏,“你知道皇家对政事没有决定权,但是我们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对这个国家的发展要起积极的引导作用。” “端午节礼,除了人人有份的赏赐,还有对单独官员额外的赏赐,这些赏赐,是我作为皇帝的个人偏向。” 杨锏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懂了。 “上行下效,皇帝的偏好影响官员的努力方向,所以你查阅卷宗,寻找你想鼓励的人和事并赏赐之,以便鼓励未来更多的人去效仿。” 皇甫楹赞许地点头:“你都明白了。” 杨锏不仅明白了还看到了皇甫楹这个举动的局限之处:“但皇家无实权,这个影响力在百官中可能还不如内阁各官员……” “是,所以我挑选的人或者事要恰到好处。” 杨锏理解了皇甫楹的用意,她想要用自己有限的影响力,让这个国家某一点或者某一处变得更好。 可能效果不大,但是身为皇帝,有责任去做。 杨锏看着皇甫楹的目光变了。 他用了七天,和皇甫楹一起看完过去一年发生的种种事情,官员迁谪、各地灾害祥瑞以及各州府上报的府志州志。看得卷宗多了,他发现真的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于他来说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在同一片天地间真实上演。 七天后,皇甫楹挑出了九个外地官员或者平民,赏赐了端午节礼。 有一个,杨锏心存担忧,怕她遭受外界攻讦。 那个接受赏赐的人是个工匠,本朝各行各业有卑贱之分,士农工商,工匠和商人在底层,他们不仅社会地位低,在吃穿用度上都有明文限制。 “那些读书人和工匠一起接受赏赐,可能会觉得受到了皇家轻视。” 杨锏想得不错,读书人本就是社会阶层的最上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客观条件已是如此,稍有文才的读书人更是主观自命清高,不屑干苦力的工匠也不屑满身铜臭的商人,被皇家和这些人摆在一起,迂腐之人还真可能闹起来。当事人不闹,旁观文人也会闹,文人笔如刀,轻易无人敢得罪。 皇甫楹的注意点却在:“你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能力可真强。” 杨锏看到她惊喜佩服的眼神,忍不住低声笑,要不是宫女们一个个杵在眼前,他想亲她。 皇甫楹点了点卷宗中的一张图纸:“你看看这个,你觉得该赏吗?” 满脑子旖旎不得的杨锏看过来,见到图纸以及边上说明的数据,所有的暧昧想法瞬间消失无踪,他连忙拿过卷宗,仔细查看这些数据和说明。 “真有这里说的这么神?要是真的可以,那火|枪不稳定的毛病至少七成能解决了!” “这里记载有,当地巡抚派人试过,不仅如此,这位张巡抚已经给自己的亲卫配了这种火|枪。”皇甫楹葱白的手指点上一处文字,说,“这样自己琢磨研究或者改进现有技术的匠人应该大力鼓励,光靠文人,尤其是迂腐的文人,容易让整个国家重文轻武而且丧失发展动力。” 杨锏大力点头,他在神机营待了几个月,早就明白武将们鄙视的火|枪有多不稳定了,威力大但是运气成分太重,不适合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作为主力武器攻打敌人。但是如果真的能被改进成卷宗内所说程度,那火|枪的毛病减了大半! 这种工匠绝对得赏赐! 大大的赏赐! 工匠这个新发明让杨锏精神振奋,也彻底明白了这个“引导”的范围可以有多广阔。在讨论京城官员的特赏时,他主动建议增加武官比例,皇甫楹放开了手让他自己挑选人选,他又独自琢磨了很久,翻了许多资料,把名单拟了出来。 皇甫楹没有改动,全都同意了。 端午那日,宫里的赏赐纷纷到了各家手中,杨锏以为朝中会有许多声音,尤其是贱籍的工匠都得到了赏赐,但是并没有。大家都高高兴兴过端午,无人多言。 皇甫楹见他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疑惑,笑:“因为无论哪一位皇帝,在位时都赏赐过各种人,就连优伶都有,皇家的赏赐就是这样,好像充满了尊贵庄重又好像只是个彩头玩笑。” 杨锏的奶奶是得到过很多类似赏赐的,但是当他出生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也没听说过哪个平民得到过皇家赏赐,所以对这些弯弯绕绕完全陌生。这个端午节,皇甫楹领着他,初窥政治场内皇家的复杂。 皇家生活是生活,也是政治。分不清扯不开,只有聪明人游刃有余才会享受红利。 然而本以为真的一片平静过了节,他们花了半个月斟酌的特赏没有半点水花,在杨锏离开皇宫去军营前,皇甫楹收到了一本谢恩折。 往年不曾被关注的底层军官家眷,此次在杨锏的安排下都收到了皇家的慰问,这些人联合写了谢恩的折子,由抚北将军遗孀一品将军夫人牛氏递了上来。这位牛老夫人本人一直在做抚慰底层将士家眷的事情,包括杨锏家也曾在杨母病重时得到过帮助。 谢恩折子字字都是真情实感,句句充满了女皇陛下端午之日挂念他们这些普通妇孺的感恩之情,皇甫楹看了都觉得心中有愧。 这件事还远不止如此,皇家开始重视底层士兵让无数默默当兵的人心头火热,民间反响极其高,一月后声音大到了倒逼内阁重新审视如今底层武官、士兵的军饷和抚恤。 而内阁不得不将此事提上议程后,皇甫楹的声望再次蹿高了一层。 这是皇甫楹最受之有愧的一次,她本着锻炼杨锏的初衷,放手让他做这件不会出乱子的事,没想到最后收到了如此积极又意想不到的成果,功劳还都被她占了。 节后至少三个月,走到哪大家都在谈论此事,尤其是杨锏所处的军营,九成都是利益相关者,他不仅能听到大家对内阁变革的期盼,也能听到大家对女皇的感恩和敬仰。 没有人知道,这所有的成果是眼前的皇夫翻阅了几日卷宗,小心斟酌、挑选赏赐对象才得来的。心情大好的大家看到杨锏,最大的感谢便是:“多亏了皇夫是咱们武官,从今以后,武将在女皇那的地位一定会比那群酸臭文人强!” 还有关系亲近的其他武官,拉着他喝酒玩笑:“杨锏啊,人家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们这帮兄弟这回是跟着你升天了!想不到你小子看着一本正经的,哄女人的本事不小嘛!” 杨锏苦笑,大家都以为是他哄了女皇开心,让女皇对武将的印象好了,开始关注这群穷当兵的。以为他和女皇在一起,是伴君如伴虎。从没想过,这些决定是他做的,是他从底层而来太懂底层士兵全家的心酸,所以才想给大家争取权益。而他根本不需要对小楹做什么谄媚之举,她善解人意,懂他支持他。 然而这些是无法解释的,一个后宫的皇夫,随时可以被解任的武官,不对女皇伏低作小,难不成还敢甩脸子做大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同僚:天下第一气管炎肯定是皇夫啊!他敢不气管炎吗? 杨锏:……我不是气管炎…… 同僚:女皇往东你敢往西? 杨锏:我愿意陪她往东,但我不是怕她……(我是让她高兴,而且她回头也会陪我) 同僚:对对对,你不是怕她,你是记错了其实你也想往东。 杨锏:我…… 同僚:懂,咱男人懂你! 杨锏:不是…… 同僚:不说了不说了,都在酒里!宫里女皇不给你喝酒吧?好了好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杨锏:…… 女皇27 转眼又到休沐,杨锏照例快马加鞭赶在最后一刻进城。 守城侍卫意料之中看到了皇家标志的马匹,等他走后慢慢关闭了城门。 “皇夫也不好当啊,难得有个放风的日子过一夜都不行,必须得当天回去。” “你以为女皇是你家里的婆娘?男人去胡同睡一夜她也不敢多嘴。” “咱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好,在外头当孙子回家能做主,那位不定怎么花心思讨好女人呢!” “说不定人家天赋异禀,人女皇就是缺不了他,这不连夜就把人叫回去了……” “嘿嘿——” 话题拐入到某颜色领域,两人回味着几日前去胡同撒钱的滋味,慢慢上了城楼。 杨锏并不知道自己过了一趟城门,被人臆想出多少剧情,他这六天在军营过得无奈极了,只想快点回去见见娘子,安抚安抚自己的心灵。 皇甫楹此时刚从太后那回来,太后是特意叫她过去的,为的是她“抢了”杨锏功劳的事情。 “男人都有很强的自尊心,现在朝廷内外把所有功劳都归到你头上,虽然你是皇帝当之无愧,但你也说了,这事都是皇夫出的力气,辛苦干了一件大事,功劳名声和自己半点没沾边,难保他心里没疙瘩。今晚他回来,你好好和他相处,要是他有什么不开心的,多体谅体谅他。” 太后苦口婆心,希望做皇帝的女儿在自己小家中能夫妻和谐,怕她皇帝做久了,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不会维护和皇夫的感情。 皇甫楹的确有担忧,担忧皇帝和皇夫待遇差异太大,杨锏心理失衡。 执书陪着她回了长宁殿,因为听到了太后和陛下的对话,主动请示晚膳是否让御膳房精心准备一番? 皇甫楹望着门口想了想,摇头:“每次他回来,都是专门做他爱吃的膳食,既然如此,不必再去强调了。” 执书见女皇有自己的主意,退到边上不再多言。 天色渐渐暗下去,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杨锏大步朝内殿走去,宫女眼疾手快打起帘子,他微微低头跨进门,对上看出来的视线。 皇甫楹穿着宽松的常服,头发松松挽着,见他回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莞尔一笑:“回来了?” 杨锏一边摘掉披风一边往里走,宫女亦步亦趋跟着伺候被他挥挥手全都赶了出去,一直走到她面前,将人一把抱住。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人,头靠在她颈间,浓浓的思念散发出来。 皇甫楹伸手回抱,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抱了好久,杨锏微微退开想去亲她,被她挡住:“待会儿又要没完没了了,先去吃饭。” 杨锏一脸遗憾失落:“就一下!” 皇甫楹坚定拒绝:“我饿了。” 平时她早就用完膳了,唯独这一天的晚膳,为了等他所以特特推迟。 杨锏后面的耍赖全用不上,怎么样也不能把人饿着了,乖乖松开人牵住了她的手,两人并肩往外走,走到门帘处,在宫女打起帘子前,杨锏飞快低头,在她唇上嘬了一下。 皇甫楹惊愣一瞬,恼羞着轻掐他手臂。 杨锏眉眼之间都是笑,把近年来越发硬朗的五官冲成了少年模样,心满意足地牵着人上了餐桌。 饭后,两人一起在宫道上散步,回来就看到敬事司的宫人捧着册子站在门外,等着女皇决定今夜是否召见皇夫——哪怕皇夫一直陪着女皇。 杨锏脑中闪过同僚们的好奇和调侃,有人喝高了曾悄悄问他,和女皇办房事是不是一切决定在女皇,如同他们练兵,令行禁止;还有人问他,陛下不召见,他是不是只能在自己寝宫念心经? 军中的大老粗们是最直接的大老爷们,没有文人的温和婉转,私下聊开了,男女之事荤素不忌,但是自从有了他这个异类,任何此类话题,讨论完后都会拉出沉默的他单独询问一番。 如果他说没有他们猜测的那些乱七八糟,大家面上点头应和,眼睛透露出“我们懂,你不好说嘛!”如果他说有……本来就没有怎么能说有? 杨锏陷入回忆的时候,皇甫楹已经打发了敬事司,原先敬事司的规定更加变态,对于她和皇夫行房的具体时间都要侯在门外记录,皇甫楹发作了一次,如今只流于形式了。 等杨锏回过神,宫人们都退下了,皇甫楹独自坐在镜子前梳头发。 他连忙过去帮忙:“我来,别又扯痛了自己。” 皇甫楹的头发很长,从来都是宫女打理,自从婚后两人需要独处,她有时就自己梳头卸妆,好几次因为不熟练就扯痛了头皮。 杨锏终于回了神要帮忙,皇甫楹没犹豫直接递上了梳子,从镜子里看着专心为她梳发的人:“刚才想什么?发了好久的呆。” 杨锏手顿了一下,摇摇头:“没事。” 皇甫楹以为他果然受了影响,打着腹稿斟酌怎么沟通合适。她不希望遇上这样的情况每次都以她的示软弥补他的心理落差,人是很容易习惯并得寸进尺的,示弱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反而容易让对方以为错的都是她,是她亏欠了他,进而将她的好视作理所当然。 但是不示弱,怎么才能打开话题,让他不用憋在心里呢? 杨锏发现,自己刚回神,马上又换她出神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他,思绪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把长发拢在手心,弯腰越过她的肩头去亲:“我给你梳头,你却在想谁呢?嗯?” 皇甫楹回神,不曾解释就被他一个长吻封住了口。等到重获自由时,身子却软在他怀里了。 她抓着他的衣襟,呼出的热气隔着春衫喷在他的胸口,杨锏扔下梳子,一把将人抱起往龙床而去。 皇甫楹没抗拒,直到关键时候,抓着人让他说出刚才到底在发什么呆。 杨锏又惊讶又好笑,没想到她竟然对他的出神如此介意,很不想将那些粗俗的事情说给她听,只是现在主动权在她那,他可没发坚持,只好在她耳边把军营里那些颜色八卦挑着告诉了她。 皇甫楹震惊:“他们直接和你谈这种私密之事?” 杨锏笑:“都是男人,聊得高兴了尤其喝多了,什么都说。” 皇甫楹涨红了脸,揪着他的肉:“你都和他们说了?” 杨锏当然没有:“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怎么会当众谈论你?” “那他们会放过你?” 杨锏俯下身亲她:“他们谅解我啊,女皇嘛,我这个小皇夫哪敢呀。” 皇甫楹仔细看他表情,不知道他玩笑只是真心话。 杨锏不顾她的思虑,趁着她分神,拉着人先完成皇家子嗣绵延大计。 洗漱后两人躺在床上,杨锏主动说:“最近我心情的确挺低落的。” 皇甫楹仰头看他。 杨锏将唇印在她额间,停留好久后离开:“以前下决心做你这个宝贝的匣子,但只是心里预设。这次我是第一次真实体会到,什么是匣子,做匣子是什么滋味。” 皇甫楹伸手环住他的腰。 杨锏揽住她的肩,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帐:“什么功劳名声我真的不太在意,这次这事能做成,我是有花功夫,但实际上,关键的还是皇室、皇帝的影响力。所以我起初一点都不觉得失落。” “但时日久了吧,身边的所有人都看男宠一样地看着我,我解释他们不信,我不解释他们觉得我有苦难言,我想要掰正这些成见和歧视,可几个月下来徒劳无功。” 杨锏侧身和她对视,看到她眼中的关心和在意心口回暖:“因为对这些成见太无奈太无力,所以这几天心情很不好。” 皇甫楹望着他:“对立面是整个天下的成见和舆论,这个敌人是不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 杨锏勾起嘴角:“是,冲上了一线才发现,这个敌人远超出我想象。但是杨家儿郎没有逃兵,再强大的敌人,我也要让他有来无回!” 皇甫楹被他的决心和气势安抚,弯了眉眼靠进他怀里,许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杨锏轻抚着她的脊背,心里突然有了愧疚。当初他多么意志坚定踌躇满志,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外人的眼光而动摇,如今虽然不曾动摇,却把不好的情绪带了回来,让她跟着不开心了。 第二日休沐,皇甫楹陪他,停掉了所有的日程安排。 两人进了御书房,杨锏练字,皇甫楹看闲书消磨时光,杨锏写一篇大字,就让皇甫楹这个师傅帮忙评判圈点。 写着写着,昨夜没睡好的皇甫楹枕着书睡着了。 杨锏写好一篇大字抬头,看到她正睡得酣然。他失笑,轻手轻脚把人放平在榻上,又盖了一层薄毯。 字写得久了脖子酸累,他转着脖子走到西面博古架上,发现上头除了古玩书画,还有很多有趣的小东西,大多都是小女孩喜欢的玩意儿,杨锏顿时感觉自己在看一个小女孩的收藏。 带着对心上人从前的“窥探”,他一个个看过去,一边看一边想象她为什么喜欢这样东西,嘴角不知不觉就挂满了笑意,直到来到了几只泛黄的草编前。 没想到这样的小东西,她竟然没有转身扔掉,而是放在了价值千金的博古架上。 什么时候编的呢?好像是考捕快那年。他花了大功夫准备这场考试,辞掉了原先的活计,家里彻底没了收入来源。临到考试的时候,最后一个铜板花完了,粮食只能维持十天。 弟弟想要去找活赚钱,才十岁的孩子,他怎么能同意呢?只好拿出小时候哄他的草编小玩意儿,哄着他说能卖钱,弟弟对他信任万分,拉着他编了好多,兴冲冲要去摆摊。他知道沐恩寺的庙会都是厚道的熟人,就让他去那“卖”。 一天两天三天,弟弟每天都空手而回,但还好他马上要考试了,等他考完不管成不成都能重新去赚钱。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直到出现了一个买了所有草编还赠银的姑娘…… 杨锏拿起一只兔子放在眼前,看着看着,眼中溢满了柔情。 皇甫楹睡了好久终于惬意醒来,睁开眼环顾四周,视线被桌上的一排小动物吸引。 五颜六色的小动物,活灵活现跟活的似的,她伸手去拿,被一只大手阻止了:“颜料还没干,再等等。” 是杨锏。 她回头看向他。 杨锏握着她的手坐到她身边,先对着她的唇亲了一下,又让她看桌上的草编:“你这儿颜料齐全,上了色是不是更好看了?” 皇甫楹凑近了一个个细看,都是用草编的,和她之前买下的那些一样,只是杨锏对色彩的把握非常精准,和现实里的动物几乎没差,乍一看仿佛都是活的。 “真可爱!”她由衷说。 杨锏笑望着她:“喜欢吗?” 皇甫楹点头。 杨锏把几只旧的草编摆上去,放在鲜艳的新草编边上,两者立刻显示出鲜明对比。他侧头与她对视:“虽然旧的特别粗糙,新的又太新,但不管新的旧的,芯子都是草编,一模一样,从未变过。” 皇甫楹回视他,和他默默对视了几个呼吸,笑着低头看向桌上:“旧的自有野趣,新的……新东西颜料未干可以理解,这么可爱的小动物,我愿意等,等他颜料干了,等他变得更好。” 杨锏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皇甫楹对杨锏很意外也很感动。她以为他会失落会不满,会产生消极的情绪,如果情况很差的话,也许会对她有怨言。但是他完全没有。失落的心情不是因为妻子抢了自己的功劳,而是因为外界的成见。 面对成见曲解心情不好十分正常,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不把外面的情绪带到家里来。杨锏却为此反省了。 皇甫楹环住他结实的腰,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是呀,新草编的颜料还未干,一切才刚开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安30瓶;aβγ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 28 几个草编化解了两人心中的波澜,无论那些消极的情绪因何而起,最终都在这些憨态可掬的小玩意儿里烟消云散。 杨锏回到神机营,将身边的所有杂音屏蔽,每日找营中熟悉火器的士兵、匠人了解琢磨火器大|炮,上次皇甫楹赏赐的那位改良火|枪的匠人被他从当地挖了过来,除了他还有其他对此有研究的人员,只要有所长都被他用尽手段请到了神机营。 少一些闲聊扯淡,多花时间做一些正事,那些有的没的自然而然没了传入耳朵的机会,杨锏心无旁骛又耳根清净,前段时间浮躁的心重新回归了宁静。 六天又六天,杨锏的生日到了。 皇夫生辰,该大办。 杨锏在生辰前半月又被拉回了皇宫。 这次急吼吼要他回来的是宗正府。皇夫生辰宴将和宗亲、百官同庆,当日的礼服流程、皇夫的礼仪言行,宗正府都要同杨锏一一核对培训。 杨锏仿佛回到了婚前的培训,婚后早就被他丢在脑后的礼仪再次被女官板着脸一一指正教训,又是尴尬又是头大。 不过好在,这次皇甫楹也要和他一起。 当独自一人学习时,学渣并没有学渣的自我认识,但身边多了一个学伴,这个学伴还是个学霸,杨锏突然发现,自己的礼仪有多么粗糙,学习进度又有多么缓慢。 对皇甫楹来说,所有的礼仪都刻在了骨子里——即便如此,女官还要对此铁面无私地纠正细节,而杨锏…… 杨锏突然发奋图强,前所未有地刻苦学习皇家礼仪。 他要配得上她呀,要不然两人一起出席,她端庄大方,他却像个唱戏的…… “最近辛苦了。”晚上回去,皇甫楹趴在他肩头,笑着给他捏肩。 杨锏握住了她的手把人拉到胸前:“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儿吧,怎么读书怎么学规矩,我想知道。” 皇甫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靠好,回忆起从前的记忆:“我启蒙是在三周岁,但是因为从小跟从父皇出席国宴,所以每次国宴前我都会被宗正府突击培训,第一次大概二岁左右吧,只有一两个片段的印象了……” 杨锏静静听着,听着一个话都说不全的姑娘,如何一点一点长成现在这个一举一动恰到好处,随时随地自成风景的女皇。听先帝对她的谆谆教导,听帝后对女儿的种种呵护。 听着听着,对她又敬又爱。 “你太优秀了,”他由衷说,“从见到你开始,你总是不停地改变我脑海中的印象,当我以为你已经做到了最好,天下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像你这般,下一次,你还能表现出更好的一面。” 皇甫楹环上他的肩:“那你觉得这样好吗?” “好!”杨锏重重点头,特别真心实意,“我特别骄傲,为了配上你不给你变心的机会,我也想变得更好!” 皇甫楹被他的理由逗笑:“你怕我变心?” 杨锏酸溜溜:“最是易变帝王心,等我人老珠黄了,下一个俊才少杰说不定就来了。” 皇甫楹哈哈大笑:“这么一说,朕突然发现,朕还有一大片森林,人生可真美好啊!” 杨锏瞪眼:“你还真想!”他抓着人打了一下屁股,“休想!我老了死也要比你死得晚,不给你一刻变心的机会!” 皇甫楹恼羞,抓着他和他“打”在一起,打着打着,两人滚到了一处。 杨锏越来越放得开了,他慢慢见识到了皇家种种,慢慢发现帝王生活远远超乎他想象,也慢慢了解了皇甫楹不只是他曾经看到的皇甫楹。 但是没有关系,他调整着自己,用最平和的心态一点一点地接受了对他来说完全崭新又陌生的世界。 皇夫的生辰宴盛大极了,但是杨锏一点都不轻松愉快。 这一天晚上,他满脑子都是宴前宗正府对他的培训和叮嘱,包括在宴会上,他要对哪位宗亲官员要有什么态度,他要主动同谁喝酒交谈、时机选在宴会开始或者宴会中还是放在快结束时……每一个举动都有不同的政治意义,想单纯庆生?不可能的。 想起从前在宫外,听说百官去参加皇家宴会,吃不好穿不好的他心底免不了一丝羡慕,想着皇宫啊,多少山珍海味可以吃到,这些当官的又可以享受了。 身处其中才知道,享受根本没有,一场宴会,吃喝反而成了最末枝的事情,几乎没人真的在国宴上大吃大喝。 枯燥、乏味、无趣、虚伪……一个晚上,杨锏脑中闪过许多词汇来形容这场晚宴,每一个词都是贬义。 宴会结束,在百官宗亲的恭送中,他和皇甫楹含笑缓步登上了回宫的车辇。 这一晚因为他生辰,敬事司虽然照例等在门口,但没有破坏气氛再问上一句,提笔记了几行字,默默退下。 杨锏和皇甫楹进了内殿,宫女们围上来帮他们更衣。 去掉厚重的礼服,两人松了一口气,既是身上轻松了,也是完成了庆生宴这个大任务,心头放松。 杨锏捏着皇甫楹的肩膀,推着她往浴池走,想洗洗歇息了;皇甫楹转了个身,拉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今天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杨锏脸上露出了疲惫,劝她。 皇甫楹抿着唇摇头:“不行,这个事必须今天做。” 杨锏见状,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陪她走出去。 走出寝殿,杨锏被皇甫楹拉着在桌边坐下,看了一眼执书。 执书领会,朝着门口喊了一声:“上膳!”几个宫人手中端着托盘有序进来。 一碗长寿面三个寿桃,卖相一般,与宫廷出品搭不上边。 杨锏心头一动,期待地看着皇甫楹。 皇甫楹将筷子递过去:“今日是你生辰,外头那些繁文缛节你肯定觉得不开心,这是我单独为你过的庆生宴。” 杨锏慢慢接过筷子,试探地说:“这些……是你吩咐御膳房做的吗?” 皇甫楹看到了他眼中暗藏的期待,轻笑:“不是,御膳房哪里能做得这么难看?是我做的。” 杨锏眼睛一亮又是不敢相信又是惊喜:“你……亲手?” “是!啊呀,别说了,快吃,不好吃也不许抱怨!” 杨锏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整晚的疲惫烟消云散,立刻低头尝面,吃了几口,又满是期待地夹了一个寿桃塞进嘴里,一口大半个。 嘴里满满当当都是吃的,皇甫楹连忙让他慢慢吃,杨锏鼓着腮帮子竖大拇指,含糊地说:“好吃!” 皇甫楹一边笑一说数落:“傻不傻?谁会和你抢?” 杨锏埋头苦吃,来不及说话。吃到一半,又挑了面条喂到她嘴边,你一口我一口,将剩下的面条和寿桃全都吃光了。 “下次我生日,你能再给我做吗?”消食的时候,他期待地问。 “看我心情!”皇甫楹没有立刻答应。 杨锏眼神失落了一下,点点头:“也是,太累了,偶尔一次惊喜最好了。” 皇甫楹看他掩不住的失落笑了:“看我心情再决定是给你做长寿面还是给你准备别的生辰礼物。” 杨锏咧开嘴,又硬生生憋住,吭哧吭哧地说:“别累到你自己。”却舍不得说不要。 皇甫楹笑倒在他身上,这人口是心非的模样怎么这么有趣呢! 杨锏知道她在笑自己,脸颊热了热,最终宠溺地看着笑个不停的她:“不瞒你,这是我十多年第一次收到生辰礼。”所以很开心,很幸福,很希望以后还能有。 皇甫楹慢慢收住了笑,对上他还未收回的宠溺视线,好久后装作惊讶的模样说:“你怎么知道我还会送你生辰礼?” 杨锏没听懂。 她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帕子塞到他手上:“呐,生辰礼。” 杨锏就着宫灯打开手帕,不是宫里常用的上好锦帕,只是一块寻常的棉帕子,上头绣了常青松柏,落款“楹”字。 “在外头可以常用。”皇甫楹解释了一句。 杨锏明白她的用意,这块帕子不仅是她新手所绣还考虑到他在军营锦帕不实用,特意选了普通的棉帕,虽然他们训练时连棉帕都不会用,可她在其中种种用心,让他心头暖极了。 杨锏看了又看,最后依依不舍地小心折叠好,塞进胸口:“我会日日带在身边的。” 皇甫楹故作满意地点头表示赞许。 从来不过生辰的杨锏,在这一年,体会到了皇家虚假的仪式也体会到了心爱之人带给自己的温暖,他对皇家的仪式心生抗拒,但是越来越沉溺仪式背后皇甫楹带给他的温暖小家。 他好像找到了皇家生活的平衡,真的开始适应了。 秋。 天公作美,女皇大婚这一年风调雨顺,民间大丰收。 杨锏在神机营呆了近一年,终于也到了丰收的时候。 神机营将近来武器改良和训练新成果写成了奏折上报兵部,兵部看完奏折,立刻递交给内阁。 内阁震动。 只被大家记住皇夫身份的杨锏,再次以一个武官的身份出现在朝廷上。 神机营攻克了火|枪最大的弊端,并将火|枪中队训练有成,扬言可以以一敌三,步兵骑兵都不是问题。 如果这是真的并且可以扩展到全军,我朝的军事力量就可以暴涨三倍! 杨锏半个月没回宫,和内阁派来的大臣在神机营呆了十几天,用事实向对方证明,奏折所言半点不虚,甚至还偏保守了! 太好了!天佑我朝啊! 内阁欢喜疯了。 在他们任期有这么大的成就,这一届的内阁可以洗去之前所有过错,并且青史留名! 神机营在很多人还没得到消息时,突然在上流官员间成了香饽饽。 皇甫楹早就得到了消息,并且为杨锏骄傲,他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不管身处何地,他都能创造历史! 太后隐隐约约听到了消息,叫来皇帝询问后老怀甚慰:“皇夫果然是我朝栋梁!皇儿有眼力,杨锏是个能人!” 这样一个能人,还有人敢限制他,把他赶回后宫吗? 当然有。 反而因为他太能了,有人想让他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 杨锏还没回宫,皇甫楹先听闻了朝中某些声音。 杨锏作为皇夫,虽然此次立下大功,但有人认为这功劳主要在神机营众人尤其是那些匠人,杨锏身为皇夫,虽然有功,但是难免主次不分,忘记自己的责任是绵延皇室辅佐女皇,反而日日呆在军营不务正业,将女皇抛在脑后。 有人弹劾他了。 内阁对此不予置评,原模原样将弹劾的奏章转交给皇甫楹,冠冕堂皇“不插手皇家家事。” 皇甫楹对这些看似义正严辞的“谏言”嗤之以鼻。 然而不仅仅是内阁,宗正府也受到了压力,皇室宗亲听闻后,有人开始指责宗正府失职,帝后大婚半年多,皇夫大半时间不在皇宫,宗正府早该提出问题并限制,却至今什么都没做。这样下去,女皇还能延育下一代吗? 对于皇甫楹的肚子,这些人似乎比他们夫妻、比太后还着急。 杨锏兴致勃勃地从神机营回来,想要和皇甫楹分享自己的成就,进了宫,却发现后院早有人给他挖好了坑,正想拖着他将他彻底埋了。 满心满眼都是建功立业成就感的人,瞬间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 皇甫楹压住了他想细看的奏折:“都是些蠢话,没什么好看的。他们欺负我们,我们欺负回去就是!” 杨锏惊讶地看着她,头回在她身上看到攻击性。 他问:“你想怎么欺负回去?” 皇甫楹反问:“你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身契!” 出奇一致的声音,音一落,他们相视而笑,笑中是同款腹黑。 作者有话要说:  在八月十五最后一刻祝大家中秋快乐~~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有没有地方中秋是过十六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浅巷墨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欣然10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29 在当下,工匠这类下九流的行业一般都有主家,也就是说,这些人一般都会卖身。越是大户人家,越会养卖身的匠人,对长工短工不信任。 在杨锏全国网罗擅长火器研究的人才时,皇甫楹帮了很大的忙,而她帮忙后就曾提出,让这些人签下皇家的身契。当时她没有说原因是什么,但心里已经预测到了有人会过河拆桥。 这些事都是无声无息进行的,匠人们对成为皇家家奴没有任何不满,相反,这是所有下九流行当从业者最高的成就。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卖身给朝廷,朝廷因为是一个大集体,利益纠纷非常复杂,他们这些为朝廷做事又没法当官的蝼蚁,无论银钱还是地位都朝不保夕,只能看着上头的脸色做事,今日需要你了特别重视你,他日换个当官的,可能就被赶出衙门,不像皇家或者大户人家,家财万贯,大多为了名声不会做出苛待下人的事情,他们背靠大树好乘凉。 要不怎么说,宁做皇庄庄头不做七品穷县令? 这些事情主办人都是杨锏,出主意的是皇甫楹,别说朝上那些人,就连神机营的官员对此都全不知情。 面对某些人妄想的过河拆桥,皇甫楹和杨锏态度一致,他们不打算迂回协商,而是要重重打上一巴掌,让这些狂妄无知的人醒醒,不是什么果实你都能独吞的,皇家也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同时,借着这个机会,皇甫楹开始给杨锏普及朝廷政治。 自皇家放权以来,朝中就渐渐形成两个派系,一派是保皇党,认为如今内阁的权利是皇帝赐予的,皇帝随时都有插手朝政甚至收回皇权的权利;另一派是抑皇党,他们认为皇帝过多插手朝政违背基本制度,皇权会导致朝廷决策出现问题,要抑制皇家的权利。 皇甫楹把这个局面一一讲解给杨锏听,然后说:“我们要做的不是支持保皇党。” 杨锏略一思索,接上:“是要平衡?” 皇甫楹赞许点头。 杨锏敛眉思索其中的道理,静坐在一旁很久,皇甫楹没有打扰他,只默默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杨锏试探地问:“你不想要更多的权利,是觉得皇家放权是正确的,是吗?” 皇甫楹点头,她起身去书架上找来一本厚厚的史记:“你可以先看看这个,从皇家的角度去看。” 杨锏接过,翻了翻,看到里头有很多小字标注。 “这是先帝和我先后完看标记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标记也可以和我讨论,不管是对史记还是对我们的标注。” 杨锏收下。 “那这次这件事,我教训了这些人后,如果拿回神机营的掌兵权利,你觉得妥善吗?” “当然妥善,为什么不妥?”皇甫楹理所当然地说,“皇帝不会扩张权利重回一言九鼎,但是皇家人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我支持你!” 杨锏懂了,这就是皇甫楹心中的平衡,皇家不能被打压得死死的成为一群木偶,但是也不能重回集权巅峰。 有了皇甫楹做后盾,杨锏一肚子坏水就肆无忌惮地往外放。 首先,他十分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的确,我作为皇夫,太忽视我们女皇了,所以为了改正错误,从今以后,我要经常留在皇宫,少去外头“不务正业”。 杨锏在大家意外的眼神中,特别不留恋地从神机营撤离,真的进了宫每日陪女皇去了。 “难得每日都能和你在一起,其实这样真的很好!”杨锏和皇甫楹一起坐在某个宫殿的院子里赏菊,几年前皇甫楹折腾皇宫时,这里被改成了菊园。一到秋日就是满园珍品菊花。 两人面前的石桌上放了一壶酒几只螃蟹,把宫女侍从赶到门外,杨锏一边帮她剥螃蟹,一边自己大口喝酒。 皇甫楹专门挑着蟹黄吃,看着蓝天红墙菊花,惬意极了。 “那你就留下日日陪我吧,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也不许抱怨想出去。” 杨锏嘿嘿笑:“人不就是这样,有时想无,无时想有。”他看她吃得满嘴膏油,忍不住凑过去重重亲一口,“嗯,蟹黄真香!” 皇甫楹热了脸颊,扔过去一块蟹壳:“这么多不够你吃?” 杨锏喉间溢出一声笑,眼睛灼灼地看着她:“这里的好吃。” 皇甫楹斜睨他一眼,无语。 杨锏倒一杯酒,凑到她嘴边:“螃蟹性寒,喝一口去去寒。” 皇甫楹皱着眉躲开:“不好喝,吃这么点没事。” 杨锏见她露出孩子模样,任性撒娇耍赖的小样儿让人心都化了,语气软了八度:“好喝的,你看我都喝了这么多,就这一小杯,不然你月事疼了下次就不能吃螃蟹了。” 皇甫楹在他耐心哄劝下不自觉越发小性儿了,撇嘴嘟囔:“我月事不会疼,倒是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嗯?!” 杨锏笑:“你来那个了,我问医女的呀,我还能上哪知道这种事?不喝我就亲自喂了哦!” 皇甫楹心想你不是已经在喂了,你还想怎么着?但是抬眼和他目光对视,看到他一副跃跃欲试不怀好意的模样,一激灵,连忙拿过酒杯仰头喝了! 杨锏一脸失落:“我还想喂你呢,你坚持坚持多好。” 皇甫楹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光天化日之下,不要脸!” 杨锏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了然:“你想到哪了,怎么就光天化日就不要脸了?” 皇甫楹脸粉红一片,哼了一声,起身去赏菊,不理会这个流氓了。 杨锏在她身后哈哈大笑,擦了手跟着追了出来。 小夫妻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闲适和甜蜜,神机营却乱了套了。 杨锏离开后,他的职位成为香饽饽,一群有背景后台的人盯着这块肥肉抢得不亦乐乎,普通没后台的,除了眼馋边都挨不上。 好一阵各方博弈利益争夺后,定国公之子张恒远成功上位,在各方复杂的目光中踌躇满志地去了神机营。 头一天到神机营,很会做人的张武官大方宴请众位同僚,从几个同僚上司口中大概了解了大营当前的情况,也从几位在宴上的表现中清楚了各人关系。 第二日,打听到杨锏过去在神机营日常行事的张恒远,敏锐觉得,和杨锏相处最久的工匠必然是关键。一早醒酒后,他就晃荡晃荡进了工械所。 一进门,地方挺大,人没几个? 挑了几人和善地同他们聊天,半个上午过去,张恒远这才知道:“你的意思是杨锏把这边大半人都带走了?凭什么?” 和杨锏感情更深的工匠懒懒地翻了翻眼皮,一副“你不知道吗?你是接替他的武官你问我?”的表情。 张恒远一口气堵在喉间,亏他以为这些人是关键人物,自降身份和他们聊得口干舌燥! 张恒远气冲冲地走了,回到衙所就愤怒地写了一篇弹劾皇夫杨锏的奏折,身为皇夫表面以女皇为重实际暗藏私心,将于国有益的人才直接带走,看似淡泊名利实际暗藏心机,根本没有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把公家的东西当成了自己争权夺利的手段! 内阁没想到,小小的神机营竟然还如此复杂?没了这些匠人神机营就不行了? 检阅了整个大营的张恒远表示,不行!除非你就满足现状,不打算再有新的改良!否则还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再次找到这么一群能人?凑齐人后又再花多少时间,在现有基础上进行改良?明明人就在杨锏手里,一切唾手可得,他凭什么使手段把人偷走? 不打算再得罪皇室的内阁一看,那是等不了!他们最多三年就要换届了啊!总不能他们栽树,让下一届乘凉吧? 内阁首辅诚惶诚恐地前来求见女皇,希望女皇能劝说皇夫以大局为重,将神机营的匠人归还回去。 在内殿等皇甫楹回来一起玩手摇剥皮器的杨锏听到了,拿着剥皮器走了出来。 “首辅大人是否有什么误会?我离开神机营时,没有带走一分一毫不属于我的东西。” 背后说人被人听见,首辅微微尴尬,但是这件事于他们来说十分重大,不得不厚着脸皮和被他们赶下马的皇夫继续掰扯:“张武官进大营后发现所有有功于火|枪改造的匠人全都不见了,皇夫,您看这……火器是国之重器马虎不得,纵有个人私情也请殿下宽宏大量暂且放下,一切以国事为重。” 杨锏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首辅:“您的意思是,我不做武官了,就什么都不能带回来?” 首辅见他承认了,谴责地看着他,皇甫楹在他开口前先批评皇夫了:“皇夫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既然辞去武官之职,就只能把自己私人的东西带回来,怎么可以把神机营的匠人直接带走?你这么做不是让人误会你存心为难新上任的张武官吗?还不快把人送回去!” 杨锏神色紧绷,显然是生气了,一脸受伤地看着女皇:“陛下就是这么想我的?” 首辅见状在中间做老好人,劝和:“殿下只要让匠人回去就好了,只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陛下息怒,为个小误会让二位不快老臣惶恐。” 皇甫楹板着脸说:“私自带了神机营的人回来这本就是他的不是!是错就该认!” “我没有!”杨锏大声反对,“你问都不问我就听信外人的话,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将手里的铁皮小东西重重放到皇甫楹的桌案上:“我再说一遍,我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神机营的人和物,我一样都没拿走!” 他的声音大得殿外都能听到,但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见心虚。 皇甫楹狐疑地看向首辅,首辅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冲动而遗漏了什么。 杨锏却不管他们的神色,一副受到了极大冤屈受伤不已的模样:“那些人都是我的人!哪条律法规定,私人的家奴也要上供朝廷了!就因为我是皇夫,自己的人还不能带走了?” 他拿起那个串着橙子的铁皮架子:“这是他们新做出来的东西,本来今天是让你玩玩的,现在看来,陛下大公无私得很,什么东西都能献给朝廷,只是——”他冷笑了一声,“想要别人的东西也得客客气气说话,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想抢,我毁了他也不让你拿到!” 说着,将那东西砸到了地上,大步走了。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首辅头几乎低到了地下,皇甫楹慢慢红了眼睛,看着下面的首辅:“首辅可调查过皇夫当真带走了神机营的人?” “臣——”首辅语塞。 “呵呵——”皇甫楹轻笑起来,“朕听信了你们的话才是真的蠢,好了,如今你们满意了,朕当了你们手里的刀,砍了自己的皇夫。” 她声音冷冷的,尾音却难掩颤抖,说完,她起身离开,把首辅丢在了大殿。 宫人们陆续跟着皇帝离开,首辅冷汗如豆,一时之间站不起身,只觉得眼前发黑。前一任首辅的遭遇就在眼前,他几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不经考证就跑来向女皇告状了?倘若帝后因此不和,传出去他就是天下罪人!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不就是看到了火器改良背后的巨大利益,全都冲昏了脑子,丧失基本的底线了吗? 皇甫楹回到长宁殿,看到杨锏一脸忐忑地坐在寝殿里。 见她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刚才是不是过了?会不会有损你作为皇帝的威严?” 皇甫楹捂嘴压下了笑意免得外头听到,悄悄坐到了他身边:“你刚才可真凶。”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众:打起来!打起来! 杨锏抱住女皇:一边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 30 见皇甫楹眼睛微红说他刚才真凶,杨锏有些紧张:“演得太过了吗?” 他想想也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吵架,想着砸个东西气势强一点,诶,还把那个剥皮器砸了,我们才试了一半呢!” 皇甫楹神奇地看着他,见他真情实感可惜剥皮器,忍不住捂着嘴大笑起来。 杨锏一呆。 皇甫楹忍了笑,揶揄:“那你晚点趁着没人偷偷去大殿拿回来。” 杨锏当真了,问:“可以吗?会不会宫人看到了传出去?” 皇甫楹再忍不住,倒在榻上笑得肚子疼。 杨锏终于知道她是逗他玩呢,气恼地抓住人压下去:“好啊,你是在笑话我呢!” 皇甫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想的没错,剥皮器可真是浪费了。噗——” “还笑我!” “不笑了不笑了!” 首辅灰头土脸地出宫,这对夫妻却在宫里闹成了一团。 闹完了,杨锏真心求教:“我刚才这样,当真没事吗?” “当然会有事,身为皇夫以下犯上,对着朕大呼小叫,还敢在首辅和朕面前摔东西说什么宁可毁了也不让朕得到……” 杨锏脸色僵硬了:“临时说的吵架,我没准备好。我只在幼时见过爹娘吵架,我爹气大了就摔东西,我就依样画葫芦了,不然演着演着我觉得生气没有就是委屈得很,重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哎,下次还是别演戏了,这种事情我干不出来也演不了!” 皇甫楹捧住他的脸:“你在大营里也这么好脾气?” 杨锏说:“这怎么能一样?对着士兵我能黑脸,对着你我根本冷不下脸。” 皇甫楹嘴角上扬,揉了揉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逗你的,虽然特别粗鲁理,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皇夫行伍出身,本就不会文人那一套,虽然话糙了一些道理却是这个道理,私人的东西,凭什么义正严辞地来抢呢?” 杨锏放下心:“对你没影响就好。” 皇甫楹惬意地靠在他身上:“女皇第一时间信任了内阁,结果引得夫妻不合,内阁不好好回去调查反思,还怪我管教皇夫不力不成?” 杨锏勾住了她的小指:“女皇陛下已经把臣管教得死心塌地,还能如何管教?” 皇甫楹斜睨他:“油嘴滑舌!” 杨锏抱住她低头亲呢:“天大的冤枉,每回说真心话都被你当口花花,我恨不得掏出心让你看。” 皇甫楹笑着没再应声,也没抗拒他的亲呢。 宫外,内阁首辅一回到衙门就立刻让人去调查杨锏带走的匠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然而不等手下人将调查结果递上来,皇宫来人了。 女皇派人把皇夫名下的所有农户、匠人甚至一个戏班子的身契全都送了过来,让首辅派人查验,如有不在此名单上的,女皇表示会让皇夫如数归还。 但是在名单上的,首辅大人就亲自去同皇夫商量吧,朕已无力周旋。 内阁让张恒远把被带走的工匠名单列上来,一一比对,最后尴尬地发现,这些人的确都是皇夫的。 而且皇夫大婚一年不到,名下产业实在少得可怜,他这几个月,除了收到皇帝太后赏赐的一个皇庄一个园林,就自己买了这些工匠和一个戏班子,戏班子是给女皇解闷的,工匠是自己用来琢磨新鲜东西的,除了改良火|枪,也有发明殿上那个剥皮器类似的小玩意儿。 神机营的人被询问这些匠人的来源,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反正都是皇夫杨锏带来的,以杨锏皇夫亲卫的名义走了入营的程序,而他们的军饷皇家会发不走大营的帐,他们也从不离开工械所,所以大营没有在意多出几口人。 能如此宽松,也是因为神机营当时冷得无人关注,人别走光不错了,哪里会在意多了几个人? 内阁首辅气得要吐血,张恒远这个蠢货!急吼吼告状的时候能不能把情况调查清楚了一并上报!不发军饷,入营都是以皇夫亲卫的身份,知道这件事还有脸大声嚷嚷要杨锏交出人吗?他要是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以这样的态度去见女皇! 本可以让杨锏大局为重,朝廷出钱弥补皇夫损失而皇夫“让”出人才,只要“国事为重”的大帽子扣下去,谅杨锏不敢不从。如今好了,他们蠢得巴巴送上把柄,给了皇家不放人的理由,现在再去要人,难上加难! 有人说,想要挽回局面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首辅诚恳请罪,为冤枉皇夫诚心道歉,皇夫不会不给首辅面子。而只要皇夫表示原谅,那他们就有得谈了。 所有人看着首辅,首辅脸色铁青。 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一把年纪大权在握,却要低三下气对二十来岁谄媚迎上的皇夫道歉,去做这件事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没问题! 首辅被猪队友坑得陷入了两难的僵局,杨锏却和皇甫楹玩“我们内里和但是装着内里不和表面和”玩得不亦乐乎。 自从两人吵架的风声传出去,太后也好宗正也好,全都来关心了。太后得知真相后装作年纪大精力不济,轻轻放过;宗正苦口婆心劝说女皇、严词厉色教训皇夫,最后要求两人必须保持夫妻恩爱,不可因为一时小性损害了皇家颜面,“陛下皇夫凡事请以皇室为重!” 这一切都在皇甫楹的预料之中,前世就是这样,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前世的宗正更加冷酷,对女皇没有怜惜之情,他直接要求原主维持好夫妻感情,反思自己是否有不妥之处。对皇夫苏墨更是不留情面,几乎把女子的三从四德都套到了苏墨身上,要求他做好皇夫的本分。 这无疑加剧了一对夫妻的矛盾和情感破裂。 听完宗正谈话回来的杨锏对皇甫楹说:“我以后一定不和你吵架。” 皇甫楹开玩笑:“被宗正谈话是不是特别恐怖?” 杨锏神色认真,抬手轻抚她脸庞:“寻常夫妻吵架,女子能回娘家哭委屈,再不济也能关了院门不理会男人,你却连委屈都不能露,还要被他们要求维持表面恩爱。如果我不是个良人,你该受多少委屈,吞下多少苦水?” 皇甫楹定定地看着他,泪水一点点溢上来,溢出眼眶,她觉得心头又酸又软又委屈又高兴,那不只是她自己的情绪,是原主苦了一辈子被他戳中了最酸最痛的地方。 杨锏是从小在父母感情不合中长大的,他见到过娘亲向祖母哭诉,带着他跑回娘家哭诉,或者最恨的时候,藏了所有钱财关了院门不让他爹进来。后来左邻右舍都知道他爹不是人,对娘亲心存怜惜,能帮一把是一把。 夫妻吵架后,他娘经常一个月不理他爹,吃的用的只准备自己和他们兄弟的,他爹是个厚颜的赖皮,但是遇到他娘亲铁了心的冷脸也会知道收敛。 杨锏没法想象,一对夫妻,如果女子受了委屈,不能哭诉不能争吵,为了维持恩爱表面还要处处给丈夫面子,那她过得该多苦?明明皇甫楹是女皇啊!难道连他娘亲都不如? 杨锏可以说是长于市井,他见到的夫妻都是打打闹闹,一个胡同谁家打架隔壁都能听到,没见过世家贵族甚至皇家这种高墙内的夫妻,纵然同床异梦表面也要夫妻和谐。 女皇比世家更惨,世家媳妇,也能跑回娘家,也能“吃斋念佛”远离自己厌恶的男人,女皇却不行,不到死,永远要和皇夫绑在一起。 杨锏把自己替换成他爹那样的男人,前一晚在胡同眠花宿柳,第二天皇甫楹要恩爱地和他一起去参加国宴,他想想就心疼皇甫楹! 要是他娘,不把他爹赶出门也把他当死人,同桌吃饭都没他爹的份。 杨锏抱紧了不停流泪的人:“放心,以后绝对绝对不和你吵架,不让你受委屈。” 皇甫楹声音哽咽:“吵啊,怎么不吵,我们就要吵得天下皆知!” 杨锏惊讶地看着她。 皇甫楹抹了眼泪,声音依旧哑哑的:“我能找到良人,我们的儿子女儿能吗?孙子孙女能吗?皇帝也是人,皇家夫妻也只是普通男女,为什么不能吵架?吵架了为什么不能和离?我们会吵架也会和好,是吵是和看我们感情,皇家颜面算什么,管得着吗?” 杨锏心头一亮,是了!他被宗正带进坑里了,凭什么一定要维持恩爱的表象呢?夫妻间的事情,我们爱怎样怎样! 皇甫楹见他明白了,顺势而为,拿起桌案上的杯子,想了想放下,拿了一只大苹果用力砸向门外:“杨锏,你给朕滚出去!” 杨锏直了眼:“还要演戏吵吗?” “首辅那只老狐狸马上就会来认罪求情,不吵得凶一点你想原谅他乖乖交出人?宗正背后是整个皇室的压力,他不一定真心为难我们,但皇室之中也是利益纠结,有的是人想让我们做傀儡。” 杨锏听了,提高了嗓门:“女皇了不起吗?丫头片子一个还敢命令我,老子杀敌人眼都不眨,怕你一个小丫头!” 吼完了,他愁眉苦脸:“那我晚上还能回来睡吗?”既然打算吵开了,那连“假装维持表面恩爱”的理由也没了,他岂不是要去睡单独的寝宫? 皇甫楹偷笑,尖声让他滚:“欺君犯上!粗鄙不堪!朕不想看到你!滚出去!” 杨锏抓起苹果丢在窗上,发出巨大的震动声,眼睛却可怜兮兮地看着皇甫楹。 “你以为我想呆!女人的三从四德全都套到老子身上!谁要受你这窝囊气谁来!老子不干了!” 皇甫楹眼里都是笑意,语气却气得发抖,拿了美人锤不停砸桌子:“朕瞎了眼才选你为后,朕要休夫!” 杨锏一把捂住她的嘴瞪她。 皇甫楹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杨锏还没回过神就被她一把推开,外面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陛下息怒!” “殿下息怒!” 听到休夫二字,外头的宫人再也呆不住了,跑进来跪在地上不停求两位息怒,面上如丧考妣。 杨锏心头苦逼,面上气愤,重重踢了一脚柜子:“你考虑过我吗?内阁随便一个人都比我重要!反对一声就让宗正府来压我!你是皇帝,你地位高,做你的男人就要像个奴才一样听你使唤!你说什么是什么!那好!走就走!” 说着,摔了门帘大步走了。 还在磕头的侍从脸色发白地跟上去。 皇甫楹捂了脸呜呜哭起来“母后——”,下一刻一路哭着跑向了泰安宫。 女皇和皇夫争吵,一个舞剑砍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个哭得水漫泰安宫,太后气得怒骂首辅和宗正。嗯,确认没有骂皇夫。 隔日,被太后拉去泰安宫“聊聊”的宗正分身乏术,一时没关注流言,整个京城都知道女皇和皇夫吵架了,原因是朝廷要白抢皇夫的家奴,女皇迫于首辅同意了,皇夫不同意,宗正又瞎劝架压着皇夫低头,偏偏皇夫是个行伍出身的真汉子,觉得受了侮辱越发气愤,两人吵得天翻地覆。 “朝廷为什么要抢皇夫的人?这事情朝廷本身就不对啊!” “皇夫虽然小气了一些,但不同意也有道理,哪有你想要人我就送出去的道理,那皇家不成了内阁的后花园?” “上门女婿难当啊,皇帝的上门女婿也一样,人家想要你低头你就得低头。” “那皇帝也没见得好当了,还不是听内阁的话?最后自己夫妻不和半点好处没捞到。” 朝中知情人士尴尬了,万万没想到,这事情一步步下去,怎么就到了皇帝夫妻不和的结局?不应该是皇夫大公无私提供相关人员支持我朝军队吗? 做足了心理准备,迫于内阁压力打算去宫中请罪的内阁首辅也愣了,又吵架了?那这个匠人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年度最佳演技奖:皇甫楹x杨锏夫妇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妖儿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冉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31 皇甫楹在太后宫里住了好几日,谁都不见。 宗正被太后拉着聊家常,太后用通俗的比喻让宗正明白:咱们这宫里啊,和大人府里的小家是一样的,女皇年纪小,也是宗正的小辈,宗正你处理女皇和皇夫的感□□时,不能如此照本宣科,一味打压皇夫,人家皇夫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能让人家学三从四德?宗正你自己受的了吗?你会让自己的女婿这么干吗? 小夫妻嘛,吵吵架没关系,皇帝都说了,两人本快要和好了,好嘛,你不分青红皂白拉着人一通教训,把皇夫教训得满肚子冤枉委屈,皇夫能不生气嘛?弄到最后,皇帝也满肚子冤枉委屈,夫妻两人都觉得自己吃亏了。 咱们宗正府做事是不是要通点情理?了解前因后果再“断案”,在夫妻关系上,不能偏帮皇帝也不能任由皇夫欺负女皇,一切都要讲道理。 宗正承认,太后说得有理,可是,这种事情外人最容易里外不是人,本就很难办啊!这不,如今他成了最大的恶人! 太后黑脸,你们是宗正府,难办就可以一刀切胡乱来了?你们和皇夫说了什么,让皇夫觉得自己是女皇的奴才?有你们这么劝架的吗? 宗正理亏,无奈只好低声应下。 太后见状,态度好了,拿出了事前和女儿商量好的东西。 “堂叔公啊,哀家也不是难为你,哀家知道你们是为皇帝好,怕皇夫欺负皇帝所以对皇夫要求甚严,但是夫妻之间很多事情不能这么办,您是过来人又是男人,比谁都清楚皇夫会有什么反应,皇家开枝散叶很重要,皇帝的幸福也重要!不能牺牲我们皇家人去维持一个表面的安好吧?” 她把那张纸递过去:“这是哀家这次事件后想了很久暂且想到的点,宗正也可以查漏补缺。哀家想着,除了这纸上的几种情况,咱们外人啊,还是对皇帝夫妻少插手,可以上折子谏言,但别直接插手,这样一来,宗正也好做人,皇帝夫妻也可以自己处理感□□,免得人家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做了恶人。” 宗正总觉得,太后又想出什么新规矩了,双手接过那张纸忐忑地看起来。 纸上列举了几种夫妻不和的情况,如帝后中有一方殴打对方成性、帝后中有一方心生二意、帝后感情不合难以弥补、皇帝被后宫挟制等等,倘若帝后有此类情况,宗正府需第一时间介入调和,无法挽回时同意皇帝废后休夫或者和离。 宗正看到最后一句话想到女皇喊的那句休夫,连忙摇头:“万万不可!皇家没有和离的前例,废后休夫也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 太后笑着安抚宗正:“只是预想最最坏的情况,哀家就是举个例子,宗正放心,皇帝不会休夫和离的。” 宗正将信将疑,不敢彻底放下心。 太后又说:“这个条子目的不在此处,这是哀家的一点妇人之见,您觉得——宗正府以后处理皇帝家事比着这个标准来,如何?” 宗正对着这几条看了又看,没有一口应下,只说回去考虑考虑,一定尽量改进如今的不足。 太后没有逼着人应下,不至于。见宗正态度软化了,便让他走了,这事本就应徐徐图之,不急。 只是回去见到躺在榻上吃着果子看着闲书的女儿,太后气恼地走过去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倒是没心没肺!休夫这种事也能喊出来?演什么不好,偏要演吵架!也就皇夫事事依着你。” 皇甫楹刚让宫女剥了两个大石榴,一粒粒晶莹鲜艳的石榴装在玉盘里漂亮极了,她舀了一勺塞进嘴里,果汁四溢! 直到吐出了石榴籽,她才懒洋洋地回复太后:“那帮子人,我不闹得大一点,他们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太后心疼了一下,又教训女儿:“那你放心把皇夫扔在翊宁宫?一连几天晾着他?” 皇甫楹专心吃石榴,空闲了才回一句:“正好找点距离,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嘛!最近天天呆一起,太腻歪了!” 太后无语,点着女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皇甫楹嘿嘿笑了一声,蹭着太后:“母后你别操心,我们好着呢!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说着,摸了摸自己一点没变化的小腹,“最近本就要远着他。” 太后先是不可置信,继而大喜,拉住了女儿的手:“你多久没来月事了?” 皇甫楹说:“就这个月一直没来。” 太后惊喜不已:“**不离十了……你怎么不早说?请御医来确诊啊!” 皇甫楹拉住太后:“母后,时间还早着呢,万一只是月事晚了呢?再说——”她低头看看肚子,“多好的和好理由,要放到最合适的时间用!” 太后看着这样处处算计的女儿,突然心酸不已。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全都为皇位所累,笑啊哭啊都不是自己的,喜欢不喜欢都不能轻易表现,丈夫这样过了一辈子,女儿还要这样过…… 宫外。 杨钺在义学听闻了女皇与皇夫不和的消息,他起初以为是谣言,因为无论哪一个版本的传言,都不像他哥嫂能做出来的事。 但是后来这个消息愈演愈烈,皇家辟谣更是绵软无力,他心里忐忑了,下了学,拿着牌子急匆匆跑去皇宫。 算好了要冷战的皇甫楹和杨锏,没算到杨钺这孩子,皇甫楹虽然想见他,但做戏做到底,直接让人带他去了杨锏处。 杨钺更害怕了,姐姐都不见他了…… 杨锏看到弟弟更是一拍脑门,羞愧得很,他们这哥嫂闹的,还要弟弟担心。 杨钺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他家大哥的确话里有话,暗示他和嫂子没闹矛盾?他确认般盯着大哥的眼睛。 杨锏给了他一个确认的眼神,嘴里说:“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好好读书,别像你哥这样窝囊。” 杨钺明知道是假的,却听得差点哭出来,又是放心又是担心,红着眼睛出宫去了。 杨钺这一进一出,人人都看着呢,见他进去忧心忡忡,出来眼睛通红,希望女皇和皇夫和好的大臣心都沉下去了。 这可怎么收场?匠人这事还悬而未决,两人闹成这样,他们怎么好意思没眼色去要人? 杨锏心情很“不好”,大半个月依旧没和女皇和好,一人在宫里待着又憋屈,他叫了原先大营里处得好的几个同僚,打猎去! 同僚们不敢和杨锏提女皇——那也不是他们能提的人,一门心思陪着皇夫打猎让他释放心中烦闷。 只是,在追一只跑得飞快的鹿时,杨锏突然掏出了一个小型的火|枪,只听“嘭”的一声,速度飞快的公鹿僵住了身子轰然倒下。 都是武将,看到这么厉害的武器,大家根本没心思管鹿不鹿的,全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杨锏:“殿下,这是火|枪?” 时下的□□比较笨拙,需要事先固定再瞄准,杨锏手里的却小巧易携带,以至于之前他们都没发现。最最重要的是,还能在行动中直接射击! 杨锏骄傲地看了看手里还在冒烟的火|枪:“手下新研究出来的,我今天拿来试试。” 又有新的成果了!如果神机营人人都有这样一件武器—— 这些武将眼睛都直了,腆着脸:“殿下,能否让我等试试?” 杨锏为人素来大方随和,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教几人怎么射击怎么防止后坐力。 但是只有一把枪,一人才试了一回就轮到下个人了,还没找到准头呢,没了!打猎回去,这些人一个个心痒极了,想那把枪想得夜不能寐,第二天出操,看到代替杨锏的张恒远,那个讨厌啊! 不是这人,杨锏还在神机营,杨锏在神机营,这个新火|枪他们都能有! 张恒远突然发现,自己莫名被排挤了。 他还没找到原因,内阁被“有心人”告知杨锏又发明了新式火|枪! 工匠卖身主家,那么一切的成果都归主家所有,所以杨锏发明新式火|枪没有毛病。 前文内阁首辅上位时提过,他是偏向于保皇阵营的,虽然当了首辅必然更想巩固自身权利,但自己这一方拿不到好处后,他第一个选择就是皇家。 所以,当所有人对一枪打死公鹿的武器垂涎欲滴时,内阁首辅尝试提出了让杨锏重回神机营的提议。 这是最轻松的解决办法,神机营这个大果实一般人根本吃不下,哪怕逼着杨锏交出人,焉知他会不会留一手?极端点,他直接把匠人处置了两败俱伤,谁都得不着好处。 反而杨锏回来,他身为皇家人天然中立,还能源源不断有新的产出让各方从中获利。 朝中各派又争执了很久,最终妥协——谁让他们短期内做不到杨锏这种程度呢? 可怜不得不出头的内阁首辅,又一脸惭愧地进宫请罪去了。 皇甫楹出面见了他,但是因为夫妻不和,对杨锏的事情兴致缺缺,明显还在赌气。听完内阁首辅的话,她气恼地让他直接去找杨锏:“正着说是你们,反着说也是你们,和着朕就是那个恶人!行行行,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朕一不敢管内阁,二不敢管皇夫,你们自己说去!” 内阁首辅惶恐地请罪。 皇甫楹气得甩袖走了。 有宫人主动领着首辅去找杨锏。 杨锏对首辅面上倒是客客气气,可态度比皇帝还冷,话里话外是怪上了内阁和宗正府,怪他们挑唆他们夫妻,至于恢复旧职?他言语感激态度坚决——不去! 内阁首辅吃了两个闭门羹。 看着首辅郁郁的背影,杨锏心头的气恼半点没下去,一个多月了!他一个多月没和娘子同床共枕了!就连偶尔见一面,都跟做贼一样!要是知道这场吵架会持续这么久,他当时绝对不同意! 什么办法不能想,非要这么自虐!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太不划算! 此后几天,内阁、宗正、神机营同僚……各方代表纷纷前来劝杨锏,希望他忘掉不愉快重新回神机营。 杨锏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一概以考虑考虑推脱,那把传说中的新火|枪更是无人再见过。 就在大家猜测皇夫是否介意女皇当初的“休夫”之言,寻思着如何让两人和好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了出来! 女皇身体不适叫了御医,查出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杨锏听到消息的下一秒就飞一般冲向泰安宫。 泰安宫的宫人只看到一个青影带着风飘过,连一声请安都来不及请,皇夫就跑进去了。 太后满脸笑意,看到皇夫来了主动带人离开留下小夫妻二人。 杨锏喘着粗气站在门口,看看皇甫楹,又看看她的肚子:“真的有了?还是为了和好你找了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囡囡49瓶;克洛伊苏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32 杨锏想信又不敢信,站在门口,连走过来都不敢,仿佛多走一步,惊动了肚子里的娃娃,下一刻他就飞走了。 皇甫楹看得好笑不已,摸着自己的小腹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说呢?” 杨锏眼睛发亮,更确信了:“真的有了?” 皇甫楹含笑点头。 杨锏“嗷——”的一声欢呼,立刻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抱起:“太好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皇甫楹被他吓了一跳:“快放我下来!” “对对对!不能把孩子吓着了,你现在不能大幅动作。” 杨锏下一刻立刻安静,小心翼翼把她放到软垫上,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满脸紧张。 皇甫楹捂脸,头一回当爹会变得神经质吗? 杨锏见状紧张:“怎么了,不舒服吗?” 皇甫楹松开手摇头,拉着他坐下:“你正常点好不好?” 杨锏从善如流,点头:“好好好,我刚才太激动了,你放宽心。” 嘴里说着好好好,态度还是那副又紧张又激动的态度,皇甫楹又想捂脸了。 杨锏眼睛看向她的小腹,伸出手特别特别慢地覆盖上去:“几个月了?我们一个多月没相处,那岂不是至少近两个月了?” 皇甫楹盖上他的手,按到自己小腹上:“快三个月了。” “这么久?”杨锏手心触碰到了她的小腹,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感受里面的小生命。 皇甫楹笑:“还小呢,什么变化都没有,再大些,你就能感受到他了。” 杨锏点头,依旧舍不得松开手,那里有他的孩子呀! 足足激动了一盏茶的时间,杨锏才终于平静大半,剩下的激动藏进了心底。 他见皇甫楹正在吃橘子,伸手拿了一个帮她剥皮:“咱们能和好了吧?内阁找了我好几次,神机营那边基本没问题了。你正好怀孕,不能再像前头那样分房不见面。” 皇甫楹伸手想接过他剥好的橘子,被他躲开掰了几瓣,递到她嘴边。 她张嘴吃了。 咽下橘子,她看向他:“和好倒是没问题,你这一路跑来肯定宫内宫外都传遍了。不过分房这事嘛——” 杨锏紧张地看着她:“这事怎么了?” “你不马上要去神机营了?六天回来一次,和如今也差不多嘛!” 杨锏立刻说:“你都怀孕了我哪里能去神机营!” “嗯?”皇甫楹惊讶,“你不去了?”那他们这些日子折腾来折腾去为的什么? “去还是要去的,但是得等你生产后。这事你别操心了,我会解决的。”杨锏见她咽下了口中的橘子,又喂过来一瓣。 皇甫楹如今爱吃酸,看到嘴边的橘子顾不得心中疑虑,先张口吃了,吃完才问:“你什么打算?” 杨锏又紧接着喂上一瓣,怕她吃多了上火,自己把剩下的吃了,一口下去,妈呀,酸得牙都倒了! 皇甫楹亲眼看到他从神色正常到龇牙咧嘴,挣扎了很久才把那口橘子咽下去。她含着嘴里的橘子笑得不行。 杨锏伸手到她嘴边:“这么酸你怎么吃下去的!快吐出来!” 皇甫楹躲开:“我现在爱吃酸的,这是母后特意给我备的。” 杨锏将信将疑:“爱吃酸的?” 皇甫楹指指肚子:“还不是这个小家伙闹的!” 杨锏想起小时候在市井偶尔听到的交谈,勉强信了,心里打算着什么时候去一套太医院,问问精于此的御医。 龙胎的出现让女皇夫妻感情恢复。无论皇室还是内阁,不管是高兴皇家后继有人还是高兴某些不可说的心思,总之难得一次,朝廷内外出奇一致地喜气洋洋。 内阁大臣们再次递上了请皇夫担任神机营武官的奏折。 杨锏这次态度缓和了,召见了几位大臣,在众人以为他拿乔结束终于要答应时,说出要陪女皇安胎生产的打算。 大臣们惊呆了。 皇夫啊皇夫,为什么大家觉得你有出息的时候你却一个劲媚上,大家觉得你就是个附庸媚上的花瓶,你又搞出一件件大事?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哪个男人会陪家里的女人安胎生产十个月不干活! 杨锏说得特理所当然,仿佛没看到这群人眼里透露的无语:“我知道,你们想要那款新火|枪。” 我们更想要人…… “之前没拿出图纸量产是因为还有很多问题,这段时间我和手底下的人琢磨尝试了多次,终于有了新的改良,过几日定稿出了,我找个时日让工械所那边量产。” 大臣们脸上微微有了喜色,如果皇夫不任实职,只负责提供新研发的武器图纸…… 杨锏看他们那表情,心里冷哼,嘴里说:“当然,量产之前,你们提议恢复原职之事我觉得很不妥,得先处理好。原来那职位已经有了张爱卿,他上任不到百日,难道无缘无故把人撸了?我们皇家不能做这种抢人官爵的事情。再者,此时我进神机营,让张爱卿如何自处?诸位此前说得也有道理,我毕竟还有皇夫这一重身份,无论照顾女皇还是与同僚相处,总有不便缺失之处,正好,我陪女皇这段时间,这些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杨锏说得特别有理有据,但是大家都是千年妖精,谁都知道只听表面意思才是傻的。对于杨锏这番话中的种种暗示,各人各有考量。 杨锏表达了态度,接下来就等这些人表态了。他没空跟他们打太极,让他们回去慢慢考虑,自己跑回长宁殿看娘子儿子去了! 皇甫楹这几日对他旁敲侧击,大概猜出他想要的远不止于官复原职,虽然对此有些惊讶,但更多是赞赏。杨锏本就是个有企图心的人,后宫没有困住他、扭曲他,这是一件好事。 很多人一辈子忙忙碌碌,不明确自己要的是什么,日复一日做着无用功最终浪费了大半人生。杨锏是个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坚定去做的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有主见。 在皇甫楹怀孕后,杨锏知道对自己来说更重要的是她和孩子,所以他调整了后期所有计划,把未来一年时间都交给了皇甫楹。 照顾妻子之余,剩余的时间才用来处理官场事宜。 这是皇甫楹一世又一世,过得最舒服的孕期了。 杨锏专门向太医学习孕期的相关医理,一手包办了皇甫楹的孕期调养,比执书这个贴身宫女还要了解皇甫楹的身体状况。他还听从了皇甫楹的“理论”,每日同孩子说话聊天、念书舞剑,让皇儿从小知道他这个爹的存在。 等皇甫楹睡了,他就去安置工匠的西三所,同他们一起研究各种机械设备。从火|枪改良开始,他越来越热衷于招揽此类人才,签下的工匠越来越多,还另外认识了几位精于此道的读书人。 西三所是皇甫楹见状专门划给他的,这里彻底成了整个国家的“发明圣地”。 神机营那边,经过内阁一次次讨论,兵部、吏部几次联合会议,朝廷咬咬牙,将左路大营交到了杨锏手中。这个大营原本的长官是个年近五十的副将,照理快要乞老辞官也就是退休,和张恒远是一个阵营,如今张恒远占了一个位子,自然有人逼着他们吐出一个位子来。 整个左路大营的一把手、再次回到当年在边关的副将之职,升官了!而且因为位高,不必像从前那样日日和士兵呆在一起训练。 杨锏欣然从命,接过了这个职位,并且上任第一件事——量产新式火|枪,他手下的兵人手一把! 陪产、搞研发、带兵,杨锏像个睡醒了的猛虎,展现了他惊人的能力和旺盛的精力,把所有事都做得有条不紊,人心所向。 皇甫楹真的没有料到,这个出身乡野的男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人放在朝廷,未来进内阁可期。 他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一点点褪去遮掩的尘土,开始绽放自己的光芒。 不止皇甫楹,内阁都没想到,半年后,神机营左路大营会彻底被三天陪女皇两天进军营的杨锏收入囊中。 而当大臣们还没意识到杨锏真正的本事,只是略有所觉时,杨家小弟开始了新一年的春闱。 此时皇甫楹肚子挺得很高了,里头的冤家是个调皮的,动不动就踹她,踹得她有时候喘不过气来。下肢浮肿严重,杨锏的手轻轻一戳,就是一个坑。 她装了一个开过光的状元结、几样考场能用的生活用品,放进一个盒子里,让杨锏送去给弟弟。 “要是学堂太吵闹,可以接他进宫住几日,我那些先生都是大儒。” 杨锏应下,出宫去看望弟弟。 杨钺把东西收下了,却没同意进宫:“书院的先生很好,师傅也会单独指导我,大哥和嫂子就放心吧!我会靠自己考中状元的!” 杨锏摸着弟弟的头没有坚持,他明白弟弟的想法,年轻人总怕自己被人误会走捷径走后门,想要单独拼搏证明自己能行。 “不要太苛刻自己,咱们家现在日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抠抠索索的。”可能从小生活养成的习惯,杨钺有点“抠门”,轻易不给自己买好吃的好用的,每回都是杨锏看不下去买了给他。 杨钺低头摸着盒子的边缘,脑中是大哥在自己这个年纪时吃过的种种苦头,他觉得现在比那时候好多了,并不觉得自己在吃苦,但是大哥和女皇嫂子都是为了他好,他知道,所以不出口反对,全都嗯嗯应下。 “嫂子和小宝宝最近好吗?嫂子还会吐吗?”他换了一个话题,问起宫里的姐姐。 杨锏便把皇甫楹和胎儿的近况细细告诉弟弟,说孩子多调皮,皇甫楹多辛苦,听得杨钺一会儿惊奇地笑,一会儿皱了脸心疼。 时间不早,杨锏该回去了。 杨钺送大哥出门,分别时踌躇满志地望着兄长:“大哥,你在宫里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考个状元给侄儿当满月礼!” 杨锏失笑,握拳撞了弟弟胸口一下大声道:“好!我和你嫂子侄儿等你!” 四月春闱,杨钺小弟进了考场。 皇甫楹被孕期种种不适折腾得分不出心去担忧忐忑。 她身上起疹子了,引爆了孕期反复的脾气,心中总是好像憋着一种情绪,不发出来就难受不已。 有时候忍不住大哭,有时候无比想要一个东西,有时候厌恶满身的红点,不肯让杨锏靠近,有时候为自己此前的无理取闹自责抑郁…… 杨锏急得好几次红了眼睛,在外手段强硬的人到了她面前简直柔成一滩水。 傍晚,皇甫楹突然想要去洗澡,一刻都忍不了。杨锏陪她一起下水,小心翼翼扶着她帮她换衣服,皇甫楹看到自己渐渐露出来的身体,长满了红疹子,丑陋不堪……心情再次不受控制地抑郁。 杨锏几乎第一时间就感知了她的情绪,抬起她的手对着那些红点亲了又亲:“肤如凝脂。” 皇甫楹抽回手不让他碰:“长斑的凝脂吗?” 杨锏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低头在她那些红点上继续亲,不见半份嫌弃:“哪有,明明很好看,就是只能看好难过!”声音委屈极了。 皇甫楹回头想去看他表情,杨锏立刻凑了上来,贴上她的唇久久不放。 皇甫楹满肚子的难过抑郁被他亲得全都忘到爪哇国了。 杨锏拉着他的手贴在胸口,“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难看,真心话。” 他的表情非常认真,发自内心地告诉她:不要难过,真的不丑,我觉得你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皇甫楹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拉着她的手不断往下。 她气得一捧水泼过去。 杨锏嘻嘻哈哈笑起来:“这回信了吧!” 皇甫楹脸颊通红,哼了一声背过身不理他,心情却彻底好了。 整个孕期,杨锏就这样花招百出地哄着她逗她开心,长宁殿的宫女都没他这么百依百顺、细心体贴。 哪怕经历百世,女子的孕期还是太难了,皇甫楹很感谢杨锏这份耐心和陪伴。 “你是我亲自求来的,我当然要好好对你了,要把你捧在手心里,比先帝对你还好,让你这辈子都不后悔当初选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明白亲一下为啥锁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当你来到我的权世界、乆乆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 33 春闱放榜,皇甫楹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杨钺的名次。 虽然不是头名,但名列前茅,是所有中举书生中年纪最小的。 皇甫楹和杨锏都非常欢喜满意,甚至为他自豪,反而杨钺自己小小失落,看榜后再次回到书院发奋图强,誓必要考中状元。 一边是忘我读书的弟弟,一边是进入孕后期的妻子,还有西三所、神机营要他管理,杨锏成了最忙的一个人,像个陀螺一样,在这几者间团团转。 皇甫楹有一天迷蒙中醒来,脑中断片了几秒钟,看到陪在边上的杨锏,突然发现,这人怎么瘦了这么多? 被腹中胎儿分散了太多注意力,皇甫楹在这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很久没关心过杨锏了。 这天之后,皇甫楹特地让御医给杨锏请平安脉,督促杨锏和她一起吃补药,也开始主动关心他的三餐冷暖关心他的出入安排。 杨锏虽然嘴上说不用操心,你什么都不用管,但是心里跟泡了蜜一样,连笑容都带了甜。这段时间隐隐有些疲惫的人再次容光焕发精力无限。 皇甫楹大着肚子熬过了最热的时候,七月流火,长宁殿布置好了产房、月子房、婴儿房,就等着迎接小皇子到来。 第一次做爹,杨锏对生产之事紧张又恐惧,因为御医对他说了太多危险和糟糕的后果,让他听得冷汗淋漓。女子生产真的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任何一种不好的可能他都无法接受。 皇甫楹肚里这个真的是冤家,平日里活泼得过分,经常闹腾得皇甫楹连连吸冷气,该出生时,却拖了一天又一天,一直拖到七月走了,八月来了。 八月初,严重迟到的冤家终于想起来该出生了,皇甫楹睡梦中突然剧痛破了羊水。 从六月开始就浅眠的杨锏,听到皇甫楹第一声呼痛就立刻惊醒,黑暗中摸上她的手,关切问:“肚子痛吗?是不是要生了?” 一波剧痛袭来,皇甫楹抓紧了他的手,吸着冷气点头,说不出话来。 杨锏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对账外大吼了一声:“陛下要生了,备好产房、叫御医产婆!”下一刻,一把抱起皇甫楹,快步往产房冲。 皇甫楹手抓着他的衣襟,不可控制地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也许是害怕生产的不可预测,也许是害怕孩子会有什么问题……在这件事上,她太无能为力了。 杨锏把她放到产床,低头瞥到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鼻尖都是汗。 他放轻了动作给她擦汗:“没事的,咬咬牙就过去了,别怕。” 皇甫楹想点头,更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啊——”地惨叫了一声。 杨锏的脸色比她还白了,反握住她扭头催促宫人:“御医呢!产婆呢!快把人叫来!” 产婆就在长宁殿,一脚跨进产房就听到皇夫的大吼,连忙快步跑了过来。 “别行礼了!赶紧助陛下生产!” 几个产婆一叠声“是”,快步走到产床前查看女皇情况。 “殿下,女皇刚破羊水,离生产还有段时间,您先移步偏殿等候吧!”为首的产婆确认女皇没问题后,劝说一动不动的杨锏。 杨锏低头看向皇甫楹,此时的她可怜极了,眼睛红红的,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抓着他的手没有多少温度,还在轻轻颤抖,看一眼,他就走不了了,狠不下心这么扔下她自己离开。 “我就在边上陪着,不出声不打扰你们,你们自顾自就行!” “这……”产婆们面面相觑,皇夫不是武将吗?上战场的人可最忌讳产房血腥啊! 杨锏没理会这几人的脸色,只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快给陛下接生!” 几人连忙收了神色,不敢对此多言,配合默契地开始引导皇甫楹生产。 生一个孩子太难、太辛苦了。杨锏手心手背都被皇甫楹抓烂了,剧痛的时候她根本顾不上,手里被递上什么她就拼命抓住了,杨锏一边主动被她抓着,一边看到她咬着白布声嘶力竭,捂着脸哭了。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太后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然后又沉静。为了保证产房的卫生,中途是不能进人的,太后只能等在外头。 天光越来越亮,太阳升了起来……当正午的阳光洒到了窗柩上,一个扯着嗓子的大哭声终于在凝重的产房中响起。 “哇——哇——”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 产婆们欢天喜地,有人熟练地照顾孩子,有人熟练地收拾残局,门外,太后欢喜的声音清晰传过来:“生了!皇帝怎么样?” 皇甫楹疲惫地抬了抬眼皮,看到远处哪个红彤彤的小肉球,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视线微微一转,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小楹……”杨锏轻轻叫了一声。 皇甫楹对他虚弱地笑了笑:“嗯,我好累,先睡一会儿。” 杨锏心肝颤儿,害怕她出什么事又害怕累到了她,忍着恐惧艰难地“嗯”了一声,看着她快速就陷入了昏睡。 产婆把哇哇大哭的婴儿递到杨锏面前,杨锏看了一眼,连忙让她们查看女皇的情况。 医女进来把脉,几次检查确认陛下一切安好,杨锏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让产婆把孩子抱低一点,对这个红通通的小婴儿看了又看,又是喜欢孩子又是心疼妻子,哪怕他现在张着小嘴只知道哭,他却怎么都看不够。 太后在外头急得不停催促,似乎马上要冲进来了。 他让他们把孩子抱出去给太后看。 一屋子的人都欢天喜地出去给太后道喜去了,杨锏扭头看向沉睡的皇甫楹,慢慢凑过去在她额间轻吻。 “啪嗒——”泪水砸在了皇甫楹的脸上。 杨锏连忙帮她擦去,身子一歪坐倒在床边的地上,后怕地无声落泪。 给皇甫楹接生的产婆专门伺候皇室孕妇,许许多多的皇室后代都是她们接生的,但是像杨锏这样的夫君,绝对是凤毛麟角。 皇甫楹再次醒来就在布置整洁的月子房了,孩子放在她的枕边,杨锏坐在床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终于醒了!”看到她醒来,他如释重负。 皇甫楹睡了一觉有了精神,想到最后闭眼前他可怜的模样:“你被吓到了?我生产的时候你该出去的。” 杨锏摇摇头,低下身轻轻抱住她,脸蹭着她的脸颊:“真的吓到了,但是我不后悔。没有亲眼所见,我真的无法想象所谓生产艰难到底有多难。” 皇甫楹抬手摸着他还带着红的眼眶:“没事的,天下女人不都是这样生产的?” 杨锏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心情到现在依旧无法恢复,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只能用亲吻表达他的情绪。 唇从她指尖离开,一下一下地触碰着她的唇瓣。 皇甫楹感受到他吻中的情感,所有想安慰的话都咽了下去。 夫妻两人的温存最终被儿子突然爆发的大哭声打断,杨锏吓懵了,又紧张又害怕,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小一团却哭得惊天动地的儿子。 皇甫楹头回见到他这幅表情,笑了一声把孩子抱进怀里。 下一刻门外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太后、奶娘、宫女……看到皇帝醒了高兴不已,看到小皇子哭了又好一番紧张。 皇甫楹想说自己给孩子喂奶……话未出口,太后就把孩子抱过去递给了奶娘。 然后自己被一大群人围着嘘寒问暖,太后和杨锏还再三强调不让她月子期间抱孩子。 “伤身体的,想看孩子了让奶娘抱给你。” 皇甫楹身体虚弱一张嘴敌不过两张嘴,只好乖乖答应。 小皇子洗三,整个京城同庆。 他的小叔叔特意进宫,给他送了洗三礼,被他撒了一泡童子尿。 一个月后,皇甫楹出月子,小皇子满月,全国各地的举人正好齐聚京城准备会试。这个月,京城张灯结彩热闹极了。 杨锏正式进入了奶爹的生活,照顾妻子照顾儿子,把妻儿的一日三餐各种习惯摸得透透的。付出真心必有回报,儿子对这个爹亲得不得了,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乐得手舞足蹈。 皇甫楹说:“看来这孩子像你,这蛮劲儿,我们家可没有这个性格脾气。” 杨锏抱着儿子乐得不行:“爹以后带着你上战场杀敌!” 太后表示这很不可以,皇夫啊,知道你是开玩笑,但是小孩子也听得懂的,不要对他随便说话。 杨锏无辜脸,我没有开玩笑啊…… 太后不听,抱着孙子乐呵呵:咱们皇孙以后也像母亲祖父一样,做个才华横溢的好皇帝。 杨锏看向皇甫楹。 皇甫楹别开头,您二位能再幼稚点吗?孩子才满月,你们就想着十多年后的事了? 想这么远,不如想想孩子以后怎么称呼你我。 是啊,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那称呼父皇母后没有问题,现在他们反了一下,孩子以后怎么称呼呢?母皇,父后? 杨锏表情僵硬,母皇也就算了,父后? 关于这个问题,宗正府也正在发愁,未来皇子皇女的日常教育他们要负责,但是这第一句对父母的称呼,他们就遇上了难题。 该不该称呼皇夫为父后? 皇夫要是个依附女皇的人也就罢了,他是掌管神机营左营,手握重量级火|枪机密的将军啊!要是他们这么提出了,会不会被他公报私仇? 所以说,自己的本事大了,地位提升了,别人自然而然忌惮你,尊重你,不敢忽视你的意愿。 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难题,最后还是皇甫楹拍板的。本就是一家人,谈什么尊卑?孩子在家就叫爹娘,在外就同大家一样叫尊称。 杨锏擦了一把冷汗,他真怕以后在孩子心里分不清自己这个爹的性别。 定下了称呼,杨锏开始每天对着儿子叫“爹”,不对,是教儿子喊爹,只不过孩子才满月不久,谁叫谁爹,那就旁观偷笑者清了。 又过了半月,会试结束放榜,杨钺再次中了进士,几日后参加殿试。 杨钺出身朝廷大力推广的义学,当内阁考官看到前三甲的文章,了解了这三人背景后,十分自然地点了年纪轻轻出身义学的杨钺为状元。 新晋状元跨马游街,喜气洋洋地参加琼林宴,宴上,女皇和皇夫一同出席,对众位天子门生发表励志的演讲,兄嫂二人站在台上,望着下面为首的弟弟,三人脸上都是笑意。 姐姐,你看,我真的考上状元了!杨钺正了正衣襟,挺胸抬头看着上面的女皇和大哥,眉宇间满是意气风发。 杨锏看着这样的弟弟,又是欣慰又是骄傲。 年底的时候,新晋状元是皇夫亲弟的消息传遍了朝堂内外,有不了解科举的普通人难免开始有了联想和臆测,这是杨钺科举从仕后,遇到的第一个挫折。 而朝廷内,有人也想拿此做点文章,但是还没行动,就被一个发现惊住了。 年底考评结束,各部门人员有了轻微变动,封笔前,有心人突然发现,嗯?杨锏的神机营左营怎么什么消息都出不来了? 众人悚然而惊,天天女皇皇子热炕头的杨锏,竟然不声不响就掌控了整个左营?不仅如此,右营也明显在向他靠拢! 杨钺这条小鱼早就被人忘了,朝廷按规矩任命他进翰林院就没人理会了。 所有人都想查探神机营在这些他们忽略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得到的消息虚虚假假,谁都说不清。 一年后,,小皇子周岁,神机营主将晋升兵部,杨锏在神机营将士众望所归中,成为了整个大营的主将。 沉敛很多的杨钺给小侄子送了一块羊脂玉、一套亲手画的启蒙书,参加完小侄子的周岁宴后,上书请求外放为官。 一年的时间,孩子从小小一团到能坐能爬,还有了自己的情绪和主意;杨锏从没有根基的副将成了大权在握的大将军;杨钺经历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也经历了因大哥身份带来的便利、诱惑以及坎坷,最终选择远离京城。 只有皇甫楹好像什么都没变,之前为之抑郁的身材恢复了,疹子留下了一点点疤痕,但是丈夫半点不嫌弃还特别喜欢亲它们,惹得她久而久之也觉得它们挺可爱的;养孩子很累,但有奶娘喂养,有杨锏又抱又哄,还有太后帮忙看护,她远没到疲累的程度……日子似乎更热闹更安逸了。 当杨锏的话语权越来越高时,皇甫楹争取皇室自由的阻碍也越来越小,夫妻二人双剑合璧,把皇室打造得铜墙铁壁,谁都不能插手他们的生活,谁也不能轻易命令他们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的婚后生活有日常琐事有人生大事也有皇室官场的筹谋斗争,稍微详细一点就得篇幅很长了,为了避免超过预期篇幅太多,决定对后面简要一些。明天应该差不多最后一章了,就是这个章节数让我真难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fwpldds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艳华似雪174瓶;姝言10瓶;筱晨、很好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34 杨钺离开京城前,皇甫楹和杨锏这对兄嫂帮他完成了婚姻大事。 新娘是杨钺中状元后定下的,工部侍郎之女,姑娘的人品、家教都经皇甫楹亲自考察,而工部侍郎的家风也被杨锏暗暗调查过,最后描述给杨钺,在他点头后两家定下了亲事。 杨钺离开京城,杨锏空了一些,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公事上,公事之余就围着皇甫楹和儿子打转。 皇甫楹每日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两夫妻商量好了,一个办公时另一个照顾儿子,两人轮换着来。 一日,夫妻二人正好都有空,带着儿子在御花园晒太阳赏花,杨锏哄着儿子突然状若随口地说:“去年你刚好怀孕没去给他扫墓,今年我陪你去吧。” 皇甫楹短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需要定期扫墓的人?先帝?那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杨锏看她脸上都是迷茫,嘴角便往上扬,下面的话更加轻松了:“柳公子的忌日不是快到了吗?你不去祭拜了?” 皇甫楹恍然,是了,柳延芳的忌日又到了。 和杨锏成婚后,柳延芳似乎成了两人的禁忌,杨锏避而不谈,她不主动说起,两人一直没好好谈谈之前那段订婚。 她不说,是因为当时不确定杨锏是否能托付一生,怕消息终有一天走漏;而杨锏避而不谈……如今确认了他的感情,皇甫楹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心疼又充满好感了。 她看向扑腾着小手辣手摧花的儿子,笑了:“去!” 两日后,杨锏准备了祭拜的用品,带着皇甫楹一起出宫。 “你怎么知道我每年回来看他?”皇甫楹看着一路的景色,问他。 杨锏看着她的背影,倾身覆上,和她一起看着窗外:“我记得他的忌日,问了执书。” 皇甫楹惊讶地看着他:“你连这个都记着?” 杨锏握紧了她的手:“我不排斥你记得他,只要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现在你心里的人是我,这就够了。” 杨锏对柳延芳,有对他和皇甫楹那段感情的羡慕;有他最终离世让自己有了机会的感激;也有因为心底阴暗心理而产生的愧疚。他会酸吗?当然会,但是他不会和一个已逝之人较劲,也不打算强硬逼着皇甫楹放下,因为他相信自己。 皇甫楹感动地回握住他的手,为他在误会情况下的这片心。 “我和他……”她想说什么,但是马车停了。 杨锏松开她率先下了马车,又转身小心扶他下来。 和往年一样,柳延芳的墓前早就有了祭品,他的娘亲每次都一早来,哭一遭儿子,继续回别院为儿子诵经。 至于柳家?仿佛当日享受皇夫荣光的不是他们,早就忘记了这个早逝的嫡子。 皇甫楹将祭品摆放在墓前,杨锏每年给父母扫墓,非常熟练地拿出经书纸钱,点了香和蜡烛。 皇甫楹站在目前看着墓碑上的柳延芳三字,好久之后笑了一声:“我找到一生的良人了,你在那边还好吗?这辈子这么苦,转世应该能有个好人家了吧。” 杨锏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听到“一生的良人”心脏快速跳动。 皇甫楹停留的时间很短,当烧纸钱的火熄灭,她让人灭了蜡烛走了。 杨锏有些不习惯:“走了?” 皇甫楹上了马车笑他:“你还想和他谈谈心?” 杨锏立刻摇头:“我有什么好说的,我怕是我站在边上让你没法说。” 皇甫楹捏住他的下巴转到自己这边:“哟,醋了?” 杨锏第一次被她用上这么调戏的动作,脸刷地红了:“没……当然没有!” 皇甫楹揉了揉他的脸:“害羞了?” 杨锏颇觉没脸,难得没有粘着她,坐在一边假装看风景。 皇甫楹支着下巴望着他:“我和柳延芳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杨锏耳朵一竖。 “这事情说来话挺长……” 杨锏立刻回头说:“那你慢慢说。” 皇甫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不好意思了咳了几声挽尊:“你想说就说。” 皇甫楹没打算真的捉弄他,一边笑一边从两人相亲开始说起。 从京郊说到了长宁殿,杨锏听完整个故事,又是惊喜又是感慨。 “所以,你只心悦我一人,是吧?”杨锏目露期盼地问。 “是!”皇甫楹大方笑答。 杨锏听得灵魂仿佛飞上了天,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欣喜,一把抱紧了人,恨不得跑上几圈。 皇甫楹拍着他的后背:“冷静!冷静!都当爹了,稳重些。” 杨锏尝试冷静,然而失败了。他微微松开了她,下一秒就凑到她的唇边,从克制谨慎到狂风暴雨。 虽然一再说不介意,但是着前后对比还是说明了他不是真的不介意。只是设身处地多为皇甫楹着想罢了。 “我很感激柳公子。”事后,杨锏真心实意地说,“没有他,我们不可能有今天。” 皇甫楹点头:“是,他帮我良多,真论起来,我没给他什么,他却帮了我很多。” 杨锏心想,柳延芳真的不喜欢小楹吗?他不相信,这样好的姑娘,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喜欢上呢?但不管喜不喜欢,斯人已逝,一切都随风飘去了,他得知真相已是意外之喜,对柳延芳只剩下无尽的感激。 杨锏心底的遗憾彻底消失了,互通心意的良人感情越发好,比新婚时更添默契和甜蜜。 年复一年,很多大臣一度对这个掌握军权的皇夫心存忌惮,每年关于皇室重夺政权的揣测从来没停止过,阻止皇夫再晋升甚至进入内阁的动作更是接二连三,甚至皇甫楹隔段时间就会收到弹劾皇甫的奏折。 但是杨锏并不打算再往上升。最初的时候,皇甫楹手把手教他皇室朝廷的关系,教他整个政治中心的生存法则,她一早就明确表示过,皇室不会影响内阁的权力,皇室不会夺权。 所以,在皇甫楹的赞同下,他只守着神机营主将的职位,哪怕后来西三所发明越来越多的东西,他名下不仅有了工匠还有许多幕僚,他都没有往外伸过一次手。 虽然好像没有了危害,但是他越来越雄厚的资本让所有人不敢轻易得罪他。西三所改良发明的火器和火|炮让他手下的神机营成了威力最大的军队;匠人们发明的生活用品被皇室量产售卖,他和皇甫楹赚得盆满钵满。 皇家越来越有底气,宗正府各司为了得到更多好处,开始巴结主子而不是对主子们居高临下规束管教。内阁为了和杨锏搞好关系,对皇家越发尊敬,许多关乎皇家的大事开始有商有量而不是直接做决定。 皇甫楹这个镇国之宝还是到处展览的宝贝,但是盛放它的匣子已成了精美绝**能齐全的匣子。需要展览的时候匣子依旧只是陪衬,但是更多时候,它出现在众人眼前,结结实实保护着怀里的宝贝。 成婚七年,大皇子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但是女皇却再未有孕。 皇甫楹和杨锏头一次真切闹了不愉快。 因为她发现,这一切的根源是杨锏。杨锏瞒着所有人偷偷服用男子的避孕药。 无论女子服用还是男子服用,这些不够先进的药物都对人体有伤害。皇甫楹气他擅自做主这么伤害自己,杨锏却以为她想要孩子自己的行为让她气愤。 杨锏亲眼看过皇甫楹生产,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他从前也曾想过生几个孩子,那一遭后不敢想了,他承担不起这个风险。但是这样的想法和整个社会格格不入,更何况是皇家。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皇甫楹不会同意,于是偷偷自己服药。 皇甫楹当然有气愤他擅自做主决定不生孩子,但是更生气他不在乎自己身体。 两人有了分歧,头一回冷战。 皇甫楹第一次,在敬事司询问时,盯着杨锏说:“不召见!” 杨锏被赶去了翊宁宫。 当夜后半夜,辗转反侧的杨锏还是偷偷摸进了长宁殿的寝殿,紧紧抱着皇甫楹不松手。 黑暗中,他彻底抛掉了遮掩,告诉她自己这些年的担忧,当时亲眼目睹生产的害怕,最后说到动情处甚至滴了眼泪,他希望她愿意接受他的想法,不要再生孩子了。 皇甫楹久远的记忆里听说过男子进产房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但没想到对杨锏的阴影这么大,明明是杀敌人不眨眼的武将,却怕成了这个样子。 冷战被皇夫擅自爬龙床给结束了,夫妻两人在黑暗里互相说出了自己在意的点,最终发现,对方对自己有误会,但是都是为彼此好。 杨锏同意断了那药,皇甫楹也同意使用别的手段尽量避孕。 七年婚姻,一次小小的争吵平稳过去,两人不见情淡反而随着日子逝去愈加浓厚,然后又是七年。 大皇子十多岁了,跟着父亲见识了很多公事,跟着母亲学习如何做一个皇帝并小有风范。 然后,皇甫楹突然怀孕了。 杨锏听到消息不但没有开心,还吓出一身冷汗。 “早知如此,我宁可你早几年生!”如今年纪都大了!儿子都快要定亲了! 杨锏悔断了肠子,皇甫楹教训他不许对孩子偏心!他心知道理,只好打起精神,加倍细心照顾妻子和腹中那颗小豆苗。 大皇子惊讶地看着娘亲的肚子,还没从有弟弟妹妹的特殊感情里回过神,被他爹安排了一大堆事务,美其名曰练手锻炼。 杨钺在外面历练了十几年,一步步成为一方大吏,皇甫楹生产二胎时,他举家进京——他升为京官了。 杨钺全家和杨锏皇甫楹的感情不算亲密,唯独杨钺和他们独处时,还带着年幼时的亲近。 杨钺不愿妻子和后代因皇家有什么捷径便利,杨锏夫妻尊重他的选择。 正月初五,皇甫楹生了皇女,从此儿女双全。 当初觉得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的杨锏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嫌弃,彻底成了女儿奴。 皇甫楹对儿子说:“皇儿啊,你想知道自己幼时什么模样吗?多看看你爹和妹妹。” 大皇子正在发育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看到他爹对妹妹各种幼稚语气表情,而且把屎把尿毫不嫌弃,顿时尴尬地红了脸,心底却又暖融融的,莫名开心。 皇女生在正月初五,和财神爷一个生日,果然是个小财女。多年后,大皇子为帝精明能干,大皇女接手皇家皇商司,从此花销巨大的皇室财源滚滚。 杨钺进京十几年,历任六部尚书,终于进入内阁;因为皇夫这个大哥的关系,他在内阁被压制了多年,最终能压制他的人全都走了,名正言顺成为内阁首辅。 杨家两兄弟,一个是手掌天下大权首辅,一个是手握军权身份尊贵的皇夫,齐齐站在了整个国家的顶端。 有杨钺这个内阁首辅在,虽然因为立场原因总会有某些不得已,但是皇室和内阁的关系越发融洽了,当皇甫楹把皇位交给儿子时,新帝完全没法想象,几十年前,自己的母亲连多睡一刻钟都会被管教,终身大事只能任人阉割安排。 提前卸任的皇甫楹和杨锏出了宫,一起去行宫安度晚年。行宫是杨锏设计修建的,太上皇和皇夫只有一个宫殿,召见制度、皇夫宫殿统统撤去! 让他耿耿于怀一辈子的“分房”制度终于被他从夫妻生活里一举消灭,乐得他胆子都大了不少,——不怕被赶出去了呀! 皇甫楹呵呵,傻老头,不知道还有睡书房的操作吗? 他们所处时代是一个好时代,整个社会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由于皇甫楹给杨锏的启发,这些变化三分之一被沉迷研究的杨锏及名下匠人、幕僚所创造,杨锏这个皇夫,以自己出色的能力,成了第一个离开皇帝单独被记入史册的“后宫”。在他之后,他们子孙辈的皇后、皇夫,渐渐也有人能力出色并担任要职。 皇甫楹几十年在位,女子的社会地位快速提高,在她有意引导下,民间女子出来上学、做工渐渐成为寻常,女子主动和离也会得到官府认同。 而对皇室成员来说,尤其是皇室的女子,最大的受惠还是来自女皇。因为她在位期间,宗正府总是插手她和皇夫的婚姻,每每以皇家颜面为由委屈女皇和皇夫,甚至引得两人不合,她用十年时间推行了一条新规。从此以后,皇室子女尤其是皇帝,可以在合理情况下和离,宗室、宗正府不得因皇家颜面而阻拦。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噜~ 女主一生斗争为的就是最后这一条,皇帝应该有和离的自由,原主一生的悲剧根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涉赌80瓶;蔡菜菜25瓶;吃冰激凌吗20瓶;罗小妞妞、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皇35+新故事 杨锏很长一段时间很不高兴皇甫楹对“和离权”的执着,你老想着和离,难不成想和我分开? 皇甫楹给他举例:“如果我们的女儿未来招了一个初看样样都好的驸马,结果婚后驸马性情渐渐改变,对女儿冷漠、与其他女人偷情,你能怎么办?” “当然和离!不对,废了这个驸马重新招婿!” “可是宗正府不会同意,他会劝说皇家女子应为天下表率,不能轻易和离成为天下笑柄。” 杨锏怒:“天下和离多了去了!凭什么我女儿不能!” “因为这是皇家啊,享受着天下最先进的技术和最高级的物质,守着天下最保守的旧俗。” 杨锏沉默了,他想到自己至今名义上要单独居住,想到只是外面有无稽传言说他们夫妻不和,宗正府都要多番说教,想到他们只有一个儿子时承受的巨大压力……在这皇宫生活了多年,他比谁都明白,这里是多么教条森严。 皇甫楹说:“每个孩子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刚强有人软和,当我们的后辈出现乖巧绵软不懂得争取的孩子时,我希望,他们即便遇人不淑也有权利名正言顺地及时改正错误。”她叹息,“我们是皇家啊,天下之主却受人摆布,不是很讽刺吗?” 杨锏明白了,明白皇甫楹想改变的不止是和离,是最不可能达到的和离权背后代表的皇家人的婚姻自主权。 他也开始积极配合她。 外人很纳闷,皇帝夫妻明明很恩爱,怎么天天琢磨着要和离? 最后宗正在女皇施加的压力下不得不做出改变时,内心安慰自己,反正女皇也不会同皇夫和离,答应就答应了吧……就这样,这条影响了后世许多皇女皇孙的规定被真正确定下来。 争取权利的人没有真的和离,但有很多后代尤其是皇女们,因此摆脱了惨淡的人生,随着皇家和离事件出现,民间对和离的态度更加开放,甚至因为皇家表率在前,某一个短期内,女子和离成了风尚。 所有的制度都会产生利弊不同的局面,皇甫楹在位期间定下许多符合当前的制度,有的流传百年有的不合时宜后被废弃……但是她的确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改变了当前整个皇室的处境。 从幻境中出来,颜华看到这位真正的女皇站在殿中央等着她,此刻女皇已经恢复了神智,一身庄严典雅。 “幻境里,你的性格和朕很不一样。” 颜华一惊,看向皇甫楹。这次的世界她的确改变了很多原主的性格,但是在日复一日中循序渐进改变的。因为她分析后觉得,皇甫楹本身不是一个过分软弱无能的人,她只是太良善太势单力薄,如果有机会,她也会这么做。 皇甫楹带着女皇标志性的微笑,缓缓地说:“朕没有你的反叛意识,也没有你这么强的争取心。当朕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脑中想的是来世不要遇到苏墨,不甘的是我身为女皇为何就注定得不到真情。” 颜华看着她说:“可是真心都是要争取来的,不是等就可以等来的,你的问题——” “是,”皇甫楹接过话,“朕的问题便是没有你这份心性。如果朕成为你的后代朕不会过得如此不堪,因为你已经给我们创造了最好的环境,但朕不是,朕这个性格……”女皇苦笑了一声,“父皇因为生病所以要保持心境平和、看淡一切,朕从小受他教导也潜移默化有了这样的性子,但身为帝王,尤其是一个女皇,这性子太逆来顺受了。” 颜华摇摇头:“你莫要太归咎于自己,你想想,我改变皇室花了多少年?你那时候早有儿女,又有杂事缠身,想要改革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你的失败成本太巨大而你又总是为他人考虑良多。我的成功,是我有了前车之鉴避开负心郎,是因为我积累多年有了足够的筹码。” 颜华的话让皇甫楹沉思了一段时间后轻轻点头,是,她承担不起,别看苏墨变心薄情,和离他不会轻易同意,她也害怕这场剧烈的斗争会伤害了母后和孩子,如果她当初提出和离,面对的是所有人的反对,还有无辜的孩子。 追根究底,最初选定苏墨时就错了,当她发现这个错误时,孩子生了三个,夫妻已经多年,外界重重阻碍,她的纠错成本太高太高,她没这个勇气去赌。 皇甫楹似叹似笑:“时也命也,朕不是不可能获得真情,只是那时那人终究只能真心错付无可挽回!”她感叹许久,平静后还是中肯地说,“不管如何你都比朕强,朕哪怕吃尽苦头,也没为后人争取什么。” 这的确是,这就是皇甫楹自己所说的“天性”所致,颜华几世下来到底是个内心更加强势的人。 彻底开解了皇甫楹,颜华打算送她离开。 皇甫楹不动。 “听这位小兄弟说,这情女部还缺少做任务的人,可是?” 颜华惊讶地看看她,又看向颜修。 颜修解释:“这个小姐姐和我说话,我就不小心说了姐姐你想招人的事……” 皇甫楹往前走了一步:“您看我如何?” 颜华眨眨眼,呆楞,什么如何? “我不想轮回了,这世间没有我记挂的没有我执着的,做人我已经做厌倦了,反倒是这里的姐妹们,人人都有说不尽的苦与痛,我想帮她们。”皇甫楹脸上模版式的表情碎裂,彻底露出了真性情,说这番话时神情诚恳。 颜华沉吟。皇甫楹性格平和,现代话说是有点佛系,但是做女皇几十年,她的交际、处事、眼界都远超普通女魂。虽然她有时代带给她的局限,然而从某些层面来说,她甚至比现代女子还要具有“女权”意识。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人,身上兼具了古代女子和现代女子的特点,不过有一点她很合格,哪怕做了帝王,皇甫楹的心还是软的,是个道德品质非常高的姑娘。 “你放心,看完你在幻境的一生,我已经明白自己的缺点在哪,在未来的世界里我会改变。”皇甫楹为自己争取。 颜华摇摇头:“进了幻境,内心的底线非常重要,但是基本的性格要和原主一样,否则无法引起魂魄共鸣。”她看向颜修,“你的系统里有类似的培训环境吗?” 颜修立刻说:“当然有啦!你忘记我原来是什么系统啦!我可是超级无敌的学习小霸霸!” 皇甫楹惊讶地看着颜修,对他嘴里的词一脸疑惑好奇。 颜修立刻捂住嘴,糟了,居然在新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黑历史! 颜华笑了一声,恢复正经:“皇甫楹,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去颜修的培训系统里,完成一个系统提供的虚拟世界——如果能成功通过,我再考虑留下你。” 皇甫楹不懂这个“系统”是什么,以为是什么法术不敢多问,欣然应下:“好!” 颜修放出一个光屏页面,让皇甫楹自己选择进入的任务。 可供选择的世界很多元,古代、现代、近代、上到豪门贵族下到贫苦女子……皇甫楹仔细看完所有描述,郑重点了其中一个。 在她选完后,她的魂魄就进入了光屏内。 颜修解释:“我的系统还是能容纳人的意识哦,为了避免她三魂七魄分离,我又利用法术改进了一些,所以她的灵魂直接进去了。” “你本事越来越大了!”颜华夸赞,颜修背起手仰着脖子晃着脑袋得意,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把任务面板调出来吧,我回来再看她的成绩。” 颜修立刻调出档案界面,让颜华挑选执念之魂。 颜华还是选择了随机抽取。 无数个面目呆滞的影像忽闪而过,最后停留在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 颜华细看她的生平。 姑娘姓何名妮,出身偏远农村,一路靠着国家补助生活、读书,用尽所有力气考上了大城市的重点大学,是个山窝窝飞出去的凤凰。 何妮家穷,穷到什么程度呢?他们家在她高考结束后,家里的房子是扶贫帮建的水泥房,当时他们家的木头房子被洪水冲垮了,村里帮他们建了水泥砖头房,简单刷了一层白漆,他们家就这么住了下来,什么都没添。家里有两个孩子,她和小五岁的弟弟。 她爸在镇上打工,一天工资一百块,她妈腿脚不好,在家种地务农,种了全家的口粮还能一年卖几千块钱。 何妮从小成绩优秀,初中的时候她爸说,女孩子都是要出嫁的,别考普高了,就去读职高吧,学幼师或者护士,三年后就能赚钱嫁个好人家。 何妮和她妈妈哭,她妈妈给她看家里的积蓄,普高可以供,大学呢?大学四年啊!学费老贵了,我们全家的积蓄都要搭进去!早点工作才能早点赚钱,爸妈苦了这么多年,年纪越来越大,撑不住了。 何妮填志愿的时候被她的班主任发现了,叫来学生一问,立刻赶去了何家。班主任苦口婆心告诉何家父母,你的女儿成绩是多么优秀,又有读书的天赋,大学学费国家可以资助的!生活费进城了还能打工赚!女儿读了大学才能找到好工作,幼师和大城市白领能比吗?或者读个师范当个老师,这都比幼师强吧! 何家夫妻被班主任描绘的未来吸引了,班主任文化高,说服人一套一套的,见惯了这样短视的父母,专戳他们在意的点。就这样,何妮好险改了志愿,如愿上了县一中。 班主任背后告诉何妮,高中好好读书,三年后考个好大学,读大学国家有助学贷款有奖学金,大学里还有勤工俭学,你有无限的可能,不要轻易放弃。 何妮就这样记着班主任的殷殷嘱咐,高中拼命了三年。 上了大学何妮回想自己的高中,才发现小县城的生活真是简单啊,大家相近的物质条件,便宜的学校三餐,重点高中里除了读书就是学习,没有其他任何让人分心的事和物。 偶尔有一些家境相对优越的学生,但和她这样死读书的人隔了一条横沟,几乎没有太多交集。 那时候的何妮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只要她努力,会收获好友,会有优异的成绩,会得到家境优越同学的佩服和羡慕,会受到老师的喜爱和器重…… 高考,何妮是县城的高考状元,县城和村里奖励了一笔钱,何家父母欢天喜地,再三感激当年初中的班主任,对女儿上大学大力支持。 暑假后,何妮背着几件旧衣裳,兜里揣了村里的奖励,拿着繁华大都市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独自坐了一天多的火车,走进了未来四年的学府。 凤凰男,凤凰女 位于沿海港口的东江市是国内最繁华的现代大都市,何妮只在电视上、书本上看到过这个城市,听说过她百年来的繁华和开放。 下火车站,在迎新生的学长学姐带领下第一次坐地铁,踏进教学楼典雅宏伟、校园美丽婉约的大学,何妮感觉打开了人生新的大门。 从只专注于温饱的老家到物质文化及其丰富的大都市,何妮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仅如此,她还见识到了身边同学与自己经济条件的巨大差异。她听不懂大家的笑话、不知道大家口中的化妆品、服装品牌,不会用电脑没有手机……仿佛和同龄人格格不入。 何妮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她努力赚钱、快速吸收外界的新鲜知识,一点一点地融入到大都市生活中,并在勤工俭学时遇到了心仪的男生。 男生叫聂树,也是贫寒出身,常常在课余打工赚生活费,两人多次在同一个工作场合相遇,久而久之关系越来越好。 聂树和何妮不同,他虽然条件不好,但是他很积极拓宽交际圈,他虽然忙于打工,但也会参加各种学生活动,他唱歌好听为人和善,是学院里名气很大的优秀学生。 何妮有些倔强,也有些自卑,她和聂树是两个相反的个体,羡慕聂树的开朗却又没法融入进去。聂树却似乎没察觉,熟识后经常拉上何妮参加活动,带她认识新同学。何妮崇拜聂树、感激聂树,慢慢地爱慕上了聂树。 聂树有很多活动,有时和勤工俭学冲突,她经常爽快地答应帮他顶班;考试周聂树学业比她薄弱,她陪他在自习室复习划重点;他太过繁忙发状态说自己饿了一天,她买了饭菜给他送去然后偷偷离开;生病时她把药送到男生宿舍门卫;过节时她攒下钱给他买礼物…… 自己的举动让聂树惊喜时,她比他还开心;被他拉着拜托时,她心软成一片什么都坚持不了,不管自己多麻烦都一口答应,大家都调侃两人是一对,聂树哈哈笑着说别闹,何妮红着脸暗自欢喜。 她以为她和聂树只差一个仪式的告白,他们是心照不宣心意相通。学文的何妮对爱情充满了浪漫幻想,以为两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二下半学期,聂树一场轰动的告白震动了整个校园,震得何妮大脑一片空白。他告白了,对象不是她,是金融系的系花何思霏,东江本地姑娘,一口吴侬软语,成绩优秀才艺突出。同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两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聂树谈恋爱后,何妮才见识到文学系的男生真正可以多么浪漫。他给何思霏写诗、给她写情书,节日、纪念日送她不昂贵却用尽心思的小礼物,下雨天骑着单车淋着雨给她送伞,哪怕她的宿舍就在图书馆后面。两人的朋友圈隔一段时间便是满满的甜蜜,让见证的同学羡慕不已。 何妮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想多了,这才是聂树爱一个人的模样,从前的自己,是多么一厢情愿啊! 她尴尬极了,想远离聂树,但是聂树从没发现她的心思,还是会和从前一样,拜托她帮忙一二小事,拜托她挑选给女友的礼物,拉着她参加活动,鼓励她尝试新的事物,何妮一边无法自拔一边痛苦不已。 不仅面对聂树很痛苦,面对何思霏和她的朋友们她更加尴尬难堪。同样都姓何,但是她们两人的人生截然不同,何思霏对男友所谓的异性好友并不喜欢,而何妮,每次站在何思霏身边她总觉得自己就像个丑小鸭,被何思霏衬托得一文不值。 她曾经听到一个同学在背后评价她和何思霏,说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是随时随地都充满了小家子气,何思霏比她容貌低了两成,但是何妮一身畏畏缩缩的气质将自己外形气质降了五分,聂树多年不喜欢何妮是情有可原的事。 还有人说她绿茶婊,总是粘着聂树占聂树的便宜,要不是何思霏脾气好,早就爆发了。 何妮所有的自信都被磨光了。 大学毕业后,何妮终于和聂树这一对情侣拉开了距离,她做了一个文字编辑的工作,在竞争巨大的东江市,月薪税前七千,房租近两千,每月水电费、交通费、生活费、还助学贷款……还要定期寄钱回家。 聂树结婚那天,她在加班,那是她第九天连续加班到深夜,寂静的黑夜里,无穷无尽的寂寥和悲伤袭上心头,她想在桌上睡一下,在深夜里放松一下,之后再没醒来。 何妮喜欢聂树,那是少女青涩爱情的第一次萌芽。聂树于她来说,就像阳光,照进她单调平乏的世界,带着她一点一点走出封闭走向更广阔的人生。她对聂树有仰慕有依赖,有第一次爱恋的执着,更多是初恋求而不得的苦涩。 颜华看完何妮的一生,心里很难过。 人的投胎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生来就在终点,有人用尽一生力气才走到终点,有人甚至一生都走不到。但是这个世界也是公平的,它给了起点外的人前进的道路,只要你努力,你可以走到终点,然后让下一代生在终点,于世界来说,人生是几代人的接力赛。 何妮的人生,颜华一时之间无法评价,每一步似乎都没有走错,可到了结局,看官却总觉得这孩子不该如此结果。 颜修在颜华沉默的时候,把资料调到了聂树的人生。 聂树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家大型国企工作,想要同何思霏结婚却遭遇了何家全家的反对。何思霏父母是开公司的,不算大富大豪,但随便拿出一套东江市的房产,聂树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何思霏被父母逼得陷入极端,想要未婚先孕让父母不得不从,聂树阻止了她,非常诚恳地用行动祈求何家父母同意。 聂树相貌堂堂,在这一段拉锯战中表现比何思霏理智多了,何家父母拗不过女儿,又看聂树好像人品真的不错,终于在三年后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何思霏当然很幸福,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嫁给了一辈子的良人,何家父母也对聂树越来越放心,考虑是否将公司交给独生女儿和女婿。 颜华看聂树和何思霏的婚后恩爱生活看了八年,八年后,聂树已经事业小成,从国企离开进入了何家企业并站稳脚跟。这对夫妻的矛盾开始井喷式爆发。 聂树有一个姐姐,他读高中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姐姐辍学挣来的,大学后消费越来越多,尤其恋爱后,经常没钱,除了他自己勤工俭学,姐姐每月也在给他打钱,一直到他工作一年后,这笔资助都没有断过。 聂树姐姐早早就嫁人,丈夫是个没学历没本事的无赖,生了两个女儿后还想再生,不甘心没有儿子。 聂树父母自从儿子工作后就不再打工,在家里种地自给自足,还有女儿定期的生活费。 从婚前到婚后八年,聂树都刻意在拉开自己家人和何家的距离,两家见面都是把聂家人接到东江市安排在酒店,一起在酒店吃个饭出去逛个街,短暂相聚几天谁也察觉不到对方的毛病,反而聂家人对何家人充满了拘谨和讨好。 但是八年后这个默契被改变了。 聂树的父亲意外去世,聂母再三表示想去大城市和儿子生活。聂树征询何思霏同意后把母亲接了过来。天真的何思霏以为只是多了一个像她妈一样的长辈,却不知道随着聂母的到来,自己人生发生如何惨烈的转变。 何思霏生了一个女儿,聂母十分不快,每日逼着儿媳怀二胎,对孙女的态度十分敷衍和嫌弃,何思霏从不满到怒火高涨,最后和聂母水火不容。 聂母不乐意看到聂树对老婆作小伏低,聂树渐渐不敢公开对何思霏太过亲密温柔,聂树的姐姐和丈夫吵架被聂母接到了东江,何思霏瞬间又多了一个“婆婆”,自己的女儿几次被聂姐的女儿欺负。 更别说巨大的生活习惯差异,观念差异。 何思霏要疯了,聂树却觉得自己妻子越来越“刁蛮”,越来越不可理喻。夫妻二人感情出现巨大裂痕。 曾经唯美的校园爱情最后只剩下一地鸡毛。 何思霏在中年时离婚了,因为她强迫自己从天之骄女变成聂家要求的贤妻良母,伺候婆婆和小姑子,最后换来聂树中年出轨。 可是离婚对聂树的伤害太小,他借助何家成了成功人士,分到何思霏一半的财产,不久后再娶年轻娇妻再生儿子,反而何思霏,遍体鳞伤,筋疲力尽。 多么典型的一个“凤凰男”。 “就这样的男人,何妮看完还不醒悟?”颜华问颜修。 颜修默默摇头:“她看完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陷在自己的执念里。” 颜华皱了眉,盯着何妮的执念盯了近一分钟,执念一栏写着:“嫁给聂树……” 难道是死的时候正好聂树结婚,这对何妮冲击太大?否则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呢?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颜华关掉了光屏。 “小姐姐,你真要和这个聂树谈恋爱去啊!”颜修追着她问。 颜华站在幻境入口前,回头看向颜修:“我想教他做人。” 颜修一呆,就看到她迈步走进了幻境。 …………………… 颜华成为何妮的时间是在大二下半学期,聂树对何思霏告白前夕。 拿出何妮打工一年攒钱买下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日期,“新”何妮喃喃自语:“这个时间点过来,难道希望我阻止他告白?”她摇摇头,才不去阻止! 这是光棍节前夜,明天就是11.11光棍节,总要给自己找个由头去吃一顿好的去聚聚餐的大学生们,又有了呼朋唤友出去嗨的理由。 晚上入睡前,室友们还在说光棍节咱们寝室要不要聚一聚,一起看个电影? 有男友的室友表示已经有约,没有男友的欣然答应。有人问何妮,当时的何妮拒绝了,她生活非常节省,所有的娱乐活动全都能省就省,除了聂树约她时,她才不心疼钱。 寝室的闹钟先后响起来,虽然要“过节”,但这是周五,该上课的还是要上课。 大家爬下床眯着眼睛端着洗漱杯去刷牙洗脸,何妮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室友:“昨天你们说要去看电影对吧?” 室友佳佳点头,吐出漱口水扭头看她:“何妮你也来呀,你那个男闺蜜就让他自己找兄弟玩好了!咱们寝室难得聚一次。” 何妮摇摇头:“不是他,我本来想去自习室的……” 何妮大一时曾经和室友非常亲密,或者说是毫无防备心,她曾经很直接地说出自己家很穷,被室友拉着见识各种化妆品和衣服品牌,在作业需要时借用室友空闲的电脑,好脾气地对室友随叫随到……她觉得室友全都是热情的好姐妹,满心感激和喜欢……结果,有一次她一人在宿舍,有一个室友回来后觉得自己的化妆品被人动过了,立刻把矛头针对在何妮身上,觉得是何妮偷偷用她的东西。 那次的矛盾闹得很大,寝室里分成了两派,有人也说自己早就怀疑何妮在用自己的东西,有人觉得没有证据这样指责太过分,何妮清清白白,第一次因为穷遭遇了最恶的揣测。 大二学校搬宿舍,因为住宿人员变动,何妮离开了原来的宿舍到了现在这个寝室,她有了防备心,说话很少、独来独往,对室友不太交心。 “何妮~你来嘛来嘛~自习室周六也能去嘛~”佳佳的撒娇声唤醒了回忆中的何妮,还有其他室友也吐了漱口水跟着劝说,她只好笑着点头,“好啊,那我不去了,放纵一下自己,和你们一起聚餐看电影。” “欧耶!”两个室友欢呼,“期待晚上的火锅~” “把我的份也吃上!”脱单的室友插话。 “去你的,叛徒没权利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凤凰男富家女故事里的小配角。 今天看到微博热搜,某大学悄悄给食堂每餐消费低于平均值8元的贫困生饭卡里打钱,评论有一个楼,很多人都在说自己读大学的生活费。里面每个人的生活费都不超过1000,400、500、800……还能省下来,对比之前一个月4000生活费还觉得不够的热搜真的让人感概。 凤凰男,凤凰女2 室友四人一起出门吃早餐,吃了早餐就说说笑笑往教学楼走。 佳佳和恋爱中的蕙蕙爱玩手游,两人沉浸其中一路都进行何妮听不懂的对话,另一个室友问何妮今天的课程安排,确定晚上聚会的时间。 上午的四节课都是公共课,何妮和室友们在一起,午饭后,有一堂选修课,何妮一个人,至于选这门课的原因,看看教室里冲她打招呼的聂树就知道了。 聂树专门帮她抢了座位:“吃饭了吗?” 何妮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吃过了,你呢?” 聂树今天格外的亢奋:“没有,我上午有点事来不及了。” “哦……那下课你去买点吃的吧。”何妮应了一声拿出书本和手机,自顾自看起了小视频。 聂树看看她,总觉得她心情不太好有点冷淡,但是他今天脑子里都是另一件大事,疑惑了一下就略过了。 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课间,聂树果然急匆匆跑去小超市买了面包和牛奶,跑回来一边大口啃面包一边对她说:“何妮,晚上你来湖边的草地吧,观鱼桥那里。” 何妮如今已知道他要告白,对象是何思霏,但是如果不知情,聂树这语气真像专门约她过去的。 她原本趴在桌上看手机,听罢侧头枕着手臂看过去:“你要干嘛?我和室友约好了,我们要出去聚会。” 何妮长得很好看,如前世某些人所说,她比何思霏还要美两分,只是沉默和自卑让她很难被人注意到,也降低了她的容貌。此刻她趴在桌上抬起眼角看过来,不经意流出几分慵懒和妩媚,聂树看得一呆。 更让他意外的是她话里的内容,印象里好像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习惯了何妮总是说“好”的聂树有些回不过神。 何妮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太晚啦,下次再陪你去。” 熟悉的感觉回来,聂树放松下来,装作不满地说:“没有下次了,过了今晚你别怪我没叫上你!” 叫上我能怎么样?如果真的把我当好友为什么好友一起帮忙的告白只有我不知情?如果早就感知了我的心思为什么又故作不知只说两人是好友? 上课声响起,何妮扯了扯嘴角在教授进来前说了一句:“放心,我的心和你们同在!” 聂树笑了一下,心想何妮肯定以为自己是搞什么活动去了,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认真听课的样子最终保持安静低头刷起手机。 只是混学分的选修课,聂树一般都不会上心,他有很多事要忙:学生活动、朋友交际、打工……尤其今天还有一个对他极其重要的大事件。至于考试,有何妮在,他和她一起完成小论文然后考试周突击一下就行了。 何妮早就习惯了聂树上课开小差,认真上了课记了笔记,下课就和他道别匆匆赶往室友约定的地方。 其实不着急,但是她不想和他呆在一起,原主的心在接近聂树的时候难以自控,甜蜜、酸涩、疼痛、期待、失望……所有暗恋的滋味尽在其中。 聂树比她还要心不在焉,她明确说了不去又匆匆离开,聂树便顾不上她忙着去准备告白了。 大二换的新室友其实人都还不错,而且何妮打工一年多加上奖学金多少攒了钱,又刻意避开自己家境、经济条件这类话题,所以大一那样的恶性、事件并没有重新上演。 虽然何妮有些独来独往,但大家关系还算不错,一餐火锅三人天南地北地聊,佳佳她们说八卦何妮安静听着,觉得这些她不了解的明星“隐秘二三事”还挺有意思的,轮到她说,她也有话题,她虽然不知道哪个明星出轨了,哪个明星是哪个大佬的亲戚,但是她知道文学界那些事儿呀,说起她知道的那些名人名事,她口若悬河,把两个室友说得一惊一愣的。 同样聊八卦,聊明星八卦不会让人觉得高级,聊这些名人家谱八卦就显得特别见多识广。佳佳她们纷纷感叹:“果然是学霸,不只是学习专业啊,简直是博览群书!” 其实何妮只是学习累了看看杂史调剂放松而已。 吃了火锅三人去看电影,电影院里要静音,沉浸在剧情里的三人并不知道校友圈里炸开了锅。 晚上10点多,三人从电影院出来,室友琪琪想去买奶茶,她们在奶茶店外排队,闲着拿出手机。 佳佳惊呼:“天呐!咱们系大才子对金融系系花表白了!” 翘首以待奶茶的琪琪立刻转头凑过来。手机里一张张照片不停划过,满地的蜡烛和玫瑰,深情相望的男女,围观起哄的人群…… “她答应了是不是!”琪琪追问结果。 佳佳点开一个视频,来不及调小音量,男生颤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思霏!我喜欢你!在大一军训的拉歌会上,在茫茫人海里我只看到了你,对你一见钟情……” 不断起哄的声音让人听不清聂树后面的话,但是最后,视频里何思霏接过了玫瑰,聂树和她拥抱在一起,整个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哇——”佳佳和琪琪发出羡慕又梦幻的感叹。 围观完了八卦,两人终于想起,聂树不就是何妮的男闺蜜嘛? “何妮,你怎么没去现场?聂树真的喜欢何思霏这么久啊?” 何妮低头看着男女拥抱的照片,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打上了马赛克,只有那张照片清晰可见。照片里的人直直击中她的胸口,让她痛得不敢呼吸。 即便换了一个灵魂,即便早就知道未来,可此时此刻,曾经的何妮有多痛,现在的何妮如数体会到了,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在梦中,希望时间倒流一切都是虚幻。不可置信之后是她和聂树的一点一滴,是他们曾经的暧昧和甜蜜…… “何妮!”有人推她,何妮猛地回神。 佳佳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啦?”以前她们总是调侃她和聂树,今晚她们终于知道何妮之前的否认都是真话,可现在再看何妮的表情…… 两个室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何妮收起了手机,笑了一声:“聂树心思太深了,从来没说过自己暗恋何思霏,我太惊讶了。” 佳佳小心观察她表情,见她面色正常放心下来:“真的吗?他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 何妮点点头提醒她们可以取奶茶了,打断了还想继续的话题。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大家一边讨论着这场盛大告白,一边洗漱上床。 何妮动作很快,收拾好一切就拿着手机爬上床睡觉,其他人放轻了动作先后跟着上床,寝室的灯被关闭,只有几个床位上有手机屏幕的亮光。 何妮在灯暗下来的那一刻,泪水滴到枕上。 她想若无其事地在聂树的朋友圈里表示祝贺,但是指尖停留在评论框里,点开又关闭,关闭又点开,最终退出了整个朋友圈,什么都没做。 何妮睁着眼睛回忆着过去一年多的相处,哭了不知多久。第二天早上醒来,眼睛肿得睁不开,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哭过了。 幸好是周六,室友们都在睡懒觉,没人会看到她的异常。何妮收拾了一番,披下头发遮掩脸色去了学生服务中心打工。 这里也是学校提供的勤工俭学岗位之一,比食堂打工更轻松一点,整理整理资料、接一下学生的求助电话、解答前来咨询问题的学生,大多数时间可以安静坐在座位上干自己的事情,到点就能下班回去。 何妮带了英语六级的复习资料。东江市的学生英语水平非常高,他们不仅考试成绩好而且能说会听,可以流利对话。而何妮呢?除了笔试成绩还不错,其他一塌糊涂。 这一天照例没什么学生过来咨询,何妮本可以专心学习,却怎么都学不进去,几次开了小差盯着书本愣愣出神。 心不在焉地过了一天,走出服务中心天灰蒙蒙的,何妮进了食堂买了一碗面,浇头是最便宜的雪菜,食不知味地勉强吃下又往图书馆走——她今天的学习任务没完成,还要去自习室继续。 白天浪费了一天的时间,这让时间是金钱的何妮从伤春悲秋中惊醒。耽误学习意味着奖学金可能被降级甚至没有,奖学金没有意味着她没了最大的生活来源,没有生活来源意味着她要打更多的工,打工太多意味着她更没有时间学习……如果大学读不下去,她就要回到贫瘠的老家,嫁人生子重复自己父母的人生……何妮想一想就不寒而栗,那些暗恋无疾而终的难过彻底消散。 何妮用浪费一天时间的代价让自己走出了悲伤情绪。她惩罚性地一直学习到图书馆闭馆这才回了宿舍。 周日是去市中心的餐馆打工。她在这边做了小半年了,每周周三、五16点到21点,周日全天,工资待遇比学校食堂高一些。 在餐馆站了一天,何妮腰酸背痛疲惫地下了地铁,出地铁站时正好碰见了似乎游玩回来的聂树——和何思霏。 “何妮!”聂树叫她。 何妮回头,用尽了力气才挂上若无其事的笑容,“聂树?你们去玩啦!” 聂树手里牵着何思霏,何思霏好奇地看着何妮:长得很漂亮,个子没她高,一身衣服满是学生气,估计是淘宝最便宜的那一档,不是说鄙视便宜货,是这类衣服穿着完全没衣型,比如眼前的女同学,完全没气质可言。 何思霏的眼光是从小优越家境养出来的,她第一眼没有把何妮归到对手里。 何思霏在观察何妮,何妮也在观察何思霏:身材高挑肤色白皙,栗色的大波浪长发扎成马尾,鹅蛋脸,轻轻弯唇就露出一个小酒窝;今天她穿了一条清新大方的长裙,外披棕色大衣,不说容貌有几分,整体气质就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对比多年后的中年何思霏,让人唏嘘感慨。 聂树牵着她往何妮这边走来,三人上自动扶梯:“我们去海洋馆了。” “海洋馆啊——”何妮轻声重复,上次什么时候呢,聂树和何妮在地铁里看到了海洋馆的广告,两人约好发了工资一起去一次,只是她还在等发工资,他已经牵着另一个女孩去了。 聂树突然意识到了,心虚地说:“今天知道你打工,所以就没叫你……” 何妮笑了一声,揶揄地看着他们两个:“别找借口了,有了妹子还能记得我们这些单身狗?我可不想去闻你们恋爱的酸臭味!” 何思霏听到聂树那句话的时候心里一刺,她不明白聂树为什么一副对不起何妮的模样说出这句话,恋人约会理所当然,难不成还想叫上另一个女人? 聂树话出口就后悔了,但是他很会说话,立刻圆了回来:“我就是客套一句你以为呢?想去赶紧找个男朋友吧!” 聂树的话句句在何妮心里插刀,何妮却还要装得云淡风轻维持最后的自尊,更不想让何思霏误会看轻了自己,她“呵呵”一声:“见色忘友,友尽!” 说完,和他们分开拐进了一条小道。 身后,何思霏在问聂树:“这个女生是谁?” 聂树答:“我们系的同学,之前一起参加活动比较熟。” 比较熟……同学……的确客观总结了他们的关系。 何妮有些麻木,脚下走得又快又稳,好像急着赶去做什么事,沿着小路走了十来分钟这才慢慢缓和了情绪,抬头看向四周,竟然走到了和宿舍方向相反的樱花林。 冷风中她逐渐停下脚步,怔怔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樱花树下,十一月的樱花林,凄冷萧条得就像她此刻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有些捉虫的地方,修改重发了一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这里有只黑糖包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3 何妮在樱花林傻傻吹了好久的冷风,吹得身体跟心一样从内到外凉得透透的,这才从难过的情绪中醒来,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值得,裹紧了棉袄掉头往宿舍方向走。 虽然是南方,但是11月的风已经吹得学生们不想出门,回去的路上除了有情不惧寒冷的情侣,少有其他人行走。 何妮冷得有些麻木,缩着脖子脑中一片空白地往前走。 “都是羽绒服,两千多的衣服其实就是品牌溢价,我觉得你穿这件也很好看。” “根本不一样!这些名牌贵都有贵的道理,穿上的效果差很多好吗?” “我没看出来,而且一个只能买一件穿三年,一个可以每年换一次新的款式,傻子才选前者。省了钱我带你去吃火锅,你昨天不是说要吃海底捞吗?走走走,咱不生气了。” “不去!吃一次海底捞就能把你牛成这样,我不浪费你的钱,你自己好好享受去吧!” “柳燕,你过分了,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这个意思什么意思?一件羽绒服都扣扣索索,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抠门呢?” 不买两千多的羽绒服就是扣扣索索?这段对话涉及的“巨额”资金让何妮忍不住从围巾里抬起头,看向那个争吵的声源。 男生身高很高,何妮估摸着应该有一米九,穿着薄款的羽绒服,鼻尖冻得红红的;女生打扮时髦美丽冻人,露出的脚踝让本就全身冰冷的何妮抖了一抖,因为背对着,看不清脸。 男生原本应该是牵着女生手的,何妮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他松了手,冷着脸看向女友。 “我们都只是学生,拿着家里的生活费读书,你需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买,但是咱们消费是不是要适当?双十一刚清了购物车我记得里头有羽绒服了,今天你又要买两千多的名牌,我承认,我现在承担不起。” 何妮暗自点头,说得对,两千块钱,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有钱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那不一样!谁一个冬天没几件羽绒服?是你说会给我买我才不从家里带的,现在你又不肯了,还都是我的错了是不是?”女生的声音满是委屈。 何妮放慢了脚步但还是慢慢接近他们并和他们擦肩而过,可能是她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也可能是女友的委屈和撒娇让男生软了心肠,何妮听到后面男生低声认错安慰,女生抱怨嗔怪,然后渐渐没了声音。 见识了一场关于羽绒服的争吵,何妮感慨万千,裹紧已经穿了两年的羽绒棉服,她突然好奇,聂树和何思霏谈恋爱是什么样呢?会不会因为经济紧张就被何思霏这样嫌弃? 聂树怎么哄女友何妮不知道,但是何妮在接下来的一周发现聂树为了女友学会逃课了。 原本两人一起上的选修课,聂树课前都会发来消息:何妮,我有事没发来上课,如果老师点名你帮我喊一下到。 何妮很无语,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怎么喊? 她发消息过去表示自己不会女扮男声,而且她不敢做这种违反纪律的事情,心虚。 聂树劝了几句,何妮连连表示真的不行,那边就没声了。 有一次教授真的点名,有人帮聂树喊了到,何妮明白他这是在自己这行不通就找了别的“好兄弟”了。 但是有一次琪琪上课回来,她激动地说:“今天聂树陪何思霏上选修课了!天啊,男朋友陪着上课,这也太甜了吧!” 琪琪上的是通识课,打破专业壁垒谁都能选修,正好何思霏也选了那门课。 何妮终于明白,聂树说的忙是忙什么了。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周五晚上,何妮下班回校的路上收到聂树消息,说要一起吃餐饭。 “你周六要去学生服务中心一天对吧,那我们聚餐定在晚上,你下班就过来,老地方。” 何妮看着这条消息心底又涌起某种不该有的希冀,他还记着她勤工俭学的时间,这次是约她去吃饭吗? 然而颜华的灵魂把不属于自己的心情立刻压了下去,聂树有何思霏了,就算约她,目的绝不可能是她所奢望的。 事实果然如她所想,聂树牵着何思霏坐在众人中间,周围是何妮认识不认识的朋友同学。 这是一场将女友介绍给自己朋友们认识的聚餐,虽然除了何妮,好像大家都在告白现场认识何思霏了。 聂树今晚非常高兴,还特别豪气地说:“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何妮很了解他的生活费,心想这是要打肿脸充胖子吗? 但是饭吃到一半,她看到何思霏悄悄出去又若无其事回来,加上聂树最后去结账回来的表情,她明白了,一边明白一边想到未来种种唾弃:聂树你可真不是个人。 然而理智让她高高在上唾弃聂树吃软饭又当又立,原主不断涌动的情绪却让她最终深陷失恋之苦。希望之后的失望,那天在樱花林被吹冰的心再次经历热了又冷。 这一晚,何思霏和何妮正式认识了,何思霏依旧没把何妮放在心上,何妮沉浸在被聂树反复折磨的苦涩里。 恋爱的日子过得又甜蜜又飞速,辗转多份打工的何妮也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考试周到了,考完试就要过年,她结束了各份兼职专心回学校复习备考。 消失很久的聂树重新出现在她的手机里,他约她一起去自习。 第一次约她,何妮推脱了,说约好了和室友一起。 聂树发了个很难过的表情,又立刻和她约下一次,让她一时之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最近年底事情太多,咱们很久没联系了,上次你不是说想要借《撒哈拉的故事》吗?我正好拿给你。” 何妮沉默了,上半年,聂树和她说起自己参加活动得了一本书,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何妮没看过,他大概做了一番简介。当时她以为,聂树是在暗喻。三毛荷西在贫瘠的沙漠里脉脉动人的爱情让她想到了她和聂树,他们贫瘠的物质,但是一年多互相关怀陪伴的感情…… 前世聂树告白何思霏,何妮等不来他的《撒哈拉的故事》,自己特意去书店买了一本,书里的爱情很温馨,何妮哭得很凄惨。这一世的何妮,还记得这本书,但不会再做同样的事了。 聂树反反复复的态度让何妮心头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每次她被现实打醒决定忘记这个人时,他总会以亲密的态度出现在眼前,让她本就不坚定的心重燃希望,但是那份希望只是刚升起,下一刻他会以行动告诉你,你想多了,我只是把你当成好友。 是啊,聂树一切行为都能以异性好友做解释,可是,对暗恋他的何妮来说,每一次“好友的关心和亲近”都让她在无望的感情里越陷越深。 何妮本该拒绝聂树的再次靠近,但是她最终答应了。 她想确定:聂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第一次相约一起自习,聂树一个人来的,带了那本书,还帮何妮买了她爱吃的煎饼果子。 何妮没有要那本书:“不想看了,你留着自己看吧。” 聂树一愣,递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默默又收了回来,心里怪怪的滋味涌上来。 何妮抱着书本往图书馆走,聂树连忙伸手拉住她的帽子把她拉了回来,差点撞到他身体。何妮很娇小,聂树这个动作就好像动漫里男主提溜女主一样,暗恋的人总是忍不住联想太多,尤其还是读文学心思敏感的何妮,她忍不住心跳就快了两下。 聂树把煎饼果子塞进她手里:“又省了早餐吧,先吃了它再进去,我监督你。” 何妮盯着手里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听着他关心的话,心里熟悉的又甜又酸又喜又痛再次涌了上来。 她低头默默啃着,速度很慢,聂树等待的时间远远超出了预期。随着时间流逝,图书馆人流开始变多,聂树有些急了,但又不好催促,只好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看着看着,竟然愣起了神。 何妮是心口酸涩得发堵,每次咽下去都很艰难,终于吃完了整份煎饼,她扔了垃圾叫聂树:“进去吧。” 聂树连忙“哦”了一声,紧跟着她进了图书馆。 都说“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聂树典型就是这种人,说什么好久不见说什么给书,其实都是好听一点的借口,他的目的是让何妮帮他划重点,带他一起复习。 因为有了心里的打算,何妮暂时没有拒绝聂树,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但是和以前还是有所不同,以前她一切以聂树为先有求必应,现在如果自己忙着,就会直接让他等着。 聂树没有发现何妮的转变,因为她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依旧软软的没有脾气,但是却不自觉地被她时不时的命令震慑到了。 比如他问何妮一个问题,何妮忙的时候会直接说:“你先放一下,等我做完再告诉你。”聂树觉得有道理,就默默回去翻看下一章节。 有时候次数多了,何妮自己也会遇上难题,他一打断她就没了思路,忍不住就皱眉看过来,聂树不知为何,在她恼怒的表情下没了往日的自然,气势短了半截。 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得寸进尺,你稍微硬气一点,他就会对你软一分。 当然,其中一个要点是何妮长得好看,认真的模样、恼怒的模样让聂树升不起负面的情绪。 从第一天一起自习后,聂树每次都会在分别时约好下一次的时间,然后厚着脸皮蹭着她的笔记和重点,还免费得她的辅导。 何思霏同样在忙着考试周,也经常会和室友好友一起去自习,因为聂树每天都会来找她,而她和朋友同专业一起自习方便讨论,就没有多想。直到有一天,她进图书馆找座位,看到聂树和何妮坐在一起,两人靠得挺近,似乎在写写画画什么。 刚看到的时候心里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但她不是小心眼的人,相信聂树的人品。但是打那以后,她忍不住关注聂树和何妮的动向,渐渐发现,和自己分开的时间里,男友至少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和这个何妮一起自习的。 朋友都说:“没有纯洁的异性友谊,你要防患于未然。” 何思霏觉得有道理,再说她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就开口叫上聂树,想和他单独去自习。 临近最后考试,聂树不再找何妮,何妮又是松了一口气心底又有失落,中午吃饭刷手机看到何思霏偷拍他学习的照片,了然这是回去陪女友了。说实话,那一刻心底渐渐淡下去的痛再次反弹强烈。 上一世便是如此,单独相处的时候仿佛眼里只有你一个人,转过头却又和女友各种秀恩爱。原主因为他这种莫名的态度无数次打算放下又无数次失败。即便如今,残留的情感还能因他再□□复。 男人养备胎的手段一样高明着呢。 然而后期大量逃课的聂树并不能彻底少了何妮,尤其进入考试密集的最后一周,他不得不再次找何妮复习最后两门选修课。他是要申请奖学金生活的人,对成绩半点都不能马虎。 何思霏不肯放人,他又要找何妮,最后他背着何思霏晚上和何妮视频,问完问题再下线。她知道他最差的背景,所以他在她面前可以无保留地示弱,相同处境的何妮知道他丢了奖学金是什么后果,每一次都硬不下心肠拒绝。 何妮看着黑掉的屏幕很感慨,这就是外界认为的文学系才子,请假旷课依旧高绩点的大才子。原主这个傻子维持这个假象维持了整整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备胎排名,原主何妮认第一,没人抢得过她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r_gatea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326814930瓶;风动10瓶;愿你倾杯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4 考试周结束,学生们开始兴高采烈地收拾行李回家。 何妮一年没回家了,暑假一直在打工,上次回去还是大一的寒假。 虽然学校放假没在春运高峰期,但是回去一趟依旧不容易,何妮老家所在的省份离东江市很远,而下了火车,她到自己家还有公交转客车近三个多小时的路程。 路途艰辛加上本就没什么东西,何妮只背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及给父母弟弟买的礼物,和大包小包的大学生们截然不同。 启程前几天,聂树发来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走,还说如果时间一致可以一起走,他帮她提行李。 去年两人就是同一天出发的,聂树早就知道何妮没什么东西,说这句话大概也就是好听而已——如今的何妮不惮以最虚伪的角度揣测聂树的心思。 她拒绝了,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走。 聂树又发来好几条消息,何妮不是很久才回复就是回复敷衍。 “小妮子怎么啦?我惹你不开心了吗?”聂树发现了她态度的转变,在她又一次不回复消息后,发来这样一句话。 何妮盯着这句话盯了很久,普通朋友会发这样的话吗? “如果让你不开心了的话我先道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好歹理我一下【哭脸】” 何妮回:“没有,只是要收拾东西回家没看手机。”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 何妮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没有没有,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聂树话音一转,“小妮子,求抱大腿,你帮我看看这个。” 他发过来一个文稿,让何妮帮她修改润色。 “这是什么?”何妮问。 “辅导员之前推荐我参加的活动,你文笔比我好,帮我把把关吧。”接着,发了一个卖萌拜托的表情。 何妮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答应,如果去翻以往的对话记录,何妮可以找到好几次类似的对话,几句似是而非哄人的话,几句卖萌求救讨好,原主总是挡不住心软无偿帮他。但是这些活动到底是什么活动?为什么同一个专业何妮成绩更好却从没收到推荐呢? 而且每一次主动和她亲近都是有所求,何妮实在是好奇,聂树真的不知道何妮的心思吗?异性好友都是这样相处的? “我回家后信号会很差,家里也没有电脑和宽带。”何妮拒绝了。 聂树失望:“这么快回去了吗,我还以为你和去年一样。”去年何妮和聂树回家时间比较晚,而且是同一天。 何妮简单回复了几句,聂树见果然不行,就不再说话了。 何妮叹气,为曾经的原主。 很快到了回家的日子,何妮火车坐了一天多,赶着最后一班客运车辗转到家,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何爸骑着电瓶车在镇上的车站等,载着一年不见的女儿回家。 弟弟正上高一,还没放寒假,何妮在家里休整了一天,开始帮她妈妈里里外外做家务打扫,减轻父母负担。 何妈问女儿在学校的情况,东江市什么样啊,学费生活费多少,成绩好不好,说弟弟上高中学校给贫困学生补贴了,要是钱不够家里也能资助一些。 何妮知道家里的条件,穷是真的穷,全家一个月收入才三四千,纵然有些重男轻女,但是没有到苛刻女儿补给儿子的情况。她给自己算过账,学校助学贷款四年一共有两万多,每年国家励志奖学金有5000元,加上学校的奖学金,然后她还可以兼职打工做家教,去年一年下来她买了手机还剩了一些钱,所以完全不需要家里负担。 为了让父母放心,她隐瞒自己一日三餐多么简陋,也没说辗转多份兼职多么疲惫不容易,只说在东江市打工挣钱很容易,自己生活费完全没问题。 父母看到何妮买了新手机,便相信她所说,还连连感叹大城市赚钱之易,怪不得越来越多的人要出去打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妮的弟弟何杰过年闹着要辍学打工去。 何杰的成绩没有何妮这么优秀,也就中游荡荡考个二本没问题一本有点难。如果没有何妮的经历在前,何爸何妈可能早就让儿子上职高了,但是大女儿读大学不用家里出一分钱毕业后就是高文凭坐办公室,这么好的事情干啥不做偏去做劳碌鬼? 何杰一提出这个想法,立刻被夫妻两人否决。但是何杰不知道哪里种下的思想,觉得大学生根本没用,出来赚的钱还不如高中毕业的,小小年纪现实得很,觉得这个社会只要有钱就行,大学生还给高中毕业的打工呢! 何爸何妈气死了,又骂又打不仅没用还激起了青春期男孩的叛逆,让他更加坚定明年不上学了,要和姐姐去东江市,打工!还大言不惭:“说不定等我姐毕业了,我都能赚到镇上一套房给你们住了!” 老家这边房子很便宜,因为大家都往外走,年轻人根本不留下来。 向来短视的何家夫妻竟然觉得儿子的歪理还有几分歪道理。 何妮冷眼瞧着,等到白天何爸上班去了,何妈下地,她叫住想跑出去玩的弟弟:“你跟我来!” 何杰从小跟着何妮屁股后长大,对这个大姐还是挺尊重听话的,见她板着脸以为有什么事,乖乖放了同学的鸽子跟着大姐走了。 何妮领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到了村口的河边,冬天河边冷,此时没什么人。 “姐,怎么了?”何杰缩着脖子问。因为这几天的家庭大战,何妮从来没有表态,甚至在父母打他的时候还关心他,何杰觉得姐姐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何妮说:“你不是说想辍学去打工吗?我觉得有必要把我在外面看到的事情如实和你说一下。” 何杰吸了吸鼻子:“那在家里说就行啊,干嘛来吹冷风?” “家里不行,万一让妈听到了他们心里不好受。” 何杰愣住,看着自己的姐姐。 何妮说:“东江市是我国最繁华的大都市,全国各地学历高的学历低的都扎堆往那去,他们有很多知名大学,本地的孩子从小学艺术学英语,轻松就能上这些好大学,我考了县状元很厉害吧?” 何杰点点头。 “可同在一个学校,我的综合能力比他们差远了,我只知道书本那些东西,可他们却从小看世界,见识广博,我所知的只是他们最最基础的东西。他们不仅吃的用的比我好,学业能力比我优秀,连玩都比我玩得好。” 何妮给弟弟讲述大城市家境优越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状态,讲自己去大学和人家的对比是多么惨烈,讲那些何杰听都未听过的事物,然后讲自己真实的打工经历,讲自己一块钱掰着花的斤斤计较和心酸,讲得何杰升起无数命运不公的愤慨。 “是不是觉得特别不公平,我们那么努力活着,一辈子可能就只能到达人家出生就有的状态。” 何杰脸紧绷,连冷风吹在脸上都不觉得冷了,何妮告诉他的世界对他冲击太大了。 “那你知道他们这些生在终点的人,父母都是什么学历什么身份吗?”何妮看着弟弟。 “所以他们不就是拼爹吗?”何杰不平地说。 “当然,不然人家父母奋斗了一辈子难道要把子女扔到贫困山区维持世界公平吗?就像我和春儿,以后我的孩子肯定比春儿的孩子条件好,那为了公平不拼爹拼娘,我要把孩子放回这里生活上学吗?或者有谁能把春儿全家安排进大城市做和我一样的工作吗?”春儿是何妮小学同学,她高中没毕业就结婚如今已经生了女儿又怀了第二胎,夫家就在镇上。 何杰一想就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姐姐努力学习这么多年要和什么都没做的春儿一个待遇? “那我挣大钱!挣大钱去大城市立足!为什么一定要读书?读书毕业能挣几个钱?”何杰听出姐姐是反对自己辍学了。 何妮给他细数东江市各行各业的招聘学历要求、房价、房租、物价:“你想做什么行业?咱家没有做生意的本金,我估摸着你也没想过做生意。但是你如果觉得打工工资高,的确比爸的工资高多了,但是你觉得这工资和物价相比,真的高吗?够你全家立足吗?” “那我做生意……”何杰呛声,然而在何妮的目光下一点点弱了声音。他哪里会做生意,他妈去菜市场卖菜他都不敢和客人搭话。 “没学历的人当然也能发财能成功甚至还能成为人上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万里挑一?每天都有和你一样想法的年轻人从学校一头扎进社会,还有很多名校毕业的人白手起家,你真的认为自己比他们哪里更优秀?” 何杰微微低下头,不敢看姐姐的眼睛了。 何妮叹息:“小杰,上学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是我们脱离寒门最保险的途径,也是我们尝试各种可能的底牌和退路,辍学对你的人生是一场赌博,输了就是重复咱爸的人生,姐姐不是看不起你,你要知道,咱们是赌不起啊!” 赌不起,这三个字重重压在了何杰的心头。输了,不仅他要重复爸爸的一生,他的孩子还要面对和他一样的处境,何杰想到这个后果,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赌不起这三个字。 “可是我觉得我读书越来越读不进去了,高中的成绩让我完全没有信心。”何杰终于说出了根本原因。 “这才第一学期,有困难咱们就解决,连这些难关都选择逃避,社会上的困难更多,怎么有勇气克服呢?” 何杰再没话了,姐姐彻底打破了他自己画下的大都市幻想,突然发现读书好像真的是最轻松的。 回去后,何杰再不敢提辍学的事,他现在反而怕他爸妈真让他学厨师电工这种东西去,那真的要命了。何妮心里暗笑,开始抓着弟弟给他补习功课。 何杰前所未有的听话,因为他清醒后突然意识到,姐姐在东江日子过的一点都不好,每一块钱都是她节衣缩食省下来的,可她今年回来还给他们买了礼物…… 而在遥远的另一个山区,聂树早早辍学养家的姐姐过年前出嫁了,因为聂树大学后开支比高中暴涨,聂家父母在男方前来提亲后权衡再三,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聂家姐姐结婚的礼金,刚好够聂树一年的生活费。 聂树回家得知消息和父母吵了一架,但最终在父母提到钱后,颓丧地沉默了。 凤凰男,凤凰女5 当别人参加活动你在兼职时,当人家吃饭想点什么点什么你却在心底默默计算价格时,当朋友一起逛街她随手买你却连试穿都不好意思时……每一个为了金钱奔波崩溃的时刻,何妮都希望有个能挣钱的家人,哪怕支持自己的生活费就好,让她可以和普通学生一样,不用为了吃穿小心谨慎,扣扣索索。 可是当弟弟真的要辍学去赚钱,何妮却绝对不会同意。 从极致自私的角度说,哪怕她未来发达了,有个对自己有恩却没学历打苦工的弟弟,绝对是自己后半生的累赘拖累,她就是为了名声,都要负担起弟弟未来一家的生活和求助。授人以渔才不会被人天天扒着吸血。 从她本心的角度说,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她不可能为了自己一时的舒适,自私毁了他无限可能的一辈子。反而要在他马上出错的时候,拉着他悬崖勒马回到正途。 从小就是苦出身,还怕这一点点苦吗? 何妮意识到父母根本撑不起弟弟的教育,从此对何杰的生活学业上了心。 过年,何家因为何妮这个去大城市上大学见大世面的骄傲,在亲戚里备受羡慕,何杰看着父母亲戚对姐姐的态度,本来磨灭的好胜心重新被激了起来。 年后开学,何妮提前一周要回学校,离家前她对弟弟承诺:“只要你这学期成绩进步,哪怕只进步了一个名次,暑假我接你去东江市,你不是想去那里挣钱吗,我带你去先去探探路。” 何杰脸一红,他早就被他姐的艰难打工经历打击得不想了。但是去东江市!他激动于自己能去这个传说中的大城市! “可是姐……”何杰激动了一会儿又清醒了,“车票好贵吧……还有酒店钱,你不是说一夜要好几百吗?我还是别去了,浪费你的钱。” 何妮欣慰地踮起脚摸摸弟弟的头:“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了,姐姐会努力挣下你来东江的钱,如果真的心里不好过,你就努力多进步几名吧!” 何杰到底抵不过内心的期待,重重点头应了。 女儿带着儿子去大城市见识,何家夫妻虽然觉得浪费但是想着儿子能好好读书也好,便没出声打扰这对姐弟。 何爸和来时一样,骑着车送女儿到镇上车站,目送女儿坐车离开。 何妮背着比来时还要轻的背包,装了妈妈给她带的路上干粮,再次长途跋涉前往学校。 何妮比很多人都要早到,因为她想要提前过来买旧书。 新学期的选课还没开始,但是辅导员已经有了最新的本学期课目清单,何妮到宿舍整理好内务后,主动联系辅导员提前领了册子,计划好了自己本学期要选的课,然后根据要求去校内二手书店买二手教材。 这是她大一第二学期学到的省钱办法。二手书比新教材至少便宜一半,学完如果不需要还能继续卖给二手书店,这样一来,她的书费能省下非常多。 但是二手书很抢手,学生大多都喜欢二手书,因为对很多人来说,新书真的没什么必要。所以何妮要提前计划选课提前买书,以免抢不到。 寒假还没结束,大家都在家磨蹭到元宵过了才恋恋不舍地陆续回来。何妮在二手书店一一对比出版版本进行淘书,店内人很少,除了老板就二三个人。 在堆满了好几版英语书的角落里,何妮找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一本正确的,踮着脚尖去够时,一只手轻而易举地越过她的头顶将它取了下来。何妮扬起嘴角想说谢谢,一回头,却见到对方把书放到手上已经捧着的一叠书上,显然人家是给自己的,她自作多情了…… 她不知道到底谁先看到了这本书,但是她知道,这人是刚走到她身后不久的。这就难免有仗着身高抢她书的嫌疑了,虽然不敢和人争吵,但实在没忍住不满地仰头看向那人。 一看,一个陌生高个子男生,但是很眼熟…… 何妮愣神回想,还没想出来对方转身要走了。在他转身时,何妮余光看到这人手上那叠书里,已经有了一本英语书。 “同学……”她轻声叫住他。 对方没意识到叫的是他,何妮连忙追上去。 “同学,”她带着一丝窘迫,指了指他手里的书:“你已经拿了一本教材了,这本书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你……” 男生被人拦住有些惊讶,听到她说的话后脸红了红,但还是说:“我的确需要两本。” 对方人高马大的,何妮和他站在一起连他肩膀都够不着,本就性格内向的人还真不敢和人据理力争,特别怂地应了一声:“哦,这样……”默默让开了路,心里却郁闷无比。 男生快步离开前去柜台结账。 何妮愤懑地回去继续找书,但是找了半个小时一无所获,跑去问老板,老板说这版教材上届新出的,找不到那就是没有了。 要是真的买不到也就算了,偏偏她差一步就买到了,结果却被人仗着个子高抢走,何妮气得要命,只能捧着买到的打算去校外旧书摊再找找。 往校外走的时候,何妮突然想起了这人是谁。两千多羽绒服的那位啊!那对为了买六七百羽绒服还是两千块羽绒服吵架的小情侣!那个说一件羽绒服穿一年就换的兄弟!这么有钱差一本四十块的英语书嘛!! 何妮更郁闷了。有钱人都提早回校和她抢二手书资源,一顿海底捞够买五本书了!本来她对这位的消费观还算认可,可现在却觉得她女友说得对,果然抠门! 校外旧书摊目前摆摊的不多,何妮找遍了所有的书摊,都没找到自己要的,有些不明白上届学生难道不卖旧书?后来一想,上届学生现在才大三,真有可能还没卖。 何妮真想画圈圈诅咒那位兄弟,失落地从校外回来往宿舍走,对那个大高个耿耿于怀。心里还在嘀咕那个抢书的家伙,走到隔壁宿舍楼就看到了那人的现世报。 “不是说了分手吗!” “别闹了,就为了一个巧克力?我道歉,是我太笨没理解你的意思。” “是巧克力的事情吗?追根究底是你上不上心!” “我肯定有上心啊,你不是说人家都发情人节红包吗,我不仅发红包还特意去买了你憧憬好久的情人节特别款巧克力,我以为你喜欢的——别生气别生气,我下次一定红包礼物全都精心准备,呐,我把教材都买回来了……” “我不要二手的!” “你不是说书费太贵吗?” “那我也不要二手的,用这么脏兮兮不知道谁用过的东西,不恶心吗?” “那我买都买了,你这次将就用一下呗,我找了好久的。反正大家都在买,考试结束你也不会用了。” “我说了我不要我不要!能便宜几块钱你连这都要抠?” 哗啦啦的,一叠书落了满地,一片寂静。 “柳燕,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对你抠门过吗?” “我……”女生心虚了一瞬又立刻理直气壮,“哪个男朋友情人节只送一盒巧克力?哪个男朋友送二手书给女友?哪个男朋友一件羽绒服都不舍得买随便找个便宜货替代?哪个男朋友,一顶像样的遮阳伞都不肯给我买!” “我们的经济条件就这样,不能什么都和你土豪室友比。” “不是我不能比,是你!”女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分手不是开玩笑,不要再来骚扰我!”一脚迈过杂乱的书堆快步走进宿舍楼。 两人的争吵声其实不大,但是何妮与他们就一个拐角的距离,偏偏她听力很好,听了个全程。同样是感情里的舔狗,她突然后悔刚才诅咒他了,如果真的是现世报,这位报应也太过惨。 她尴尬得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然而不等她决定,那人从拐角出来,两人迎面相对。 何妮比对方还尴尬,立刻别开脸往前走当作刚过来的样子。 男生叫住了她:“同学你等等!” 何妮僵硬地站住,站住了又纠结不该停下的,应该当作没听到直接走! 男生走到她面前,把一本英语书递过来:“刚才对不起,是我抢了你的书。” 何妮低头看着那本书,可能刚才落地的时候被压到了,书的封面有个大大的折痕,虽然已经被努力抚平,但仍微微翘起露出内页一角。 她抬头看男生,看到他眼眶红红的连忙收回了视线。 “那……我……你多少钱买的……我把钱给你。”何妮小声说。 “算了,我留着也没用。”男生自嘲一声,把书塞给她要走。 “等等!”何妮叫住人,“这本来就是我先看到我要买的,多少钱我付给你,你不要这钱捐了扔了都行!” 男生停住,报了数字又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十八块钱也是钱,捐爱心箱还不如捐给我自己。” 何妮利落付钱,道了一声谢高兴走了。 买全了书,她就把这个小插曲彻底抛在脑后,心情很不错地等待开学。 然而这份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聂树也回校了,隔天就联系她问她回校了没。 现在的何妮基本摸透他的套路了,果然顺着聊下去,他就问起教材的事,她没像从前那样傻乎乎的把自己东西让出去,只说:“新教材旧书市面上很少,你可以问问大三的学姐学长们。” 聂树没再纠缠。隔了几天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了,学校选课也开始了。 何妮去图书馆机房选课,聂树又找她,这次是问她的课程表。 “我和你选一样的课,到时候一起去兼职。” 一个春节,没有聂树的不断干扰,何妮恢复了许多理智,她曾仔细回想她到来后聂树和她相处的种种细节,越想越觉得聂树几乎把她当成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跟班,哪有好兄弟好闺蜜是这样一方无私付出一方无愧享受的。 但是当开学后聂树再次出现,何妮理智还没做出反应,手已经截了课程表发了出去。 发出去就后悔了,聂树的心思她已经看清,无论是否知道何妮的感情,他都在“利用”何妮,“剥削”何妮。 已经发了的图片无法挽回,何妮只好尽量调整自己的课程,几门不太重要的课程换了其他时间其他教授。 开学上课第一天,何妮成功错开了聂树,中午下课顺着人流走去教学楼,从楼上下来的聂树一眼看到了马上走出门的何妮,他大声叫她,越过人群一把抓住浑然未觉的人。 “何妮,我叫你几百遍了,你怎么在一楼上课?你的课程表改了?” 何妮没想到他会出现,意外一瞬立刻说:“我后来修改了忘记和你说了。” 聂树神色不太高兴,伸手点她的头:“你这什么记性?” “聂树!”一个女声在教学楼外响起,音调里有些不悦。 聂树望过去,何思霏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他立刻笑起来跑过去:“来了来了,走,一起去吃饭。何妮——”说着扭头看向何妮,想说他们先走了。 “何妮和我们一起去吗?”何思霏以为聂树要叫上何妮,先一步开口看向不远处的人,嘴里说的是邀请,脸上却没有半点欢迎的意思。 何妮很想争气一点,但心底的情绪一点都不争气,她笑,嘴角却僵硬着:“不去了。”说着,自顾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好歹行动利落扳回一城。 聂树皱眉对着她的背影多看了一眼,何思霏气愤地用力拉他,聂树连忙回头揽住人哄,转眼就把人哄得转怒为喜。 何妮快步往另一个较远的食堂走,教学楼前的场景不停在眼前闪现,心头又出现了熟悉的闷痛……好不容易走到食堂大门情绪终于平静许多,然而看看时间下节课马上要开始,拐进小超市买了一只面包再次急匆匆赶往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微涩轻舞20瓶;独怜幽草10瓶;聚宝盆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6 新学期开始,勤工俭学的岗位开始报名,何妮密切关注学校的通知,收集了所有相关的信息,结合各岗位的要求和自己上课外出打工的时间安排,从中挑了三个,打算进一步选择或者都去试试。 聂树单独约她出去,她不肯去,聂树一边说她懒,一边问她新课程什么安排,勤工俭学打算报哪几个。 何妮避开了课程的话题,说还没决定兼职的事儿。 聂树立刻发过来几个选项,都是他自己筛选的,和何妮的想法差不多:“这几个都不错,性价比相对较高而且不影响平时上课。” 心底有一瞬间的软化,何妮压下这个情绪问:“你选好了吗?” “选好了,学生服务中心挺好的我们可以继续去,图书馆这个也不错应该不会很累。” 何妮说:“我再想想。” 聂树不再多说。 按照往常的习惯,原主肯定会选择和聂树一样的项目,不仅如此,还会以为他是特意帮她筛选好了暗示她一起去。但是之前和聂树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何妮有些怀疑,怀疑他是出于其他目的。 不管聂树什么想法,何妮不会为了他放弃赚钱的机会,她依旧报了服务中心、图书馆以及游泳馆三个岗位。 最终三个都进了,何妮本想去掉一个,后来想想暑假何杰要来,到时候肯定好大一笔开销,咬咬牙全都接下。 聂树果然报了服务中心和图书馆,并且进了。巧合的是,不知是否是排班老师已经熟识了他们两个,服务中心和图书馆的排班他们大都在一起,就算错开中间也没隔几天。 聂树第四次问何妮课程表时,何妮终于发给他,但是聂树很郁闷,何妮选课变动太大了,甚至有两门通识课她直接换掉了! 两人一起做兼职时,聂树时不时就在她耳边念叨,说她傻乎乎的记性这么差,还说她就这么狠心抛弃了他。 何思霏知道男友家庭条件不好经常做兼职,她心疼聂树,有空了就来“探班”陪他,只是每一次来,她都发现边上有个沉默不语的何妮。 聂树表现得很正常自然,何妮也从不凑近他们二人,但同是女生,何思霏早看出何妮之前看聂树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大概过了一个月,聂树夜里十点多发消息给何妮:“何妮,你觉得何思霏怎么样?” 何妮对他突然的问题很茫然,谨慎地说:“很好,才貌双全。” “我真的很爱她,只爱她一个。” 何妮脑子突然被堵塞了般,指尖颤抖但还是非常快速地回复:“我知道啊,你们很般配。” 她心跳飞快,有紧张慌乱也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释然,聂树是不是知道她喜欢他了?所以想隐晦劝她死心吗?这是何妮第一反应。 但是很久,聂树都不再回复。 何妮想再发过去问问,但又不知道问什么怎么问,书都看不进去了,匆匆从图书馆出来,隔几分钟看一眼手机,但直到上床睡觉都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快12点时,何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嘟嘟”一声,亮起。她快速打开手机点开对话界面—— “对不起,刚才和思霏吵架了,消息是她让我发的。” 何妮举着手机呆呆地看了很久,内心满是荒唐以及仿佛被羞辱的怒意。虽然她也说不出理由,但就是充满了羞辱感。 她放下手机平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盯了一晚上,心头仿佛被火烧一样。 第二天,室友问:“你眼睛怎么肿了?” 昏昏沉沉的何妮眨眨眼,这才发现眼皮厚重真的肿了,原来她昨晚哭了…… 幸好上午没课,何妮顶着肿眼泡去游泳馆兼职。 很多勤工俭学的岗位都是学校照顾学生提供的,像游泳馆的工作,何妮只需要坐在柜台边核对来游泳学生的证件就行。 何妮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在这边做了一个多月,有经常来游泳的学生便认识了她。今天她眼睛红肿心情不好,有人进来又出去。 何妮在没人的时候坐在柜台里看书,正看到**处,眼前伸过来一只冰淇淋甜筒。 “吃个甜的心情就好了。” 何妮惊讶抬头,柜台前出现一个烫着时下最流行卷发的男生,这人不仅发型酷潮,衣服也很潮,趴在柜台上举着甜筒对她笑得桃花朵朵开。 “谢谢,不用。”何妮知道他,因为隔三岔五就来游泳馆,但是也只是脸熟,根本不认识。她躲开那只手,低头看自己的书。 “我叫章云耀,同学我们做个朋友呗!” 何妮低着头不吭声,心里甚至升起了防备。 “那加个好友总可以了吧,我是国际工商学院的,不是坏人。” 国际工商学院是本校“贵族学院”,学费很贵,分数线不高,里头的学生不是留学就是继承家业,一两个辍学的读书时期就已经事业小成。 但是何妮并没什么波动。 对方见她如此,耍起无赖:“同学,快把冰淇淋吃了,都要化了!你叫什么名字,是来勤工俭学吗?好能干啊,还喜欢看书……” 何妮被他聒噪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掏出手机:“我想看书,加了好友你可不可以别打扰我了?” 对方笑得无比灿烂:“当然当然,不好意思哈,咱们加个好友线上聊。” 何妮面无表情,添加了他的账号,限制了他查看自己私人空间的所有权限,并不打算以后再联系。至于那个不肯放弃的甜筒:“太冷了,我不能吃,你自己吃吧。” 对方一脸了然贴心的模样,立刻收回手不勉强了。 何妮再次沉浸在书里,这一次,章云耀看了她好几眼,默默走了。 何妮松出一口气。 然而她到底太天真了。当天晚上,这人就对她告白了,发来好长一段信息,说自己喜欢何妮,自从她在游泳馆,自己每次去都是为了看她,说得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一般,最后一句,希望她做他的女友。 何妮回复:抱歉,我们不熟,我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章云耀:不熟可以慢慢熟悉嘛,不要立刻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 何妮不理了。 隔了两天,章云耀不知哪里弄来了何妮的名字专业班级,何妮不告诉他,他也见缝插针来找她。 何妮从一开始的不相信他真的喜欢自己,到后来有点相信并苦恼怎么好好把人劝退。 那次以后再也没联系何妮的聂树,在图书馆兼职时看到了何妮这位新追求者。 章云耀拿了几本书装模作样地坐在不远处,眼睛却一直盯着何妮看。聂树一开始以为何妮不认识,是那人心怀不轨。但很久以后,被盯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的何妮扭头瞪了对方一眼,对方立刻露出一脸灿笑。这明显是认识的…… 聂树突然心情非常不好,眉头都皱紧了。 那是章云耀第三次找何妮,何妮除了最初拒绝他告白和那个瞪眼,什么回应都没有。 第四次,章云耀买了一只熊,抱着它站在何妮宿舍楼下,威胁说她不下来他就一直大声叫她名字。 何妮气得背后燃着熊熊火焰,穿着拖鞋就冲下了楼,压低声音骂他:“你有病吗?” 章云耀把熊塞进她怀里,低头看着她:“我发你的消息你都不回,我就最后问一次,你真的不喜欢我,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喜欢什么?明明除了名字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可能就喜欢甚至还要交往了?就凭你每天给我发短信尬聊?还是凭你跑来逼着人见了三次面?何妮不明白现在男同学谈恋爱的操作模式。 如果是真心,不应该给彼此时间互相了解吗?可章云耀的态度并没有等待的意思,这让何妮越发不敢信任。 何妮还是那句话,也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对不起,我们不熟悉,我没法喜欢你。” “我知道了。”章云耀声音低落下去,何妮有些心软,可又没法答应,她连这人什么性格都不了解! 章云耀转身往外走,何妮看着他,对这段时间的经历很莫名,但看对方背影又有些替他难过,被拒绝的心情,她太能体会了。 等人彻底走了,何妮转身往楼里走,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抱着那只熊…… 她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下,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聂树。 “何妮,你谈恋爱了?” 聂树从外面走进来。 何妮回头,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很久没说话了,别说线上聊天,在一起兼职都不再说话。 聂树走到她面前,神情很不好:“你真的谈恋爱了?图书馆那个人?什么专业的?大几?” 何妮垂下眼睛看着怀里小熊的头顶:“你找我有事吗?” “你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事才冲动了?上次是我不好,不该把你扯进来的,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思霏觉得我和你太亲密了,让我辞掉兼职。可是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不能没有这些工作,自从恋爱后我的开销大了很多,我真的压力很大……我只好按她说的做,证明我们是清白的。” 聂树的语气露出一丝痛苦和脆弱,不停地向何妮道歉。 何妮沉默听着,身影一动不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眼眶几乎要盛不下快速涌上来的泪水了。 “啪嗒”最终泪水滚到了毛绒绒的小熊头顶上。 “你知道我喜欢你,是不是?”她打断他的道歉和诉苦,抬起眼问。 聂树嘴微张,呆呆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与其说震惊她的心思不如说惊讶她捅破了窗户纸。 何妮彻底明白了。从最初以为彼此是互明心意到后来发现是自作多情苦涩暗恋再到如今,所谓暗恋其实对方全都知道…… 聂树嗫嚅:“何妮……我不知道……对不起……我……” 如果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因为何思霏那场测试不敢面对她,如果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是这幅表情? 何妮咬紧了牙才没让泪水崩溃:“我以为你不知道……我多傻呢。”她轻笑,笑声在夜色中轻轻颤抖,“你喜欢何思霏……” 聂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何妮视而不见,只盯着他确认答案。 聂树慢慢点头。 何妮露出一个比哭还悲伤的笑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让你们为难了。”说完,她转身快步往里走。 聂树追过去拉住她:“何妮……” 何妮挣扎开。 聂树难过地看着她:“何妮,我不想失去你……失去你这个朋友。” 何妮惊讶地看着他。 聂树走近一步:“我们在这个繁华的东江,就像流进大海的两条山溪小鱼,我们彼此最熟悉最相似,我的为难不堪你都懂,甚至比思霏还懂我,和你呆在一起是我最轻松的状态……何妮,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何妮后退一步:“你太自私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聂树左右为难,神情痛苦,让喜欢他的人看了忍不住要心疼。就像原主一次次心疼心软,就像此刻何妮心底的冲动。 但那是太傻的原主,何妮咬着牙一退再退:“你想过何思霏的感受吗?” “我们只是做朋友不行吗?过去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不行!那只是你视而不见,那只是我强忍着痛苦!聂树,我们做不成朋友!” 何妮态度坚决,聂树慢慢认清了现实,知道两人真的回不去了:“对不起……何妮你很好,但是……对不起……” 何妮没有看他,快步冲进了宿舍楼。 冲回宿舍的何妮让室友们吓了一跳,怀里抱着熊娃娃,人却哭成了泪人,怎么安慰询问都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哭。 何妮太难过了,从心底涌出来的无穷无尽的难过。上次那条测试的信息让她觉得自己卑微的暗恋被他们两人肆意玩弄羞辱,但她还能安慰自己聂树只把她当朋友,是不知情的、不是故意的。而这一次,发现聂树真的一直都知道…… 何妮放纵内心的哭泣,再不压制。 哭吧,哭出所有的心酸委屈,哭完不要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发展到这里,颜华一直没有强势压制原主的意愿和情感,因为原主是看了聂树渣男一生还无法放下执念的人。所以这几章剧情不太爽,女主一直在卑微暗恋状态,今天是个大转折。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杞20瓶;洢萱沫15瓶;2瓶;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7 原主何妮的性格有些复杂,她可以很自卑,在聂树的感情里长期充当备胎,被他以友情的名义留在身边随时为他和何思霏的感情提供辅助;她又非常自尊,当发现,曾经自己一个人雀跃低落百转千回,被她奉为世界中心的人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不仅如此,还和女友一起测试她。是不是,他也曾对着别人调侃她的愚蠢还沾沾自喜? 何妮突然冷静了。 当室友问她为什么哭,她想诉说自己的委屈,张口却发现没有委屈只有羞辱和难堪。这是何妮的人生第一次用心喜欢一个人,她愿意默默付出愿意看他开心幸福,可不愿意自己的感情被人尤其是被他本人当成笑话和筹码。 当室友们正等着她说出原因时,她的眼泪却停止了。 何妮清楚地感知到,心里越来越冷静,那些绵绵痛意在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堪和怨。就好像被点化了一般,她一直被情绪影响的思绪开始清醒。 何妮特别冷静,向大家道歉:“吓到大家了,我没事了。” 室友们见她的确平静下来,便不好多问**,纷纷安慰没什么过不了的坎,想开就好了。 何妮点头感谢关心,放下小熊去洗漱了。 第二天图书馆兼职,何妮整理图书,堆在小车上的书籍像一车砖头,她个子娇小力气却不小,搬来运去利落又干脆。 虽然能干力气活,但是并不是不疲惫,收拾完所有书籍,何妮脸颊通红满头大汗,而本该一起轮班干活的聂树自始至终没出现。 何妮结束工作回去时,拿出了一直在包里的手机,两个小时前有一条新信息,她打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夜色里,一男一女相对而立,女生抱着娃娃低着头,男生背对着镜头,正低头看着女生。 昨天她和聂树的照片! 何思霏发了照片同时发了一条文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别人男友的,不要和我说你们是好兄弟好闺蜜,如果你有廉耻心,请主动离聂树远一点。就算你仗着他的善良装柔弱装可怜博取他的关心,这么久了他从来没喜欢过你,你该有点自知之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何妮看到信息心冷得全无波动,她停在原地打字回复:我不知道你怎么解读这张照片,不管你信不信,装柔弱装可怜仗着别人善良为所欲为的绝对不是我,事到如今,我自信比你更清楚聂树的为人,以后你们那些分分合合爱来爱去不要牵涉我,不关心。 发完,她拉开联系人,把和聂树相关的人员全都拉了黑名单。这么一清理,她才发现自己的交友圈竟然几乎都和聂树有关,独立的朋友圈少之又少。 就像一对婚后夫妻,女方几乎没有自己的交友圈,一切都是男方给的,这怎么能让女方不依赖男方? 何妮下课就跑过来兼职,晚餐没来得及吃,但删了好友拉了黑名单神清气爽然后觉得饿了,进超市买了一只面包一盒牛奶,一路吹风往宿舍走。 夜色里,樱花瓣在路灯灯光中飘然落地,何妮恍然,樱花都开了。 快到宿舍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是弟弟宿舍的电话。 她接起:“下自习了?” “姐!”何杰电话里语气很兴奋。 “嗯,这么高兴,是月考成绩出来了?”何妮嘴角扬起一丝笑。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何杰惊讶。 “我不仅知道,我还猜你考得不错。” “对啊!你怎么这么聪明!我进步了!年段进步了十名!” 十名其实没什么差异,县中的教学质量一般,升学率一直不高,何杰的成绩不进步百名以上是没希望上一本的。但是何妮还是笑着夸奖他:“很不错,这么看来,我要好好赚钱准备你来东江的旅游经费了。” 何杰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姐,我会好好读书的,但是我不来东江了。” 何妮收了笑:“怎么……” “我打算放假去打工,爸他手受伤了好几个月不能做工,妈上次还说她的药不打算吃了……” “那怎么行!”何妮立刻说,“本来就该动手术的,现在就靠药撑着。” 何杰说:“妈这人说不通的,她就想省钱。” “那爸呢,手怎么了,严重吗?” “去过医院了,手臂被楼上掉下来的砖块砸到了,骨折。” 农村都是打散工,一家有活了几个小工、泥水匠一起去干活,何爸没有泥水匠的技术只是做搬砖拌水泥的力气活,这次运气不好,二楼拆楼的时候有一处松动,砖块砸下来何爸躲不开只能伸手去挡,幸好人没事,但是手骨折了。主人家出了门诊费,后续医疗人家根本不管,何爸不仅要看医生,还要损失几个月养伤的工资,全家收入都没了。 何妮听完心头沉甸甸的。他们这种人家就是这样,太平的时候自给自足,一旦生个病办个大事,一年到头不是负收入就谢天谢地了。 “上周我回家,大伯母来要爷爷的生活费。” “爸妈不是每个月都给吗?”何妮纳闷。 “爸不是出事了吗,妈就忘记了,大伯母性格你知道,爸妈气得够呛。” 这都什么事呢! “放假的事还早着,你先别想这么多,我周末没课去找找兼职,爸妈那边你多劝劝,身体最重要,钱没了还能赚。” 何杰暗自叹气,他当然劝了,可听完妈算的帐,他才发现家里天天这么缩衣节食一年竟然还有这么大开销,米面粮油衣食住行处处花钱,哪怕爸一个月天天有活干天天挣钱,姐姐上大学后不花家里一分钱,家里一年也就攒下万把块。 他怕姐姐打工太拼命没有多说,嘴里应着,心里却打算暑假去做小工了,一天100块,做足两个月也能挣6000块。何杰却不知道,想做足两个月也得你找得到活,何爸一年都做不满10个月,何况他一个没多少力气临时打工的学生。 这些都是后话,何妮和弟弟打完电话又给家里拨了过去,何妈在电话里语气发愁,何妮劝她就当今年不攒钱了,想开点,身体重要。何妈嘴里应了,可了解她的何妮知道这语气根本没当回事。知道女儿在外面不容易,她也没有多说,只说没事,还行,自己照顾好自己不用管家里,然后算着通话时间马上要跳到5分钟了,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何妮看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4:50”一阵无奈。 何妮以前会在周末给自己留半天一天的休息时间,但是家里的事情让她压力骤大,她又去找了一份家教工作。 聂树辞了图书馆和学生服务中心的兼职,大部分工作和他搭档的何妮负担加重,连轴转了半个多月又有期中考试,何妮忙得飞起,连室友都见不到她面。 因为太过忙碌,何妮彻底把聂树这些人抛在了脑后,直到有一天,学校文化广场搭起了校园歌手初选的舞台,以前宣传部的朋友找上她:“何妮,你怎么不参加活动了?开会也不见你。” “我本来就是个编外人员,最近太忙了。”何妮笑。 对方挽住她的手:“是不是和聂树吵架了?我们也觉得他挺过分的,谈恋爱后什么事都不管,你和他关系这么好……” 何妮笑着打断:“很正常啊,你有了男朋友估计也天天想和他粘在一起。” “可是和我们疏远就罢了,好几次会议和工作他都不参加甚至半路请假,要不就找人顶替,我觉得他变化太大了。” 他以前不也是这样,不都是我去帮忙的吗?何妮心想。她目前并不想听到聂树的任何事情,听对方吐槽了几句就说要上课去了。 东江市进入了细细绵绵的雨季,何妮喜欢这南方的烟雨迷蒙,但也头疼说变就变的天气。 上课时天还是多云,下课就飘起了雨,她捂着头冲进学生服务中心。 今天学生服务中心多了一个人,原本聂树的座位上坐了一个高大的“长颈鹿”,看到她冲进来惊讶地看着她。 中心的老师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同学,顶替聂树的,何妮你教一下新同学各项事务。” 何妮认真应下,扭头和对方视线对上。 “好巧啊……”对方尴尬地伸了伸半蜷的爪子,打招呼。 何妮也想说真巧了,羽绒服兄弟。 “你好,我叫诸煦衡,大二,计算机学院的。你叫何妮是吗?“ 何妮点头:“对,我文学系的,我把要做的事情和你说一下。” “好的好的。”大高个立刻让开半个身,方便何妮过来讲解。 事情很简单,甚至工作量都没有多少,何妮十多分钟就讲完了,诸煦衡学习能力不错,听一遍就懂,再三感谢。 何妮回到自己座位,快速处理了老师安排的文书整理工作,然后打开文档写期中小论文。 诸煦衡坐在何妮身后,他比她速度慢,但最后还是空下来无事可做,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这位“前辈”在做什么。看着看着觉得无聊,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何妮到点关电脑,起身准备离开时看到后头那人低头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她把椅子归位,说了一声:“出门记得关掉所有电器。” 诸煦衡抬头,发现时间到了可以下班了,赶紧关了电脑收拾好桌面跟上。 何妮总觉得这位像大少爷来体验民间疾苦。 诸煦衡却有些佩服何妮,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干练的女生,做事又快又稳,就连写论文打字都不带停顿的,只听到有节奏的敲键盘声,行云流水。 后来他发现,何妮不仅在学生服务中心兼职,还在图书馆干活。又瘦又小的女孩子,弯腰搬起一臂高的书一气呵成,他震惊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这活应该是男士做的,女孩子不是拧瓶盖都吃力吗? 大学的期中考试形式多样,有的老师真的发了试卷有的老师布置的是期中论文,有的老师要求演讲ppt。何妮不在意形式,每一个都认真准备顺利通过。在这期间,她在公共课上遇到过聂树,有一次他就坐在她斜后方。何妮一堂课全身不对劲,残留的情绪还是忍不住起伏,下课时她快速走出教室,聂树叫了她一声,她当作没听到。 那次以后,她每堂课都坐在最前面最中间,聂树绝不会坐的位置。 没了何妮的辅助,贵人事忙的聂树期中测试完成得大失水平,兼职因为何思霏生气辞了,重新找的家教和校外兼职让他累了很多,而学生活动越来越有心无力没时间参加了。 聂树怀念同何妮关系良好的日子,但是何妮删除了他以及相关的所有人。 期中阶段顺利结束,何妮轻松了些许,何杰又来报喜,说期中考试又进步了二十多名,何爸的手恢复挺好,在家帮何妈卖菜,何妈最近想开了,虽然还是没什么收入但好歹不发愁心烦了。 何妮的心情终于晴空万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一个收入偏低的家庭,不用说贫困,只是平均线的家庭,两个半大孩子、生病、一段时间没活干(没主要工作)都是颠覆性的压力。然后想想自己,工作几年的收入其实同样经不起大的冲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玥宝宝79瓶;卿染20瓶;aloe10瓶;南鱼2瓶;独怜幽草、月明星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8 南方的雨水越来越多,何妮的文思如这春雨绵绵不断,期中测试的成绩很好,其中一位教授还发给她一个链接,鼓励她报名参加一项市内比赛。 何妮看着上面的奖金,立刻报名并全力以赴。文稿她自己改了三次,请教授帮忙看了两次,回来自己又斟酌了好几遍,最终在教授的肯定下交了上去。 初赛的结果很快下来,消息是在学院里公布的,室友们惊叹何妮排在第一的成绩,又感慨:“你早就该参加这种比赛了,这对以后的履历都是有好处的,而且奖金也不少。” 何妮没说话,回想从前,大一的时候她曾经犹豫是否报名参加这类学术型的活动,聂树分析,这种比赛竞争非常大,各个年级段的人都有,东江市名校遍地,我们学校本就排名偏后,更何况我们这种校内都不顶尖的学生,参加了也没有希望。聂树不想参加,何妮听完觉得有道理,也没参加,渐渐的,她就再也没参加过校、市的竞赛。 其实何妮很优秀,她刚进大学可能眼界还窄,但是她每天都在努力学习新知识,她一直在进步,只有她自己浑然不知,以为自己还是刚从村里出来的村姑,躲在聂树身后不敢吸引别人关注。 周日下午,何妮从校外做家教回来。家教那户人家经济条件很好,做家庭主妇的妈妈很客气,何妮每次去都仿佛看到了本市同学从前的生活:物质条件很好,学习压力巨大。她教的初中学生周末都是满满当当的培训和辅导,她这个年纪时一放假就只有假期作业而已。 何妮心中感慨,想着下回要好好给何杰描述一下,人家先天条件这么好的都这么努力,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足够努力了吗? 正想着这些走出地铁站,打伞的时候看到了身边的一对情侣。 女生很熟悉,诸煦衡的女友。但是她牵着手的男生似乎个子矮了好多?何妮多看了一眼,确定换人了,是个陌生人。说句客观话,诸煦衡帅多了。 女生和男生打着一把伞,甜甜蜜蜜走进了校园。何妮仔细观察那个男生,可惜她认不出这个世界的名牌没有鉴别穷富的能力,不知道这位是有钱还是不抠。 回到宿舍室友佳佳正在苦恼买电脑的事,她的笔记本电脑用着不太顺畅,但是想买新的又不知道哪一款好,因为这一台就是被电脑店坑了,用了两年就不行。 佳佳问何妮有没有关系好的人懂电脑,因为何妮经常和聂树参加校学生会活动,是她们之中认识男生最多的。文学系这边大家都笑称尼姑庵。 何妮第一反应是诸煦衡。 “懂啊,咱计算机学院的不就是卖电脑修电脑的嘛!”诸煦衡听何妮说完立刻应下,还哈哈笑着自我调侃。 何妮还真不太了解这个专业,但她也不傻,不会把诸煦衡的话当真,但她也以为,是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学别的东西,后来诸煦衡得知后好一番无语。此时何妮见他一点都没失恋的样子,心中疑惑他是分手了还是不知情。 诸煦衡人挺好的,问清佳佳的需求,上网找了许多合适的型号,第二天就发给了何妮,听说他们想去学校边上的数码城买,又同她们说了一些小门道,免得她们被宰。 佳佳买完电脑请何妮喝奶茶,感谢她出人又出力,何妮喝了佳佳的奶茶,思前想后,去服务中心时也买了一杯奶茶请诸煦衡,毕竟真正出力的是他。 诸煦衡收到奶茶挺意外,同何妮的话也多起来了,问她们文学系平时都干什么,和她聊正在进行的校园歌手,他的室友已经进了十六强。 乐呵呵的真不像失恋。 直到有一天,对于诸煦衡是否知情女友另有新欢这个疑惑,何妮终于解开了。 那天何妮在图书馆自习到闭馆,出门外面下大雨,她打了伞走出去,下了图书馆高高的楼梯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在夜色的雨幕里,一动不动。 何妮防备地拐了一个弯,走远了一些,绕开那个黑影往前走,走了几步,没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她立刻认出这人是谁了。 “诸煦衡?你怎么了?”何妮打着伞迟疑地走回去,站在五步远的地方叫他。 那个身影一开始没反应,何妮小心翼翼又叫了一次,终于动了。 他微微抬头看过来,何妮只见他头发被雨水冲得紧紧贴在脸上,眼睛通红狼狈不已。大雨顺着他的下颚、手臂、衣角汇成小水流往下淌,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刚从河里爬上来。看到是何妮,他立刻低下头想装作不认识。 何妮走过去,想给他撑伞,结果对方个子太高,她踮着脚尖才行。 “你怎么了?这样淋雨明天要生病的。” 诸煦衡抬起手臂抹了一把脸不说话。 何妮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如果是以前她可以不管,但现在两人都挺熟了,不可能任由他这么淋雨。 “有什么事我们找个躲雨的地方解决,这里干站着又吓人又容易生病。”她轻声劝着。 诸煦衡迟疑了一下,哑着声音问她:“对女生来说,三百块的遮阳伞和三十块的遮阳伞是不是真的很不一样?” 何妮看看这大雨天,遮阳伞? “可能效果是不一样的吧,不过只是有钱人计较罢了,没钱谁在意那点效果呢。” 诸煦衡看向她:“那你会喜欢给你买三百块遮阳伞的男人吗?” 何妮沉默了一下,喜欢啊,谁不喜欢给自己花钱的人,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喜欢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不会因为这个举动而喜欢,会因为喜欢而对这个举动欢喜。” 天气还没热,大晚上淋着雨,诸煦衡冷得微微发抖,说出的话也带着颤音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可她说,今年夏天她不希望买一把伞还要求我半天……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事实和你说的完全相反……” 何妮打断他:“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太冷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再好好说好吗?” 诸煦衡的情绪一滞,抬眼看到她踮着脚手打晃,肩头湿了小半边,终于回神愧疚:“对不起,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何妮无奈地看着他,不说话也没离开。 诸煦衡原本站在雨里从头凉到脚,何妮对他的关心让他心底终于有了一点温暖,不好意思地接过她手里的伞,跟着她往宿舍走。 何妮想送他回宿舍,诸煦衡没同意,坚持送她去了女生宿舍,何妮站在宿舍楼下:“伞先借给你吧,别在外面晃了,失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诸煦衡满脸不好意思,毕竟两人也就君子之交,今晚却让她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难免让他觉得无颜面对。 何妮进了大门,诸煦衡撑着伞看着大门半天,转身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何妮回到宿舍立刻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吹完头发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这才上床拿起手机。 手机里,诸煦衡已经发来很多信息,可能他破罐破摔了吧,因为不止一次被何妮看到他和女友的争吵,他索性就对何妮说起自己被劈腿的经过。 二手书那次,诸煦衡并没有真的同意分手了,这是他的初恋,虽然女友一年以来变化越来越大,消费观越来越不符合实际,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分手。为了把人哄回来,他预支了生活费,给女友买了她一直想要的化妆品弥补情人节礼物,两人也和好如初。这段时间他实在生活费不够不好意思再问父母要,就通过兄弟介绍尝试勤工俭学,而女友也没有反对或者粘着他,他还在欣慰柳燕终于理解他了,谁知道今晚他约女友不成来图书馆自习,出来却看到角落里她和另一个男人吻别。 诸煦衡如遭雷劈,两人对峙时,柳燕每一句话都往他心里扎。他省吃俭用给她花钱,她却在看不起他花这些钱都抠抠索索,他在她身上花尽了心思,她却因为一顶三百块的伞就变了心。从她言语间的意思,他听出来柳燕一直以为他是东江人很有钱,结果他却是个东江土鳖。诸煦衡以前不乐意兄弟说女友物质,今天却无比愤恨女友的物质拜金。 何妮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诸煦衡的确很惨,惨在掏出了一切的物质和真心,却被对方蔑视嫌弃,不仅如此,对方是一边接受他的物质一边嫌弃,就好像何妮,她把所有能给的都给聂树了,可聂树牵着女友享受她的付出对她用完就扔。 何妮只能告诉他:“你们的消费观不一样,一开始就有矛盾,既然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多想了,人生还有很多事要做,失恋只是很小的一件事。” 诸煦衡说:“柳燕以前不是这样的,刚恋爱的时候她收到一只水晶球都高兴半天,自从她室友交了一个有钱男朋友她就变了。我也羡慕家里有钱的富二代,可我天生就是普通人能怎么办,难道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就不配谈恋爱了吗?” 一句话戳中了何妮内心深处的痛。原主为什么这么执着聂树呢?因为聂树对何妮是不一样的,上次聂树自己也承认了,何妮很重要,但是他还是喜欢何思霏,里头到底几分现实几分真心,聂树自己才清楚吧。 本来是安慰失恋人的,最后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忍不住就聊得深了。 诸煦衡颓废了很久,每天拉着室友兄弟去买醉,来兼职也是精神萎靡划水瞌睡。那天夜里两人不知是不是深夜情绪上头,交谈了很多事情,天亮后恢复理智都有些后悔吐露**,两人白天再见好像什么都没变甚至还客气了一些。 上次教授推荐的比赛结果出来了,何妮得了二等奖,奖金有八百块。奖金不是重点,重点这是市级的比赛,何妮是本校唯一一个获奖的,同样参加进了初赛的聂树,什么都没有。 室友嚷着让何妮请客,何妮没法,请大家吃了一次炸鸡。琪琪啃着炸鸡说:“妮妮呀,你文笔这么好其实可以去写啊,你写的肯定能火!” 何妮心里一动,对啊,!原主也许懵懂,她却是知道的,网文如果成功是很赚钱的,对她现状来说,不用很成功,只要比兼职能赚钱就可以了!兼职每天来回跑,时间长钱却不多。 但是何妮从不看,她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流行,想要开始还得先调查研究一下。 刚开始了解当前网站的榜单书籍,何妮就先病了。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忽冷忽热,某天醒来就嗓子发疼,隔了一天就开始发烧。 诸煦衡坐在座位上,听到何妮在请假,先是明天下午游泳馆再是后天下午家教课,据他所知,明天上午她还要来这边值班…… 失恋那晚聊天,诸煦衡大概知道了何妮的家境,但是她这密集的兼职还是让他震惊,原来除了他知道的图书馆,竟然还有游泳馆和家教?这位女同学也太拼了吧? 何妮是不得已请假的,明天要去医院,后天的家教不好意思带病过去怕传染学生,心里却很焦虑。 挣不了钱还要花钱,对她唯一的安慰是学校给他们报了医保,看病至少不贵。 第二天何妮温度烧得很高,她被校医院的护士扎了好几次才成功挂上盐水,人昏昏沉沉地坐在输液大厅思绪呆滞。 诸煦衡去学生服务中心值班,没看到何妮,想起她昨天生病请假,想了想发信息问她看医生了没。 而此时,正闭着眼睛休息的何妮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聂树陪着何思霏一起进了输液大厅。 作者有话要说:  刚去改被锁的文了,我所有亲密动作都绝对遵守脖子以上,就因为男主给女主按摩不在脖子以上,锁了一遍又一遍…… 改完回来重新刷新一下新章节,祈祷别锁了,不知道怎么改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芒果哩16瓶;嘉朗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9 何妮听到聂树的声音就下意识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他一手提着盐水瓶一手扶着何思霏,两人坐到了她前面三排的位子上。 聂树帮何思霏安置好让她能舒服坐着,又从提着的书包里拿出几样早点:“你想吃什么?豆浆?包子?还是牛奶?我来之前都买了一点,你先多少吃一点。” 何思霏感动,但人实在难受吃不下,摇摇头声音带了一丝病后的脆弱委屈:“我不想吃……” 聂树抚开她散落的头发,凑过去用额头测她体温,何思霏躲开:“别把你传染了。” 聂树托住她的脖子,不让她逃离,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停顿了许久,说:“我不怕,正好陪你一起打针。” 何思霏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男友的一句话让她病痛似乎都轻了大半。 “那你让我靠一下,我想睡觉。”何思霏撒娇。 聂树往她那边挪了挪摆好姿势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看到她闭上眼睛,心疼地亲亲她额间。何思霏嘴角挂上了甜笑,闭上眼休息了。 聂树一动不动任他靠着,直到很久以后何思霏似乎睡着了,他转头往后看去。 在他看过来时,何妮已经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了。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她听清了大半,加上小情侣生病都黏糊的劲儿,任谁看了都觉得牙酸。何妮心底有几秒钟的起伏酸涩,还没等她压下去,手机来了新信息。 诸煦衡问她是不是请假去看医生了。 何妮正好转移注意力,不理会前面那对人专心同诸煦衡聊天。 “嗯,上午请假了,医生让我挂盐水。” “严重吗?” “还好,有点发烧,挂了盐水估计就差不多了。” 诸煦衡见她这么说便不再多问,叮嘱她多休息。聊天结束,何妮继续闭目养神,诸煦衡却无聊了。他没事做又没人聊天,完成了老师布置的工作只能闲坐着,简直度秒如年。 坐了二十分钟不到,诸煦衡跑去同老师说想去看看挂盐水的何妮同学,老师一听同意了,还让他转告何妮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诸煦衡像个出笼的鸟儿,快步走出服务中心,心底欢呼雀跃。因为借了何妮的名头,在他出去找朋友组队打游戏前,很有良心地去了一趟校医院,想想看病人要带东西,就在学校超市买了几颗苹果。 何妮几次感受到聂树欲言又止的眼神,心中烦躁无比,替原主以及何思霏感到不值。 正在这时,诸煦衡过来了。他以前经常照顾女友,熟门熟路进了大厅,第一眼就看到了闭着眼睛神色憔悴的何妮。 他长手长脚地在何妮身边坐下,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臂小声问:“睡着了吗?” 何妮睁开眼,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你也没去服务中心?” 诸煦衡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她:“去了,我向老师请假来看你,老师还让我叮嘱你注意身体,别这么拼命。” 何妮下意识接过苹果,拿到手里才回神:“我就挂个盐水……” 诸煦衡冲她眨了眨眼睛:“我都把咱两的工作完成了。” 所以找个借口翘掉值班了? 诸煦衡没在意她无语的表情,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神情认真许多:“你是不是发高烧了?”脸颊发红、嘴唇起皮,根本不像是“有点发烧”。 何妮说了几句话就没力气了,重新靠在椅子上闭眼:“嗯,温度有点高,不过挂盐水应该很快退烧了。” 诸煦衡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会儿是有点发烧,一会儿是温度有点高,何妮只要有一分他前女友的爱惜自身,就不会病得着这么严重。 他收回给出去的苹果提着去卫生间洗了,又让她把药拿出来一一查看,确认了服药时间,帮她接了水让她把能吃的药先吃下。 何妮感激说谢谢,诸煦衡把洗好的苹果塞过去,自己也拿了一个,一边吃一边陪她说话。 说了几句,发现前面一对情侣中的男生一直回头盯着他看。 “我脸上有什么吗?”诸煦衡凑到何妮耳边小声问。 何妮看了看前面刚回过头去的聂树,摇头:“没有,他是聂树。” “哈?”诸煦衡震惊地看看前面相依相偎的情侣,再回头看看孤零零一人憔悴不堪的何妮,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何妮不理会他的眼神。 心生同情的诸煦衡忘记了游戏,一直陪着何妮把盐水挂完。 学校校医院在地铁站的对面,诸煦衡前一刻无比同情何妮,下一刻就遭遇了相同的事情。 他和何妮刚走到校医院门口,对面地铁站就走出一群人,其中一对男女正是他的前女友和她的新欢。 诸煦衡沉着脸看着十指相扣的两人。 何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本就昏沉的头愈发疼痛起来。 柳燕和新男友相互依偎走到校医院门口准备往校内走去,余光看到诸煦衡突然出现,她微微直起身脚步顿了顿。 诸煦衡盯着那双交缠的手盯了许久,直到柳燕发现他的存在,几乎想也没想,脑子一热就牵住了何妮的手。 何妮震惊地看过去。 诸煦衡下颌绷得紧紧的,接过她手里的药牵着她往校内走。 何妮大概领悟到这是他的反击,轻轻挣扎了一下表示不同意,诸煦衡低头看向她,何妮对上他的眼睛,里面的情绪太让人感同身受,几秒后,她垂下眼不再挣扎。 诸煦衡骑车来的,车上还有舒适的后座,他牵着何妮到了自行车旁,弯腰在她耳边说:“你身体不舒服我载你回去,刚才抱歉。” 何妮没说话,但也没在柳燕的注视下让他下不来台,默默坐上他的车,犹豫了一下,环上他的腰。 诸煦衡心中一暖,继而升起浓浓的愧疚感,脚一蹬,看也没看身后的人,直接载着何妮走了。 何妮闭眼感受着风从颊边吹过,轻轻叹了一口气。 离去的两人并不知道,在柳燕身后,校医院走出的一对男女同样看到了她和诸煦衡的这一幕。 女的彻底放了心,男的情绪复杂难言。 早已不在意的人怎么想何妮根本没考虑,诸煦衡载着她到了宿舍楼下,只剩下两人面面相对,诸煦衡满腔愧疚道歉:“对不起,刚才没经过你同意就利用了你。” 何妮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这样的行为没什么意义。” 诸煦衡低着头沉默,何妮只看到他的下颌线再次绷得紧紧的。 “我知道很幼稚,可是在面对面遇上的那个瞬间,我……”诸煦衡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难堪……我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就冲动做了。对不起,本来是来看望你的……我……对不起……” 诸煦衡一直在说对不起,何妮理解他被女友劈腿甩了的心情,但也对他的行为无奈又不赞同。 “想让自己不再难堪,想让她后悔,那就提升自己的实力。” 诸煦衡愣愣看着她,不等何妮解释,眼睛越来越亮,豁然开朗:“你说得对!我要成功,让今天对我百般嫌弃的人明天对我高攀不起!” 何妮点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诸煦衡想到未来那个情景就热血沸腾,他把苹果和药递给何妮:“谢谢你,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送你去挂盐水。” 何妮讶异之后拒绝:“不用……” 诸煦衡整个人都明亮起来,恢复了失恋前的生机勃勃:“没关系,反正我也闲着,就当对今天这事的道歉和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何妮同学,你真优秀,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孩子。” 何妮被他夸得脸上染了一层粉红,这是她上大学后第一次被这样夸奖,以前聂树总说她傻说她呆,虽然带着点玩笑,但她的确觉得自己不聪明,其他朋友也不会这样夸她,因为还有很多多才多艺的女孩子,她们比她漂亮比她优秀。 她飘乎乎地走进了宿舍,心想,被人拍马屁果然很舒服,诸煦衡这一句夸奖让她立刻自信好几倍。 第二天,诸煦衡果然准时等在宿舍楼下,载着她去了校医院。送完人他不再想着组队打游戏,而是拿着专业书和电脑,去图书馆认真自习去了。 何妮不知道是“复仇”的动力还是诸煦衡真的开窍了,他的的确确开始努力,以前打游戏的时间全都换成了看书,兼职空下来他就捧着书看,还主动辅导何妮的英语口语。 除了学习以外,诸煦衡也开始找家教兼职。他的家庭条件就是东江市普通人家,家里的房子可以说是个城中村,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普通的本地人同样被房价压得死死的,父母一辈子的积蓄不够他婚房首付。 以前诸煦衡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每月有生活费,从小他想要什么都不缺,自己家中一年收支什么情况,父母负担他的大学生活是否有压力,他根本考虑不到。当初为了恋爱,他的生活费比家中表哥表弟都高,他妈妈虽然念叨着花销怎么这么大,但他要钱就肯定会给,深怕他在学校过得不好,或者和朋友聚会没钱难堪。 直到看到何妮疯狂打工,诸煦衡终于反思自己是不是开销太大了。同样是大二学生,何妮赚的钱几乎不用家里供生活费,他却回回问父母要钱,一点都不能替他们分担。 大二下半学期,诸煦衡的室友发现天天失恋痛哭买醉的人突然开始发力,又是学习又是兼职,把以前哄女友的时间全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等到期末考试,诸煦衡成绩突飞猛进。 诸煦衡努力的同时何妮也开始寻找新的赚钱出路。她利用路上、乘车这些碎片时间看网上的流行,看题材看情节看人物形象,足足看了两个月,对当前网站的风格有了基本了解,期末考试结束后,她开始尝试注册笔名写文。 暑假到了,高中生的何杰也考完期中考试要放假了。 何爸的手基本恢复,已经闲不住再次找活赚钱去了,何妮告诉何杰自己已经存下了足够的资金,问他是要来东江,还是把这笔钱直接给妈保管? 何杰立刻选了来东江!如果把钱给他们妈,何杰别想看到这笔钱了,从小收的红包压岁钱都是这样。生活费不会省你,但是多的钱不管是不是你的,一块钱都不给你。虽然知道家里穷,但是孩子大了,都像自己分配自己的金钱。 何妮猜到了这个结果,给弟弟买了车票定了学校附近的酒店,等他从老家过来。 何杰到的那天,何妮去火车站接他。下了火车的何杰一直张着嘴看着这个繁华大都市,就好像初来东江的何妮一样。 一路坐地铁、穿校园、进酒店,何杰好像看到了电视里的现代化世界,坐在酒店床上眼睛亮得惊人:“姐,东江市好繁华好高级啊!” 何妮笑:“当然了,他可是全国经济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你坐了一天多的车肯定累坏了,先在酒店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各个景点玩。” 何杰脸上依旧难掩兴奋,但听到明天安排立刻说:“姐,我听说这里搬砖打小工很赚钱?工资比我们那高多了。” 何妮伸手一拍他脑袋:“想什么呢!你一个未成年想打工,人家才不会要你!再说了,包工头万一拖欠工资,你回老家了让我天天去讨薪?” “啊?还会拖欠工资吗?” “那当然,你以为是我们那边?就算是老家,爸爸也有好几次被人欠工资半年一年不发。” 何杰颓丧了一些,他还打着小算盘,想着进了东江可以先赚一点小钱的…… 姐弟两人简单聊完分开,何妮回去的路上收到诸煦衡的短信,对方说找到一个兼职,老板还想招人,让他问有没有同学愿意去,他想到了何妮,问她想不想去。 何妮看工作内容介绍,惊讶他竟然找到了公司的文职工作。他们这个年级段实习都是倒贴钱,几乎没什么工资,所以何妮一般都是选择兼职打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3点多就起了,昨夜因为作息习惯睡不着1点多才睡,今天就睡了2个小时,回家后整个人随时陷入昏睡,勉强码完字,检查了一遍错别字,但是看着看着又开始瞌睡……感觉撑不住了要立刻去睡了~ 明天要回家,路上花时间更新又会晚一点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绿松石20瓶;小元西西、十一妹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0 诸煦衡对何妮说:“咱们马上要大三,可以开始实习了,就算增长不了工作经验,看看各行各业的就业环境也有好处的。” 何妮深以为然,很多行业和公司摆出的招聘条件特别好,或者给人印象很好,但是是否有加班文化,公司内部管理是否混乱,公司是否有足够的人文关怀……这些都要自己工作一段时间才会发现,多实习不同的公司也许就能避开一些雷。 诸煦衡介绍的工作实习工资不是特别低,除去餐费交通费一个月还有几百块——当然不会比打工兼职那么高,但两者本身就没有可比性。 何妮感谢诸煦衡的关照,说自己觉得挺好的,但是弟弟何杰最近在东江,恐怕来不及去面试。 诸煦衡一听,立刻说带弟弟到处玩玩挺好的,“你先带弟弟玩,等空了我再帮你看看公司还招不招文职。” 何妮感激,对他多了一些好感,觉得他人挺热心的,上次生病也是,还特意买了水果去看她。 后来诸煦衡的行为更加让她觉得这人挺不错。他当天晚上就给何妮发了一些东江市值得一游的景点,还推荐了许多真正好吃实惠的美食。他是东江本地人,知道哪些是地道东江美食,哪些店味道正宗,还知道许多空有名头不值得去的地方,让何妮姐弟两避开许多雷,省了许多冤枉钱。 本来也不算多熟的关系,诸煦衡完全不需要对这些事花心思,但是他都热心帮忙了,何妮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也打心底认同了这位新朋友。 何杰在东江住了三晚,基本上东江经典的景点他都去了,也见识了这个大城市物价高得多离谱。他每天回到宾馆,脑子里就在算大姐为他花了多少钱,越算越不安心,太贵了,太贵了! 第四天,他要坐火车回家,何妮给他买了路上吃的面包和方便面,还放了几盒牛奶几只水果。何杰一边觉得自己早该回去了,这几天太费钱,一边觉得恋恋不舍,大城市的生活对他充满了吸引力。 何妮一路嘱咐他旅途中要注意的事项,叮嘱他保管好自己的物品,别和陌生人搭话,亲眼看着他上了火车。 何杰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快速远去,仿佛自己做了一个梦,现在这个梦在不断离自己远去,前方才是他的现实。然而伤感了没多久,打开姐姐给自己准备的干粮……何杰眼睛红了。 他记得姐姐每次坐火车带的是什么干粮,矿泉水瓶灌上凉开水,妈做的大饼和馒头,夹着一小袋腌菜。再回想这几天大姐带他玩带他吃,可他听说实习一个月也就攒下几百块……他这几天的住宿费就快把这一个月工资用完了。 想想也是,爸一个月无休才只赚3000块,东江市工资再高,大姐也只是一个女学生,一周五天上学,还要自己吃喝用穿,哪有这么多钱省下来。想他在高中,一学期省下两百块都好难。 何杰的美梦突然醒了,含着眼泪嚼着松软喷香的面包喝着牛奶,觉得自己每一口吃的都是姐姐省吃俭用的血汗钱。 想到大姐临别前说:“姐只攒下这么多钱,两年后你自己考到东江来,长长久久地在这里呆下去。”何杰心里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好好读书,像大姐一样来大城市上大学,以后赚大钱回报父母和姐姐。 何妮下血本让何杰来东江就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有多大,她带他看景点,也会在路上遇见快递、外卖小哥告诉他这些劳动者的生活,同样月入一万,你愿意像他们这样奔波吗?当身体不行了拿着钱回老家过好日子?你想回去吗? 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有几个想要走出大山后再回去?何杰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他非常确定,他想做那些穿着衬衫西装的精英,不想再和爸一样流汗卖力气。 当多年后的何杰穿着正装在写字楼累成狗的时候无比嘲笑自己当初的天真,但此刻的何杰心中充满了向上的**和野心,渴望成为写字楼的一员。 何妮第二天晚间接到了弟弟从家里打来的电话,说自己平安到家了。电话里何妈还很开心,说儿子特意省下面包带回来让爸妈吃,还感叹虽然贵了一点但是味道真不错。 何妮意外又心酸,最后欣慰何杰终于成长了,起码遇到好东西知道想起父母而不是护食吃独食。 送走弟弟,何妮主动联系诸煦衡,询问他实习那家公司还招人吗? 诸煦衡帮她问了,因为时间过去不久对方还在招人,何妮连忙递了简历。 一边找实习,一边开始写。 写作是她的特长,只是不熟悉网文,所以她改了好多次才发出去。何妮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急也急不来,而且她也不懂增加收藏点击的套路,就业余时间不停写然后不停地发。 新文点击破百的时候,她的实习面试过了,进公司宣传部门,真正的文稿工作肯定轮不到她,她就帮正式员工打打杂。诸煦衡自己是学计算机的,所以他选择的这家公司是互联网企业,还是比较知名的互联网企业。 实习后两人在一个写字楼上班,诸煦衡因为公司离学校更近就一直住校,周末才回家,于是两人经常同路上班下班。 何妮一直记得他帮她找实习还给她做旅游攻略的事,上班一周稳定下来后,她主动请他吃饭。 诸煦衡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周五下班去公司边上新开的火锅店吧!” 何妮想说好,还没出声,他又改口:“算了,还是回学校吃,我们学校南门那家重庆火锅也很好。” 何妮心想,周五你不是要回家吗,公司那边吃完更近吧?但是她是请客的,想吃什么都听他,于是爽快应下。 诸煦衡却在后悔,他话出口才想起何妮经济条件不好,就算学校南门的火锅店两人消费估计也得一两百,其实吃饭嘛,他们去吃个十几二十的石锅拌饭就好啊! 诸煦衡一直到周五碰面的时候还在纠结后悔。 何妮不知道他的想法,一餐火锅虽然的确比她平常消费高很多,但不至于请不起,诸煦衡帮她的事情值得这一顿火锅。 但是等两人进了店里,诸煦衡翻来看去,只点了几样蔬菜还都是半份,再多就不点了说菜够了,她就有些奇怪了:“你们男生不都很能吃吗?只吃蔬菜够吗?” “够了够了!”诸煦衡收起菜单让服务员上菜。 何妮伸手:“我加份牛肉吧。” “不用!我不爱吃肉,我爱吃素的。”诸煦衡立刻说。 何妮狐疑地看着他,他一脸诚恳地点头。何妮只好作罢,万一人家真的一点肉都不想沾呢,不要弄巧成拙了。 于是第一次,两人吃了一餐素火锅,除了骨汤汤底,全素! 席间,两人聊天,何妮问他在公司实习做什么工作,以后毕业就业方向是什么。 诸煦衡说起这个就来了兴致,给她描述他在公司遇见的大神,说他们编写的程序有多厉害,说他们做的系统有多强,何妮听得眼睛发晕,每句话都能听懂,他想表达的她也能明白,但是仔细回想他说的是什么东西——额,完全不懂…… 诸煦衡问她以后想做什么。 何妮咬着筷子想了很久,说:“我可能会考公,想先试试这个,再找找企业的文职工作吧。我发现这家公司宣传部门的加班好严重。” 说到加班,诸煦衡也有些叹气:“你倒还好,我这个专业以后注定当码农,每个码农都是三十而秃啊!” 何妮看看他浓密的黑发,想到他秃成地中海的模样,噗嗤笑了。 诸煦衡也笑,举起白开水:“那祝我们都愿望成真。你考公上岸,我三十不秃。” 何妮忍俊不禁,端起白开水和他碰杯。 一个暑假,何妮同诸煦衡革|命友谊快速加深。诸煦衡是个很开朗的人,和他在一起基本没有冷场尴尬的时候;同时又很懂人情道理很绅士,不知是天生还是被他前女友养成的,很会照顾人,让人不自觉对他放松。 而何妮让诸煦衡看到了二十年人生里从未看过的生活状态,坚韧、拼搏、昂扬向上。和她呆在一起,他会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会忍不住和她一起更加发奋。前两年宅在宿舍看打游戏的颓废彻底不见了,他现在整个人都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暑假过去,大三开学,这一次,何妮同诸煦衡相约一起去二手书店。 想起半年前诸煦衡抢了何妮的书,两人相视一笑觉得这世界可真奇妙。 诸煦衡现在想起前女友已经不再心痛难过了,只剩下最后一丝被看不起的耻辱,想要通过自己努力一雪前耻。 两人说说笑笑互相帮忙找,很快就买好了书一起结账出门。 诸煦衡弯腰把何妮的书袋子拎过:“我帮你提回去吧,挺重的。” 何妮看看自己的手臂仰头看他:“你觉得我会提不动?” 诸煦衡想起她在图书馆一人抱一大叠书的模样,“额”了一声:“女孩子嘛,要适当柔弱一点,不然没男生用武之地注定单身狗了。” 何妮正想反驳他,听到右边有人叫她名字:“何妮!” 她反射性看过去,聂树?! 阴魂不散! 诸煦衡向她走近了一些:“你不想理就别理。”他大概知道他们的故事,在他眼里,聂树实在是个大大的人渣,他们男人的败类。 聂树看到他与何妮距离更亲密反而直接走了过来,站在何妮面前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何妮,我们谈谈好吗?” 何妮盯着他的眼睛,聂树似乎以为有了希望,眼中情绪更强烈,似有情又似无情,让人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在动摇,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自己。 诸煦衡拎着书的手偷偷扯何妮,实在看不下去她又要执迷不悟的样子。 何妮冷静地问:“什么事?” 聂树神色暗含为难痛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们已经四个月没有联系了,这四个月我想了很多,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谈,不要情绪化,好好说说彼此的想法。” 何妮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轻讽:“情绪化?因为有感情才情绪化呀。” “何妮——”聂树叫她名字。 何妮后退一步:“你是上学期成绩退步了还是奖学金降等了?是学生会活动忙不过来了?还是新学期选课要课表?或者是你买不到教材了?打工来不及了?” 聂树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被她说中了现状又不知道她什么用意。 何妮叹息了一声:“你总是有事才想到我,可我不会永远等在原地让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聂树脸色一白:“我……我真的把你当成好友,我知道思霏的多疑以及这个问题上我对她的纵容伤害了我们的感情,我有很多难处——” “那就对你的女友去说吧,不必对我说。”何妮打断他,“我们保持断交挺好的,没有你打扰的几个月我很开心,所以请以后也不要打扰我,好好去谈恋爱吧,毕竟何思霏这样喜欢你的人也不多了。” 聂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何妮你……” 何妮不想再听,拉着诸煦衡走了。 聂树看着两人的背影,先是惊愣,继而是难堪、不甘…… 诸煦衡的手臂被她用力抓着,一直走出很远才感觉那个力道慢慢散去。 何妮松开手:“不好意思,我刚才是不是太用力了?” 诸煦衡摇摇头:“你没事吧?” 何妮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发现内心的气愤竟然盖过了曾经的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祖国妈妈生日啦~已经看到有小可爱放假回来了~ 今天的车站、路上像过年一样热闹,还有各种集市和商场促销都上了。 明天要稍微早点起床,准备看阅兵。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瑶娇_一念成魔、欣然、这里有只黑糖包10瓶;独怜幽草4瓶;安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1 诸煦衡以过来人的语气安慰何妮:“天下何处无芳草,都会过去的,忘掉了这根狗尾巴草你会发现未来是一片草原!” 何妮被他逗笑,跟着他往外走:“咱俩是天涯沦落人,我安慰完你,你安慰我。” 诸煦衡一副拒绝的表情:“求别提,我现在可是想彻底忘记,再也不想回忆那段舔狗的黑历史。” 何妮想起两次见证他对女友低声下气,被对方百般嫌弃,“舔狗”二字概括精妙。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聂树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如何妮所说,他大二结束成绩下降了,学生会竞选没成功,校内轻松的兼职为女友心情辞退如今隔几天就要去校外打工,这个暑假他陪着女友出去旅游,虽然何思霏出钱但是他也不能一毛不拔,于是消费增高的同时收入却为零。 如果何妮在,他可以让何妮帮他打卡兼职,可以让何妮帮他复习各科考试重点,可以暂时问何妮借几百应急……何妮花钱很省又努力赚钱,还有一等奖学金,他知道她是有存款的。 聂树虽然每回从家里返校会拿足够生活费,但是在校期间能不问家里额外要钱就不问,因为他知道大姐为了他牺牲很多,没那个脸在她结婚后再去打扰,他想要自己解决问题,而从前他的自我解决就是找何妮帮忙。 失去何妮这个朋友,让聂树何思霏的恋爱都不再如前世顺畅。何思霏想去玩的时候聂树要打工,何思霏约他的时候他有学生会活动,想要给何思霏买点什么他收入缩减只能精打细算……何思霏自己也开始感受到家庭不同两人之间差异似乎有点大。 但此刻,何思霏还是爱情至上的,她相信聂树的才华,觉得他只是潜龙在渊,会有腾飞的一天。 何妮预想到了何思霏的心态,所以她从没打算在此时去劝说何思霏擦亮眼睛,这个时候只会适得其反。 她最近被诸煦衡带入了前沿的科技世界,被他科普我国、世界最先进的互联网科技,被他展示那些先进的机器人,有些已经投入批量作业……她不仅自己大开眼界还会经常把这里的消息告诉何杰,不断给他展示外面的世界。 与此同时,因为没了聂树这个累赘,何妮时间空了许多,她和室友聚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女孩子们一起上课一起聊天,感情越来越深,不再像从前只是同住一屋的普通感情。 何妮和室友一起去逛街,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多了三个姐妹。 新学期开学还有另一个好消息,何妮签约网站了,她的成功入v还上了vip新文推荐榜单。入v上夹子那几天,流量突然暴增,何妮一下子多了码字的动力,灵感源源不断。 何妮的写作功底是经过竞赛检验的,她情感细腻心思敏感,在现有热题材的基础上用她自己的视角创作,别有新意,第一部就有了不错的人气。 何妮减少了图书馆的兼职,只去游泳馆和学生服务中心,周末再去做半天家教。和她相反的是诸煦衡,他增加了兼职时间,不仅继续留在学生服务中心还同样找了一份家教和一份餐厅服务生的工作。 “我已经成年了,应该像你一样自力更生,不该伸手向父母要钱,还越要越多,不够的钱我可以自己去挣!” 何妮没想到自己会给诸煦衡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我以前一直一位你是哪家富二代,听到你说几百的羽绒服穿一年扔一年,真是咋舌。” 诸煦衡不好意思地笑:“年少无知嘛,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之骄子,以为父母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人家有的我都可以有……其实我就是个普通家庭的普通人,我爸妈也只是普通工人,只是刚好生在东江,比你们这些人占了一丝丝便宜。” 何妮觉得,诸煦衡比聂树更懂事,诸煦衡作为独生子从小被父母宠着,从前看不到家庭现实,后来发现了开始为父母减压;而聂树一直都知道自己家庭情况,但是他一直在吸父母姐姐的血。 不过想想,如果不是他这样打肿脸充胖子,装得人模人样的,何思霏会被他哄住吗?他们全家能这么轻松跨越阶级吗?所以还是人的底线和选择问题吧。 十月是何爸的生日,何妮想给他买一个好一点的剃须刀,何爸至今用的还是手动刀片最简陋的那种。这种男士用品,她当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诸煦衡,向他请教有没有性价比高一点的品牌。 诸煦衡有些发愣,爸爸生日?哎呦……他爸上周好像刚过了生日!他妈那天还买了很多菜,他当时在干嘛呢?傻呵呵跟着吃好饭好菜! 九月的兼职工资还没花,诸煦衡同何妮一起去买了一款物廉价美的剃须刀,何妮寄给何爸,诸煦衡不好意思地给他爸补礼物去了。 何爸收到礼物高兴坏了,何杰偷偷同何妮说,爸现在剃个胡子都要往外溜达,逢人问就说是闺女买的剃须刀! 以前好几天才刮胡子,现在一天刮一次! 何妮在电话这边哈哈笑,觉得以前不苟言笑沉默干活的何爸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诸煦衡那边再次遭遇了尴尬,因为他拿出礼物后他爸第一反应是“我那个刚买还新着呢!”,后来意识到是儿子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立刻就改了说辞,乐了一天。 诸煦衡心里难受极了。 他回房就把父母的生日记在了手机记事簿,提前一周提醒自己记得给父母买礼物过生日。 那天晚上,诸煦衡和老爸第一次父子相对喝酒,当爸的是高兴,当儿子的是惭愧。诸煦衡喝多了,酒精让他忘记了顾虑,半点没遮拦地开始对父母说自己的愧疚。 他说何妮的家境,说她的努力,又说自己从小被宠着,却不好好上学还老问父母要钱,小时候还说努力学习挣钱回报父母,进了大学却打游戏谈恋爱,成绩一般钱花得老多。 诸煦衡真的愧疚啊,他对柳燕百依百顺买几百上千的化妆品衣服时,从没想过他妈两手粗糙只用着最便宜的面霜,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年都没舍得买新的。 诸家父母听出来了,儿子失恋了,但是好像又认识了一个穷苦出身的姑娘,被对方影响得懂事了?一边气愤那段时间儿子乱花钱,一边又心疼高兴儿子如今的懂事。 一场酒喝得一家三口泪眼迷蒙的。 第二天,诸煦衡宿醉醒来,被越发慈爱的母亲大人塞了好几张毛爷爷,一脸心疼地让他别打这么多的工,好好学习就行。 他满脸茫然,打工的事怎么被父母知道了? 不止呢!诸妈妈还拐弯抹角打听何妮。 “姑娘哪个地方的?家里穷是多穷?以后是不是打算留在东江?条件是差了一点,但是人挺好的,勤奋踏实,以后工作估计不会差,咱们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你们两口子一起努力打拼日子肯定不错。” 他爸还接话:“苦日子出来的姑娘不娇气,娶妻娶贤,挺好的。” 什么就两口子?什么就娶妻了? 诸煦衡看看他爸又看看他妈?您们说什么呢? 他妈笑而不语,他爸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说了。 诸煦衡带着满脑袋问号回学校,感觉自己宿醉未醒。 不过很快,他就不纠结于此了。他和室友以及同专业的好友一起开发了一个专门提供跑腿的线上平台,想要创业。 当然现在说创业太早了,只能说利用平台汇集校内学生的需求,然后他们自己去跑腿做业务,纯粹赚外快。 不用打电话和人沟通,不用讨价还价,一切信息在平台上公开呈现,你要选哪个就选哪个,这对社交恐惧的宅男宅女来说太友好了。 诸煦衡每天拿着传单在外面奔波,宣传自己开发的平台,秋日里人晒得黑不溜秋,比军训的学弟还黑。何妮也帮他在身边圈子里扩散,拿快递、买药、送花、取外卖……你想让人办什么事都能办,平台还是本校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开发的,学校里很快卷起一波风潮。 这个跑腿平台在双十一前后业务猛增,考虑到女宿舍进出问题,诸煦衡他们团队开始招女生“业务员”,诸煦衡问何妮去不去。 “如果你们缺人我可以来帮忙,不过我现在有了别的兼职,暂时不急着打工挣钱了。”何妮收入上来了,尤其快接近结局,马上就能把剩下的稿费取出来,前后总的稿费一共有五千多。她打算收缩打工时间,用来学习和写文,这样自己也能轻松一些,不会太累了。 “那你忙自己的,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这个工资不错但是挺辛苦的。”诸煦衡立刻说。 何妮还是说:“忙了喊我,我最近轻松很多。” “好的,等年底我们分了钱,我请你去吃海底捞!”诸煦衡豪气冲天。 何妮笑着说好:“等我领了钱,我也请你去吃海底捞!” 诸煦衡惊讶:“真的挣钱了?” “真的!我还想买电脑呢!”何妮满脸是笑。 两人相对而笑,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希望和信心。 进入大三,寝室里的妹子一个接一个脱单,用其中一个的话说:“要抓住大学的尾巴,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是否轰轰烈烈只有自己知道,但的确整个寝室都陷入粉红泡泡,好不容易一有空就互相粘着的室友又各自分开恋爱去了。 室友们恋爱后八卦变得越来越多,何妮有一次竟然听到了柳燕的八卦,佳佳的男友和柳燕劈腿的新欢是一个班的,对方的确有钱,但是似乎受不了女友把自己当成提款机,正在闹分手,不过柳燕不肯分,闹得男方全班都知道了…… 何妮回头看看诸煦衡满腔热血创业挣钱的模样,没把这些事传给他听。 还有一个八卦和她自己有关,至今还在她衣柜里那只小熊的主人,去参加某个电视台的选秀了,据说他本就是音乐世家,父母都是歌唱家。 何妮觉得,这个世界真是魔幻了,会不会有一天在电视上看到那人,看到他被人当偶像喊哥哥的模样?然而这和她还是太远了,如果不是这次说起来,她都已忘记这人叫什么名字。 八卦之中转眼又是一学期,何妮再次回家过年。 今年因为何爸出事故,家里一分钱没存下,还动用了家里的积蓄,何妈把所有费用都控制得死死的,大年三十还拉着儿子女儿去镇上的菜市场卖菜。 校园里是欣欣向荣越来越好的日子,回到家,何家今年过得愁云惨淡,没有半点喜气。 “你爸上户人家的工资过年了都没发,让他去讨钱他又一张笨嘴张不开,要不是我精打细算,今年连肉都买不起!”何妈在厨房同何妮抱怨。 何妮心里沉甸甸的:“妈,你也想开点,我已经不用你们养了,弟弟也马上就可以读大学自力更生了,你和爸就放松一点……” “说什么傻话?你出嫁不用我们出嫁妆?你弟弟结婚不要买房子?不说大城市,就我们县城里的房子,我们攒了一辈子首付一半都够不上……”何妈越说越焦虑,“你既然在东江上学以后肯定在那边找对象吧?要是找了东江人,我们不出好点的嫁妆不是让你被人看不起吗?还有以后你爸干不动了,我和你爸的养老钱怎么办?伸手问你们拿?你们也不容易,总得自己攒点钱防老吧!” 这么一说,处处都要钱,却手里没几分钱。 何妮说:“人家东江人肯定找东江姑娘啊,怎么会看上我?如果真的看上我,就得接受我家里的情况。” 何妈笑了一声,觉得女儿想得太单纯。 “谁家父母不愿意自己孩子找门当户对的对象?父母都一样的想法,我和你爸也不想拖你们后腿。” 何妮被她妈说得眼睛发热。 然而纵然有给儿女最好的心,也没有那个力,何家攒了多少钱何妮不知道,但顶了天可能都不够买一辆略微好点的国产车。何家父母也知道,所以看着长成人的儿子女儿,夫妻俩心头很沉重。 何妮见今年家里真的很不好过,找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去镇上银行取了一千块钱,这是她回家前取出的稿费,原本想攒着买电脑的。 何妈收到女儿的钱愣了愣,立刻推回去:“我们有钱!就是存银行了,人家说没到期拿出来利息就少了,所以才没拿,你收着!” 何妮不肯收回去,何妈只好对女儿说:“妈和你说心底话,你在外头赚了钱不要乱花,也别老想着我们,我们在村里总能吃饱穿暖的。爸妈穷,家里攒下的钱没多少,你弟弟以后要买房,肯定先紧着他,你说我们偏心也好重男轻女也好,这是现实……你啊,自己赚的钱自己收着,别大手大脚给我们,什么生日啊过节啊,都不用买!也别再带小杰去东江了,浪费钱!你要给自己打算好后路。” 何妮说:“我没想过要你们的钱,这钱是我孝敬你们的!” 何妈使劲塞进她口袋里:“不用!自己收着!” 何妮拿着钱看她妈一瘸一拐快步出去,心里又酸又胀。她的确是留了退路的,虽然何妈惆怅计划着她的嫁妆,但现实情况下,家里肯定没法支持她,她要为未来留一点保障。可何妈这么掏心掏肺让她别傻乎乎给家里钱,她又难受不已。 何妮这个年过得心情复杂,大年初一同学群里喜气洋洋,互相发着新年祝福,她手里发着微信,心情却没好转多少。 直到诸煦衡给她发了一个短视频,视频是东江热闹的除夕夜,被他剪辑过了,看得挺震撼人心,视频后是他一条又一条或描述或吐槽的语音,何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慢慢忘记了家里的烦恼。 诸煦衡的视频引来全家人的围观,东江除夕夜的高楼大厦和灯光璀璨让人惊叹。何家有一台很老的彩电,但是电视里放的繁华景象与同学发来的现场视频,给何家人的震撼还是不一样。 何杰说:“姐,我也想去东江。” 何妮说:“我等你来。” 一个充满了过年气氛的小视频,让远在千里之外的何家也感染了喜气,何妈不再叨叨何爸催债的事了,也不再说丧气的话,何爸沉默的脸微微放松,一家四口终于温馨地过完了年。 过了年女儿儿子又要上学,何爸终于骑着那辆老旧的电瓶车去镇上讨工资,一连去了好几天,终于拿回来一半,何妈一边骂拖款的户主,一边塞给何妮两千:“知道你本事大能赚钱,我给你的你就拿着!” 何家父母至今以为女儿读书真的不用花一分钱,只需要打工挣生活费。 何妮被她妈别有意味的眼神一瞪,想到她妈让她聪明点给自己多攒钱,默默收下了。只是何爸就拿回来三千,给了她两千,他们自己就只有一千了。 何妈收了钱说丈夫:“明天再去!你儿子还要上学,住宿费生活费一千块说没就没了,把剩下的也要回来!” 何爸坐在门口一脸愁闷地吸烟。 何杰看了难受:“我不住宿了。” 何妈说儿子:“不住宿来回车费不是钱?这钱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放银行还有利息呢!拖着苦力钱不还那一家子都黑心鬼!再不还我就坐他们家门口去!” 何妮回校不久就听说钱拿回来了,何妈去对方家里,在门口骂了几声还没闹开,对方就给钱了。 何妮发现,他们总觉得父母的行为不合理太粗俗,可在这个生存环境下,他们的行为似乎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哲学。只是这个生存哲学,往往让他们丢掉脸面尊严,又让人心酸不已。 ……………… 返校日到来,诸煦衡的跑腿平台业务量再次暴涨,他早早回校做业务,去火车站接学生、搬行李、代买生活用品。他问何妮什么时候来,何妮起初不知道他的目的,当她下了火车出站台看到他冲自己挥手,又惊讶又恍然。 诸煦衡个字特别高,站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何妮在他发现自己前走了过去,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诸煦衡还没找到人呢,一个劲儿在人群里瞧,一低头看到了正在找的人。 “我来帮你拿行李啊!咱们这关系免费跑腿!”他说着往后看,咦? “我没有行李啊。”何妮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好笑地说。 诸煦衡想到她的家境,顿时联想好多心酸了,手搭上她的肩推着她往前走:“我也是来接你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满足小可爱的加更~本来想写6000+,但是联欢会开始了,写不下去了,要去看联欢会了~ 今天我家大雨,宅在家里和爸妈看阅兵,全家都好激动。我和我妈一直在心疼大大年纪不小,在上面站了好久。我妈还说,幸亏今天北京不是大太阳。她还记得上次阅兵大大被晒得好辛苦。 ………… 男主创业这段,借鉴的是饿了么的原型。我读大一那时候正好是饿了么刚向周边大学推广的时候,那时候没有美团没有淘宝也没有百度外卖,只听说是交大的学生自己创业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494125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琉华璃音30瓶;安安9瓶;姝言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2 在人潮拥挤的出站口,何妮被诸煦衡推着往前走,三年三次走出这个门,头一回心底暖暖的,眉眼间不自禁有了笑意。 “晚上给你接风,带你去吃海底捞!”诸煦衡和她上了地铁,眉飞色舞地说。 何妮靠在地铁门边,仰头望着他:“看来你赚得挺多哦?” 诸煦衡得意:“那是,你不看看我是谁,只要我想做,没有做不成的!我妈说了,我从小就聪明!” 何妮被他龙傲天的气势逗笑,只敢说:“了不起了不起!” 玩笑后恢复正经,诸煦衡说:“现在我们赚的还是自己跑腿的辛苦钱,只能说比校外兼职赚得多,以后要怎么发展还是个问题。” 何妮点头:“你们这个专业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懂,不过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直说,我义不容辞。” 诸煦衡感动,笑着说:“我会的,肯定不和你客气!倒是你,你说找了新的兼职,到底什么工作?别太单纯被人骗了。” 何妮犹豫了一下,刚好地铁下车,她率先往外走去,诸煦衡跟着她,见她难以言说的模样顿时真心担忧了:“你不会真的找了什么不合适的工作吧!” 何妮回身推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吗?” 诸煦衡嘿嘿笑了一声:“我不是担心你吗?” 何妮往边上走了走,让他弯腰。 诸煦衡好奇心起来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工作,这么保密?顺从地弯腰把耳朵凑过去。 何妮在他耳边说:“我在晋江网站上写。” 诸煦衡惊讶地看过来。 何妮脸红了红。 诸煦衡问:“什么?言情啊?” 何妮点头,没告诉他自己看纯爱挺火的还想试试看那个题材…… “这很好啊!”诸煦衡觉得她太谨慎了,“何妮你这么牛啊,写能挣这么多钱?那以后我会不会看电视看到你改编的电视剧?” 何妮挥着手让他降低音量:“小声点!太羞耻了,你不要和第三个人说!” 诸煦衡看她不好意思得脸都红扑扑了,哈哈笑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能写字赚钱多了不起!我们这种跑得腿断了的人羡慕死了!” 何妮还是让他小声:“网上是另一个次元,不一样的,拿到现实里说好尴尬……反正我只告诉你了,你别告诉别人!” 诸煦衡一听,顿时觉得自己在何妮那地位很不一样,立刻保证不会说出去,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何妮你真厉害啊,如果我也有你的本事,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何妮摇头:“只是赚一点生活费而已,我不可能和大火的作家那样发家致富的,还是要好好学专业找个好工作,不像你,你的平台我觉得很有前途,说不定你以后就是创业的富一代。” 诸煦衡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何妮真有才华,让他再一次意外佩服。何妮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 最后,诸煦衡总结:“太好了,那现在咱们有两顿海底捞可以吃了!” 何妮笑弯了眼睛:“是!” 诸煦衡真的很忙,两人吃了一顿火锅,第二天他就继续接单做业务去了。何妮收拾好了东西,还帮室友取了快递,最后准备新学期的选课。期间诸煦衡他们平台想推广文案,何妮无偿帮他们做了。 开学前又去二手书店,何妮想到诸煦衡这么累,让他发课本清单过来,顺手帮他买了书。 诸煦衡拿到书后感激又感激,第二天跑单间隙给她送来一杯奶茶一个小甜品,说是顺路接单过来的。何妮开心道谢收下。 同样的事情原主对聂树做过无数遍,但聂树最多只有微信上发来的两个字:谢谢。有时习惯了甚至谢谢都没有。 何妮喝着奶茶吃着小蛋糕,对心里说:你看,人和人多么不一样。诸煦衡也带我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还辅导我的口语给我很多帮助,可是我对他好他会记在心里并回报,聂树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心里的情绪不知何时开始平静无波了,不再有任何回应。 大三第二学期,诸煦衡忙起来了,室友们继续谈恋爱,何妮再次形单影只。 不过她也忙,忙着在有空的时候写码字,忙着更加用功学习专业课。 去年的国家励志奖学金发下来了,何妮手里有了余钱,想买一台电脑方便自己随时随地码字。 只要和电脑有关的事情,何妮只能想到诸煦衡。 诸煦衡很爽快地答应,还主动提出陪她去数码城看电脑,因为知道她对电脑要求很低,最大作用就是做作业、写,他帮她挡掉销售员花式推销,买了一台便宜又适合她的国产电脑。 何妮捧着这台自己挣来的电脑,走路都想蹦一蹦,开心极了。 诸煦衡侧头看着何妮发自内心的喜悦,看着她脸上洋溢的兴奋和欢喜,心,不知怎么就软了。 “今天换我请你吃火锅!”何妮高兴地仰头对他说。 诸煦衡说:“下一次吧,下一次空了我们好好吃,这次去吃云南米线。” 何妮以为他很忙,只好同意了。 大三的春季学期,是大四学长学姐们的毕业季。 何妮以前跟着聂树在学生会帮忙,认识了许多学长学姐,如今他们毕业了,想邀请曾经一起熬过夜一起干过活的同学聚一聚,何妮也收到了学姐的邀请。 除去聂树的因素,何妮在学生会的确有很多开心难忘的时候,有几位学姐对她挺好的。何妮想了想,就答应了。 聚餐那天正好和她们寝室聚餐撞上,为了照顾何妮的时间,室友们选了ktv,一边吃喝唱歌一边等她过来。 散伙饭吃得很热闹,这些学长学姐有的保研有的找好了工作,都对前途踌躇满志,还和学弟学妹们分享自己这一年的经验。何妮听了,觉得有用的记在心里,觉得没用的权当增长见识。这就和她编外的学生会经历一样,很多东西对她未来其实没什么用,但是经历过了还是丰富了她的大学生活。 所以何妮对这段为了聂树无偿参与学生会的经历没什么抵触,欣然接受。 聂树也参加了这场散伙饭,然而说好可以带家属,他却单独一人来的,远远坐在另一边,没有像从前那样频频看向何妮。 何妮不好奇他一人还是两人出席,对他不再纠缠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 宴席上男生大多都喝了啤酒,而且起哄中有人还吹瓶。何妮看得胃疼肚子胀,对这个场景敬谢不敏。 饭后,大家纷纷散场离开,何妮走在后头,出了餐馆左右辨别方向打算去找室友。 还没走出餐馆的小路,何妮被等在那的聂树拦住。 “何妮……” 何妮皱眉。 “我分手了……”聂树哑着声音低落地说。 分手?何妮惊讶,这两人没有她的参与反而分手了? 聂树走向何妮,站在她面前:“对不起何妮,我终于体会到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何妮想说“不必”,但是她还没开口,聂树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不停说:“对不起。” 何妮挣扎,聂树抱着她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现在才发现,你才是最懂我的人,以前你在的时候,我不用开口你就明白我的心思,我还没开始做的事你替我先做了,你懂我的痛也懂我的自卑……你给了我很多可是我一直理所当然,何妮……” 何妮感觉颈间有泪水滴下来,聂树趴在她肩头哭了。 心头早就平静的酸胀突然冲了上来,何妮却从灵魂深处升起厌恶。 她个子娇小被聂树抱在怀里无法挣脱,用力拿手臂杵开他不断贴近的胸膛:“你放开我!现在分手了找我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聂树身上的酒味笼罩了何妮的呼吸,他的眼泪还在往她身上掉:“我好难过啊……我们这样的人和她们蜜罐出生的差距太大了……只有你懂我,你好像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是我的骨血是我永生不能剔除的灵魂,可我站在这繁华的东江,却又无比厌恶曾经的自己,我想要摆脱过去的烙印想要活出个人样……我错了何妮,我无数次挣扎最后头破血流,事实证明我根本剔除不了过去,我不该扔下你企图逃离,我逃不了走不出去……” 聂树喝醉了,但是何妮并没有因他醉酒就原谅他此刻这番恶心至极的话,她用力撑开两人的距离:“你搞清楚,不是你不要我,是我想要远离你!” 聂树醉眼迷蒙,还留着眼泪,也许因为失恋这段时间的确憔悴了许多,他似乎并不认为何妮会放弃他,以为她在说气话,用力把人抱在怀里任她打骂,紧紧贴着她的脖子,几次唇瓣擦过她后颈。 何妮大惊,用力推拒并拳打脚踢不让他凑过来:“聂树你这个变态,你放开我!”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路边学生的注意力,但是这样亲密的姿势让陌生人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管这个疑似情侣闹别扭的闲事。 何妮专挑让人痛的地方踢,聂树被她踢到了腿骨,痛得弯腰,手上力道松了。何妮立刻一把甩开人。 “你以为自己是谁?失恋了就想到我这个备胎了?一年前我就说过,我们绝交了,我孤独终老我们都没有可能!” 聂树伸手来拉她,她立刻躲开,往后退了好几步。 聂树整个人都被颓丧的气息笼罩,忧郁地看着她:“我知道那时候我辜负了你,现在我受到报应了……” “那你就好好受着报应!”一个愤怒的男声插|进来。 何妮气喘吁吁地看过去,看到诸煦衡黑着脸大步走过来。 聂树顺着声音,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几步走到了何妮面前,将她牢牢挡在身后。 他问何妮:“他是谁?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不,不会的,我知道你们不是情侣,何妮——” 何妮走出诸煦衡身后:“聂树,回去拿把镜子好好照照,论才华,你不及我;论勤奋,你比不上我;论能力,至少过去证明我们能力相当;论家庭条件,我家还没穷得让我辍学养弟弟……你哪里比我优秀比我好,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你要死要活,会在你被甩了以后做你的接盘侠?” “哦对了,你恐怕还看不上我做你的接盘侠,你这幅模样只是希望我回到你身后,继续默默支持你,助你追求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吧!我算什么?我这个备胎用完当然扔了!” 聂树在她的话语中不断摇头:“不是的,何妮,我从没有这么想过……”他前面的话的确是真心话,这一年来,他无数次发现,何妮对他是不同的,她很重要。 可何妮也非常了解聂树的自私。 “你没这么想但是这么做了,可让你失望的是,我这个不该有自己人生的备胎不太具有备胎的素养,中途退出了。” 聂树握紧了拳头看着她又看向诸煦衡:“你就是这么想我们这几年感情的吗?那你以为他呢?他不是把你当备胎,他没有利用你?你以为他们这种城里人,东江上等人,真心看得上你吗?” “心里自卑阴暗的人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何妮嗤笑。 诸煦衡一直站在何妮身边,防止聂树对她行不轨之事,心中不断为何妮的反击叫好。直到听到聂树对他的污蔑,气得血冲脑门。 “你错了,我们这种东江上等人,就喜欢何妮,喜欢做她的备胎喜欢守着她,看有人欺负她就想揍他!你自己像淤泥就拉着何妮给她洗脑让她和你一起沉沦。她和你是天和地的差别,她是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好学生,你只不过是一滩烂泥!你们从来都不一样!” 何妮仰头看向诸煦衡。 诸煦衡对上她盈盈的目光,一激动,牵住了她的手。 何妮惊讶。 诸煦衡清醒了一下,但没有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新开了两篇预收,是十八部其他两个部哒~ 这篇文前段时间就在考虑要不要完结,因为原本的目标是200万字,写着写着就超过了,然后想暂时告一段落换个场景去看看别的部,也换换口味。当然也不会那么快,毕竟颜华刚招了新人,最少也有一两个故事。 新的文曾经考虑过二楼有故事的碧竹(不知道大家记得不),也想过其他十八部,最后选了饿死鬼和痴男怨女里的“痴男”,大家喜欢男主视角吗?这两本暂时定的是男主视角,不过饿死鬼也是有男有女的,可以考虑女性视角。 杂七杂八说了好多最近的纠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想说,大家如果有喜欢的,请去新文那里收藏一下呀~也欢迎提意见哦~ 以下是新文文案……………………………… 1、《备胎翻身手册[快穿]》 你为她擦眼泪、送她南瓜马车、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难过她的难过开心她的开心,她却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可我喜欢他。 你爱她一生,念念不忘,她或被负心薄幸或子孙满堂,心中依旧只有一人,那人不是你。 世上有百年缠绵的情女,也有执念难放的痴男。 谢运川前世短命,入了地府得知有个永生的机会立刻抓住,谁知入了一回幻境被放进了情有所钟的痴男部。 霸道总裁等不到真爱? 天下之主求不到真心? 名门贵子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谢运川觉得世界这么大,你们应该多出去看看,当个备胎多没意思,人生赢家的乐趣你想象不到。 ………………………… 2、《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 饿鬼部,滞留的是生前吃不饱,死后耿耿于怀不肯投胎的饿死鬼,他们徘徊百年心心念念的是—— 红烧蹄膀,又嫩又软的红烧蹄膀…… 龙井虾仁、炒金丝…… 糖醋排骨…… 牛蛙蟹肉煲…… 一口香喷喷软糯糯的白米饭…… 颜修不情不愿来了这寒酸的部门,咽着口水踏入幻境做任务。 进入幻境后——嗯?不是说只要吃一餐饭吗? 逆袭惨淡人生,完成饱腹执念,走上人生巅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嘉朗23瓶;209589、懒六六20瓶;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3 聂树自诩文雅,很难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争吵,借着酒疯纠缠何妮还是因为从前何妮的默默付出,如今看到两人当着他的面牵手,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深深地看着何妮:“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何妮平静地看着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明日清醒后必然后悔今晚举动,既然如此何必借酒行无谓之事?” 聂树呆呆看着她,不说话了,不知是否被说中了心事。 何妮拉着诸煦衡越过他走了。 走出小路,两人站在车水马龙的大道边,何妮将手抽出来。 诸煦衡突然觉得手心里空落落的,那只手捏成了拳。 “你怎么来这了?”何妮问。 “我听你室友说,你在这。” “嗯?”何妮不太明白,“你找我?” “我接了你室友的订单,她们定了黑街好几家烧烤还点了啤酒,我给她们送到ktv。出来的时候听到她们说到何妮,还说妮妮在聚香轩聚餐会不会已经喝了酒,我听着这人挺像你的,就来看看。” 何妮很意外,实在没想到诸煦衡这么细心。 诸煦衡还在说:“幸亏我来了,这个聂树怎么回事?明明有女朋友了怎么还是纠缠你,他女友也不管管!” 何妮说:“他说他分手了。” 诸煦衡瞪大眼睛:“分手了就吃回头草?何妮你没动摇吧!” 何妮好笑说:“你看我刚才像吗?” 诸煦衡想想也是,真动摇就不会对聂树冷嘲热讽了。 何妮赶着去和室友会合,诸煦衡的手机也不停响起业务下单的提示音,他送她到ktv门口,说有事手机联系,两人匆匆分开。 室友们正在包厢鬼哭狼嚎,何妮进去和她们闹了一晚上,凌晨才手挽着手回宿舍。 四人很难得这么一起熬夜,在洗漱室嘻嘻哈哈意犹未尽,一躺上床就精疲力尽纷纷入睡。 何妮入睡前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后续诸煦衡发来好多信息。 “何妮,我后来想了想,这个聂树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何书桓啊?” “和红玫瑰分手了就转头想找白玫瑰,你千万别做如萍,如萍下场可惨了。” “这个人太恶心了,我越想越觉得他像何书桓那个渣,你可千万别动摇。” 然后发了一串何书桓渣男语录表情包。 何妮回忆了一下,网上经常出现这部电视剧的经典片段,大片表情包和梗,被诸煦衡这么一说,聂树何书桓还真有相似点,顿时乐了。 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不忙着跑业务乱想什么呢?脑洞太大了。” 诸煦衡竟然还没睡,立刻回复了:“你太单纯,容易被这种渣男骗,我要给你打预防针。” 何妮笑着打字:“半斤八两,少来说我。” 诸煦衡发来一张中箭跪倒的动图。 何妮轻笑了一声,见他没有后续回复,就放下手机睡着了。 那晚之后,聂树果然如何妮预想一样,再没来找过她,可能酒醒后理智回来他自己就后悔了。 而诸煦衡为了防止何妮再被骚扰,繁忙之余总能找机会来陪她,或和她一起去上课,或跑腿到图书馆就找她聊聊天,或顺路给她带一个小吃饮料……总之他总能找到空闲同何妮打声招呼,说上几句话。 何妮也在这断断续续碰面中见识到他越来越辛苦的创业,深感他的不容易,又暖心他对自己的关心。 不知何时起,除了214西方情人节、七夕东方情人节,又多了314、520情人节,可能在情人们眼里,每一天都在过节,每一天都能找到过节的理由。而最会开辟商机的商家们换下314促销广告就喜笑颜开地迎来520。 这对情人来说特殊的一天,何妮照常在图书馆对着电脑码字,今天写到了男主和女主的初次告白。 打完最后一字打算校对,手机震动了一下。 何妮点开屏幕,看到诸煦衡给她转账520元。 她一个单身狗真没想到今天的特殊,而且学生党只记得今天周几,还真没看日期,此时看到转账仔细回忆什么时候自己替诸煦衡付过钱?还是自己帮他做了什么他要付她酬劳? 帮他们写最新的宣传标语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而且这么大金额? “这是什么?”她发过去。 “520啊。”那边很快回。 “???” “就是520啊!”他又回。 “胶水?”何妮问,“你是不是发错金额了?” 诸煦衡看着屏幕差点吐血,只好说明白点:“520节日快乐!” 何妮恍然,退回首页看看日期,对哦,今天情侣又过节了。和她无关的日子她直接就屏蔽了,根本没想起来。 “哈哈,咱们这种单身狗就不用过这种节了,发来发去多麻烦。”她说着,也给对方转账520元。 诸煦衡听着支付宝招财进宝的声音,不知是喜是忧。 暑假马上就要到来,即将步入大四的学生们纷纷开始找实习,何妮却陷入了纠结。 她原来打算在东江考公,当然,她想考公不只是为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她是想要有所为并努力往上走的。但是这学期她从辅导员处得知,如果她有意向,保研本校肯定能进,如果想要争取东江更好的学府,也不是不可能。 读研很有必要,如今社会对学历的要求已经不止于本科。以前她没把这个选项放进去,因为读研又要贷款,而且不像本科这么空,打工挣钱机会将减少,她的生活费学杂费是个大问题。 但是现在她在写,收入基本稳定,虽不能致富,好歹生活费基本能解决。 那还读不读呢? “算了吧。”家里建议早点工作,“女孩子这么高学历还不是做一样的工作,读研三年你早就能挣不少钱了,不然等你毕业得多大了,还来得及找对象成家吗?” 身边的室友却说:“有保研机会放弃才傻啊,你看我们,天天泡图书馆就为了考研。” 何妮本心是想读的,工作未来有几十年可以做,学习机会却不多。 诸煦衡说:“我们打算下半年成立公司,毕业后肯定直接进自己公司创业,但是我支持你读研,何妮你这么聪明,做事又心无旁骛不受诱惑,天生就是做学术的人才。” 何妮赧然:“我读研暂时也只是为了生存,没想那么高尚。” 诸煦衡拍着她的肩:“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何妮笑了,下定了决心读研。 女儿坚持继续上学,何家父母也没有办法,只好念叨着:“别只光顾着读书,年纪不小了可以开始找对象了。” 何妮很多小学同学都结婚生子了,她是他们那个村唯一一个读到研究生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真说不好是赞誉多还是酸话多。 农村算虚岁,她们那普遍早婚,24、25岁不结婚就开始催了,何妮这种研究生毕业就是27,老大姑娘、读书读傻了……这种话张口就来。 何妮被父母说得心情不太好,她想着,按自己性格可能30岁都无法成家,那时候的压力简直不敢想象。 与何妮这边低迷相反,诸煦衡他们创业得到了学校的支持,学院派了老师指导他们创立公司,原先小作坊的模式被改变,各方面都开始规范化。 7月初是诸煦衡生日,何妮不知道送男生礼物该送什么好,想着他创业奔波辛苦,买了一个按摩仪,想想他黑不溜秋的样子,又加了一盒防晒霜。 原本以为那天他会有聚会,她一早把人约出来将礼物递给他。 诸煦衡收了礼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今天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电影?我请你吃饭!” 何妮讶异:“你今天生日没有约会吗?” 诸煦衡可怜兮兮:“正在约啊——” 何妮失笑:“那好吧,不过我请你,一直说请你来着,但一直没成功,这次请你吃海底捞!” 诸煦衡笑得灿烂,一口答应。 两人去了市中心,提早排队叫号,然后买了饮料在周边逛街。诸煦衡走在何妮外边,右手边就是何妮垂下的左手,两只手几次在人潮中互相蹭到。他看看全然不觉的何妮,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一次海底捞,诸煦衡知道何妮有余钱,终于没有点全素火锅,只是依旧克制,不像和兄弟们吃饭那样放肆,更不像他从前请前女友那样,只挑贵的哄人开心,最后还吃不完。 用餐时,餐厅听说诸煦衡过生日,特地送了长寿面,还有个小哥哥跑来唱生日歌,何妮起初笑个不停,后来认真了表情,跟着给他唱了一遍生日歌。 诸煦衡脸红红的,隔着火锅望着何妮。 何妮唱得也有点脸颊发热,唱完就立刻低下头猛吃。 从服务员唱完生日歌后,两人的气氛就有些变了,但是两人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似自然地吃完了火锅。 下一个行程是看电影。 电影票是诸煦衡买的,暑期档的动漫电影。 诸煦衡让何妮等在休息区,自己跑去取了票买了可乐和爆米花,早就吃饱了的何妮想拒绝都没法子,只好手里捧着饮料一路跟着他往里走。 走到座位,她有些奇怪,这和她以前看电影的座位不太一样? 她摸黑看了看周围,发现了,只有这边不一样,别人都是单人座,这里是双人座,两人之间没有把手拦着。这不是情侣座吗? 何妮没立刻坐下,仰头看向诸煦衡。 诸煦衡十分自然地坐下——如果忽略他僵硬的肢体的话,坐下后还招呼她坐,因为后面来人了。 何妮只好也当作什么情况都没有,随意坐下。 只是彼此心里是否真的这么寻常,只有两人自己知道了。 电影开场,灯光彻底暗了下来。何妮捧着可乐正襟危坐,生怕手一动就碰到不该碰的人。诸煦衡却总觉得右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电影开场十分钟,他还不知道里头人物是谁。 诸煦衡选的电影是口碑很不错的影片,何妮起初很拘谨,但随着情节深入,慢慢忘记了周边环境,彻底沉浸在影片中了。 就在她全身心被电影第一个高|潮吸引时,她放在腿边的手突然被牵住,然后十指相扣。 何妮从电影中回神,立刻看向身侧,身边昏暗中,诸煦衡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人难道就没看一眼电影吗?何妮第一反应想。 她往回抽了抽手。 手没抽回来,诸煦衡被她拉得更加凑近。 何妮脸颊发烫,隔着3d眼镜瞪他。然而两秒后,在他灼灼视线下躲闪开视线,躲闪了一秒,再次重新对上他的目光。 电影里主角正在说话,何妮却再也听不到了。 诸煦衡一点点凑近,手心紧紧扣着她的手心,一直近到两人鼻尖相对,他缓缓取下她的3d眼镜。 眼镜下,何妮望着他,没有躲闪。 诸煦衡心中一激动,微微侧头挡住了何妮所有的光线。 何妮眼前只剩下光线闪烁,只听到电影的台词在继续,可她听不清那在说什么,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只感受到唇上颤抖的柔软。 相扣的手心不知是谁出了汗,但谁也没放开,诸煦衡另一只手环上何妮的腰,轻轻环着,没有多动但也不舍得放下。 起初只是唇瓣相贴,诸煦衡压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不知道自己亲了何妮多久,当他微微退开想要坐回去时,目光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脑子一热,重新亲了下去,这一次,不再止步于四唇相贴了。 何妮闭上眼,轻轻回应他。 走出电影院,两人完全记不得自己看了什么电影。诸煦衡眉开眼笑,手里牢牢牵着人,何妮脸颊通红,眼含春水,一路低着头依偎在他身边逃也似的出了电影院。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露出姨母笑…… ……………今天走亲戚更新晚了的分界线…………… 有小可爱说不想要完结,其实不会这么快的,一个故事就要一个月左右,所以还有好久呢~开新文的原因是,写情女部的故事时经常会冒出男主向的灵感,或者冒出非情女执念的灵感,很多和情女执念实在扯不上关系,我就想着下次开新文写吧。久而久之,想法多了,就有了这两篇同系列新文,都是地府十八部的。虽然这个故事未来会暂时完结,但是同在十八部,大家还会有无数的故事开始哦~ 说到这,打一波广告: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大家收藏~大口亲亲(^3^)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苏家乔五妹20瓶;吃货一枚2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4 两人一路走出电影院,诸煦衡看到何妮实在害羞得不行,笑着拉她进了一家咖啡店,找了一个人少有花草遮挡的角落坐下。 何妮一只手被他拉着,只看低头看着另一只手的指甲缓解尴尬。 诸煦衡眉眼都是笑,看到何妮这幅害羞躲避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自己心底的忐忑反而减轻许多,只顾盯着她傻笑。 何妮发现了,低着头说:“你盯着我干嘛。” 诸煦衡笑:“我喜欢啊!” 何妮顿时被叼走了舌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诸煦衡看够了,这才认真神情说:“何妮,我们正式交往吧。” 何妮抬眼看他。 诸煦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是我考虑很久以后下定的决心,我不知不觉被你吸引,看到有男的亲近你就生气,一空下来就想找你,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不只是做个朋友,然后看着你和别人组成家庭。” 何妮看着自己的指尖:“嗯。” 诸煦衡心跳加快,嘴上确认:“‘嗯’是什么意思,你同意了吗?” 何妮恼怒抬头:“嗯就是嗯,你说呢!” 诸煦衡笑着凑过来:“你不说明白点,我忐忑,怕自己自作多情。” 何妮躲避视线:“怕自作多情你还在电影院……” 诸煦衡趴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抬着眼睛盯着她:“在电影院?哦——刚才你回应我了。” 何妮一把捂住他的嘴。 诸煦衡撅起嘴亲她手心。 何妮像烫了手一样立刻弹开。 诸煦衡笑出声来,整个人快活极了:“何妮,你好可爱啊,我好喜欢你。” 何妮低下眼看着他,两颊飞红,但还是认真地说:“我也喜欢你。” 诸煦衡心底颤动,惊讶之后便是大喜,伸手把人拉进怀里,压在胸口重新亲了上去。 何妮猝不及防,气得打了他一下,最终缓缓抱住了他的腰。 诸煦衡轻轻蹭着她的唇瓣,慢慢往里试探,鼻尖飘过她身上怡人的清香,刚才电影院里太过紧张而忘记的感觉重新冲击他的五感,让他差点忘了自己在哪,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她。 何妮在呼吸不畅时用力推开了他。 诸煦衡笑出声,弯着腰靠在她颈间,发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锁骨,何妮觉得自己两颊像火烧一样,并且热度往手脚蔓延。 “感觉我们已经谈了好久的恋爱,好想立刻去结婚。” 何妮揪了揪他的脸颊:“胡说,想得美!” 诸煦衡平复了气息笑着坐起身:“对,现在是想得太美了,我要努力奋斗,挣了大钱风风光光娶你。” 何妮斜睨他一眼:“我只是答应和你交往……” 诸煦衡目露危险:“你还想分手?” 何妮哼哼:“看你表现喽!” 诸煦衡自信地笑:“我这么好的小伙子,你这么好的姑娘,咱们天造地设的一对,肯定一辈子恩爱!” 何妮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 刚确定关系的两人手牵着手甜甜蜜蜜回学校,一直到很晚很晚了,还不想分开。 诸煦衡站在她们宿舍楼下,手紧紧牵着她的手:“明天见。” “明天见。” 谁也没放开手。 “暑假你去实习吗?”诸煦衡绞尽脑汁想了一个问题。 “不去了,我准备考研,想考江华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成不成都试一下反正还有保研机会。” 江华大学是东江最高学府,也是全国顶尖的学府,他们的文学系也是数一数二的专业。 “我最近要和朋友去找房子,我们公司注册需要有个营业地址,而且毕业后,大家应该就在那边办公了。” “你忙你的,累了注意休息。” “那我空了来找你。” “好,你微信联系我。” “那我走了……” “嗯,晚安。” “晚安。” 两人相对站在楼下,没人动一步。 何妮笑了,主动抽出手:“我真的上楼了。” “嗯,快回去吧,早点睡,我等你上楼再走。”诸煦衡嘴里说着,眼里却满是不舍。 何妮含着甜笑转身往楼里走,起初走得很慢,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很快就跑上了楼。 诸煦衡原地站了很久,先是怅然若失,又想到今天起他们关系就是情侣了,转为雀跃激动,原地笑了一声,哼着歌往自己宿舍去了。 何妮开门进宿舍,被眼尖的室友一眼看出了不同。 三个姑娘压着何妮审查,要她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回来一脸春心荡漾。 何妮只好向组织报告了自己恋爱的事实。 室友“哇哇”叫着替她开心:“为了庆祝我们整个寝室脱单,咱们明天聚餐!” “好!去新开那家的牛蛙煲!” “可以!” “没问题!” 除了聚餐,大家还在商量,什么时候,何妮家这位请客?其他三人的男票可都请过了。 何妮笑着说:“他暑假有点忙,我合一下大家时间,找个大家都空的。” 因为何妮恋爱,寝室里像过年一样喜庆。 不仅她这里如此,诸煦衡也是。因为他上一段感情太惨,室友们一度以为他被伤得太深不肯再谈新的感情。何妮因为帮他们写文案,慢慢和这些男生认识,不少人都在诸煦衡耳边吹风,说这妹子又漂亮又有才华,你不追我们就上了! 原本慢吞吞没动作的诸煦衡,正是被这些虎视眈眈的单身汉逼得太紧,没几分把握就冲上去戳破了窗户纸。但让他惊喜的是,何妮也喜欢他! “可以啊!表面一本正经实际早就有小心思了吧!”与何妮被室友们关爱不同,对于抱得美人归的诸煦衡,室友们好好宰了他一顿,作为自己失去一个可发展对象的补偿。 何妮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曾经被诸煦衡的朋友们“看中”过,诸煦衡从不在她面前提这些人,除了公事。 忙碌又充实的大三暑假,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的前途而努力。 七月下旬,天气越发炎热,何妮心疼诸煦衡在外奔波,在网上查找防晒、消解疲劳的方法,又根据网友推荐下单相关用品,正要付款,看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班级群。 她好奇点开,很多张图,都是一个女学生打部分码的照片,在她看完几秒后,被辅导员要求删除撤回。 她震惊地看着群里同学七嘴八舌地说前因后果,才知道这个女生是本校的,因为借了校园贷,利滚利还不起,她身边的同学朋友全都收到了短信,其中不乏前头这类需要打码的**照。 很快她们寝室的群也开始热闹起来。 “这个女孩子该怎么办?” “还能在学校读书吗?” “听说她自己家里条件不差,又是独生女,为什么要去借钱啊!” 何妮看得很震惊,她几世都没见过这种事情,至少在身边绝对没发生过,最多新闻里听说而已,如今真的亲眼所见,连评价都说不出一个字,想不明白怎么真有人这么去做? 消息传播得越来越广,何妮甚至听说那个女孩子自杀了。 学校快速行动起来,并控制了各种各样真假不明的谣言散播。 诸煦衡晚上来接何妮回宿舍,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何妮心中的震惊还没消散,忍不住就和他说起这个事:“学校消费也没这么高,家里条件又不差,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去借钱呢?” 诸煦衡神色复杂:“我认识她。” “啊……”何妮看向他。 “她是柳燕的室友。” 何妮有种原来如此又更加不明白的感觉。 “我不是说柳燕以前不那样吗?她一开始消费都挺正常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就听她嘴里一直在说她的室友。她室友买了什么化妆品什么衣服,她都会撒娇让我也买,我一开始以为是她室友家里有钱,后来听她埋怨我,又好像是她室友的男朋友有钱,我反正没搞明白过,只知道她室友出手阔绰,是个白富美。” “所以,这些钱其实都是她室友裸|贷借的?” 诸煦衡神色有些沉重:“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一部分是的。以前我不懂事,为此总问父母拿钱,现在想想,真的蠢透了。” 何妮看向他:“你是为自己以前的不懂事难过吗?” 诸煦衡点头:“爸妈把我养这么大,没少过我吃少过我穿,还送我去学各种特长培养我进名校,我成年了谈恋爱了,却拿着他们的钱去哄女友,资助她与人攀比……这也就算了,如今弄到最后,其实就是两个普通人装有钱人的攀比?这不是很荒唐很可笑吗?” 何妮点头:“是很可笑。” 诸煦衡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看过来。 何妮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但是年少无知总会过去,你现在很优秀了。” 诸煦衡脸上的沉重如冰融消散,眼里有了笑意:“那要谢谢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个青年真正拼搏的样子。” 何妮眼睛亮亮的,望着他:“我吗?” 诸煦衡伸手抱住她,下巴轻点在她的头顶,眼里流露出暖意:“嗯。” 他以前从没想过人生的目标,脱离高考地狱模式,来到大学这个天堂,当然要谈恋爱、旅游、逃课玩游戏,把从前没过过的日子全都补回来。是何妮让他突然明白,大学是一个高等学府,是他们学习的地方,是很多人拼尽全力想要留下来吸收知识的地方。 很多人说现在的大学和以前战争时期、民国时期的大学不一样了,其实大学没有变,是里头很多人变了。但是不曾改变的那些人依旧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脊梁。 那位女孩没有自杀,在学校介入下,校内的谣言被控制了,那些照片也尽力删除了大部分,女孩家长来学校处理,据说和对方协商后还了一部分钱,带着孩子回家了。 之前说过,佳佳的男友和柳燕那位劈腿对象同班,虽然这位也成了柳燕的前男友了,但是还是有消息传过来,柳燕身处风波中心,受到的影响挺大的,因为她本身也做了很多虚荣攀比的事,在佳佳描述中,她在熟人圈里名声差了很多。 “只是学校同学圈子的闲话,有了这个大教训,只要回归心态,以后毕业还是可以努力变好的。”何妮说。 室友们觉得有道理,下一秒又互相抱住瑟瑟发抖:“幸亏我们都是普通人没人攀比,干的最奢侈的事也就出去吃顿好的。” 何妮轻笑着应和,没说自己曾经也遇见过更重视物质的室友,遇见这几位室友的确是幸运。 诸煦衡那边反思了一次曾经的幼稚再没提过相关话题,他也没空提,他的创业遇到了一些麻烦。 他们最初一起做这个平台是因为大学读书闲着也是闲着,赚点外快增加履历经验一举两得。后来发展挺不错,也就一腔热血地继续做下去了。 现在临近毕业,作为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想要找工作进大企业不是问题,尤其是顶尖的互联网企业,这是很多相关专业学生的目标。那么是进大公司还是艰苦创业? 团队里有人动摇了。 诸煦衡想要创业,他看好自己的平台,也看好广泛的市场,现在苦一点没关系,如果闯出来了,那就是一番大成就。 但是创业的失败率摆在眼前,他也不能忽悠朋友盲目跟着他干,只能深谈之后尊重对方的决定。 现在还是暑假,大家都没有表态要离开,可诸煦衡心里却很沉重,他知道肯定会有人放弃的。 在一件又一件的烦恼中,七夕到来了。 诸煦衡暂时抛下烦恼,纠结了一周选定了送何妮的礼物。 一台新手机。 何妮收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很贵啊!” 诸煦衡笑:“还好,你的手机不是已经很卡了吗,早该换新的了。” 何妮当初买的是很便宜的智能手机,还是当时的旧款,放到现在当然各种老旧毛病。 “我有攒钱打算买的……你要不自己用吧,上次不是说摔坏屏幕了吗?你办事使用手机频率高,还是自己先用吧。”她推回去。 诸煦衡突然就眼睛发热心底发酸。说实话,如果不是对方是何妮,他不敢送这款价格两千多的手机,因为前车之鉴,他送柳燕这样的礼物肯定会被嫌弃。但现在他懂事了,一个知道何妮不是那样的人,一个他懂得量力而行,所以才挑了很久选了这款性价比最高的。 然而何妮的反应还是出乎他意料,她没在意礼物这种形式,只一心为两人的现实情况打算着,就好像家里他妈为他爸打算那样,这让他打心底温暖。 “我选了女款的,男的没法用,摔碎的手机换个屏幕就好了,换个新的浪费。”他推回去,在何妮还想说什么时先一步说,“这是我这一年创业挣的钱,而且买的也是比较便宜的款式,我们交往一个多月了,第一次送你礼物,你不喜欢吗?” 何妮无法,只好收了,笑着说:“喜欢,就是心疼你花了这么多辛苦钱。” 诸煦衡弯下腰凑过来:“心疼我就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不辛苦了。” 何妮笑看着他,在他以为不可能想要直起身时,身子前倾亲上他的唇。 诸煦衡眼睛微微瞪圆,在她要离开之际握住她的后颈,进一步深入。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明明脖子以上还是锁了……又是把握不准尺度的一天……我感觉我已经写得特别正经了,下次看来只能直接说亲了,接吻了,脸红心跳啥的可能都有危险_(:3∠)_ ……………………………… 一边悠哉悠哉码字,一边忧伤,哎,四天过去了,一半的假没了…… ………………例行新文广告分界线…………………………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大家收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020551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ilence无厌10瓶;独怜幽草、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5 收下诸煦衡的手机,何妮不太好意思地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 一个方形的盒子,分量很轻。 诸煦衡满怀期待地打开,发现盒子里装着一条宝蓝色斜纹领带,边上是两枚袖口一枚领带夹。 何妮解释:“你要创立公司,有些场合可能需要它们。” 诸煦衡盖上盖子小心收好:“你怎么知道我正缺这些呢!正好送了我最需要的东西!” 何妮见礼物没送错,心定了,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喜欢!对了,我想去买一套好一点的正装,你帮我去挑?” “好啊,什么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一周后,何妮陪着诸煦衡挑选了他人生中第一套职业生涯的正装,配上她送的领带,走出来就是一表人才青年俊杰的风范。 青年俊杰不好当,随着大四开学,秋季招聘火热开展,诸煦衡创业团队人心越来越涣散。 他们起初的团队人员太多,如今面对毕业,对未来的想法呈现多样化,想离开的情绪还容易扩散传染。 主创团队有人找工作有人考研,可平台依旧需要有人运维,不停下单的业务需要有人去做,新公司成立该走的程序都要有人去跑去联系…… 诸煦衡第一次体会到焦头烂额。 这个团队最初牵头的人不是诸煦衡,现在他想继续项目,反而牵头的人先要退出了,诸煦衡想了近一个月,咬咬牙表示自己愿意接过整个项目。 如此一来,他的事情更多了。 何妮一周几乎看不到他几面,看到了也是一副疲惫不堪、不修边幅的模样,明明之前还是青葱的少年,突然就感觉沧桑了。 好不容易有半天休息,诸煦衡抓紧时间跑来找何妮,何妮难得收了电脑走出图书馆,陪他去校园里走走聊聊天。 两人沿着湖边走了半圈,坐在草坪上。 何妮同他说这段时间自己做了什么事,说申请保研的进展,说完了问他:“你呢?你那边怎么样……了……” 一回头,这人头一点一点的,不知何时开始打瞌睡了。 何妮就着阳光看到他像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心下一叹,托着他的后背小心扶着他躺倒在草坪上。 整个过程,疲惫的人完全没有醒来。 何妮拿帽子盖在他脸上避免阳光直射,自己跟着躺倒在他身边,头靠着他的肩膀,合眼小憩。 诸煦衡醒来的时候太阳都落山了,他猛地坐起身惊慌看向四周,一回头对上何妮惊讶的视线,她就躺在他边上呢。 诸煦衡揉了揉眼睛醒神:“我睡着了?” 何妮坐起来,手点上他的眼角:“你是不是一直在熬夜?黑眼圈都快到嘴角了。” 诸煦衡握住她的手:“最近太忙了……哎,对不起,好不容易休息半天,又被我睡过去了。” 何妮笑着摇头:“我也正好休息了,走吧,剩下的时间你好好弥补我!” 诸煦衡睡了一觉精神彻底好了,先一步站起身然后弯腰,牵着她的手把她直接从草坪上拉起来:“走,咱们吃饭看电影去!” 何妮被他拉着,在他故意使坏下扑进了他的怀里,诸煦衡得意地笑着:“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啊!” 何妮哼了一声推人。 诸煦衡不放:“扑进来就不让出去了!” “厚脸皮!” “厚脸皮才能抱得美人归,我愿意厚脸皮!” “不要脸!” “就喜欢对你不要脸!” 大四第一学期,两人就这样繁忙之中偷出一点时间甜蜜,转头又投入各自的奋斗中。 可能是看到儿子越来越辛苦,诸煦衡的妈妈给他准备了许多养生滋补的东西,他被他妈压着看了中医喝了补药,隔段时间就被喊回家喝大补汤,还了解了各种滋补泡茶药材,简直成了半个养生达人。 诸煦衡秉着同甘共苦的精神,腆着脸喝一半带一半,他妈要是问起来,就说:“你未来儿媳天天头悬梁锥刺股,我也给她补补。” 诸妈气得说他:“养儿外向!” 诸煦衡嘿嘿嘿笑:“喝了我们家的汤,她就跑不了了!” 诸爸哈哈笑:“说得对,好姑娘要提前栓住了。” 看着这对爷俩一副拐了人家闺女得意洋洋的样儿,诸妈直翻白眼,下次煲汤量大了一倍。 何妮可真的是吃人嘴软,怎么都想不到,还没见过他父母呢,就先喝上人家辛辛苦苦煲的汤了。 “你妈给你做的,你自己喝就是。” “这是专门给你做的,我那份早就喝了。” 何妮震惊:“你妈妈知道我?” 诸煦衡心想,我还没想和你怎么样,我妈就琢磨我们是一对儿了,能不知道吗? 除了汤,诸煦衡还给她准备茶包,什么枸杞啊红枣啊桂圆啊,转发他妈叮嘱他的养生说明,让她按时泡茶喝。 何妮又是嫌他烦又是觉得暖心。 自从和他在一起后,何妮再也没想起过聂树这个人。 又是一年春节,何妮保研江华大学已经基本确定,家中弟弟又正在高三,所以还是如往年一样早早就准备回家。 这次她没法只背着一只包回家了。诸煦衡给她装了一大包东江特产和年货。 何妮看着这个行李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一年多我攒了不少钱,这是我给你家人的礼物。”诸煦衡送她去火车站,把行李箱塞到她手里,“你来东江读书,怎么也该带点这边特色的年货让你爸妈尝尝,这些东西都是最普通不值钱的,等以后我真的赚了钱,再买好一点的补上。” 这根本不是东西好不好的问题,是他把何妮当成一体,认真想和何妮过日子,处处在为她考虑。多少大学情侣会在过年的时候想到给对方家里买年货的,根本不会的,本人都做不到何况恋爱对象。 都还是风花雪月的孩子,怎么会想到油盐酱醋茶。 可何妮的生活状态一直在油盐酱醋茶里。 她松开箱子的拉杆扑进他怀里。 “浪费钱……”她眼睛热热地嘟囔。 诸煦衡轻轻摸着她的头,声音温柔极了:“就一顿夜宵的钱,我少请一次客就有了,再说,给你家人花钱,怎么会浪费呢。” 何妮脸埋在他胸口:“我没有准备你的新年礼物。” “好伤心啊,跨年的时候录一个亲亲的视频才能原谅你。” 何妮埋着头举手打他,诸煦衡笑得胸膛震动。 何妮发现,诸煦衡在飞速成长,从仿佛富家大少爷一样散漫的普通学生,慢慢成长为思虑周全、处事成熟的男人。 诸煦衡站在安检口看着何妮红着眼睛通过安检。 他低头给她发消息:“上车了发消息给我,下车了也告诉我一声,我等你到家的短信。” 何妮拉着行李箱忍着没回头,感受到手机震动,点开屏幕看到这条消息,心里涌起浓浓的不舍。 寒假回家的人非常多,何妮找了一个临近站台的角落,边和诸煦衡聊天边等着发车。 诸煦衡说想她了,人还没走就好想好想。 何妮对着屏幕笑开来,保证回家后每天和他通话。 站得累了,她换了一个姿势,抬头的瞬间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在她前方三十米是一个厕所,这两人越过她往厕所方向去,女的进了厕所,男的等在外面。 是聂树和何思霏,听两人走过去时的话语似乎是去旅游。 这两人又复合了? 何妮惊讶又失望。失望何思霏一个白富美怎么就眼瘸吊在聂树身上不走了。 聂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脸看过来,见是她,顿了一顿,走过来。 “何妮。”今天的聂树没有醉酒那天半点的影子。 何妮冷淡地“哦”了一声,拉着箱子想走。 聂树对她说:“那天晚上对不起,我喝醉了。” 何妮语气冷淡:“我知道。” “那……”聂树迟疑了一下,“可以拜托你彻底忘记这件事吗,我当时情绪不好,并不是真心这样做的。” 何妮觉得真可笑:“你以为我会当真,还是——”她看着他的神色突然了然,“你怕我对何思霏说什么?” 聂树一脸抱歉。 何妮讽笑:“只要你别自作多情,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聂树神色微微难看,说了一句“谢谢,对不起。”快步回去了。 何妮的心情都被他破坏了。原主过去实在是太卑微了,让聂树看扁了她,以为她无论如何都会喜欢他,处心积虑想和他在一起。 聂树也是又怂又无耻,一边觉得何妮是解语花,一边放不下何思霏这朵富贵花,富贵花不要他了就找解语花求安慰,回过头复合了又怕这件事被发现巴巴来让她忘记。 什么人渣能干出的事! ………… 回家照例是何爸开着电瓶车来接她,对她拎的行李箱看了好几眼,惊讶今年怎么多了东西。 何妮到家先给诸煦衡报平安,然后被爸妈弟弟围着吃了一碗面,问了许多路上的问题。 何杰问何妮:“姐,你今年带了什么东西来,这么一大箱?” 何妮放下空碗筷去开行李箱,刚想起自己不知道密码,就看到手机里诸煦衡发来了提醒。 密码是她的生日。 打开箱子,一半是年货,一半鼓鼓的,她拉开拉链,发现是一件白色羽绒服。 “新买的过年衣裳吗?快穿上让我看看。”何妈见了说。 何妮拿着羽绒服愣神,不是说都是年货吗? “姐,你是不是奖学金又多了?今年买了好多东西啊!”何杰羡慕地说。 何妮顺了顺头发,看向父母:“我谈对象了,这是他给你们买的。” “是嘛!”何妈惊喜。 “哦——”何杰怪叫。 一听说是何妮对象买的东西,何妈顿时来了精神,仔细查看都是什么,越看越欢喜。 “这孩子真懂事。”何妈看着东西忍不住念叨。 是啊,只是谈了一年校园恋爱而已,过年还专门给她家人买了年货。 何妮拿着羽绒服进了自己房间,想好好问问诸煦衡这是怎么回事。何杰机灵地跟着溜了进来。 “姐,你对象什么样啊,人真的很好吗?” 何妮无奈地看着他,赶不走,只好解答他的疑惑。 “和我一个学校的,他学计算机,是东江本地人,所以上次你去东江玩,他帮我做了很多攻略。” “那时候你就谈恋爱啦!”何杰大叫。 何妮一巴掌拍过去:“小声点!没有,那时候我们是朋友。” 何杰缩了缩脖子:“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你给我说说。”贼眉鼠眼的。 何妮翻了个白眼推着人出去:“帮爸妈干活去!问这么多关你什么事!” 何杰气得在门外叫:“爸妈,你看姐!谈对象了亲弟弟都不要了!” “大晚上别鬼吼鬼叫的!过来帮我把家伙什儿收拾好了!” “啊——”何杰一个音调拐了十八个弯儿,不情不愿地走了。 何妮在门内笑,坐回床给诸煦衡发信息。 “年货怎么还多了一件羽绒服?” “给你的情人节礼物啊,咱们的第一个情人节,虽然不能一起过但是礼物我不会忘了。” 何妮觉得压力好大,诸煦衡记性太好了,记得每一个节日,还会为此准备礼物,她总是收到礼物后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内心无比惭愧啊。 “没有关系,你喜欢我的礼物我就非常非常开心,我喜欢送你礼物看你使用它们的样子。”诸煦衡开心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何妮,穿新衣服的时候记得拍照给我哈。” “不要,好尴尬,下次回校不就能看到了。” “那不一样!我想第一眼就看到!何妮~何妮~” “好啦好啦,你好烦啊……” “嘿嘿嘿~” 何妮听着他傻笑的语音,对着手机屏幕跟着笑起来。 今年过年,家里的气氛比去年好了很多,何杰马上要高考,何妈很上心,甚至改变了一贯节俭的风格,难得松了松手买了一些好菜。 整个寒假期间,对于何妮的交往对象,何妈一遍又一遍进行了各方各面的询问了解,在听说对方是东江人后,忧心忡忡自己家条件太差了,以后大城市的女婿来一次会不会再也不想来了?根本没理会何妮说的“还早着呢!” 她同何爸说:“家里是不是要装修一下?”现在还是家徒四壁,白坯房的模样。 何爸看看她:“钱在你手里,你觉得能装修就装。” 何妈不吱声了,估计回房盘算了好几天,有一天说:“家里总得备着一点钱以防万一,妮子还要读三年书,结婚晚,我们再想想办法,来得及。” 何妮听着,说:“家里有余钱就留着给妈看病吧,你的腿老这么不医治,以后问题会越来越大的。” “瘸了一辈子了,能有什么问题?”何妈不以为意,“现在不就在看医生吗,要不是现在买药能报销,咱们家真是一分钱都攒不下。”说着,就有些丧气。 “你天天看乡村医疗所有什么用。”何杰出声,“钱没了可以再挣,身体重要啊!” 何妮说:“趁着我放假,要不我们去一趟市里医院。” “不去不去!去什么去,我好着呢!”何妈坚决反对。 原本关于家里装修的话题,在何妈坚决抵抗去医院看病中结束了。何妮问何杰,妈身体怎么样。何杰说不上来,说挺好的吧,天天挑着担子去菜市场卖菜。 何妮心中虽然有几分担忧,但的确看何妈中气十足健步如飞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了。 过完年回学校,诸煦衡照例笑容灿烂地等在出站口,看到她拖着行李箱出来,眼疾手快地接了人拎过行李。 何妈出行前在何妮的箱子里装了不少东西,让她带回去给诸煦衡尝尝。都是当地的特色食物,何妈自己做的,放进去又拿出来,想让孩子吃吃特产又怕城里孩子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躺着躺着躺到了第五天,每天都在复制黏贴。 看手机、码字、看手机、码字……_(:3∠)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安41瓶;云之狸10瓶;念青5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6 何妮到了宿舍,拿着那包几次被放进取出的东西下楼,递给等在楼下的诸煦衡:“我妈自己做的,都是我们家很普通的食物,你可以尝个新鲜,要是觉得不合口味也没事,下次拿来给我。” 诸煦衡受宠若惊地接过:“你妈妈特地给我做的?” “你妈妈不是还给我煲汤吗?” “那是顺便,不一样。”诸煦衡抱着东西傻笑。 何妮好笑,他妈妈要是知道儿子这幅模样,估计得气坏了。 何妈做的是当地可以存放很久的面食点心,何妮知道南北口味不一样,推荐了几种南方的吃法。这些面食无论是煎了炸了还是切开夹上小菜都很好吃,尤其在南方面食不突出的情况下,喜欢吃这类食物的人会觉得很美味,不喜欢的,当然会觉得太粗糙了。 诸煦衡按照何妮的建议带回家让他妈帮忙弄,一家三口一边吃一边赞叹果然是南方做不出的好味道。 诸家父母不一定多喜欢吃这类食物,只是看到儿子自从和这个何妮走近以后越来越亲近父母,就觉得很开心。自从儿子上了高中,很少再把自己的事情和父母分享。 第一次谈恋爱他们完全不知情,儿子在学校干什么也不知道,只能默默出钱支持孩子让他别在外吃苦。如今却懂事了孝顺了,在外遇到什么事回家都会和他们聊一聊,虽然他们大多不懂,但是能和儿子说一说话就觉得开心。现在谈恋爱了,他们虽然觉得何妮条件的确不好,但是儿子和他们很亲近,女朋友帮他做了什么他会说,他犹豫该不该给女朋友家里买东西会来询问父母意见,年轻人未来不确定,但是现今的相处模式他们真的非常高兴,不舍得破坏如今的氛围。 诸煦衡吃完还来同何妮说:“帮我向你妈妈说,超级好吃,我爸妈都说好吃!” 何妈听到何妮的转述高兴极了。 何妮也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谈恋爱谈着谈着父母都隔空互动起来了? 3月份,保研流程就差一张录取通知书,何妮校外保研,江华大学的中文系。 诸煦衡比她还骄傲。 另一个好消息是,诸煦衡只剩下四人的团队获得了东江市大学生创业比赛的第一名,有十万元奖金。在此之前,他们的平台除了吸引流量,团队成员想赚钱只能亲自去跑腿赚跑腿费。至于平台维护开发……全都是为爱发电。 他们找到了获得创业资金的好办法,开始不停参加创业比赛,何妮这个文字编辑能力极强的人才也被诸煦衡拉了过去,帮他们一起准备材料、写演讲稿。 前途已定的何妮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学习,每日和他们呆在学校提供的小房间里,几台电脑几张桌子,一边准备比赛资料,一边思考他们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那是一段昏天黑地又干劲十足的日子。 6月,学校各个学院开始组织毕业典礼,毕业照的日期也确定在6月中旬。 何妮收到了学士服帽。 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合影的身影。 何妮和室友们专门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出去拍照,回来翻看照片,琪琪突然说:“妮妮,我发现你又变美了!我有你大二的照片,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哪里哪里!”其他室友全都凑过去。 何妮也好奇地走过去看。 大二的照片是原主的何妮,脸还是那张脸,乍一看发现不了不同,和现在的照片放在一起才能看出,以前的何妮对着镜头神情不太自然,肢体是不舒展的;但是现在的何妮笑得自然又大方,充满了自信,她本身的容貌全都散发出来了。 何妮微笑看着手机里的自己,很高兴她变得越来越好了。 诸煦衡也找了一天的时间,拉了一个“摄影师”兄弟,要和何妮拍毕业照。 他完全把兄弟当成了工具人,何妮在他的不要脸感染下跟着放开,喂了这位兄弟好大一碗黄金狗粮。 和毕业同时进行的是何杰的高考。 6月初考完试,何杰第一件事不是告诉家人自己高考的感觉,而是说:“暑假我要打工去,至少把第一学期的生活费挣了!” 口气听着很大,但是他真的去做了,跟着何爸去工地当工人,挑砖挑水泥,一天一百,每天累得想哭。 他气若游丝地给何妮打电话,只能免提,因为手痛得话筒都握不住:“姐,我现在发现读书好真有用,你当初不但不用打工挣钱,还能给爸妈一半的奖金。” 何妮说:“实在不行你就来东江吧,这边也有打工机会,住宿问题我帮你解决。”诸煦衡租了一个小区内的两室一厅作为办公室,公司非本地员工吃住都在那里,目前人不多。她可以和诸煦衡说一下让何杰暂时住一个月,只是条件肯定艰苦。 何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算了,录取通知书快要来了,而且爸做了一辈子的活,我不至于这么两个月都做不下去。” 何妮没勉强。 最后何杰小声说:“姐,爸这个工作真的太苦了。” 知道钱是怎么挣来的,何杰真的再也不敢浪费一块钱。 弟弟长大了,何妮挂了电话心里万分感慨。 毕业了,有人开始上班,有人又有了暑假。何妮这个暑假空了很多,她现在固定了写文时间,休息日4-5个小时,工作日2-3个小时,随着开文数量增多,流量不断上升,她也算小有口碑,正在写的这一篇,隐隐有突破旧文记录小爆的趋势。 虽然长期坐着打字身体疲惫,但每小时收入比从前好太多,何妮经济情况有了很大改善。 手头宽松,又有时间,何妮便更加关注诸煦衡这个男友了。 诸煦衡现在和团队四人正式住进了租来的三室一厅办公室,他们公司有了比赛获得的25万创业奖金,可以走出曾经的学校往外拓展业务了。 他们轮流出去招员工谈业务,公司留下一人看家维护系统,何妮一边写一边做他们的文秘,同时还兼职接线员。 一群人聚在一起苦中作乐时,团队里一个叫董新的就说:“咱们公司配置绝对高了,你看我们董事长秘书可是江华大学研究生!一般小公司有这种人才吗?” 四个男人哈哈大笑,诸煦衡骄傲:“咱们这是小而精。” 何妮朝他扔了一粒花生米:“少吹牛,我毕不了业就怪你毒奶!” “毕不了业也没事,我养你啊!” “哦——对,让咱老大养你!”其他人起哄。 何妮摊开手:“董事长,这个月工资发不发?” 诸煦衡绿了脸,伸手握住何妮“讨薪”的手揉了揉:“公司正在困难时期,我们是在为理想奋斗……”脱口而出就是一碗洗脑浓鸡汤。 一群人哈哈大笑。 创业的日子一没钱二没人,所有人把能利用的资源全都利用上了还穷得叮当响,也只有吃着花生米喝一罐啤酒才能吹吹牛打打气,再开怀大笑一下。 何妮看他们到处奔波连三餐都无法保证,只好叹着气又兼职了厨娘。她特意买了便当盒,很小巧可以直接放进诸煦衡的背包,凡是他出门就装了饭菜叮嘱他按时吃。既省钱又安心。 诸煦衡有时候在公园的长凳上吃着便当,吃着吃着心里就发酸,下一刻又加快速度吃完,一身是劲地跑向下一家。 何杰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刚好上东江吊车尾的重点大学,在当地很不错了,对他自己来说简直是进步飞速,只是家中的姐姐太过优秀,他对比之下光芒黯淡许多。 何杰开学报道那天,何妮和诸煦衡一起火车站接他,又陪着他进学校办理各项手续。何杰看着高大的诸煦衡,努力挺起胸膛给他姐长威风。 何妮看得好笑,没理会这两个男人内心紧张外表气壮的男人心计,询问何杰带了多少行李,钱够吗? 何杰说:“第一学期的学费爸妈帮我交了,我暑假工地挣了三千多,这学期生活费肯定够了吧?” 诸煦衡惊讶地看着仿佛军训后的何杰,还以为他天生黑呢,竟然去工地打工? 何妮意味深长地对弟弟说:“如果你正常吃喝肯定够了,但是想要充分娱乐消费……” 何杰立刻说:“我不去花钱多的地方,我就在学校食堂吃!” 何妮摸摸弟弟的头:“该放松的要放松,别过度攀比消费就好,你自己挣的钱自己心里有数,以后能不问爸妈要钱就别要了,他们攒点钱不容易。学校有助学贷款有助学金,你努力学习,不但能省下娱乐的钱还能赚奖学金。” 何杰点头。 诸煦衡受到了一点冲击,越发觉得这对姐弟太不容易了。 他一个独生子,从没照顾过弟弟,这次陪何杰入学,突然就有了当大哥的责任,跑上跑下帮何杰安顿好一切,还帮他摸清了整个学校教学楼、宿舍、食堂、图书馆各个位置。 何杰凑在何妮耳边说:“未来姐夫人挺好的。” 何妮笑:“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找我们。” 她把之前的旧手机给何杰暂时使用,最近她也在攒生活费,身上还压着本科贷款,诸煦衡更是穷得饭都快吃不起了,想买新的也不可能。 何杰早想买手机了,可一部手机至少顶一个月生活费,他实在肉疼。虽然这个手机是旧的,但不花钱啊!立刻开开心心接受了人生第一部手机。 诸煦衡一天下来,对何妮说,何杰特别懂事。 何妮心里也觉得是,虽然有过叛逆,但一直很有孝心也很爱姐姐,还能吃苦耐劳。 何杰报道了,何妮也开学了,不再像暑假那样给诸煦衡公司提供免费劳力,据诸煦衡说,大家想死她的饭菜了。 一个暑假的奔波,公司业务终于在东江各高校铺开。 何妮走在江华大学的校园里,经常看到有人使用他们家的平台接单下单。就连何杰,他对比之后发现学校勤工俭学岗位不如跑腿赚钱,也在平台注册了跑腿员,课余靠这个打工挣钱。 诸煦衡为爱发电多月,终于领到了第一笔工资。 周六晚上,他约何妮吃饭。 何妮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儿似乎不便宜? 很静谧优雅的一家日式餐厅。 “你是打算一餐吃掉半个月工资?”她坐下后玩笑。 “暑假你帮我们太多了,请一餐哪里够?” “哦~是不想付我工资所以请我吃饭吗?” “当然不是,等我们再有钱一点,就把拖欠的工资付给你!” 何妮开玩笑,诸煦衡却一本正经保证起来。 “工资呢——就算了,下周日,腾出一天给我吧。”她笑着说。 “啊?你有安排吗?”诸煦衡有些为难。 “不行吗?”何妮真的失落了,扯了扯他的小手指,“我生日诶——” 诸煦衡哈哈笑起来:“当然记得了!但你的生日不是应该我给你惊喜吗?” 何妮被他笑得微窘:“不用惊喜,我们一起去海洋馆吧,我一直想去。” “好啊!”诸煦衡一口答应,把心里纠结了好久的想法都抛了,“这要求太低了。” 何妮斜睨他:“哇,膨胀了哦,谁上个月地铁月卡都买不起?” 诸煦衡嘿嘿嘿直笑:“以后会更加膨胀,明年争取带你出国!” 服务员正好上菜,何妮笑睨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吹牛。 吃了精致的日餐,两人牵着手在江边压马路,夏末的江风徐徐吹来,让人心都舒适安静下来。江边有很多类似的情侣,还有人靠在栏杆边接吻,何妮看过去,被诸煦衡捂住眼睛。 “咱回家去亲。” 何妮一肘子过去。 很难得的一天,没有四处商谈的疲惫,没有学习生活的压力,两人在生活的洪涛中,难得停下来,牵着对方的手,吹吹江风,享受相依相伴的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是更新得更早了?因为这几天真的彻底瘫在家啥事也不做了,我妈都放弃我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念青5瓶;嘉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7 诸煦衡的办公室如今成了大家聚会的地点,他们周末忙得没法休息,何妮经常去他们那探班。如今何杰也在东江,有时候她就把何杰一起叫上,一群人在“员工餐厅”聚餐,诸煦衡打下手,何妮做饭,何杰好奇地研究这些哥哥们正在做的事情。 这是他们最辛苦的几年,也是最温馨的一段时光。 何妮生日那天,两人就像所有情侣一样,逛了一天海洋馆,在海底餐厅,诸煦衡点了一个蛋糕甜品作为生日蛋糕,轻声为她唱了生日歌。 何妮曾经期待的海洋馆之旅在完美中结束。 今年的诸煦衡比读书时还要拮据,偷偷攒了很久才攒下一份礼物,一条纤细轻巧的银手链。 何妮的预期更低,以为送花吃饭就已经到了他的负担上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份礼物。 诸煦衡握着她的手:“虽然我现在条件很不充裕,但是我保证,每一年生日我都会给你我所能给的最多惊喜。” 何妮望着他笑:“此心若彼心。” 诸煦衡感叹着自家女友告白都这么有文化,一连几天沉浸在和女友的甜蜜恋情里,同一个团队的孙胜,他的爱情不得不向现实屈服。 “她觉得我这个工作看不到未来,毕业几个月了越过越穷,而我们很多同学却进了著名大企业,以后年薪几十万甚至百万不是梦……”孙胜红着眼睛和另外三个兄弟喝酒,一肚子的憋屈和悲凉。 “所以我都不敢找对象,怕对方问什么工作,怕我说完对方就觉得我是异想天开、不务正业。”董新灌了一口啤酒,说。 孙胜说:“我理解她,女孩子毕业年纪就不小了,我没法给她准确的时间,我们什么时候能成功?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她的青春我耽误不起……” 诸煦衡被他说得心里沉甸甸的:“也不能这么说,时候到了可以先结婚……”然而话到一半,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结婚,他们四人,除了本地人有家在东江,其他两人只能住在这个公用房子里,连租个新房的房租都承担不起。 颓丧的气氛弥漫了一整夜,第二天,孙胜比谁都有精神,握着拳表示必须把公司干起来!等他成了成功人士,迎娶白富美不是梦! 诸煦衡在三个男人斗志昂扬的口号中默默地想象着,自己到时候要和何妮举办什么样的婚礼呢? 现在想婚礼是白日做梦,不过业务铺开倒是越来越顺利。 诸煦衡开始招兵买马,并频繁出差,在东江周边铺展开业务。 因为有东江的经验在先,除了业务拓展有些困难,一旦业务落地,订单量完全不成问题。 诸煦衡的平台以东江为辐射源,开始缓缓覆盖整个东部并往外蔓延。 年底的时候,他们四人真的撑不住了,开始划分指责部门,招聘市场经理专门负责市场拓展。本就是计算机专业的四人更着力开发优化平台。 当何杰何妮过了年回到东江,那个小小居民楼里的办公室,工位把整个房间都挤满了,很多人过年都没有回去。 何杰的学校大一只分大类不分专业,在见识过诸煦衡和他朋友敲代码制作平台的神奇之后,他决定大二学计算机。 而何妮被导师安排进新的研究组,开始无比忙碌。 每天十一点左右,两人才全都空闲下来,彼此虚脱地躺在床上和对方视频通话,在对方的笑容里慢慢充满电量,睡一觉,第二天继续去努力。 除了视频,最久的一次,两周多没见到面。因为不仅彼此空闲的时间错开,诸煦衡还时不时跑去外地出差。 4月份,两人做牛郎织女的时间打破了两周+的记录,整整二十天没见。 第二十一天中午,何妮收到诸煦衡的信息,从文字上就看出了他的激动兴奋。 “何妮!!我成功了!!!!” 何妮知道他最近在到处找投资人,之前25万的奖金在不断扩张的业务中快速见底,必须吸引新的投资才能扩大公司规模。 何妮看到这句话,心头狂跳,和他一样激动。 “真的?!什么公司?能投资多少?” “是外资,比我们预想的多!我在国际酒店,你现在能过来吗?我们一起去庆功。” 何妮还没打完“好啊”,又看到他发过来:“我好想你,想立刻见到你。” 何妮发送了信息收起手机,立刻往国际酒店而去。 她到酒店的时候,喜盈于色的董新正在大厅等她:“老大还在里头和他们聊,怕你等急了让我出来等你。” 今天中午他们和投资公司人员一起在酒店用餐,相关文件的签署下午回公司进行。 “那急吼吼地叫我来……” 董新笑:“老大肯定激动坏了,又这么久没见你,脑子一抽。我们晚上还要和对方吃饭,公司庆功宴最早得明天。” 何妮一脸无语。不过快一个月没见了,能见缝插针见一面也好。 “那我去大堂坐一会儿,你去忙吧,别出来久了失礼。” 董新见她一人没问题,脚步轻快地往回走,何妮看他背影,要是可以,几乎可以蹦起来。 她满脸是笑地往酒店落地窗边的沙发走去,坐在沙发上一边等他们一边打开手机看自己新章节的评论。 “何小姐您慢走。” “好的,有什么问题你们电话联系我。” 何妮身后,酒店经理送一位年轻女士出门,一行人客套着走到大堂,那位女士停下了脚步。 “何妮?”何思霏目光对上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出声。 何妮见她叫了自己,收回视线就不合适了,笑着点了点头:“何同学,好久不见。” 何思霏原地停顿了一下,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你等人?” “对,你来办事?” 见她们似乎熟人相见,酒店经理退到角落。 何思霏迟疑了一下坐在何妮边上的沙发上:“来确定一些酒宴事宜。” 何妮有些意外,这么快就结婚了吗?何家父母能同意?不过她面上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甚至还带了笑和一丝祝福:“是要结婚了吗?恭喜啊!” 何思霏看着她,心里不确定何妮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不是我结婚,是家庭酒宴。” 何妮“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何思霏摇摇头,她挺意外今日何妮对她的和善与平静,也挺意外自己会这样坐下来和她如朋友一般交流,可能是她最近压力真的太大了吧。 她自嘲了一下,想要起身离开。 何妮在她起身前开口了:“不过你和聂树的喜事也将近了吧。” 何思霏神色黯淡了一瞬。 “不顺利吗?”何妮问。 何思霏看向她,眼神复杂探究,似乎怀疑何妮别有用心。 何妮微笑以示没有恶意:“将心比心,你父母是不是不同意你们的事情?” 何思霏听到何妮站在她父母阵营的语气,这段时间的气愤忍不住溢了出来:“你自己也是贫苦出身,你也看不起聂树吗?” 何妮没有理会何思霏的态度,她此刻看着何思霏,就像看到她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知道她一意孤行走向的是什么结局,同为女人难免心生悲悯。如果没有这个巧遇她不会特意去找她劝她,但既然遇到了,她就想出言提醒一下。 “我是否尊重一个人的标准是他的人品,不是他的贫富。”何妮缓声说。 何思霏微微缓了神色。 何妮看着她继续:“只是你知道聂树家庭情况吗?” 何思霏不明白她的意思:“当然知道,他家是很穷,但是他很争气啊,靠自己的努力走出了大山,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 何妮问:“你怎么看待重男轻女呢?” “你是说他们家重男轻女?” “原生家庭会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影响,让他们潜意识遵循父母的观念和处事,有人可以战胜有人不可以,有人自以为战胜了实际内心并没有。” “聂树不可能重男轻女。”何思霏斩钉截铁,“如果你指的是他姐姐辍学供他读书,的确,这对他姐姐很不公平,但是他也是不赞同的,他一直都说以后会好好报答姐姐,他从来没有理所当然。” 何妮摇了摇头,觉得何思霏真的想得太天真了:“重男轻女的父母,自愿为弟弟奉献的姐姐,从小享受全家资源的弟弟……这种家庭最大的问题不是亏欠,是家庭观念和思想。何同学,我当然不会阻止你的爱情,只是作为从小见多了这类家庭的女孩,劝你一句,婚后不要和婆家住一起,生了女儿自己好好疼爱,家里家外拿住财政大权你就是女王,拿不住……” 何思霏觉得何妮危言耸听,心却不自禁往下沉。何妮有一句话说到她心里了,如果她以后生了女儿,是不是聂家会逼着她继续生儿子? “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只要聂树真心爱我,这些都不是问题。” “是啊,所以你要把住钱,爱会在婆媳姑嫂纷争中消磨,钱不会。” “说了这么多,你其实是在诋毁聂树吧,你觉得他是嫌贫爱富选了我,觉得我们的爱情没法走到最后。” 何妮想叹气,自己这个身份说这些话效果果然大打折扣啊! “何妮!”一个激动的男声传过来。 何妮眉眼立刻染了笑,起身后转。 诸煦衡大步走过来,忽视了一路所有人,径直走到何妮面前伸手将人紧紧拥住。 何妮回抱住他的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他在何妮耳边不断激动重复。 何妮笑着说:“恭喜,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诸煦衡微微松开她,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亲完就看着她笑,喜盈于色。 董新在后面”咳咳“咳嗽。 诸煦衡松开何妮,顺手牵住她的手,动作自然极了。 “老大,恩爱回家秀,咱们先起驾回公司?” 诸煦衡看向何妮:“你下午有课吗?”目光中满是期待。 何妮笑着说:“没课!”话落,不出所料看到他两眼立刻放光。 “陪我去签合同,晚上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不等她拒绝就立刻补充理由,“你可是我的秘书!” 何妮知道他苦尽甘来高兴坏了,全都“好好好”答应他,让他更加兴奋。 三人走之前,何妮回头看向已经站起身的何思霏。 “不管你们最终是否走入婚姻,何同学,我都祝福你,希望你能和自己的爱人一生平顺幸福。” 何思霏怔怔看着何妮被男友小心宝贝地呵护着走出酒店,终于相信何妮早就不留恋聂树了。想到她那些话,耳边又响起父母的反对,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  我遇见过一对企业高管夫妻,男方农村出身,女方条件更好,我曾经对她婆婆某些行为感觉听书一样,很震惊。不过这对男方处理婆媳姑嫂问题非常拎得清,夫妻感情很好。 对于寒门子,发达后不理会家人太没良心,但是拉着妻子儿女对老家人有求必应委曲求全又太过,得势背叛妻子更是忘恩负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loe10瓶;茜倩薇伊5瓶;嘉朗3瓶;冉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8 走出去后,诸煦衡终于想起刚才何妮身边有人:“你以前同学吗?” 何妮看了看他,说:“她是聂树的女朋友。” 诸煦衡脚步慢了,觑着她:“她找你干嘛?不会还在针对你吧?” 何妮看他那酸了又不肯被发现、偷偷泛酸的模样,好笑:“她针对我干什么?只是碰到了说说话。” 诸煦衡嘀咕:“有什么好说的。” 何妮一抻他手臂:“说什么?大声点别自己嘀咕。” 诸煦衡大声:“没什么!说她眼瘸!” 何妮哈哈笑出声。 诸煦衡跟着笑起来,拉到投资的激动再次回来:“何妮,我们有钱了!有钱了!” 私下无人,何妮终于问了:“对方愿意投资多少?” 诸煦衡伸出一根手指,不等何妮猜测自己就说出了答案:“一百万!” 何妮瞪大眼了,彻底体会到他的心情! 董新还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补充:“美金!” “啊——”何妮扑到诸煦衡身上,“你们太棒了!” 诸煦衡抱住她转了一圈,哈哈大笑,乐疯了。 下午,何妮充当诸煦衡的秘书,亲眼见证了他们签订合同,晚上四人加上何妮,一起出席投资方的晚宴。 第二天,董新在群里大声宣布:“老子脱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群里快速刷屏,嫉妒的好奇的恭喜的,五个人的群热闹成五百人一般。 董新在事业有了大进展后,向暗恋四年的高中女神告白了。巧得很,女神也一直对他有好感,根本没听他后面介绍自己未来前途的话,就同样回应并答应了。 孙胜五脏六腑都在酸,一个人在厨房灌酒。 双喜临门,一群人晚上去吃火锅庆祝,何杰小兄弟被捎带上蹭饭。诸煦衡对自己的小舅子那是万分上心,只要有好吃好喝的私人局就电话一个拉上他,好让天天省吃俭用的小舅子美其名曰“见见世面”实际就是“开开荤”。 连何妮都没法介入这两个男人的友谊了。 有了投资,公司的扩展越发迅速,首先换了办公室,离开居民楼搬进近郊一座写字楼;然后各部门继续招人,各城市继续拓展业务,初期的管理层终于成型…… 何妮渐渐不再收到拉壮丁的求救了,不用冷不丁就被他们召唤请求支援,诸煦衡约她时,明显不再捉襟见肘。 她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术上。 何妮的专业同理科生不同,理科生很多都要做实验,她的学科基础是博览群书。这样一来,学业是读写,兼职是写,她经常忙到天黑才想起来自己坐了一天,赶紧趁着睡觉前走几步站一站,放松放松身体。 公司起来了,诸煦衡有钱了,但是也更忙了。他见到何妮都是单独出来约会,并不知道她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是怎么工作的,而何妮有个头疼脑热也不会特意告诉他,只有他发现了才简单说自己看过医生吃过药了。 反之亦然,何妮也不像在校园里那样,随时知道诸煦衡头疼脑热。 一天晚上,大概十点多了,何妮突然收到董新的电话。 “嫂子,老大进医院了!” 何妮正发完最新一章准备关电脑,听到消息,马上要合上的笔记本停在半开半闭间。 “他怎么了?哪家医院?” “不知道,应酬回来半路就肚子痛,痛得脸都白了,我们赶紧送他到医院,半路吐了好几次,现在送急诊检查了。”董新语速又快又焦虑,让何妮整个心都提了起来,“现在我们在市一院。” “我现在过来!”何妮砰地关上电脑,快速收拾了背包就往校外跑,一边跑一边手机叫了出租车,到了校门直接上车。 “他是不是晚上又喝了很多酒?”赶去的路上,何妮没有挂了电话,问董新。 董新满是懊恼:“他前两天的确说胃痛,但我们都没在意,今天对方来的人都很能喝,一餐吃了好几千,红的白的都有,我们都喝多了,后来根本没注意他喝了多少。” 何妮听得越发担忧:“还在急诊室吗?有医生出来说什么情况吗?” “还没……” 何妮挂了电话,看着不断闪过的夜幕,焦虑、担忧、慌乱又后悔,坐在车里的半个小时,是她在东江最难熬的夜晚。 下了车,她直奔急诊室,但夜晚的急诊室人来人往,看不到她熟悉的人影。 她拨电话:“你们现在在哪?我在急症室门口。” “老大转入病房了,在住院部13楼,我下来等你。” 何妮又跑去住院部,董新果然等在楼下,一边安抚她一边说诸煦衡的病情:“是急性胃炎,最近应酬太多喝酒太多了。刚才出来的时候症状已经缓解。医生说要卧床休养几天,饮食也要注意。” 何妮担忧得眉头紧皱,想说你们不能这么喝,可想到他们拼命开拓公司,生意场上不喝酒怎么可能呢? 最终只能一肚子担心着急埋怨全堵在肚子里,深深叹气。 电梯停在13楼,何妮跟着董新进病房,看到他们四人中的陈林辉正陪着诸煦衡,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 “刚才医生来打点滴,说明天要禁食,接下来几天也要饮食清淡,老大刚才睡过去了。” 何妮看他们身上都是酒味,脸上依旧带着酒后的通红,压低了声音说:“我守着他,你们回去休息吧,你们都累了一天了。” 陈林辉说:“明天本来老大和董新要出差,现在只能我和董新去了,我们得回去收拾行李,老大这边麻烦你了。” 何妮摇摇头:“你们也注意身体,能少喝点就少喝点,别把身体弄坏了。” 陈林辉叹了口气,虽然明知没可能但还是接受了何妮的好意和关心:“我和孙胜说一声,明天让他过来帮忙,我们先走了。” 何妮送他们出病房,董新挥手让她回去:“你去照顾老大吧,别出来了。” “叫个代驾,别自己开车。”何妮嘱咐。 公司买了一辆公车,他们办事都共用开着,像这种场合肯定开出来了,但是两人现在全都浑身酒气,开车就是醉驾。 二人答应着,往电梯口走去。 何妮关了病房门,走到床边查看诸煦衡。 原本每时每刻充满活力的人现在彻底没了精气神,虚弱的脸半掩在枕间,身上酒气未散,时不时在睡梦中皱一下眉,似乎胃痛还未平复。 何妮手覆上他的脸颊,手下凉凉的,没多少温度。而昏睡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温暖源,侧了侧头紧紧贴上她的手心。 她突然发现,诸煦衡瘦了好多,脸颊都没肉了。 下颚的线条更加清晰,棱角越发分明,身体好的时候看着好像帅了很多,特别挺拔有精气神,但对比从前,何妮摸着他的颧骨心疼。 诸煦衡之前吐了好几次,身上有许多脏的地方,陈林辉和董新没那么仔细,只清理了明显的污秽。 何妮一边关注着盐水瓶,一边拿出自己包里的毛巾,打湿了给他擦手和身体,把那些脏东西都擦干净了,又小心翼翼帮他擦了脸。 一点多的时候,盐水终于挂完了,护士收走了针管空瓶,何妮帮他盖了毛毯,自己也盖了一条,趴在床边睡了。 早上5点多,病房里其他病人家属就有了动静,何妮紧跟着惊醒,立刻去查看诸煦衡。 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没有并发肠炎。 诸煦衡紧跟着醒了,是被胃里隐隐的疼痛痛醒的,睁开眼,看到何妮近在眼前。 “何妮?” “醒了?”何妮收回手,“要不要喝点温水?” 诸煦衡看了看四周,昨夜的痛苦和混乱回到了脑中,依旧隐隐作痛的胃让他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有些懊恼地捂了捂额头,抬眼看向何妮:“你连夜过来的?” 何妮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不然呢?另外两个也没比你好多少,两个醉鬼照顾你这个病号?” 诸煦衡脸上浮起浓浓的歉疚:“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 何妮收了神色认真看着他:“你的处境我理解,只是别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能徐徐图之的事情别牺牲自己身体。至于辛苦,我亲自看着你心里才安稳些。” 诸煦衡抬起靠近她的手,勾住她垂在床边的手指,虚弱着声音说:“我知道错了。” 何妮睨了他一眼,一点没心软:“好好休息吧,不急着认错!” “哦……”诸煦衡委屈地应了,因为身体真的很虚弱,声音没什么中气,“羸弱”极了。 何妮笑了一下:“你今天要禁食,水放在你床头了,我先去吃早饭。” 诸煦衡连忙松手:“你快去吧。” 何妮收好了医院的毯子,又安顿好他这才离开。 诸煦衡没什么力气,躺在床上眼睛却一直跟着她,一直看着她走出病房,这才闭上眼继续休息。 早饭回来何妮想起一件事:“要通知你父母吗?” 诸煦衡摇头:“别了,医生都说休养休养就好了,通知了也没什么用还让他们担心,出院我就回租的房子。” 他如今和董新租了一个两室一厅,团队另外两人也合租了一间。 何妮同医生确认过,没什么大问题,先观察这两天,没意外就回家休养。说大不大的病情,他不想通知她就听从了他的想法。 诸煦衡躺在病床上,拉着何妮不让她忙活:“你再休息休息吧,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声音虚弱还提着劲和她说个不停。 何妮放下清洗完的毛巾挂在床尾,走过去按住他的嘴:“人还是不舒服吧?好好休息着,我好着呢!” 诸煦衡用眼神示意:你休息我才休息。 何妮拖了椅子过来坐下,趴在他枕边:“这样行了吗?好好歇着,哪里不舒服及时说。” 诸煦衡勾起嘴角笑了,头蹭啊蹭,蹭到何妮的手边停下,闭上了眼睛。 本就没恢复的人,不多久就睡着了。 何妮看着他的睡颜,确认他熟睡后小心翼翼扶着他躺正了,摸着他的头发无奈地露出一个笑。 病了就突然变乖巧了,乖巧又虚弱的模样让人心疼又心软,连最初对他不珍惜身体的气恼都没了。 喝了两天白开水,经过医生复诊,确定只要回家好好修养,饮食清淡、按时复查就没问题了,诸煦衡终于在孙胜的搀扶下出院。 孙胜很忙,开车接他回到租房内,自己匆匆又去上班。 何妮请了假照顾亲男友。 诸煦衡窘迫地红着脸,向何妮申请去洗澡。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身酒气根本没散,还吐过那么多次,一直到今天都没洗过澡,难为何妮一点没异样地和他亲近。 何妮帮他放了热水,好笑:“我当天就帮你擦过了,除了头一天晚上后来没什么异味。” 诸煦衡还是很窘迫,他宿醉呕吐不洗澡三天,和女友呆了三天,他想想就想死。还有擦过是什么情况……那个画面他不敢想象。 何妮看他软着手脚拿了衣物,一脸欲哭无泪地进入浴室,越想越好笑,笑倒在客厅沙发上。 诸煦衡手脚发软,进了浴室就没力气坐在浴缸上,很快就清晰听到了何妮的笑声,一把捂住脸:“喝酒误事……古人说得太xx对了。”一辈子的黑历史! 死要面子的诸煦衡洗完澡就虚脱了,毕竟两天没进食,身体根本没康复。何妮放他去洗澡是因为这大热天的确不能这么馊着,但是洗完就警告:“病好之前别逞强了。” 诸煦衡嗯嗯点头,别提多乖巧多诚恳。 何妮一转身,他拿起手机就开始远程和董新几人沟通开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黎黎蓝20瓶;云淡风轻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19 诸煦衡一边喝着盐糖水,一边避着何妮和公司各部门开会交代事务。 不开会不行啊,他们初创团队四人分工合作,彼此都有专门管理的模块,他倒下了,手里这些事情别人都不清楚,就算暂时交给他们三人也得仔细交接才行。 何妮知道他偷偷和公司联系,有时候听到他在打电话就等在门外,看差不多了才敲门进去,然后看他慌里慌张地藏手机,面上还假装刚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进门,何妮都不想戳穿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心虚。 网上有句话,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世上几乎没有一份工作是病了就可以甩手扔了专心养病的,更何况还是他们这样正在成长期的创业公司。何妮知道现实,所以无声放水让他适当处理工作,面上则严防死守的模样,让诸煦衡心里时刻绷着一根弦不敢透支自己身体——这是这次急病得到的经验教训。 下午三点多,何妮端着晾温的粥进卧室,诸煦衡正和公司里的人说到关键处,对方似乎做了什么让他很不满,他皱着眉冷着声音训斥:“你分不分得清主次?” 还想说什么,余光看到了好整以暇端着碗看着他的何妮。 诸煦衡僵住,连怒气都僵在半空,身上的总裁气势一散而尽。 何妮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但是诸煦衡已经没那份怒气和硬气了,默默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何妮,这才继续刚才打断的话题。 这次他结束得很快,省掉了所有骂人的话,把自己的重点说完,立刻挂了电话,顺手把手机塞进枕头下。 何妮站在床边,看他一脸干笑转过身来,解释:“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何妮微笑,把粥递过去语气温和:“先喝粥,骂了这么久该饿了吧。” 诸煦衡心里抖了抖,小心查看她神色。他从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何妮的气场,明明笑得可温柔了,他却后背发寒。因为太过心虚,甚至都来不及想向来柔善可亲的何妮何时变得这么凶了。 何妮不吓唬他了,收了笑,叹息一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我特意晾凉的。” 诸煦衡下意识张嘴吃了,温度刚好,软糯香甜,他突然感动又愧疚,握住了她的手:“这几天你累坏了,我自己吃,你也去吃点吧。” 何妮没坚持,松开手让他自己捧着碗吃,也没离开。 诸煦衡一口一口喝完了粥,把碗里最后一点粥油都刮干净了,这才放到床头柜上笑着夸赞:“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粥!” 何妮失笑:“少拍马屁。” 诸煦衡知道这是雨过天晴了,往里挪了挪,拉着她的手让她上来:“我说真心话,真的很好吃,这几天你也真的太辛苦了。” 何妮不要:“锅里还有,我去盛过来。” 诸煦衡不放:“吃饱了,先放着吧,你陪我睡一会儿。” 何妮拧不过他,和衣歪在他的枕头上。一躺下,诸煦衡就把毯子盖了过来,毯子下抱住了她。 何妮索性整个人窝了过去,躺进他怀里。 诸煦衡与她面对面侧躺着,向她解释刚才的事情:“本来真的是好好休息着,只是公司出了点事,临市有个跑腿员跑腿的时候被车撞了。” 何妮立刻问:“人怎么样?有没有事?” “人没什么事,但也受了轻伤,现在就是闹着索赔。” “平台的跑腿员和你们签的是劳务协议吗?”何妮不太懂,“这算工伤吗?” 诸煦衡眉头微微隆起,又放下:“这次就算我们赔偿也金额不大,不过暴露了我们公司和跑腿员这个劳务关系的隐患,另外公司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处理不太合适,平添许多麻烦,一团乱麻。” 何妮抬手揉了揉他不自觉又皱起的眉。 诸煦衡叹气,闭眼靠过去,额头抵上何妮的,眉宇间带着疲倦。 何妮手滑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一起闭上了眼。 就这样两人头贴着头,鼻尖碰着鼻尖,沐浴着临近傍晚的夕阳,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天快黑时,何妮下了床。 诸煦衡睡着了。 他过去那段时间太累了,这几天一边养病一边终于好好补充了睡眠。 何妮给自己做了面条,简单吃完收拾完,就在客厅码字攒存稿。 诸煦衡醒来时天彻底黑了,他先是发现何妮不在,下床打开门,就看到客厅的灯光漏过来,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有节奏地响着。 诸煦衡靠在门边,望着客厅里背对着他兀自全神贯注的身影望了很久,心底升起无限的温暖,突然有了家的感觉,又突然想要有个这样的家了。 诸煦衡没去打扰何妮,他知道她每天更文、学习的压力不轻,这几天照顾他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他重新轻轻合上门,走回床,半躺到床上伸手摸枕头底下的手机。 嗯? 嗯嗯?? 嗯嗯嗯??? 手机呢? 诸煦衡弹跳起来,打开台灯一把掀开枕头,空空如也。 滑到被子里了? 他又掀开被子。 还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诸煦衡懵了,脑中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可能。 何妮更新完,在师门群里回复了老师的通知,整理好项目资料,正要关电脑的时候,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冒了出来,腰上紧跟着缠上两条手臂。 “何妮——” 何妮挑眉。 “亲爱的——” 何妮汗毛都竖起来了,侧过身扯他的腮帮子:“说人话!” 诸煦衡使尽浑身解数卖萌讨好:“你坐了这么久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按按肩。” 何妮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不说,她就装不知道,由着他怕马屁,他想按肩,就坐正了让他按。 诸煦衡还没养回来,站久了累,果断拉着人坐到沙发上。 他背靠沙发跪在她身后为亲爱的女友提供五星级服务。 何妮含笑由他,看他什么时候觉得卖力够了提出手机这茬。 奈何诸煦衡太心虚了,他本就很愧疚自己突然生病让何妮忙里加忙,扔下一堆事来照顾他;偏偏工作的事不能耽搁,他总背着她处理公司事务,一边处理一边心里充满了负罪感。如今当场被她抓包还被没收了手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提出来才不会让她不开心。 于是,诸大总裁给何妮捏了很久的肩,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鼓起勇气开口:“那个何妮啊——” 他腆着脸往前凑,看着她的脸色想说话,话在舌尖,却发现何妮已经睡着了。 诸煦衡整个人顿在原地。 他跪在何妮身后,歪着身子脑袋往前倾着,就这么看着已经合上眼睡着了的人。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诸煦衡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吹在她脸上吵醒了她,细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容颜。 何妮一直都很瘦,从来没有长过肉,个子也娇娇小小的,这几年白了很多,如果黑一点,简直就是又黑又小。但是她五官很漂亮,尤其眼睛,专注望着你的时候柔得像水,让你忘记了难过疲倦,卸下所有防备全身都舒展开来。 可此刻合上的眼睛看不到她如水的目光,只看到眼底浓浓的青黑。 诸煦衡喉头动了动,咽下升腾的难过和心疼。 他放轻了手脚慢慢从后面挪出来,扶着她的背让她往后靠进自己怀里。 何妮睡得很浅,立刻惊醒。 “什么时候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诸煦衡轻轻拍她背:“没事,没事,你继续睡。” 何妮神志未清醒,在他柔声细语中抵抗不住困意又闭上了眼睛,还往他怀里窝了窝。 诸煦衡轻笑,弯腰抱起人,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一边快步走进卧室。 诸煦衡和董新一个是主卧一个是次卧。主卧的床有一米八,当时因为诸煦衡有女友,董新就暧昧玩笑说这主卧必须留给诸煦衡。最近他生病,何妮睡在他的卧室,他睡在出差的董新房间。 不是他不想同睡,是他看出何妮还不愿意,于是主动退在安全线外。为此,借房间时还被董新大呼小叫说了好几句:“老大,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诸煦衡一边放下何妮给她盖上被子,一边脑子里回响着董新的揶揄。他低下身,看着对他毫无防备的何妮,轻笑一声,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似有所感的何妮抿了抿唇。 诸煦衡心头像被羽毛刷过一样发痒,望着何妮目光柔得像窗外的月色,含着笑轻声说了一句:“晚安。”慢慢起身关掉了灯,出门。 何妮一觉睡到天亮,头回睡得那么饱满。 她醒来时看看窗外阳光,惊讶闹钟怎么没有响,私下一找,她的手机呢?怪不得她睡过头了。 没找到手机,何妮匆匆洗漱一番就往外走,走出卫生间就看到桌上已经有了两份粥。 诸煦衡听到动静走出来,先给了她一个早安吻,又拉着她坐下吃早饭。 何妮一头雾水地喝着粥问:“你点外卖了?我手机你见到了吗,早上睡过头了。” 诸煦衡笑着咽下一勺粥,抬眼看她:“一早起来做饭多累,你该好好休息一下。” 何妮说:“你胃炎本就是因为吃了刺激不干净的食物引起的,外卖的粥店卫生不能保证,自己做粥很方便啊。” “我昨天买了预约煮粥的电饭煲了,今天就到,今天先点外卖凑合着。” 何妮更加惊讶了:“你们又不自己做饭,还特意买新的电饭煲?”原来那个虽然功能少但是偶尔用用完全足够了啊。 诸煦衡舀了一勺粥喂进她嘴里:“别问,用着就是了。” 何妮满口粥,瞪着他说不出话。 “那我手机呢?”她咽下后又问。 诸煦衡咬着勺子看着她笑。 何妮眯眼。 诸煦衡半起身,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凑过去亲她嘴角的水润,亲得何妮蓄起的气势彻底消散,他眼里闪着光,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今天起,互相监督,谁也不许过度工作学习。” 何妮慢慢瞪大了眼睛:“你——” 诸煦衡笑得得意,坐回去慢条斯理地继续喝粥。 怎么回事?一夜过去突然气势这么足? 吃完粥,诸煦衡收了外卖盒扔进垃圾桶,拉着何妮去阳台晒太阳。 “这么热的天晒什么太阳?” “杀菌消毒,反正不许开电脑!”诸煦衡态度特别坚定,“我昨天给你捏肩,你那里的肌肉都僵硬了,长期下去肯定得脊椎病。” 何妮想说我还有很多事,但在他看透一切的目光下竟然说不出话来。她和他的角色是不是颠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诸翻身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20 周末,何杰过来探望诸煦衡。 他在家会给自己做饭,也会做家务,他一来,何妮的活被他接走一半。 诸煦衡喝着白粥看他们姐弟吃香喝辣,微信群里董新他们得知这里的情况,全都柠檬他命怎么这么好,女友温柔贤惠,小舅子还这么能干乖巧。 “赶紧滚回来,再不养好病我们就要挂了!” 诸煦衡一边看手机笑一边往嘴里送粥,看了几眼就关上手机专心吃饭。 何妮在和何杰说买手机的事,旧手机之后他自己攒钱买了一个几百块钱的手机,用了半年多摔坏了:“你先看喜欢哪个款式的,网上都可以选,这次就买个好点的,摔了就别想了,反正你用着也不顺畅,正好换一个。” 何杰低头吃饭没说话,诸煦衡听了问:“手机摔了?” 何杰闷闷点头。 “没事,”他很随意地说,“上个月不是刚出了一个新款很火吗,你去看看喜不喜欢,哥送你。” 何妮瞪一眼:“现在是暴发户了吗?关你什么事,我会给他买的,你别管。” 诸煦衡哎了一声:“咱们还分什么你我,小杰快生日了吧,就当我送生日礼物呗。” 何妮依旧不同意,让他别插嘴。 何杰看看两人,咬着筷子心情复杂。 吃了饭,何妮收拾碗筷,何杰抢着洗碗,何妮就松了手自己收拾厨房。 洗着洗着,何杰突然出声:“姐——” “嗯?怎么了?”何妮有点察觉他的不对劲,停下动作看着他。 何杰头低低的,不敢看他姐,手反复搓着同一只碗同一块地方:“我……” 何妮心微微提起,走到他身边:“怎么了?和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何杰脸上带着一丝愧疚,让何妮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却听他说:“爸妈……爸妈……给我打钱了……”最后一句话声如蚊蚋。 何妮先是一愣,继而了然,了然何杰的情绪为何之后,姐弟俩有几秒相对无言。 姐弟俩都在上学,何妮读书从没收到家里的钱,唯一一次是何妈塞给她两千块。而何杰,收到了父母特意打来的生活费。 论金额,倒是她拿到的多一点,但是父母有余钱只给何杰打了款,似乎说出来就怪怪的。 何妮自己能养活自己,现在甚至还有了存款,对父母资助弟弟上学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在弟弟愧疚那瞬间,她还是有几秒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不是有没有钱用的事,是这个对比情况,让姐弟俩相对无言,情绪复杂。 诸煦衡脚踏在厨房的砖线上,半个身子在门后,见状收敛了神色想跨进去,就听到何妮笑着说:“那很好啊,你打工不用这么累了,可以多花时间学习,手机还是姐给你买,像你诸大哥说的,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何杰握紧了洗碗布,说:“我有钱的,姐……爸妈给了我一千五,里面有你的一半……我转给你……” 何妮抬手揉他的头:“不用了,姐这次的很火,完结后稿费很多,真的不缺钱,你拿着钱吃好点少打工,有喜欢的女孩子就认认真真追求人家,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何杰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他知道爸妈更偏心他,可是他上了大学就知道边打工边上学多么辛苦,还有那个助学贷款,不是免费送你的是要还的,大姐本科贷款要还,读研又有贷款,压力比他大多了,能熬出头实在太不容易。他一边感激父母对自己的好,一边又为姐姐难过委屈,自从收到这笔钱后,何杰每天都很煎熬。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 何妮失笑,用力扑棱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捣成了鸡窝:“你对不起我什么呀对不起!别想那么多!我那时候家里困难,现在有余钱让你读书,你好好学习学有所成才是最大的回报!” 何杰红着眼睛点头。 诸煦衡笑着走进来:“有我要帮忙的吗?” 何妮看向他:“你去歇着吧,逍遥自在的日子所剩不多哦!我看到董新他们催你了,明天去医院复查,没问题就放你出去。” 诸煦衡捧心:“好狠的心,这么急着催我出去卖苦力。” 何妮擦完灶台同何杰说了一声往外走,嘴里说:“是啊,看你天天找手机人在心不在,成全你。” 诸煦衡亦步亦趋跟着她,一路跟着她到了卫生间,何妮回身想赶他出去,一转身就撞进他的怀里。 诸煦衡倾身抱住她。 何妮没反应过来。 诸煦衡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不难过,以后我都在,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 何妮明白他听到了。 那瞬间,没有委屈都变成了委屈,她软了身子靠进他怀里。对方温暖的体温慢慢传过来,让何妮的心从温转热,但又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飘荡的小舟终于停在了无风无浪的港口。 诸煦衡抱了她很久,直到她恢复了平静赶他出去。 午后,何妮在房间写东西,诸煦衡和何杰坐在一起打游戏聊天。 诸煦衡主动说:“你父母给你的钱你自己好好收着,听你姐的话,别亏待自己。” 何杰看向他,有些不明白,诸大哥不心疼姐吗? 诸煦衡放下手机说:“大学时,她是真的很难,疯狂打工的样子让我很震惊也很心疼,但现在她已经走出来了,你姐有稿费,也有我,你还小,学习为重。” 何杰低着头说:“爸妈也很爱姐,这钱不是给我一人的。” “那就当这是你姐给你的零花钱,”诸煦衡遵何妮嘱咐,喝着没滋没味的白开水,“记得你姐的好就行。” “我当然记得!”何杰立刻说,“我从小就是我姐照顾大的,小时候上学都是她在家教我,我不肯读书还是她劝我的。” 诸煦衡笑了,拍拍他的肩:“那就成了,不用再愧疚了。” 何杰有些懂了,神色慢慢亮起来,眼神转为坚定:“我知道了,诸大哥谢谢你。不过——你一定要一直对我姐这么好才行,我会监督你的!” 诸煦衡笑了一声:“好啊,咱们互相监督,谁对她不好,就教训谁。” 何杰哼了一声,一副绝不会是我的模样,眼中恢复了神采。 何妮出来时,发现这两人又凑在一起说得兴致高昂,她听了一耳朵,只知道是他们专业的东西,但是听不懂。 第二天,姐弟俩陪诸煦衡去医院复查,何妮把他照顾得很好,医生还夸他恢复得好,诸煦衡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依依不舍。 病好了就要回公司,可这几天和何妮朝夕相处让他心生眷恋。 “终于理解‘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君王是什么心理了。”何杰在厨房做菜,诸煦衡拉着何妮腻歪。 “你还君王?你们诸家王朝吗?” “对呀,封你为后好不好?” 何妮扯着他往厨房去:“陛下您别忙着做梦,去帮忙做饭!” 诸煦衡哈哈笑着,低头亲了她一口,主动往前走,打开厨房门:“小杰我来帮你。” 何杰的声音传出来:“不用了哥,你的粥好了,你可以先盛出来吃。” 何妮笑着一同走进去。 隔了几日,何杰挑了一款去年出的手机,性价比很高价格也不贵,何妮网上下了单,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诸煦衡上班去了,因为还没完全恢复身体,应酬这类都免了,每日在公司后方管着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忙得掉头发。 何妮严格敦促他的三餐,他的新电饭煲很是派上了用场,一日三餐准时拍照发过来表示自己按时吃饭,吃得很健康。 与此同时,何妮也被他严格监督了。 于是两人的每日日常变成了到点拍照发自己的动态,尤其是三餐动态,保证自己有好好照顾自己,让对方不要担心。 这一年,何妮的火了,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她财务自由了,本科贷款陆陆续续可以还了;诸煦衡的公司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张,各大城市遍地开花,他们初创团队都尝到了创业成功的甜头。 又是一年春节,诸煦衡提前安排工作,终于攒出一天送何妮姐弟去火车站。 “明年,我开车送你们去吧!”诸煦衡拉着她的手眼含期待。 何妮惊讶,这开车送背后的意思—— “你觉得好吗?”诸煦衡问她。 何妮撇开眼压下嘴角的笑意:“那看你喽,很辛苦的。” “不辛苦,有你在旁边,再漫长的路都不辛苦,不仅不辛苦,还很幸福很安心。” 何妮故意当作不知道他的意有所指,嘀咕了一句:“我又不会开车,有什么安心的。” 诸煦衡笑着拉住想走的人:“一个月不能见呢,就这么走了?” 何杰憋着笑拉走了他姐的行李往前走,离这对情侣远远的。 何妮红着脸:“那你想怎么样?” 诸煦衡抱着她,不说话,只看着她的眼睛。 身边人来人往,何妮的脸越来越红,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心一横,踮起脚尖往他嘴上亲去。 诸煦衡被她撞得往后仰了仰,忍着笑接住了人,轻轻回应。 何妮亲了一下想逃,诸煦衡环住她的腰不让,停顿了至少十秒,这才在她脸颊快要烧起来时松开了人。 何妮懊恼地瞪着他:“这么多人!” 诸煦衡双手捂在她火烫的脸颊上,神情认真:“一个月太久了,我现在就舍不得。” 何妮的懊恼慢慢散了,她望着他。 “每次你回家,日子就很难过,在外面行走的时候,除夕的时候,情人节的时候……越来越害怕过年了。” 何妮心软,抱住他:“明年就不会了。” 诸煦衡笑了,眼中光彩夺目:“说定了!” 何妮恩了一声。 明年见家长,如果要结婚……她,也愿意的。 诸煦衡一扫离别的伤感,目送她走入安检,两人隔着安检不停挥手告别。 何妮走远了,诸煦衡嘴角的笑却依旧压不下,他心头雀跃,轻快地转身打算离开。 “诸煦衡?”有人叫他。 他看向声源,有些脸熟,但想不起来。 对方也在上下打量他。 此时的诸煦衡是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事业爱情两丰收,青年得志一展抱负,感觉前途战场广阔,他可以任意驰骋。 而自从公司上了规模有了更多的商务交际,他的服装打扮也跟着上来了,敬人先敬衣,诸煦衡从有意识地打扮成精英到习惯了精英打扮。加上他近两年管理者经历,身上自带气场,完全脱离了工科男的气质,俨然一位青年才俊。 对方越看越觉得诸煦衡发达了,联想到他大学创业开公司…… “你来送人吗?”对方熟稔地问。 诸煦衡想不起是谁,对方是个打扮靓丽的年轻女性,他大学到现在认识的异性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完,却只觉得眼熟记不起人,为了不尴尬只好当作认识的模样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对,送人。你回家啊?” “是啊!”对方却很亲热,仿佛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揶揄地问:“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 诸煦衡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这个眼熟的人是谁了,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不好意思地说:“我赶时间,咱们再联系哈!” 说着,不等对方回话,快步走远了。 那人看着急匆匆的背影,心下感叹,连人都帅气了许多,感叹完,立刻掏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你们猜我在火车站看到了谁?!!” “诸煦衡!” “他真的创业成功了,一身名牌就算了,人都变得精英范变帅气了,原来他真的是只潜力股!”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啥,继续给新文打广告叭 1、《备胎翻身手册[快穿]》 你为她擦眼泪、送她南瓜马车、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难过她的难过开心她的开心,她却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可我喜欢他。 你爱她一生,念念不忘,她或被负心薄幸或子孙满堂,心中依旧只有一人,那人不是你。 世上有百年缠绵的情女,也有执念难放的痴男。 谢运川前世短命,入了地府得知有个永生的机会立刻抓住,谁知入了一回幻境被放进了情有所钟的痴男部。 霸道总裁等不到真爱? 天下之主求不到真心? 名门贵子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谢运川觉得世界这么大,你们应该多出去看看,当个备胎多没意思,人生赢家的乐趣你想象不到。 ………………………… 2、《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 饿鬼部,滞留的是生前吃不饱,死后耿耿于怀不肯投胎的饿死鬼,他们徘徊百年心心念念的是—— 红烧蹄膀,又嫩又软的红烧蹄膀…… 龙井虾仁、炒金丝…… 糖醋排骨…… 牛蛙蟹肉煲…… 一口香喷喷软糯糯的白米饭…… 颜修不情不愿来了这寒酸的部门,咽着口水踏入幻境做任务。 进入幻境后——嗯?不是说只要吃一餐饭吗? 逆袭惨淡人生,完成饱腹执念,走上人生巅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娃娃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21 何妮今年回家,发现父母苍老了。 何母脸上的皮肤干瘪,手伸出来又糙又老,何父去年还是黑发比白发多,今年白发几乎掩盖了为数不多的黑发,何妮站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脊椎骨因为常年劳力弯了,记忆里却还是他挺拔的模样…… 何妮心里很不好受。 年三十,她包了两个红包给父母:“年纪大了就不要像从前那样辛苦了,累了就休息,钱在手里买点好的吃用,小杰我会照顾,不用你们老是惦记着,有钱留着自己花!” 何爸拿着闺女的红包笑得合不拢嘴,要递回去:“不用!你自己拿着花。” 何妈心思更细腻一点,听到女儿的话脸上有些尴尬:“小杰从小没你聪明,男孩子饭量又大……我们趁着还能干得动,多挣点钱,以后都是你们姐弟的。” 何妮把红包塞进两人口袋,又掏出一个小的给何杰:“我知道,但身体更重要。找个时间,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腿,还有爸也去做一次体检。” 两老口异口同声不去。 何妮劝了很久,顽固不灵。 让她好气又好笑的是事后,何妈偷偷在只有两人的时候问她:“你是不是挣大钱了?” “是啊,我自己上学吃喝都没有问题,还能攒下来,带你们去医院的钱我会出!” 何妈用手指戳了戳她脑袋:“挣点小钱就得意,上次教你的又忘了?自己攒着别乱花,听到没有!” 何妮无奈:“钱放着也是越来越不值钱,有身体重要吗?” 何妈皱眉:“说了我们身体没事,你这丫头是不知道需要钱时手里一分也没的苦楚,别大手大脚都花没了听到没有!” 何妮想起原主小时候,那年何妈瘸掉的脚烂了,住院住了好几个月,家里最后一分钱都用完了,姐弟俩轮流去亲戚家吃饭,何爸每日去工地挣钱,可那时候一天的工资是十几块,还没半天的住院费贵……穷怕了,如今一年下来能有点存款,何妈就死守着这些钱,轻易不肯动它。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改变他们几十年生活经历养成的习惯,说多了,有时候还让他们嫌弃恼怒。 何杰说得冲了一点,就被何爸大骂一通,仿佛让他们去医院是咒他们似的。 没有办法,何妮只好趁着在家帮他们多干点活,地里拔菜啊河边洗衣服啊,昔日坐在图书馆敲键盘写论文的人,如今穿着大棉袄冻得两颊通红在河边洗菜洗衣服。 何妮拎着一桶衣服一篮萝卜往家走,她没带手机,诸煦衡发了信息半天得不到回复就去敲何杰。 何杰和他正聊着,就看到他姐威武雄壮地过来了,想起网上的过年调侃,起了玩心拿手机抓拍了一张他姐的丑照发过去,不等图片缓慢上传,自己跑出去接何妮。 “我帮你拎。” 何妮正累着,松手让他顺便把衣服晾了。 哈着冻得发僵的手走回屋,正想擦点护手霜,看到手机屏幕亮起,多条未读信息。 “宝宝好想你。” “什么时候回来?” “!!!!!” “大冷天你这是去哪了?” “我想打死何杰这个臭小子!” 何妮还一头雾水,另一头,何杰已经被他未来姐夫骂得狗血淋头。 “这么冷的天去河里洗衣服?” 何杰解释:“我家十几年前的二手洗衣机早就坏了,只能手洗。” “就你姐一个人去?” “我起晚了……”何杰心虚。 对方立刻发来一长串的灵魂拷问,何杰被说得负罪感爆棚,眼睛都快红了。 何妮还没明白诸煦衡发的这些话什么意思,出房间后发现弟弟今天无比勤快? 诸煦衡看到何杰发的照片,完全没心思笑一下何妮一身村姑打扮,看她提着两桶重物得知她大冬天去河里洗衣服洗菜,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脑中脑补出好大一处重男轻女何妮被剥削压迫的剧情,开始天天催着何妮回东江,撒泼打滚卖萌卖惨全都用上了。 何妮无视,一年才回家一次,怎么可能早早就走? 诸煦衡一天至少生气一回,口头禅一度变成:你是不是不爱宝宝了。 何妮笑死,以为他瞎胡闹,并不知道他真实的心疼和担忧。 元宵前,诸煦衡的要求从情人节回来退让到元宵节两人一起过,何妮原本心软了,但是想想车票都买好了,哪有那么容易重新买? 诸煦衡说:“我帮你买,我查过了,飞机票高铁票都有,你收拾好行李,我现在就买。” “疯啦,现在硬座肯定没了,花这么大钱太浪费了,下次元宵节我们可以一起过啊。” 诸煦衡却强烈想要她回东江,发来一串“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何妮从没发现他这么黏人。 哄了半天没哄好,又生气了,发狠话:“元宵节不回来,那你就自己回吧,我不去接你了。” 何妮觉得这威胁真可爱,得意:“我有小杰,嘻嘻!” 诸煦衡真的被气到了,小杰小杰,反正偏心眼的爸妈被你宠着的弟弟都重要,就我不重要呗!说不去就不去! 元宵节后回校,大大咧咧的何杰这次特别细心,原本还有“我是弟弟,姐姐会照顾我”的潜意识习惯,比如饭点到了,一般都是何妮问他想吃什么,他说自己想吃的,何妮备好给他。这次完全没了,拎包、打水、安排午餐……样样都提前考虑,何妮看得欣慰又高兴。 弟弟真的长大了,可以面面俱到地照顾姐姐了。 而东江火车站,“说不去就不去”的诸煦衡拉长了脖子,像个长颈鹿一样看着出站口。 何妮出发时、快到站时都给诸煦衡发了消息,但是这次某人好像真的生气了,一句话都没有回。何妮以为他真的不来了,打算自己回去。 何杰背着大包,拉着姐弟俩的行李箱,何妮只提了一个小包,两人一起往站外走,刚出了闸机口,在拥挤的人流中,一眼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诸煦衡。 何妮噗嗤笑了。原来是口嫌体正直啊! 何杰也看到了,高兴地说了一句:“姐,诸大哥来了!”拉着行李往他身边走。 诸煦衡正低着头,没有看到他们。 何杰兴冲冲走过去,穿过人流,突然停住了脚步。何妮先看到了弟弟奇怪的脸色,下一刻就看到了诸煦衡那边的情况。 他低着头不是在做什么,是他面前站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姑娘手边有一只行李箱,可能也是刚出站,两人不仅谈得得忘记了周围,被行李箱遮挡的两只手看上去交叠在一起。 何杰有些发愣,何妮却很快就看明白了。 诸煦衡两人侧对着他们站着,她看得清楚,乍一看这两人一高一矮一俊一美相得益彰,可多年下来太过了解诸煦衡的何妮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恼怒。那位美女她也认识,诸煦衡的初恋女友,柳燕。 果然下一刻,诸煦衡抬起手用力甩开了对方。 在他们到来前几分钟,柳燕正走出站台,同样一眼就看到了拉长了脖子找人的诸煦衡。她心中一跳,抓着行李箱走过去。 诸煦衡真的变了,变成了她心里最理想的模样。她走到他面前,在他惊讶的眼神中,一番冷淡又尴尬的招呼后,向他道歉。 “你道不道歉我无所谓,不过你能认识自己的问题也算一件好事。”诸煦衡惊讶过后很平静地说。 “我伤害了你,你至今还在恨我是不是?那时候我真的被室友行为冲昏了头了,我其实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可是理智被寝室的氛围影响了,满脑子都是不能让她看不起……”柳燕一脸愧疚地拉住诸煦衡的手,“你可不可以……” 诸煦衡抽手,柳燕紧紧抓着还在述说自己的心情,诸煦衡恼怒,大幅度抬手甩开:“我说了无所谓,你喜不喜欢我都无所谓!那只是我年少无知识人不清的一个过往,你不用对我愧疚,也不用逼我原谅,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柳燕脸惨白:“那你为什么在这里等我,我以为……” 诸煦衡嗤笑:“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等的是我女朋友。” 柳燕白着怔怔地看着他,好像没回神。 诸煦衡不想多说,抬头继续找何妮,一扭脸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不知多久的何妮和小舅子。 诸煦衡脸绿了。 何妮揶揄地走过去:“哎呀,这是谁呀!” 诸煦衡发绿的脸又开始发烧。 愣神的柳燕疑惑看过来。 何妮一脸惊奇的模样:“不是说不来吗?这么大个的长颈鹿,我还以为是我坐车坐久了晃神呢!” 诸煦衡本来打了很久的腹稿,打算板板脸撑撑场子的,但是柳燕的出现让他连面上的场子都不敢撑了,嘿嘿笑了一声:“你回来我肯定得来接啊。” 柳燕恍然,这就是诸煦衡的新女友?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何妮。 今天何妮穿的是过年的冬装,她人瘦体弱生理期又怕冷,差点把自己裹成球,再加上个子没有柳燕高,在她眼里,何妮除了五官乍一看很不错,别的不及她二分之一。她早就忘记了校医院的女生,这么多年了更不曾把两人联想起来。 何妮无视她,走到诸煦衡身边挽住他的手臂,仰着头笑:“那是谁,嗯?闹脾气说,元宵节不回来,我就不来接你!”何妮模仿他的语气,模仿得活灵活现。 诸煦衡脸彻底烧了,既然烧了就不要了,接过她肩上的包自己背了,一手搭上她的肩,把人摁到怀里低头重重亲了一口:“好了,原谅一半了!剩下的再找你算账!我们先回家——走,小杰。” 何杰一脸嫌弃:“姐夫,你别老当我面秀恩爱。” 诸煦衡被这一声姐夫喊得骨头都松了,连对他在家不帮何妮干活的气恼都消散了,满脸笑意地领着人往停车场走。 柳燕怔怔看着,感觉脸上被打了好几巴掌。 她翻了翻朋友圈,那条行程动态就在最顶端,很多朋友都在点赞回复,她一直记得诸煦衡没有拉黑她……以为他看到所以来了……心里也否认过觉得不可能,但是想想谈恋爱时的诸煦衡,她又动摇了……谁知道…… “怎么样,在前女友面前秀恩爱是不是觉得大仇得报?”先送何杰回学校,等车里只有两人了,何妮笑着揶揄诸煦衡。 诸煦衡脸上的笑僵住,认真思索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感觉,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想你了才吻你,难道你刚才在做戏?”他趁着红灯瞪过来。 何妮哼哼:“谁知道呢,有人还说不来接我呢!” 诸煦衡被她难得一见的小脾气闹得心里痒痒的,开车没说话,到了小区停车场,他解开安全带。 何妮看他一眼:“我行李还要放回宿舍……” 诸煦衡一手扶住她的椅背,倾身过来,勾起嘴角:“吃醋了?” 何妮抬手推他:“你舔狗的样子我都看过,有什么好吃醋的。” 诸煦衡脸一僵,下一刻又挂上坏笑:“现在我只‘舔’你……”说着,压过来真的在她唇上扫了一下,一触即离。 何妮瞪眼,没想到他这么没节操。 诸煦衡认真了眼神:“记得我说过,要出人头地让她后悔吗?后来我发现错了,我早就在奋斗中忘记这个人了。我想出人头地,是想要和你过好日子,想要成为你的后盾,想让你不用干重活累活、不用为生计奔波、想吃想玩都能随心所欲。我迫切希望自己有这样强大的能力,可以成为你永久栖息的港湾,可以保护所有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诸:说不去就不去! 何妮:我三点到东江。 小诸——掏出手机看时间:去火车站要一个小时,说不定火车会早到,那我得一点半出发…… ————继续新文广告—————— 1、《备胎翻身手册[快穿]》 你为她擦眼泪、送她南瓜马车、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难过她的难过开心她的开心,她却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可我喜欢他。 你爱她一生,念念不忘,她或被负心薄幸或子孙满堂,心中依旧只有一人,那人不是你。 世上有百年缠绵的情女,也有执念难放的痴男。 谢运川前世短命,入了地府得知有个永生的机会立刻抓住,谁知入了一回幻境被放进了情有所钟的痴男部。 霸道总裁等不到真爱? 天下之主求不到真心? 名门贵子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谢运川觉得世界这么大,你们应该多出去看看,当个备胎多没意思,人生赢家的乐趣你想象不到。 ………………………… 2、《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 饿鬼部,滞留的是生前吃不饱,死后耿耿于怀不肯投胎的饿死鬼,他们徘徊百年心心念念的是—— 红烧蹄膀,又嫩又软的红烧蹄膀…… 龙井虾仁、炒金丝…… 糖醋排骨…… 牛蛙蟹肉煲…… 一口香喷喷软糯糯的白米饭…… 颜修不情不愿来了这寒酸的部门,咽着口水踏入幻境做任务。 进入幻境后——嗯?不是说只要吃一餐饭吗? 逆袭惨淡人生,完成饱腹执念,走上人生巅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22 何妮听得入了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 撑在椅背上的手臂弯曲,诸煦衡侧头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唇,在他微微离开时,何妮下意识微抬下巴追过去,诸煦衡呼吸一滞,闷笑了一声,迎上她。 何妮这次没有害羞,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亲吻过后,何妮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几天你为什么总是生气呢?我也很想你,但是我们一年都在一起,回家的时间才一个月不到。” 诸煦衡抓着她的手摩挲,总觉得才一个月手就粗糙了好多:“一想到你在河边地头干活,我就心疼。” 何妮愣了愣,回味过来,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想到这又有些暖心他能在意这么多细节。 “在这东江,一半的年轻人回家过年都是这样吧。”何妮笑着靠在他颈侧。 诸煦衡松开椅背,轻轻在她耳边摩挲:“不一样,就算一样,我也只管得着你。” 何妮眼睛弯了弯,抬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谢谢。” 诸煦衡含笑抱紧了她。 新学期,何妮的导师特意找她谈了一番话。 “有继续读博的打算吗?或者想过以后从业方向吗?”导师和蔼问她。 何妮说:“以前想尽快挣钱,现在想法变了,学生想继续从事研究。” 导师眼里带了笑:“你的能力也好,性格也好,很适合继续这条路,我有一个朋友,他打算招两个博士生,你看看有没有想法?” 导师递给她一张名片。 何妮双手接过,看清上面的名字后微微睁大了眼睛:“老师……” 导师笑着点点头:“虽然我也很想把你留下继续做你的老师,但是不得不承认,你在古典文学上更出色,他是国内这方面顶尖的学者。” 导师推荐给何妮的是本校另一位教授,只要是他们中文系的学生都听过这位教授的大名,尤其是他们爱好古典文学的,曾经翻阅的多少书籍资料出自这位教授之手?何妮想继续读博,但是根本没想过在这位手下学习,因为他招生很少,要求特别高。 “老师,谢谢您!”她微微激动,感激不已。 导师看着掩不住雀跃的小姑娘,眼中满是望着得意门生的欣慰:“不用谢我,想要获得他的认可,你自己还要更努力。” “是,学生谨记。”何妮恭谨记下,离开前对教授再三感谢。 离开办公室,何妮一边往宿舍走一边忍不住兴奋给诸煦衡打电话。 “我有一个好消息!” 诸煦衡接电话的声音有点低沉,听到她雀跃的声音兴致高昂了一些:“什么好消息?” “今天导师找我谈话,他说要推荐我去读魏尚远教授的博士!” “是嘛?!”诸煦衡不了解中文系的教授,但是他看到过何妮的书籍,好几次看到这个名字,加上何妮前所未有兴奋的语气,便觉得对方肯定很厉害。 “对呀对呀!我从不敢想的事情!为了能考上魏教授的博士,我接下来的时间要好好努力了!” “嗯,加油,但是必须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何妮连连“嗯”声,兴奋沉淀下来,才察觉诸煦衡今天好像不是那么高兴:“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诸煦衡笑:“没事,公司遇到一点问题,最近又忙起来了,接下来我可能又要顾不上你了,亲爱的宝宝,你不要生气哦~” 何妮笑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和你的工作吃醋过?老一句话,不许饮酒过量,不许酒后驾车,注意身体。” 最后四字,语气转为缱绻。 诸煦衡整颗心都软了下来,认真应下,对着手机几声响亮的么么,何妮听到亲吻声,笑得更甜。 挂了电话,诸煦衡用了抹了一把脸,大步走进会议室,继续战斗。 随着他们跑腿公司的业务激增,大资本看到了这一块的利益,开始抢夺市场蛋糕。他们抢夺的方式非常粗暴——价格战。 疯一样往市场投钱,想把诸煦衡他们彻底挤出市场。 诸煦衡赤红着眼睛:“投!红包、津贴、免费体验券全都投进去!我们有客户基础,有全国百所高校业务,绝不会退缩!” 何妮以图书馆为家,只有调研时才往外跑,唯一空闲的时间就是同诸煦衡见面或者煲电话粥。见面时间相对更少,大多打电话,他们很忙,尤其诸煦衡,何妮感觉得到,他忙得人都快恍惚了。 意识到这个情况后,何妮终于从论文中抽出了神,这时她突然发现,嗯?校园里的跑腿平台多了?三四个平台app,其中一家以前只做外卖的美食达,现在开拓了跑腿业务,一下子就异军突起。更疯狂的是,听师弟师妹们说,现在跑腿几乎不花钱,各种红包优惠券,他们现在忙起来连买食堂午饭都不走出图书馆,直接下单让人帮忙买,一毛钱就能送到你手上。 一毛钱?何妮惊呆了,她参与过公司运转,知道公司成本,一毛钱的跑腿费,跑腿员酬劳都不够,平台怎么赚钱? 何妮打开他们五人的群聊,因为他们讨论公事很多,何妮忙起来要安静就开了消息不提醒,等她空了再去看,几百条消息当然不会全都看了,只知道他们有了竞争对手每天都在想办法和对方pk,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严峻惨烈。 她翻了翻这两天的消息,四人这几天都在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讨论着和美食达的竞争企业合作是否可行。 她看到,美食达一边和他们打价格战,一边接触诸煦衡几人,想吞并收购他们的公司。四人年少气盛不甘心,咬着牙和美食达硬拼。 群里最新一条,孙胜问诸煦衡董新谈完了没,几点到公司,说是要开会。 诸煦衡和董新这段时间正频繁和美食达的竞争对手信惠企业接触,两家公司似乎很有合作意向。 董新恢复:正在回来的路上。 何妮看了看自己手头的东西,快速收拾处理好,买了学校附近有名的煎饼,前往公司。 到公司时,所有中高层都在会议室开会,公司密密麻麻都是工位,有员工噼里啪啦打着字,气氛紧张又繁忙。 何妮和认识的前台说了一声,穿过重重工位,走到了最里间的玻璃房,那是诸煦衡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沙发茶几,沙发边有一块白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信惠”“美食达”“风火轮”等公司名字挂在排头,名字底下是对标分析。 何妮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用手机码字一边等诸煦衡。 这一等,就是五个小时。 她在手机上打字打得手抽筋,终于写完一章,收了手机想去看看他们开会进程。 刚站起身,隔壁会议室呼啦啦人都出来了。看到总裁室有女人,一个个都侧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又匆匆往前走赶着去做事。 何妮看到董新,看到孙胜,看到陈林辉,但是一直没看到诸煦衡走出来。 孙胜和陈林辉意外何妮出现,笑着打了招呼去忙了,董新开门进来:“嫂子你来啦!等了很久吗?” 何妮把一袋子煎饼递过去:“之前你们不是一直说要吃我们学校那家煎饼吗?不过时间太久了都凉了,你拿去给大家热热吧。” 董新看着递过来的煎饼神情复杂,扯了扯嘴角笑着道谢,接过东西后指了指会议室:“老大还在里边……” 何妮见状,心里沉了沉,情况特别差吗? “你们最近累坏了吧,先去吃点东西,我去看看他。”她绕过茶几往外走。 董新看着她走出去,手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人走了,他拎着煎饼去找另外两人。 “嫂子拿来的,上次你们不是在群里喊着要吃吗?”他把煎饼放到桌前。 孙胜、陈林辉抬起头,看了看煎饼又对视一眼,整个空间一片静寂。 董新好久后说:“老诸不是那种人,你们刚才出来时不该说那句话。” 孙胜看了看煎饼:“谁说谁是恶人,兄弟在我这里是第一,我当这个恶人!社会现实就是这样,人往高处走,男女都一样!话说出来难听,放你们自己身上,你们希望兄弟怎么做?” 陈林辉喉头动了动,沉声:“咱们谁也不是老诸,怎么知道他怎么想,我就是表态,就算他选了信惠千金,我站在他那边。更何况……八字没一撇的事,只是应约吃个饭见个面。” 董新面色难看:“那何妮呢?当初的苦日子,她是和我们一起熬过来的,老诸去见那个女人,何妮算什么?” 孙胜动了动嘴唇,没出声。 陈林辉深吸一口气:“那换你,老诸和何妮,你选谁?” 董新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陈林辉露出“看吧”的眼神。 董新呐呐:“那也不能给老诸泄气吧,他还没决定,你们就说会支持理解他选择信惠那女人,我这几天跟他出去,他根本想都没想过这事!”他越说越有底气,“你们这不是支持,你们这是质疑他的人品!” 孙胜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是黄金白玉的屋檐。我们不是不信他的人品,这和人品其实没什么关系,这是现实。少奋斗十年可不是说说的,天下男人几个不想?” 董新冲口而出:“你别以为自己遇到嫌贫爱富的,就以为谁都是!” 孙胜脸一变,拍着桌子站起来:“董新!你他妈的说什么?” 董新话出口的后悔在孙胜的骂声中消散,反唇相讥:“我怎么了?说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现在白富美挡路就跪下了?” 陈林辉在两人的针锋相对中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孙胜气得抬高了声音:“我是这个意思吗?说得好像人家非你不要!见个面约个会,怎么了 ?现在相亲还百八回呢!再说,这公司上上下下多少人,我们多少年的心血,你崇高!你有本事在诸煦衡娶白富美的时候把股份都抛了!” 时间倒退,何妮在董新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进了会议室。 公司的会议室不大,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两排椅子,桌子前方放着两块白板,上面依旧都是黑蓝红写下的分析数据,圈圈点点,除了分析美食达这个大资本,还有对各城市市场开拓的布局。 诸煦衡坐在上首,用手撑着额头一动不动,空荡荡的会议室衬得他背影孤寂。何妮开门的动静也没惊动他。 她走过去趴上他面前的会议桌,身体紧靠着他的手臂,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诸总,会议结束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小诸最后一次坎坷啦,创业艰辛呀。 ——————继续新文广告—————— 1、《备胎翻身手册[快穿]》 你为她擦眼泪、送她南瓜马车、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难过她的难过开心她的开心,她却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可我喜欢他。 你爱她一生,念念不忘,她或被负心薄幸或子孙满堂,心中依旧只有一人,那人不是你。 世上有百年缠绵的情女,也有执念难放的痴男。 谢运川前世短命,入了地府得知有个永生的机会立刻抓住,谁知入了一回幻境被放进了情有所钟的痴男部。 霸道总裁等不到真爱? 天下之主求不到真心? 名门贵子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谢运川觉得世界这么大,你们应该多出去看看,当个备胎多没意思,人生赢家的乐趣你想象不到。 ………………………… 2、《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 饿鬼部,滞留的是生前吃不饱,死后耿耿于怀不肯投胎的饿死鬼,他们徘徊百年心心念念的是—— 红烧蹄膀,又嫩又软的红烧蹄膀…… 龙井虾仁、炒金丝…… 糖醋排骨…… 牛蛙蟹肉煲…… 一口香喷喷软糯糯的白米饭…… 颜修不情不愿来了这寒酸的部门,咽着口水踏入幻境做任务。 进入幻境后——嗯?不是说只要吃一餐饭吗? 逆袭惨淡人生,完成饱腹执念,走上人生巅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兔狸藻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23 诸煦衡一愣,茫然抬头,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短时间没回过神来。 他眨眨眼,确认了一下,果真看到了何妮笑盈盈的脸。下意识想笑,却因为陷入之前的情绪太深,只能提提嘴角。 何妮慢慢收了笑,抽出手摸摸他的眼睛:“怎么累成这样了?” 诸煦衡扶住她的手轻轻摩挲脸颊:“怎么突然过来了?”说话的声音却是哑的。 何妮皱了眉:“你太累了。” 诸煦衡清了清嗓子:“还好。不是说最近忙着论文吗?来之前也不和我说,我好去接你。” 何妮捧住他的脸:“别转移话题!” 诸煦衡敛目,叹息着把人拉到怀里坐下,头埋在她怀里,放松了身体:“是,很累。现在是公司危急存亡的关口,累,但不能倒下。” 何妮心疼地摸他的头发。 “不是说要和信惠合作吗?”她问。 说到信惠,诸煦衡心里更加沉甸甸的,往她怀里埋得更深,不想说话。 何妮只好一下一下安抚着他,让他放松。 “信惠产业很多,外卖只是他们一个分公司,负责人是信惠董事长的女儿。”气氛安宁下来,诸煦衡缓缓出声。 “那这个千金还是挺厉害的。”何妮想到何思霏,对比之后赞赏。 诸煦衡吐出一口浊气,抬头和她对视:“是啊,充满了进攻性,无论商场也好,感情也好。” 感情? 何妮望着诸煦衡。 诸煦衡回视她。 何妮搭在他背上的手动了动,诸煦衡怕她松手,一把拉住:“不知道怎么对你开口,也不想让你分心烦恼,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可是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清来龙去脉,免得你听到了风言风语产生误会。” 何妮收拢了笑意,冷静地点头:“你说。” 诸煦衡抱着她,目光看向远处,手指紧扣着她的手指:“和信惠的接触是我和董新负责的,最开始和他们副总聊了聊,双方都有意向,对方总裁就过来亲自和我们谈了。” “是个很年轻的女性,姓宋,叫宋媛,处事干练、目光精准,我们会谈接触了近十次。” 何妮静静听着。 “有一天会谈结束,我和董新一起出来,宋媛叫我,我以为有什么事就留下和她继续交谈,说了没几句,她约我吃饭。” “我下意识以为是双方公司一起吃饭,也算是交流感情促进友谊,后来她提到了餐厅,我突然意识到,商务会谈不会去那样的地方。那次我拒绝了。” 诸煦衡看向何妮,想看她的反应,但是何妮只是安静听着,什么都没表示。 他继续说:“我们加了微信,她一开始只说公事,后来就开始聊不相关的事情,聊私事,两家公司正在谈合作,我不能直接不回复,但是也不能让她产生不该有的误会,所以态度自认为挺回避冷淡的,她估计也感觉出来了,开始单刀直入,说很欣赏我,她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想要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他看着何妮。 何妮摸摸他又瘦了的脸颊。诸煦衡摸不清她的心思,只能抱紧了人感受她的体温,这才让心里安定一点。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拒绝了,明确告诉她,我有女友,我想娶我的女朋友,想和她无论风雨还是晴天,过一辈子。” 何妮嘴角有了笑意。 诸煦衡松出一口气,下面的话也好说了:“这次去信惠,她没单独找我说话,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还有这个心思。最近公司遇到的挫折太大,我们这样的初创公司面对商场大资本就像海里的小渔船遇到了大轮船,公司上下都很无力,目前一直为了一口气硬撑着。宋媛背后就是大资本,她抛出这样的橄榄枝,虽然对象是我,但的确让人心都乱了……但给我时间,我能处理好,我记得创业的初衷,不会为了一时的困难,抛弃自己的初心。” 诸煦衡的初心,是何妮。 何妮听完了,一点都不意外。 当诸煦衡满腔热血地准备开公司时,她就想到了未来种种情况,或失败落魄,或发达成为富豪,没钱他们日子过得苦,有钱……男人遇到的诱惑更多。 “有人喜欢你,说明你优秀啊,我很骄傲。”何妮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笑,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选择你的时候,我就相信你不会是聂树。” 突然出现的名字让诸煦衡怔忡,几秒后想起,这是何妮曾经苦苦暗恋的男人啊!这位一边说何妮很重要,一边向白富美告白了。 “我当然不会是他。”诸煦衡厌恶地皱了皱眉,不满地看着她,“你难得还记得他——” 酸极了。 何妮在他唇上亲了好几下,抱住他笑:“又吃什么过期醋,我是夸你呀!” “真心夸我就不要提某些人,重新夸!” 何妮咯咯笑出声,在他耳边吹出一串彩虹屁:“我家男盆友真帅真可爱,不仅貌比潘安而且深情专一对我一片赤子之心……” 作为中文系高材生,何妮才用了百分之一的常用成语,垂眼一看,诸煦衡的耳朵尖已经通红了。 她笑倒在他的怀里。 诸煦衡看着怀里的何妮,连日来的压力和疲惫散了大半,肩头越来越沉重的负担也似乎瞬间变轻了。 “有空了经常来看我吧,看到你,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他低头贴着她的脸。 何妮微微收了笑,心底一片柔软,抱着他的脖子:“嗯。” 两人一身轻松地走出会议室,何妮说带了煎饼,诸煦衡喊着饿了要去吃。于是手牵着手去找董新。 在员工的指引下,他们在孙胜办公室找到了三人,只不过里面的气氛剑拔弩张。何妮亲眼看到了诸煦衡所说的“引得公司人心不稳”。 孙胜的声音很大,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是这个意思吗?说得好像人家非你不要!见个面约个会,怎么了?现在相亲还百八回呢!再说,这公司上上下下多少人,我们多少年的心血,你崇高!你有本事在诸煦衡娶白富美的时候把股份都抛了!” 诸煦衡脸色微沉,握紧了何妮的手走进去:“不会有这一天,我们和信惠仅止于此次合作,成不成都在商言商。” 三人没想到诸煦衡这时候会过来,尤其还牵着何妮。 何妮听刚才的话音就明白了,有人支持诸煦衡舍草根就白富美,有人不同意。但是她挺平静的,她和他们本就没什么关联,只因为诸煦衡才凑在了一起。当然,对于为她考虑三观正直的董新,心中添了更多亲近。 孙胜和陈林辉脸色尤为尴尬。 何妮不想让诸煦衡在兄弟和女友之间为难,事情根本没发生,这三人这顿架吵得也没什么必要,纯粹最近压力太大火气太大,借着由头发泄了。 她看向桌上的煎饼:“还没加热吗?你们是不是要加班?我去给你们热一热先垫垫肚子?” 诸煦衡松开她的手:“麻烦你了。” 何妮微笑:“同我说这个干嘛?”她走过去拎了煎饼,往餐饮间去。 诸煦衡走到三人之间坐下,沉声说:“外人还没把我们打垮呢,我们自己先吵起来了。” 三人冷静下来开始后悔,听他隐含怒气的话,没出声。 诸煦衡一一扫过三人:“你们都是我兄弟,有人支持我坚守初心,有人哪怕我背弃他人也愿意站在我这边,这样的全心支持我很感动。但与其幻想裙带关系,为了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吵成一团,不如我们团结一心度过眼前的难关,只要过了今天的坎,在座谁不是富豪?还要什么富家千金?” 董新抬眼看另外两人,直言:“我支持你,美食达的对手又不是只有信惠,大不了换个合作对象。” 孙胜没好气:“谁说怕信惠了!老子就算回到刚毕业一穷二白也不怕!” 陈林辉赞同,看向诸煦衡:“我们不怕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诸煦衡起身拍拍他们的肩膀:“不会的,我们不可能倒下。宋媛也不是个感情用事的女人,她肯定会权衡利弊。你们以为我是有多优秀,让宋媛非我不可,否则破坏彼此合作?” “去你的!”孙胜踢了他一脚,“就你还优秀?在宿舍抠脚的照片老子都有!□□丝一个!” “嗯?”何妮端着热气腾腾的煎饼进来,揶揄地看了诸煦衡一眼,转向孙胜:“真的有吗?发我一张,我要看!” 孙胜没想到何妮一点都没有芥蒂,如寻常一样和他开玩笑,被兄弟情掩盖的愧疚和负罪感顿时升腾,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啊哦了一声,拿出手机。 诸煦衡一把拦住:“你真发!” 孙胜推开他:“当然!嫂子的话不能不听!” “卧槽!”诸煦衡脸色大变,“你这棵墙头草,你敢发我扣你分红!”说着和孙胜纠缠在一起。 陈林辉扶了扶眼镜,拿出手机看向何妮:“我也有,我发你?” 何妮大笑着点头:“发!都发!发在群里!” 诸煦衡大叫:“何妮!你是不是我亲老婆!” 何妮斜睨他一眼:“老婆?当然不是了!” 其他三人喷笑。 在彼此都努力缓和气氛的情况下,五人仿佛又回到了刚毕业那会儿同甘共苦的时候。 见识到了诸煦衡工作的高压和辛苦,何妮开始主动去看望他,周末的时候拿着电脑材料过去,他忙的时候她做自己的事,他空了,两人就呆在一起说说话,放松心情。 和信惠的合作似乎谈得不错,两边并没有因为诸煦衡对宋媛的拒绝而中断联系,甚至这段时间越来越频繁。 何妮陪在诸煦衡身边时间长了,自然而然见到了宋媛。 那天是两家公司最后敲定合作协议,宋媛亲自来了,何妮那天没课照例来公司等诸煦衡。 她中途去茶水间泡咖啡,往回走时迎面遇上了宋媛一行人出门。 毕竟是情敌,何妮还是很好奇地观察了一下宋媛。如诸煦衡所说,是一个进攻性很强的女人,打扮精致冷艳,似乎是个不好说话的女强人,但一笑又恢复了一丝暖意,嘴角的酒窝冲淡了她上位者的距离。 一个人的魅力五官只占了四分,气质、谈吐、素养占了剩下六分,男女都一样。宋媛不是特别精致漂亮的女人,但一身从容干练是很多女孩想要成为的模样。 何妮生不起反感。 她一人与他们一行人迎面遇上,走在宋媛身边的诸煦衡看到她,刚想打招呼就看到了她手里的咖啡,皱皱眉。 何妮笑着把咖啡拿低了一点,远离他的视线。 诸煦衡暗暗瞪了她一眼,以为拿远了他就看不到了吗? 何妮让开路,当作没看到他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去看画展,结果睡得晚了又东磨蹭西磨蹭到了三点,只好放弃出门继续码字了…… ——————继续新文广告—————— 1、《备胎翻身手册[快穿]》 你为她擦眼泪、送她南瓜马车、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难过她的难过开心她的开心,她却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可我喜欢他。 你爱她一生,念念不忘,她或被负心薄幸或子孙满堂,心中依旧只有一人,那人不是你。 世上有百年缠绵的情女,也有执念难放的痴男。 谢运川前世短命,入了地府得知有个永生的机会立刻抓住,谁知入了一回幻境被放进了情有所钟的痴男部。 霸道总裁等不到真爱? 天下之主求不到真心? 名门贵子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谢运川觉得世界这么大,你们应该多出去看看,当个备胎多没意思,人生赢家的乐趣你想象不到。 ………………………… 2、《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 饿鬼部,滞留的是生前吃不饱,死后耿耿于怀不肯投胎的饿死鬼,他们徘徊百年心心念念的是—— 红烧蹄膀,又嫩又软的红烧蹄膀…… 龙井虾仁、炒金丝…… 糖醋排骨…… 牛蛙蟹肉煲…… 一口香喷喷软糯糯的白米饭…… 颜修不情不愿来了这寒酸的部门,咽着口水踏入幻境做任务。 进入幻境后——嗯?不是说只要吃一餐饭吗? 逆袭惨淡人生,完成饱腹执念,走上人生巅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念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24 女人敏感,更何况是面对自己有兴趣的男人,对方的一举一动她都能发现蛛丝马迹。诸煦衡说话心不在意,反而与何妮有了微不可见的小动作,宋媛立刻感觉到了不寻常。 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何妮,又看诸煦衡:“这位是?” 身后的职员全都奇怪地看向何妮。 诸煦衡朝何妮伸出手:“何妮,我女友,今天她休息过来看我。” 本避让在过道的何妮见状大方走上前伸手:“宋小姐,你好。” 宋媛看了她好几眼,这才慢慢伸手和她相握:“你认识我?” 何妮笑着说:“去年有幸和宋小姐的哥哥接触过,宋小姐兄妹长得很像,都是人中龙凤。” “我哥?”宋媛真的好奇了,“何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何妮说:“我还在读研究生,去年是我的导师与贵司总部合作了一个项目,我们几个学生有幸参与,见识到了宋总经理的风采。”说完,她说了自己导师的名字。 宋媛看着何妮的眼光微变,是没有料到诸煦衡口中的女友竟然学历挺高,而且能参加她哥主导的项目还能见到她哥,必然是收到导师器重。再看她形象,化着淡妆面容姣好,说话谈吐大方得体。有才有貌的优秀女孩,诸煦衡死心塌地也理所当然了。 亲眼见到诸煦衡所说的女友,宋媛心里彻底平静,唯一留下一丝痕迹的就是若隐若现的遗憾,毕竟很难得遇上一个自己欣赏的男人,偏偏名草有主。 何妮放下咖啡,和诸煦衡一起送信惠一行人离开,一路出去还和宋媛相谈甚欢。诸煦衡看愣了眼,直到转身回来也没想明白,何妮怎么就和宋媛谈得这么和谐? 何妮趁他出神去拿临时放下的咖啡,刚端起来低头想喝,一只手横过来盖住杯口:“还偷喝?” 何妮扭头看向身边高大的人影。 诸煦衡虎着脸从她手里拿走咖啡:“困了就睡一觉,天天喝这个提神喝多了又胃疼!” 何妮看看外面的天:“大白天睡觉晚上更睡不着了。” 诸煦衡不管,拿着咖啡去倒了,重新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何妮看得肉疼:“一口都没喝……” 诸煦衡气得往她头上敲了一下:“一天天就知道管我,一到自己身上就胡乱糊弄,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胃不好不能喝咖啡,还背着我偷喝!” 何妮揉了揉被他敲过的头,见他喋喋不休大有不停止唠叨的势头,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哎呀,我知道错了,错了错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诸帅哥,诸哥哥,猪师兄……” 诸煦衡被她撒娇撒得想数落忘了词,气恼地捏捏她脸颊,没用力自己先破功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喊得是什么,再喊‘猪师兄’,小心我真的拱了你这颗大白菜。” “喂!”何妮脸一热,“大白天在公司呢!” “公司怎么了?这里我最大!”诸煦衡垂下眼睛睨着她,“再说,谁先撒娇的?谁先动手抱人的?” 何妮立刻松开他。 诸煦衡哼哼笑着,端着白开水往办公室走。 何妮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挥挥拳头,跟着往回走。 去年过年的时候,诸煦衡雄心壮志,以为今年是事业腾飞的一年,谁知道过了年就遭遇大资本狙击,一整年都在疯狂的竞争中度过。累得开车等红灯都会睡着的诸煦衡咬着牙挺过这一年的夏天,终于在秋天与信惠外卖达成了合作。 到了年底,对手美食达在疯狂投入资金后,因为外卖平台同样打价格战,资金耗费比诸煦衡公司大了一倍,钱终于要用光了。 美食达自身面临被更大资本收购,诸煦衡团队终于喘过气来。 而何妮进入研三,她的同学都定好了前途,大半找到了好工作,小部分打算读博。何妮在导师的牵线下,与魏尚远教授见上了面,几次接触后,读博的事情定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靠她自己了。 写论文很辛苦,一边准备读博事宜更加辛苦,同时还要保证每天更新挣钱是苦上加苦,何妮下半年每天都在重复前一天的行程,日复一日泡在书海里,男盆友诸煦衡是枯燥生活中的唯一调味剂。 这一年,两人都过得很不容易。 何妮因为太在意学业,压力太大,甚至忘记了去年的约定。直到放假,她计划着和弟弟几号回家,在旁听到的诸煦衡幽幽地问:“你不打算带上我了?” 何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诸煦衡气闷:“说好今年带我回家,这是反悔了吗?” 何妮恍然,尴尬地笑。 诸煦衡怀里抱着抱枕,背过她生气了。 何妮连忙扑过去趴在他背上哄人:“不是不是,你一直没提,我以为你没这个想法了呢!” 诸煦衡:“哼!” 何妮搂着他脖子:“二师兄别哼哼了呀,那你去不去呢?” 诸煦衡斜睨她:“你说呢?” “那你什么时候放假,我们等你一起回去!” 诸煦衡:“哼!” 何妮一边笑一边哄人,哄了半天,把自己坑进去大半这才把人顺毛了,事后一想不对啊:“明明是你什么表示都没有,怎么成了我的问题?” 诸煦衡暗笑,低头查看火车票,耳边飘过何妮的懊恼,假装没听到。 诸煦衡放假晚,何妮何杰只好暂时留在东江等他放假。 这期间最后一个周末,诸煦衡说要带她回家。 何妮紧张,虽然喝过诸妈的汤,但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她满意。 周日那天,诸煦衡接了何妮买了礼物直接往东江某老小区而去,何妮一路看这周边环境,意识到原来东江也有这样老旧的地方。 “我们区近二十年几乎没什么发展,现在已经变成拖东江后腿的最差行政区了。”诸煦衡给他解释。 何妮点头,不过还是说:“只是相对而言,你去了我家就知道了,我们县城市中心都没这里繁华。” 诸家父母知道儿子要带着女朋友回家,一早就在家里忙活,时间快到时,耳朵听着外面的响动,一有动静就忍不住停下动作仔细倾听。 所以当诸煦衡打开家门牵着何妮进门,一抬头就看到他爸妈两双眼睛直直看着他们。 “爸,妈。” “伯父伯母。” “诶,好,来了?进屋坐。” 诸妈妈立刻站出来招呼人。 何妮红着脸递上礼物,跟着他们进屋。 诸家很普通,家里的装修是二十年前的风格了,难怪大学时诸煦衡“醒悟”后那么愧疚,这样一般的小康家庭,儿子花钱如流水,撒出去的都是父母血汗钱。城里人农村人其实没什么不一样,普通家庭都是精心经营才能把日子过得好。 诸家父母对何妮已经很了解,诸煦衡经常会把女友的情况告诉父母。勤快、努力,学历高有才学,因为出身贫苦所以不娇气,做饭家务样样都行,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人。今日面对面一见,的确如儿子所说,很温柔。都说看人看眼睛,诸家父母一看何妮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个敦厚的姑娘。 除此之外,他们正式询问了何妮家庭情况,家住哪啊,家中多少人,如今家里经济有没有好一点,何妮说了父母的情况,又说村里都有扶贫帮忙,弟弟明年就可以毕业工作,基本没有经济压力了。两口子又感叹现在国家扶贫做得特别好、你们兄妹真是争气……一番了解下来,没什么让他们顾虑的地方。 两人处对象四五年了,儿子的事业从无到有,诸家父母什么都不操心了,就盼着儿子早点结婚,给他们生个孙子孙女。何妮除了原生家庭弱一点,各方面都配得上儿子,甚至比儿子还优秀。 何妮在诸家的一天非常顺利。 很多人都说东江婆婆不喜欢外地媳妇,何妮也有过这样的担忧,怕有婆媳矛盾,但是这一天下来,似乎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因为我妈从来没奢望我能娶到江华大学的高材生啊。”诸煦衡笑着解惑,“东江有这么多学生,每年考上江华大学的有几人?以前我妈不反对我们恋爱,是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变懂事了;现在她是担心我配不上你了,你瞅瞅,你们学校多少精英?多少校友在各行各业做领头羊?我借了提前预定的光,不然上哪找这样的老婆?” 何妮被他捡了便宜的庆幸语气逗笑。 这么一说还真是,不出意外,她将是江华大学的博士,而诸煦衡,只是个中流重点大学的本科生,光看学历两人是有点“不相配”了。 不过这一点,他们谁都没想过。 丑媳妇见完公婆,过了几天,诸煦衡放假了。 原本想坐火车,后来因为临近过年票难买加上下了火车还要做客车,诸煦衡觉得麻烦:“我们自己开车回去。” 何妮担心他太累:“我和小杰都不会开车,你一人吃得消吗?” 诸煦衡觉得没问题:“慢慢开,不着急赶路就行。” 于是,诸煦衡大包小包买了一车的礼物年货,载着女友小舅子,一路自驾前往两人的老家。 何妮担心他疲劳驾驶,路上频繁要求休息,行程比预计多了一天,第四天傍晚终于到了她家村口。这天正好是年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 何爸何妈高兴地跑出来迎接,邻居们看到难得开进村的小汽车,同样围了过来。 诸煦衡看着周围,终于有一种到了电视里贫困山区的感觉。 何家去东江读大学的儿子女儿回来了,何妮还把东江对象带回家来了,带了一车的东西回来,后备箱拿也拿不完……这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这个不大的小山村。 诸煦衡坐在何家空荡荡的客厅,真的很空,只有一张新茶几、一张旧沙发,沙发对面是一排陈旧的柜子,不过上面铺了素净的布,放了一盆新鲜亮丽的塑料花,看着还挺好看的。他屁股下是一把崭新的椅子,何妈特意搬来让他坐的。搬完椅子,何妈就去厨房做饭了,何爸沉默寡言不知道和未来女婿说什么,半天抽出一根烟,问他:“抽烟吗?” 诸煦衡摇摇头说:“没抽过。” 何爸放进自己嘴里,说:“不抽好,年轻人不抽烟好……” 又安静了。 诸煦衡尴尬地挠挠头,他不知道和准岳父谈什么好……想了一圈没找到共同话题,他甚至后悔早知道就说抽烟了,也不至于这么干坐着…… 何妮放好行李过来就见到两个男人在客厅干瞪眼,她笑着打破沉默:“爸,你又抽烟了!屋里都臭死了!” 何爸看了女儿一眼,不情不愿地要把烟灭掉。 诸煦衡连忙说:“没事的,我觉得还好。” 何爸笑了,手上灭了烟,心里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何妮见了:“我爸啊,只要谁让他吸烟他就高兴,你可真是对准了他的胃口。” 何爸看向女儿,不太有威严地责怪:“胡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新文广告—— 1、《备胎翻身手册[快穿]》 你为她擦眼泪、送她南瓜马车、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难过她的难过开心她的开心,她却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可我喜欢他。 你爱她一生,念念不忘,她或被负心薄幸或子孙满堂,心中依旧只有一人,那人不是你。 世上有百年缠绵的情女,也有执念难放的痴男。 谢运川前世短命,入了地府得知有个永生的机会立刻抓住,谁知入了一回幻境被放进了情有所钟的痴男部。 霸道总裁等不到真爱? 天下之主求不到真心? 名门贵子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谢运川觉得世界这么大,你们应该多出去看看,当个备胎多没意思,人生赢家的乐趣你想象不到。 ………………………… 2、《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 饿鬼部,滞留的是生前吃不饱,死后耿耿于怀不肯投胎的饿死鬼,他们徘徊百年心心念念的是—— 红烧蹄膀,又嫩又软的红烧蹄膀…… 龙井虾仁、炒金丝…… 糖醋排骨…… 牛蛙蟹肉煲…… 一口香喷喷软糯糯的白米饭…… 颜修不情不愿来了这寒酸的部门,咽着口水踏入幻境做任务。 进入幻境后——嗯?不是说只要吃一餐饭吗? 逆袭惨淡人生,完成饱腹执念,走上人生巅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瑜是朵霸王花、丹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25 另一头何杰进了厨房帮忙,何妈让他叫大家吃饭。 何杰说:“我正忙着呢,妈你自己去叫一声。” 何妈抢了他切鸡肉的刀:“叫你去你就去,没眼色!” 何杰一脸无辜:“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不是你让我帮你切鸡肉的吗?怎么我又没眼色了?” 何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我出去多难看,你去叫一声腿会断吗?” 何杰变了脸色:“妈——” 何妈赶他:“快去快去,他开了这么多天车肯定累坏了,早点吃饭早点休息。” 何杰反而不动了:“你是我姐的亲妈,他做男朋友的还能嫌弃你吗?有什么难看的?诸大哥不是这种人。” 何妈被儿子气到了,心里一时忐忑自惭一边又隐隐期盼,想去好好看看女儿带回来的小伙子。 何杰鼓励她:“总是要见面的,刚才你不还招呼他了,他也没什么表现啊!” 何妈原地站了一会儿,擦了手挺直背走出去,越靠近客厅走得越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跛脚。 “妮子,小诸,吃饭了!” 正和何爸说话的何妮诸煦衡回头,何妮一眼看出了她妈的不自在。她拉着诸煦衡的手起身,笑着说:“来了!” 何爸招呼诸煦衡去吃饭,诸煦衡悄悄问何妮:“我是不是要去帮忙一下?” 何妮松了手:“嗯,你去吧,进去直接问小杰就行。” 诸煦衡卷了袖子大步走进厨房。 何妮偷偷走到厨房门口看,就看到诸煦衡和小杰一左一右抢着干活,她妈笑得高兴极了。 她笑着走回来,看到她爸笑眯眯看着她,何妮嘿嘿笑一声,在她爸身边坐下。 诸煦衡在何家的第一餐饭吃得热闹极了。听到消息的村民端着饭碗来串门,跟走马灯似的来看何家的东江女婿,诸煦衡笑得脸都僵了。 饭后,他还想表现一下帮忙收拾洗碗,何妮这回阻止了他:“我和小杰会弄的,你开了一天车,先去睡吧。”房间何妈一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家自从村里扶贫重建后,什么都没有,就是空房间多。 诸煦衡是真的特别困,何妮拉着他进房间睡觉,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何妮关了门走到厨房和弟弟一起洗碗打扫。 何杰同她说了何妈饭前不肯走到诸煦衡面前的事。 水槽里水声哗哗,不时传出碗筷碰撞声,何妮半天没说话,何杰说完也没了声,厨房里只有洗碗的声音。 把最后一只碗放进碗槽,何妮擦着手说:“日久见人心,多相处几天妈就知道诸煦衡是什么人,不会胡思乱想了。” 何杰“嗯”了一声。 这事情只能何妈自己放下,谁劝都没有诸煦衡的实际行动有说服力。 第二天是除夕,何妮老家除夕仪式很多,往年家里为了省钱能俭就俭,但是今年准女婿上门,何妈早提前半个月开始准备,打算今年过得热热闹闹的。 诸煦衡昨晚睡饱觉,一大早就醒了,何爸怕把城里小伙子冻着了,炕烧得热乎乎的,他清早醒来口干舌燥。 原本以为这么早没人起来,一出门,发现何家爸妈都起了,劈柴做饭,忙成一团。 诸煦衡连忙跑上去帮忙。 何妮起床端着口杯出来刷牙,一眼看到诸煦衡举着斧头呼哧呼哧地劈柴,嘴里吐出的热气把他整张脸都笼罩起来,看不出他是否吃力,光看动作还挺利落,显然掌握了精髓,一斧子下去,木柴一分为二。 何妮叼着牙刷给他鼓掌:“好乌害——” 诸煦衡抬头,发现是何妮,立刻笑出一排大白牙,劈得更起劲了。 何妮笑,快速刷牙洗漱回去喊醒了何杰,出来帮忙。 诸煦衡头一回劈柴,还被夸奖很厉害,心头一热做得无比起劲。何妮帮何妈做好了早餐出来,看到他还在干活,想起一事。 她摆好了碗筷过去喊停:“你怎么手套也没戴?柴火够了别劈了。”说着,拉过他的手掌。 手心果然有了血泡,再看另一只手,也有。 诸煦衡蜷缩手掌,终于感觉到掌心的刺痛。 “手都出血泡了没感觉吗?”何妮说他。 诸煦衡忍着痛一副淡然:“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好不好我会不知道?”何妮白了他一眼,推他去洗手,“吃早饭了,今天别想干力气活了。” 诸煦衡觉得何妮把他想得太娇惯,打算继续在老丈人面前好好表现。但几个小时后他就发现,何妮说的是对的。 两只手血泡全都鼓起来了,拳头都握不紧,力气活?真的别想了,想干何家人看到这双爪子都不会同意。 诸煦衡之好同何杰交换,与何妮一起在厨房帮忙。 厨房的活也很重,杀鸡——他不会,他被分配拔鸡毛,坐在小板凳上,一拔拔了半个多小时,何妈看了好几眼,忍住没催促。何妮忍笑。 拔完鸡毛,何妮又教他切猪肉,切完猪肉剁馅。诸煦衡爪子张开握紧、张开握紧,早上用力过度,不仅长了血泡,手腕也在发抖…… 何妮换下他,让他去看灶台的火,教他火大了火小了怎么控制,自己握着菜刀麻利剁猪肉。 诸煦衡盯着暖融融的火焰,耳边传来“砰砰砰”干脆利落地剁刀声,他看过去,只见何妮手起刀落,一只猪蹄分了两半,“哐哐哐”几下,一整只猪蹄成了均匀几块。剁了猪蹄她又拿起一块瘦肉,三两下切成小块,抽出另一把刀,两手双管齐下,开始剁肉馅。 诸煦衡坐在小板凳上,何妮在灶台边的桌子上,他仰视着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何妮做菜的模样,先是被她的利落刀法震住,然后看入了神。 “想什么呢?火要灭了!”何妮走过来加柴。 诸煦衡回神,连忙先她一步拿了柴火放进火堆,趁着何妮低头的姿势,小声说:“你拿菜刀的样子真帅!” 何妮一愣,失笑:“比你帅吗?” 诸煦衡看了看外边,这里空间小遮挡了视线何家人看不到,他挺直身体在她嘴角快速亲了一下:“那还是我帅一点点。” 何妮“切”了一声,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起身回去了。 诸煦衡下巴杵在膝盖上,视线一路跟着她的身影,无声地笑。 何妮剁好了馅儿,诸煦衡一边看火一边拌馅,再三不五时地看看继续准备年夜饭的何妮,嘴角的笑一直没下去。 因为晚上有年夜饭,午饭一家人吃得比较简单,全心准备晚上的大餐,饺子馅儿拌好时,面也揉好了。何妮端到有炕的小客厅,一家人一起包饺子。 诸煦衡第一次过这样的新年,满是新奇,哪怕出师不利手负伤,一整天都兴致昂扬乐呵呵的,何家父母全都安了心,觉得这个小伙子人真不错,没有半点嫌弃这山旮旯。 天黑后先举行了送年仪式,送完年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吃年夜饭,鸡鸭鱼肉都是硬菜,如果在东江诸煦衡肯定不太爱吃,但因为这桌菜有他一小部分的功劳,这天晚上他吃得津津有味。 吃了饭,村里有小孩子放烟花。和城里的烟花完全不能比,就冲上天炸开一个响儿,色彩只是最原始的金黄色。 诸煦衡想起什么,跑出门,回来时拿了一个大箱子。 “我来之前特意买的烟花!东江不能放烟花,我都十多年没放过烟花了!” 何妮惊讶,来的时候那么忙乱,这人还能想到买烟花? 何杰比谁都激动,跑过去扒拉着箱子看,两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跟三岁孩子一样,一人一个打火机,在屋前放烟花放得大呼小叫激动不已。 绚丽多彩的烟花吸引了周围所有的邻居,何家很快就被邻居们包围,孩子们站在最前面,又蹦又跳又笑又叫,好大的热闹。 何家门口,何爸何妈一样仰着头看着空中的巨大烟花,不时发出惊叹:“跟电视上一样呢!” 何妮站在他们身边,仰头看着这个小山村难得一见的绚烂烟火,嘴角笑容不散。 看着看着,诸煦衡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递给他几根仙女棒,这个村里小孩也玩,但是诸煦衡的更长更粗,不会转瞬即逝。 她拿在手里,诸煦衡帮她点燃。 “这次路途远不能带大的烟花,也不能带很多,下次再多买一点,我们一起放。” 最大的烟火只有二十四响,很快就放完了,何杰挑了小烟花在空地一个接一个点燃,何妮举着仙女棒,看着前方的五彩烟火圣诞树,耳边是孩子们的笑闹声,侧头看向诸煦衡。 “好啊。” 诸煦衡用烟花再次在村里刷了一把存在感,过了夜大年初一,来走亲访友的都知道他的丰功伟绩,见到何家爸妈就说找了一个有钱的好女婿。 诸煦衡有些尴尬,他如今是可以说自己是有钱人吧?但是因为一辆车一箱烟花就这么被判定了,感觉怪怪的? 感觉更怪的是他一度被当成大熊猫,接受何家亲戚们的“参观”,何妮会把亲近的亲戚介绍给他,不亲近的她连介绍都省了,但诸煦衡几乎一个没记住。 “没记住正常,基本上都是一年才见一次的人,我自己都记不住。” 何妮家的风格与诸煦衡从小的经历相差太大了,他新鲜感过后就开始对一茬茬的陌生亲戚疲于应付,更可怕的是,有些中年男性长辈会灌酒,觉得他不喝酒不大丈夫;有些女性长辈看他长得俊秀就上手拍拍打打,捏捏手臂……诸煦衡那张笑脸彻底僵了。 何妮看出他的煎熬,劝说何家父母:“该见的都已经见了,有些亲戚多少年没来往了,他公司开工早很快要回去,趁最后这两天,我们带他去别处走走看看,免得人来了只窝在这村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城里孩子到了农村尤其不发达农村都会面对的问题:复杂的亲族关系,总是来凑热闹的村民,不方便的生活设施……长期生活完全没法适应。 我妈每次看到来我们家那边避暑郊游摘新鲜蔬果的人都会说“里头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无师自通《围城》。 ——————继续新文广告—————— 1、《备胎翻身手册[快穿]》 你为她擦眼泪、送她南瓜马车、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难过她的难过开心她的开心,她却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可我喜欢他。 你爱她一生,念念不忘,她或被负心薄幸或子孙满堂,心中依旧只有一人,那人不是你。 世上有百年缠绵的情女,也有执念难放的痴男。 谢运川前世短命,入了地府得知有个永生的机会立刻抓住,谁知入了一回幻境被放进了情有所钟的痴男部。 霸道总裁等不到真爱? 天下之主求不到真心? 名门贵子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谢运川觉得世界这么大,你们应该多出去看看,当个备胎多没意思,人生赢家的乐趣你想象不到。 ………………………… 2、《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 饿鬼部,滞留的是生前吃不饱,死后耿耿于怀不肯投胎的饿死鬼,他们徘徊百年心心念念的是—— 红烧蹄膀,又嫩又软的红烧蹄膀…… 龙井虾仁、炒金丝…… 糖醋排骨…… 牛蛙蟹肉煲…… 一口香喷喷软糯糯的白米饭…… 颜修不情不愿来了这寒酸的部门,咽着口水踏入幻境做任务。 进入幻境后——嗯?不是说只要吃一餐饭吗? 逆袭惨淡人生,完成饱腹执念,走上人生巅峰。 凤凰男,凤凰女26 何爸何妈觉得有道理,他们也清楚,有些亲戚就是觉得他们家有发达的趋势,就来拉关系了,但是当年最难的时候,他们可都躲得远远的。 “那你们去吧,县城边上不是有个古迹吗?好多人去玩的,你带他去看看。” “你们也去。这次我们自家有车出门方便,趁此机会你们也一起去玩玩。”何妮说。 何妈犹豫,何爸倒是想去。最后在三个年轻人的劝说下,决定全家都去。 何家的小山村真的就是在山里,今年诸煦衡能开车进来还是因为去年当地政府刚修好一条进山的柏油马路,如果是以前,想进村,小汽车还没何爸那辆破电瓶车有用。 第一次坐着汽车从新公路出村,何杰看着路边的冬日山景,再看这平坦的柏油路,感叹不已。 何妈说:“现在打了隧道,路都近了,以前要是村里没有三轮车可以搭,去镇上卖菜只能翻山过去,要是走马路走到镇上都中午了,菜都蔫了。” 诸煦衡头回听说,看看前方马上要穿过的隧道,震惊。何妈腿脚不好,竟然挑着菜翻这么大座山? 何家人习以为常,以前何爸没有电瓶车时,他们为了走近路经常翻这座山。 何杰说:“妈住院那年,我和姐经常翻山去镇上搭车,那年我刚上小学,记忆可深了,那条路我现在还记得。” 何妈说:“现在没了,打了隧道没人走山路,早都长满草看不见了。” 诸煦衡默默听着。 又开了十多分钟,到了一个施工的工地,工地不远处也是个村庄。 何爸话多起来:“我就是在这做活的!以后会通公交车,从县城一路进来,我们年前修公交站修到这了!” 何妈凑过去看,很是激动。通了公交,他们再也不用步行或者拼车了! 何爸似乎找到了自己熟知的领域,开始讲他建设的公交站,讲他每天怎么开着电瓶车过来,走哪条小道更快,以后公交路线怎么样…… 何妈说:“怪不得你电瓶车动不动就没电……” 诸煦衡听得鼻子发酸,在何家夫妻与何杰讨论热烈的时候,他侧头看了何妮一眼,小声说:“你家开到这里31公里了。”公交站从外面一路修进来,31公里只是最近的。 何杰在问:“爸,你几点开工啊,过来多久?” “7点开工,电瓶车很快的,有隧道,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 何杰没声音了,何妮看着路边堆满积雪仿佛没有尽头的柏油路,心里想,5点多的清晨,这里有多黑多冷呢…… 何爸还在兴致勃勃地讲公交站,讲这一路修进来的见闻,讲沿途的水库、环山路,他对这山这水再熟悉不过,是他开着电瓶车一遍遍走过得来的熟稔…… 诸煦衡稳稳开着车,静静听着。 汽车绕过县城到了隔壁区的景点,何家父母土生土长几十年,第一次来这个家门口的景点玩。 诸煦衡今天特别积极,吃的喝的用的安排得妥妥当当,景区里费用高,何妈几次想阻止觉得浪费钱,被他笑着哄过去了,何妈又是受用又是感叹这一天花钱之多。 何妮挽着妈妈:“妈,难得他来一次,你就当享受未来女婿的孝顺呗。” 何妈笑得合不拢嘴,越看诸煦衡越觉得欢喜。 回去后,诸煦衡又劝二老去体检。何妮何杰永远都劝不动的话题,诸煦衡劝了一晚上,两人松口了。 何妮与何杰对视一眼,又是酸又是欣慰。 第二天,为了防止两人反悔,诸煦衡一大早就收拾好等在车里,载着果然想后悔的何爸何妈直接去县城。 何杰、诸煦衡陪何爸,何妮陪着何妈,把该做的检查全都做了。 半天体检,下午诸煦又开着车带着二老在县城玩了半天,理由现成的,陪他这个头回来的外地人走走看看。 体检报告要下周才出来,诸煦衡要出发回东江了。 何杰想晚点走:“我等爸妈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走,反正我开学还早着。” 何妮怕何杰一人留下不顶用,也想留下。何爸何妈极力反对:“怎么能让小诸一个人这么远开车回去?你和他一起走,这里有何杰呢!” 何妮想想也是,一个人长途跋涉回去的确不合适,她叮嘱何杰有事立刻联系她,背地里也强调:“如果需要花钱,不用告诉爸妈直接和我说,该看病就得看,钱不是问题。” 何杰点头表示记下了。 于是,初六清早,何妮和诸煦衡从家中出发,后备箱带了更多的何妈牌特产,因为听说诸煦衡爸妈喜欢吃,专门给他们做了一份。 回到东江,是公司开工的第二天,诸煦衡年前就提早请了三天假,正好还有一天可以休息。 何妮家洗漱不便,热水都要一桶桶烧好了拎进浴室,诸煦衡能忍就忍,免得麻烦何家父母。于是加上高速路上的时间,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连续一周没有洗澡,一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何妮也一样。习惯了便利的城市生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不适应村里某些方面的不便。 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诸煦衡回家看望父母,把何妈的特产拿回家,和父母聊了聊自己在何家的经历。 双方父母都见了,诸煦衡开始考虑两人结婚的事宜,第一件事,得先买房。 何家父母几十年下来早就为儿子买房存了一笔钱,奈何东江的房价升得像火箭,原本以为必然买不起了,诸煦衡自己出息,开了公司挣了钱。 这样两笔钱加在一起,买房结婚都不成问题。 诸煦衡约何妮去看房:“我不太想动爸妈的老底,打算贷款买房,房贷对我来说压力不大,而我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紧巴巴。” 何妮支持他:“我这边也有存款。” “肯定不会动你的小金库,”诸煦衡笑,“你家老公毕业后辛苦这么几年,至少一套房子不是问题!” 话说得特别嘚瑟,但是两人看了一个多月的房子,便宜的地段远,地段近的价格高,诸煦衡考虑再三后改了原本主意,想买离何妮学校近一点的房子,偏偏江华大学在繁华地段,价格彻底超出了预算。 诸煦衡还在犹豫纠结,何妮却无法再分心关注。何爸何妈的体检结果出来了,何爸吸烟过多肺不太健康;何妈的脚,医生通知做复查。 何杰陪何妈去了医院,复查结果是必须尽快做手术,否则很可能整条腿都逐渐失去知觉。 何杰向学校请假留在家里陪何妈做手术,何妮专程回了一趟家,手术后确认无事,与何杰一起赶回东江。何妈的手术费、何爸照顾她的误工费以及后期治疗调养费用几乎能抵上二老大半辈子积蓄,一场病治下来,十几年竹篮打水一场空,家里又回到一贫如洗,何妈承受不住,一度要放弃治疗。是何妮赶回去,给她看了自己的存款,由她出了这笔钱。 何妮的确有钱,她回家陪何妈做手术之前卖掉了最火的影视版权,没有顾及价格是否合理,只有一条要求,尽快拿到钱款。 那张卡里的钱,她留给了父母。 最大一笔收入转眼没了,何妮想帮诸煦衡分担房子的压力也不行了。综合考虑两人未来的发展,诸煦衡咬牙定了江华大学附近的一套房,学区房、又在市区繁华处,可以长期定居。大不了他们再过两年紧巴日子,相信很快他的公司就能盈利的! 何妮听了他的分析后觉得有道理,也不在意所谓的紧巴巴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去年厄运太多,今年总是在逢凶化吉。房子还没交定金,诸家小区要拆迁了。 东江各区发展接近饱和,唯有诸煦衡他家那块,因为太过偏远还保留着八十年代的风貌,城中村众多,这次政府下决心开发发展。 小区拆迁,所有户主成了百万、千万富翁。 天降横财让诸煦衡懵了,呆呆地告诉何妮:“我爷爷奶奶的房子也在拆迁范围内,两套房子加起来两三百平……”他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那房子是诸爸爸继承的。 何妮:…… 诸煦衡头顶仿佛闪着金钱的金光,眨眼间,他从惆怅房贷变成了全款买房都不用愁的拆二代,还是东江市的拆二代! 诸煦衡抱着何妮情绪特别复杂:“我拼命了三四年,赚的还不如家里拆一个卧室……”公司虽然步入正轨,但是他个人累计挣的钱对比真正的总裁并不多。 何妮:“别说了,我第一次心里觉得很不平衡。” 不平衡之类的话大多还是玩笑,这样的事情多了,都要泛酸的话能把自己酸死。震惊之后是大喜。 诸煦衡没了心里负担,立刻买了自己看好的房子付了首付,一边忙着公司发展一边计划两人的婚礼。 4月底,何妈手术后出院,何妮何杰借着小长假回家探望,诸煦衡公司太忙没有假期,让姐弟俩带了许多补品回去,两人在老家过了一周又匆匆回东江。5月中旬,诸煦衡带着何妮办理房产证,没和她商量,办理了她的共有产权。 “我一分钱都没出……”何妮对诸煦衡是愧疚的,她本可以支持他一部分资金,但因为家中变故,一点忙都没帮上。那段时间诸煦衡愁得直掉头发,压力非常大。如果诸家不拆迁,他可能还是下不了决心买这么贵的地段。 “怎么没出?咱们一人一半出的首付,只不过你现在遇到困难我帮你垫一半钱,等你有钱了再还我。”诸煦衡笑着说。 何妮定定看着他,他坚持己见不动摇。 等她有钱了,就是婚内财产了,还分什么你我?何妮挽住他的手臂轻轻靠上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房子就这么买了,诸煦衡存款掏了精光,诸家父母还支援了一部分,但是何妮那“一半”的钱,诸煦衡对父母说得半真半假,两位老人以为何妮真的出资不少。 诸煦衡并不觉得自己欺骗了父母,何妮有能力和他一起承担,只是家里临时出了变故才没有办法,他谅解何妮,也觉得自己和她不分彼此,真要论起来,何妈的医疗费他作为女婿都没出钱呢! 何妮拿到产权证明那天,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突然抬头对诸煦衡说:“我们去领证吧。” 诸煦衡吓了一跳,虽说这是必然的步骤,但是何妮这么直接说出来…… “我还在准备向你求婚,你却这么突然、草率地直接对我说这句话……这样好吗?” 何妮抿唇露出一丝笑,问:“我不能向你求婚吗?可是我真的不草率不觉得突然,我想了很久,很郑重地在询问你的意见。” 诸煦衡感觉自己不答应绝对会悔青肠子,而且内心同样非常渴望与激动,立刻点头:“好啊!明天就去!” 明天就明天,两人拿出手机请假、告知父母,第二天一大早,真的手牵手去了民政局。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诸煦衡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就这么真的结婚了? 何妮其实差不多,诸煦衡种种掏心掏肺的行为让她冲动了一把,直到拿到红本本她才冷静下来,但冷静后半点不后悔。 突然之间改变了关系,两人恍惚地回了家,诸煦衡觉得自己没睡好,昨晚半夜激动得睡不着,一大早早起赶去排队,如今仿佛灵魂出窍,恍恍惚惚往卧室走。当然,手里没忘记牵着何妮。 “不行,太困了,先睡一觉。” 何妮就这么被他拉着躺上了床,然后侧头一看,这人真的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终于放出来了,开心~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大家收藏~大口亲亲(^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残阳57瓶;妮弥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27 闭眼几分钟,诸煦衡突然睁开眼睛,翻出那本崭新的红本本:“亲爱的,我们真的领证了是吧?” 何妮和他枕在一个枕头上,头抵着头,忽略他的反常举动,看着高高举起的结婚证笑:“是啊,我们领证了。对了,和爸妈他们说一声吧……” “不急!”诸煦衡突然眼睛发光,一个翻身来到何妮上方,“今天起,咱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何妮对上他如狼似虎的眼睛,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大白天!”她强调。 “不影响。” “董新要是回来怎么办?” “他昨天出差了。” “你不是困了吗?” “现在我觉得自己龙精虎猛!” “……”何妮彻底被他打败。 垂死挣扎:“第一次不该有一点仪式感吗?” 非常明白女生喜欢仪式感的诸煦衡苦了脸:“一定要有仪式感?” 何妮特别肯定地点头:“是。”其实不是,是太突然了,她真的没准备好。 诸煦衡深吸一口气倒回去,拿着结婚证生无可恋地看着。 何妮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释放了强忍的笑意。 诸煦衡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已经顺利领证了,何妮也通知了父母弟弟。电话那端,亲人都分外高兴。 打完电话,诸煦衡难过地抱住她:“那继续睡吧,昨晚太激动了,一夜没睡。” 何妮“嗯”了一声,给他盖了被子,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其实也彻夜未眠。 领证的第一天,两人回家抱在一起睡了五个小时。 醒来已是傍晚,饥肠辘辘。 何妮想去做饭,诸煦衡不让,拉着她出门去吃饭。 去的是一家很文艺的私房菜馆,充满了小资情调。 何妮想到上午某人的迫不及待,心中了然,这就是诸煦衡为她准备的“仪式”了。不过仪式感这东西可能真的有存在的道理吧,何妮猜到他的心思,但在浪漫温馨的晚餐中,慢慢没了紧张,接受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诸煦衡带着何妮去了酒店,特意定了蜜月套房…… 何妮很努力才克制住,不去唠叨这人瞎浪费钱。 诸煦衡把“仪式”贯彻到底,洒满玫瑰的床、随处可见的爱心、旖旎的氛围,何妮进了房间心跳都快了一点。 诸煦衡环住她的腰,低头轻轻地蹭着她的唇瓣。 何妮勾了唇角,双手搭上他的颈间。这是无声的允许,诸煦衡心停跳了一拍,再不犹豫。 第二天公司。 所有员工都肉眼可见总裁的喜气洋洋春光满面,等他进了办公室,孙胜陈林辉立刻跟进来。 “老诸,昨天真的去领证了?” 诸煦衡请假说要去领证,但是这决定太快了一点,大家都一时不敢相信。 诸煦衡得意洋洋地坐在老板椅里,挑眉:“那当然!” “嘿呦——”两人围过来一个架一个胳膊,“你小子厉害啊,这么轻而易举就把人定下了,请客啊,结婚必须请客!” 诸煦衡任由他们闹着,笑着说:“请!等董新回来我们夫妻请你们吃饭!” 夫妻两个字咬重音,说得得意又骄傲,把另外两个单身男人听得酸气一个劲儿往上冒。 何妮倒是很平静,回到学校后继续学习工作,只不过时不时地就会出神微笑。 导师开玩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今天心情很好啊。” 何妮带着点羞涩笑着说:“我结婚了,昨天和男朋友领了证。” 导师意外了一下立刻笑着恭喜,同门的同学、师弟妹也纷纷祝贺。 何妮一一谢了:“婚礼还在准备,到时候大家一定要来,老师——” 导师很高兴,对得意门生找到幸福发自内心地欣喜,他立刻接上:“我一定来,到时候,我可是要和魏教授一起来的!” 何妮笑着点头:“学生努力。” “不要努力,要一定!” “是,一定让您和魏教授一起参加我的婚礼!”何妮笑开,坚定保证。 婚礼暂时定在下半年或者明年开春,因为何妈的腿脚术后恢复期未过,还在卧床休养,而何妮正在为读博做最后的冲刺。 买房时考虑两人没有小家的现状,诸煦衡买的是现房,付了首付很快就办完了交房手续,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何妮挑了一个两人都空闲的时间,一起买了日常用品,共同布置了新家。 新家布置后,搬进部分行李的同时,他们邀请朋友一起吃了一顿暖房宴。孙胜三人加上弟弟何杰,好奇地参观了不大的房子,看着温馨的布置心生羡慕。 在这个繁华又喧闹的大都市,他们这些孤身打拼的人,最期盼的就是在这里有一个稳定温暖的家。 下半年,一个考博压力,一个养家压力,新婚的两人忙得昏天黑地,虽说新家要通风去甲醛,但是两人想回家住也是办不到的,太忙了。 何妮本就瘦小,半年又瘦了八斤,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诸煦衡想监督她多锻炼,但也得有时间监督,很多时候两人通个视频见个面,把分离期间保存的话说完,就该休息或者告别…… 美食达没钱了,黯然退出竞争,诸煦衡的公司彻彻底底站稳脚跟,并且加速扩张。 诸煦衡的身价、薪资每天都在往上涨。 终于开始真正赚大钱了! 但身为整个公司的核心,达到目标后并不能放松,为了维持甚至更进一步,他需要更加努力拼搏…… 何妮考博结果下来了,成功进入魏教授门下,听到消息的朋友全都惊讶地前来祝贺。 何妮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暂时安心放缓节奏了。 又要过年了。 此时何妈的脚暂时可以下地行走了,何妮打算接他们到东江过年。 诸家也是这个意思,孩子都领证了,两家父母合该见一面谈谈婚礼事宜。 何妮赶在春运前,亲自去老家接的人。 何妈的脚依旧一瘸一拐的,但是内里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把家里搞得井井有条仿佛一个永动机不会停下的母亲,她有多坚强。何妮知道何妈的腿时不时会难受,但不知道原来她是长期频繁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与煎熬。腿烂了就吃点药,发炎了就吃头孢……离家求学多年,何妮甚至一直没发现何妈如此草草应付自己的病痛,直到医院检查出来,医生向他们描述她的病情。 何妮听得一条腿跟着发麻,闭上眼都是医生描述的形状。 “现在医生真厉害,动了手术真的再也没发作!”曾经掩藏的事情在手术后再也没必要隐瞒,何妈终于对接受治疗这件事赞不绝口。 何妮又是心疼又是没好气:“那你还忍着不去看病!” 何妈又开始讲她当初拒绝看病的种种大道理,何妮无奈停止了话题。 何家夫妻穿了特意买的新衣服,因为旅途劳累,在女儿家中休息了一天,这才与诸家父母相见。 何妈依旧自卑自己的瘸脚形象,催着何妮赶早去,提前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见面的餐厅,避免在男方父母的目光下一瘸一拐走进包厢的尴尬。 何杰今天也来了,为了给姐姐撑腰,他今天穿得特别精神,陪在父母身边随时解决他们的问题,安抚他们对这个高级餐厅产生的陌生与局促。 亲家见面相谈甚欢。本就已经领证的两个孩子,有矛盾也早就化解了。这场见面是互相认识,也是商量两地的结婚习俗,以便彼此配合。 饭后诸煦衡送父母回家,听父母评价何家人:“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人。” 他笑:“我们家可不也是!” 诸家父母笑了:“所以正正好,你和妮妮再般配不过了!” 结婚后,诸家父母就喊儿媳“妮妮”了,配着南方软糯的口音,亲切又宠溺。 诸煦衡回家把话传给何家人听,何家父母高兴极了,夸了诸家父母好一会儿,彻底放了心。 这个年过得特别热闹,两家父母聚到了一起,又是诸煦衡与何妮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南北的过年习俗杂糅在一个房子里,连续十多天都一片欢笑喜庆。 尤其四位老人把新房全都贴上了喜气,搬家后被冷落半年多的房子终于充满了新婚的味道。 新房本就有空房间,何杰寒假期间又可以住学校宿舍,诸煦衡坚持把岳父岳母留到了婚礼举办之日,过完年一有空就开着车载着何妮老人一起在东江各处景点游玩。 何家父母对这个女婿喜欢极了,何杰这个儿子都快要被他比下去。 文化水平不高从未走出山村的何家父母,还在读书的弟弟,以及面临拆迁同时退休的诸家父母,何妮与诸煦衡的生活并不是一直都满是温馨与欢笑。 好在诸煦衡愿意包容,包容何爸走出门下意识丢烟头的举动,帮他捡起烟头态度自然地给他解释东江的规定;包容何妈时不时冒出来的节俭甚至抠门,与何妮两人半夜站在冰箱前收拾何妈的“藏货”;包容小舅子三不五时的请教与“蹭饭”,有空时还认真指导他的专业;包容家中好长一段时间多出两个长辈,不能过分自在的日子。 也好在何妮很体谅,体谅公公婆婆退休后的怅然若失,对他们插手自己的生活笑着协调解决;体谅诸煦衡每天忙得看不见人,应付完长辈小辈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动的疲惫;体谅公婆与父母为他们好的心意,调节偶尔产生的矛盾与分歧…… 她和诸煦衡的成长环境到底还是有很大差异,尤其何家父母来到东江,有许许多多的问题突然冒出来,考验着这对新婚夫妻。 但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两人,牵着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一个坎、一个坎……有惊无险地一路走了下去。 三年后。 何妮再次用自己的成绩成为旁人羡慕的对象,她申请留校任教成功了。 而她的丈夫,诸煦衡诸总已经成为东江有名的青年企业家,甚至全国的年轻人都知道了他们公司的品牌,知道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创业董事长。 此时,作为公司的初创人员,董新、孙胜、陈林辉都已经结婚,爱□□业双丰收。团队四人的身价随着公司业务越来越扩张,还在不停往上涨。 读博三年,诸煦衡支持何妮全心投入学术,独自顶住父母的压力,一直配合何妮避孕。诸家父母对儿子又气又恨,一天天的到处飞,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生个孩子都没空? 诸煦衡一贯的说辞:“没空,生了我也没空养,等我空下来再说。” 你不养我们会养啊! 孩子需要父亲,我必须让我的孩子享受到充足的父爱才可以生! 诸家父母对油盐不进的儿子没办法,看看儿媳,好像也是醉心学术永远不催自己的老公,实在是太心累了。 何妮笑着给公婆报了老年大学,鼓励他们多出去结交新朋友。 何杰也把女友带回家了,女友同样是南方人,不过是邻省小县城,两人感情很好,打算一起努力在东江成家立业。 拿到学校任聘书,何妮第一时间发照片给诸煦衡。 正巧,诸煦衡也发来一条消息:“后天有个商会,你陪我出席吧,下周末我们一起回学校参加校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多2章就会结束这个故事啦~ 下面主要是原主心心念念的那个聂树的情况以及两人苦尽甘来后的甜甜生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雪停江北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28 何妮收到诸煦衡的消息后直接去了他的公司。 公司地址已经换了,从当年的郊区半层楼搬到了东江互联网企业云集的浦江区。 何妮坐着电梯一路到董事长办公室所在楼层,走出电梯间,陆续遇到董新等人从办公室出来。这些年与他们相熟的何妮一眼看出了几人暗暗的激动与喜悦。 她好奇地挑挑眉,迎面打了招呼往里走。 非常难得的一次,她敲门进去后看到诸煦衡不是伏案工作二十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一片闲适。 何妮关了门一边走过来一边开玩笑:“哟,又有哪个土豪爸爸给你们融资了?” 这几年,公司除了佳惠那一次,又陆续收到好几轮融资,每次都是上亿美金,每次搞定融资,诸煦衡就能轻飘飘激动好几天。 诸煦衡扭头,一看到她立刻笑着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我找了一个超长待机的金主爸爸,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何妮挑眉看着他:“你知道我现在越来越不懂你们这些事了,别绕弯子让我着急。” 诸煦衡嘿嘿一笑,牵着她站在窗前俯瞰底下的车水马龙:“前段时间你忙着没告诉你让你分心,融安集团以100亿美金收购我们公司,我们昨天刚谈完收购协议,明天正式签订并对外公布消息。” 何妮震惊地侧头看着他。 诸煦衡回头与她对视:“收购后,我仍旧是公司董事长,保留我们公司独立运营。” “和现在的差别是?” “以后我们背靠融安,再也不用担心资金链断裂,不仅如此,融安还会给我们更大的合作平台。以很多同行创业者的角度说,我们四人成功卖出项目,走到了创业大河的对岸。”诸煦衡的语气很平静,是历经风霜后走到小目标终点的风淡云轻,八年的波澜壮阔就此成为灰色影片藏进记忆,亲手高价卖掉精心培育八年的“孩子”,悲喜都淡了。 何妮紧了紧掌心的手:“你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吗?” 诸煦衡一愣,继而真心笑了:“是,这是最好的结果。” 何妮对他们越来越复杂的商业战争一知半解,但既然诸煦衡说是最好的结果,她便不再纠结:“那恭喜啊,诸董。” 诸煦衡眉眼都是笑:“同喜,何老师。” 夫妻两人站在二十层写字楼的窗边,脚下是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头顶是碧云蓝天,两人侧头向着对方的方向,相视而笑。 晚上的商会是浦江区企业家协会组织的一场活动,区里各行各业的企业都出席参加。 诸煦衡陪何妮去了她常去的设计室,看着她化妆、做发型、换礼服,看着她从小清新变成容光四射,他走过去手肘搭在椅背上,垂下的手指刚好触碰到她优美的锁骨,望着镜子里的人皱了皱眉:“太瘦了,这回我一定得盯着你好好补补!” 何妮对着他笑:“妈一直在给我补啊,我是吃不胖。” 诸煦衡牵起她往外走:“不可能,你之前那么拼命当然胖不起来,这回一切都安定了,我就专心养胖你,不胖十斤绝不放弃!” “十斤!” “太少了吗?那十五斤?” “猪哥,你理智点。” “猪嫂,你得名副其实一点。” 俩夫妻斗着嘴上了车,话里机锋不断,手却牵得紧紧的,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水泼不进,让人心生羡慕。 这样的亲密到了商会依旧颇受注目。 今晚商会现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融安并购诸煦衡公司的消息,不久之后,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就会再上一层楼,身价百亿,在场许多中年才得志的商人难免心生感慨,情绪复杂。 何妮经常陪诸煦衡出席晚宴,慢慢也了解了这些企业家,有些文化公司的老总甚至与她们学校还有合作往来,大家可以算老熟人,她挽着诸煦衡与许多人打了招呼,见他遇到了长谈的对象,独自端着香槟靠在阳台前吹吹风。 今晚在场的还有一人,多年不见的何思霏。何妮看到她时恍惚了一下,竟然想不起自己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了。 何思霏今天是跟着她爸过来的,她没法像何妮那么悠闲,一晚上见了许多“世伯”“叔叔”,与他们交谈很久后才终于歇了一口气。 她端着酒杯看着阳台上身姿窈窕气质出众的何妮,神色复杂。 今天在场不少人都对何妮态度亲热甚至恭维,这亲热不是因为她是诸夫人,而是何妮本身似乎有什么本事。何思霏知道诸煦衡创业有成,但没想到何妮这个诸夫人竟然也有了成就。 她端着酒往何妮所在的阳台走去,眼前出现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人家说,贫穷是遮掩不住的。第一次看到何妮,她就发现了这个女孩经济不好。多年过去何思霏早就忘记了何妮那天的形象,但是一直留着一个印象,衣服廉价性格唯诺,似乎自己往前走一步,何妮就会彻底被她夺走所有存在感。 但如今变了。 她慢慢走到何妮身边,这个比她娇小许多的女人依旧如珍珠般光华莹润,丝毫没有被她夺走光彩。 “好久不见,何妮。”何思霏笑着打招呼。 何妮正望着场中与人侃侃而谈的诸煦衡出神,听到身边的声音这才回神看过来,看到何思霏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才微笑回应:“好久不见,何小姐。” 何思霏学着她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场中的男人语气揶揄:“你们结婚好几年了吧,还这么黏糊,不错眼地盯着吗?” 何妮抿唇露出一个幸福女人的笑:“这几年我们都很忙,生活里相聚已经很不易,这样安安静静看着他和别人交谈更是鲜有。” 何思霏只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所以随口调侃,没想到何妮会这么真诚地回答,虽然一句话不长,但是她听出了这对恩爱夫妻背后的不易与甜蜜。 “我离婚了。”她突然说。 何妮微微讶异地看着她。 何思霏转身,背对着明亮的宴会厅,看着阳台外的黑夜:“我一生顺风顺水惯了,想要什么都能拿到手,突然有个东西我挺想要的,所有人都在反对,我一根筋就这么拧上了,不撞南墙不回头。” 何妮侧身看着她平静的侧脸。 “情绪彻底崩溃那天,我突然想到你对我的忠告,掌控财政大权占据整个家庭的上风,让这些对我颐指气使的人只能仰我鼻息……”何思霏停顿了很久,“可我才三十不到,这样的日子还有多少年?聂树值得我费尽心机吗?” 何思霏望着黑夜中的虚空:“那一刻我发现,聂树在我心里早就不算什么,于是联系了父母,果断离婚。” 何妮轻声说:“及时止损,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何思霏也侧过身来看着何妮:“我有过后悔的,后悔不听父母的话,后悔不听你的劝告。聂家那样的家庭,弟弟疯狂吸血姐姐,怎么会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呢?聂树怎么可能会是个尊重女□□护妻子的好男人呢?你可能不知道吧,大三大四,聂树为了与我复合哄我高兴,连打工都很少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父母姐姐,尤其是他嫁人的姐姐,出嫁了还在养弟弟。” 何思霏脸上出现愤懑:“婚后聂树进了我家公司,他父母姐姐来东江住了一段时间,她姐姐过得……太惨了!我试探问了原因,没想到听到这个答案!而且聂家全家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而我……”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当时不满他总是消失,不满他和你一起打工,如今竟然成了帮凶……” 没有了何妮,聂树又为了哄女友复合舍弃了兼职打工,他问家里要钱的金额频率比前世大了好几倍,尤其有分手一次在前,他打肿脸充胖子花钱不心疼,简直成了聂家的无底洞。何思霏现在想起自己吃过聂树的东西收到的聂树的礼物,上面全是聂家父母姐姐的血汗钱,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思霏很天真,涉世不深,但是她因此也很善良,钱对她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收聂树礼物收得全然不在意,只开心他的那份心意,如今回头再看,却发现自己收的东西竟然血淋淋。 何妮一直静静听她说着,可能何思霏离婚后还没好好发泄过吧,越说,倾泻的情绪越浓厚,许多深埋心底的话就这么倒了出来。 “我心疼他家人,也莫名有了帮凶的愧疚,所以主动把他们留在了东江,想要弥补对他们的亏欠……”可后来,一切都突破了她的三观。 何思霏怀孕了,聂树父母高兴极了,一口一个大孙子,她听得皱眉又不好忤逆老人,每次都笑着打岔含糊孩子的性别,结果有一次聂树妈妈陪她去产检,偷偷问了医生胎儿性别。那是与她非常熟的医生,没什么防备就把胎儿是女孩的事实告诉了聂母。灾难就此发生了。 何思霏时不时被逼着吃转变性别的符药,或者乱七八糟的中药;家里被请了各种各样的佛像烟雾缭绕地烧香祭拜;她怀孕反应大,聂家半点不体贴还天天往她嘴里塞“有助于生儿子”的菜。何思霏说不通让聂树去沟通,聂树却一副自己很为难、拿他们没办法的模样,哄她开心让她忍让。 再后来,似乎转变性别越来越不可行,聂母盯着何思霏的肚子越来越厌烦,何思霏捧着肚子心惊肉跳,却安慰自己那也是她的亲孙女。 但是愚昧的恶毒是突破人的想象的。聂母终于有一天对夫妻两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何思霏冷笑连连:“你猜她说什么?‘反正这胎是个丫头片子,生了和没生一样,不如直接流了赶紧再怀一个!’你知道聂树什么反应吗?他说‘又不是养不起,到时候再生不就成了’” 何思霏眼睛红了:“何妮啊,我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听不懂父母的劝告,听不懂你的话呢?一个家庭的核心观念……从他姐姐辍学打工结婚,把所有钱供弟弟这事我就该看明白了,这就是个重男轻女没有良心的家庭啊!什么寒门贵子什么英雄不问出身,穷不是问题,人品才是问题!” 何妮抬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拍她的肩膀。 何思霏深吸了一口气咽下泪意:“孩子……我问聂树,如果我去打了好不好,他果然没有拒绝,至此我彻底明白了。孩子如他们所愿,既然他们不欢迎,那就让她去别的好人家吧,而我和聂树,分分合合那么多年,终于到头了。” 何妮想不到,这几年,聂树与何思霏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几乎把他们未来十年的事情全都在这几年里爆发了,连那个女儿都没有保住。 何思霏压下了情绪,畅快笑了一声:“还好,我爸对他还没完全放心,公司的很多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而我因为忤逆他们,公司股权迟迟未到手,连住的房子都是我婚前财产。婚后的共同财产竟然只有聂树挣的钱……这家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别提脸色有多精彩!” 何妮只能说,何父高手段。 何思霏望着何妮满是佩服与欣赏:“何妮,以前我对你吃过醋产生过敌意,你却曾经真心实意劝说过我,对不起。现在擦亮了眼睛,我才知道什么是鱼目混珠。你才是我一直以为的坚韧不拔、出身寒门但不坠青云之志的优秀之人,聂树并不是,我看错了人。” 何妮对她笑了笑:“没关系,你的父母给了你最强大的后盾,犯了错修正就好了。”至于她曾经受到的敌意,她并不在乎啊。她有自己的理想要追求,有自己的生计要奔波,还有自己的爱人在身侧,哪有空把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放在心头呢? 凤凰男,凤凰女29 何思霏把离婚后的所有心情一股脑地倾诉给了何妮,一个她从前一直防备的女人,她如今却莫名地信任她。何妮与她的闺蜜们不同,闺蜜们会与她一起同仇敌忾,但长久以来,只有何妮那么直接地挖出了聂树和他家庭的本质。 她说完才惊觉自己向多年才重逢一次的何妮宣泄了太多的负面情绪。 何思霏呐呐地说:“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失控……” 何妮笑得安抚人心:“我理解你,能宣泄出来是件好事,宣泄完了就试着放下吧,你那么优秀,还会有更好的生活。” 何思霏红了眼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平静。 “周末学校校庆,你们回去吗?” 何妮点点头:“去的。” 何思霏邀请她:“我们一起去?” 何妮婉拒了:“我家那位最近才空闲,他肯定不高兴我找了别人,下次吧,下次你有空可以一起出来聚聚。” 何思霏失落的情绪还没上来立刻就被逗笑了:“想不到诸董还是个大醋坛子。” 何妮也跟着笑,但还是很护老公的:“我们的确太久没相聚了,我前段时间忙着工作忽略他许多。” “你工作定了?在哪高就?” “还是在江华,留校任教了。” “那很不错啊,怪不得刚才许多文化公司的老总都和你相熟。” “只是借了我导师的光……” 两人在阳台杂七杂八聊了很久,何妮性子平和又成熟,何思霏虽然遭遇挫折但是本性纯良,没有了聂树,彼此聊得还挺投机。 回去的时候诸煦衡问起,他早就忘记了何思霏,还以为何妮在酒会上结识了新的朋友,正为她高兴。 何妮拒绝何思霏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怕诸煦衡心中介意,毕竟一直以来他都特别讨厌聂树,何妮只要提到这个名字,他就能酸很多天。让人好笑的是,他知道自己没道理泛酸,所以努力压制不表现出来,就偷偷的自己暗地里吃醋。 不过他问起,何妮也不隐瞒他,大大方方说了聂树与何思霏的婚变。 “以三年的婚姻和一个孩子为代价,最终认清了聂树的为人,对何思霏来说可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前世她可是失去了一切,为聂树做了嫁衣。 诸煦衡听得心寒:“聂树好歹是个名牌大学生,怎么和他爸妈一样愚昧?” “对父母姐姐充满了愧疚,内心又想要一个儿子,这与他的学识冲突吗?” 诸煦衡抱过她坐在自己腿上,摸着她的小腹:“女儿多好啊,又娇俏又可爱,是最贴心的小棉袄,这些人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何妮推开他的手,瞎摸什么,里头什么都没有。 诸煦衡也不在意,抱着她畅想未来:“如果我们生了女儿,我一定好好对待她。”他摸摸妻子的脸,“和你小时候失去的那份一起补回来。” 何妮笑着靠在他身上。小时候的确曾遭遇过父母偏心,弟弟更受重视的对待,但是弟弟从来都是有什么就分享给她,更何况这境遇如今早就变了。现在在父母眼里,她比何杰的地位高多了,小时候父母无心说出的那些重男轻女的话如今早就消失再也没出现过,甚至家里最最重男轻女的爷爷,据说现在一口一个小孙女,最最满意她这个孙辈,她在何家简直说一不二。 她覆盖上小腹上的大手:“想生孩子就直说,打擦边球我就当作不知情咯。” 诸煦衡眼睛一亮,立刻把人扶正了:“你同意了?!” 何妮突然有些心疼,诸煦衡显然非常期盼孩子,但是他帮她扛了三年。摸摸他亮晶晶的眼睛,何妮笑着点头:“从今天起你注意饮食,早睡早起,我们开始备孕吧。” 诸煦衡激动不已,抱着她连连亲了好几口,立刻抱着人回卧室,身体力行准备造人。 周末,两人一起去参加校庆。 诸煦衡作为最成功的校友之一,被邀请给学弟学妹们做一场讲座,而何妮也被中文系的系主任邀请,请她和中文系的学弟学妹们聊聊。 校庆那天热闹极了,尤其听说诸煦衡这些名人都会出场,与他们曾经同窗的许多人都来了学校。作为老同学,此时是最能接近这些成功人士的机会。 诸煦衡在给全校师生演讲的时候,何妮就坐在底下。 诸煦衡没有对这些孩子说太多的成功宝典,他讲自己在大学的故事,讲曾经自己干过的逃课、打游戏、谈恋爱……总之大学的荒唐事他毫不羞愧地一一说出来,引得底下学生哈哈大笑,甚至不停鼓掌。 然后何妮毫不意外地听到他转了话锋,但又十分意外地听到了一个耳熟的故事。 诸煦衡讲了另一个大学生的生活。 教学楼、图书馆、学生服务中心、游泳馆、家教、餐厅服务员……这个学生她每一天都马不停蹄,兼职的时候,他打游戏她学习,图书馆他放着书本玩手机她一人搬着比脸还高的书本爬上爬下,这个学生辛苦又坚韧的生活让全场的笑声渐渐消失了。 “当越来越多的人质疑本科大学给我们带不来多少东西时,每个进入大学的各位是否想过,你在这个全国前百分之十的知识殿堂,可曾付出多少来获得知识与能力?与你打游戏的时间比呢?与你上网娱乐的时间比呢?与你睡懒觉逛街玩乐的时间比呢?” “我很幸运遇到了这样一个学生,她让我从大学的醉生梦死中清醒……我们公司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我们团队每个人的努力,也离不开当年学校的支持,老师们对我们的无私帮助,是这个大学让我们走出了稳稳的第一步。” 诸煦衡很大的篇幅都在讲他和何妮在学校的状态,甚至他讲述何妮读研读博的状态,他的成功不一定能复制,但是他作为过来人,真的很想让无数个“诸煦衡”有所醒悟。而何妮,是诸煦衡见过的最认真最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的学生。 诸煦衡的演讲结束,底下掌声雷动。鼓掌最起劲的是过来人的教授和校友,接着就是那些被触动的学生,很多人都因此醒悟自惭,虽然只是此时此刻,不一定未来有所改变。但是此时的现场,气氛热烈。 提问时间,有人问这个努力的学生是谁。 诸煦衡全程没有说这个人的名字,而对她毫不掩饰敬佩与夸赞,他列举的这些事迹,甚至让无法感同身受的人觉得太不现实。 诸煦衡看向台下。 学生们跟着看第一排,不知道那里坐了谁。 “她后来成了我的妻子,有关她的事情,下午她在文学系有个讲座,感兴趣的人可以去听。”诸煦衡眨了眨眼睛,说了答案又卖了个关子。 “啊——”学生们却更激动了,妻子!这两人在一起了!天啊,什么神仙爱情! 诸煦衡拒绝了关于两人更多**的问题,但对其他任何问题来者不拒,耐心解答。 下午,何妮看着水泄不通的学院多媒体大厅,微笑,笑得第一排的领导们都觉得空调有点冷。 诸煦衡坐在第一排最边上,裹了裹西装外套,想着待会儿故地重游的安排,怎么才能让何妮消气又满意。 演讲前,何妮曾经的古典文学教授先给大家做了一番介绍,关于何妮的履历和她的成就,他还戏言:“虽然我是她的老师,但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古典诗歌的研究上,我这个老师也得拜读何妮的著作。” 许多因为八卦过来的学生:!!! 何妮很漂亮,而且一身书卷气,半点找不到十年前刚出小山村的土味与寒酸,无论什么目的参加讲座,到场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然而让大部分八卦的人都失望了,何妮根本没有提起她的青年才俊丈夫,没有提起她的大学爱情,甚至都没说一说她自己的努力与勤奋。她全程都在讲自己的专业,而且诡异地让非中文系的学生都听得入了神。 讲座后自由提问。中文系的学生们争先恐后问问题,何妮一直温和耐心地解答,外系的学生手都快举得脱臼了,好不容易才被点到了一个。 所有想八卦的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着她不负众望提出他们心中的问题。 “那个——何学姐——我想问……”在何妮和蔼的目光下,女生问出了自己都惊讶的问题,“刚才您说《诗经》的……” 又是一个专业问题。 同学你一个理工科的妹子问什么诗经! 何妮忍着笑回答完了所有专业问题这才点了一位每次听到专业问题就一脸懊恼下一刻又眼睛冒光认真听讲的女孩。 那女孩激动极了,拿到话筒就说:“何学姐,你真漂亮,诸学长也很帅气,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仿佛追星女孩cp粉的口气让何妮终于笑出了声:“谢谢,谢谢小学妹的祝福。” 女孩害羞了一下,下一刻就继续问:“学姐,我想问,上午诸学长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是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才有了情人滤镜?你们是不是学渣和学霸的结合?” 何妮满脸是笑,她先是反问:“进入这所学校的人会有学渣吗?”在大家笑着说“没有!”后,又继续,“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他的态度我觉得夸张了一点,在我看来我做的这些事很平常,如果大家细心,看看自己身边的人、本专业的学生或者学院里的人,再简单一点,晚上图书馆闭馆前十分钟,看看还留在那的学生,你会发现,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未来会成为下一个何妮下一个诸煦衡,我们很普通,只是在为了理想不断前进罢了。” 何妮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更加震撼人心,她娇小的身影站在台上,仿佛散发着温和又坚定的光芒,诸煦衡所说的坚韧不拔所有人都在这个小小的身躯上看到了。 校方邀请了好几位校友举办讲座,这对夫妻超额完成了校方想要达成的效果。 讲座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开始散场,何妮被在场的教授们包围,诸煦衡走过去,站在她的不远处含笑等着她。 有学生回头,看到了这一幕。 一切结束时,诸煦衡上前牵住何妮的手:“我们去学校走走看看吧,很久没回来了。” 何妮不说话,睨了他一眼。 诸煦衡讨好地笑。 何妮勾起嘴角放过了他。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多媒体大厅,与教授们纷纷告别,最后往学校的林荫道走去。初夏的日头有些大,诸煦衡牵着她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太热了,这边离停车场不远,我去拿伞和水,你在这里等我。” 何妮应下,站在教学楼门前的阴凉处等他。 诸煦衡离开不久,楼里走出一个人。 何妮听到脚步声回头,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是聂树。 他变化挺大,大学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见踪影,眉宇间多了不得志的郁气,看着何妮神色复杂。 何妮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转身想去找诸煦衡。 聂树在她抬步前开口:“恭喜你,你已经成了让学校骄傲的校友了。”语气并没有真心恭喜,反而带着酸和讥讽。 何妮停住脚步回身皱眉看着他。 “在你鼓励这些孩子时,怎么不告诉他们,你只是幸运才成功呢?更多的人永远会被限制在原始阶层中,即便如你现在的成就,没有诸煦衡,你现在可能连东江的房子都买不起。” 何妮笑了,充满嘲讽:“可是不努力,就会是你这模样啊!” 聂树脸瞪大了眼,脸色青青白白煞是好看。 “没有我老公,我还是会来到这里给学弟学妹做讲座,可不努力的你,只能在角落听我的演讲。因为我努力又自强,读书不花家里一分钱,所以我弟弟也成了名牌大学生,也学会了独立自强,我父母手握存款日子过得轻松又自在,我和我老公过着小日子没人打扰没人插手对未来充满了憧憬。那不努力的你呢?你的父母姐姐如何?你未来什么计划呢?” 聂树张着嘴,愤怒又词穷,很久后才一脸失望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何妮语气平静淡漠,言辞却越来越锋利,“因为真诚的感情所以甘心受你利用被你予所予求?聂树,今天一天下来,我相信很多学弟学妹都会有所感悟,可你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却没有一点反省,你已经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结尾了,在纠结,新招的女皇在系统接受测试的故事大家想不想看呢,还是继续颜华的新世界?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大家收藏~大口亲亲(^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凤凰男,凤凰女30 “何妮!”诸煦衡拿着伞和水走过来,一看清她对面的人立刻高声叫了一声,小跑过来。 他站在何妮身边,把水递过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逛校园吧,晚上还要回爸妈家吃饭。” 何妮笑着接过,看都没看聂树一眼:“走吧。我正想过去找你呢。” 诸煦衡牵了她的手往外走:“找我干什么,这么热的太阳大不了找个别的地方躲着呗。” 他表面在说躲太阳,可聂树听在耳里就是嫌弃他躲他,顿时面上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手握成了拳。 一年前,他和何思霏离了婚,在何思霏柔顺答应他妈打掉女儿后,一直没有征兆的人一恢复身体就翻脸要离婚。他当然不愿意,费尽心思才换来何家同意,才结婚三年,他在公司才勉强站稳脚跟就要离婚? 可何思霏提出离婚当天就搬出了家,警告他分居时间够长照样会自动离婚,到时候她会一分不差地要回共同财产并要求赡养费。 如果同意离婚,那么她什么都不要。 这话是当着聂家父母说的,聂母立刻就急了,确认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并且聂树挽回了半年依旧无用功后,逼着儿子离婚,不离你的钱都没了! 聂树见事态无可挽回,答应了。聂母算的账他当然也会算,没有再僵持的道理。 离婚后,他在何家的公司待不下去辞职了,而住的房子是何思霏的婚前财产,他们全家都被限期搬走。 聂母聂父咒骂着收拾细软回了老家,聂树的姐姐也抹着眼睛走了。聂树对他们早就没了从前的愧疚,甚至多了一份怨怪,如果不是他妈那么愚昧,不是姐姐跟着欺压何思霏,他同何思霏怎么可能走到离婚的地步! 然而如今一切都晚了,他辞掉了毕业后的工作,又没了何家的岗位,只能辗转找新工作,工作是找到了,可是996的工作时长,昂贵的房租,随时受气的环境,早就过惯了董事长女婿生活的聂树如何能适应。他愤懑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更加严酷的是,家里两个老人还在等着他寄钱回去,他姐姐日子也过得很难,被姐夫逼着朝他开口借钱。 聂树每一天睁开眼都是喘不过气的疲惫。 今天校庆,他想起大学时的意气风发,忍不住回来看看,也幻想着能遇到曾经的老同学获得一些机会,甚至遇到何思霏……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抓住,还目睹了诸煦衡与何妮隔空秀恩爱,被学生们崇拜又敬佩地捧着,被校领导教授们亲热着。 他突然有一丝后悔,如果当初他选择的人是何妮…… 何妮并不知道聂树被她讥讽了一通后不但不反省还白日做梦开始肖想她,她此刻正在应付诸煦衡的“拷问”。 “你们说了什么?” “我一走他就过来了?” “他怎么就这么巧呢?怎么就不在我在的时候出来?” 何妮忍着笑耐心回答所有问题,表示自己只有嘲讽没有任何好言好语,然后就听到他说:“既然忘了他了,为什么家里还有一个小熊?” “哈?小熊?”何妮惊讶。 诸煦衡很不满地仔仔细细极尽所能地描述了那只熊。 何妮隐隐约约有了印象,想了半天恍然:“哦——好像是有——” 诸煦衡:→_→ “不是聂树送的,怎么可能是他?他只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怎么可能送我东西!” “那是谁?”诸煦衡心态平衡下来。 “一个男的,忘记什么名字了,我当时不收他硬塞的,后来这人好像还做明星去了。” 诸煦衡:……更加酸了! 还是明星! 何妮无意说出真相,再次遭遇诸煦衡大盘点:“好啊,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我居然都不知道!” 故地重游,全程都在酸水里度过。 晚上回到诸家父母那,二老听说儿子儿媳终于开窍打算备孕,喜不自胜。而第二天周一,诸煦衡公司被收购的消息在各大财经版面刊登。 与老牌公司被收购不同,诸煦衡他们这样的公司,能走到这个归宿是很好的结局,更何况收购方答应他们独立运营,保留原来的一切。 半年后,何妮有孕,诸煦衡在年度新锐财富榜上进了百名榜。 三十岁的新锐富豪,点进热搜看着这个名字,曾经与他有过交集最终分道扬镳的人心中的滋味那真是各人各样。 诸煦衡牵着何妮的手去逛街,主要进的是母婴店和老年服装店。 “这套衣服妈穿肯定不错,她身材苗条,肯定能穿。” “爸肺不好,过了年带他来东江看看,这次就给他买羽绒服吧,烟就算了……” “这条裙子怎么样?妈妈跳广场舞穿不错……” “爸爸不是说想买唐装?我们去看看别家……” 两人又是爸爸又是妈妈,彼此都知道在说谁,唯有店员听得糊里糊涂不知道苗条的妈妈怎么拿了大码的裙子,唐装什么的,羽绒服还要不要? 两人结了帐,诸煦衡牵着何妮又去下一家。 “蓝色粉色都买,两手准备不管儿子还是女儿都有得穿。” “这个嫩黄色的也不错,这个也买,儿子女儿都能穿。” “这个风铃好可爱,给咱孩子准备一个……” “……” 买买买一天,走出市内有名的高档商场,两人又去了超市买菜。何妮孕期口味多变,诸煦衡空了就陪她一起买菜,想吃什么买什么。 虽然对老人孩子毫不吝啬,但是夫妻俩自己生活和从前没什么俩样,哪怕在外人眼里,这一对背后是百亿的身家。 何妮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专心挑蔬菜,诸煦衡推着购物车在一旁护着她,两人说着家常话。 “既然爸妈不想离开村子,不如就把老家拆了重建一下,建一个大一点的别墅,以后我们和何杰两家人回去住得宽敞,山里山清水秀的,老人过过退休生活挺不错的。” “何杰肯定要掏钱,他才结婚几年,身上那么重的房贷,压力更大了。” “怎么会让他出钱呢,这么小的别墅我们出钱孝顺爸妈不是应当的?”诸煦衡扶着她绕开地上的一滩水渍,嘴里说。 “那你去劝吧,能让他没负担地同意,建个别墅挺好的。以后有了孩子,孩子回姥姥家不会像你刚去那样不适应。”何妮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看诸煦衡。 诸煦衡干咳了一声,一口应承。别看他头回去岳父家好像玩得很开心,实际上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每次都能把人接过来绝不回去,何妮也看出来了。 售货员看着这两人眼神诡异,建个别墅都这么张口即来,那还来这里挑挑拣拣地买菜?现在的有钱人真的是…… 几个月后,何妮平安产下一子。听说有了外孙,何家父母立刻坐飞机过来探望。诸煦衡父母有孙万事足,每天都乐呵呵的,什么事都不操心了,老年大学广场舞,含饴弄孙其乐无穷。儿子儿媳做什么他们彻底撒手不管。 同年,何杰也得了一个女儿。 何家父母抱着孙女说:“女儿好,女儿像大姑,又聪明又能干!”这从他们口中出来,可真的是稀奇话。 何杰松了一大口气,与妻子对视一眼,散去了原先父母重男轻女的忧虑,眼中溢满笑意。 尤其何杰的妻子,万分感谢姐姐何妮,不仅对他们家一直照顾有加,也解决了她生下女儿公婆的偏见。 多年以后,孩子们通过面试进入小学,然后初中、高中,或出国或大学,无论何家还是诸家,几代人都过得美满富足。他们的下一辈说起爸爸妈妈的职业: “我爸爸是企业家,我妈妈是教授。” “我爸爸是it工程师,我妈妈是会计师。” 他们再也没经历过何杰何妮曾经的境遇,也再没体会过父母当年的艰辛与不易,他们生在了父母曾经期盼的终点,但是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他们的起点,未来还很长,他们需要不停奋斗。 颜华回到了情女部。 何妮已经清醒了,在原地等着她。 颜华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求证自己的疑问:“往生录中早就看出聂树是个渣男,你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那份执念让她前期吃了不少苦头。 何妮苦笑:“是我自以为是吧。”她停顿了一下,有些羞愧地说出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聂树是农村出身,贫困落后的山村的确有一些陋习和愚昧的想法,我以为,何思霏与他们有矛盾是因为两边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才闹成最后那样。” 颜华无语:“所以你还是想嫁给他,以为自己和聂树结婚就不会有问题了?”如果是这样的想法,她只能庆幸自己当初忍下情绪让聂树揭开了“好友”的伪装,否则她过得再成功何妮是不是仍旧不满? “当时的确这么想的,他们家境差太多了,但是对我来说,聂家这样的态度和思想我见得多了,夫妻没有矛盾,聂树也许不会出轨……” 颜修都听不下去:“你怎么知道你会生儿子,生了女儿不一样被嫌弃?而且你天天帮聂树,自己学习反而没尽力,你和他结婚,聂家和那个姐姐全家都要靠你们两人养,何思霏这么有钱都忍不了,你以为你能行?” 颜修如此通人情世故的分析让颜华惊讶,不过此时何妮是重点,她补充:“别的不说,聂树的忘恩负义没有任何人逼他,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何妮满脸羞愧:“是啊,我看了您的一生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都要自己先立起来,靠别人施舍是没用的。聂树是在利用我的感情,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真心把我当成好朋友;父母更喜欢弟弟,我以为我无法改变……没想到他们会说出女儿好这样的话来……大人,您给我的触动太大了,我以前太愚昧了。” 颜华缓和了神色:“往事不可追,你能顿悟便是好事。” 何妮低着头点点。 颜华想了想,说:“幻境中,聂树后来应该有再婚,你可想看看他与你所说的普通人结婚是什么样子?” 何妮犹豫了一下,虽然她已经猜到不会是她所想那样,但还是好奇,于是说“想”。 颜华往身前轻画了一个圈,一个镜像出现了。 聂树后来果然再婚了,因为自身条件一般还是二婚,娶了一个同乡的白领,对方年纪比他大了两岁。夫妻两人买不起东江的房子,权衡后回了老家省城,女方考上了事业单位,男方进了当地大企业。 女方家里重男轻女,所以她几乎不管娘家,而婆家,随着聂树把父母接到省城照顾孩子后,聂家父母的劣根性再次暴露。 这一次,女方可不是何思霏那样善良的人。起初孝顺他们脾气很好,后来发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受到二老嫌弃后,她直接翻脸了。聂树的姐姐上门打秋风,按照道理,他姐姐有底气过来,当初她真的是掏了老底支持这个弟弟,可女方又没亲眼见到过,没有一分感同身受,只看到自己女儿被大姑子的两个女儿欺负,只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攒钱却被这个大姑子无底洞拿去,她能忍吗? 老婆女儿和姐姐,聂树离婚一次当然选择了老婆女儿,他的姐姐被弟弟伤透心,回家后又被丈夫嫌弃责怪,一辈子都过得很不幸。而聂家二老,家里财政大权在儿媳手中,他们只能对孙女说说嫌弃话,可女方知道后能同意吗?连免费的保姆都不要了,赶他们回老家,把自己妈叫过来带孩子,她妈重男轻女起码对外孙女不会差,也不会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但直到聂家二老全都去世,女方才终于摆脱婆家的折磨。 聂树这次倒是没离婚,一辈子鸡毛蒜皮吵吵闹闹地过完了一辈子。 “你觉得怎么样?你能过成这样吗?你觉得幸福吗?”颜华问。 何妮更加羞愧。一,她做不到这个女人那么强势;二,看完了大人经营的幸福一生,她怎么可能觉得这样的一生是幸福的,聂树不护老婆不理会父母,这个家除了他自己心安理得逍遥自在,老婆父母姐姐全都过得憋屈了一辈子。 “是我错了。”她小声说。 颜华笑笑,醒悟了就好。挥了挥手,送她前去轮回。 送走了人,她问颜修:“皇甫楹从系统出来了吗?” 颜修得意地眨眨眼,拉出系统界面给她看成绩:“她试炼分数有89分,我就直接把她送去幻境做任务了!” 颜华一惊,赶紧看她的任务过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又去看她进入的幻境,见她处理得不错才定下心来:“你好歹等我回来,万一她不成功,执念之魂疯了入魔了怎么办?” 颜修不知道还会这样,脸上浮现后悔之色:“真的?我以为不成功姐姐再进幻境重头来一次就好。” 颜华摇摇头:“你啊!这都是真实的灵魂,我们不能随便冒险。”不过现在一切都好她也不多指责孩子,去二楼查看了翠竹的情况,又检查了这段时间颜修送走的执念之魂,休息了不知多久,只觉得全身轻松后,让颜修把系统任务拉出来。 还是随机挑选,出来的是个楚楚可怜,让人一见就心生怜爱的姑娘。 可惜这姑娘的命不太好,命不好主因还在她这张柔弱无依的脸上。 颜华是个内心温柔但又非常自强的人,她对部里的所有女魂都充满了包容,只要不是突破底线她都能接受并尽量改造她们的性格缺陷,所以虽然这个姑娘第一眼印象就和她性格不符,但她并没有产生不喜的情绪,看完她一生履历,她就更怜爱同情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多数是想看颜华的新世界,那就开始新的世界啦~新的世界执念之魂是一朵世人眼中的小白花。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大家收藏~大口亲亲(^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动20瓶;独怜幽草、淡淡淡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 奉源省是南方的经济政治中心,省内有全国有名的大企业多家,南方的军政中心也设立在它省会城市。它和北方的首都南北相对,是最发达的地方之一。 在奉源的省会城市丰水市,许多知名百强企业总部设立在市中心,整个城市一片繁华欣欣向荣。 奉源经济发达,整个省市大小企业无数,但规模最大最著名的便是韩家的电子科技企业、姚家的家电企业、林家的食品企业。这三家企业带动了整个省的相关产业链,养活无数人,也让许多人发家致富。 省会丰水市,自古以来是江南富饶之地,韩、姚、林三家都定居在此,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或有财或有权的人家,这些人家彼此交流往来,二代们也从小学开始一路打闹长大。 这次的执念之魂名叫江浸月。江家也有个中型的企业,主要生产电子零配件,是韩家的主要供应商,他们家七成的业务来自于韩家,几乎可以说,是韩家这个超级大型企业养活了江家的公司。 虽然比不得这些超级企业,但是江家自从抓住机遇后一年比一年发展得好,多年来与韩家合作愉快,也不愁没有业务可做。江家有钱,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江浸月绝对是世人眼中的白富美。 说起白富美,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精致美貌、张扬自信的女性。然而江浸月不太一样。 她容貌像早逝的姑姑,巴掌脸,樱桃嘴,眉如远黛,纤细柔弱,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而且天生泪失禁体制,受了委屈的时候、气急的时候、与人争辩吵架的时候……明明心里张牙舞抓恨不得大杀四方,话才出口半句,眼泪先流了下来。本就长得柔柔弱弱,一哭,气势更没了,简直不能太丢人。 小时候和小朋友吵架,才开头,江浸月哭了……老师过来主持公道,让双方各自陈词,对方口齿伶俐,江浸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多委屈理由在心里,出口却是含糊哽咽。 从表面看来,当然是江浸月更惨,老师也会温柔安慰她,可是这份安慰不是她占了理,是她看上去太可怜,不自觉就觉得她是受害者……对方心里肯定不平啊,老师走了就冲她做鬼脸说她是哭包,懂得多了就说她装可怜。 江浸月需要这种同情照顾吗?才不需要! 我明明就占了理,明明就是我受委屈,凭什么变成可怜我才站在我这边了!我不要同情怜爱,我要你们给我主持公道!我要让你们心服口服! 然而没有,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江浸月获得公道的原因都是她可怜柔弱的外表,虽然结果都达到了,但是对手一点都不服气。这简直就是胜之不武,一点都没有成就感! 气得江浸月每回吵完架都要回家打腹稿一句一句反驳对方,至于效果嘛,下一回吵架,她还是忍不住忘了词掉了眼泪。 小时候哭一哭还挺正常,大了动不动哭就会被人觉得怎么这么矫情,尤其她是家中独女,这样的性格一度让她爸爸很苦恼失望。难道以后在商场上刀光剑影,你也气得掉眼泪? 江浸月认命了,吵不过还躲不过?她收敛了锋芒,圆润了棱角,性格越来越温柔佛系,情绪也越来越内敛,心境更是平和得轻易不会有波澜——没有波澜就不会刺激到泪腺。到了中学,她已经成为班里甚至段里都有名的温柔女神,气质如柳,待人如春风。 初中毕业,江家为了女儿得到更好的教育,特意送她进了丰水国际中学,只要成绩优秀或者钱足够,直升本部大学,该大学与国外一流名校合作,算是国内的分校,可自由选择国内或国外就读。 江家觉得女儿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子独自出国太不容易,所以就看上了这所大学,哪怕出国也不用四年这么久。 江家有这样的想法很多人家同样有,而且丰水国际中学是奉源最好的高中之一,与普通公立名校不同,这个学校很多二代,未来的出路不是高考而是出国。 江浸月高一那年,姚家的小女儿姚玥玥也上了高一,而韩家的长子韩齐尧在国内上了一年大一,正飞往大洋彼岸。同在丰水国际中学的,还有林家的次子林行云、林行云表妹赵紫怡,还有几个权二代。其他小级别的二代更是数不胜数。 江浸月中学不在丰水市,因为江家需要大厂房,公司肯定建在土地便宜的次级市。从某些人眼里看来,她是从二线城市转学到省会城市来的。不过她本人脾气好,各方面都很优秀,长得漂亮还没有攻击性,很快就融入了早就在中学熟悉的班级圈子。 第一学期,江浸月就和姚玥玥是同班,不仅同班,还是前后桌。 姚玥玥的脾气同江浸月完全相反,她是个非常张扬的女孩子,脾气火爆直来直往,而且隐隐有些霸道。一个如烈火,一个如寒玉,姚玥玥很快就认可了“柔弱”的江浸月,并把她“护”在身边。 如果是一所纯粹为高考奋斗的学校,几百个学生的相处可能都非常纯白简单,但是这个国际学校,七八成的人并不在意高考。他们课余活动众多,娱乐项目一个月不会重复,其他学校被禁止的早恋这里更是管理却不强势禁止。 宫里的女人为什么这么爱争斗?除了权势宠爱,还有个原因——闲出来的。 人一闲,事儿就多。 这群学生也一样,人生自由自在,一群青春期中二少年,不折腾点事哪里能甘心。 江浸月被姚玥玥拉着,很快就见识到了这个学校各种小团体,各种从前没见过的事端。 到这时,姚玥玥和江浸月这对好姐妹的视角就完全不一致了。 在江浸月的视角里,姚玥玥很热情,并且同过去的很多人一样,根据她的外表就以为她柔弱可欺,两人相谈甚欢后她就热心肠地把她护在了羽翼下。 江浸月虽然无奈这种固定印象,但是还是很珍惜这段友谊。于是她对姚玥玥的邀请来者不拒,渐渐看到了这所国际中学的背面景象。 这里校园暴力盛行。 因为权贵太多,省内很多企业家只要家中有孩子,大多会送到这所学校,但是企业直接有产业链上下游之分,有大小规模之分,有敌友之分,这些反映在孩子身上,就有了各种关系。比如江家与韩家,如果韩齐尧还在这里读高中,江浸月绝对不敢得罪他,他要是嚣张跋扈,江浸月也只能忍。因为江家靠韩家吃饭。 说白了,这里就像偶像剧里的贵族学校一样,只不过没那么夸张,关系更加复杂。 江浸月慢慢发现,新朋友姚玥玥作为顶级食物链,三观与她天差地别。 她是个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性情非常极端的人,而且可能因为从小的环境影响,她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到手,到不了她的手上,她就宁可毁掉。 但是她对朋友又非常真心,这些情况到了她认可人的身上,她最多抱怨几句,就气恼傲娇地轻轻放过了。 可江浸月在她身边还是备受良心煎熬。 比如,高二那年,因为一次文艺汇演姚玥玥表现出色力压众人获得了一等奖,隔壁班的竞争对手就忍不住在背后说了酸话,诸如姚玥玥全靠家中背景,没了背景一无是处的诋毁之语。姚玥玥听说了两次,第三次被她当面撞上,彻底爆发了。 她带着自己的小团体开始对这个女生围追堵截。放学后把人堵在厕所,拿走她身上所有物品从外边锁死,让她在里面呆一个晚上;体育课跑步,一群人跑到她身边借着人多遮挡,下脚绊倒她,让她磕得牙齿出血;光明正大地进她的宿舍,往她床铺上泼水,扔掉她的被子…… 江浸月起初是支持姚玥玥出气的,毕竟她辛辛苦苦努力了那么久才排练好表演节目,她获奖是她应得的,但是这个女生心生嫉妒张口胡说,到处散播谣言,姚玥玥从来没受过委屈,当然不会忍。 但是她没想到,姚玥玥的出气仿佛没有尽头。 所谓法有度。一个人犯错,法律会量刑,不会所有罪都判死刑,或者都是无期。这个女孩错在先,但已经得到足够的恶果了,姚玥玥已经不是在报仇而是在校园暴力。 江浸月每次被拉去做坏事,然后看那个姑娘崩溃、绝望,再到后来眼中越来越没有光亮,她良心实在煎熬。 在她看着姚玥玥的跟班把人堵在角落打算扒对方衣服并打脸时,江浸月忍受不了站了出来。 她知道姚玥玥吃软不吃硬,没有硬顶着她反对,只是温柔地劝说她,她的声音软软的,态度也很温和,姚玥玥也玩够了早就没了兴趣,便听了她的话,停下了动作。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江浸月慢慢成为了姚玥玥的灭火器,脾气控制器,每次姚玥玥出手过度时,江浸月就柔声哄着她,拐弯抹角制止她,努力引导她往正常三观走。 高中三年,有江浸月在侧,姚玥玥还真的收敛了很多,并且心中知道江浸月是真心为了自己好,和江浸月的关系越来越好,简直无话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新文构思、起名花费时间有点多,来不及在0点前把整个背景写完了,明天继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冬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石灰变大理10瓶;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2 面对亲近之人做下错事,站立场还是站良心,这是一个可以争论三天三夜的话题。大义灭亲,不是谁都能做,谁做了都不会承受后果。 江浸月高中三年一直陷在这个立场与良心的挣扎中。姚玥玥的性子太烈了,身边又有一群不嫌事大的好姐妹,霸凌与她作对的同学、帮朋友殴打男友出轨对象、未成年逛夜店喝酒、和一群二代们吃喝玩乐……江浸月虽然家里有钱,但是从小和普通学生一样按部就班上学上培训班,完全无法对这些行为安然以对。 她作为姚玥玥的好友,因为被信任所以得知了施暴计划,不该背叛好友透露消息;可作为旁观者,姚玥玥下手狠辣,她如果沉默,其实也是帮凶。 三年来,每次遇到这些情形,江浸月就绞尽脑汁化解困境,或劝说,或满怀愧疚地透露消息,事后对姚玥玥悄悄弥补。但因为心里一直记得刚入学时姚玥玥的主动亲近,她从没想过和这个好友疏远。 因为江浸月这份“善良”,很多不满姚玥玥行事作风的人对江浸月的印象却很好,甚至有人可惜,这么温柔和善的人怎么就和姚玥玥走得这么近。 可以说,江浸月是姚玥玥这个不良团体里唯一的优秀学生白莲花。 姚玥玥总说江浸月太心软,但也会纵容她的心软,对江浸月的劝说作出妥协,这也是江浸月从没有放弃姚玥玥的一大原因。 大一那年,姚玥玥踢到了铁板。她与赵紫怡对上了。或者说,他们两人早就在高中时就对上了,林家次子林行云一直都和姚玥玥玩在一起,赵紫怡这个表妹反而总被忽视,因此赵紫怡对姚玥玥一直不太喜欢,两人一碰面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剧烈的冲突爆发在大一。 赵紫怡谈恋爱了,对象是系里的学霸帅哥,姚玥玥的小姐妹白鹭的暗恋对象。白鹭得知消息后难过了很久,还连续几天借酒消愁,姚玥玥对赵紫怡越发看不顺眼。 而赵紫怡得知白鹭的心思后,面对面碰上便指桑骂槐。总之两人谁也不想让谁好过,一有机会就给对方找堵,彼此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那日林行云生日,赵紫怡、姚玥玥以及江浸月她们全都参加了。赵紫怡男朋友有事没来,姚玥玥带着人激将赵紫怡,诱人喝了很多酒,然后在她意识迷糊时,旧计重施,把人锁进了酒吧的厕所隔间。 江浸月劝了一晚上,赵紫怡喝了这么多,一人在厕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姚玥玥觉得只是关几个小时又不会怎么样,坚持不改主意,还怕她心软,派人监督不许她去厕所偷偷帮忙。 生日会嗨到顶点,除了江浸月所有人都忘了赵紫怡,深夜后一群醉得名字都忘了的人纷纷散去,江浸月要照顾姚玥玥几个醉鬼脱不开身,找到今晚偷偷问到的联系方式,给赵紫怡男朋友发了短信。 幸亏她通知了赵紫怡男友,但也没能阻止事件恶化。 赵紫怡醉倒在厕所,在包场的人群散去后,酒吧员工清场发现了她,这人见她醉得不省人事,见色起意对她进行了猥亵,没发展到最后一步是因为,赵紫怡的男朋友收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亲眼目睹了女友被侵犯。 这件事闹得很大。赵家知道了女儿差点被害起因是姚玥玥,而林家作为生日会的主办方又是赵家亲戚,心中愧疚的同时,也对姚玥玥万分不满。 赵家敌不过姚家,林家却可以,加上似真似假被姚玥玥欺负过的其他人家孩子,姚玥玥第一次面临千夫所指。 姚玥玥该接受什么处罚姚家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些结果还没出来,得知江浸月也在姚玥玥小团体中的江父大怒,哪怕听信了女儿的解释,还是不顾正在学期中,把女儿直接送到了国外分校。 不仅如此,出国前禁了她的足,收了她过去所有的对外联络工具。 江父眼里,姚玥玥就是个带坏女儿的坏孩子,绝对不允许女儿再和这种有钱人家的纨绔女接触。 江浸月出国后很长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很难。因为自己没有坚持让姚玥玥放人,导致赵紫怡差点被□□,她心里满是负罪感;再想起过去几年,自己看似帮人实际更多时候也是做着沉默者,负罪感与日俱增几乎压垮她的心理;朋友在国内最艰难的时候,她先是销声匿迹接着出国远避,心中充满担忧和愧疚;父母得知一切后的痛心与失望让她午夜梦回忍不住自我厌弃;而在状态如此差的情况下,国外陌生的一切还需要她努力适应…… 江浸月出国半年后,在学校社工的关照下,开始与心理医生对话。也是在学校的心理室,她遇上了兼修心理学来做义工的韩齐尧。从患者与义工的关系,到相识的同乡,再到朋友、好友,一年多后,韩齐尧与江浸月确立了恋爱关系。 一直到江浸月大学毕业,韩齐尧才收拢了国外的学业工作,和女友一起回国。 两人回国前计划得很好,回奉源后先见父母过明路,然后尽快订婚。订婚后韩齐尧需要接管家里的公司,而江浸月也要回江家公司工作,等两人的工作稳定后就举办婚礼。 起先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韩家对长子儿媳的门第要求不高,江浸月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温婉柔顺,性格体贴,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韩父很满意,订婚很快就举行了。 订婚宴上,姚玥玥与江浸月重逢。在未婚夫的鼓励下,江浸月与姚玥玥单独谈了谈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解释当时自己突然消失的原因。姚玥玥从愤恨到谅解,最后两人化解了矛盾重归于好。 江浸月最后的心结彻底放下,只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 然而这却是她人生美好的顶点。订婚宴后,她的不幸接踵而来。 先是江家供应给韩家的产品出现了严重质量问题,因为多年合作以及姻亲的信任,韩家没有仔细检查就用在了产品生产中,导致好几个批次的产品全都出现质量问题,外界舆论哗然。 哪怕姻亲也是在商言商,江家面临巨额赔款,资金链断裂。 然后是韩齐尧他们圈子里的人全都不认可她,觉得她长得菟丝花一样,是韩齐尧被一时迷惑中了她的圈套。回国后每次和韩齐尧出席聚会,她都被明里暗里争对嘲弄。 接着韩家也出事了。韩齐尧的亲母在他八岁时去世,现在的韩夫人是继母。韩齐尧与继母的感情一直很冷漠,对继母生的弟弟也不怎么亲热。偏偏十二岁的弟弟喜欢跟着大哥,一日哭闹着非要跟着韩齐尧出门,却不知怎么摔得昏迷不醒。韩齐尧的继母怨恨上韩齐尧,韩家闹得不可开交。 江浸月为了这些事情耗尽心力,好不容易找到了公司的转机,在招标会上却遇到了姚玥玥。姚玥玥处处压制她,显然就是为了让她达不成目的。江浸月恍然,姚玥玥从来没有原谅过她。 后来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一点。姚玥玥骂她伪善,说她是心机婊,要揭露她的真面目,让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江浸月不是软包子,姚玥玥所作所为突破了她的底线,为了江家的公司,父亲一生的心血,她当然会想办法反击。 于是这锐利的反击再次印证了她“不善良,装白莲”,姚玥玥从前的狠辣如今都对她而来,不仅是她,还有曾经与姚玥玥一起长大,被她暗恋的韩齐尧。 那时候江浸月才知道,韩齐尧原来就是姚玥玥过去口中暗恋的邻家哥哥。但是姚玥玥不信,她觉得江浸月明知道自己喜欢韩齐尧还抢走了他,而韩齐尧也瞎了眼看上江浸月这个只会哭的毒白莲,在她揭露江浸月的真面目后还对她处处维护。 她要报复这对渣男贱女。 姚玥玥不知怎么搭上了某个权贵的继承人,有钱怕有权,韩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最终被姚家等家族瓜分,江家更是连个浪花都没起就消散了。 江浸月死于自杀。 她和韩齐尧为了公司上下几千人,步步退让,连婚约都咬着牙按姚玥玥要求解除,却依旧无法力挽狂澜。她忍着屈辱参加姚玥玥男友举办的酒会想要为江家韩家做最后挽救时,酒里被下了带有迷|幻的春|药,在姚玥玥的安排下被几个男人侵犯并拍下视频。这些视频她的父母、未婚夫、韩家亲友……只要和她相熟的人人手一份。 江浸月醒来得知后,在上班高峰期,从姚家的公司大楼跳下。 韩齐尧在江浸月死后,作出了最后一搏,但是被仇恨他的继母探听到计划,输得一败涂地。 韩齐尧斗争了一辈子,但他跌落凡尘,姚玥玥嫁入权贵,姚家吞并韩家更上一层楼,他穷尽一生都没有为自己的亲人爱人报仇。 江浸月带着冲天的恨死去,却最终没有成为厉鬼,因为她心中有愧悔。愧对父母爱人,后悔曾经的半沉默。因这份良知,她窥得人世后续,看到韩齐尧一生潦倒,执着为她们报仇,化为情丝执念。 颜华与颜修沉默地看着姚玥玥的一生。在姚玥玥的角度,曾经她对江浸月掏心掏肺,看她柔弱就处处护着她,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这个外地来的小可怜快速进入上流圈子。她对别人说话从不客气,但是对江浸月却好声好气。那些和她不对付的人,先撩者贱,她每次都是合理反击,但“善良”的江浸月总是挡在前面劝说。高中时她傻,以为江浸月纯良心软,所以每每听她话不再报仇,然后好名声全都被江浸月得了。 等到大一那个意外发生,几个家族还没商定如何处理,昔日她最善待的朋友竟然彻底失去了联系扔下她出国了。 姚玥玥独自度过了众叛亲离的困难时期,在曾被她忽视的小姐妹提醒下才醒悟,过去她每次合理报仇,江浸月就一脸圣母地劝说,然后所有人都感激江浸月,却忘了她才是受害人,大度不追究的人是她不是江浸月。慷他人之慨,踩着她的名声在国际中学站立脚跟得了女□□头,等到她出事,立刻就扔下她逃去国外,姚玥玥彻底认清了江浸月的嘴脸。 更让她恶心的是,江浸月在国外搭上了韩齐尧,而韩齐尧被这个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迷得晕头转向,从小到大的情谊,到了江浸月面前全都不值一提,韩齐尧每次都站在江浸月那边,让她难堪不已。 姚玥玥被严重刺激,下定决心要复仇。 从小精英培养,姚玥玥除了心狠手辣三观不太正,其他非常拿得出手,容貌不像江浸月素淡,她长得娇艳如蔷薇,配上烈性子,像个骄傲的小孔雀,在她有心计划之下,得了宋家家主的青眼。 经宋家家主牵线,她和宋家长孙慢慢定情。宋家长孙喜欢姚玥玥张扬傲娇的性格,对她十分宠溺,得知她过去所受委屈,又发现韩齐尧是她暗恋多年对象,便全力配合她打击韩江两家。 江浸月的公然自杀让姚玥玥心惊了几天,但很快就被宋家长孙安抚,相比于姚玥玥,这位长孙见识的人间丑恶更多,心也更硬,转眼就将此事压下翻篇。 姚宋两人恩爱了一辈子,尤其是宋家长孙,他只爱姚玥玥,连她们的儿子女儿都比不上妻子的一丝头发。 颜华合上往生录,整个大殿一片寂静。许久后,她呼出一口气。 颜修看完几个人生,心里乱糟糟的,接过往生录望着颜华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去幻境了,你记得劳逸结合,别太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染20瓶;十一妹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3 颜华到来的时间是江浸月高一开学的前一个晚上,她整理完记忆坐在床上,心想,原主对于认识姚玥玥恐怕悔恨莫及。 9月1号,开学第一天,江浸月身体不适请假了。 江母摸着女儿的额头心疼:“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是不是睡觉又踢被子了?还是昨晚空调温度打太低了?” 江浸月脸上飘着不太正常的红,一张小脸缩在被子里惹人心怜:“我也不知道,半夜就觉得忽冷忽热的。今天开学第一天……” “没事,温度不高,休息一两天就好了。学校那边不用着急,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了,这两天就排排座位发新课本,不会落下课程的。”江母心疼女儿,软语安慰。 江浸月点点头,吃了药昏昏沉沉开始打瞌睡。 江母帮女儿掖好被子,检查了空调温度,轻手轻脚出了门。 关门声响起,闭眼睡着的江浸月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一天开学就生病当然对学习不会有太多影响,但是对融入班级还是有影响的。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排座位认识新同学呢,等她回去,就成为最陌生的一位了。更何况,这个学校的很多人都是初中部直接升上来的。 如果是以前的江浸月肯定很在乎,但是现在的她不在乎。 排了座位才好呢,让姚玥玥周围都坐满人,等她回去不用再和她坐一起。 突然的发烧果然第二天就退下了,江母不放心,又让女儿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正好是周六,学校放假,江浸月又可以休息两天。 病好的江浸月向父母提出,想学防身术。 “不拘泥于跆拳道这种,效果好容易上手的都可以。” 江父一直觉得女儿太柔弱了,虽然他非常喜欢这样的女儿,可想到以后公司要交给女儿,他就担心不已。听到女儿的要求,眼睛一亮,这也是个办法,练练武术说不定女儿就更加坚强了! 江家为了女儿刚从次级市搬到省会,对新环境还在适应中,但女儿的事情最重要,夫妻两人立刻推延了其他事情,先打听起市内学武的培训班。 而江浸月,趁着去学校前最后一个周末,和父母打了招呼,独自去商场逛街买一些必备品。 国际中学的很多作风与她从前的公立中学不太一样,原主前世习惯了公立中学的低调简朴,开学后很是不适应了一段时间,还一度被当成是“小门小户”,以至于和姚玥玥成为好友后,那些人还觉得她“跨越阶层”进入上流圈子。 江浸月一边买买买,一边心想,江家作为韩家最大的供应商,手里好几个生产基地,这也算小门小户,那学校里大半小企业主出身的同学是什么呢? 本身在学校里搞鄙视链就是很可笑的事情,偏偏还鄙视比自己强的人。 想着前世今生的事情,江浸月在更衣室换下试穿的衣服,正打算出去,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刚开学就请假了,你们说新来的这个江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一个声音好奇闲聊地说起新同学。 “我哥说江家是韩家养的供应商,大半的货都是韩家收了。”另一个说。 “这种企业,韩家一断采购,整个公司都得死,也就是面子光罢了!”第三个人嫌弃的语气。 江浸月拿着衣服推开门,看到五个女高中生站在试衣镜前,其中四人围着中间长相艳丽的女生,一边挑衣服一边七嘴八舌地八卦着新同学。 她突然出来引得五人抬眼看过来,江浸月与她们对视了一眼,对方似乎不怎么把她看在眼里,下一秒就收回视线,转眼重回自己的话题。 “反正不管江家李家,肯定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不然能在乡下读这么久书吗?听说才刚搬来丰水呢!”四人没把陌生的江浸月当回事,继续兴致勃勃地八卦着江家。 “管她是谁,别来惹我就行!”姚玥玥撇撇嘴,不耐烦地说。 有人立刻应和:“就是,不然我们就教教她咱们学校的规矩!” 说到规矩,几人全都得意地笑起来,显然对于她们给学校学生定下的“规矩”让她们很满意,很享受他人被她们掌控的感觉。 江浸月垂下眼把衣服递给店员:“结账吧。” “好的,您跟我来。”店员笑着引她去柜台。 看来,这些人的确认为她是从乡下来的小可怜呢。 江浸月拎着购物袋,不理会后面讨论兴起的几人,径自离开服装店。 周一,江浸月穿着校服终于踏上了新高中的地。 司机在一串的私家车中把她送到了校门口,江浸月背着书包下车,看着人来人往的学校。 校门边,“丰水国际中学”六个大字在晨光下金光闪闪,气派的校门,精神抖擞的保安,前来上课的中外师生,以及抬眼可见、矗立在中轴线的恢宏图书馆…… 这个高中的硬件条件与大学可以媲美。 江浸月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往教学楼走去。 高一三班,江浸月经过一个个教室门,终于找到了在走廊尽头的教室,她站在门口,抬头确认了一遍门牌,又往教室内的空座位看了几眼。 正在说笑的学生看到这个生面孔,有的停下了话题好奇地看着她,猜测这个是不是头一天上学就请假的那位。 江浸月没有在门口犯难多久,她很快就走到了坐在门边的同学边上:“同学你好,我叫江浸月,上周我请假了,请问你知道老师给我安排哪个座位了吗?”说完,为拉近关系表示感激,特意露出一个充满友好的笑容。 正好奇看着她的男生正心里想着“呦吼,新同学长得真漂亮!”,下一刻就被她柔柔一笑正面袭击,出了一下神,下一秒赶紧起身给她指方向:“第三排第四桌。” 江浸月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座位,周围如她所愿,没什么不愿意碰见的人,再次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同学!” 男生一路看着她走向座位,捂着心脏坐下,在后桌大力的拍打下终于回魂,感叹:“人好看声音也好听。” “别犯花痴了!晚上开黑到底来不来!” “来!当然来!”还在花痴的人立刻抛掉感叹,像打了鸡血一样。 江浸月没注意那一幕,走到座位看到书桌里都有了书,课本和作业本整整齐齐地分开叠放着,正想着是不是哪位同学帮她放进去的,就听到同桌开口:“上周发了新书,我怕放上面被碰了掉了,就帮你放进课桌里了。” 江浸月抬头看向她,绽出一个春花般的笑容:“谢谢,我正在想哪位同学做了好事呢!我叫江浸月——” “我叫魏茹。”同桌看到她这么友好可亲,心神放松下来,大方地跟着她自我介绍。 魏茹……江浸月眼底闪过诧异,面上依旧带着笑与新同桌聊起新话题。 如果没记错,前世姚玥玥曾经教训过一个和她作对的同班同学,这个同学名字就叫魏茹。 姚玥玥教训过的人太多了,江浸月有的记得名字,有的记得脸,但也记不全。 开学第一天安安稳稳,江浸月认识了做事仔细对她友善的新同桌,还在她的帮助下,与前后桌互相认识聊了很久。 作为外市转学过来的新学生,原主印象里自己最初不太受欢迎,或者说不太能融入新班级。不过这次江浸月觉得还好。一则她总结经验注意了细节上的精致,不像原主习惯了以前的生活,地摊货高档货混着用;二则她没有原主的忐忑,没有迫切想要获得认可的希望就没有无法融入的焦虑。 她在小事上改变了习惯迎合大环境,但是心底对这里盛行的某些风气不以为然。 慢慢的,学校里的日子也稳定下来。她和魏茹因为同桌关系最亲近,与前后桌也挺合得来,对于班里其他同学她不疏不近,但对所有人都如春风拂面,没人对她有恶感。 一个月以后,新同学在班里带来的好奇彻底散得一丝不剩。 体育课。 这天风很大,但是体育老师铁面无私依旧要求按计划进行800米跑步训练。 听到消息的学生全都哀嚎起来,无论男女都忍不住低低咒骂抱怨。 江浸月低头做着运动前准备,垂着眼安静又认真,好像周围的声音全然不入耳。 魏茹扭头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是浸月真漂亮,第二反应是佩服,第□□应是:“浸月,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江浸月活动着脚腕手腕,闻言抬头轻笑:“那能怎么办呢,抱怨也没用啊。” 在她说这句话前,边上的的姚玥玥正在问候体育老师全家,听到她跟无事人一样轻描淡写的话,呵呵一声,也不看她们:“装什么*,跟个小白花样儿的,半路风一吹就倒了。” 姚玥玥从初中开始就是学校里的大姐大,没人敢得罪她,被她教训了家长找上来,姚家一出面就摆平了,吃苦的最后还是自己。 魏茹听到她指桑骂槐,脸僵了僵,眼中闪过愤怒,最后化为担忧看向江浸月,谁知江浸月嘴角噙着笑,脸色半点没变。 魏茹一呆,又放下心来。 江浸月根本没理会,活动完关节就按老师要求站到了起跑线上。 哨声响起,不情不愿的学生们立刻忘记了心底的脏话,向前冲了出去。 江浸月跑在中后方,迎面大风吹过来让人抬不起脚步,她尽量保持着匀速,不紧不慢地跑着。 在她后面,是能跑但是根本不乐意配合的姚玥玥,故意坠在后面不出力,以此抵抗体育老师的决定。 江浸月觉得这抵抗挺好笑的。 最后一百米冲刺,后方的人全都冲了上来,江浸月也决定冲刺,才加快速度没多久,就听到后面姚玥玥突然发力冲了上来。 姚玥玥虽然不高兴,但最后一刻看到一群人冲刺自己成了最后时,突然不甘心在江浸月这个弱鸡后面,见她想要冲刺,故意贴着她超过,然后挡在她前面往终点跑。 江浸月几次想超过压着她步子的姚玥玥,却总是被她故意挡回去,她无奈,只好跟着她跑,结果最后几米时—— 叭唧—— 姚玥玥在江浸月前面摔了个狗吃屎,江浸月紧急刹车才避免踩到她。 体育老师立刻冲了过来,小心扶起人,姚玥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人也摔懵了,捂着膝盖坐在原地。她的跟班们正腿软着互相搀扶往前走,避免运动后立刻坐下引起不适,根本没发现大姐大摔了。 姚玥玥膝盖磕出了血,手掌也破了,体育老师转头看看四周,一群刚跑完长跑的女生全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他又看向站在起点的男生…… 正想喊他们来帮忙,就听到一个轻柔带着大喘气的声音响起:“老师,我带姚玥玥去医护室吧。” 体育老师一愣,看向跑得唇色发白的女学生。 江浸月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说:“我是女生比较方便,而且我们也跑完了。” “你可以吗?” 江浸月点点头,去扶姚玥玥。 体育老师见状帮她一起扶起人,一直扶着姚玥玥走出操场看两人往医护室走才回去。 姚玥玥哭得凄惨,那一下摔得太痛了,她哪里遭过这种罪!还丢人!她恨不得原地消失,偏偏那些好姐妹一个个不知去哪了,没人来帮她,她真是又痛又气又丢人,尤其最后是刚被她讽刺过、被她压着跑的江浸月来扶她,脸火辣辣疼。 姚玥玥想有骨气地推开人,结果膝盖一伸直就扯到了伤口,痛得她眼泪又出来了,哪里有心思管是谁陪着她,赶紧送她去医务室! 江浸月小心翼翼扶着人往前走,侧头看了看低着脸哭的姚玥玥。恐怕连原主自己都忘了当初和姚玥玥的友情起源,不是姚玥玥怜惜弱小,不是姚玥玥主动护着原主,是原主在体育课上帮了姚玥玥,并对她细心照顾,这才获得了这位大小姐的好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世嫣然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4 江浸月不顾自己跑得腿软,扶着姚玥玥走到医务室,又帮着医务老师处理她身上的伤口。等姚玥玥哭声慢慢弱了,伤口都处理好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放下心的医务老师起身收拾东西,余光扫过江浸月的脸,动作一顿:“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人不舒服吗?” 江浸月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我刚跑完800米,有点耳鸣……” 医务老师连忙倒了一杯水给她:“喝点水,有没有头晕?” 江浸月点点头,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水后趴在了桌子上。 姚玥玥的哭声停滞了,心底对体育老师的咒骂也消失无踪,看着此时才展露难受的江浸月,有些惊愣,神色复杂。 医务老师以为她们是好朋友,还在说江浸月不应该强撑,换个其他同学陪同也可以。 姚玥玥想到自己摔倒时谁都没过来,气愤地抿紧了嘴唇。 拜初中的名声所赐,姚玥玥的确人缘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一人都不上来帮忙,只不过刚好和她亲近的人当时都走远了。此刻她丢了这么大一丑,还被自己讥讽过的江浸月忍着不适救助,她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气恼,对那些平日里亲热的小姐妹都有了大大的迁怒。 一周后,行走无碍的姚玥玥板着脸把一个礼盒放到江浸月桌上。 魏茹瞪圆了眼睛,戒备地看着她。 姚玥玥强忍着没有翻白眼。 江浸月正在写作业,看到突然出现的礼盒抬起头,就看到明艳的小姑娘一脸不情不愿却坚定站在她面前。 “送你的!”语气直冲冲的。 江浸月没有不快,弯着唇打开盒子,层层包装下,最后露出让周围人惊叹的手链。 某大牌最近刚出的新款手链。他们这些拿着家里零花钱的学生绝对没法随手就买的奢侈品。 “很漂亮,谢谢。”江浸月弯了弯眉眼,眼里没什么惊喜喜爱的情绪,但是笑意比刚才深了一点点。 一直用余光观察她表情的姚玥玥心里有些失落又松了一口气。 自从体育课事件后,她一直在暗中观察江浸月,发现这人特别蠢,对谁都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力所能及的小事她随手就帮忙,不在乎别人是否感激;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的,别人大声一点就能盖过她的话音让她没法发言,然后她也不生气,就这么在边上笑看大家说得唾沫横飞。 完全没有伤害性的小白兔。 从小强势霸道的姚玥玥最看不上这种人,但是想起医务室这人对她软软笑着,强忍着自己不适安慰她照顾她,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好像被羽毛刷了一下,随后又觉得自己有病。 本来买个谢礼送出去还了人情她就不打算理会江浸月了,但是当礼物送出去看到她没什么欢喜的表现就觉得失落,再看她眉眼弯起显得有些高兴,心底又放松下来。姚玥玥仰着下巴,余光依旧看着江浸月。 江浸月取出手链,在同学们的羡慕目光中拉过姚玥玥的手,把手链戴在了她的手上。 “无功不受禄。” 姚玥玥变了脸色,眉头一拧,脸色一沉,想用力抽开手。 在她出声前,江浸月仰起头笑看着她:“不过,玥玥的皮肤白,这个绿色的手链戴在你手上真好看。” 姚玥玥僵住,情绪也停滞在那里。 江浸月依旧眉眼带着清淡的笑意,眼神真挚:“体育课帮你是应该的,我们是同学不用这么客气。手链特别漂亮,戴在你手上尤其好看。这份谢礼我收了,不过我觉得你戴着好看,所以送你戴着让我天天饱眼福好不好?” 姚玥玥觉得这话有问题,但是听着又觉得没问题,想要点头答应。 江浸月帮她带好了手链,将精致的包装盒整理好举在眼前对姚玥玥晃了晃:“谢谢玥玥的礼物!” 姚玥玥扬了扬下巴:“嗯!”了一声,走了。 围观的同学呆愣愣看着这个神展开,半晌才反应过来江浸月是温柔地回绝了姚大小姐的礼物。 姚玥玥回到座位后也回过神了,看着左手将她手腕衬得肌肤如雪的手链,郁闷怎么七弯八拐一通高帽手链就戴在了她的手上,然而心里没有多少恼怒,想气气不起来,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她的嘴角还隐隐勾着。 上课铃响了,周围人散去,魏茹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江浸月见了,轻笑。 魏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夸张胆小,偷偷在她耳边说:“刚才吓死我了,姚玥玥喜怒不定,你拒绝她的礼物她下一秒就能翻脸。” 翻脸也就算了,不识抬举的后果很可能是后期源源不断的针对。 江浸月看着真心为她担忧的魏茹,眼中笑意更深,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没事的。” 魏茹有些羡慕有些敬佩地看着风淡云轻的江浸月:“浸月,你真厉害。” 江浸月:“其实没什么,都是小女生,挺起胸膛正常交往就可以,越是软弱越会被人得寸进尺。” 魏茹张了张嘴,想说没这么简单,可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老师已经在上面开始讲课,江浸月打开书本准备记笔记,魏茹坐正了身子,若有所思。 仿佛命中注定,江浸月瞎说一通退回礼物似乎刚好对上了姚玥玥的胃口,两人座位离得远,没有近一步的亲近,但是只要彼此遇上,姚玥玥对她的态度很友好,具体体现在她怼天怼地怼老师,但再没有怼过江浸月。 刚开学两个月,高一还算平静,毕竟虽然初中相识较多,但班级被打散,同学之间还不算熟悉,大家正在新鲜期,没什么矛盾产生。 半学期过去,学生都互相熟悉了,尤其国际中学是半寄宿制,部分外市的学生住在学校公寓,这些朝夕相处的人产生的亲密和矛盾又是走读学生的双倍。 学校里的纷争开始冒头。 江浸月也从魏茹口中听到了她对姚玥玥厌恶害怕的原因。 魏茹初中就在这里的附属中学读,和姚玥玥是一个年级段。很多人的早恋是在初中萌芽,魏茹的好友也不例外。很不巧,这位好友的男朋友与姚玥玥身边小姐妹的男朋友关系不睦,于是作为“亲友”,两边天然对立起来。 姚玥玥是个非常护短的人,虽然她看不上那个男的,但是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己人。有矛盾的两人互相使绊子是常事,偏偏那位小姐妹把事情告诉了姚玥玥,并且把自己说成白莲花对方是屡屡挑衅的小人,姚玥玥当然气炸,带着一群人开始围攻魏茹的好友及好友男朋友。 “如果只是彼此使绊子教训来教训去那就算了,他们这些人经常今天打架明天和好,可姚玥玥不是,她不把人逼死不罢休,必须让人变成过街老鼠无力反抗才勉强满意。只要我朋友和她男友反抗或者面露气愤不甘,她就变本加厉。暴力持续了两个多月,那个男的退学出国了,我朋友也得了抑郁症转学……” 现在的孩子哪个没有点傲骨,更何况是这个精英学校的孩子,可姚玥玥无论有意无意,一旦想教训一个人,就是想打掉对方的傲骨,让他再也不敢反抗自己。 更让魏茹愤恨无力的是,好友的父母在讨公道时与姚家几次面谈,最后接受了对方的赔偿带着孩子走了。可这种赔偿对姚家来说九牛一毛,对好友来说,钱再多心中的伤痕能消失吗? 江浸月静静听着魏茹红着眼框愤恨的倾诉,这个孩子很后悔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所以半年后,她在亲眼看到姚玥玥霸凌时站出来指责,但是很不幸,她救了那个被霸凌的人,自己却成了替代品,成了下一个被霸凌的对象。 十一长假,江浸月每天都在武馆度过。 江母看着从小细皮嫩肉没吃过苦没留过疤的女儿天天一身青紫筋疲力尽,心疼后悔了。 “不用这么拼命吧,学武急不来,妈妈可以找保镖保护你,咱们其实不一定非要自己吃这么大苦头的。” 江父也心疼得不行,早就忘了想让女儿坚强一点的想法:“你是女孩子,学这个其实没太大必要,而且咱们家有钱,你担心安全爸爸给你找女保镖。” 江浸月哭笑不得:“靠山山倒,这种防身术当然自己会更好啊,这又不耽误你们找保镖,再说,爸妈,我是真的喜欢学——”说着,她就拉长了音调撒娇。 女儿软软的音调让江父江母心都化了,没有不应的。江浸月又撒娇让妈妈给她上药捏捏,江父笑盈盈地主动出门,江母给女儿按揉肌肉。 长假过得暴力充实又幸福,江浸月开开心心回去上学。 上学第一天,一群二代们兴致勃勃地交流着这几天都去哪儿玩了,江浸月听着,一个班的人可以把世界走遍了。 “真的假的,许佳彤你国庆去了日本?” “你去日本?” “吹牛吧,她连敦煌都去不起!” 正听魏茹说着假期生活的江浸月扭头看过去。 魏茹在她耳边说:“许佳彤初中在我隔壁班,初二学校组织秋游去敦煌,就她一人没去。” 江浸月看着人群中脸色青青白白的女生。 “敦煌我是身体不舒服没去……我真的去日本了,我还买了特产带给大家……”她从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些小巧可爱的瓷器,又拿出几盒巧克力。 周围的人依旧不信,一片笑声:“这个国内哪里不能买,你去日本就带了这些东西?” “就是,这么点还说给我们,我们一人半个吗?” 许佳彤听到大家嫌弃她的礼物,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嘴唇整个人缩在座位上眼眶通红。 江浸月看看那些东西,不少了,周围前后桌或者好友之间分一分足够了,也没见谁带了特产给全班分啊。 可是现在大家认定了她虚荣说谎,因为许佳彤从初中开始穿的用的都是非常普通的东西,班里需要付费的集体活动从不参加,这些事情她以前的同班同学全都嚷嚷了出来,引起周围人群一阵恍然。 许佳彤只是不停地强调自己真的去日本了,大家让她拿照片,她又拿不出来,说手机在家里,父母不让她带来学校。 根据她以往的“简朴”大家纷纷推断出合理的解释:学校不禁止手机父母为什么不让带?穷就算了,虚荣撒谎让人不能忍。一群少年人义愤填膺,故意抓她的把柄嘲笑她惩罚她,想要揭穿她的谎言,看她慌不择言无法自圆其说就一阵畅快。 是上课铃声拯救了这个被众人质疑攻讦得话都说不全的女生,桌上可爱的瓷器和散乱的巧克力静静躺在原地,所有人包括她的同桌对这种普通廉价的东西都不屑一顾。 许佳彤眼泪滚落下来,忍着哽咽收起了小心翼翼瞒着继母买下的特产。 这节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拖堂厉害,直到离下节课上课还差三分钟这才意犹未尽地下课走了,在班里同学的抱怨声中,语文老师笑眯眯地进了门。 老师的拖堂拯救了许佳彤,但是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拖堂,恐惧不已的她才发现,比指责更可怕的是孤立。大家的确不像之前那样激动地当面嘲讽了,他们开始无视她,哪怕说她坏话也不指名道姓而是指桑骂槐,让她有苦说不出。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数学老师刚说“下课”,一群人就飞快地往食堂、操场奔去。 许佳彤没有动,她默默拿出抽屉里的瓷器和巧克力,一整天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对着她曾经满怀期待带来的礼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去了北海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风不予45瓶;漪漪15瓶;月洛凡尘8瓶;猫猫、爱上猫的鱼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5 许佳彤沉浸在自己的难过里。这个国庆爸爸和小妈第一次同意她跟着全家一起出国旅游,她知道以前的同学们排斥她不喜欢她,因为她总是不参加集体活动,像个土包子哪儿都没去过,大家谈论的话题她一点都插不上嘴。所以这一次,她激动极了,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想和同学分享自己在日本看到的一切,想以此融入大集体中。 为此,她还用自己不多的零花钱,买了日本有名的瓷器和北海道巧克力,每一个她都很喜欢,但是她决定拿来送给同学们,幻想着收到礼物的同学从此接纳她让她进入他们的世界…… 可是满心雀跃换来的是更加严重的鄙夷和孤立,许佳彤整个人又痛又麻木,一整天脑子都是懵的,想到早上大家围攻她的情形,眼泪怎么都流不尽。 在她陷入严重的自怨自艾时,一个轻柔如清风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许佳彤愣愣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看到不怎么接触的江浸月笑吟吟地走过来,坐到了她的对面。 “这个是北海道巧克力吧?我听说特别好吃的。”江浸月坐在许佳彤前面的座位上,与她面对面,眼睛好奇地看着那几盒巧克力。 许佳彤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害怕她故意找由头来取笑她。 但是江浸月眼带温和的笑意,眸中找不到恶意只有纯粹的好奇。许佳彤降低了防备,擦了眼泪低着声音说:“是的,真的很好吃。” 江浸月脸上带了一点向往,但是没有上手,只是视线胶着在巧克力上:“北海道是不是特别好玩?我一直都想去,但是至今还没成功过。” 许佳彤慢慢与她对视:“你……你相信我去了日本吗?” 江浸月很肯定地点头:“当然相信啊,佳彤你真好,还给你的朋友带了这么多特产。” 许佳彤的眼睛微微亮起,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第一个相信她的沈浸月,下一秒,泪水慢慢浮满眼眶,她拿起一盒巧克力递过去:“送给你。”但是下一秒又升起自卑,手缩回来一半,“你……你喜欢吗?不喜欢也没关系……” 江浸月似乎没看到她的犹豫胆怯,听到她的话眼睛微亮:“真的吗?” 许佳彤忍着眼泪用力点头:“还有这个,你喜欢瓷器吗?喜欢哪个?或者全都送你也可以。”就像遇到了终于欣赏自己宝贝的人,迫不及待地想把宝贝献出去。 江浸月挑了一种口味的巧克力,又挑了一个瓷器,许佳彤的眼光不错,这些瓷器都特别漂亮。 魏茹看到江浸月和许佳彤聊得这么融洽,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 过来后看到桌上的东西,“哇,这些瓷器好漂亮!我上次去怎么没发现!” 许佳彤连忙解释:“我跑了好多条街,特意找到的一家当地人常去的店,我还记得那家店在哪,我做了攻略笔记!”成了惊弓之鸟的人下意识解释自己没有撒谎,真的是在日本买的。 魏茹见她急得脸都红了,手忙脚乱地翻着笔记本,心生恻隐,又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是感叹自己没你厉害,一直想买但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看的。” 江浸月笑着赞同:“是啊,佳彤你的眼光真好,挑的瓷器让我都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那这些都送你们!”许佳彤立刻红着脸,满眼期待地说。 江浸月垂下眼看着手中的瓷器,嘴角依旧挂着笑,心里却有些叹息难过。被孤立了太久的女孩,已经养成了付出型的性格,遇到一点点的认可,就愿意奉上自己的一切。 江浸月只拿了一个瓷器和巧克力,魏茹也是。在许佳彤失落之前,她笑着说:“佳彤也很喜欢这些吧?你自己也留一些,下次我们想看了就来找你。” 许佳彤眼睛发亮,像个湿漉漉的小奶狗,巴巴看着江浸月:“真的?” 江浸月含笑点头。 许佳彤终于露出了今天一个真心的笑容。 魏茹看着这情形,心中突然无比轻松美好,坐在江浸月的另一边,三人一边拆开吃巧克力一边说北海道的风景。 江浸月没有去过,但是她非常坦然,时不时提出各种好奇的问题,引得许佳彤开心地解答,教室里满是欢快的气氛。 三人聊得太开心,教室残留的其他人忍不住就关注起这边,看到江浸月和许佳彤凑到了一起,惊讶又好奇,伸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忍不住也慢慢走过去加入了话题。 许佳彤虽然跟着父母去旅游,但是做了特别详细的攻略,江浸月如获至宝,捧着她的攻略笔记说要回去复制一份。问许佳彤要旅游攻略,换此前任何时候都会觉得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因为这在大家看来不亚于问小学生要大学笔记,没人会这么去做。 但是江浸月开了头,态度自然极了,而刚才的交谈中,几人发现许佳彤真的去日本玩了,于是有没去过北海道的同学弱弱地举起了爪子:“我也要一份!我好喜欢这个瓷器。” 许佳彤的瓷器被分光了,巧克力也在聊天中吃完了,她一晚上眼睛都熠熠发光,整个人相比早上的畏缩懦弱仿佛多了一身精气神。 第二天,江浸月从家里带了一个小玩意儿,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给许佳彤:“昨天的巧克力特别好吃,还有瓷器我妈妈好喜欢,我们已经决定寒假根据你的攻略去北海道玩了。” 许佳彤激动不已,两颊通红,不停地摆手:“就只是特产而已,不用回送礼物。” 她的前后桌全都震惊地看着两人,许佳彤的同桌问江浸月:“浸月,她真的去日本了?” 江浸月浅笑:“是啊,我们几个人昨天聊了好久,佳彤还告诉我好多北海道或好玩或踩雷的地方,她的攻略做得比网上那些详细多了,我妈看完都心动了想去。” 昨天讥讽的一群人脸色尴尬将信将疑。 许佳彤初中的同班同学出声:“她怎么会有钱去日本?” 许佳彤脸刷地白了,握紧了拳头想怒视对方,又怕惹大家不高兴,毁掉刚刚获得的一点友情,只能死死低着头咬紧了唇。 江浸月笑意收了收,看向那位男生,她盯着对方的视线有点凉,盯得对方神色僵硬后又笑得暖暖的,闪烁着道德的光芒:“只要佳彤没撒谎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会去怎么去的是个人**,我们还是不要问了吧?” 在光风霁月的江浸月领头下,其他人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是他们冤枉了许佳彤,至于人家以前有没有去旅游那是人家的事情,说不定许佳彤就是特别有个性呢?说到个性,大家看了看教室另一个角落的姚玥玥,这位大小姐不也经常不参加班级活动。 江浸月对同学毫无偏见、友善的态度再次深入人心,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个温暖的光源,无论何时靠过去,你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受伤。 魏茹对同桌的崇拜再次飙升,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小姐姐啊!明辨是非明察秋毫,对所有同学都一视同仁,友爱互助…… 而江浸月,她又多了一条小尾巴,总是用信任、感激、期待目光湿漉漉看着她、想要把自己拥有的全部和她分享的许佳彤。 并不想要死心塌地小跟班的江浸月有些头疼。 “喂,这周周末皇庭山庄,你来不来?”课,江浸月和魏茹许佳彤等朋友说笑着去图书馆,路上遇到姚玥玥臭着脸拦人。 “皇庭山庄?”江浸月并没有因为姚玥玥的臭脸而生气,好脾气地重复她所说的地点,眼中有点疑惑。 姚玥玥身边的陶芳解释:“周末玥玥办生日会,在皇庭山庄,浸月、魏茹你们都一起来吧!大家人多热闹呀!” 姚玥玥用眼角看着江浸月。 江浸月弯了弯眉眼,这个姚玥玥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用这幅面孔看人,别扭傲娇。 魏茹不想接触这些人,以家中有事拒绝了,其他人有人答应有人同样婉拒,姚玥玥根本没放在心上,只盯着她真正邀请的对象江浸月。 江浸月笑得微微眯起眼睛,掩盖了眼底的复杂:“好啊,我会去的。” 姚玥玥的生日会是一群二代的狂欢,除了稍微正常点的点蜡烛唱生日歌环节,其他时候,一群脱了缰的野马在山庄里肆意欢腾。 江浸月拿着果汁坐在姚玥玥给她安排的座位上,一个个都想挤到今天的主角身边,于是挤着挤着,她就到了最角落的位子。不过她也不在意,就坐在角落,怡然地看着这群少男少女把宴会厅当成了夜店,而姚玥玥众星拱月,和林行云等人肆意说笑,明艳万方。 大厅里大半未成年,空气中飘散着酒精味道,江浸月抿着果汁听坐在正中间的几人商量着下一场去哪儿玩。有说去赛车的,有说去骑马的…… 江浸月听得听入神,身边突然挤进来一个人。 “哟,这不是三班班花嘛!” 江浸月看过去。 一个染了一撮红毛的毛头小子,身上飘着酒气,自以为潇洒地坐在她身边:“美女,互相认识一下呀!我是五班的张凯,大家都是玥玥的朋友,四舍五入我们就是朋友嘛!” 江浸月笑了笑:“同学你数学是不是经常不及格?” 红毛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四舍五入都不会,小学基础不好吧?”江浸月戏谑。 红毛脸一红,听懂了她的意思了,但是他脸皮厚,这点奚落完全挠痒痒:“嘿嘿,你不说名字我也知道你是谁,江浸月是不是?江浸月,江浸月,这名字真好听……” “张凯!”姚玥玥怒气冲冲的声音越来越近。 张凯连忙扭头,就看到姚玥玥伸手来扯他的衣服:“别来碰我的朋友!找别人玩去!” 张凯“艾艾——”叫着,顺着她的力道被她从座位上扯开,不敢和这个校霸作对:“我们就聊聊天,没怎么啊!” “找别人聊去!不许找她!” 张凯郁闷,撇撇嘴:“护那么紧干嘛,我又不会吃了她!”但到底不敢得罪她,哼哼着走了。 姚玥玥瞪着他的背影,见他走了,翻了一个白眼回头去看江浸月。 不等她说什么,江浸月迎面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玥玥!你真厉害。” 姚玥玥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没用的弱鸡。” 江浸月也不恼,只笑看着她,看得她脸皮发热,跺跺脚扭身回了座位。 江浸月看着她的身影,嘴角的笑慢慢淡下转为复杂。 与前世一样的情景,邀请了还不算特别熟的原主,在有人骚扰她时,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原主,原主感激感动她的真心友情,觉得她只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姑娘,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保护与被保护,慢慢成了最亲密的好友。 江浸月抿了一口果汁心中琢磨玩味,保护与被保护,这样的友情真的真挚牢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怪力不语24瓶;yaya、十一妹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6 长期固定的保护与被保护,其实就是一种依附,江浸月并不觉得依附就是友情,她和姚玥玥是这样,她和许佳彤也是这样。 生物实验课要求自由组小组,当许佳彤再一次弱弱地跟在江浸月身后,希望江浸月能带上她一起组小组的时候,江浸月拒绝了。 “上课的时候我们前后桌就说好了一起组队,老师说一个小组最多6个人,我们已经满了。” 许佳彤脸上顿时充满了失落,强颜欢笑:“这……这样啊,没关系,我……我再问问……” 但是江浸月一眼看出,她根本不敢去问第二个人,在这个班里,许佳彤敢主动沟通的人只有她和魏茹。 “佳彤,大胆一点,咱们班36个人,肯定不会让你落单的,你主动去问问别人,刚才我听严丹丹还在拉人。” 许佳彤一脸自卑,嘴里说着:“我知道了,谢谢……”脸上却明晃晃写着:他们肯定不会要我的,我不敢、我不去。 魏茹见了不忍心,主动拉着她去问严丹丹,江浸月想阻止,看到许佳彤害怕得整个人恨不得缩起来、脸涨得通红的模样,咽下了嘴边的话。 严丹丹坐在她和魏茹的隔壁,与许佳彤不熟悉,没参加过对许佳彤的冷暴力,也没和她说过几回话,见魏茹推荐便点头同意了。 但是进组后,许佳彤依旧像个小透明,大家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不敢问,有时候不小心弄错了,组员懊恼地看过来她就敏感不已,并耿耿于怀好几天,越发厌弃自己。 这样的同学,很难沟通也很难亲密相处。 许佳彤不会把自己如此无用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但是江浸月观察仔细,很快就发现只要一遇上生物实验课,许佳彤那一天都情绪低落。 江浸月拉着魏茹一起研究许佳彤的优点和特长,发现她从小学大提琴,指尖上都是厚厚的老茧,在学校的琴房,她可以一人呆一天。两人一起去听了一次她上大提琴课,他们两个外行觉得特别好听,而大提琴老师对许佳彤十分赞赏。 许佳彤听到老师的夸奖红着脸笑,以往怯怯的气质在琴房里消散了不少。江浸月眼前一亮。 她们撺掇许佳彤参加元旦文艺汇演。 许佳彤摇头摇得脑袋几乎要掉下来。 “我……我现在家里不能练了……只在学校里练习,一周才那么几个小时,上去表演会被笑死的!” “可是老师说你水平很高啊!” “不行不行!我不去,我一上台就发抖。”长期的孤立让许佳彤对自己完全没有自信,她害怕旁人的目光,害怕有人在她面前窃窃私语,总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充满了嘲讽的,旁人的窃窃私语是在说她嘲讽她。 丰水是个繁华大都市,市中心的文化广场,每天都有唱歌、写生、轮滑等等活动。江浸月和魏茹以断交威胁,拉着立刻要哭出来的许佳彤来这里“卖艺”。 名义上,是让许佳彤陪她们——江浸月从小学古筝,魏茹从小学小提琴,两人想去街头表演,拉上了许佳彤。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不那么紧张,三人在网上买了搞怪口罩,遮挡了面容。 别说许佳彤,魏茹都没这么表演过,刚开始,演奏着演奏着,手一抖就出了错。为了安慰两人,江浸月也经常故意“紧张”走音。但是围观的观众听不出来啊,看到三个气质很好的小姑娘,全都拿着手机录像拍照,完全没听出他们哪里音错了或者哪个点音不准。 头几次,一表演完三人就手脚发软面面相觑,心虚地说着自己错了几次,然后拍着胸口说:“还好还好,好像没人听出来。”接着相视大笑。 许佳彤最甚,她每次表演错的最多,头埋得死死的,脸烫得几乎会沸腾,围观的人经常只能看到她的头顶,然后笑着说大提琴小姑娘胆子最小,头都不敢抬。她起初听到这样的话就又羞愧又难过,后来时间久了,发现围观群众并没有恶意,心情渐渐平静。至于出错,因为魏茹江浸月也和她一样出错,她没有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三人表演了一个多月,许佳彤习惯了一圈人的围观,习惯了大家的讨论与录像,也习惯了在闹市中的演奏。她可以做到在街头如在琴房一样,沉浸在自己的琴海里。 她的水平彻底得到展现,夸赞的话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她拉琴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 街头表演三人不仅戴口罩还披散了头发做了变装,一表演完江家司机会帮忙收拾东西载着女孩们回家,所以视频火了,但是没人知道她们是谁。 江浸月把手机放在许佳彤面前,给她看大家对她的夸奖。 有人喜欢江浸月弱柳扶风,古韵古致;有人喜欢魏茹优美典雅;更多的人喜欢许佳彤。因为最初这个视频会红,是有个网红大提琴老师转发,夸奖许佳彤的琴技高超。 许佳彤忘记手机是江浸月的,课上课下,捧着手机看了整整一天,看专业人士对她技术的夸奖,看围观群众夸她气质好,羡慕她的才能。 江浸月来拿手机时,看到许佳彤脸颊红彤彤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给你报名元旦文艺汇演了。”江浸月说。 许佳彤不再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而是期待地看着她:“你们也参加吗?我可以吗?” 江浸月嘴角含着笑,眼神充满了肯定:“你可以的,不过这次是你的独奏哦。” 三人乐器不同,想要磨合哪有那么简单,街头表演同样是独奏,许佳彤完全没问题。就算可以磨合,江浸月这次也不会同意。这是专门给许佳彤一人安排的转折。 许佳彤很紧张,但是不再那么害怕,犹豫再三,得知不能更改报名后默认了。 网友们的彩虹屁能量巨大,随着视频火起来,越来越多的视频被翻出来,但真实身份又充满神秘,网友的点赞夸奖越来越多,江浸月每天都给她看那些正面的评论,许佳彤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向来在班级里低头走路、说话像蚊子叫的人,慢慢开始抬头挺胸。曾经怯懦的眼神亮起来了,曾经不敢承受他人目光如今坦然自若了,曾经因为同学一句无心的嫌弃难过好几天,现在看完网友彩虹屁不放在心上了……许佳彤的自信终于回来。 习惯了许佳彤的小透明,同学们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改变,直到文艺汇演。那个说话都不敢和他们对视、每次默默承受大家的奚落与抱怨,从来不敢抬头挺胸走路的许佳彤,独自一人在台上演奏大提琴,并把大家都带入到了她的乐曲中。直到演奏结束,大家回神,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起身,挺直了背向前走了一步,向大家鞠躬致谢,全场掌声雷动。 光线暗下去,在舞台灯光最后化为黑暗前,大家看到许佳彤转身往后台走,步履轻盈,气质优雅,仿佛丑小鸭终于变成了白天鹅。 被众人惊叹注视着的许佳彤此刻每一步都走得忐忑不已,脑中不断回响着浸月对她的教导: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前方,她的好友江浸月、魏茹正满含笑意地等待着她。 许佳彤保持着优雅的步调,直到灯光彻底暗下,她走进后台,江浸月冲她张开双臂,许佳彤扑过去,泪水喷涌而出,如同她们建立友谊的那一天,她抱着江浸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佳彤的人缘慢慢回来了。也许她曾经遭受过最严重的孤立,以至于她的同学到了高中还在孜孜不倦传播着她的负面,但是新同学那么多,江浸月澄清她撒谎之事后,他们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喜恶偏见,只是因为她主动沉默主动躲避,于是自然而然忽略了她。而如今,随着她渐渐改变,以及文艺汇演的精彩表演,她终于获得了正常的班级生活。 但是许佳彤最好的朋友依旧只有江浸月和魏茹,而江浸月也不再因为多了一个粘人精头疼了。 “我把学校组织春游的事和小妈说了。”新学期春游又要开始,许佳彤和好友分享自己与小妈的斗争结果。 许佳彤的妈妈和许父离婚了,现在的小妈是许父以前的小三。自从有了这个小妈,许佳彤的待遇直线下降,除了许父面前的表面功夫,小妈在她身上能抠就抠,而许父早出晚进,很少碰面,许佳彤性格懦弱不敢反抗,于是这个小妈变本加厉。 魏茹八卦之魂燃起:“然后呢?” “她不同意,说浪费钱。” “这么恶心!她自己天天买买买,一个包都够你春游的费用了!” 许佳彤勾了勾唇角,声音依旧糯糯的,说出的内容可不糯:“我趴在门边等我爸下班,一直等到11点多,听到脚步声立刻跑出来,然后把春游的事情告诉了他。”许父立刻同意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奇怪女儿为什么等他等到这么晚特意来说。 “我含着眼泪把这几年小妈不让我参加付费活动的事都说了,还说大家因此很鄙视我,鄙视我们家穷、没钱,我爸最要面子,气死了。”许佳彤的语气带着一丝快意,“早上吃饭,他强调,以后我所有的学习、培训、活动,想参加就参加,许家养得起我。” 魏茹哈哈大笑:“你小妈气歪了嘴吧!” 许佳彤笑:“一句话都不敢说。” 江浸月:“所以面对不平你要自己站起来反抗,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很多步就只能退到悬崖了。” 许佳彤重重点头,心中充满了对好友的感激,她能够丑小鸭变天鹅,是因为有浸月和魏茹这两个好友。 三人正说着话,边上突然热闹起来,有人小声又激动地说着:“姚玥玥带人去七班了!” 三人对视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魏茹凑过去打听:“什么情况?” “七班的刘伶俐给吴昊写情书,被陶芳发现了。” “刘伶俐?吴昊?” “吴昊是五班的班草,上学期和陶芳在一起了!” 魏茹一言难尽地回来,给江浸月两人科普这些人的关系。 江浸月摸摸下巴:“所以陶芳觉得刘伶俐是要挖她的墙角,姚玥玥要帮陶芳出头?” “不止,”正在八卦的同学见江浸月也好奇,凑过来继续和她们说,“刘伶俐很嚣张,在陶芳让七班的人传话警告她时,扬言写情书告白是她的自由,陶芳管不着。” 许佳彤听着这些大佬们的爱恨情仇安静如鸡,这些人她惹不起,这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她恨不得缩成一团滚远点,千万别和她们搭上关系。 江浸月不太记得刘伶俐了,但是这种情况的出头是姚玥玥经常做的事情。 魏茹有点担心:“姚玥玥会把刘伶俐怎么样?” 谁也不知道。 初中时姚玥玥最严重的就是把人弄退学,高中后警告威胁比较多,这么带着人上门是第一次。 知道暴力有可能在教学楼某个角落正在发生,三人的心情都有点戚戚,但是她们不认识刘伶俐,自己也很忙,要上课要做作业,铃声一响就把这事压在了心底。 几天后,江浸月从魏茹那听到了后续。 姚玥玥把人叫去教学楼后面谈了谈,但是似乎谈得并不愉快,发生了肢体冲突,然后刘伶俐告老师了。 姚玥玥不怕老师,但是陶芳怕,刘伶俐告的是陶芳,早恋加打人,却没说自己情书的事情,只说自己和吴昊认识,陶芳因此吃醋。 陶芳的父母被电话通知,因为太忙没亲自来学校,来的是陶芳的姑姑,道歉加赔偿,陶芳在办公室被要求向刘伶俐道歉,回家后被父母教育并强制要求分手。 陶芳恨毒了刘伶俐。 姚玥玥护短,看到陶芳这么惨,刘伶俐出尔反尔,大怒,发话要让刘伶俐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 这是一场持续的暴力。 江浸月经常写着作业耳边就传来同学的讨论:“刘伶俐被泼了一桶拖地的水,厕所里关了两节自习课。” “今天姚玥玥又去堵刘伶俐,让她站在二楼大声读自己写的情书,让全校人听见刘伶俐到底有没有写情书,读得她满意才行,不满意就打一下。” “刘伶俐告老师去了,姚玥玥说都是自己做的,姚家说要赔钱,但是姚玥玥出了办公室就打了刘伶俐一巴掌。” 姚家不差钱,姚玥玥犯事他们就派秘书过来处理,道歉赔医疗费息事宁人。但是只要学生还在学校,姚玥玥还不肯罢休,赔钱不是终点。就像刘伶俐,办公室里,姚家认真道歉,出了办公室,姚玥玥就变脸打人,前后不差五分钟,明晃晃告诉你,我想打你你躲不了。 刘伶俐不敢告诉父母,因为起因是她的情书,是她主动招惹姚家那边的人。她以前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姚玥玥姚家又怎么样,现在才知道姚玥玥疯起来有多么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校园欺凌又上热搜了,看到好多人在热搜里说自己曾经的遭遇,看得很难过。 小白花7 姚玥玥教训刘伶俐,这不是她们教训、被教训两方人的事,这一出“热闹”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时不时听到姚玥玥对付刘伶俐的消息,用了什么手段,做了什么事,刘伶俐什么反应,姚玥玥说了什么……在平淡的校园生活里,许许多多无关人士在无声中关注这件“大事”,隐秘的激动、震惊、不忍、气愤、好奇、八卦…… “天啊,她们怎么能这么做?” “刘伶俐为什么不反抗?” “姚玥玥又把人拖去阳台了!” 江浸月坐在座位上,耳边经常听到这些声音,从最初两方人打起来的看热闹,到后来刘伶俐单方面被虐的恻隐不忍,但无论是否愿意,没人会站出来制止。 被欺凌和欺凌的两方似乎在一个独立的世界,旁人只敢旁观,一旦介入,很怕自己会两面不讨好。 魏茹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好友,越到后来,听到这样的消息越愤怒。 江浸月按住她握拳的手:“别冲动。” 魏茹红了眼眶。 但是另一个“魏茹”冲出来了,刘伶俐的好朋友,七班的一个女孩子,在姚玥玥上七班喊刘伶俐出来的时候,忍无可忍挡在了刘伶俐的面前,大声指责姚玥玥仗势欺人,让她们从七班离开。 魏茹和许佳彤听说后很感动,也松了一口气,还好,终于有人出来制止了。尤其魏茹,她心中充满了后悔,忍不住想,如果我当时也这样站出来…… 但是后续发展让两个单纯的孩子目瞪口呆。 姚玥玥的权威被严重挑衅,她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反而好整以暇地要考验这感人的友情。 最后的结果让关注的人都觉得齿冷。刘伶俐抛弃了这位好友,当姚玥玥把欺凌转向这个女孩时,她躲在一边不敢出声。 江浸月她们听着同班同学的描述: “刘伶俐的朋友和她闹翻了,早上当着全班吵架,那个女生原本和刘伶俐说好了,下学一起走,如果姚玥玥她们来了,一个跑出去叫老师,两人一起抗争。但是刘伶俐……她直接回家了,把那个女生独自留在了姚玥玥手里。” 还在为那份友情感动的魏茹许佳彤全身发冷。如果那个人是自己,她为了刘伶俐在面对姚玥玥的欺凌,而刘伶俐却扔下她回家了,根本不打算救她…… 魏茹一阵后怕,还好,她听了浸月的话没有冲动。 江浸月默默听着,前世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那些被欺凌的人很可怜,可有时候也会在极端的恶劣中看到让人错愕的人性之恶。但是前世这样的事情不多,原主和那帮跟班不同,那群人只会拱火,原主是不停灭火,像刘伶俐这样的事情,放在前世可能在最初就被原主劝下去了。 可怜原主尽心尽力,最后全成了她的罪状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天是江浸月值日,她让好友们先行回家,打扫完教室独自留到了最后,拿着拖把和垃圾往厕所走。 教学楼一片寂静,越往厕所走,却越有嘈杂之声。 刚踏进厕所盥洗室,就听到里头传来“啪——”的一声,江浸月脚步一顿。 “你不是很正义吗?不是很厉害吗?叫啊,去叫老师啊!”是陶芳。 “砰——”人撞击跌倒的声音,然后是啜泣声。 江浸月一手拖把一手垃圾,绕过洗漱台走进厕所里间,两排厕所隔间的过道里,站了五个女生,把整个过道堵的死死的,从她们缝隙间看到一个人影跌倒在墙边的地上。 姚玥玥双手抱臂可有可无地看着地上的人,漫不经心,任由身边的人动手出气。其余四人情绪更加亢奋,看到地上的人不敢反抗,眼中都是快意。 在另一个人抬脚想要踢过去的时候,江浸月出声:“玥玥?” 几个人一惊,纷纷扭头,姚玥玥放下了手臂,微微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江浸月。 江浸月脸上有震惊有不可思议,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姚玥玥,微微蹙眉:“玥玥,你们这是?” “关你屁事!”姚玥玥身边的人恶声恶气。 江浸月脸色一白,握紧了手中的垃圾袋,因为气愤委屈,泪失禁的体质自动就分泌了泪水,让她眼睛雾蒙蒙的,她咽了咽,坚定地看向姚玥玥:“玥玥,你是个爱恨分明嘴硬心软的女孩子,有什么问题大家面对面说清楚就好了,虽然我们未成年,但是打人还是要承担责任的,这对你不好。” 姚玥玥身边的人面露不屑,在她们眼里,江浸月就是胆小怕事的乖乖女,她这一套她们根本不屑一顾。 姚玥玥定定看着江浸月,皱起了眉头。看着看着,她见江浸月的视线慢慢往下,定在了她的手腕上,她低头,看到了那条绿色的手链。 姚玥玥心想,江浸月这么包子圣母,连骂过她的自己都愿意主动帮忙,这么暴力的场面肯定让她受了大刺激,反正想收拾人随时可以,当着江浸月的面还是算了。 “啰嗦!”她翻了一个白眼,在其他人以为她要对江浸月发飙的时候,她推开江浸月走了。 剩下的四人愕然地看着变了性格的姚玥玥,顾不得多想,连忙追出去。 江浸月被姚玥玥推到了门边,垂着眼睛走回来,把垃圾扔进隔间边上的大垃圾桶里。论了解姚玥玥的性格,还有谁比前世的原主了解?对自己认可的人,姚玥玥绝对是个口硬心软无比护短的好姑娘。但这个认可?江浸月抿了抿唇,抛在脑后。 被丢在地上的女生劫后余生,坐在原地捂着脸呜呜地哭着。 江浸月把拖把放在一边,轻步走到她身边蹲下。 女孩瑟缩了一下,捂着被打红的脸满是眼泪地抬头,一边哭一边对她说:“谢谢……” 她心里觉得这个女生和姚玥玥关系不浅,可是当自己挺身相助的好友都抛弃她后,这样一个敌对阵营的人冒着步她后尘的风险救了她,她真心实意感谢——虽然过了这一劫,明天也许又是加倍的欺凌。 想到这,女生哭得更加无助。 “是不是觉得特别愤懑?”江浸月蹲在她面前,声音轻柔,脸上带着怜惜。 女生哭声一滞,捂着脸愣愣看着她。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因为她们霸道无理,因为姚玥玥有钱有势所以只能承受一切的暴力,心里不觉得不公平,不想要反抗吗?被她们推倒在地上时,不觉得屈辱吗?” “我……”女生眼中闪过憎恨、厌恶、愤怒、屈辱,最后全都化为无力和绝望。 江浸月伸手,轻轻地帮她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你希望我一直帮你吗?” 女生的眼睛亮了亮,随即熄灭,她摇了摇头,泪水扑朔朔地滚落:“她们会迁怒你的,我就是这样……” 江浸月眼神柔软下来:“那就自己反抗吧。” “我?”她愕然,“我打不过她们……每次反抗只会被打得更加厉害。” 江浸月不赞同:“你的反抗是推她们一把还是踢她们一脚?” 一身凌乱,沾满了厕所污水,校服被撕扯得皱巴巴,两颊红肿的女孩茫然地看着她。 “知道为什么你会被这么欺负吗?因为你太善良了。”江浸月眼睛依旧雾蒙蒙的,像个迎风摇曳的茉莉花,但是说出的话让女生瞪大了眼睛,“她们打你耳光的时候毫不犹豫,你打过去的时候会奔着她的脸去吗?你反抗的时候是不是心中充满了恐惧?你怕什么呢?” 我怕什么?女生茫然自问。 “你已经被欺负得这么惨了,可是你看,哪怕告诉了老师家长,也只是道歉和赔偿医疗费吧?你如果拼尽全力,把人打伤了,也同样只要道个歉,赔一份医疗费。你们家差这点钱吗?” “我……可是……”女孩犹豫,“会被记过的。” 江浸月眼中满是不认同与恨铁不成钢,这让女孩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果然太胆小怕事了。 “你是自卫反抗啊!你以前做过坏事吗?在老师那印象很不好吗?” “当然没有!” “所以就算告了老师家长,你觉得她们信谁呢?”江浸月在女生若有所思地神情中继续洗脑,“不要怕自己打不过,你一个当然打不过五个,你也不能得罪姚家,但是另外四个,你看哪个最弱,哪个家里最没有权势?你就挑那个打!不要怕自己受伤,也不要怕对方受伤,你这小身板能把人打残不成?一笔医疗费的事,但是你疯了一样打人,她们不但不敢打你,还会跑上来拉架,然后再也不敢欺负你。” “欺凌弱小的人其实都欺软怕硬,她们堵你一次,你就挑一个软柿子教训,抓头发咬人,怎么痛怎么打,闹大了,姚家不但不会包庇,还会教训姚玥玥。就算姚家包庇了,那你就录视频传网上,姚家这么大的企业,最怕负面舆论!” 女孩听得目瞪口呆,连身上的痛也忘记了,眼泪也停止了。 江浸月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女孩愣愣看着那只手,再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狼狈,没有握住她,而是咬着牙扶着墙独自站了起来。 江浸月眼里浮上了笑意:“我叫江浸月,我觉得你仗义执言虽然鲁莽了一点,但是比我们很多人都棒!” 女孩又呆住了,刚才江浸月对她说的话充满了恨铁不成钢,她以为,江浸月是不太认可她的。她迟疑地对上江浸月含笑的眼眸,沉默了很久,小声说:“我叫宋初昀。” 江浸月点点头,转身洗拖把前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明天加油!” 宋初昀扶着墙,看着江浸月洗拖把的背影,手慢慢握成了拳。 第二天,一整天都风平浪静,课间姚玥玥在走廊碰见江浸月,板着脸“教训”她:“以后别多管闲事知道吗?换了别人早就一起打你了!” 江浸月眼里都是笑:“我知道呀,因为是玥玥才劝说的,我知道你心软不是坏人,而且叫家长回家肯定会被你父母说的吧?” 姚玥玥吃软不吃硬,江浸月这么好脾气她就没脾气了,哼了一声:“多管闲事!”就仰着脖子走了。 因为江浸月的打岔,姚玥玥对教训宋初昀没什么兴趣了,但是陶芳等人却很不高兴,友情也是会排他的,姚玥玥对江浸月这么特别,她们就吃醋,而且说好要教训姓宋的,凭什么因为江浸月半途而废了? 消停了几天,在几个狗腿跟班的挑拨下,姚玥玥还是同意帮陶芳压阵去收拾宋初昀了,只是她事先说好自己不动手。 本来也不用她动手,陶芳等人就是希望有个护身符在。 一心想要欺凌人想“找乐子”的陶芳等人失算了,几天没见,宋初昀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了之前的胆小软弱,像疯了的狼崽子,抓了她们其中一人,又撕又咬,几乎把人咬下一块肉来,松开嘴时牙齿都是血,让人浑身发冷,而且踢起人来不像之前软绵绵的,脚脚入肉,痛得那人惨叫大哭。 包括姚玥玥在内,所有人都吓傻了,愣了半天,顾不上打人,赶紧要把人分开。 宋初昀的反抗轰动了全校,被她打的那人哭得凄惨不已,大叫着杀人了,老师们全都赶了过来。宋初昀头发散乱脸颊红肿,满嘴血站在人群中心,盯着那几人眼神凶狠,等到老师们冲破围观学生进来后,她又眼神一变,哭得无助又害怕,几乎哭断了气,伸出的手臂脖颈上青青紫紫都是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刚好姨妈来了,效率特别低。 面对暴力型的校园欺凌,就是要这样,打回去,打不了所有人就抓一个打,光脚不怕穿鞋的,比他们凶恶,让他们知道痛,他们最多骂骂咧咧疯子却再也不敢招惹你。 小白花8 宋初昀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一连几天却没被姚玥玥等人找麻烦,她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好像做足了心理准备咬牙从高空跳下来,结果直接踩到了实地,庆幸又茫然。与此同时,还有一丝忐忑,害怕那几人哪天心情不好,又来堵她。 这丝忐忑很快就应验,当她背着画板写生回来,路过教学楼背面,迎面就看到了姚玥玥陶芳等人朝着这边方向前进,她们看到她眼睛一亮,显然就是奔着她来的。 虽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可是向来乖乖女的宋初昀起初还是下不了手,一路被她们推到了墙角,砸了她的画板,撕烂了她一下午的作品。宋初昀眼睛发红,握成拳的手背青筋浮起。陶芳让她跪下认错,极尽羞辱,另外几人应和声此起彼伏,宋初昀置若罔闻,陶芳神色一厉,挥手又想打她耳光。 “你甘心吗?你不觉得屈辱吗?凭什么?不就是一笔医疗费?”那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满腹的羞辱愤恨突然在脑中炸开,炸得所有顾忌和犹豫燃烧殆尽,宋初昀一把打掉陶芳的手,抓住她的手臂低头狠狠咬住一块肉不放。 曾经无数次在她和同学们面前嚣张的人在她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殴打中哭爹喊娘,宋初昀打着打着,突然有些明白这些人打人的心理,看她如此狼狈,她心里畅快不已,越发想狠狠打下去!用力打她!让她永远不敢欺负她!不敢撕她的画!不敢让她下跪!不敢打她耳光! 宋初昀的“疯癫”吓坏了人,陶芳的尖叫声也引来了其他同学,周围人越来越多,同学们喊“老师来了!”。宋初昀知道自己不能再打了,同时也知道自己安全了。那一瞬间,不用演戏,逼急了的兔子失去了愤怒的力量,重新变得软弱无助,全身被抽走了力气。 宋初昀哭得四肢发软,几个人扶着拖着才勉强站起了身,听到她崩溃、释放的哭声,旁观者无不心有戚戚。在她的痛哭中,陶芳的惨叫都显得那么聒噪和可恶。 只是被打了一次就哭爹喊娘,曾经被你们打过无数次的无辜者呢? 教导主任主导了大局,先让人全都去医务室,确定皮肉伤并上药后,赶走了围观的学生,就地问话。 因为大家都被赶走了,没人知道里头问话的情况。 三班上节课是活动课,江浸月和魏茹去乒乓室打球,出来路过医务室,听说了整个事件。 给她科普的同学话音刚落,完全没准备的魏茹还在震惊中,医务室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了,姚玥玥带头,黑着脸从门内大步出来。 围观学生不敢招惹这位大小姐,立刻让出一条路纷纷离开,于是没几步,姚玥玥迎面对上了江浸月。 姚玥玥一身暴躁气息,黑着脸握着拳,眼睛一扫一群看热闹的闲人,最后定在最外边的江浸月身上。 第一次,她和江浸月正面相对,江浸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姚玥玥心里一刺,情绪愈加烦躁。 说起来姚玥玥和江浸月其实并不太熟,但是江浸月对人很友好,每次她别扭着情绪和她交流,她总会满眼是笑地包容她,用让她最舒服的方式或帮助她或劝解她、明白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连她父母都做不到这么好。 几次相处姚玥玥都觉得特别舒服,也在心里认下了这个不算熟悉的朋友。 江浸月是好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很不屑这一套的姚玥玥都不得不真心实意认可她。这样的人,站在她面前就忍不住想藏起那些灰色的东西,只是单纯做一对共同学习玩耍的校园朋友,就像她和魏茹那样。之前做得不亲密但也是互有默契,而现在,连续两次,被她看到了自己带人教训同学,尤其这次,她们还被对方压着打,闹到了教导处。 姚玥玥别开视线,觉得有些难堪,想起她的眼神,突然又生了怒气,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轮得到江浸月来评判吗? 江浸月并不知道姚玥玥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她看到姚玥玥黑着脸瞪了她一眼大步离开,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反应。 于姚玥玥来说,顺着她的都是好人,逆着她的都是叛徒。 老师们紧接着从医务室出来,赶走了还想看热闹的学生,江浸月往门里看了看,看到宋初昀好好坐在一张椅子上,没什么严重外伤的样子,放下心,和魏茹一起走了。 魏茹情绪有点激动,怕招眼惹来麻烦只能强制忍耐,但还是泄露了一丝兴奋,小声在江浸月耳边说:“终于有人收拾她们了!” 江浸月见她这样心里松快了一些,魏茹是个充满正义的好姑娘:“这位同学做得很对,遇到欺凌的时候,宁可自己被打重伤,也要让对方削下一块肉!知道痛了才不敢再来欺负你。” 江浸月从来都是温和柔弱又善良大度的,魏茹从不怀疑,如果有同学做了对浸月不好的事情,浸月也会大方原谅她,所以她虽然很兴奋,但也在克制,不希望引起好友的不赞同。谁知? 是我听错了嘛? 魏茹震惊地看着浸月的神色,眨眨眼。 江浸月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说出的话特别凶恶:“听到了吗?有人打你,恶狠狠打回去!医疗费赔不起我帮你众筹。” 魏茹整张脸都方了。一直到座位坐下,独自回味了很久以后才缓过来,再细细品味浸月的话,想想今天七班同学的爆发,暗自点头,对,打回去!打一个回本,打两个赚了! 宋初昀事件最后以陶芳等人被记过结束,姚玥玥因为全程只是旁观,没有动手打宋初昀,只是被记了警告,不记入档案;陶芳的伤,宋家坚持赔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但是宋初昀的伤,他们也要求包括姚家在内所有参与者都进行心理、医疗等等赔偿并公开道歉。 江浸月隐隐听说,宋初昀家虽然不算显赫,但似乎有让姚家忌惮的地方。 简单说,这一次,施暴者除了背景强大的姚玥玥只是被警告,所有人都得到了惩罚,而宋初昀把陶芳打得不轻,只出了一笔医药费。 大家都觉得姚玥玥命真好,生在姚家,怎么作都没事。姚玥玥心情却非常不好,父母哥哥的失望指责且不说,她们姐妹团被记过被要求公开道歉,这是彻底丢了脸面的事,她现在一进学校大门就觉得抬不起头来。 宋初昀养了半个月的伤回来上学了,回来第一天出操,听五人站在升旗台读道歉信。 学校的一姐就这么暂时被制住了,短期内,被父母警告、被控制零花钱的姐妹团无人敢撺掇闹事。 但也无人敢得罪姚玥玥,甚至害怕她破罐破摔自己成了第一个倒霉鬼。 要不然怎么说欺软怕硬呢?姚玥玥见周围人都是这副模样,丢人感渐渐散去,或者说她的脸皮厚了,不把那个道歉当回事了,虽然不作妖,但是依旧盛气凌人地进进出出,日子又回到了从前,自在逍遥。 除了江浸月这个人。 姚玥玥发现江浸月疏远自己了,从前也没有多亲近,但是每次在一起两人总是相谈甚欢,江浸月的态度也特别好,现在,每次一碰面,江浸月看着她的神色就很复杂,失望、难过……然后化为普通同学的客气。 她很憋闷,又很恼怒。 江浸月并不在意她的想法,依旧开开心心地上学、练琴、习武,和朋友逛街看电影,或者一起做作业。还交了一个新朋友。 那是宋初昀回校后不久,她从二楼历史办公室出来,手里捧着高高的历史作业,准备下楼时看到了宋初昀和刘伶俐。 刘伶俐在对宋初昀道歉,想要恢复她们的友情,述说着自己曾经的无助和恐慌,对宋初昀的感激和愧疚。 宋初昀冷笑,拨开刘伶俐抱着她手臂的手:“我救了你,你不但眼睁睁看着我进火坑,还往里踩了几脚!是,我特别能体会你当初的心情,所以我也特别恶心你!” 江浸月发现宋初昀似乎有了一点小变化,不是厕所里那个茫然绝望的小可怜了,她神色中带了一点强硬,这份强硬像一根支撑柱,把软绵绵的人撑起来了。 “如果我没有反抗,而是被她们逼得跳楼了,你内心真的会愧疚吗?你敢去替我报仇吗?恐怕你还觉得松了一口气吧?‘真好,有个傻子代替我被出气了,不然跳楼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刘伶俐急切摇头:“初昀,我和你不一样,我家是普通小生意人,我也没有你这么勇敢,我真的不敢得罪她们。” 宋初昀被刘伶俐的无耻震惊得目瞪口呆:“所以你就把我推出去!刘伶俐!我没有你这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朋友!” 宋初昀很想一巴掌打过去,但是她遭遇过暴力不想自己也成为姚玥玥之流,忍着眼泪重重推开刘伶俐跑开了。 跑了几步,撞上江浸月。 作业本散了一地,宋初昀慌得不停说抱歉,声音哽咽。 江浸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帮我捡起来就好了,不用哭鼻子。”温柔体贴又带了一丝调侃的声音。 宋初昀抬头。 江浸月对她微笑。 宋初昀眼睛一热,抬臂用力抹去了眼泪,手脚伶俐地帮她整齐收拾好作业本,原模原样交到她的手上。 江浸月笑着说:“谢谢,初昀同学。” 宋初昀脸上有了一丝笑,眼睛重新有了亮光:“不客气!” 暑假,江浸月被好友们黏着一起进入武馆时,突然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自己招揽了一帮子被欺凌对象,结了一个反校园欺凌联盟?颇有种自己带着一帮弱鸡逆袭打怪的感觉。 而她的好友们,再次被江浸月震惊了。 在许佳彤眼里,江浸月是个暖阳一样的女孩,她帮她摆脱孤立,帮她重拾信心,教她站起来发出声音反抗不平,像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孤寂黑暗的世界; 在魏茹眼里,江浸月是个十全十美的女神,她不仅成绩好才艺多,而且情商高心地善良,无论好学生还是姚玥玥这样的校霸,在她面前都特别友善,虽然教她打回去时给了她好大冲击,但是这也说明浸月是个很有原则的女孩,弱柳扶风但内心坚强; 在宋初昀眼里,江浸月是个通透正义又善良聪慧的朋友,她不像自己那么傻,鲁莽冲动救了忘恩负义的人,还把自己搭进去险些出不来,浸月救了她,也教会她自救,是个真正交心的良友。 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印象,三人都有个共识——浸月很柔弱。 看到浸月她们脑中第一个印象就是林妹妹,富有才情又似娇花弱柳。 然后她们嘴巴成了o型,看着“林妹妹”三两下制服了一个大汉…… !!! “非常不错,你现在实战制服一到两个男人没有问题,但只能是普通身形的,如果对方练过身手,你走为上计,险恶情形另说。”教练从地上爬起来,目带激赏。江浸月是他见过最最刻苦的学生,从第一天开始,练武一天都没落下,寒暑假更是整天泡在武馆,不累趴不停下,一年的时间,她的身手突飞猛进,从捏不死蚂蚁到能把普通男人制服在地。 江浸月揉着手腕笑起来,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如春阳一般,让震惊中的三人又齐齐发愣。 “浸月,这是不是很难练?你这么高兴。” “是啊,很高兴,终于不用束手束脚了!”江浸月弯了弯眉眼,眼里亮晶晶的,让另外三人也跟着她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浸月:当然高兴呀,终于可以变身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ilence无厌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9 整个暑假,魏茹三人就这么亲眼看着江浸月从偶尔打趴教练,到百分之百放倒对手,虽然教练没有使出全力,只把自己当成普通男性和江浸月对抗,但是江浸月这细胳膊、这细腿,教练是个一米八大汉! 后来,她们顾不上震惊了,在江浸月亲身安利下,她们也兴致勃勃地开始学习各种防身术。emmm……这些防身术不算复杂,就是攻击的地方有些不可言说,或者手段有些卑鄙。不过大家都不在意,反而学得两眼放光。 新学期开学,宋初昀揉着手腕眼带期盼:“啊……突然有些想念她们每天放学堵我的日子了~” 江浸月轻轻拍她脑门:“别自大!” 宋初昀揉着额头笑得眼睛眯起,知道江浸月是关心她,下一刻就抱住江浸月使劲蹭蹭:“浸月,我好爱你哦~” 江浸月一脸恶心地推开她:“我更喜欢男人。” 宋初昀西子捧心,江浸月见惯了,视若无睹,其他两人笑成一团。 暑假的朝夕相处让四人感情突飞猛进,尤其宋初昀,她在七班,从前即便互有好感,但是接触机会不多,如今习惯了黏在一起的四人,彻底突破了班级的限制,一有机会就集体行动。 这样一来,江浸月和宋初昀的亲近就明显摆在了众人面前。 很多人佩服江浸月的胆大,尤其在姚玥玥与她同班的前提下。 大家想得不错,姚玥玥气炸了。她虽然恼怒但是理解江浸月对她的疏远,她自己也觉得在江浸月两次表示相信她并劝说她以后,她还打了人,还打输了,江浸月因此失望远离很让人生气但也算合理,可她不能容忍江浸月不仅疏远她,还去亲近她的敌人! 没错,宋初昀在姚玥玥眼里是最厌恶的敌人,要不是家里限制了她,她又暂时没找到好的办法,她一定还宋初昀以颜色。而在她如此憋屈的时候,江浸月,这个她曾经暗自认可、保护的朋友,竟然和宋初昀成了亲密好友! 姚玥玥深深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被宋初昀暴打丢尽脸面的陶芳更加记恨江浸月等人。 如果江浸月和姚玥玥是两条小溪,那么以前她们是相邻的溪流,时不时溪水涨上来了,两条溪流汇成了和谐的一条;而现在,她们之间已经隔了很远很远,无论怎么涨潮,再也不会和对方相汇。 江浸月无论内心还是外在,没有任何在意,每天依旧过得很愉快,几乎普及全班的好人缘,特别亲密的三俩好友,老师的赞赏,自身的优秀……而姚玥玥,她看着这样的江浸月堵心,没理由找上门,但迎面碰上再也不是原来的傲娇,而是真正的冷脸。 可是再怎么冷漠,江浸月不在意啊! 多多少少都曾受到这个团体欺负的魏茹等人这段时间畅快不已。 春季学期,国际中学有例行的网球比赛,这也是产生校园男神女神的好平台。魏茹喜欢运动,拉着江浸月一起报了名。 就跟陪太子读书最后伴读成绩更优秀一样,魏茹初赛就刷下去了,江浸月在一群人“浸月,加油,能走一步是一步!”“浸月,走到现在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的勉励中,一路走到了复赛。 不知情的同班同学仿佛亲历了菜鸟逆袭,满心激动;知道江浸月内心小猛兽的魏茹等人:“……”浸月是不是又隐藏了实力?决赛没问题吧? 江浸月很迷惑这三只对她这莫名的信心哪来的? 从初赛打到复赛,再进入决赛,江浸月玩得很开心,就好像打怪升级一样,每一次都赢得不容易,但是每一次都能向前进一步,她喜欢这种“决斗”。比赛竞技充满了对抗,但是不像斗嘴吵架,前者让她充满了斗志,后者天生体质让她眼泪无法自控,轻易失去士气。 赛场上的江浸月像暖玉发了光,不仅三班的同学心折痴迷,决赛时,大半个年段的人跑来看新晋校花的比赛。 江浸月没有外挂,一路比赛过来不容易,决赛虽然拼尽全力,还是只拿了第三名。但是她赢得全场支持,走下赛场往人群里看上一眼,一群男生都因此嗷嗷大叫。青春期的男孩真的是发泄不完的精力,只要一颗小石子,就能引起他们的大|波浪。江浸月噗嗤笑了。 魏茹三人也完全成了她的迷妹。 “每一天都爱浸月多一点呢!”三人拿毛巾的拿毛巾,捧水的捧水,擦汗的擦汗,真的是比脑残粉还周到,校草都没这待遇。 突然的盛名不仅让好友成了脑残粉,也让江浸月这朵不曾被注意的娇花彻底暴露在全校目光下,她被公认为新晋校花,隔三差五偶遇一个努力散发荷尔蒙的青春期少年,抽屉桌上开始出现小礼物,手机社交账号经常有本校同学请求加好友。 不仅如此,还吸引了一只单蠢的二哈——林家次子林行云。 “江浸月!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第八次,长得俊秀高大的男生堵住江浸月的路,告白。 江浸月没脾气了,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识到什么是“绣花枕头烂稻草”,林家小儿子,眼前这位就是。长得清秀俊俏,像个斯文的好学生,实际上脑袋空空,腹内草莽。 “第八次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林行云有些不服气,他也是校园热门男神,附小作低一遍遍告白一遍遍被拒绝,他也很没面子的!要不是真心喜欢她,他堂堂林家小少爷,才不会贴上来。 “不……”江浸月刚想说不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但想到之前七次这么说都没有效果,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换了一个说辞,“因为你成绩太差了!” 林行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谈恋爱和成绩有什么关系?” 江浸月佯装苦恼地叹了一口气:“门当户对你知道吗?所谓的门当户对,不仅仅是家世背景,还有本人的学识眼界。你家世肯定是好的——” 林行云深以为然地挺了挺胸膛。 江浸月看这幅俊秀的容貌做出这么辣眼睛的举动,眼睛有点疼:“可是你本人和我不相配啊!我年段前五十,你倒数前五十,咱们之间隔了几百人的鸿沟!我知道你想说成绩不是唯一,那你还有什么特长是顶尖的吗?你钢琴怎么样?美术呢?书法?文学?体育?” 江浸月越说,林行云的双肩越塌,他想了好久,眼睛一亮:“我玩游戏厉害!” 江浸月没有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一脸认真地问:“有多好?你这么有钱是不是都氪金啊,那你一定是第一咯?” 林行云整个人都佝偻了。并不是,第一是韩大哥,第二是他亲大哥,他氪金也只是做他们的小弟…… 江浸月忍了笑,一脸惋惜地摇摇头:“那你继续努力吧,我等你变得更厉害哦!” 林行云背后不满阴云地回去了,魏茹许佳彤趴在江浸月背上,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浸月,你绝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林二公子是这样子的!” 江浸月跟着笑了,是啊,谁知道天天和校霸姚玥玥玩在一起的林行云这么单蠢?不像姚玥玥不容他人忤逆,林行云只追求自己的吃喝玩乐,是个什么坏事都不做、什么好事也不做的二世祖。 笑完了,三人就把这事彻底抛在脑后了。隔了几日,却惊讶地听说,林行云宣布要努力学习了!知道缘由的同学又是佩服又是羡慕还有一些嫉妒地跑来和江浸月说。 江浸月没怎么在意,反正林行云不来找她就行。 然后,她放学被人堵了。 林行云有一群爱慕者,当然这很正常。哪怕大家都是少年少女,可林行云是“林家二公子”,这顶光环就足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了,他还长得这么俊秀。 校霸都有些相似的特质,江浸月被扯着衣服又拖又推地堵到走廊尽头时,背靠着墙壁看着趾高气扬的几人,脑中闪现姚玥玥等人的模样,除了姚玥玥更高傲点,其他都一样。 她的出神让那位大姐大很不满意,重重推了她一把,把刚站直的人又推到了墙上。 “喂!江浸月是吗?” 江浸月站直身子,理了理被扯歪的校服,点头:“对,是我。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嗤——”大姐大冷笑,“装什么绿茶呢!这里没男人!” 江浸月眼中露出了然:“哦,原来几位同学在男人面前喜欢装绿茶?” 几个女生脸色一变,其中一个伸手来推她的头,想让她脑袋撞墙,江浸月身子轻轻一歪躲过,扫过她的手、脸,眼神冷了冷。 “还敢躲?!” “果然是*子,人前装菟丝花,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勾引男人,你妈**!” “她是*子,她妈也是咯,巴不得*子女儿勾引一个高富帅吧,乡巴佬。” 江浸月生气了,本来打算和她们玩玩,同学之间小矛盾嘛,小打一顿就好了,现在决定不洗洗她们的臭嘴不让她们后悔绝不会完。 “哎呦,还哭了——”几人哄笑。 江浸月:“……”这该死的泪失禁,换了魂了还动不动哭!可能原主的情感还在也有关系,越生气眼泪越多,根本不受控制。 江浸月靠在墙上,眼里含着眼泪,紧紧抿着唇,冷眼看着这群年纪不大却比成年人还要恶劣丑陋的小孩。然而她在别人眼里,弱不禁风眼眶带泪,十足十被欺负惨了。 侧边的楼梯响起脚步声,还在嘲笑江浸月的几人一惊,立刻扭头看过去。 姚玥玥带着小姐妹站在五六阶高的楼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 想教训江浸月的几个女生心中忐忑,她们听说过姚玥玥罩着江浸月的事,来之前她们都调查过的,听说现在两人闹掰了…… 姚玥玥盯着江浸月泪眼迷蒙的脸,一步一步往下走,她的脚步声很有规律,一下一下地踏在在场众人的心上。大姐大几人忐忑不安,陶芳等人幸灾乐祸又担忧不甘,担忧姚玥玥又会帮江浸月,不甘江浸月总是得到姚玥玥青眼。 江浸月没有看姚玥玥那边,半低着头,靠着墙一动不动。 姚玥玥没有看她,走下楼梯,带着人越过她们,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离开前,陶芳回头,露出一个恶劣看好戏的笑。 围着江浸月的几人松了一口气,转过头面对江浸月又立刻变了一副恶面孔。 刚想说什么,江浸月先说话了,她必须抢在这些人前开口,不然一群没教养的死孩子,连珠炮地骂人,她声音轻柔根本没开口的余地:“死之前总该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吧?”她声音哽咽,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攻击力,仿佛已经认命的待宰羔羊。 “想去告老师?哼,做梦!这里的监控坏了还没修好呢,你告校长也没证据!” 江浸月眼睛一亮,监控坏了?她抬头看了看上方,果然,摄像头没了,只有几根线露着。 她抬头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这在想要欺凌她的人看来很是不爽:“让你动了吗!低头!跪下!” 江浸月嗤笑一声:“动不动让人跪下,哪里学来的坏毛病?”她一把捏住挥过来的手,抬腿踢向对方。 打算磨刀霍霍好好教江浸月做人的校霸姐妹团,就这么前一秒看江浸月眼里晶莹马上就要啜泣,后一秒啪啪啪一个接一个被她击倒。 江浸月出手不留情,专门往不致伤残但绝对让人痛的地方打,手脚并用毫不犹豫,有人敢背后偷袭就一个过肩摔将人甩在坚硬冰凉的瓷砖地上,一脚踏住,对方半天爬不起来。 “江浸月你这个*人,你果然是装的!” “*人,*子……我一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污言秽语不断。 江浸月听到一句就揍一下,一下比一下用力,没一分钟,养尊处优的几人全都哭得妆都花了,连求饶都说不出来,几个人被江浸月扭在一起踩在地上,又痛又怕恐惧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缩在墙角的江浸月(这里有摄像头,这些人背景不确定,得先弄清背景再决定下多重手,还得忍一会儿显示自己是被欺负之后忍无可忍才反击):你们是什么人? 校霸:想去告状?我告诉你,这里摄像头坏了,你告到天皇老子那都没证据! 江浸月(眼睛发亮语气惋惜):啊,是吗。 ————又来广告的分界线————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大家收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被勾引得没办法9瓶;吃货一枚、夕颜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0 江浸月体力有限,踩得累了换了一个姿势,用膝盖顶在最上方那人的后背,手掌压住对方的脖子,整个人跪坐到她们身上,下方又是一阵惨叫。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了吧?为什么找我麻烦?”江浸月抹掉脸上湿漉漉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只是语气冷得冻人。 一群习惯了欺软的不良少女感觉自己做梦一样,一边哭一边说,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江浸月才明白就因为林行云为了她一番话开始努力学习,只是开始,还不知道以后呢,而且林行云既没有说过是因为她那番话,也没说过是为了她这个人,反正在这些人眼里,林行云是为了江浸月改变了,就像电视里男主为女主改变一样,所以她们嫉妒了,气愤了。 多小的事情,却打算做出多大的恶。 “人啊,要自省,以为自己拿的是女主剧本吗?这幅急吼吼教训人的模样多像愚蠢恶毒的女配,果然成绩差的人逻辑不好,哦不对,你们是脑子不好。”江浸月柔柔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姚玥玥这个拿了女配逆袭剧本的,她也要剥掉她的光环让她知道善恶有报,更何况这几个豆芽菜?这么想着,她又用力往下压了压。 校霸们刚因为她的轻声细语松了心神,下一刻又哭爹喊娘起来,一个劲儿认错。 江浸月听得耳朵疼,收了几人的学生证一一拍下照片,松开人,走了。 几个不良少女有气无力地爬起来,坐在地上看着纤细的背影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心里愤恨恐惧,刚想动弹一下,全身剧痛,忍不住又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江浸月从教室拿回书包,有条不紊地检查好门窗电源,关上教室门,往校门口走去。 三班在一楼走廊的尽头,校门口在走廊的另一个方向,江浸月低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校服,抬头走出教学楼。 走下第一个台阶,眼前出现脚步匆匆的一群人,看到为首那个熟悉的身影,江浸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定定望着对方,刚止住的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这次不是泪失禁,心底的悲伤、思念、心痛、眷恋……所有的情绪在那个清冷身影出现的时候席卷了她,江浸月猝不及防,压不下原主的浓烈情绪。 “浸月!”林行云看到前方的人,大喊一声飞奔过来,“你没事吧!” 江浸月回神,立刻低下头抬臂挡住眼睛,借着擦眼泪的动作努力压下原主绵绵无尽的感情。 这是她千年来第一次在幻境露出破绽,本该在国外的韩齐尧出现在国际中学,江浸月措手不及。 林行云却以为她被欺负了,瞪着眼睛气得脸都红了:“她们人呢!我去找她们算账!” 江浸月手埋在臂间,时不时传来几声抽噎,还没完全平复情绪。 韩齐尧走过来,看着抽泣的女生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刚才……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这个女孩子认识他? 韩齐尧身后是脸色发黑的姚玥玥等人,以及一脸好奇同情望着江浸月的赵紫怡。 江浸月在林行云绕着他转了十八圈的时候终于压下了所有情绪恢复了平静。她抹去眼泪抬起头,对上林行云焦急的神色,心底软了一下,虽然是个三分钟热度的草包,但是此时是真心担忧她。 “谢谢,我没事。”她接过赵紫怡递过来的纸巾,擦了眼泪后向几人道谢,又看着林行云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林行云竖起眉毛:“刚才堵你的是谁?”一副知道对方身份后就要冲出去干架的模样。 江浸月摇摇头:“没事了,我已经解决了。” “你别怕,”林行云以为她被威胁了不敢说,大着嗓门义愤填膺“这学校还没有谁敢动我的人!你告诉我是谁,我让她从今以后看到你绕着走!” 江浸月无语又好笑,正想说什么,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小云,冷静点。” 林行云胸膛起伏了几下,张张嘴,在韩齐尧清淡的目光下把话憋了回去,一脸憋屈地站在江浸月身边。 江浸月终于正大光明地看过去。 一好奇一清冷的目光在空中相聚,韩齐尧仔细观察着对方,两眼红肿,面容柔弱,看过来的眼神只有陌生和一丝好奇,刚才那个浓烈得让他心脏紧缩的眼神应该是他眼花看错了。 他开口:“同学,我们是听说你被几个女生……所以赶过来看看,你真的没事吗?不要害怕报复,一时隐忍只会让对方越发猖獗,有任何需要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帮忙。” 姚玥玥瞪着眼睛看着耐心说话的韩齐尧,又是心虚又是气愤。都怪陶芳,刚才她们聊着天走出校门口,陶芳一心想看江浸月笑话,一路都在说她会被打得多凄惨,结果被林行云听到了,林行云也就罢了,偏偏那时候他身边还站着刚回国的韩齐尧!林行云一听到江浸月的名字,就急吼吼地想来救人,韩齐尧也沉了脸让她们带路。 姚玥玥一点都不想自己暗恋的哥哥认识江浸月这个没良心的叛徒!还是以英雄救美的方式! 在场众人的神色真是各式各样,江浸月一一扫过欣赏了一遍,这才扬起一抹浅笑:“真的没事,你说得对,面对校园欺凌不能隐忍,所以——”她眯了眯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我打回去了,相信她们以后看到我会绕着走的。” 林行云、赵紫怡:??? 韩齐尧:…… “嗤——”在众人犹豫该不该相信这个哭得眼若核桃的女孩所说的话,一个不屑的嗤笑突兀响起。 陶芳见众人看过来,心虚了一下又立刻理直气壮:“你们信吗?就她?一人打了好几个?” 林行云等人重新把视线落到江浸月身上:不信。 江浸月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目光半点都没有给陶芳几人。 姚玥玥有些不耐烦:“她都说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吧?韩大哥,你不是说带我们去吃饭吗?”后半句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韩齐尧似乎是确认一般对江浸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她衣服整整齐齐的不像隐瞒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行,走吧。”他语气依旧淡淡的,没什么热乎气,如果不是江浸月了解他,观察细致,都看不出他刚才在她身上的再三确认。 姚玥玥欢呼一声,拉着韩齐尧转身,韩齐尧皱了皱眉,动了动手臂脱离她的手,姚玥玥撅嘴,但不再碰他。 赵紫怡“切”了一声,喊她表哥:“二表哥,走了!” 林行云一脸不舍地看着江浸月,江浸月微笑着让他跟上。 “浸月你也来吧!”林行云坚持不懈。 江浸月摇头:“我要回家了,我爸妈在等我呢。” 林行云哼哼唧唧还是不肯走:“那我送你回去。” 韩齐尧走出挺远,见林行云没跟上来,回头:“小云。”他看出人家女孩对林行云根本没意思,林行云却没眼色地一个劲儿缠着人,所以喊人的语气温度又低了两度。林行云是个怂包,立刻知道是韩大哥不高兴了,哭丧了脸,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而韩齐尧保持着回头的姿势,定定看着江浸月的身后看了三秒,若有所思地回了头。 江浸月看着他们离开,走下最后两个台阶,刚跨出去一步,扭头—— 在走廊里哭了很久估摸着江浸月这个暴力女已经出了学校互相搀扶抽泣着走出来却看到江浸月还在前面的校霸们:qaq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江浸月看几人跟小鸡崽一样眼神紧张缩成一团,笑了一下,回过头自顾自走了。 身后捏紧了拳生怕再次被打的少女们松了一大口气,劲儿一卸,身上的痛又回来了,好痛…… 第二天,风平浪静,丰水国际中学的校园越发和谐了,让人忍不住就想感叹,富二代的高中生活真是美好啊。 “韩学长回学校了!” “他不是出国了吗?” “韩董事长过寿,所以学长回来了,今天他来看望老师,现在就在办公室!” 江浸月正想享受和谐友善的高中生活,教室里的气氛又躁动起来了。这个躁动特别熟悉,每次学校里有什么刺激人心的事件,就会出现这个情形,比如姚玥玥要打人了,比如谁谁谁轰动表白了,比如今天,韩齐尧来学校了。 魏茹拉着江浸月一起去办公室看韩齐尧,眼里放着光满是好奇憧憬。韩齐尧,韩家长子,不出意外以后就是韩家的继承人,这里的很多人,也就现在能与他有交集,再过几年可能只有在屏幕杂志上看到他了。 第一次,江浸月特别顺从地被魏茹拉走了,魏茹满心激动没发现,安静坐在座位上不太感兴趣的许佳彤奇怪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办公室已经被胆大的学生围住了,透过玻璃窗去看里头坐在化学老师身边的人。白衬衫黑裤,清爽干净的短发,化学老师正高兴地说着什么,男人神色很淡,但看得出他认真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说上几句,他一开口,化学老师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和阳光灿烂的化学老师相比,男人就像雪山溪水,清清凉凉的,看着看着,初夏的燥热都跟着没了。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人群哀叹一声,纷纷跑回教室。 魏茹一边挽着江浸月的手跑,一边还在感叹:“韩学长真的是传说中那样,高岭之花啊!” 江浸月笑了笑,没说话。 三班这节课是自习课,姚玥玥对一群人围观韩齐尧很不满,有种自己的宝贝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有点骄傲,自己的竹马哥哥就是这么优秀!她想出去找他,但是不敢,因为韩齐尧肯定会皱着眉赶她回来上课。于是她只能愤懑不平地坐在座位上玩手机。 此刻的她根本没有未来将韩齐尧视若敝履、垃圾的模样。 江浸月在跑到教室门口后停下了:“你先回去,我想起点事。”说着就跑上了楼。 江浸月是历史课代表,魏茹以为她是忘记历史老师交代的事了,没在意,自己跑回了座位。 化学办公室的边上是楼梯,江浸月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等韩齐尧出来。 等待的过程中,她回忆着昨天和韩齐尧的意外碰面。前世今生,韩齐尧一如既往的冷清,不了解他的人轻易不敢近他的身,还会觉得他有些高傲,情感上没什么热乎气。他的继母后来与他反目,同样有这层基础在,觉得继子养不熟,没感情,为了利益伤害弟弟不是没有可能。 一双清冷但是带着善意和隐隐关怀的眼睛映入脑海。江浸月回忆着昨天韩齐尧关心她时的眼神,只是萍水相逢罢了,但他看着她时,与周身气质不同,眼里都是善意。昨晚,她只在韩齐尧眼中看到了这份真心的善意,林行云这个傻憨憨是关心她,但是眼中恼怒更多,一心想撸袖子报仇,等到被韩齐尧一喊,又立刻怂得什么态度都没了。 办公室门的响动打断了江浸月的回忆,她抬头,一个清隽的身影走出办公室拐弯往楼梯口来。一个转角,两人面对面撞见。 韩齐尧惊讶了一下,眉毛微动。 江浸月眼里带上了笑,依旧靠在墙上:“原来你叫韩齐尧啊。” 韩齐尧点点头,看着随意靠墙而站的女生,她长得实在是娇柔,天生是娇娇怯怯的乖乖女容貌,但是此刻的站姿……随意自然,似乎不是外表那样的性格。毕竟连姚玥玥在他面前都不会这么放松,总是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形象。 他起了一点好奇心,但很快掩过,只眼里带着疑问看着她,声线清凉没什么起伏:“你找我有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浸月:有啊,来撩你啊。 ————新文预告线————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大家收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韩雨嫣30瓶;吃冰激凌吗20瓶;风景如画15瓶;瞳幻蕾舞10瓶;令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1 江浸月站直了身子,微微认真神色:“我叫江浸月,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好人,所以想和你正式认识一下。”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韩齐尧猝不及防地收到一张好人卡,低头看看伸在两人之间嫩生生的小手,想到昨晚自己看到的,心里有了些兴趣,抬手握住:“你好。” 修长的大手与半空中的小手轻轻一握,礼节足够后绅士地收手……嗯? 韩齐尧抽了抽手,抽不出来…… 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讶异地看着微笑的女孩儿:“江同学?” 江浸月收回了手,笑得眉眼弯弯,如春阳下的娇花,让人不自禁松下心神:“韩学长好帅,忍不住看呆了呢。” 纯粹欣赏的语气,没有半分其他追捧者的痴迷,就好像夸奖他身上某个品质一样,后半句话更像是开玩笑。韩齐尧听到的第一瞬间,眼睛睁得更大了,待镇定后又对这个女生疑惑不解。 纤细柔弱的女孩,在他印象里都是乖巧羞怯的模样,即便本性不是,在他面前大多也是这样,可这个女生,昨天哭得那么惨,却当着他们的面擦了眼泪说把校霸打了,让人震惊的是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然后是现在,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调戏他? 想多了吧?韩齐尧晃了晃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又不是古代上街,还调戏…… 江浸月含笑看着他,这人虽然看上去还是冷静自若地站在那,实际上眼底带上了迷茫,被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弄得有些懵。 “学长,难得回学校,要不要去校园里走一走?这两年学校新建了一些设施,原来你熟悉的那些有的还留着有的不在了。” 韩齐尧回神,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孩儿,语气越发淡了:“现在该上课了。” 江浸月似乎没听到:“图书馆前段时间挂了两幅字,是学长当年写的,今年校庆校长亲自开口拿出来展览,学长要不要去看看?” 韩齐尧皱了眉:“江同学,我们只是陌生人,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回去上课吧。” 江浸月收了笑看着他。 这幅容貌天生含愁,轻轻一蹙眉就如西子捧心,韩齐尧硬下来的心肠在她仿佛泫然若泣的神色里又无措软化了,只能硬撑着更加冷淡的神色,希望以此赶走她。这一招从前百试不爽。 曾经原主和前世的韩齐尧做朋友做了很久,一个看似柔弱实际内心要强性格活泼,一个看似清冷实际内心善良敏感柔软,内外完全相反的两个人,相处很久很久后才发现:哦,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然后真正交心直至相爱。 现在的江浸月看着韩齐尧已经露出破绽的眼眸,轻轻笑了,其实外表什么样真的不重要不是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真实内心都在他眼里体现了。 校园男神级别的气质容貌,韩氏长子的身份背景,以及本人良善的品质,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动心。 江浸月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昨天就发现了,学长是个内心很柔软的人,对我这个陌生人仗义相助极尽关怀,所以才鼓起勇气跑来认识你。” 韩齐尧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我昨天什么都没做。”他开始猜想,这是不是又一种来搭讪的套路?虽然这个女孩看着挺光风霁月的,但如此难缠说不退,难免让人往这方面想。 “有啊,学长得知我被人欺负特意带着人来救我,再三确认我安全无虞才转身离开,还看出了我对林同学没有特殊感情,屡次约束他解决我的烦恼,昨晚如果没有学长,可能没人会回头来找我吧……” 韩齐尧再次惊讶,他的确做了这些事,可是都是不动声色的,他本性如此,习惯了沉默低调,很多事情不说,但是会默默地做了,一般人并不会发现,只有多年相处的长者、老师会略知一二。有语重心长说他这样性子容易吃亏的,他也不太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韩齐尧头一回感到被看穿的羞窘:“你……”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学长想去走走的话正好,不然下课了又会被同学们围观。”江浸月抢过他似乎还想否认的话,“如果学长不喜欢我陪着的话也没关系,我告诉你几个新地方,学长可以去看看母校这几年的新变化。” 国际中学的校园不小,学生文化课、艺术课、体育运动、生活区都有专门的区域,很多建筑是本省大企业捐助的,所以江浸月特意跑来给他做导游介绍也很合理,如果韩齐尧一个人在校园里转,可能要花不少时间,途中还会引来无数围观。有了江浸月的说明,哪里是新设施哪里是老建筑一清二楚,他想去哪儿都行。 当然,韩齐尧可能只想自己随处看看,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再怎么变也依旧很熟悉。 可江浸月的好意并不能被否定。韩齐尧脸颊微微热,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对她的猜想,女生似乎的确是为了报答他昨天的帮助。 两人僵持在原地,韩齐尧正犹豫该不该拒绝女生的帮助,化学老师从办公室里转出来了。看到早就离开的人还在楼梯口,惊讶,再看得意门生身后多出来的人影—— “浸月,你怎么在这?” 江浸月笑着冲老师问好:“我们自习课,之前韩学长帮过我,我想问问他要不要我陪他在学校逛逛,咱们学校去年不是刚翻修过,有些地方韩学长可能都认不出了!” 化学老师想说那你也不能逃自习课,可又一想,韩齐尧课间肯定没法在校园里走动,也就上课期间好一点:“下不为例!” 江浸月立刻笑弯了眉眼,举起一只手:“是,我保证!” 江浸月是文科生,但高二还有化学课,她的成绩很不错,化学老师看着这两个门下的优秀学生,笑了:“快去吧,小半节课过去了,再不去下课又要被堵在办公室了。” 韩齐尧就这么看着江浸月和化学老师三言两语,定下了他们两人去逛校园的事。 他看了看笑得开心的女孩,眉目不动,向老师告别后跟着她走了。 之后的行程江浸月充当导游充当得很尽职,没有像最初那样开他玩笑,也没有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韩齐尧走了小半圈校园,听女孩同他讲着如今学校的日常和各类活动,对高中母校的陌生一点点散去,仿佛重新回到了曾经的高中生活,慢慢有种时光交错的恍惚感。 下课铃声响起,韩齐尧要去拜访下课有空了的其他老师了。 “今天多谢你。”他真心道谢,带着之前对她那点揣测的歉意。与从前那些追求他的女生相比,江浸月一直保持在合理的距离内,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意思,是他想多了。 江浸月笑着摇头:“不用谢,是我缠着你过来的。” 韩齐尧又一次不知道怎么接话,有种“原来你也知道”的感觉,又觉得自己这么想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 江浸月见他这样,往前走了一步:“韩学长刚才是不是以为我也是你的追求者,所以一直拒绝我?” 韩齐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想说什么,就见到女孩对他粲然一笑:“你猜对啦,我是喜欢你!” 韩齐尧瞪大了眼看着双手背后,身子前倾离他更近的女孩,在他的怔愣中,对方站直身子越过他走了,一直走出了十来步,回过头对他挥手告别,笑容灿烂:“韩学长,下次再见!” 一直当江浸月身影彻底不见了,韩齐尧才慢慢恢复了冷静,思绪终于清晰。今天从见到江浸月开始,他就一次次被冲击着之前的印象,一次次翻转自己的想法,以至于对江浸月的种种行为措手不及,像个傻小子一样跟着她的思路走,偏偏又生不起气来,甚至还觉得对方挺有趣。 韩齐尧站在原地好久,摸了摸鼻子,淡定从容地往教学组走去。 江浸月回到教室立刻遭到了魏茹的拷问:“你去哪儿了?一节课没回来。” 江浸月笑得神秘:“追人去了。” 追人?魏茹一头雾水,还想再说,上课铃声又响了。 等到放学,魏茹联合了其他两个好友抓着江浸月三堂会审,只是架子还没摆起来呢,“犯人”就坦白从宽了。 “我去找韩齐尧了。” “那你说追人……”魏茹说着说着,眼睛瞪得老大,“你想追韩齐尧?!” 江浸月点头。 许佳彤等人先是震惊,震惊江浸月这个好学生竟然会想着谈恋爱!然后又开始凝眉思索好友和韩齐尧的可能性,好不容易动心,不能让浸月初恋无果啊! 三人谁都没觉得江浸月和韩齐尧有太大差距。 看着这样的好友,江浸月心里特别暖。 三个臭皮匠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几天后,江浸月自己倒是走进了韩家的大宅。 韩氏董事长,韩齐尧的父亲大寿,作为重要的贸易伙伴,江家自然接到了邀请函,江家夫妻带着女儿盛装出席。 奉源三大纳税大户之一,主要产业还是新兴热门的朝阳产业,体量庞大的韩家至今仍在不断往上攀升,所以韩老爷子的寿宴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江浸月还没成年,被父母带着同主人家见了面,向经常往来的世交叔伯问了好,就被江家夫妻放了生,让她躲一边自在清净去了。 各家未成年的孩子大都这样,成人们聚在一起谈着各种话题,孩子们在另一片区域,说笑玩闹。 这是江浸月第一次参加这样大的宴会,以前在老家,父母为了让女儿不那么劳累,都是夫妻二人单独赶到丰水,并没有带上女儿,所以江浸月被父母“放生”后,看着自成世界的年轻人们,也融不进去。 她看看那边隐隐以姚玥玥林行云等人为首的少年少女,没有掺一脚的心思,挑了一杯鲜榨果汁,选了一些可爱好吃的甜点,坐到了窗边独自享受,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场中,想着韩齐尧是不是该出来了。 坐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总有视线落过来,抬眼往那群年轻人看去,果然对上几道不太友好的视线,鄙夷嫌弃,冷漠打量,前世原主在韩齐尧的朋友圈里收到最多的待遇就是这样,当着韩齐尧的面热情洋溢,背过脸就换了一张面孔,真是同一个配方同一个味道。 她眼神毫无波动,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那群人,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你怎么只知道吃啊,他们在排挤你知不知道!”一个稚嫩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 江浸月抬头,没人……低头——看到一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豆丁,短手短脚地站在她边上,皱着眉,嫌弃地看着她,神色中还有点失落郁郁。 她含着鲜奶蛋糕盯着这副熟悉的五官看了许久,直到对方脸上出现忐忑,这才慢条斯理地咽下蛋糕擦了擦嘴:“为什么是他们排挤我,而不是我排挤他们?” 豆丁一愣,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个逻辑。 江浸月把盘子推到中间,看着站在她边上的小胖子:“吃吗?可好吃了,甜甜的让人心里都快活起来了。” 小胖子眼睛亮了亮,熟练地爬上她对面的椅子,江浸月让服务人员拿一副新的刀叉给他:“吃吧。” “谢谢。”小胖子挺有礼貌,道了谢就毫不客气地把叉子伸向他看中很久的小蛋糕,几口吃完后又忍不住说,“他们人这么多,你就一个人,明明就是被他们赶出来了,你这是自欺欺人!” 江浸月一口果汁一口蛋糕,空闲之余夸他:“嗯,还没上小学吧?会说‘自欺欺人’这个成语好棒棒。” 小胖子胖乎乎的五官又拧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收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漪漪51瓶;果果5瓶;令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2 “你不要敷衍小孩子!”小胖子有点生气了。 江浸月好笑,又觉得明明五短身材小豆丁却说着颇为成熟的话实在太过反差萌,耐心加倍增长。 “我没有敷衍你啊,你中班还是大班?会说成语真的很厉害呀!” 小胖子心底升起一丢丢愉悦,勉强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拍拍桌子:“大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你觉得我被他们排挤了?” 小胖子点点头,好奇地看着她:“你不难过吗?那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坐在这,他们肯定在说你的坏话!” 江浸月学着他的样子歪了歪头:“我为什么要难过?” 小胖子有点急了,觉得这个姐姐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呢?“他们不理你啊!不带你玩!” 江浸月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和他们玩。” 小胖子愣了,他一直想要和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玩,和他们在一起就能经常见到哥哥,被哥哥照顾,在他眼里那是他最向往的人,怎么这个姐姐不喜欢? 他呆呆地问:“为什么?” 江浸月放下叉子,看着小孩的眼睛很认真地解释:“因为我和他们三观不一样,知道什么是三观吗?” 小胖子两手交叠在桌上,整个胖乎乎的身子都靠在桌前,眼里充满了求知与好奇,他觉得这个姐姐这么淡定面对排挤的模样厉害极了,总觉得她接下来的话会更加厉害。 “三观就是猫吃鱼狗吃肉,爱好性格完全不一样的猫和狗聚在一起总会打一架。” 小胖子:每个字都懂但是连起来不懂然而还是好厉害的样子。 他装作很懂的模样:“是,猫和狗会打架的。”他可是亲眼见到过的! 江浸月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让小胖子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她继续说:“所以他们不喜欢我,我也对他们没兴趣,没什么难过的,我们这么棒,除了他们还会有很多好朋友的。” 小胖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他在幼儿园也有好多好朋友呢!但是下一秒他又难过了,亮起来的小胖脸又陷入了委屈中。因为他想到,他的哥哥很受他们欢迎,这么说,他和哥哥岂不是三观不一样? 江浸月了然地看着他:“他们是不是也不带你玩啊?那你和我一样,找自己的好朋友玩嘛!” “你不懂。”小胖子脸上露出特别沉重的难过,抿着唇摇摇头。被哥哥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但是又忍不住委屈,瘪着嘴低着头。 就在刚才过来前,他刚被他们嫌弃赶出来,话里提到了哥哥,想到这,他眼眶红了。 这时,场内传出一阵笑声,江浸月视线被吸引过去,没看到小胖子差点哭鼻子的模样。她看到韩齐尧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在和几个中年男人交流,边上站着韩父,笑声就是从他们那传出来的,一群发福的中年人中,韩齐尧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依旧是清冷隽秀的模样,周围人笑得热闹,他也只是恭谨谦逊地勾起唇角,有礼有节,鹤立鸡群。 他们不知说了什么,没多久韩齐尧就谦逊地退到了一边,他看了看四周,往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小胖子跟着江浸月的视线看到了这一切,看到哥哥果然去找那些人心情更加低落。回过头,却发现刚认识的小姐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哥。 “哼!”不知道为什么,小胖子有点不高兴。 江浸月转回视线,好笑:“怎么啦?” 小胖子看看她,嘟嘴不说话。 江浸月递过去一块蛋糕:“你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我才能改正呀,这样才能一直做朋友对不对?” 朋友?小胖子觑了觑她,心底有点新奇的小雀跃。小孩子都喜欢跟着比他大的孩子跑,但是小胖子第一次被大孩子认可朋友,勉强原谅了这个犯花痴的家伙。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哥哥?” “你哥哥?”江浸月一副疑惑的模样。 “韩齐尧啊,你刚才不是一直盯着他看吗?他是我哥!”说到我哥,小胖子隐晦地挺了挺胸膛,有点小骄傲。 江浸月装作没看到,一脸惊讶:“原来韩学长是你哥哥啊!” “对啊!”小胖子盯着她看,“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江浸月特别爽快地承认了:“对啊,我喜欢韩学长。” 以为对方不会承认,正打算做出不信表情的小胖子睁大了眼睛…… 从姚玥玥他们那处离开,走了一圈隐约看到花架后有个小孩人影的韩齐尧刚走过来,就听到了有点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 “你……你怎么……怎么直接说出来啦?”小胖子脸上神色古怪,预备的表情和震惊撞在一起,五官都皱了起来。 江浸月容色坦然:“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他那么优秀,又没有女朋友未婚妻,我也没有做坏事。” “那也不能说……”小胖子非常不认可,皱着脸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要是……如果说出来了,他直接说不喜欢你,那多难过。” 江浸月看着似乎感同身受的小胖子,意味深长:“不会的,你哥哥是个很好很温暖的人,他不会不喜欢你的。” 韩齐尧脸有点热,因为江浸月这自他懂事以来最独一无二的夸奖。 小胖子涨红了脸:“谁说我啦!是说你!你看看你这么不合群,我哥肯定不喜欢你,你还这么直接说出来,他以后肯定不会和你一起玩了。” 江浸月并没有被他吓唬到:“我有很多好朋友,不和他们玩是因为我有选择朋友的标准,才不是不合群。再说,心里喜欢当然要说出来,不然我和他距离这么远,见面机会这么少,他可能永远想不到我喜欢他,小弟弟,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努力争取,知道不!” 小胖子愣愣地出神,看着浅笑望着他的姐姐,装作不经意地问:“说出来他不理你怎么办?” “坚持下去,继续缠着他,继续说,他可心软了……” 花架后的韩齐尧:“……”我心软都被你知道了?听着萍水相逢的江同学给他弟弟支招缠他,心情复杂…… 正沉浸在复杂滋味里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己蹭到了花架上的鲜花,他正听到那位表里不一的江同学像狼外婆一样引诱他单纯的弟弟:“小弟弟,你哥哥是不是不喜欢你啊?” “才没有!”小胖子握着拳反驳。 “哎呀,我不会笑话你的。”江浸月握住小胖子胖乎乎软绵绵的小手,终于满足了自己心馋好久的念想,余光瞟过花架后的阴影,“你哥哥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你是我见过最乖最可爱的小孩了。” 小胖子一呆,脸红了,不太相信地说:“你不是喜欢我哥吗?” 江浸月挥挥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为了喜欢你,我不喜欢他了,谁让他对你不好呢!” 韩齐尧:???说好的喜欢就争取呢?说好的坚持呢? 小胖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哥哥对我挺好的,是我太笨了……”说着,情绪又有点低落。 江浸月顿时心疼了:“哪有,我见过你这么大的小孩一不开心就哭闹,表达没你有逻辑,性格没你这么乖,你哪里笨了。”这是真话,小胖子被教育得很好,比同龄孩子优秀多了。 江浸月的夸奖如此细致,小胖子信了,很感动,对对手指:“那你喜欢我的同时分出一点点喜欢给我哥哥吧,哥哥很好很棒的!” 江浸月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好吧,既然我的好朋友这么说了,我就听你的,继续喜欢他,不过你要把别人欺负你的事情告诉他,他要是不帮你,那我们就不喜欢他了。” 小胖子又忧心忡忡起来,这样的神色出现在小孩稚嫩的脸上十分格格不入:“不行,哥哥和他们是朋友……” “谁欺负你了?”清冷的声音突然绕过花架响起。 江浸月并不意外地抬头,小胖子吓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张着小嘴仰头看着身后的人,整个人都紧张得绷紧了。 韩齐尧想到隔着花架童声对他的种种维护、推崇,再看小孩面对他时的紧张与拘谨,心里有些不好受,只是他习惯了如此冷淡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与稚嫩的弟弟相处。 江浸月伸手戳戳小胖子握成拳的小手。 韩齐尧看到了,没有出声。 小胖子感受到新朋友对他的催促,但面对板着脸的哥哥心里特别害怕,他很胆小地想要逃走,刚要缩回手,整个拳头都被一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那份温暖顺着手臂一路传遍了他全身。 小胖子鼓起勇气,低声说了今天的遭遇。 “玥玥姐他们不喜欢我,不带我玩。” 韩齐尧松了一口气:“他们年纪大,和你喜欢玩的东西不一样,而且……”他皱了皱眉,想起那群人胡天胡地的“玩”,“他们那些东西不适合你。”免得把人带坏了。 小胖子却以为哥哥皱眉是在排斥他,因为他经常看到玥玥姐带着朋友来找哥哥,他们经常说很久的话,哥哥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久,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们说我不是哥哥的亲弟弟,他们不喜欢我,哥哥也不喜欢我。” 韩齐尧变了脸色。 继母是他妈妈去世多年后嫁进来的,他没有反对,也没有太多好感,毕竟那曾经是他妈妈的位置。因为很小就没了妈,爸爸又早出晚归,有了继母时他早就懂事,对继母无法亲密,韩齐尧养成了现在这幅清冷的模样,对什么都淡淡的,有什么心事都憋在心里。 然而不可否认,继母对他不差,该有的照顾和关怀全都有,弟弟养成如今这幅崇拜他的模样也可见继母的态度。他们不亲密,但从不曾敌对,他对这个异母弟弟更没有排斥和防备。 他已经二十多了,弟弟才七周岁不到,不说这样的弟弟能不能成为他的对手,韩氏这么大,他也从不曾想过自己独控整个企业。 韩齐尧性格淡,不太有亲和力,看上去对弟弟不太在意的模样,但事实并不是如此,而他没想到,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世交朋友们会在孩子面前说这样恶毒的话。 韩齐尧慢慢握紧了拳,低头看着弟弟衣角不断晕开的水渍,声音有些紧绷:“他们胡说的,你是我亲弟弟,我当然喜欢你。” 小胖子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眼泪,眼里带着巨大的惊喜和忐忑,一副想靠近他又害怕的模样。 韩齐尧心里更加酸涩,他忽然想起了继母有孕时耳边听到的种种闲言碎语,有来自亲朋好友的,有来自小伙伴的,有的唏嘘有的同情,有的愤慨有的开玩笑……那时候他也迷茫过,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他相信自己在韩家的平台上可以走得很远,根本不用盯着父亲的东西颠倒主次。可是弟弟还这么小,他只一心想要得到哥哥的喜欢,却在主动靠近哥哥的朋友时,一次次碰到这么多的恶意…… “真的,”他放柔了声音,回忆起江浸月对弟弟的夸奖,“小丛很乖很可爱,哥哥很喜欢你。” 小胖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泪都忘记掉了,里头满是惊喜:“哥哥!” 韩齐尧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弟弟圆圆的脑袋。小胖子顿时开心地眯起了眼,还主动蹭了蹭,蹭完后眼角觑着哥哥的反应,见他没有生气,更加欢喜。 韩齐尧心里又酸又软,连带着眼睛也有点胀。 江浸月杵着下巴看着兄弟俩的互动,微微笑着。 姚玥玥那帮人,全都是被家里宠坏了我行我素自以为是的人。他们很多人家庭关系复杂,就觉得韩家也是这样。韩齐尧性子淡很少对家中关系进行表态,他们觉得是韩大哥好脾气不计较后妈和异母弟弟,但是他们看不下去,对这个多出来威胁韩大哥的小胖子就十分看不惯。他们自以为自己是在伸张正义,是在帮朋友争取权益,甚至为了不让韩齐尧难做,他们都是背着他冷暴力、言语刺激小胖子,以至于前世韩齐尧带弟弟出门,并不防备姚玥玥等人陪弟弟玩,结果出了意外。 小胖子是这样,原主也是这样。这些人年纪比韩齐尧小,没少受到韩齐尧的照顾,却自以为是地背着他伤害他在意的人,偏偏小胖子也好,最初进入男友朋友圈的原主也好,都不是会告状的性子,等到原主忍无可忍爆发,那时候小胖子已经出事,韩家和江家也都遇上了接二连三的麻烦。 前世原主和韩齐尧的悲剧根源就在于他们想不到曾经亲密的朋友会如此之恶,本性的善良限制了他们的想象,而多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也蒙蔽了他们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姚玥玥等人对小胖子做的事,就像大人对小孩说“你妈要给你生弟弟啦,有了弟弟就不喜欢你这个女儿了”,都是撺掇挑拨,只不过说这话的大人觉得自己开玩笑,语气也带着玩笑,有的是愚昧而不是恶意,但姚玥玥这些少年觉得自己是伸张正义,带着满满恶意,实实在在地伤害小胖子。 最近写校园暴力也在思考为什么一群孩子能这么恶毒,回忆以前校园看到过的那些小团体,他们曾经打来打去闹来闹去的缘由,很多时候就是站在了相对的立场,你和我作对?放学别走,我们好好“聊聊”。他们讲起放学去教训谁十分自在大方,还带着自以为的霸气,这种和正常社会道德规则相悖的习惯因为有一群人遵守,于是这些人就习以为常,淡化了道德束缚,然后几百个校园暴力中总会有一个小恶成大恶,闹出了人命。一个人作恶,会害怕被人揪出来,一群人作恶并且没人严厉制止施以惩罚,会忘记自己在做恶,甚至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立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双鱼的鱼50瓶;琉华璃音20瓶;尚桐、卿洋10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3 安慰好了哭鼻子的小胖子,韩齐尧看着因几句夸奖和肯定就对他信任不已满心依赖的弟弟,整个神色都柔软下来。他任由小胖子开心地牵着他的手,看向全程旁观的江浸月。 “谢谢。”他真诚道谢。 哪怕最初不明白,现在也明白了对方“诱哄”弟弟的用心,想起她一会儿毫不害羞地说喜欢他,一会儿一本正经心无杂念,有些把握不准对方的心思,但不管她心思如何多变,到目前为止,对方都在做对他有益的事情。 韩齐尧猜不透江浸月,索性放弃了猜想,按下种种情绪,只把她当成普通的朋友相处。 江浸月双手托着脸,看着其实长相很相似,只是一个俊秀一个胖嘟嘟的兄弟俩:“不用客气,因为小胖胖是我的好朋友啊!”说着,对小胖子眨了一下眼。 韩齐尧立刻想到她刚才毫不在意地说不喜欢他,只喜欢小丛的话,心里有点怪怪的。类似于轻易失宠的感觉?韩齐尧赶走脑海中这个诡异的想法。 小胖子开心了一下,下一秒皱眉:“我叫韩丛尧,不要叫我小胖胖!” “好的,小胖胖。” “你——”小胖子握拳,“韩丛尧!我叫韩丛尧!” 江浸月笑出声,韩齐尧看着这样喜怒形于色的弟弟眼里也有了笑意,他印象里的弟弟一直都是安静拘谨,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要逗他了。”他轻咳一声。 江浸月遗憾:“好吧——” 小胖子韩丛尧交朋友是认真的,他拿出自己的儿童手机,要和江浸月互加好友,约好了给对方喂小鸡,而且对方小鸡来家里偷吃不许揍它。 韩齐尧就站在边上,看着两人拿着手机头挨着头讨论着偷能量揍小鸡等事宜,看着看着,忽然见江浸月抬头:“学长,我们要不也加个好友?” 韩齐尧:这是顺便还是你的最终目的? 不管他内心怎么想,面上他很平静地掏出了手机,与她加了好友。 刚点完申请通过,就听到她遗憾的声音:“啊,你都没有养小鸡啊。” 小胖子:“啊(第三声)~”满是遗憾嫌弃。 韩齐尧面无表情,并未发现自己身上的清冷都淡了许多。 三人正气氛和谐愉快,就听到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浸月,原来你在这啊!” 林行云走了过来。 江浸月抬头,看看林行云不太高兴的脸色又看了看远处那群人:“嗯。” 林行云是个懒人,以前自家哥哥和韩大哥在的时候,他跟着他们混,现在他们毕业了他就跟着姚玥玥,反正不会孤单不影响他玩游戏就好。今天也一样,他窝在发小堆里,头也不抬打着游戏,连他们的话题都没注意听。 直到连续输了五盘,他气得扔下手机,这才听到大家在说什么。 他们在说江浸月,说她天生小三脸,外地来的乡巴佬,说她是拜金女故意和韩丛尧拉关系,哄骗那个拖油瓶。陶芳几个和姚玥玥关系亲密的,还在说她忘恩负义,当初姚玥玥把她当朋友,处处护着她,结果她却和她们的敌人成了好朋友。 林行云气炸了。 江浸月是他的女神! 但是林行云向来不管事,只知道玩游戏,加上他没啥心计脑子,他的话还不如陶芳有用,被发小兄弟们嘲笑了一顿:“一看小云就是没见识,这种小白花,哥下次带你去见见世面,比她更白更弱的都有。” 林行云当然知道他们所说的世面是什么,更生气了!他是看上江浸月的脸吗?肤浅! 他是看上江浸月打网球的魅力! 众人哄笑:“我们可以让那些女孩也练网球嘛!” 林行云:“和你们说不通!不许说我女神知不知道!” 姚玥玥嗤笑,踹了他一脚:“滚!” 滚就滚!林行云气呼呼地跑来了江浸月这边。要知道女神在这里,他早就过来了,还打什么游戏啊! “韩大哥,你也在啊!”林行云转眼一瞧,又看到了韩齐尧。 韩齐尧牵着弟弟的手指了指林行云:“他有欺负过你吗?” 小胖子抬头看看懵逼的林行云,摇头:“他总是玩手机,不骂我也不理我。” 林行云迷茫:“怎么啦韩大哥?”说完,突然有点忐忑,虽然没有骂过小胖子,但是他是知道发小们讨厌小胖子的。难道韩哥不高兴了? 也是,要是他被欺负了,他大哥肯定得去找人算账。 这么一说他又有点得意,早就跟那帮龟孙说了,韩哥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还不信!让他们诋毁自己的女神,他这回就不告诉他们韩大哥生气的事! 江浸月看着林行云这个不知道在幸灾乐祸什么的傻白甜,摇摇头。 韩齐尧今天晚上很忙,见弟弟开心起来,这边又有江浸月和林行云,便把弟弟委托给了江浸月,知道林行云听他话,特意叮嘱他照顾好两人,自己去忙了。 于是江浸月和小胖子就自在地坐在原地,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有“接受韩大哥重托”的林行云主动跑腿,江浸月看看小胖子,不放心林行云照顾他,便由着这位四肢发达的积极揽活了。 两大一小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愉快。 可能他们这边太愉快了,对面那群二代看不过去,隔了这么一点距离还故意打电话喊林行云回去。林行云想也没想摁掉了电话,傻了才过去,这里有女神,女神还接受他的照顾!他回去干什么?一帮破坏他桃花的龟孙。 姚玥玥看着殷勤跑腿的林行云脸黑沉沉的:“蠢货,心甘情愿被当苦力使。” 江浸月正在趁机教导好朋友小胖子:“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他们都羡慕我们主动跑过来了,所以是我们排挤他们。” 小胖子看看殷勤无比的林二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真的是这样! 林行云拿着新上的水果过来,殷勤地递给江浸月,江浸月推给小胖子:“这是小丛想吃的。” 小胖子叉起一块水果塞进嘴里:“就是,林二哥记性真差。” 林行云“嘿”了一声,看了一眼江浸月忍住脾气。 江浸月提醒他:“韩学长特意嘱托你照顾小丛的。” 一听到韩齐尧,林行云彻底没了脾气,他看着吃得乐滋滋的小胖子嘟囔:“韩大哥真的喜欢这个臭小子啊……” “这是他亲弟弟,为什么不喜欢?林家大哥不喜欢你?” “怎么可能,我这么优秀的弟弟,我哥有什么不能知足的。” “我这么优秀,我哥也喜欢我!”小胖子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江浸月帮腔:“就是,小丛比你优秀多了,你哥都不嫌弃你,韩学长为什么不喜欢小丛?” 林行云顿时郁闷了:“我比不上这个小胖子?!” “我不是小胖子!” 江浸月笑眯眯地问:“林同学这次月考排名第几?最近游戏段位如何?” 月考倒数,游戏刚输了五把的林行云:…… 江浸月惋惜地叹息一声。 小胖子咬着车厘子偷笑。 有大姐姐做朋友的感觉真棒! 江浸月此后一整晚都陪着小胖子,偶尔父母喊自己便过去一趟,到了宴会散场时,小胖子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她走。 江浸月任他牵着手:“姐姐该回家了,小丛想我了可以再找我玩,我们可是加了好友的哦。” 小胖子嘟着嘴站在哥哥身边,虽然难过但乖乖点头,慢慢松开手:“我知道了,姐姐再见,休息天我再找你玩。” 韩齐尧欣慰地看了一眼弟弟,抬头看向江浸月时眼神恢复平静:“江同学,今晚多谢你陪伴小丛。” 江浸月摇了摇手:“还有林行云呢,而且我很喜欢小丛,我们是好朋友。” 小胖子闻言得意地笑起来。 韩齐尧仍旧认真道了谢,送她回到父母身边,看着江家三口一起离开大宅。 往回走的时候,小胖子跟在韩齐尧的身边,想起最后离开时姐姐对他说的话,鼓足了勇气,伸出手一把抓住哥哥的大手牵住。 韩齐尧身子僵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身侧的弟弟,小胖子眨巴眨巴眼睛,孺慕地看着他,韩齐尧回过头,握紧了掌心的小手继续往前走。 小胖子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抓着哥哥的手一路蹦蹦跳跳。 韩夫人正在送客,回身看到儿子与继子的身影,看到儿子牵着继子的手兴奋不已的小模样,惊讶了一下,又涌上欣慰。 寿宴过后,姚玥玥似乎发现了江浸月与韩齐尧之间莫名的联系,因为那晚,韩齐尧亲自送江浸月离开,而江浸月本身在学校又是校园女神广受欢迎,这让她心里警铃大作。 江浸月成了姚玥玥沉寂后第一个开刀的对象。 早上出操回来,大家说说笑笑回教室,走近江浸月的桌边,大家都惊讶地停止了说笑。 桌子还是那个桌子,但是里头的东西全都被撒在地上,书本、辅导书、练习册……还有女生的私人用品。 魏茹看到那个明晃晃被撒在最上面的卫生巾,再看一圈周围男生女生,哄的一下,脑子就热了。 “谁干的!”她气得声音发抖。 江浸月这个受害人第一时间脑子也懵了一下,但下一刻就恢复了冷静,反倒是魏茹更像个被欺负的人。 她走上前,先把卫生巾收进收纳包里,塞进自己的书包,然后一本一本有条不紊地检查书本,抚平折角,整齐叠放。 她沉默平静的模样让旁观人心里难受起来,魏茹许佳彤这两个好友眼睛已经通红,她们蹲下身,帮她一起收拾。 有了两个带头的,其他人能插空进来的也跟着蹲下身一起帮忙,不能帮忙的就在边上谴责做下此事的人,替江浸月愤慨。 上课铃声响起时,江浸月已经把所有东西都物归原位了,同学们纷纷坐回自己的座位,只是哪怕上课了,也忍不住看向江浸月的方向。 魏茹红着眼睛递给江浸月一张纸巾。 江浸月接过,擦掉那再次不争气的眼泪。 在偷看的人眼里:江浸月哭了。 这一节课很多人都心不在焉,江浸月这幅沉默忍受偷偷掉眼泪的模样,让很多人觉得她软弱可怜,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已经义愤填膺。 江浸月对这些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感谢同学但不需要同情,也知道会做出这样羞辱人行为的人不外乎那么几个。 下课后,她去了办公室,申请调看教室监控。 教室一直都是有监控的,平时存在感很低,考试时才会特意提醒,警告学生不许作弊。 班主任听了她的话心头一跳,头隐隐发痛,他心底对这种猖狂的行为有了猜测,但如果猜测属实,看着眼前优秀的学生,心里充满了成年人的愤懑无力。 调看监控很顺利,只见录像里,早上出操,监控下的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教室的空旷保持了三分钟左右,走进来一个不出江浸月所料的人,而那人也直接走到了她的座位。 这人正是陶芳。 陶芳以前在姚玥玥身边没太大存在感,可能是她来到这里后种种变故,如今她已经成为姚玥玥的第一马前卒,也借着姚玥玥的势狐假虎威好不威风。在前世,她要等原主离开才慢慢获得了姚玥玥的信任,并最终分得一杯羹。 班主任松了一口气,陶芳的家长他见过,还算能沟通的:“浸月,这件事……” 他刚想说他会处理,江浸月回头先开口了:“老师,我可以拷贝一份吗?” “你要做什么?”班主任问。 “丰水国际中学无论生源师资都是省内顶尖,可升学率同样高的重点学校里,为什么我们学校总是充满这种粗暴的欺凌?”江浸月声音轻轻柔柔的,问出的问题却重重砸在了班主任的心口。 越优秀的学校,学生越向学,也更加有素质有克制力,像这样打人、侮辱人的行为只有鱼龙混杂的学校才会出现,但即便这种学校好学生也不太会受到牵连。 班主任张了张口,神色有些挫败:“浸月,老师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他嗓音有些干涩,说不出下面的话,只能叹了一口气,“老师保证,会让对方得到惩罚的。” 江浸月摇摇头:“不,那些惩罚对她们来说挠痒痒一样,但是我们受到的伤害却可能是一辈子。老师,我理解你们,但是可不可以把视频给我,我自己处理?或者您处理您的,我只要拷贝一份视频。” 班主任怕青春期的孩子闹出事,但是江浸月最终还是说服了他,拿到了视频。 隔了一天艺术影音课。这次轮到江浸月等五位同学上台分享自己的视频解析。 轮到江浸月时,她打开了一个视频,里头出来的不是精美的电影片段,也不是经典的视频镜头,而是一个视角固定的监控录像。 “我们教室的摄像头!”有学生认了出来。 “今天我给大家分析的是,一个人为恶时的肢体动作以及其中折射的心理。” 咱们一帧一帧地分析。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收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878609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丘30瓶;懒六六20瓶;令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4 视频的开始还是早读课,教室里同学们的行为尽在监控摄像头下。以前大家都知道教室上方有摄像头,但是这是第一次,大家看到它拍摄的画面,竟然真的把所有人都清晰录了进去,每个人的小动作都一目了然。 “哈哈哈,xx,你在打瞌睡!” “xx和xx在说什么呢,头靠得这么近!” “浸月摄像头下都这么好看……” “其实许佳彤也很好看,果然是拉大提琴的,气质真好……” 主要是这几人都姿势挺拔认真晨读,比起其他帅哥美女东倒西歪的姿态特别突出。 教室里,同学们看着自己日常的监控视频,立刻热闹地七嘴八舌起来,虽然看不清人脸,但是座位在那,人的形体姿态一清二楚,每个人在做什么也看得特别清楚,这让大家很新奇。 江浸月把视线投向教室侧边的陶芳,对方此时已经开始心虚忐忑,对上她视线立刻像被烫了一样别开眼,但是她并不太确定这是不是那一天的录像,脸上还能维持镇定,眼睛紧紧盯着教室前的视频。 过了没一会儿,似乎是铃声响了,视频里的同学们纷纷离开教室,半分钟后,教室外排好了长队的同学就离开前往操场了。教室里一下子空荡荡,只剩下课桌椅和上面高高的书本。 就在大家以为得等十多分钟,等到视频里的人出操回来才能看到后续时,一个人影走进了教室。 “诶?”有人惊讶。 “是谁啊这个,别班的吗?” “是……好像是陶芳对不对?” “衣服很像,发型也很像……”确认是陶芳后,大家的声音立刻低下来,只是无声地交头接耳着。 陶芳腾的一下,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录像还在继续。 视频里的陶芳大摇大摆越过了自己的座位,走到了江浸月的位子,伸出手抵在她桌面上高高的书堆侧边,轻轻一推——那一叠书瞬间散落在地上。 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是陶芳!是陶芳扔了江浸月的书! 视频被暂停。 江浸月鼠标点在视频里的人物上:“此时教室里没人,此人进来时却肢体晃动幅度很大,而且目的明确,半点没有停顿地走到了受害者课桌边,由此可见,她是有预谋的,而且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深感得意。” 陶芳感觉无数道视线扫过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但是此时她还抱着侥幸,她只要不承认那是自己…… 江浸月还在分析:“接着是这里,推书的动作,一气呵成。书本在课桌内侧,不可能是无意刮蹭,而且这叠书至少七八本,这是个女生,力气不大,越过课桌去推内侧的书,轻手轻脚必然办不到,这也证明了这是个故意的行为。而这个行为背后的心理,此人推书后盯着地上的书看了几秒,摄像头拍不到表情,所以目前还不能推断,我们再看下面。” 视频再次播放,里头那个女生开始掀起课桌的桌板,一手撑着桌板,一手拿出几本书撒在地上,直到所有的书本都扔了出来。 教室里一片安静。 只有课桌的主人,此时的演讲者江浸月冷静地分析着:“现在我们可以百分百肯定,此人是故意为之。我们看她的肢体动作,一只手撑着不可能会掉下来的桌板,一只手几本书几本书往外拿,一点都不着急,也不怕被人撞见,过程中还兴致颇好地往远处扔——”江浸月把进度条拉回去,重放陶芳抛扔书本的举动,“她不着急,说明她不仅仅只追求扔掉所有书这个目的。这样慢悠悠的动作,一般在重复作案的人身上经常出现,因为她是个老手了,所以相比于结果,她更享受这个□□人的过程。” 任课老师从好奇到担心想阻止再到现在安静坐在原位。 教室里气愤的情绪在慢慢积蓄。 陶芳指尖发冷,她慌张地看向姚玥玥,姚玥玥并没有看她,只黑着脸冷冷地看着讲台上的江浸月。 完了。陶芳心里有个声音响起。 这并不是结束。 视频又到了她发现课桌里的收纳包,她打开了。 “这是私人的包,她竟然直接打开了!”教室里看不下去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个这样的同学,以后他们怎么敢把私人物品、贵重物品放在课桌里! 下一秒,视频里的人伸手拿出了收纳包里的东西,大家联想那天看到的东西,知道这是卫生巾。 放回去啊!每个人对着视频都在内心喊。 但是那个人听不到,她一扬手,把包里所有的卫生巾都撒在了地上。 整个教室死一般的沉寂。 连男生这次都没有拿“卫生巾”开玩笑。 大家看着讲台上纤细笔直的身子,鼻子有些酸,太过分了! 就连男生们都很清楚,班里的女孩子大姨妈来了去厕所,拿卫生巾都是藏口袋、袖子、收纳包不让人看到,可是这人直接把东西撒在了地上、书上,然后踩着满地书本轻快地走出了教室。 陶芳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一动都动不了,江浸月来来回回的播放暂停、慢条斯理地分析推断简直是对她公开凌迟。 江浸月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女性用品,广告在放,超市有专柜,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可是我们作为女生,在有异性的班级里,不公开拿出这个东西、不公开谈论是默认的习惯和规则。她打开了包并且确认了用品,然后直接撒在了地上,从我们社会默认习俗看,她觉得这是在羞辱课桌的主人。我相信,每个女生代入其中,都能感受到对方对她的羞辱。” 教室里的女生们默默点头。 江浸月的声音很冷静很客观,她依旧像在分析一个普通的视频:“这个做坏事的人是个女生,她想要羞辱的人也是个女生。把卫生巾撒在地上,她觉得这是羞辱人的,我却觉得很可悲。” “这是每个女生都会有的生理特征,是任何一个明理的男生都不会拿出来讥讽嘲笑女生的点,可作为同样的女生,她觉得把卫生巾拿出来是羞辱,她觉得这样一个放在专柜光明正大售卖的物品,撒在地上是羞辱。” 哪怕曾经觉得江浸月被人翻出卫生巾撒了满地很丢脸的同学,此刻都不觉得江浸月丢脸了,江浸月根本没错,不就是卫生巾,广告还这样那样展示呢!恶心的是陶芳!无端扔同学的书,翻人家的课桌,打开别人私人的包,企图拿私人用品恶心人…… “这是一个卑劣的行径,而且始作俑者不惧怕教室的监控、享受做坏事的过程,并最终用**羞辱同为女性的对方。”江浸月最后总结,教室里的愤慨达到了顶点。 陶芳每一次暂停时都想站起来阻止,但每一次怕自己这样做会不打自招,仍旧心存侥幸,直到江浸月的分析结束,她成了全班明里暗里的众矢之的,尤其是本该能争取的女生。 直男本来就喜欢江浸月这样的女孩子,更何况她人缘还那么好,而女生,一半一半,如今听完江浸月的分析,看到陶芳翻人的包,拿卫生巾羞辱人,立刻对她充满鄙夷,觉得她不配同为女性。 艺术课后,曾经同情江浸月的不再同情,曾经觉得江浸月软弱的对她肃然起敬,曾经想帮她出头的,掂量着陶芳背后的姚玥玥不再冒出头,但也越发远离姚玥玥的小团体。 陶芳只剩下小团体内的朋友了,但是她还被姚玥玥嫌弃:“做事的时候不想想头顶的监控吗?” 陶芳也委屈,谁知道江浸月软绵绵的会跑去要监控,还真的被她要来了! 姚玥玥无言以对。 说白了,她们都觉得江浸月软弱可欺,根本不信她上次一人打退一群不良少女,即便现在,她们也只是觉得江浸月心机深沉,惯会讨好老师,巧舌如簧煽动同学情绪孤立她们。 她们还真心实意觉得自己被江浸月陷害孤立了! 江浸月对她们的想法一点都不care,要是知道了,更会嗤之以鼻觉得讽刺,总说别人装可怜小白花,最喜欢把自己当成受害者的就是这些人了吧? 暗恋的竹马谈恋爱了觉得是正牌女友挖墙脚;朋友跟着你,因为你做坏事受到连累被管教了觉得对方是扔下你走了;你主动去欺负人,人家给予反击成功、群众心中不平,你觉得人家心机深沉孤立你……立着刺猬的人设,以内心柔软为名义就能为所欲为了? 虽然我看上去很霸道很尖锐,但是我内心敏感柔软? 打人耳光逼人跳楼是看上去霸道尖锐,那江浸月只是拿着视频分析一下,大概只是隔空挠挠猫爪子? 江浸月不理会她们,但也不会咽下委屈,如果她的反击能让她们醒悟她会很欣慰,虽然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些人要是再来招惹她,她可不怕事。 不仅不怕事,她还和江家兄弟分享自己对抗校园暴力的光辉举动。 小胖子对她崇拜极了,那可是陶芳啊!玥玥姐身边的姐姐!竟然被小姐姐反击了!小胖子发来一串“666”。 江浸月笑着回复:“小丛啊,你好好读书,不要遇到特别厉害的事情,只会说666。” 听说了这回事不但不如姚玥玥意和她同仇敌忾,还觉得女神形象越发光芒耀眼跑来打call的林行云:“……”我就是想对女神说666来着……算了,晚上的游戏不玩了,听家教好好上课吧,学语文! 远在国外的韩齐尧看着群里的消息,惊讶地挑眉。 嗯,没错,加了好友后,他和小丛加上江浸月拉了一个“么么哒”群。群名是江浸月取的,小胖子极力拥趸,谁(韩齐尧)都不许反对,每次群聊结束,小胖子就会发么么哒,也要求他们发。 韩齐尧每次打开这个群都必须在单独的空间,真不敢让人看见群名,然后群聊结束时,只有江浸月回应弟弟,他默默装作下线的样子,忽略这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腻歪。 此时江浸月正在教大班的弟弟如何文采斐然地夸奖一个人,而韩齐尧忽略他们,把对话记录拉到上面,看着她描述的反击心底惊讶不已。虽然已然明白这是个“不可貌相”的女孩,但没想到,她能这么刚硬,直面反击对方还反击有道。 韩齐尧心里升起一点激赏。 陶芳又被叫家长了,这次事情不算大,她表情不太好地在办公室向江浸月道了歉。本来班主任想让她在班级里道歉,但是她不愿意,只接受办公室直接道歉。 江浸月对此不置可否。如果教室里道歉,说不定有些不太感同身受的同学会觉得陶芳都道歉了,不该再咄咄逼人;而在办公室,没人看到,大家的气愤会持续更久。一声对不起对江浸月没有任何意义,她在收到道歉前已经反击了,所以在哪个地点没什么不同,陶芳不乐意去教室,那就轻易得不到同学们的谅解,种瓜得瓜,自己承担。 江浸月的举动成功让同学们不再小看她把她当成弱者了,虽然弱者会获得大家更多的同情与维护,但是坚强又自主的人更能获得大家的肯定和喜爱。 虽然不会明里支持她,但是在日常中,江浸月的人缘更加好了。 姚玥玥觉得在学校过得越来越不顺。因为种种失利,连赵紫怡这种十八路的林家表亲都开始对她蹬鼻子上脸。 她开始亲自上手,用尽中学时将人逼退学的十八般手段。 这一年,原本姚玥玥会努力练习汇演节目并获得第一名,但如今作为不良少女,她才不会对这种无聊的节日投以目光,只专心要对付江浸月;而前世那个被她欺凌的女孩也没有了和她冲突的理由。 江浸月以以一己之力抗下了姚玥玥这个校霸接下来两年的仇恨值。 韩齐尧在国外读着经济专业辅修着心理学,一次都没错过国内母校的种种热闹。 群里上传一张古筝照片,他点开大图。果然,琴弦全都断了,断面整齐,是被一刀直接割断的。 “我昨天在班里说我特别喜欢琴房的古筝,今天它就坏了。” 小胖子永远是最贴心最热情的,他立刻回复:“啊……是不是又是那些坏人做的?” 江浸月发了一张小猫生气的表情包:“能和我过不去的就只有她们了!”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韩齐尧默默看着,曾经他也在几次三番看到少女被姚玥玥欺负后觉得气愤和一丝丝心疼,然后—— “没事没事,小胖胖别气,这个古筝其实早就不好用了,学校用的人多又不好好保养,音都不准了,现在好了,有人赔钱,学校不用花预算还能给我们换新的古筝。” 只有小胖子以为这是个巧合:“抓到谁弄坏的了吗?” 少女义正严辞的话弹出来:“那是当然,咱们是法治社会,有什么犯罪行为是查不出来的?所以小丛呀,不管多小的坏事都不能做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姐姐。我是个好学生,才不会做坏事!”没错,小胖子上一年级了,热心善良没有韩家小少爷的骄纵,深受同学老师喜欢。 韩齐尧翻着自己截图下来的关于欺凌的对话记录,少女被扔过书本、被泼过水、被关过厕所、被破坏过演出服、被传播过污蔑的桃色新闻……但是每一次,她都在他皱眉的下一秒,告诉他们自己如何机智反击成功躲避陷害,还让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到了如今,他再也不会轻易升起怜惜的情绪,反而每次都化开了脸上的清冷,眼里带着笑意看她和弟弟的互动。 “韩学长,你不是辅修心理学吗?这些给你做毕业论文的素材够不够?”少女没有半点阴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你们很着急,所以今天一早码字码完就发出来啦,而且字数创新高,要不要夸夸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小白10瓶;令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5 原主的本性是很坚韧要强的,没有前世宋家那个男人给姚玥玥外挂,她绝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这样的本性映射到今生,可以充分发挥身体内潜能的江浸月在校园里对抗姚玥玥的欺凌越来越得心应手。 高中校园对学生的保护还是很大的,而且姚玥玥也没到后来那么丧心病狂的时候,所以江浸月每次都是适当反击。 想用脏水泼她?早就有蹲坑在厕所的同学听到密谋后偷偷发消息通知她,然后那桶脏水泼在了她们某个出主意的女生身上;想放学把她关在厕所让她一夜回不了家?她等学生都离开校园后一脚踹开了薄薄的隔间门板,上了自家等候已久的车,第二天欣赏这群人发现门板脱落后一脸懵逼的模样。想毁坏她的演出服?早就知道这群人尿性的她准备了三套服装,其中一件在好友手上,不就是一件衣服,坏了就坏了,江家不差这点钱。 随着冲突增多,江浸月发现自己的泪腺终于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委屈,遇到类似事件不再动不动自发分泌眼泪了。这算是唯一的一个好处吧…… 而最让她恶心的是这些人又用上□□羞辱,到处传播她和多个男生的闲话。这一次,她没有当作小打小闹,耐心地顺藤摸瓜,掌握住姚玥玥参与其中的证据,拿着证据要求学校处理,要求姚玥玥当众认错道歉。 第二次,姚玥玥的脸被扒了下来,站上早操的升旗台。 两人越发势同水火。 江浸月人缘好,姚玥玥怎么闹都改变不了同学们偷偷站队江浸月并热心帮助她的形势;威胁她身边的人,却撼动不了她三个铁杆好友,这三个好友还给其他早就不平的同学起了榜样,大家跟着无视她的威胁,这让她越到后来越施展不开。而江浸月自身根本不受欺凌影响,也让她们费尽心思的所作所为如同一拳打在藏针的棉花上,扎了一手血还没有着力点。 就这么打打闹闹,高中结束了。 江浸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成为该届知名的优秀学生之一,她的好友许佳彤考上了世界一流的古典音乐学院,魏茹去了非合作学校的常青藤名校,宋初昀让人跌破眼镜进入了军校;而姚玥玥团体,包括她本人在内的小姐妹们背着大大小小的处分毕业,家里花大把钱才获得直升本部大学的资格。 江浸月被折腾了两年,怎么可能不给她们留下点什么呢?无论破财还是处分,总该承受至少一样。 只是细想想真的索然无味,她无法理解姚玥玥这一世执着于打击她的原因,和好友交流时大家追溯源头,发现由头只是江浸月和宋初昀成了好友。江浸月比好友知道的多一点,也不过多了一个她结交韩齐尧的理由,可此时在姚玥玥眼里,她根本不知道姚玥玥暗恋韩齐尧,姚玥玥难道要打杀所有接近韩齐尧的人吗?以什么身份?不曾说出暗恋的小青梅? 姚玥玥若敢直接说出自己喜欢韩齐尧,公平竞争,江浸月还高看她一眼。 江浸月连最后虚与委蛇的耐心都丧失了,只等着宋家那位的出现。好在,在此之前她都在国外,可以暂时获得安宁。 “韩学长,你确定读研了吗?” “嗯。” “那太好了,我也要出国了,到时候我来投奔你哟!” “……”想收回刚才的话。 还没到两分钟,的确还能撤回,韩齐尧动了动手指,做的却不是撤回而是打字。 “嗯。” 江浸月看着这言简意赅十分冷淡的回复,笑眯了眼。 如果说最初靠近韩齐尧是为了原主的执念和心情,在这两年的接触中,她对韩齐尧是真心喜欢了。 韩齐尧和里的霸道总裁不一样,他看似清淡万物不萦于心,实际上是个非常有志向有野心的年轻人,而与众不同又让她心折的一点是,韩齐尧喜欢和他一样强的女性。 她撒娇卖痴搞搞反差萌只能换来他温和的对待,这待遇和姚玥玥这群竹马青梅的待遇一样,只是朋友罢了,但是当她毫不顾忌地向兄弟俩展示自己并不柔弱甚至有谋略有武力的一面,韩齐尧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态度变了。 再当江浸月说出自己的理想:学成归国、接手家里的企业,要带领江家的公司创新研发领先世界的科技,成为行业中流砥柱,并开始为此做出行动时,韩齐尧面对江浸月话越来越多,身上的清冷几乎消失殆尽。 此时大一初开学,除了最开始两人见面,江浸月对韩齐尧一点都不认生十分自来熟,到后来逐渐投入学业,又恢复了从前在国内的模样,两人最多的交集就是他们的“么么哒”群。 这让韩齐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失落。而且这份失落越来越强烈,并不像从前被弟弟“抢去”喜欢后只是一笑而过。 这份让人不知所措的失落持续了一个多月,韩齐尧不是个会被情绪过多影响的人,他开始行动。 找来许许多多的企业管理案例,让江浸月研读分析。 江浸月:…… 我只是大一,这样是不是太丧心病狂了? 韩齐尧并不觉得,反而对她不俗的表现眼睛一亮,并且发现这在她的学习承受范围内后,又开始提高难度。 出国留学,结果学校都没有韩齐尧可怕的江浸月:…… 小胖子:“姐姐你出国后都不理我了,t^t” 江浸月:“你去问问你哥哥干了什么好事!” 小胖子:“哥哥?” 小胖子:“???” 小胖子:“!!!” 小伙汁,你脑补了什么?你现在应该才二年级吧? 感觉掌握了大秘密的小胖子对着手机嘿嘿嘿偷笑,发出一串萌哒哒的偷笑表情包。 韩齐尧姗姗来迟:“小丛很羡慕吗?那我也给你布置一些课外的作业吧。” 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收到哥哥单独私信过来的一堆竞赛资料的小胖子:哈? 几天后,做着竞赛作业再也没空群聊玩耍的小胖子:姐姐我错了,我知道哥哥对你做了什么惹t-t 受到小胖子启发的韩齐尧把同样的资料发给了总是动不动联系他的青梅竹马们,里头包括姚玥玥。想着一个个这么醉生梦死,不如学点东西,当然其中不乏抱着希望这些各家的次子幼女可以学会独立的心思。 一群吃喝玩乐的男男女女收到资料惊呆了,装作没看到的,直接震惊反问的,还有姚玥玥这样撒娇混过去的…… 难得热心一次的韩齐尧:“……”算了,还是浸月和小胖有上进心。 江浸月、小胖子:……我不是,我没有,憋瞎说! 沉浸在大魔鬼布置作业中的江浸月在林行云生日当天才想起今天是林行云生日。 这两年,林行云不在意姚玥玥的黑脸和绝交威胁,一直亲近江浸月,而且在江浸月一次又一次的成绩打击下真的知耻而后勇,分出十分之一的心思开始学习,学着学着和排名杠上了,三分之一的心思在成绩这事上,难得不像从前那么纨绔了。 因此,林行云和姚玥玥等发小疏远了不少,和江浸月保持着朋友的关系,至于交往什么的,他被江浸月的“门当户对”论再三打击,深刻留下了“我这个癞蛤|蟆吃不了天鹅肉”的印象。 她点开林行云的头像,给他发去生日祝福,果然这个傻白甜回复过来一串乐颠颠的文字。 聊了一会儿,得知他今晚要去酒吧庆生,还邀请了那群发小、赵紫怡等人,江浸月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出了赵紫怡恋爱的消息,但林行云似乎并没听说姚玥玥小姐妹白鹭也喜欢那个男生,也不了解她们和赵紫怡是否有矛盾。江浸月想着,说不定很多事都有变化了。 不过她还是叮嘱林行云看顾自己的表妹,林行云一口答应,然而得到答复的她反而对林行云的靠谱程度更没有信心。 结束聊天后,江浸月联系了韩齐尧,问他要不要给林行云挑生日礼物,她打算在国内某个品牌店电话下单,让林行云的表妹去拿礼物代送林行云。 韩齐尧也忙忘记了,挂了电话给林行云发了生日快乐,因为12小时的时差,他第二天清早就往江浸月这边来,理由充分——一起挑礼物。 江浸月当然开心韩齐尧的出现,两人看了该品牌官网的商品,一人选了一样,江浸月打电话给赵紫怡——因为林行云的关系,加上她让姚玥玥几次吃瘪,赵紫怡和敌人的敌人江浸月成了朋友,不算亲密但是挺友好的。 听到江浸月和韩齐尧一起给林行云买了礼物,赵紫怡对那个二哈表哥产生一丝羡慕,眼珠一转又惊讶,江浸月怎么和韩齐尧凑到了一起。 江浸月警告她:“紫怡,我特意出国就是不想再受到骚扰,你不要透露关于我的任何事。” 赵紫怡收敛了心里的小心思,报复姚玥玥是很爽,但是利用了江浸月她会死得更惨,江浸月的能力她早就在高中见识到了。看看江浸月那些朋友,再看看她的敌人、看看二哈表哥的礼物,她还是抱紧江浸月大腿吧。 安排好了礼物,江浸月和韩齐尧大眼瞪小眼。 江浸月笑:“韩学长,你今天又要对我课外辅导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江浸月的笑容,韩齐尧总觉得有些勾人,让他心里痒痒的,难道是小姑娘长大了吗?他有些局促地摸了摸鼻子。 江浸月看到韩齐尧的耳朵尖慢慢染上了一层粉红,笑容更加深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浸月太过甜美的笑容给迷了魂,韩齐尧终于没有铁面无私地压着江浸月学习了,他陪着江浸月出门,带她去看看这个已经生活了几个月、未来还要生活三年的城市。 江浸月提出这个要求时,韩齐尧终于想起,女孩孤身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还没好好出去玩一次,他终于对自己的高压辅导有了点愧疚的心理。 两人玩到中午11点多,韩齐尧找了一个餐厅,江浸月在点餐间隙打电话确认礼物送出了没。 “这个点他们生日会散了吧?”韩齐尧见状说。 江浸月摇摇头:“你出国太久不懂,这个点正是他们狂欢的时候。” 韩齐尧沉默了,除了小时候带着这些小屁孩玩,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没有精力关注他们,的确不太了解他们的日常了。 江浸月拨打赵紫怡的电话打了五六次,一次都没有接通,她立刻翻到林行云的手机号,打出去。 林行云也不接电话。 江浸月一个不行打两个,不停拨打林行云的电话。 她这样严肃紧张的态度影响了韩齐尧,他停下点餐的动作,跟着开始担心这些人是不是玩过头闹出了什么事。 林行云的手机在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后终于接通了。 “喂?”不是本人。 “林行云呢?”江浸月皱眉。 “林哥喝醉了,我们正送他回家,你是江浸月?”对方同样喝得大舌头,好奇地问。 “不管用什么办法,你弄醒他,我有事找他。” 那边传来几个对话声,一阵嘈杂后林行云含含糊糊傻兮兮的声音传过来:“喂,月月嘛~” 江浸月听到这个称呼脸黑了黑:“林行云,我和韩大哥送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礼物?什么礼物?” “我和韩大哥特意给你买的礼物,让紫怡转交给你的,我打了她很多个电话,她都没有接,你收到东西了吗?紫怡人在你身边吗?” “紫怡……紫怡……”林行云喝得晕晕乎乎,脑子不会转动,只知道重复。 “林哥,紫怡不在我们这。”背景音提醒。 “后来没看到她人啊?”又一个背景音说。 “我看到她被姚玥玥拉着喝酒来着,后来就不见了。” “林行云!赶紧去找赵紫怡,她身上拿着那么贵重的东西,又喝了酒孤身一人,万一出什么事就无法挽回了!”江浸月听到这些人的讨论,心头一跳,严厉了声音。 “哦哦……对,回去,快回去找赵紫怡!”林行云的酒醒了大半,被姚玥玥拉着喝酒,赵紫怡能讨到好?浸月和韩大哥的礼物肯定很贵重,要是醉酒的赵紫怡被什么人不长眼抢劫或者出了什么事……林行云一个激灵,“浸月,我先找人,待会儿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他立刻拨打赵紫怡的手机,果然无人接听。林行云真的急了,后悔不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随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现在很迷茫100瓶;卿洋、卿染、嘉朗10瓶;凌风、吃货一枚5瓶;令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6 餐厅里,韩齐尧看着眉目焦急冷厉的江浸月,神色慢慢凝重:“出事了?” 江浸月放下手机:“赵紫怡不见了,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姚玥玥拉着她喝了很多酒,礼物都没送给林行云人就不知去哪了。” 韩齐尧并不会天真地以为赵紫怡只是自己离开了。 两人心不在焉地吃了午饭,也没心思去别的地方,坐在原地等国内的消息。 国内快一点的时候,江浸月等不下去,再次联系林行云。 林行云接起电话就骂了一句脏话,骂姚玥玥的。 “x,姚玥玥真不是个人!” “xx和赵紫怡互相喜欢谈恋爱,白鹭单相思不成是她自己的事,她出来充什么大头鬼帮着白鹭欺负紫怡!姚玥玥简直就是脑子有坑,姚家喂屎养大的她吗?” “出什么事了?”江浸月捏紧了拳头,冷静地问。她是担心的,前世的事情还是原样发生了,没有了原主,她怕林行云等人没有及时赶到。 “姚玥玥这帮人把紫怡灌醉了关在厕所,散场后都没放出人,酒吧的服务员清场发现了她,差点就对她……”林行云声音愤懑,电话里传来碰的一声,似乎手砸上了桌子,“浸月多亏你提醒我,还好,我们走出不远,赶到的时候,那个瘪三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事到如今如果紫怡出了什么事少不了你过去的纵容,你好好想想吧。”江浸月挂掉电话,叹了一口气,神经却松弛下来了。 韩齐尧看着她,眼中带着询问。 江浸月把事情说了。 韩齐尧震惊过后放下心,再想起江浸月对林行云最后说的话,忍不住在心底反复咀嚼琢磨开来。 下午两人玩得兴致不是很高,韩齐尧心里一直萦绕着江浸月对林行云的那句话,江浸月见状也发散了思绪,时不时收看国内的消息,了解事件进度,所以两人都心不在焉的。 到了晚餐时,韩齐尧似乎想通了,意识到自己出来玩却分心,心中惭愧,带着江浸月去吃大餐作为弥补。江浸月这方面一直很大度好脾气,一顿好吃的就治愈了她的心情。 吃完饭,韩齐尧送她回到学生公寓。一直看到她所在的房间灯光亮起,韩齐尧才踏着格外轻快的步伐转身回去。 江浸月倚在窗口,看着楼底下那个清隽的身影渐渐远去,嘴角慢慢染上了一抹笑。 国内的消息林行云持续传过来,因为高中与姚玥玥有了疏远,他一个男生又不关心女生的矛盾,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赵紫怡和姚玥玥杠上了,如今赵紫怡差点出事,赵家不肯善罢甘休,林家得知后对姚玥玥在小儿子生日会上欺负林家的亲戚感到恼怒,联合对姚家施压,要姚家给个说法。 姚家对小女儿闹出的事情早就习惯了,但面对林家这个势均力敌的世交,曾经的手段全都用不上了。 姚玥玥如前世一样,陷入了最困难的境地。 知道她过得不好,江浸月就放心了。安心专注自己的学业,并在大魔王韩齐尧的重压下,不断吸收企业管理的知识,私下见习他实习的项目,积攒经验。 四年大学,学成归国。 毕业那天,韩齐尧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此时他已经研究生毕业并在国外投行工作了两年。 “我要回国了。”江浸月说。 “我辞职了。”韩齐尧望着她。 江浸月对上他的视线,眼中带着一丝惊喜一丝忐忑:“为什么辞职?不是做得很好吗?” 韩齐尧望着她没有说话。 江浸月的脸上慢慢染上薄红,但是四年了,韩齐尧对她照顾有加、辅导严厉,是良师也是益友,四年的漫长时光,他做了很多事情,唯独从不曾对她偶尔吐露的喜欢有过回应。 想到这,江浸月心里有些生气,明知道她的心思,这样吊着她是吃死了她先说出喜欢先卑微吗? 这样一想,她收回了目光,脸上恢复了平静,语气也淡然了:“回国挺好的,正好韩伯伯也希望你回去。” 有同学喊她,她转身想离开。 韩齐尧脸上一急,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浸月……” 江浸月抿唇看着他。 韩齐尧常年如一日的清淡神色慢慢龟裂,就好像严严实实的面具再也维持不住出现了裂缝,面具下的窘迫羞赧一点点露了出来。 “浸月,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我爸才辞职的。” 江浸月一脸疑惑:“我不知道啊,你辞职的原因我怎么会知道,我还觉得你做的挺好的继续工作几年积攒经验挺不错的。” 韩齐尧呆了呆,不知道她说真的还是假的,胸口就像被堵住了一团棉絮,张嘴想说点什么表明心意,心跳却无比快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憋得耳朵通红通红的。 江浸月竟然看出几分可怜来。 韩齐尧握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憋了好久才终于可以正常语气说话——如果忽略他赤红的耳朵的话——“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一起回国。” 江浸月转回身子,正面面对他:“为什么等我一起回国?” 韩齐尧深深望着她,手一寸寸下滑,从她的手腕滑到她的手心,用力扣住:“是谁说喜欢我的?这么喜欢我却连我等她的原因都猜不到吗?” 江浸月:“……”红着耳朵说这样游刃有余的话不觉得违和吗? 虽然没能完全打破韩某人的清冷人设,但是江浸月欣赏够他的窘迫、外强中干也满足了,以一个熊抱确立了两人的关系。 韩齐尧抱着激动扑过来的女孩,眼里嘴角满满都是笑意,如春阳化雪,看呆了路人。 确立关系不到一周,两人拖着行李箱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两人的行程一早就告诉了国内,除了安抚住父母让他们在家等待,好友们全都按捺不住跑来了机场。 只是到了接机口,宋初昀魏茹撞上姚玥玥等人,两方人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像看臭虫般厌恶,四年过去,高中结下的仇完全不曾消解,尤其听说赵紫怡之事后。 此时她们还只当是运气不好巧合碰上,等林行云和小胖子兴冲冲跑来时,大家全都沉默了。 “魏茹,宋初昀,你们也来给浸月接机吗?”赵紫怡事件后,林行云和姚玥玥彻底闹翻了,姚玥玥第一次看到天天只知道打游戏脑袋空空的林行云发起火来有多吓人。此时正面碰上,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打招呼。 姚玥玥觉得当年的事情罪魁祸首是酒吧服务员,她把醉酒的人关起来是错了,但是已经受到了极其严厉的惩罚,林家却不依不饶,林行云也一副看不上自己的模样,让她看了就来气。 林行云却觉得江浸月当初那句话太对了,姚玥玥对不顺心意的人恨不得赶尽杀绝,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却觉得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以翻篇了,这样双标自私的朋友,早就不该相处下去。 这些都是过去几年的恩怨了,如今站在明亮的机场,姚玥玥看着韩家那个小胖子,心头一跳,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宋初昀看着小绅士般的小男孩,心里有了喜爱之情,忍不住问林行云:“这是你弟弟?” 林行云一副不敢不敢的模样:“我可不敢有这么人精的弟弟,韩大哥家的。” 好友追了五年终于追到男神,宋、魏两人第一天就收到了消息,立刻了然:“哦——小朋友是来接你哥哥的吗?” 小胖子露齿一笑,乖巧极了:“是的,我来接哥哥和浸姐姐。” 姚玥玥眉头跳了跳,她身后的发小们已经嘀咕开了。 “韩大哥和江浸月一起回来的?” “他们不会有什么吧?拖油瓶这话听着不对啊……”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去看姚玥玥。大学几年,姚玥玥的心思渐渐在发小圈里明朗了,只是不说大一赵紫怡事件,这三年韩家大哥和他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联系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他们日子过得潇潇洒洒,那位却听说进了投行,每天一脑门官司。 幼时青梅竹马的情谊也只剩下幼时那点回忆了,于韩齐尧是这样,于他们中多数人也是这样。 但是姚玥玥是不会承认的,她心里的韩齐尧还是小时候陪她玩,宠着她顺着她对她百依百顺的大哥哥。这个大哥哥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刚转完这个念头,出口人流多了起来,航班到了,旅客开始陆陆续续出来了。 姚玥玥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脑袋嗡地一下,先是身子僵硬,然后眼里冒出怒火。 韩齐尧和江浸月十指紧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江浸月身上的娇怯更少了,身上散发着莹润的光芒,韩齐尧站在她身侧,身上背了一男式一女式两个包,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这些画风各异的包并没有让他显得狼狈,依旧一身清冷纤尘不染的模样。 姚玥玥下颌紧绷,紧紧盯着他们。 魏茹他们早就冲过去了,两个女孩紧紧抱住了江浸月,三人开心不已;林行云也和韩齐尧拥抱了一下,小胖子个子太矮,跳着脚在人群外转圈圈,喊着“哥哥!浸姐姐!”焦急不已。 温馨又热闹的重逢画面,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重逢的欢喜发泄后,大家稍微冷静了一点,魏茹几人的视线在江浸月和韩齐尧身上转来转去,一脸打趣。 江浸月说了五年的喜欢,脸皮早就厚了,反倒是韩齐尧,耳朵尖又红了。 连小胖子都看了出来,捂着嘴盯着哥哥的耳朵偷笑。 韩齐尧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正想说什么,余光看到了姚玥玥等人。 对韩齐尧来说,这些是小时候经常照顾的弟弟妹妹,但是这些弟弟妹妹也曾经背着他欺负小丛,还随着年岁增长糊涂事越做越多,想拉拔他们他们也不放在心上,出国多年,他的感情渐渐就淡了,此时见到他们很是意外,但下一刻也知道他们来这的目的了。 心里有些温暖,更多的是感慨,他打招呼:“玥玥,小松,……” 听到韩齐尧一个个叫他们,不少人笑着围了上来,姚玥玥厌恶地看了一眼江浸月和她身边的人,推开众人大步走了。 大家的笑闹声一静。 有人想解释缓解气氛,韩齐尧当作不知道,掀过了这一页。 回国后,江浸月和韩齐尧的关系为众人所知,双方父母也知道自己孩子谈了对象,对方家世背景一清二楚,只是因为时日太短,还没到正式见家长的时候。 江浸月进了自家的公司,韩齐尧也进了韩家集团,因为两家公司是同个行业上下游,又是多年合作关系,不仅没有因为工作聚少离多,还越发有了共同话题。 姚玥玥从未如此恨一个人,江浸月在她眼里已经成了心机婊、白莲花集大成者。偏偏“白莲花”的名声还非常好,出身富裕,自身努力,成绩优秀,广结人脉,男友更是豪门精英。她恨不得江浸月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却发现离开学校,她不能把正在江家公司上班的江浸月怎么样。 当韩齐尧在公司基本熟悉手头事务后,韩家帮儿子举办了一个私人宴会作为长子出国五年回家的欢迎宴。这场宣告长子回归的宴会本该回国就办了,只是韩齐尧一直以工作忙推脱,如今正好韩齐尧生日到了,于是两项事宜凑到了一起,韩夫人一点不吝啬地帮继子办得热热闹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备胎翻身手册[快穿]》《饿死鬼逆袭人生赢家[快穿]》,欢迎收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安44瓶;肆零柒玖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7 姚玥玥打扮得明艳照人,踩着高跟鞋斗志昂扬地走进了韩家的宴客厅。 确认了关系又怎样,她会让那只土鸡知道土鸡永远是土鸡,一辈子都飞不上枝头变凤凰! 宴会开始前,姚玥玥和朋友们很快聚在一起,其他人谈论着韩齐尧的女友江浸月,从容貌到能力再到过去学校种种事迹,迎合着姚玥玥的胃口极尽贬低,姚玥玥一边沉默听着,一边四处搜寻韩齐尧的身影。 韩齐尧期待了一天女友会给自己什么生日礼物,但是直到宴会开始,他已经收到了许许多多生日祝福和礼物,唯独没有自己女友的。就在刚才开场舞完毕,他牵在手里的女友掏出两张音乐会的门票。 “佳彤毕业后第一场音乐会表演,我们一起去看吧!” 韩齐尧眯着眼看了看这两张包装精致的门票,脸上没什么表情:“好。” 江浸月看了看他的神色,虽然一直都是这副淡淡的模样,但是她知道,这人现在心里不爽快了。 “不喜欢吗?” 韩齐尧盯着这两张破门票看了好几秒,如寻常那样平静地说:“喜欢。” 江浸月别开头忍住笑意。 今晚出席的都是丰水各名门富商人家,韩齐尧真正的发小如林家大公子,林行云的哥哥林飞云等人也出席了,当然,姚玥玥这些人同样在。 江浸月往场上一看,就看出了各人的区别。几年前她读高中,来这里参加宴会,她们这些人可以说是小孩子所以单独聚在一起。但是几年过去,她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公司,宴会上也不能再以年幼为由躲在角落赚清净,而姚玥玥那帮子人,还是独自划了一区,聚在一起游离在宴会边缘。想到这些人或暴发户子女或为家中次子女,心中便也了然了。 韩齐尧带着江浸月去见了自己的父母,毕竟出席了宴会,不去拜见太说不过去。 韩父对江浸月印象不差,江家的女儿前两年他就开始耳闻了,毕竟和江家合作多年,他和江父是多年合作伙伴,早年老友还担心女儿娇弱软和,这两年却满满都是骄傲。 韩夫人更是没有任何不满,继子喜欢的人,她只需要支持就好。 顺利拜见了长辈,江浸月微微松了口气,又被韩齐尧带着去见朋友。 林飞云等人都是有分寸的,互相认识后还算愉快,而轮到姚玥玥等人……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如今又不是高中,一个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江浸月听韩齐尧介绍完不认识的那些人后,打完招呼转身就走了,并不把他们留人的话听入耳中,小辈又不是只有他们,还有赵紫怡和林行云几人呢! 这让姚玥玥等人气得够呛。 韩齐尧支持她,他是知道她们的恩怨的,对于这些人他几年前就开始疏远,如今也不打算恢复亲密。 良师诤友,有些不合适的朋友及时断舍,及时止损。 聚在一起讨论了多个方案打算背着韩齐尧羞辱江浸月的几人:“……”说好小门小户出身,一朝攀上韩家必然会对他们这些韩齐尧发小敬着拉拢着的呢?江浸月耳聋吗?他们这么和善让她留下聊聊都听不见? 比方案失败还啪啪打脸的是人家彻底忽视了你。连人都不被对方放在眼里,方案还有个屁用? 临近宴会尾声的时候,已经从“女友礼物太敷衍”的气闷中调节好了心情的韩齐尧收到了江浸月真正的礼物。 一直以来只知道她会弹古筝,但从未听过的韩齐尧,听到了她专门为他演奏的琴曲。富家子弟谁没有一二才艺,所以大家也能听出来,江浸月琴艺很高。 曲毕,韩齐尧大步走到她身边。早就接受惨淡现实却又突然收到惊喜的男人拉着她的手,激动与情意代替了他眼中的平静。 江浸月掏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 韩齐尧动作一顿,摊开手放在灯光下看。 “我自己做的领带夹。”江浸月轻声说。 韩齐尧目光一动,盯着手心的领带夹看了很久,抿着唇递过来:“帮我带上吧。” 江浸月眼里盈满笑意,轻轻替换掉了原先那个,还帮他整理好了微微歪斜的领带。 韩齐尧目中的情意如水般漾动,温和又绵绵不尽。 围观者全都笑着打趣,看着一对年轻璧人又是羡慕又是祝福。 雄心勃勃进门的姚玥玥,咬牙愤恨离去。她终于彻悟,如今这些学校里的手段对付江浸月已经没用了。而韩齐尧有了女人后心彻底偏了过去,连他们这么多人从小的情谊都不要了,为了江浸月把他们当成了陌生人! 一场庆生暨欢迎宴圆满落幕。 最近,奉源在网上热度直线上升,起因是国内知名的食品公司福鼎,本省的驰名商标,在某网红直播自发安利时出现食品发霉翻车,那网红人气不高,差点被公关压下消息,结果天网恢恢,翻车事件被某个观众发在吃货众多的八卦论坛吐槽,对该品牌充满童年回忆的网友快速顶帖,热度居高不下。食品公司公关删帖,却引发更大情绪,许多遇到问题的消费者接二连三发帖讲述相似情况,有关部门开始介入,该公司股票跌停。 在这样的大热闹下,本土企业江源科技前几日宣布成立多个研究所,广招人才,待遇优厚的消息都不怎么起眼了,就连该公司透露他们未来打算建立博士后站,每年投入50%的利润搞研发也没让人发表一句看好看衰的观点。 江浸月从一所疗养院出来。江家的公司不大,之前公司大半技术是引进的,想要自己研发首先缺少的就是研发团队。建立团队有两个途径,一个是从同行那挖人,一个是自己培养。 江浸月有考虑挖人,但是更注重自己培养建设,毕竟挖人不是长久之计。此次来疗养院,为的也是人才的事情。奉源地处南方,气候温暖宜人,很适合年事已高的老人疗养,江浸月今天见的就是燕大曾经的老教授,他所擅长的领域以及门下的学生甚至学生的学生,正是江源科技最需要的。 丰水市区内就有知名的山水景点,是少有的市内山水。这个高级疗养院就建在湖边,走出大门不远就是风景区。 今天江浸月的堂弟要来丰水上学,本来说好她去接人的,但是和教授聊得正兴起,她直接让司机开车去接了。如今离开疗养院她也不打电话再让司机过来,打算走到景区打车。 此时已是傍晚,疗养院楼下、湖边零零散散有人散步。江浸月手机叫了车,定位在最近的公交站,刚好可以坐在站台的椅子上等的士来。 她坐下的时候边上已经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江浸月与他视线对上,下意识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然后低着头拿手机处理事务。 “你是哪家的闺女啊?”坐了没一会儿,老人主动开口。 江浸月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问的是自己,她笑着说:“我不是来看望长辈的。” “哦——”老人拖长了音,似乎思绪有点迟钝,接着又说,“那你是来看谁的?” 江浸月估摸对方至少80多岁了,这样年纪的老人大多喜欢有人聊聊天,索性放下手机:“田怀礼教授您知道吗?我来看望田教授的。” “老田啊!我知道。”老人点点头,“你是高材生啊,高材生好,国家最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高材生。” 这句感叹蕴含太多的情感,提到高材生时,可以听出老人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推崇。 江浸月心中触动,耐下心来和老人聊了许久,或者说听老人说了许久。 老人说现在社会真好,火车开得真快,大楼真高,中国人还能飞到外太空去了,他年轻那时候,国家想要有一架飞机都难,现在飞机满天飞。 出租车到的时候老人的公交车还没来,江浸月问他要去哪,他说他就坐车到处看看,说丰水这个大城市夜里也漂亮极了,而且每一天都在发生巨大的改变,他想趁着还有几年可以活,能看多少是多少。 江浸月退掉了打的的单子,打算坐公交回家。 几小时后,公交转了一圈回到了疗养院,老人笑得满脸是褶子:“闺女,下次来看老田你来1308号房间,我住那。” 江浸月笑着应下:“好,下次来我一定来看爷爷!” 一路看着老人进了疗养院,江浸月回身找到了等在疗养院外的车子,车里的韩齐尧见她走过来,下车帮她开门。 “突然跑去坐一圈公交车,你这是又有了什么新奇爱好?”韩齐尧上车点火,嘴里调侃。 江浸月把老人的事说了。 “别说,绕了城市一圈,听老人一路感慨,我才发现我们这个城市原来有那么多了不起的地方,以前习以为常从没有在意过。” 韩齐尧神色柔软下来:“我们会让它变得更好的。” 江浸月心底因为这句共鸣微微振动,声音轻柔却坚定:“是的,我们会让它变得更好。” 因为研究站的事情,江浸月跑疗养院跑得挺勤,效果也很显著,对她印象越来越好的田教授帮忙推荐了许多相关领域人才,至于能不能招揽成功,那就看江家自己了。而与此同时,江浸月也和1308的老人熟悉了。 老人姓宋,是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战斗英雄,为这片土地奉献了大半生,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在这片山清水秀里荣养。 江浸月听到这个姓只是心底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常态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位老人质朴赤诚,哪怕如今依旧能量不小但真真切切爱这片土地爱这里的人民,他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连看个城市的夜景都不舍得打车只坐公交,坐公交还实打实全额付车票,“不给国家增加负担”。 只是老人年纪大了,身上旧病又多,没法再关注自己的后代是什么模样。 而她也知道了姚玥玥和老人认识的途径。 宋老爷子那层楼还住着一位老人,那位和姚玥玥的爷爷是战友,江浸月有一次碰到姚家老二陪着姚老爷子来看望战友。 又过了不久,省里来了一位燕京调过来的年轻人,省内稍微大一点的企业都陆续得到了消息,像韩家这样的,知道的更多。 “姓宋,背景都说是燕京宋家,年纪不大应该是来历练的。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目前职务不高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至于以后,得看这位大少爷本事如何。” 韩齐尧的想法没什么错,就算是太子爷也要靠自己本事,如今又不是封建社会,他们这些企业也不是随随便便的软柿子。 江浸月听完没有反驳,至于这位宋景深的心狠手辣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隔了一段时间,韩齐尧难得有空陪江浸月去疗养院看望田教授等人,然后猝不及防碰见了他和江浸月刚讨论过的人物。 “闺女你来啦!”田教授喜静,虽然身体不好但还在钻研专业领域,没人探望也不觉得孤独。反倒是宋老爷子,每次看到江浸月来就欢欣鼓舞,笑得开心极了,让江浸月都不好意思太久不来。 “真是巧了,我孙子也来了,来来来,闺女,这就是我家大孙子景深,景深,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好闺女,江浸月。” 宋景深:“……”爷爷你天天闺女闺女的,眼前这位还没我大吧? 心里想归想,宋景深人前还是非常得体,微微笑着和江浸月握手打招呼,然后看向她身边的人。老爷子刚才还在一个劲推销这位“江闺女”呢,现在看来似乎不行咯。 江浸月介绍韩齐尧:“这是我男朋友,韩齐尧。” 宋老爷子惊讶地看过来,见这个小伙子无论长相气宇都不比自己孙子差,顿时失望不已,一脸嫌弃地看向宋景深。 宋景深:……怪我咯? 作者有话要说:  人齐了,戏台子搭起来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稳住别浪20瓶;吃货一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8 宋老爷子就是觉得大孙子碍眼:“我回头给燕京打电话,要是你们瞒着我故意来丰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宋景深:“爷爷,真的是正常调动,再说我去哪都一样,您在这边我过来还正好可以照顾你,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能照顾我什么?你的工作是为人民服务,我在这有吃有喝有国家养着,用不着你们任何人。” 宋景深不好意思地对江浸月两人笑了笑,一副见笑了的模样。 江浸月提出他们先去看望田教授,待会儿再过来。 出门时,听到里面说:“爷爷你偏心,小叔他们不是也在这吗?” 小叔?宋家还有人在奉源吗?江浸月心想。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江浸月没有向宋景深、宋家靠拢的想法。 韩齐尧原本对宋老爷子、宋景深没什么态度,但是发现宋老爷子想撮合江浸月和宋景深时……突然觉得宋景深这个空降兵有点讨厌。 而当慈善晚会上,得知燕京来的小陆总与宋景深是发小时,这份讨厌的心越发坚定。这位小陆总经营的公司和韩家是竞争对手,两家明里暗里早就交锋无数回了,对方从韩家可是挖了不少人,而韩家也让对方吃过好几次亏,典型的商业对头。 江浸月听完韩齐尧的介绍,越发觉得前世那些事很有意思了。 晚会上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是,姚玥玥也来了,而且变了许多。从前漫不经心游离在宴会外的行为不见了,她在一群贵妇贵女中笑得骄傲灿烂,在那些长辈眼中,姚家的小女儿终于长大了。 魏茹回国后进了省内的传媒行业,作为媒体被特邀参加晚会。她站在江浸月身边,看着成为人群中心的姚玥玥:“不管多讨厌她,每次看到她骄傲自信、神采飞扬的样子又觉得很羡慕。” 江浸月还没说什么,就听到魏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讽刺:“羡慕她坏事做尽,还能背靠姚家心无阴霾地过千金大小姐的日子。” 江浸月摸了摸下巴,对好友粲然一笑:“见识少了吧,真正骄傲自信神采飞扬的大小姐是这样的。” 魏茹顺着她下巴点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士间,一个长发优雅盘起,银灰色中长裙礼服的年轻女子正与这几位男士相谈甚欢,一挑眉一勾唇尽是风华。光是这条长裙就让魏茹惊讶了很久,银灰色全场独一无二,比之姚玥玥的大红低调沉敛极了,但是魏茹只想说,姚玥玥站她边上,哪怕穿着大红也像个小妹。 “许氏地产的大小姐,不过她今天是以xx生物科技董事长身份来的。” 魏茹瞪大了眼:“是她!”简直是豪门千金的传奇,脱离家族争斗自己独立创业,如今手下的生物科技公司早就上市并且业绩极好。 “你看姚玥玥和她,一个是扑棱棱使劲开屏的孔雀——” 魏茹噗嗤笑了:“一个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不,大佬!” 有的男人喜欢带刺的玫瑰,因为可以满足他的征服欲,但是这类人大部分只喜欢温室内的带软刺玫瑰,真碰上野生的,扎了一手血哪还有什么爱慕之情。 宋景深便是这样,虽然他不自知。 宋老爷子介绍江浸月的时候,就算没有韩齐尧宋景深也不会动心,因为江浸月长得寡淡娇柔,是他最无感的类型,而在疗养院遇到看上去骄傲讨喜的姚玥玥时,他被吸引了几分注意力。 姚玥玥从前是不会去疗养院的,只是无意中听到哥哥说起,燕京来的那位宋景深是院里宋老爷子的孙子,而这位宋景深众所周知,在燕京有大靠山。姚玥玥哄长辈最有一手,姚家上下哪个不被她哄得服服帖帖,就算她犯了错也不忍心真的苛责。 宋景深初来乍到很忙,空余时间大多去看望爷爷,而去疗养院十次,有五六次遇到姚玥玥,一两次遇到江浸月。 其实江浸月去的频率很稳定,她无所求又和宋老爷子非亲非故,没人要求她天天去,有时候去了听说姚玥玥在,她也只和田教授讨论专业讨论到离开为止。 但是在宋景深看来,爷爷嘴里千好万好的江浸月也不过如此,反倒是姚玥玥,看着骄纵实际很体贴老人,是个嘴硬心软,口嫌体正直的姑娘。 宋老爷子年纪越大越有成算,他心里喜欢江家丫头但是从来不在姚玥玥面前提起,免得比较起来伤了孩子的心,但在老人那,姚玥玥性情热烈,还有点他年轻时的耿直倔强,还是挺受欢迎的。但是好几次错过江家丫头来疗养院,被孙子和姚玥玥陪着散步的宋老爷子听说江浸月在田教授那,立刻又生气又高兴地找去了。 不说当时姚玥玥见到江浸月瞬间的黑脸和强颜欢笑,宋景深在这个会面中发现了姚玥玥和江浸月的矛盾。 此后套话也好调查也好,总之宋景深对丰水市这几个豪门大族有了更深的了解。 姚玥玥在学校具体做了什么不可能细致查到,于宋景深看来左不过是小女生手段不怎么高明的小打小闹,如今长大懂事已然改了。江浸月名声几乎完美,可他一眼看出这是个心有城府的女人;而姚玥玥褒贬不一,他接触后却发现她傲娇耿直,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他从小见多了骄傲霸道的二代三代,姚玥玥这故作的凶狠还不够看的。 以貌取人是个很明显的错误,但是总有人下意识这么做。宋景深不喜欢看似柔弱无辜实际心机深沉的女人,从一开始见到江浸月就看出她并非表面这般人畜无害,加上宋老爷子的过分亲近信任,他下意识就有了防备疏远之心;但是他喜欢姚玥玥的骄艳,又根据自己所见觉得姚玥玥即便讨厌谁想对付谁也会坦率说出来,不会弯弯绕绕耍心思。 江浸月一直在等宋景深的出现,把人等来了又因为宋老爷子这个无私奉献的老人在前,忍不住猜测前世宋景深是否本性不错只是被蒙蔽了。如今看他和姚玥玥越走越近;而她与他不过几面之缘,还有宋老爷子这个善缘在,对方却一幅防备有加的模样,终于放下希冀,确定好竹出了歹笋。 宋景深的想法,江浸月慢慢也有所了解。长得一幅善良脸的人如果善谋略懂人心具有攻击性,那必然是破坏了人设表里不一;长得美艳骄纵的人,因为本就长成这样,所以骄纵狠辣都是真性情,是单纯不做作。如果这样的两人对上,结果还是前者赢多吃亏少,那就更明确了前者假圣母伪白莲的属性。可是,善良也好恶毒也罢,心机也好耿直也罢,判断人的品行看的不该是他实际做下的事吗?和脸有什么关系? 世上的确有很多人一看弱者就偏帮,也有人恃弱凌强,可你既然自诩看透这一切的人,不该学会秉持中立,谁有理站谁吗?直接跑到另一个极端去了是什么情况? 江浸月不在意宋景深的隔阂,但是把宋景深和姚玥玥亲近的事情提醒了韩齐尧,也向他分析了姚玥玥的性格,以及姚玥玥如今对他俩的仇恨。 “姚玥玥的性子不可能天天跑疗养院陪老人,如今这样必然是为了搭上宋家,以姚家对她的娇惯和她的任性,这很可能是她主动的。那么她主动搭上宋家,是为了什么呢?” 韩齐尧神色渐渐凝重,他也想到了姚玥玥想对付江家和韩家,至少想对付浸月和他。 说实话,很不想这么去揣测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哪怕渐行渐远没了往来也不曾想过她想要对付自己。然而想想她曾经在学校对浸月用过的那些手段,似乎的确合乎她的本性。 提醒韩家之后,江浸月想起宋景深说的小叔,又去调查了一番,结果让她很懵很震惊。 “哦,是和他们有亲戚,但过年过节问个好的关系,我们家自力更生和他们不怎么联系,只是经常去看望爷爷。”宋初昀训练回来接到好友电话特别随意地说,“不过老爷子一直怕包括我们小辈在内的人利用他的关系谋私利,很固执地一个人跑去住了疗养院,轻易不见人。” “你爸和宋景深他爸是亲兄弟吗?” “堂的,听我爸说宋家当年没剩下几个人,爷爷就把几个孩子接到家里一起养,堂兄弟表兄弟都像亲兄弟一样称呼排序。” “那谁是宋爷爷的亲儿子啊?” “……”宋初昀停顿了一下,“都不是了,那个伯伯很年轻就出任务牺牲了,宋景深他爸照理也该叫老爷子叔叔的。” 挂了电话,江浸月心里有些难受,为宋老爷子。 因为这个消息,她特意去疗养院看望老爷子。谁知一见面,老人就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最近是不是太忙了,你好久没来看老田了。” 江浸月心底顿时涌上愧疚。她来过很多次,大多因为姚玥玥而避开了老人这边。但老人一直在等她来看他,嘴里还借着田教授的名。 老爷子搬了椅子坐在太阳底下,让江浸月也过去:“你不来,都没人给我讲那些新科技新发展,别人都没你讲的好。” 江浸月在他身边坐下,她也猜到别人是谁了,左不过姚家小辈和宋景深。姚玥玥成绩倒数,让她哄老人娱乐开心可以,让她讲前沿技术讲国防科技,她哪里懂。宋景深倒是知道得多,却又很忙,也从不知道,自己的爷爷珍惜着人生最后的每一时每一刻,想看尽这片土地的繁华盛景。 “爷爷,对不起,其实我来过,就是看你这边有人,我就没过来啦。”江浸月坦诚。 宋老爷子惊讶:“你说姚家丫头啊,她也是来看隔壁老严的,这有啥,人多热闹嘛!” 江浸月摇摇头:“其实我认识她,但是我们关系不怎么好。”她调皮地对老人眨眨眼睛,“爷爷要是想我了,姚玥玥不在的时候你通知我,我立刻过来好不好?这样你天天有人陪,多棒!” 她敬佩这位老人所以来看望他,如果因此利用老人的喜爱去对付姚玥玥,她和姚玥玥又有何异。所以,关于姚玥玥的事情,她并没有多说,也不怕姚玥玥利用老人什么,老人刚正不阿,谁徇私都不会是老人徇私。 宋老爷子笑起来,他80多岁了,经历过太多事情,在他的认知里,如今小辈的矛盾吵闹都不是大事,小孩吵架嘛,让孩子自己解决就好了,见江浸月脸上也没太在意的模样,笑呵呵地说好。 此后,江浸月隔一段时间就会接到老爷子喜滋滋的电话:“闺女儿,今天没人来,你有空不,来看看老田啊!” 江浸月听着想笑,只要有空就会过去,不拘一小时还是半天。而每次去了后,也会和好友宋初昀分享老爷子的日常。 宋初昀听得特别感慨,她爸爸很忙,特意来丰水看望估计还会被老爷子骂死,她联系了自己的妈妈,让她多看看相关的书,十天半月的去疗养院陪陪老爷子,说说这些他感兴趣的东西;而她自己,放了假就去疗养院一趟,偶尔江浸月有空便一起去。 已经参军的宋初昀只要说说自己的训练日常,说说自己在军校学的那些东西,就让老爷子高兴非常了。对于自己喜欢的小辈和孙女是好友,更加开心不已,直叹缘分。 但是宋初昀不像江浸月,江浸月非亲非故对老人说姚玥玥的坏话有挑拨利用之嫌,宋初昀作为孙女却没有顾虑,她发现姚玥玥的存在后,气极告状。 她把姚玥玥高中欺凌她的事情直接说了,还说了姚玥玥这些年的丰功伟绩。 “爷爷,你觉得她陪着你高兴也就算了,千万别听信她的花言巧语!” 老爷子惊呆了,他这辈子登过高位也跌落过泥底,但是他一辈子都坚持着“艰苦朴素”“一心为公”,对小辈们的教育都是独立奋斗,不许拿着老子的名头出去招摇。而姚玥玥却是与他理念截然相反的一个“大小姐”,跟旧社会资本大小姐一样…… “是不是搞错了?”老爷子不可置信。 宋初昀愤愤:“要不是浸月,我被她们欺负得差点想退学,怎么会弄错!爷爷你不知道,浸月因为和我做朋友,被姚玥玥欺负了两年!” 老爷子的精气神顿时差了很多,这段时间的热闹突然就好像虚幻起来了,心里反省自责老了老了没有克服一时的孤寂,被人趁虚而入利用了。 老爷子谁也不见了,带着点自我惩罚的赌气,又开始了孤单一人,时不时出去坐一圈公交车的生活。 江浸月忙了一段时间,空下来发现老人很久很久没联系她时才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复杂万分。 韩齐尧很快就发现了女友的异样,听完故事后也沉默下来,许久后他说:“有空了,我陪你去看望田教授,顺便坐坐公交也挺有趣的。” 江浸月被最后那句话逗笑,心底的不好受消散许多,抿唇笑着应下,靠进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年河东河西系列: 宋初昀:当年欺负我,现在来讨好我爷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19 几次去疗养院却一再被拒绝的姚玥玥出离愤怒,她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江浸月干的好事! 砸了一台手机,姚玥玥想到自己的目标宋景深,心情又慢慢恢复。老头子不见就不见,反正她的目的早就达到了。宋景深对她观感很好,反而对江浸月那个女人淡淡的,一个退休老头子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宋部长的儿子喜欢谁! 姚玥玥和宋景深越走越近,都是从小天之骄子地长大,还都是发小中的核心人物,两人身上其实有很相似的一面,没几个月,姚玥玥就获得了宋景深的认可,开始和他的朋友圈接触。 宋景深的朋友圈都是一群以他为首的二代三代,姚玥玥了解后才知道,自己以前那帮姐妹有多菜鸡,她那帮发小有多没用。唯一不相上下的,估计只有玩这一方面了。 姚玥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在吃喝玩乐之外第一次想做点别的什么。 在姚玥玥眼里,宋景深是被她个人魅力所吸引,而江浸月与韩齐尧分析了宋景深到了丰水后的种种行为—— “他亲近姚家。”不管是不是被姚玥玥吸引,宋景深给外人释放的信号就是如此。 空降兵想要和地头蛇打好关系可以理解,韩齐尧唯独想不明白宋景深的逻辑:“福鼎刚被食安局罚款,这几个月股价持续走低,姚家现在从上到下都很头痛,照理这是最差的选择。”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和你们家更亲近,合作项目也比较多,如此一来,不也只剩下姚家了么?” 韩齐尧想到了那位呆在丰水不走了的小陆总,可没少对韩家做动作:“宋景深的胃口未免太大。” “不但胃口大,胆子也大,为了积累自己的资本翻云覆雨,全然不把这么多人放在眼里。那位小陆总和他,踩着贿赂徇私的线,视公检法于无物。”越乱越容易立功,何况韩家倒了就有小陆总接手,宋景深前世就是把韩家收进了自己口袋还积累了自己的仕途资本,获得平稳丰水经济的功劳。 一个刚来丰水不久的年轻人,想要利用甚至动摇他们这些扎根多年的豪门,说出来真不会有人信。 韩齐尧作为被打击的头号对象,又有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倒是对江浸月的“杞人忧天”略有赞同,他目光冷冷的:“若我们想多了还好,若是真的,韩家也会教他一点做父母官的道理。” “为了自己前途折腾百姓,不是父母官,是政客。” 这只是小情侣私底下的交谈,谈完后,两人除了提醒家中的父亲,别的只能盯紧了宋景深、姚家,小心再小心。 在他们提醒家中提防不久,姚玥玥找上了宋景深,她和男人谈判,要求他帮忙做一件重击韩家企业的事情,作为回报,姚家愿意和宋家捆绑。 宋景深笑:“姚小姐,重击一家如此庞大的企业,姚家都做不到,你觉得我可以?” 姚玥玥挑眉:“你不可以,宋家可以,我想,宋先生来丰水不是只为了陪老爷子吧?姚家能帮你的有很多,而且以后会尽心尽力帮你。” 宋景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姚小姐能代表姚家吗?” 姚玥玥在男人强大冷酷的气场下色厉内荏,一把抓住他的手,赌男人对她的好感:“姚家最疼我,不帮外人,难道不帮亲女婿!” 宋景深眸色微深,盯着强撑着气场的小猫,在她快撑不住脸颊爆红的时候,倏尔勾起唇角反勾住她的手指。 一个感兴趣的女人和她身后的家族,宋景深答应得心甘情愿。 宋景深也不需要做什么,他们这些人很多消息都会提前知道,像外人所称的小陆总,他的企业如火如荼,也是借着政策的春风。韩家不是他一人盯着,发小也盯着,他之前压着人不让轻举妄动,如今只需要撤掉这个警告,再不着痕迹引导韩家几句…… 然而,聪明的不是宋景深一个。因为对宋景深有防备,韩家并未如前世那样被假消息蒙蔽进而作出错误决策,相反,韩齐尧一边感谢宋景深,一边冷着脸按真实消息布局公司战略。真实消息的来源也很容易,韩家是国内知名企业,只要想要获得消息,总有他的渠道。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而人之所以被蒙蔽,多是因为信任。 与此同时,这个假消息也让韩林两家的掌权人开始相信韩齐尧与江浸月的分析,宋景深所图不小。 宋老爷子得知了宋景深和姚玥玥的恋爱关系,对孙子提出反对意见,怕孙子被骗了,告诉孙子姚玥玥的出现明显是有图而来。 谁知宋景深却说自己知道:“她受了委屈,却奈何不了别人,所以自以为人不知地想要借我们的势。爷爷这一切我都知道,但这算不上什么问题,您以前不也教导我们不能被动挨打,遇到不公要站起来打回去吗?宋家没有懦弱的人。” 宋老爷子看着棱角分明的孙子:“可受到不公的人不是她,她欺负你初昀妹子,高中时差点逼得她退学,我们宋家不能要这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这事宋景深还真不了解,但是他对宋初昀的熟悉程度还不如姚家两个儿子:“她以前的确做事太过锋芒毕露,也因此受过苦得到过惩罚,现在她已经改了。爷爷,浪子回头金不换,您前些日子和玥玥相处,应该很了解她如今的脾气,人是靠相处了解的,不能听别人只言片语就下论断,这也是您教我的。” 宋老爷子噎住。 宋景深意味深长:“爷爷,有的人看着软和单纯其实心里弯弯绕绕比谁都多,您不要轻易听外人嚼舌根就觉得玥玥不好,难道我这亲孙子您还信不过吗?” 宋老爷子看着挺拔高大的孙子,许久后笑了一声摇摇头:“小景,爷爷知道你在说谁,别的人爷爷不知道,可江家丫头——”他看着孙子语重心长,“那丫头不是软和单纯,她是心软骨头硬。” 宋景深对这个说**了愣,细细琢磨不以为然,江浸月在江家企业越来越出色,这种人怎么可能心软呢?心慈手软的人是走不到高位、坐不住头把交椅的。 宋老爷子看到孙子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孙子的,只能沉下脸严肃地警告他:“宋家子孙绝对不许仗势欺人,不许违法乱纪,不许做损害国家人民利益的事情!不然老头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宋景深一脸受教应下。 宋老爷子却没有松了表情,而是叹道:“小景,人要时时刻刻走在正中央的道上,不能以为不越界就去踩边线,踩着踩着,终有一天会踏出去的。” ……… “浪子回头金不换?姚玥玥回不回头我不知道,我就恶心这句话!”宋初昀自从大学后嗓门越来越大,“恶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好人却要跋涉千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有天理吗?被泼水、被殴打、被逼着下跪的不是他宋景深,他当然张张嘴就能说姚玥玥珍贵无比,老娘真想一枪毙了这个慷他人之慨的傻*!” “淡定,姑娘,”江浸月一头黑线地听着好友的暴躁发泄,“咱们是法制社会,什么问题都可以靠法律解决嘛!” “那姚玥玥也没见她去坐牢!” “谁叫我太坚强,被她迫害了两年都没跳楼呢,没恶性结果发生,也只能祸害遗千年了。”江浸月调侃。 宋初昀被她这态度弄得没脾气了。 “我真伤心,”宋初昀突然放轻了语气说,“亲堂兄对我曾经的遭遇视若无睹,还去怜惜施暴我的人。” “可能高高在上惯了,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东西,血已经冷了吧。”江浸月的声音有点凉,安慰她,“你都说了常年见不到一次,还不是亲堂兄,在意他做什么,好好训练,别因为这些人分心受伤。” 宋初昀揉了揉快要生茧的耳朵:“知道了,回头一起去看爷爷。” 挂了电话,江浸月翻看起燕京同学发来的资料。 宋景深从小在燕京长大,这冷漠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的性子必然不会是到了丰水才养成。 说起来,宋景深也是他们这一代人中的翘楚了,和他同龄的,有人还在晒豪车找小明星,他已经在仕途上小有所成,身边还聚集了一帮各行各业的发小。只是不知天生还是后天养成的,宋景深骨子里十分淡漠。 江浸月见过一次确认关系后的姚玥玥和宋景深,她只能看到宋景深眼里对姚玥玥的兴趣,却看不到情侣该有的情意,他纵容甚至宠溺姚玥玥的骄傲任性,不像宠女友,反而像宠宠物。论冷淡,韩齐尧外表比宋景深冷淡太多了,可韩齐尧望着她时,眼里是压都压不住的情意,而到目前为止,宋景深眼里并没有。 江浸月忍不住猜想,前世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如外人所想那般恩爱呢?还是这两人是先确立关系再相爱? 不管是什么,江浸月也就闪过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她很忙,忙着应对以姚家为首给公司带来的冲击。 姚家因为食品安全问题隐隐在三家之中落到了最后,这一次,借助姚玥玥牵线搭桥,姚家不顾一切想要抱住燕京那边的大腿,以图绝地回升,成为丰水首富。 林家受到的冲击还算小,只是和姚家有竞争的行业被牵连了,而韩家——姚家默契配合那位小陆总,对韩家上游下游各方面堵截。 江家作为韩家供应商,自己的原料供应商就被砍断了,不仅如此,除了韩家的单子,其他几家客户纷纷投向友商。 江父被打击得有些心冷,唯一安慰的是女儿在风雨中得到了锻炼,越来越能干。 江浸月和韩齐尧商量之后,决定特殊时期两家紧密合作。他们一起跑原料供应商,一起去投标竞标,一起商量韩家的产品可以如何革新,而江家可以在哪方面加紧研发为韩家提供支持…… 江浸月帮韩齐尧给韩家产品出主意,韩齐尧帮江浸月想办法攻克当前瓶颈。 忙着风雨飘摇的公司之外,江浸月加快了对姚家工厂的调查,并无意间发现了一位卧底到姚家食品工厂的记者,她与对方取得了联系…… 姚玥玥想看到两人因为公司风雨飘摇而焦头烂额,她注定要失望了,现实是一对有情人因为困难而越发两心相印相扶相持。 并不打算放弃的姚玥玥打听了韩齐尧单独去应酬的饭店,安排一个楚楚可怜身世凄惨的女人去那层楼被人骚扰灌酒。 宋景深的某个纨绔发小帮忙找好人后询问宋景深意见,宋景深说:“她想玩就随她玩吧。”纨绔发小笑着应下,感叹着景哥真宠女朋友,对姚玥玥要做的事大力配合。 于是,韩齐尧和合作伙伴吃完饭走出包厢,就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扑过来,他闪身一躲,这个人影扑倒了他的脚边。女子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醉了,半天没动静。 韩齐尧想要退后一步看看人的情况,还没动就被人拉住了裤管,女子抬起头,两颊酥红,泪眼迷蒙:“帮帮我……” 大家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三个男人从另一个包厢走了出来,明显奔着女子而来。 韩齐尧让秘书前去交涉,秘书很快去了又回:“是一个公司的聚餐,这位女士喝醉了,他们几个同事想把她送回家。” “不是……”地上的女子攥紧了手里的裤管,把韩齐尧笔挺的裤腿攥成一团,“我不是……帮帮我……” 韩齐尧微微皱起眉。他看向今天宴请的客人:“李总,这个小麻烦可能需要耗费一点时间处理,我让秘书送您出去。” □□解地点点头,对这种突发事件没什么好奇心,笑呵呵地带着人走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韩齐尧看向站在一边一副想过来但又原地不动的陌生男人,又看向地上的女人,女人仰着头望着他,仿佛雨后娇花惹人心怜。 “你家人或者朋友电话多少,我们帮你联系。” 女子低低哭着,只含含糊糊地说着“帮帮我……”。 韩齐尧问了三遍,没有得到答复脸上也一片平静,没有任何不耐或者怜惜,他看向自己的销售总监:“报警,让警察叔叔帮忙送一下人。” 销售总监听到自家永远一副清冷贵公子模样的副总说出“警察叔叔”,脸上空白了一秒,下一刻赶紧掏出手机执行。 “诶——”那几个男人终于出声阻止了,“我们就是同事聚餐,干嘛报警!” 销售总监看了看自家副总,见他没有反应,继续和电话里的接线员描述现场情形。那三人扑过来想阻止,偏偏女子大半身子横在门前,手里还抓着门边的韩齐尧,销售总监躲进包厢,快速报警完毕,对方在门外跳脚。 警察来的速度非常快,销售总监作为报警人一起去做笔录,韩齐尧抽出裤腿,淡淡然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英雄救美? 韩齐尧:有事找警察叔叔。 宋景深不是脑子不好,他是脑子里弯弯绕绕太多,又把自己立于高位,所以操纵他人生死悲欢觉得理所当然也不会施以怜悯。爷爷看出了这个孙子的逆骨,想纠正孙子,但对方已经是个近三十的男人,力有不逮。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淡淡淡涂、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20 几日后,江浸月和韩齐尧一起从外边回韩氏大厦,在门口遇到了一个怯懦的姑娘。 那姑娘鼓足勇气跑过来,说打听到了那晚醉酒后帮她的人,特意过来感谢。哦,还有一条被她毁了的裤子,她愿意赔偿。 江浸月挑眉,瞟了一眼韩齐尧看向那女人:“我现在是先关心‘那晚醉酒’还是关心‘毁了的裤子’?或者需要我为如此场景哭一场?”语气纯粹疑问,仿佛在问下一个流程怎么走。 韩齐尧脸上露出一丝纵容的笑意,转瞬即逝:“保安呢?” 保安队长从里头跑出来。一看这一幕头大了:“这姑娘来了好几次了,一直说认识副总,我们也不好用蛮力,只能任由她在外头站着……” 韩齐尧看向那个听到保安的话开始泪盈于睫的姑娘:“你说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没遇到过,你可能认错人了,如果一直来骚扰我,我就报警了。”全盘否定那天的事情。 “你……”那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泪珠儿划过雪白的脸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遭遇负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韩齐尧牵着江浸月的手走进了大厦,没有理会身后保安对企图冲进来的女子的呵斥。 进了电梯,韩齐尧就把事情告诉了江浸月:“那种情形肯定得帮忙,但是我也怕是个局,都是吩咐别人做的,今天看来,的确是个局。” 江浸月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都是我不好,让大家误会你喜欢我这个类型,现在可怎么办,人家都模仿我勾引你了。” 韩齐尧捏了一把她凄凄怨怨的脸颊,走出电梯:“见面第一次就调戏我的人,这辈子也就你一个了。”谁也模仿不来。 江浸月噗嗤一声,追了一步挽住他的手臂,笑得灿烂得意:“有人喜欢呀!” 韩齐尧无声笑着,没有反驳她。 商业上围追堵截没分化两人的感情,安排一个类似江浸月的女人,韩齐尧理都不理,江浸月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姚玥玥自己布下的局几乎没一个达到她预期结果,心气越来越不顺,唯有宋景深那步棋让她心里安慰。 等到半年后新政策下来,韩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在这半年内,姚玥玥联合家中的亲戚嫂子,想透过贵妇人给韩夫人心中种下一根刺,离间韩夫人和韩齐尧的感情。 不得不说,姚玥玥的手段比高中是有所进步的,以前只会直接暴力动粗,现在学会攻心计了,然而不变的是还是那么不入流。 小胖子那么可爱,一个个怎么就想伤害小胖子,离间他们兄弟感情呢? 江浸月打开一个文件夹,挑选了姚家虚假宣传食品功效、在食品中过量添加有害香精、染色剂的证据,发给了韩齐尧。 韩齐尧惊讶:“你什么时候收集的?” 江浸月:“如果我说,在我高三不断被姚玥玥骚扰针对的时候,我就开始慢慢收集证据……” 韩齐尧的眼睛渐渐发亮。 江浸月有些欣慰又有些想笑:“但是以前只是个学生,我家也得罪不起姚家,所以一直没什么进展,直到回国后,才慢慢找到突破口。也是运气好,前不久联系到了一个卧底记者。” 韩齐尧摸摸女友的头发:“已经很了不起了。未雨绸缪,比我都强。” 韩齐尧说江浸月比他强是客气了,这些日子,在商业上,他和韩父说服了林家一起对抗姚家,约定共同瓜分“战后果实”。而联盟达成后,他联合林飞云,给姚家挖了不少大坑,两家的老子都在侧旁观,把姚家当成了儿子练手的对象。 有些人以为韩齐尧喜欢小白花,所以选择了真善美又娇柔的江浸月,事实上,喜欢弱者的恰好不是韩齐尧,而是看上姚玥玥的宋景深,韩齐尧喜欢强者,伴侣越强,他也会被激发得越强。 至于正被挑拨的韩夫人,她没想过亲生儿子继承韩家,她的儿子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想要经商,只要和老大兄弟关系好,韩齐尧这个大哥和半个爹差不多,完全可以成为儿子的一大助力。只要小胖子不出事,韩夫人不会受到刺激头脑发昏干出损人不利己的傻事。 而小胖子早就远离了那帮欺负他的小人,还从二年级开始学跆拳道,出门有保镖随行,江浸月或者韩齐尧带他玩也是至少一人看着孩子,以免发生意外。 姚玥玥不久以后就会发现自己的算盘又落了空。 而在此之前,她会先发现姚家沾上了麻烦。 之前食品卫生也就算了,人家还能说是个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现在有自称卧底工厂的人网上写文章,直指福鼎食物添加物致癌,虚假宣传……网上发酵的同时,省里也收到了附带证据的举报信。 双管齐下,不管是谁,想捂都捂不住。 姚家公关紧急出动,姚父被约谈,姚家大儿子找上宋景深。 宋景深微微拧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举报内容都是真实的吗?” 姚家大儿子:“网上有句话,离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食品添加剂每个食品厂都会添加,不是只有姚家这么做。” 宋景深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没有挑破姚家剂量到底有没有问题,冷着声音说:“你回去盘查所有工厂,把不合法不合规的都改了。” 姚家大儿子苦了脸:“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问题是现在我爸已经被喊去喝茶了!” 宋景深有了一丝不耐:“上面调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现在不改,等着人过来再临时抱佛脚?” 姚家人会有什么形状江浸月心中也能想象出来,习惯了偷工减料赚黑心钱的商人,不经受割肉濒死的痛,是不会下决心放弃大利益的。宋景深能帮他们多少,就看他底线有多少,他愿意为姚玥玥付出多少。 只要他跨过安全线,等着这一刻的江浸月立刻帮他按响纪检委的门铃。 江浸月和宋初昀联系时提到了这事:“你去看爷爷时试着给老人家打打预防针,宋景深这作态,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别让老人一下子接受不过来。” 宋初昀心情有点复杂:“当年大伯和我爸,一样的起点,一个在燕京风生水起,一个蜗居在奉源边缘小城市,曾经大伯一家是我憧憬的对象,没想到多年后,我眼里优秀的大堂兄退去光环是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我大伯他们知不知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江浸月也不在意宋家大伯怎么教儿子的。她正拿了棍子要痛打落水狗。 姚家名下的上市公司,财务报表造假。 这是韩家查出来的,林家提供辅助,拿到证据就立刻联系媒体曝光。 本就因为食品问题一路下跌的姚家股价在收盘前一个小时直接跌停,第二天开盘继续深绿。 江浸月打算棒打落水狗的棍子是——姚家企图迫害卧底记者,被她保护记者的保镖救下并扭送警方。 而这个消息很快就见诸报端,记者是魏茹。 姚家企业很大,关系着成百上千人的就业和整个省的经济,除了依法处理违法行为,在行政上,政府对这样的大型企业处理得慎之又慎,哪怕办案官员心里早就把这些奸商骂得狗血淋头。 林家拉出了自己的表亲赵家,赵家同样涉及食品行业,未来姚家要是真的破产倒闭,赵家等着接盘;韩家、江家也一样积极出策出力,他们两家企业正在转型,未来能解决失业员工就业问题。 姚家造成的恶劣影响太大,不是整改就能解决的,福鼎这个牌子彻底臭了,在他们迫害卧底记者的那一刻。 宋景深面对来求助的姚家兄弟,脸黑得像锅底:“谁让你们去迫害记者的?你们是企业家,不是黑社会!” 不可说的是,做了却做不干净,事先也没和他打招呼,姚家都是一群蠢货! 姚家二儿子觉得有点怨:“我们只是派人想找他好好谈谈,谁知道他身边竟然有保镖……” 宋景深觉得姚家简直是鸡肋:“这种事情全都停止不要再做,用正道专心挽回你们的品牌形象,行政上我会帮你们尽量争取。” 但是来不及了。 打落水狗的不只是江浸月,曾经嚣张跋扈的姚家人多么看不起这些曾对他们无可奈何的小人物,而多年之后,小人物也会给他们致命一击。 魏茹报道完姚家迫害记者的第一手新闻拿了一笔大奖金,请江浸月吃完一顿饭后,告诉她:“我要跟踪报道姚家的事情,下一篇,写姚家女儿这些年来的仗势欺人校园暴力。” 她奇书网第一个受害者是她曾经被迫转学的好友,第二个是宋初昀,第三个是江浸月,第四个是赵紫怡……她给受害者用了化名,却因为亲眼见证甚至被卷入其中而把暴力过程写得细致又让人不忍看第二遍。 群众群情激愤。 姚玥玥从初中开始频繁的校园暴力不只是她个人出了问题,是多年来姚家人自视甚高、丧失道德底线的家风培育出了这样一个女儿。她只是姚家露在水面的冰山一角,是姚家结出的一颗小果实,姚家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已经彻底踏过了最低的底线。 想要压倒韩林两家的姚家孽力回馈自食恶果,半年时间过去,燕京传来新政策,韩家公布了半年来公司的战略方向,刚好迎合新风向,股票与姚家截然相反,一涨再涨。 又到了韩家家主的寿辰,这一年,江浸月早就被韩家当成了自家媳妇,韩夫人筹办寿宴时不时会询问江浸月的意见,和她商量着一起决定。江浸月抽出时间,负责了寿宴的整个会场。 韩家没有给姚家发请帖,早就撕破脸了,过生日韩父可不想看见糟心的人。 但是姚玥玥还是出现了,以某个发小女伴的身份。 不到一年的时间,庞然大物的姚家眼看着就变得摇摇欲坠,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众人对韩家越发敬畏亲近。 姚玥玥站在不太显眼的地方,耳边是发小自进门后的再三叮嘱:“今时不同往日,玥玥你要道歉就好好说话,千万别闹事,不然得罪了韩家,我会被我爸打死的。” 姚玥玥端着酒杯,带着点不耐烦地应声。 夫妻美满,兄弟和睦,后继有人,大儿子的女友四角俱全能力出众,无论哪家人看到今天的韩氏一家,都不得不说一句羡慕。中年人羡慕韩父,贵妇人羡慕韩夫人,青年羡慕韩齐尧,未婚姑娘羡慕江浸月。 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江浸月,姚玥玥慢慢捏紧了酒杯。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这几年抽长了身体,稍微瘦了一点的小胖子跑过来拉着江浸月让她弯腰。 江浸月举着酒杯侧弯下身子,耳朵凑到小胖子的嘴边。 “浸姐姐,那个姚玥玥混进来了,你要小心啊,她看着你的眼神好恐怖!” 江浸月嘴角露出一丝笑,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我知道的,今晚我和你哥哥忙,你记得照顾自己。” 小胖子点点头,和同龄的小伙伴走远了。 韩齐尧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江浸月笑了笑表示没事。 韩齐尧对女友很信任,见状轻轻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去和世交叔伯说话。 差不多的时候,江浸月独自走到宴会厅的西南角,放下酒杯拿了几块食物垫垫肚子。 姚玥玥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装作随意般走到了江浸月面前。 江浸月挑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不直勾鱼还是来了。 “恭喜啊!”姚玥玥隐隐讥讽,“韩家未来少奶奶的位子终于稳当了。” 江浸月垂下眼叉了一块蜜瓜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彻底咽下后才抬眼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姚玥玥:“姚小姐这么真心实意,不如先恭喜我们江海科技突破技术封锁有了新成就。” 姚玥玥嗤笑:“没有韩齐尧你办得到吗?江家把女儿养成这幅软骨头的模样不就是为了钓金龟婿攀上高枝?” 江浸月“呵”一声,正眼看向她:“姚玥玥,你知道很多人看不起你吗?” 姚玥玥一怔,继而大怒。 江浸月没有让她发声,继续说:“姚家那么好的资源,你只用来吃喝玩乐仗势欺人,年纪轻轻脑子里倒是一堆的‘勾引’‘钓金龟婿’,脑子都是草包还自以为高高在上,谁和你意见不同就是不给你面子,就要打倒他,你都二十多岁了,还这么中二?说实话,你懂经济吗?懂技术吗?你脑子里除了男人、勾心斗角还有什么?” 姚玥玥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你现在草鸡变凤凰,底气足了,敢教训我了,高一时,是谁见了我就是笑脸,连一句‘不’都不敢说?” 江浸月不紧不慢地吃着盘中的食物:“没触犯我的底线时,我当然把你放成普通同学,每个同学都有自己的个性,我愿意在小事上顺着他们的性格和他们友好度过高中三年。真让人伤心啊,”她叹息一声,“我对你的友善似乎被你当成了虚伪软弱呢,只是姚小姐,人呢,不要自作多情,我这么友好的态度是对每一位同学的,不只是你。” “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当初就是被你这幅模样欺骗,拿真心和你相交!永远都是一副纯白善良的模样,错的都是别人,你都是无辜的,你这人内心真是恶臭无比!” 江浸月摇摇头:“你还真是说对了,和你之间的事上,错的的确是你。姚小姐,不能因为自己总是做错事被揭发,就觉得是别人陷害你吧?我遵纪守法被你侵害权益,我这个受害人还有罪了?罪在我长得纯白善良,不像是能反抗会反抗的人?那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表里不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嘴炮开关已打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元西西6瓶;蔡菜菜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21 姚玥玥被江浸月怼得脸色青青白白。 江浸月一边优雅地吃东西一边言辞不断如珠玉落盘:“你想想我们认识八年多,你处处针对我是为了什么?为了揭露我就是这么表里不一?还是只是为了让我不好过?” “表里不一呢,你就不用揭露了,除了有些只看脸的肤浅之人,谁也不敢小瞧了我;只为了让我不好过的话——”江浸月轻笑一声,“那你放弃吧,我会无视你过得越来越好的。只有loser才会盯着别人的生活。” 姚玥玥气得青筋毕露,但是下一秒她突然转换了神色,变得楚楚可怜柔弱不已。 “浸月,看在我们高中三年同班同学的份上,你放过我,放过姚家吧!”她放大了声音,吸引了周围宾客的注意力。 姚玥玥脸色悲戚,眼里却明晃晃写着:不就是装可怜吗?你会我也可以。 江浸月冷冷看着她做戏。 姚玥玥上前一步,想拉住她的手,江浸月机警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姚玥玥诧异了一秒,转眼恢复可怜的模样,带着哭音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是我不该得罪你,现在姚家上下都得到惩罚了,求求你让韩大哥放过我们吧!” 姚家和韩家江家的热闹,慢慢有人装作无意地凑过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着。 江浸月神色淡漠,对身边多出来的人并不在意:“姚小姐,生意场上的事你不懂,姚家做了什么你回家问问父母兄弟,你吃喝玩乐惯了,可能不明白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现在贸贸然过来,我们也看不到姚家的诚意。” 既然公开说,当然有公开的说法,一直以来所有的事情江浸月都是防守,放哪都说得过去。 姚玥玥显然没想到江浸月突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梗了好几秒,继续哭求求饶。曾经那么骄傲的人,如今低声下气哭成这样,看着还真是让人心生同情。 江浸月态度中正不嘲讽也不被哭得软了脾气:“如果是你们家的困难,让你家能做主的人找韩伯伯林伯伯,只要能帮的上忙的,这么多年世交相信两位伯伯都会帮忙;如果你说自己遇到的麻烦——”江浸月停顿了一下,足够让大家回忆起姚玥玥被曝光的那些事迹,“我想,你应该向那些被你伤害的人道歉,我没法代替所有人原谅你。” 不远不近站在他们附近的人越来越多,但江浸月丝毫不为此忐忑动摇,她的回复有礼有节,哪怕烂好心的旁观者也不会觉得她说得不对。 姚玥玥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被说服了,她抹了眼泪抬起头,一副洗心革面的模样:“那……浸月,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和我喝一杯酒吗?” 江浸月定定看着她。 姚玥玥瞥了一眼江浸月放在桌台上的酒杯,生怕她直接说出“不原谅”结束对话,在她开口前加了几分诚恳和殷切:“不原谅我也可以,只是我真的为过去那些年少无知给你道歉,你可不可以接受我这杯酒?” 江浸月直视着她的眼睛,眸中深幽的光让姚玥玥几乎想要别开视线,她压下心底的慌张,上前一步凑在江浸月的耳边:“这憋屈的滋味好受吗?这只是你从前的万分之一罢了。” 江浸月睨她一眼:“我从来不会当众表演哭,还哭得这么做作。” 姚玥玥气得瞪大眼,但很快就收敛了神色掩面而泣:“我知道了,我不该因为和韩大哥一起长大就喜欢他,我以后也不会喜欢他了,你放心好了。” 江浸月一点都不为这倒打一耙胡说八道生气:“没事,你想喜欢就喜欢好了,学长这么优秀,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欢他,我很荣幸。” 姚玥玥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好,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浸月,这杯酒你总愿意喝了吧?” 江浸月看了一眼自己放置许久的酒杯,又看向正端着酒经过的男服务员,那服务员感受到她的视线,在她身边停下。 姚玥玥见状眼中露出一丝气急败坏,提醒:“你的酒在这。” 江浸月取了一杯新的,笑:“我拿一杯新的,满满接受你的好意不成吗?” 姚玥玥没好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随便你!” 两人碰杯,姚玥玥率先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江浸月。 江浸月举着酒杯,笑看着她,姚玥玥从不明所以,到被她看得全身发毛。 这时,江浸月靠近她低声说:“姚玥玥,你就不怕……我早就把你的酒换了,或者重新下点什么药吗?” 姚玥玥眼睛一点点瞪大,脸刷地白了,极力克制自己的面皮抖动,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出来:“江——浸——月!” 她想到自己安排的种种事情,江浸月如果把她调包进去自己脱身……姚玥玥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天灵盖被重重一击,迫不及待地想跑开抠出喝进去的东西。 江浸月一把抓住她。 “放开我!江浸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放开我!”姚玥玥快疯了,顾不得之前种种演戏,也顾不上周围的人了。她只知道要赶紧跑,不然药效发作,江浸月真的把她带去楼上…… 江浸月面色冷得要结出冰渣,在她耳边低语:“我恶毒?这一切不是你安排的吗?” 姚玥玥掰着她的手指:“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家!” 突然爆发的骚动让竖着耳朵听对话的人们惊讶不已,这时候不围过来看看也不行了。 “江小姐,姚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询问。 姚玥玥仿佛看到了大救星:“救我,江浸月给我下药!快救我!” 下药?众人哗然。 江浸月抓着她的手纹丝不动:“姚小姐你在胡说什么?你是喝醉了吧?我好端端和你说着话怎么说我下药了,我让人扶你去客房休息一下。” 也是啊,两人说话都在大家眼底下,下药什么的,太玄幻了,江浸月都没有碰过姚玥玥的酒杯。 姚玥玥听到楼上客房却更加确定江浸月要做的事了,江浸月早就发现了她的布局,想顺水推舟把这一切都用到她身上!想到这,姚玥玥疯狂挣扎,她不敢想象自己被人轮|奸还被拍下照片视频…… 江浸月冷眼瞧着,还没经历呢,只是想象一下就这么崩溃疯狂了,原主可是被你眼睁睁推进去的,果然刀割在自己身上才觉得痛。 她看向身边的工作人员:“姚小姐喝醉了,你们送她去楼上休息。” 工作人员领命,上前扶住姚玥玥的身子,姚玥玥还想挣扎,但是工作人员的力道大得多了,两人一边一个,不顾姚玥玥的大吵大闹直接把人架了出去。 江浸月选的位置正好在门边,所以处理起来特别快,大家还没从姚玥玥毫无仪态的疯狂行为中回过神,人已经消失在宴会厅了。 有人担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还有那个下药怎么回事。但是更多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姚玥玥因为姚家跌落受到了刺激,下药更是不可理喻,韩父的寿辰,江浸月给人下药?她还想嫁进韩家吗?再说法治社会,到处是摄像头,当这是演电视剧啊? 宴会厅很快恢复了和谐,江浸月端着酒杯走到备酒台,让人把桌上所有盛了酒的酒杯、开过的酒瓶都拿走保存,重新给客人上新开的酒。自己走出宴会厅找人吩咐了几句话。 韩齐尧跟出来:“发生什么事了?”他远远看到了动静,匆匆结束和世伯的谈话就赶了过来。 江浸月打开手机给他看自己录屏下来的监控录像:“会场所有摄像头我都连接了手机app,这是我刚才找到的监控证据,那个服务员也已经被控制了。” 韩齐尧整个脸都凝成了冰,看着姚玥玥拉着服务员在一盘酒杯里全都撒上了什么,怒不可遏:“她打算做什么!你没喝吧,人有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的?” “没喝,所有人都被控制了,等宴会散了我们再处理……”正说着,楼上的保镖下来了。 “江小姐,我们在2504房间发现了三个陌生男人,人已经被我们控制在房间内了,另外我们发现,房间里装了很多摄像头。” 韩齐尧起初没有反应过来,2504不是他们家这次安排的客房楼层。 “那个房间是从姚玥玥身上搜出来的房卡。” 打算给浸月下药的姚玥玥开了一个房间,房间里还有三个男人,装满摄像头? 韩齐尧脸慢慢发青,手紧紧握成拳,看向保镖:“多调几个人去看住姚玥玥和这些人,我马上结束宴会。” 保镖领命而去。 江浸月轻轻抚着他的手臂:“没事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韩齐尧猛地把人按进怀里,死死抱着人才觉得发凉的四肢有了一点温度。江浸月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别怕,我没事。” 韩齐尧抱着她不说话,只觉得心跳失速。 小半分钟后,勉强恢复了神色的韩齐尧牵着江浸月走进宴会厅,找了一个空隙和韩父说了几句话,韩父点点头,父子两人配合着,自然地提前半小时结束了寿宴。 最后一个客人离开,韩齐尧让人保留宴会厅一切,江浸月打了报警电话。 直到此时,韩父和韩夫人,江家父母才知道刚才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欺人太甚!”江家父母气得浑身发抖,江母更是后怕得掉眼泪,韩夫人握着她的手安慰她。 韩父脸色铁青,在自己的寿宴上,未来儿媳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愤怒一点都不比江家夫妻少。 警察来得很快,听完事情叙述后也觉得江浸月的怀疑非常合理,尤其她当时手中的酒,妥善保存后,作为证据拿回去进行化验。 韩齐尧牵着江浸月带警察去了楼上控制姚玥玥等人的房间。 姚玥玥看到江浸月,眼中射出噬人的仇恨。 江浸月脸色冰冷,看着她的目光仿佛能化为冰箭:“被人带上来的时候滋味怎么样?一想到你安排的这一切马上自己都会体验到,是不是恨得想发疯?” “可惜我不是你。你视法律于无物,作为女人,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女人,而我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做。不过幸亏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然,怎么能让你体会到自己亲手布下之局万分之一的恶毒呢?” 姚玥玥歇斯底里:“你装的,都是装的!这一切都是你布置好的!” 江浸月:“谁布置的警方自会调查。我告诉你,我的确早就对你不断的骚扰感到厌恶,对于你两年的校园暴力我从来没打算就这么轻轻放过。但是,”她弯腰看向坐在地上狼狈的人,“我不会违法乱纪,我会在你们姚家最得意的领域打断你的倚杖,在现实里用光明正大的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让你这样做恶不悔改的人终身后悔。” 姚玥玥看向韩齐尧:“你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蛰伏了这么多年,她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姚家!” 韩齐尧周身的冷气与江浸月不遑多让:“姚家和你的所作所为哪一个不是证据确凿?自己做恶不许人揭发,如今还打算做这种没人性的事,姚玥玥你简直不配为人!” 姚玥玥还想吵,检查完房间的警察过来:“大声什么?想说什么回局里好好说!” 带走了不情不愿喊着找律师的姚玥玥,剩下的警察看向江浸月和韩齐尧,江浸月刚才那番话让警察心里挺有好感的,如果一切属实,江浸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姚玥玥吃了哑巴亏大概率不敢报案,但是江浸月没有做。 这个社会本就该这样!一个个想着自己动手报私仇,又是下药又是复仇,当这是武侠啊,还是把他们警察当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一下,姚玥玥被搜出房卡,被送到自己安排的房间门口,门打开被推进去那瞬间的心理。 女主:虽然我有底线,但是吓吓你还是可以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婉约佳人10瓶;奈奈熊7瓶;小元西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22 “韩先生,江小姐,麻烦你们和我们去局里做一下笔录。” 韩齐尧点头:“我有个请求,我想带浸月先去检查身体,我怕她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不干净的酒水。” 那位警官背过身和人联系请示了一下,得到答复后回过身:“应该的,不过我们得找个同事陪同,希望两位理解。” 韩齐尧自然不介意表示理解,牵着江浸月出门去医院。 自从事发后,他走哪都牵着她,深怕一错眼她就出了事。 最后检查全家人都做了,毕竟在姚玥玥手握不知名药物的情况下,谁都可能无意中中招,至于客人,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还是等警方看完录像再决定是否要通知。 因为涉及几乎整个省的商界精英,警方十分重视这个案件,用最快的速度化验了江浸月的那杯酒水并得到了结果。 里面果然被下药了,江浸月拿酒那个托盘里的所有酒杯里都有,是新型的一种毒|品,服用后有致幻和春|药的功能。事情越发大了,既然涉及了毒|品,那么姚玥玥必然有来源渠道,缉毒警也开始参与调查。 姚家的律师本事再大,也没法把姚玥玥弄出来了。 在会场360度的监控下,姚玥玥的犯罪行为一览无余。她在事发一个小时前找了当事服务员,两人在自以为无监控的昏暗区域短暂接触了一下,据服务员交代,姚玥玥宴会前就已经用重金收买他,说是要往酒水里放点泻药让江浸月出丑,而服务员只需要端着下了药的酒水看她指示,在接到指示后走到江浸月身边,让江浸月拿上面任何一杯酒就可以。 姚玥玥观察过江浸月在宴会上的举动,发现她特别小心谨慎,离手的食物酒水不会再拿来食用,所以为了不引起江浸月的怀疑,她假装很在意桌上那半杯酒,误导江浸月坚定拿新酒的心。 可惜她不知道,会场是江浸月布置的,她周全地在整个宴会厅装了夜视摄像头,就防她狗急跳墙,又想出前世那样卑鄙的事情,果然,真的发生了。 作为姚家大小姐,姚玥玥似乎从没想过这个世上是有法理的,你做任何坏事,都有丈量惩罚你的尺子。以前她仗着家里的财势,又有几分家中遗传的天然势利眼,整日里看人不爽欺负人,其实欺负的都是家世弱不敢反抗她,家中父母又不敢得罪姚家的人,又加上未成年,姚家律师团能力强大,她这么一年年被包庇着,已经忘了违法是要被抓的。 即便当日被抓了,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多么大的麻烦中,叫嚣着一切都是江浸月设下的陷阱,喊着要姚家的律师过来,否则她不开口说话。 “怎么就没让她好好尝尝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几日后得知消息的魏茹、宋初昀全都赶了过来,远在国外的许佳彤也不顾江浸月的劝说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 江浸月被好友围着,被男友在不远处不错眼地看着,有些无奈,笑着说:“那我不就成了她那样的人了?想把她打落尘埃办法多着呢,脏了自己的手多划不来。” 宋初昀咬牙切齿却也知道江浸月说得有道理,虽然刚才嘴上那么说了,但真让她面对这个选择,她也做不出姚玥玥那样的事情。 想到这,宋初昀更气了!老天不长眼,她们有良心反而过得憋屈! 江浸月拉住两个好友的手:“你看我是会忍着憋屈的人吗?后头有的是东西等着她呢!” 魏茹想到高中,姚玥玥每次针对浸月,浸月不仅轻描淡写解了困局还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有时候那帮人简直是被她耍得团团转。比如有一次浸月刚和她们说琴房的古筝不好了,几天后遇到姚玥玥等人挑衅,浸月就对着她大夸特夸学校的古筝多么好,自己有多喜欢,听得她一愣一愣的,第二天那古筝就被姚玥玥的人割断了,琴房没有监控,但是大楼进出门有,学校很快查到了真凶,那人被警告处分叫家长,最后那家长掏钱赔了新古筝,回家还对孩子一顿责骂。 一顿操作下来,魏茹这才看懂了,敌方费尽心机又是被处分又是被父母责骂,最后还赔钱买新古筝,然后浸月呢,什么事儿都没有,从今以后练琴再也不用操心音准问题。 高中后期,随着姚玥玥她们变本加厉,这些损对方利己的事情浸月做得驾轻就熟,只是她不会主动出手而已。 魏茹回忆完看着多年好友突然明悟:“浸月,其实你是个白切黑啊!” 被军营操练得性子越来越直爽的宋初昀还在生气呢,听到这句满含着佩服的感叹,顿了顿,突然什么气都没了,眼中同样闪过了悟,是哦,浸月是个腹黑啊! 江浸月两手捧住脸:“讨厌,人家这么单纯善良柔弱可怜天真纯白……” “噗——”远远旁听的韩齐尧笑出声。 江浸月黑下脸看过去:“韩同志,你有什么意见吗?” 韩齐尧强咽下笑意,看着女友情真意切:“浸月你的确善良又可爱。”眼里情意绵绵。 江浸月被他这突如其来认真的夸奖弄得有些难为情,其他两人搓着手臂受不了了:“夭寿啦,秀恩爱别当着我们两个单身狗行不行!” 笑闹过后,两人问起江浸月接下来的安排。 江浸月看向宋初昀:“姚玥玥的毒|品……” 宋初昀眼皮一跳,整个人猛地坐直:“和我那个堂兄有关?!”气势汹汹,大有若是如此,她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削了那个人渣的打算。 江浸月拉住人:“也不全是,警方还没确定,姚玥玥不知是不是得到了嘱咐,不肯说出来源,但是我所知的,你堂兄身边是不是有个特别放纵的纨绔?” 宋初昀脸色铁青:“身边有这样的朋友,他自己脱不了干系!” 江浸月说:“姚玥玥身上的事不少,那个所谓的春|药是官方认定的毒|品,她有诱骗他人吸食毒|品的嫌疑,加上她对我的谋害,被公诉是肯定的。民事上,我也会找律师对她提起民事诉讼——这是明面上;另外,那位手握这东西的纨绔肯定会被检举的,到时候估计会牵扯到宋景深,宋家那边需要你帮我稳住,宋景深毕竟是宋家长孙。” 宋初昀点头:“他和这种人做朋友,对得起死去的三叔吗?有什么脸让宋家放下原则包庇他?”宋初昀的三叔,是宋老爷子牺牲的亲儿子。 江浸月看向魏茹:“魏茹,我需要你的笔杆子,从校园里的暴力到社会里的下毒,姚家大小姐向恶的进化,我想一定很多人愿意。” 魏茹右手握拳往手心一敲:“好,下一期我就写这个!姚家不是想用犯罪未遂减刑吗?我一定让她逃脱了法律审判也逃不过道德审判!” 韩齐尧放下手里的书插了一句:“不用担心姚家的律师团,在姚玥玥开庭前,这个所谓的律师天团不会再存在了。” 正在说话的三个女孩看过去。 韩齐尧看着女友:“树倒猢狲散,我会在姚玥玥的案件开庭前,让姚家彻底退出福鼎企业。”姚家失去福鼎企业,所谓的律师天团又如何为姚家服务? 高!釜底抽薪!宋初昀和魏茹敬佩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清冷男神。 江浸月弯着眼睛笑起来:“正好,英雄所见略同。”福鼎不能倒,因为关系几千人饭碗,但是福鼎可以换主人。 宋初昀和魏茹是一起离开的,离开时两人想到好友和韩学长笑眯眯对视的模样,忍不住就寒毛直竖。但一想到被这两位算计的对象是姚家,顿时又痛快起来。 姚玥玥被拘留,姚家被韩家、林家夹击。想象一下,姚玥玥在拘留所等着家里像从前一样派顶级律师来给自己脱罪,然后等啊等,等啊等,等来自己家退出集团一无所有,律师没了,大小姐身份也没了,社会上还对她厌恶至极,姚玥玥到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打蛇打七寸,这么多年姚玥玥一直蹦哒,连赵紫怡事件都无声过去,姚玥玥依旧光彩照人嚣张行事,依仗的不就是姚家? 江浸月主打姚家,抽去宋家这个保护符,辅以传媒舆论,势必让姚玥玥真正受到自己做恶多年的惩罚。 离开江家,魏茹立刻回了公司,宋初昀往疗养院而去。 一个月后,姚父爆出两个私生子。一个私生子已经成年,姚父瞒着家人把他安排进了公司,如今已是子公司总经理;一个私生子比姚玥玥年纪还小,在国外读书,社交媒体上不是晒豪车就是晒泳池派对晒美女,日子过得比姚玥玥丝毫不差。 两个月后,姚家内忧外患,乱成一团。看尽了姚家连续剧一般一集接着一集的热闹,少有人注意到某位燕京来的大少被警方带走的消息。 姚玥玥在拘留所呆了两个月,从定期有人探望到无人问津,而她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年奉源商会,年年是铁三角的韩林姚三家如今只剩下韩家林家,姚父僵硬着脸出席了商会,但是没有发言机会没有演讲机会,待遇连江家这个新起科技企业都不如。 一场会议下来,商场的风云变幻、世态炎凉尽皆显露,只是感慨之人也无法同情姚家。 江浸月和韩齐尧与同参加商会的宋景深迎面相遇,三人聚在了离场的通道口。 “江小姐忍辱负重,智谋过人。”宋景深目光深深,意味深长。他知道自己那发小踩着边缘线背着他肯定干过触底的事,但人是他带来丰水的,如今让对方出了事,宋景深失了面子和朋友,心中对江浸月哪有不迁怒。 江浸月微微一笑:“宋先生谬赞,忍辱说不上,智谋不敢当,咱这样的小人物,只能心怀热忱不惧风雨,迎难而上。” “你太过谦虚了,江小姐这样柔中带刚的女强人,百里难挑一。” “不过是仗着年轻,心存理想,也有闲有机会,这才做出一点成绩。” “一人之力挑动本省三家企业内斗,这哪里是一点成绩。” 韩齐尧微微沉了脸:“宋先生想岔了,一人之力扰乱丰水商圈的人是谁,您不清楚?” 宋景深脸上的假笑淡下来,看向韩齐尧。 韩齐尧毫不退让地凝视回去。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空气一度凝结。 宋景深先笑了一声打破气氛,又看向江浸月:“爷爷曾经说你是心软骨头硬,两位骨头硬不硬没看出来,心倒是比父辈还要辣得很。” 江浸月早在两个男人眼神对视充满□□味的时候就收回了假笑,此时嗤笑一声:“宋先生,你纵容纨绔朋友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心特软特重义气?你放纵姚玥玥为恶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一身王霸之气满心宠溺?对恶的心软就是对善的戕害,和您相比,我的确心狠手辣,只是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屁股下的椅子,对得起宋爷爷几十年如一日的克谨守纪清廉为公吗?” 宋景深下颚绷紧:“江小姐是要教我如何做人?” 江浸月冷笑:“不敢!道不同不相为谋,宋先生少来教我们做人就好!” 宋景深怒极反笑,他看了一眼大半时间沉默的韩齐尧,“好好好,江小姐如今春风得意听不得一二劝诫,未来还长,宋某只能祝你一生顺遂,没有低谷了。” 说完,不愿再和两人站在一块,拂袖而去。他倒是要看看,一个女人面甜心苦手段过人,如何和韩齐尧这个韩家继承人过下去。不是韩齐尧受不了两面三刀的女人,就是韩家易主武皇执政,他等着看他们的热闹! 无视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韩齐尧牵住江浸月的手:“越是失败的人喊得越大声,别气,我们吃饭去。” 江浸月收起身上的气势笑:“刚才也不知谁比我还生气。” 韩齐尧笑看一眼身侧的人:“我不气,有你帮我出气。” 江浸月哼了一声:“丢不丢人,还要我帮你出气。” 韩齐尧牢牢牵着她的手,说得自然无比:“你我一体,我给我自己出气丢什么人?”相反,他喜欢看女友逻辑清晰言辞犀利、光芒射人的模样,充满了让他心动的魅力。 两人似嗔似笑打情骂俏,俨然把宋景深忘到了脑后。 不过宋景深也的确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不过一个养尊处优惯了模糊了准线的三代,虽然看上去能力不错,但父母官先要有父母心,心思不正一切都枉然。 宋初昀给江浸月发信息:“爷爷已经知道宋景深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喜欢《逆流而上的你》唱的那几句:希望你跟自己和解希望你别轻易妥协希望你依然为人着想但不要再为难受伤希望你还是那么的善良但要学着让智慧增长。 女主不是吃亏后不反击,她只是抱守原则,用正大光明的途径打击掉姚玥玥所有的依仗。姚玥玥的脑子只知道暴力、下药、陷害这种事情,女主和她一样做了,看似“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实际是把自己的道德底线和智商底线拉到她那个水平,一个早就在污浊中了,一个清清白白的犯不着脏了自己。 |感谢在2019-11-1020:03:42~2019-11-1122:5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稔冬50瓶;泡泡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花23 从听孙女说起姚玥玥下药暗害江浸月,到姚家丑闻频出,宋老爷子叹息孙子的感□□之外,也给老大家中传话,不得插手姚家的事情。 但是直到两个月后,燕京那位纨绔吸|毒、容留他人吸|毒罪证确凿,老爷子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听到孙女带来的消息时,宋老爷子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但依旧觉得痛心和失望。 大孙子从小自律好学,老爷子还在燕京时,老友间说起孙辈,宋家的宋景深是人人认可的可造之材。可不知道他远在丰水的这几年老大家是个什么情况,再见时,孙子看似稳重实则暗藏逆骨,而且心存高傲轻易弯不下腰。 可他们为官者是人民的公仆,不向人民弯腰,不接地气,怎么明白民心所向,怎么走到群众中去? 宋初昀见爷爷突然整个精神气差了许多,心中担忧:“爷爷,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当了真,堂哥应该不会明知故犯,说不定那个朋友是背着堂哥做下的事。” 宋老爷子微微抬起手摆了摆:“我都清楚,小景就算不知情,也有不察之错,你放心,燕京那边我会看着,一切依法办事,绝不会让人徇私枉法!” 宋初昀来这里打扰爷爷也是这个意思,不仅宋家,那纨绔家中也不是普通百姓,万一父母一味护短,难道还把犯罪事实遮掩过去吗?只是不等她说,宋老爷子自己就答应了,她看着仿佛了苍老许多的老人,心中发酸。 “爷爷,对不起。” 宋老爷子抬手摸了摸孙女的头发:“初昀,你是个好孩子,比你堂哥好。你堂哥就是太聪明了,有时候啊,聪明人反而被聪明误,踏踏实实的孩子才走得好走得远。” 宋初昀陪着老爷子直到晚上。 孙女离开后,宋老爷子一人坐在床上,枯坐了好一会儿,从床头柜抽屉底下掏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个五官和他很相像的年轻军人。 老爷子摸着照片很久,长长叹息一声,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给燕京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宋景深发小的事情越查案子越大,其中的毒|品线已经跨了省,因为这位发小和宋景深关系极好,难免有用到宋景深人脉的时候,如此一来,宋景深也被拉下了水,曾经几个发小利用人脉关系作出的事情,心照不宣还好,调查起来处处不合规,牵涉到了纪委。 宋景深的父亲接到过宋老爷子的电话,对儿子此次出现的问题也倍感震惊和失望,和老爷子一起深刻反思了自己教育儿子的失败和问题,配合组织所有调查,并没有对儿子出手相助。 除了这个暗地里调查的牵涉甚广的案件,姚玥玥的案件已经进入了尾声。 此时,魏茹的报道文章几上热搜,姚玥玥所作所为人尽皆知。这成了压垮姚家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都对福鼎企业失去信心,觉得已经救不回来了。 姚家人自己都失望了,婚生子私生子只顾着争最后的利益,谁也顾不上这个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企业,更顾不上引发这一切的姚玥玥。 姚玥玥案件开庭的时候,韩齐尧完成了当日他所说的话,姚父当天正式离开福鼎企业,从此福鼎企业改弦易辙,姚家不存在了,“福鼎”这个招牌也撤下了。 也是同一天,江家的江源科技发布新公告,他们此前突破技术封锁自主研发的新产品将正式投入量产。韩家的集团紧跟着宣布,江家将成为韩家该产品的第一供应商。 姚玥玥的律师是指派的,因为姚家人根本顾不上这个马上要坐牢的女儿,也对这个屡教不改最后让他们陷入绝境的女儿心存怨怼。他们不曾想过是自己的纵容养出了这样的姚玥玥,只觉得自己给姚玥玥如此之多,最后却得到这样的回报。 指派的律师压力很大,外界群情激愤,根据姚玥玥十来年的成长经历,大家已经看到了一个屡次被原谅屡次受不到合理惩罚以至于越来越恶劣的姚玥玥,如果这次的判决不够服人心,首当其冲被骂的就是他这个“为恶人辩护”的律师。 还好,最后的结果虽然仍旧不能让气愤至极的网友平息怒火,但姚玥玥得到了她所犯之罪最大程度的刑罚。 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就是偷走她的时间。 十年前智能手机还在起步初期,十年后的今天,智能手机不仅普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可以通过一个手机解决。 而姚玥玥不仅失去了时光最好的几年,等她从监狱出来,还会发现家人、财富都没有了。 姚玥玥在欺负人的时候曾被质问:“你不就是仗着你爸妈吗?” 姚玥玥当时特别得意特别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我就仗着我爸妈仗着福鼎,怎么了?那是姚家可以让我当靠山,有靠山不用我是傻子?” 以后她得意的靠山没了,当她三十多岁一无所有从监狱出来后,她多年不学无术会让她连自己都靠不上。 姚玥玥之后就是宋景深。 宋景深问题不是最严重,因为他基本上都没有沾手那些违反纪律的事情,大多都是那些朋友借着他的名头做下的事,但是,无论女友还是朋友都是触发法律或者游走在边线的人,自己的权力还被人挪用行不法之事,宋景深光一个不察之罪就暴露了他行事之糊涂,职位被撸是意料之中。 他的政治生涯彻底断送了。 组织对这样一个糊涂的年轻人已经不再信任,宋家也觉得宋景深不适合再为官。 “爷爷说,堂兄会这样是因为没真正下过基层吃过苦,所以等组织调查彻底结束,他受到该有的惩罚后,他们打算把他送到西北去,至少把他一身的少爷贵气磨光,把他的是非观彻底掰直了。” 江浸月很多年后曾见过一次来送别宋老爷子的宋景深,人沧桑了很多,也油腻了很多,让她替老爷子欣慰的是,曾经他眼里高高在上的冷漠已经消失无踪,是个接地气的正常人了。 而那时候,宋景深看着一同出席爷爷葬礼的韩齐尧和江浸月,他曾以为这两人必然因为女方表里不一心机深沉而反目成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亲密无间。江家的企业因为科技创新已经家喻户晓,韩家也齐头并进,成为世界领先的电子科技公司。而这两家被人戏称情侣档的知名企业,分别由这对夫妻管理,互相成就携手向前。 中国知名大提琴家许佳彤回国,一下飞机机场照就立刻上了热搜。有才华有气质有美貌,还是国内少有的世界知名艺术家,许佳彤的热度堪比明星。 魏茹在机场刚和好友拥抱完,下一句就是:“国内首访必须给我啊!” 许佳彤还是一幅好脾气的模样,温温柔柔地说好。 说起来,多年过去,她们这些曾经备受校园欺凌的小白菜如今因为职业关系,性格上发生了很大改变。宋初昀越来越糙,越来越直爽;魏茹说话越来越犀利,脾气越来越强硬;江浸月女强人气质早就盖过了天生的小白花形象,一般人不该凑近;唯独许佳彤,因为学艺术,气质越发温柔,说话也还是软软绵绵的。 只是软绵小白兔也只是软绵而已,被无数人在网上喊着女神的人,一到家就整个人横在沙发上,和好友躺成一堆,踢了鞋子大口喝果汁:“我家那小妈现在专心斗小四小五呢,还想拉着我一起,白日做梦!我等她这个小三遭报应等了这么多年,我帮她?” 魏茹葛优瘫瘫在她边上:“看戏就行了,我算是明白了,这些蟑螂一样的人,看一眼恶心的都是自己。” 江浸月喝着水听她们聊,时不时插上几句。 到了饭点,四位大小姐都饿了。 许佳彤伸出双手:“我这双拉大提琴的手怎么会做饭呢?”然后看向宋初昀。 宋初昀哼笑:“我这双握枪的手你觉得会握铲子吗?” 许佳彤抖了抖胳膊,看向江浸月。 魏茹踢了她一脚,气呼呼起身拿饮料:“你以为她一个董事长会做饭?” 许佳彤委屈:“毕竟她是我们之中最早结婚还有了孩子的,浸月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啊。” 江浸月笑:“有钱人的生活你想象不到,做饭家务什么的,有厨师有保姆,我这双手啊,”她学着许佳彤的模样伸出手,“可是写几个字就几千万上亿的手。” 魏茹翻白眼:“行了行了,你们都是金尊玉贵的手,老娘用我这双握笔杆子的手——” 许佳彤眼睛一亮:“给我们做饭?” “点外卖!”魏茹一脸你想什么呢的鄙夷表情。 等外卖期间,许佳彤说起姚玥玥:“她是不是快出来了?” 江浸月说:“前几天已经出来了,后来表现很好,就减刑了一年。” 宋初昀来了兴趣:“真的表现很好?就她那狗脾气?” 江浸月:“不然你以为姚家还有人能帮她?” 许佳彤:“那她现在怎么样?” 江浸月耸耸肩:“谁知道呢,学长和我说我才想起她快出狱了。但是,就她那心性,看到你机场热搜照片,你猜她什么心情?” 肯定抓心挠肺地恨啊!但是如今她们之间,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想到这,其他三人全都心里舒坦了。 许佳彤在国内期间,除了参加节目和汇演,做了最重要一件事是——和三位好友一起建立了一个反校园暴力的基金,她和江浸月是主要的出资人,其他两人在自己领域给予支持。 直到这个消息出来,大家才知道原来天才大提琴家许佳彤也曾经遭遇过严重的校园暴力,而随着该基金会的宣传扩大,创始人的经历也渐渐传播开来。四个曾经都遭遇过校园暴力但如今在各自领域风生水起的姑娘,她们曾经反抗过暴力,如今一起去保护还在承受暴力的孩子。 四个姑娘被不断赞美崇拜,也引起了新一轮关于校园暴力的大讨论。 姚玥玥还没适应离开监狱的日子,刚费尽心思打听到了了妈妈和哥哥的消息,转眼就看到了网上的新闻。 这些熟悉得化成灰都认得的脸,她们光彩照人,被奉为女神,被当成所有女性的榜样和标杆;而曾经比她们丝毫不差的自己,灰头土脸一身廉价,走在街上茫茫然无所适从。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姚玥玥摆脱了失去自由的痛苦又迎来新一轮内心折磨。 嫉妒、愤恨、不甘。 在如此心理不平中,她找到了自己妈妈所在的地方,一个中等小区,她以前从不入眼的房子。妈妈寄居在哥哥家,哥哥嫂子对她这个“害了姚家的祸头子”厌恶至极。 姚玥玥被塞了几千块钱送出了家门,曾经对她无限包容的妈妈背过身没看她一眼。 半个多月后,唯独有艺术这个特长的姚玥玥因为曾经人人皆知的恶行而被培训机构拒绝,她只好去管理松懈的夜店打工。累了一晚上,和同事们一起下工回出租屋,年轻人们习惯性上网看八卦。 “韩齐尧对江浸月真的是真爱啊,看她的眼神都是爱。” “有钱人真想不开,大热天带着孩子去捡垃圾,作秀。” “他们家一直这样吧,之前还有带着儿子去孤儿院的,再之前还有一起去乡下的,好像韩齐尧说过,这是他们家每个月一次的亲子活动,是为了让孩子知道人间疾苦。” “人家是体验人间疾苦,咱们是一直在疾苦,人和人真不能比!” 姚玥玥盯着网上的新闻,底下是一片溢美之词,偶尔酸话也很快被怼了回去,但是新闻越美好正能量,她心里就越难受,仿佛被无数只虫子啮咬一般,让人绝望发疯。 被人嫉妒又羡慕着的江浸月和韩齐尧正痛并快乐着,因为自从带着儿子去捡垃圾后,儿子似乎爱上了“捡垃圾”这个事情,家里只要是个瓶子,儿子都要捡了收集起来藏在小房间的宝箱里,出门看到瓶子,不去捡过来他绝不肯走。韩丛尧这个当叔叔的,闲了来他们家,还配合着儿子一起去捡垃圾,到了傍晚一人一袋臭烘烘的塑料瓶拎回家…… 韩齐尧揽着妻子的肩安慰:“好歹每次清理出来后能卖几块钱……”可能觉得太无力,又补充,“重要的不是钱,是孩子有了环保意识。” 江浸月:好吧。 你走得越高,周围的光芒越明亮,你的敌人就越陷入地底,越觉得黑暗。现实就是这样。姚玥玥眼看着江浸月这些人越过越好,哪怕她渐渐适应了社会生活,明明生活有了起色,但依旧觉得不满足,觉得一切都糟糕透顶,每看一次江浸月等人的新闻,她就对自己的生活不满一次,好不容易在狱中矫正许多的性格出狱后反而越来越偏激扭曲。 江浸月再看到姚玥玥的消息时,是真的很惊讶。 吸|毒被抓,为了毒|资差点害了哥哥的女儿,被抓后发现身染艾滋。 真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就差不多结束了。各人各有归处,一切都是种因得果。感谢在2019-11-1122:57:34~2019-11-1223:0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c.y40瓶;卿安10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 姚玥玥最后的自取灭亡并没有给人到中年,一切都达到巅峰成就的江浸月等人带来任何影响,最多最多,几个朋友在群里感慨一句,三岁性格直到老,以姚玥玥、姚家为鉴,自己家的孩子正在青春期一定要教育好了,别养出类似的孩子来。 江浸月此后人生在商场沉浮,依旧会遇到很多困难很多对手,像姚玥玥这样偏执恶毒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她柔弱的容貌总会让某些看不起女人的自大狂掉以轻心,直到她狠狠咬下他们一块肉,这些人才恍然自己以貌取人为时已晚。 韩齐尧在男人中也是声名远播,有这么一个不可貌相的母老虎做老婆,这人还乐在其中,也是个稀有的能人。更少不了恶意揣测两人夫妻关系,说酸话诋毁的。 但是,任外头风吹雨打,夫妻二人自岿然不动,他们互相扶持互相促进,将韩家和江家的企业越做越大,最后传给了愿意接管家中生意的儿子。他们还生了一个女儿,不过小姑娘不爱这些弯弯绕绕,性格内敛做事专注,对江源科技的科研更加感兴趣,后来从事相关科研工作。夫妻俩没想过为了家族事业勉强子女,一切都看他们的兴趣,只要孩子开心就好。 颜华回到情女部时,看到真正的江浸月默默地站在原地,神色似悲似笑,望着已经消失的幻境景象久久不曾回神。 颜华叹息一声,温声道:“我送你去轮回可好?前世之事就这般忘了吧,纵然他们一世太平到了这地府也会受到惩罚,这些人早就忘记一切重新投胎,只有你牢记这些并为此自我折磨,何苦。” 江浸月含着泪看过来:“他们难道至死都没有意思惩罚吗?” 颜华看着悲愤的魂魄,轻轻抬手,往生录眨眼飞到了她手中,发现她回来的颜修紧跟过来。 “姐姐你回来啦!” 颜华浅笑回应,翻开往生录,看了一会儿后道:“宋景深和姚玥玥得到惩罚了,两人婚后第十年,中央展开整治纪律的行动,宋景深纵容亲友违法犯罪,借用自己关系残害无辜之人,宋景深被撤职查办,姚玥玥从官太太千金大小姐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姚家失去宋家这个靠山,私生子与婚生子又吵得天翻地覆,最后也是内斗不断四分五裂。” 江浸月脸上露出一丝快意。 颜华捻指,指尖萦绕起耀眼的金光,轻轻一弹,金光飘到了江浸月的身上:“走吧,我送你去孟婆那,这些功德会佑你来世平顺喜乐,再不遭如此厄运。” 江浸月眼中依旧带着缱绻,但是还是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来到奈何桥,江浸月第一次见孟婆,是个慈眉善目的女子,容貌看着年轻,眼神气质却平稳无波,让人瞧不出年纪还心存敬意。 看到颜华的到来,孟婆没有任何惊讶,停下一勺又一勺重复分发孟婆汤的动作,微微冲颜华点头,打了一个招呼。 颜华同样点头示意。 孟婆却突然和她说话了:“再等等。” 颜华疑惑看过去。 孟婆没有回应,转过身又一勺一勺地给过路魂魄舀汤。 江浸月本就心存留念,也不急着走了,就那么默默站在桥头,看着一个个赶着去投胎的人,努力记着前世韩齐尧的种种好处,只希望自己不要忘记哪怕一点点也好。 等着等着,又一个和麻木排队的魂魄截然不同的魂飘了过来。 “浸月!” 江浸月震惊转身,看到熟悉的面孔,忍在眼眶的泪大滴大滴掉落,魂魄的眼泪同样无形,掉下来就散在半空中,但谁都没有在意这一点,一男一女,两人向对方快速飘去,相拥在奈何桥头。 颜华看着这一幕。 “你认识的那个男人和这个不是一个人。”孟婆平淡无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颜华回过头,浅笑:“我知道,我只是为浸月高兴。只是韩齐尧怎么……” 孟婆手下动作不停,看了那边一眼:“女子能被困情女部,男子也照样可以被困另一处,只要一方来投胎了,得到消息的另一方不用人解开执念,自己就主动来了。” “婆婆,他们下一世还能再续前缘吧。”颜华笑说。 孟婆看穿了她的意思,没有任何波动地说:“那是月老的事。” “一定会的。”颜华加重了语气。 互诉别后种种的两人好久之后才牵着手来到颜华身边。 韩齐尧向她鞠躬道谢,颜华摆摆手:“你们喝了汤就去投胎吧,我也该回去了。” 尽管如此说了,两人还是对她千恩万谢。江浸月望着自己的未婚夫:“哪怕下一世无法再相识,我也知足了,能再见他一面,足够了。” 韩齐尧满含情意地回望着未婚妻。 孟婆一碗汤递到了两人面前:“行了,早喝早投胎,你一身功德下辈子又是富贵命,少操心有的没的。”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分食了孟婆汤。 江浸月和韩齐尧牵着手走了,颜华见孟婆不再搭理自己,不在意地笑了笑,告别一声,独自回去了。 情女部里,颜修翘首以盼。 “姐姐!送走那个小姐姐了吗?” 颜华点头,把奈何桥的事告诉了他。 颜修听得眼泪汪汪,感动不已。 “姐姐,我刚刚遇到一个新的魂魄,她和江浸月一样,也有一个很相爱的丈夫!我们先帮帮她吧!万一她夫君也在别的部等着她呢!” 颜华有些好奇:“你把资料调出来。” 颜修开心地“诶”了一声,立刻弹出光屏,放映那个执念之魂的资料。 颜华起初看得很平静,到某个节点的时候,带着诧异与惊奇地高高挑了挑眉,再到后来,脸上神色越来越平静。 “那就她吧。”她说。 颜修一阵高兴。 见他这般纯良孩子气,颜华脸上也露出了笑,满足他的心愿,不再停留直接进了幻境。 颜修一心盼着执念之魂可以和夫君在奈何桥相会,等颜华进了幻境才想起:“啊——应该让姐姐休息一下!”再一看手里的往生录,猛拍脑袋:“还没给姐姐看往生录呢!那些坏蛋家人还有那位夫君,都还没看!” 懊恼不已。 颜华并不知道颜修的心理活动,她刚才在系统上看完了原主的一生,此时在黑夜中接受着原主到目前为止的记忆。 原主名叫章莱,是个农业大学的研究生,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很普通,学习成绩还不错,高考阴差阳错进了农业大学后对种田有了兴趣,又努力复习考上了研究生,进入了一位很有名的教授门下。章莱不到三十年的人生结束在他们小组马上要出研究结果的时候,因为过度疲劳,下楼恍惚摔死了。 重新活过来的章莱已经不叫章莱了,她来到了古代,成了程珮仪,一个官家庶女。 成为程珮仪后,颜华感觉章莱的人生就好像收到天道相助,总能逢凶化吉更上一层楼。 首先是程家。 章莱穿越过来时,正是程珮仪伤寒去世的时候。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庄子上,借着病重思绪混乱的由头,从唯一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口中套出了自己的身份,得知了自己的处境。 她的父亲程云光,是当朝工部侍郎,娶了前御史大夫的女儿陈氏,育下一子一女:长子程旭鹏,长女程佩环。而程珮仪是庶出的次女,生母乃她九岁去世的李姨娘。 李姨娘虽是姨娘,但身份和其他姨娘还是有差别,她是程云光的表妹。程珮仪从小听到的就是——如果不是当年的陈氏横刀夺爱,李姨娘本该嫁给程云光的。 颜华看李姨娘和程云光的故事,仿佛看到了林黛玉和贾宝玉,只是女气节不如林黛玉,男心性不如贾宝玉。李姨娘是程云光祖母那边的亲戚,家道中落后带着微薄的家产寄住程家,程云光和表妹青梅竹马,家中长辈都打算好了,等孙儿(儿子)科举得中,就办两人的婚事。 程云光的确高中了,但是一表人才的少年郎入了御史大夫的眼,想要将他选作乘龙快婿。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陈氏嫁了过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表妹成了姨娘。 在生下程珮仪前,李姨娘曾经怀孕,但因为当时主母未生下长子,孩子被打掉了,除了程云光在房中安慰保证一番,府中谁都不敢提此事。 李姨娘备受打击,挣扎抑郁了十多年,在女儿九岁时无意间怀孕,最终在生产时难产而死。 章莱了解前因后果后明白了自己的局面,薄幸负心的渣爹,狠毒不把庶子庶女放在眼里的正房夫人,自己是个十三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古代庶女,生了病被直接挪到李姨娘生前唯一一个小破庄子里,任由她自生自灭。半夜真正的程珮仪死了,也没人发现。程府内,还有个如今才三岁的亲弟弟,李姨娘拿命生下来的儿子。只是这个孩子无人管教,三岁了依旧撒尿玩泥巴,和下人孩童混在一起。 换了魂的程珮仪想要改变。 能够穿越时空死而复生的人本就拥有了很大的外挂,章莱又不是个没实才的人,此后程珮仪的人生励志又传奇。 她没有立刻回程府,因为明白一旦回去,什么自由都没有了。 正房夫人把李姨娘的孩子视作空气,一心培养教育自己的长子长女,于是程珮仪就一直装病躲在姨娘的庄子上,干什么呢?做她前世的老本行——种地。 古代的农业远没有后世那么发达,身为专业出身学习过几百年来无数农业人士总结出的科学理论,程珮仪仿佛拥有了绿手指,仿佛她想种什么就能种出什么。 在庄子试验了某个种植办法一年成功获得实践数据后,程珮仪带着自己的种植办法回了程府,参加父亲程云光的寿宴。 寿宴那天,她送上了原身亲手制作的刺绣,被她的亲生父亲随手和外人的寿礼一起放置一旁,而嫡姐的香囊则被父亲当场挂在了腰上。 程珮仪默默看着,不像从前那样单纯地露出不平之色惹来夫人的厌恶嫌弃。她整个寿宴平静又沉默,和冻猫子一样的亲弟弟坐在角落,大口吃着难得一尝的美味。 寿宴后,程珮仪趁机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父亲,不顾嫡母和兄长等人的注目,请求书房相谈。 程珮仪把自己的科学种植办法呈给了程云光。程云光从不相信到被详实的数据震惊,最后自然递交给了皇帝。 这是程珮仪的第一仗,她赢了,获得了父亲的重视和“宠爱”,也获得了在程家的自由。 此后她不断下田,发明新农具,培育新作物,总结更提高产量的种植办法……程珮仪的光芒再也抑制不住,为世人熟知。 百姓称她是女神农,皇帝为本朝有这么一个神农让农事迅猛发展粮仓丰盈而骄傲,程珮仪庶女的身份大家都忽略了,连程家,大家都觉得是天上仙女托程家的胎降世而已。至于为什么是庶女?李姨娘本该是正头娘子,是陈氏坏了事! 程珮仪越出名,程家正房遇到的麻烦事越多。 几年后,嫡姐程佩环因为嫉妒庶妹几次针对,最终自食恶果坏了名声远嫁,嫡长子程旭鹏迂腐书呆,没有实干的才能,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官。程云光负心薄幸被世人所知,他和陈氏声名狼藉,互成怨偶。 程珮仪一步步走出了庶女的桎梏,让狼心狗肺的家人都得到了教训,自己也遇到了一生挚爱。 皇帝最小的弟弟楚王对这个女神农充满了好奇,偏偏第一次相遇就是程珮仪还不太出名被人欺负的时候,楚王出手相助解了她的尴尬处境。程珮仪当面感谢之后,心中对这位少年王爷有了一点好感,觉得他是个不带偏见眼光的好人。但是外人却都以为楚王喜欢她了,又给她带来许多麻烦。 程珮仪虽然农事上非常厉害,但是成为神农的一路也历经磨难,家族、皇权、利益、政治……最终成功以庶女之身嫁给了楚王,成为一代传奇。 让程珮仪缠绵多年不肯投胎的原因是,程珮仪在楚王称帝前夕,生产第二胎的时候难产而死。她生产前,楚王得到皇帝传位的消息刚刚传进来,而楚王婚后多年,一直只有她一个妻子,临走前还抱着儿子和她憧憬以后的生活,老皇帝的三宫六院他都安排好了用处,要把皇宫弄成他们一家四口的大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  旧故事彻底结束,新故事开始啦~ 这个穿越女是写上个故事的时候准备好的,这两天有几个小可爱也有留言,我看到了,也记在小本本上了,写穿越女期间会想想这类题材的故事的。 这两天更新又很匆忙,可能有错别字,等哪天我早一点了来修改,请大家见谅。 |感谢在2019-11-1223:04:34~2019-11-1323:5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20瓶;泡泡16瓶;夏至将至10瓶;^^5瓶;被撕裂者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2 这次的记忆信息非常庞大,颜华粗略看完一遍后心中大致有数,再挑着自己疑惑之处,结合此时进入的时间,一点一点确认。 程珮仪难产之死不是意外。 当楚王进宫领旨时,皇帝的第五子,在得到消息后闯入了楚王府,意图挟持楚王最宠爱的王妃和儿子,辅助布局在宫门口的三皇子,拿下楚王,夺得帝位。 楚王和程珮仪对此有所准备,楚王离开前带了一队精兵亲卫,还留下一队人保护王妃,听王妃调遣。 宫门口情况如何不得而知,但是楚王府,直接被攻破了。 亲卫誓死守卫在内院门口,从来没有直面血腥的程珮仪惊吓早产。外面兵荒马乱,里头艰难生产,程珮仪闭眼前,外面的打杀声猛然放大,产房里的稳婆丫头惊慌不已,喊着:“打进来了!” 孩子、王爷……程珮仪带着无尽的牵挂魂飘地府。 说起这些皇子王爷,自然得了解当今的皇室。 皇帝一共有十一个儿子,成活排序的有七个,其中成人的有五个,两个老来子直到他驾崩都还是年幼不知事的年纪。五个成人的皇子中,大皇子性格温厚,母妃是四妃之一的慧妃;二皇子沉默寡言,生母早逝,是个嫔,母家是如今的刑部侍郎;三皇子好武,和活泼机灵的五皇子一母同胞,乃贵妃所出;四皇子是个小透明,生母只是一个答应,诞下龙子后也就升为常在,并且四皇子抱给了四妃之一的宜妃;六、七皇子年纪很小,生母也是小常在,但颇受圣宠。 楚王是皇帝的幼弟,年纪比四皇子还小,几乎是皇帝亲手养大,受到的宠爱远超过四皇子等亲儿子。 因皇帝颇为重视宠爱这个御弟,楚王从小受大儒教育,文武双全,一身君子之风,是京中少女梦想中的如意郎君。 程珮仪将种植之法献给父亲,程父就直接以自己的名义将它献给了皇帝,很长一段时间,外人并不知道程珮仪才是通农桑的人。 楚王就是在这段期间认识的程珮仪。第一次见面是在信王妃举办的赏花宴上。 得到父亲重视的程珮仪第一次被嫡母带去了赏花宴,然而与程佩环从小和贵女们一起长大,广交手帕交不同,程珮仪这个突然出现的庶女并不受贵女们欢迎,尤其她一年来经常下田,再仔细避免还是比这些大家小姐们粗糙、黑了许多。 程珮仪内里还是那个现代人章莱,古人日常说话她自然听得懂,但是一旦这些官家小姐说话文邹邹掉书袋、引经据典时,她就什么都听不懂了。 那些小姐笑眯眯地讥讽她,她心中有个直觉,感觉不是好话,但偏偏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正气愤尴尬之时,楚王出现了。 一群少女被楚王带着笑意的劝说说得面红耳赤,细声细气道了歉纷纷走了。 程珮仪从楚王的大白话里才明白,原来她们是在嘲笑她肤色黑炭容貌丑陋。程珮仪羞愤得脸颊通红,尤其在光风霁月、仿佛男神的楚王目光之下,更觉得脸皮发烧。 她匆匆道谢,快步离开,下定决心要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 赏花宴后,不知怎么,外面就传出楚王看上程珮仪的谣言,虽然很多人都不信,但是程珮仪出门的日子却越发艰难了。一个女人在外人眼里配不上一个男人,结果这个男人偏偏喜欢她,大家都会觉得必然是这个女人勾引人的手段高超。 程珮仪便是这么被认为的。 果然是姨娘生的,天生就会引诱男人——这样类似的话从丫头婆子到贵妇贵女,或说得粗糙污耳朵,或说得不吐脏字却鄙夷,程珮仪在外的处境很是艰难,名声也很差。 程珮仪知道古代女子十五六岁就会定亲嫁人,而她不愿意被嫡母随随便便嫁给一个面甜心苦的人家,所以她想获得程父的重视,想要慢慢崭露头角。然而才达成一半,这个可能几乎被切断了,名声那么差,还有了狐媚的标签,她还能嫁给正正经经的好人家,去做正头夫人吗? 程珮仪身在四四方方的后宅,只能不断产出有价值的东西,绑住程父的心,至少让嫡母不敢轻易把自己许出去。 她改革了当下犁田的农具。 这个农具一出,程父受到皇帝亲口褒奖,工部尚书过几年就要致仕,一连两次在农事上立下千古大功的程云光顿时成为下一任尚书的热门人选,就连现任尚书,因为自己的下属做出如此成就也获得皇帝几次称赞,说他是本朝难得的能臣。 程云光人到中年,突然有种飞黄腾达的预兆了。 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庶女带来的。 程珮仪想要借助程云光离开程家嫁个好人家,程云光的确重视她了,答应给她请老师识字读书,给她安排了不比嫡姐差的大院子,也同意她的胞弟一同住进来启蒙上学。父女之间感情在慢慢加深,程父对她的喜爱甚至隐隐超过了程佩环。 嫡母陈氏从无视这个庶女到视她如眼中钉,嫡姐一因娘亲受委屈二因自己和兄长地位被混淆,对程珮仪越来越敌视。 但是慢慢临近及笄,程珮仪开始发现,程父并不打算将她嫁出去,或者说,他乐意庶女名声很差无法嫁入高门,因为如此一来,哪怕她嫁了人,夫家被程家震慑,她依旧能为程父所用。至于这个男人是不是个良人,程父并没有考虑过。 演戏演久了自己都快信了父女情深的程珮仪被当头一棒。 不仅如此,很快她就被安排了一个定亲对象,就差最后交换庚帖。 程珮仪知道程父靠不住了,她必须找个比程父更强的人。 当时,程父已经升到了工部尚书,比他更有权势?程珮仪想到了楚王。 楚王是她在这个古代社会遇到的目光最平等的人,平等地看待男女,平等地看待嫡庶,而世人总是一边纳妾一边鄙夷庶子庶女。 程云光继而连三改良农事并且快速升官让京城都兴起了种田风,楚王也一样,他还特地将名下几个庄子专门用来试验新的农作办法,亲自下地了解情况学习耕作,人都晒黑了一圈。 在这样的基础上,程珮仪在一次宴会中特意“偶遇”了楚王,提出合作。 她给他一个灭虫的办法,请楚王帮忙调查她的未婚夫,如果对方不好,就帮忙搅黄这桩婚事。 找一个陌生男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在当下社会实在是胆大包天,但是程珮仪内芯是个现代人,她并没有这种意识,互相合作很正常。 楚王一直觉得程家这个庶女不卑不亢站在人群里特别英气显眼。如今被找上门谈合作,又震惊,又觉得可以理解。 他挑了挑眉,见女子握紧了手心,看似坦然实则紧张不已,神色松下来,怜惜她饲虎环狼的处境,温声答应了,并且表示不会占用她的名头,他愿意做个转交的人,帮她把法子递给皇上。 看到这里,颜华恍然又意外,怪不得身为闺阁女子的原主可以摆脱家族扬名天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楚王帮的忙,他们早在定情之前就合作了。 原主扬名了,程父从前的功劳就尴尬了。但是楚王出面保程珮仪,程家谁都动不了她。 之后的记忆颜华没再费精神一丝一毫仔细看了。总之一个负责研究,一个负责处理其他所有事宜,楚王和程珮仪配合默契,一个成了贤王一个成了女神农,到了婚后,程珮仪将重心偏向内宅,管理王府教育孩子,楚王已经对农事非常熟悉,可以自主研究,偶尔遇到了问题就找王妃点拨,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最后因为皇帝诸子互相争斗能干不足,身为弟弟的楚王入了皇帝的眼,得到了传位诏书,只是是否成功登基却不知了。 越到后期,原主越陷入皇家官场的斗争之中,信息量越大,偏偏原主是个科研型的人物,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敏感,记忆十分隐晦容易忽视,颜华看得非常费脑,终于大致解决了自己的疑惑之处,松了一口气。 休息了一会儿,她再看当前的时间节点。 两个月前,为了进一步获得程父重视的原主献上了自己改良农具的图纸。程父派人制作出来并测试后,发现果然大大提高了农人犁地的效率,顿时大为惊喜。 程父是工部侍郎,工部的主职便是土木兴建、器物制作、水利军备等等,改良农具是他的本职,而且还是个惠及天下的大功劳!他编了一个理由,尽显他长期以来默默无闻埋头苦干忧国忧民的良臣形象,将图纸交了上去。 皇帝立刻派人去试用,得到的结果让龙颜大悦,一个月后,程云光得到皇帝褒奖赏赐,虽然没有升官,但是大家都猜测他会是下一个工部尚书。 程府一片喜气洋洋,程父无论出门还是在家,都能听到一片赞扬之声。他对庶女越发和蔼。 程佩环心中不乐,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变了心意对庶妹宠爱有加,程夫人态度半点没变,还让女儿别把目光放在一个庶女身上。 颜华前后联系了一下记忆,过两天,程父就会问她想要什么奖励,还大方地说:“只要为父能办到的,都可以!” 前世,原主要求带着胞弟更换住址,要求请先生教他们读书。 这一世,同样的场景如记忆那般,一模一样真实出现在芯子换成颜华的程佩仪面前,程父红光满面,志得意满,一脸骄傲欣慰地看着底下的子女。 嫡姐程佩环不开心:“父亲,为什么只有二妹有?我也要!” 程父不能说出理由,也不觉得长女的要求有什么过分,大笑着说:“好好好!都有!都有!” 程夫人全程表情很平静,直到女儿开心欢呼时,她眼里才带上了笑意,嗔怪:“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程佩仪噙着浅笑看着这一幕。 程夫人含笑将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开,经过程佩仪的时候顿了一下,笑意消退一片平静冷漠。 程佩仪对上她的视线,在这一片幽深的平静里,她心中有了猜测。程夫人是知道丈夫所做一切的,所以并不对庶女突然的“受宠”有什么情绪,反而可能原主后来才看清的事情,这位夫人早就看穿了,所以稳坐钓鱼台。 只是前世原主带上胞弟一起在她眼皮底下享受和嫡子嫡女一样的待遇,到底还是让她破了功没法平静。 前世原主曾经不平,一个付出了最重要的东西,一个撒个娇,最后却都从程父那得到了奖励,程佩环还一副“你不配”的表情,她看不起被娇惯得有些天真的嫡姐,又替原主觉得难过。 然而此时的程佩仪站在这,心中半点波澜都没有,等那些好儿子好女儿一个个说完了要求,她抬起眼。 “父亲,我想要一个庄子,田地多一点,有经验的老农多一点,我带着鹤哥儿去庄子上长住。”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除了不明白其中事由的几个小辈,程父先是皱眉再是了然,接着又觉得不赞同:“鹤哥儿才四岁,你带着他能做什么?” 程佩仪嘴角露出一丝笑,带着隐晦的嘲讽,这位父亲根本没想过一个姐姐照顾弟弟的感情,只想着带着一个小孩子,程佩仪的研究可能会打折扣。 程夫人却是惊讶了。庶女折腾了这么多,不就是不甘下贱想要往上爬吗?如今却又要离开内城去庄子上?难道真的愚蠢到以为老爷对他们父爱拳拳,想一心帮老爷仕途高升? “鹤弟四岁该启蒙了,只是养在府里太娇生惯养,”这话程佩仪自己说得都脸红,“正好我最近发现自己读书太少,做起事来总有阻碍,我想着带鹤弟去庄子上,请爹爹给我们请一个先生,闲暇时,我也好教鹤弟一些东西,毕竟到底他才是男儿。” 其他人可能听不懂,程父却听得很明白,还联想了很多。不错,嫡子是读书人,不可能去学农;但是庶女的天赋不能浪费,趁着她没出嫁,把所知所学教给鹤哥儿,以后必然对程家对长子的仕途大有帮助! 连板正的程旭鹏都觉得庶妹的想法太无厘头了,哪有带着要启蒙的弟弟去庄子上的,再说她自己都要请先生启蒙,怎么教三弟?他想开口,却被娘亲的眼神制止了。 和程旭鹏一样想法的人很多,但是程父一口答应了,在大家或惊讶或沉默或暗喜中,答应了程佩仪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没足够的依仗和自保能力,有着超越时代的知识并且打算展露出来,就像小孩抱着金砖过闹市,还没发达可能就有了危险。 古代人可不傻,尤其京城这个政治中心的古人,一个个都做到了高官,心里没点城府早就不知去哪疙瘩抑郁不得志去了。 感谢在2019-11-1323:54:58~2019-11-1423:4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错37瓶;christina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3 一个良田、山地、温泉都有的大庄子,一个先生,带着四岁的胞弟程旭鹤,安排足够伺候的丫头婆子,每月一笔在外人看来不菲、实际程父用来给她研究农事的“生活费”。 程珮仪就这样在各色眼光下,离开了程府。 程珮仪离开前最后一件事便是要求把庄子的地契交给她,从此归入她的名下。 她的理由也很能说服程父,因为她尝试新的种植办法必然会影响收成,若庄子在嫡母手中,不知情的嫡母甚至嫡姐、长兄一旦有什么不赞同,难保不会出现她使唤不动人或者不听她计划的情况。而这也只是她为自己所做贡献讨的一份小奖励,远比她给程家带来的荣耀小得多。 程父考虑许久后,受不住程珮仪为他画下的大饼,特意花了心思买了温泉庄子周边更多的地,达到程珮仪的要求后,把办好的地契交给了她。 “你过两年也快及笄了,本就该准备你的嫁妆,这个庄子就当先交给你让你练练手吧。”程云光一脸慈爱,仿佛真的是个为女儿着想的好父亲。 程珮仪也露出一脸娇羞,不依:“爹——” 程云光哈哈大笑。 程珮仪红着脸,跺了跺脚:“我就是为了研究方便,别的什么我才不管呢!” 程云光一脸“我不拆穿你”的笑,摸着胡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是是,是爹胡说。” 程珮仪羞恼不已:“女儿告退了!”草草福了福身,快步跑走了。 书房里,程云光疏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程珮仪定着红脸一路跑进自己的小院,丫鬟翠茵喘着气追上来:“二小姐,你怎么跑这么快呀!老爷说什么了?” 程珮仪坐到桌边,脸上的粉红早就褪去,她到了一杯水给忠心的小丫鬟:“喝口水吧,歇息好了就收拾收拾行李,鹤弟那边你也去帮一下忙,估计没人帮他收拾。” 翠茵见自家小姐神色恢复了寻常,也没多想,思路跟着跑到了收拾行李上:“我们现在就可以搬走了吗?” 程珮仪点头:“明天就走。” 小丫鬟虽然担心离开程府再也没人管二小姐和三少爷,但是庄子上的确比府里自由多了,单纯地没有多想,欢呼雀跃收拾行李去了。 弟弟程旭鹤那边,最终是程珮仪亲自过去的。 脏兮兮的小男孩挂着鼻涕望着她。真正的程珮仪也好,章莱也好,对这个弟弟都很关心,所以小孩对二姐没什么畏惧。 看到越来越受老爷宠爱的二小姐过来,奶娘赶紧跑过来,掏出手帕用力往小男孩脸上一抹,擦掉他脸上的鼻涕。 小孩人中被擦得通红,也没反应,眼睛发亮地看着程珮仪:“二姐,你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程珮仪微微皱起眉,掏出手帕蹲下身,冲他招手:“你过来。” 小孩噔噔跑过来。 她把手帕放在小孩鼻下:“哼一声,把鼻涕擤了。” 小孩垂下眼睛看看柔软香香的手帕,又呆呆看向温柔的二姐,傻了一会儿,在程珮仪的催促下,大大哼了一声。 程珮仪面不改色地擦干净他的鼻子:“还有鼻涕吗?” 小孩傻傻摇头,眼睛黏在她身上。 程珮仪收起手帕,视线下移看到他的手,黑漆漆的,指甲缝里都是泥。 奶娘连忙解释:“三少爷喜欢玩泥巴,刚正在玩呢!” 小孩立刻把手背到了身后去。 程珮仪没有斥责嫌弃他,笑着说:“喜欢玩泥巴吗?明天去了庄子,我天天带你玩。” “去庄子?”男孩不太明白地问。 程珮仪点点头:“对,只有我和你,我们一起去庄子住,那里有山有温泉,还有大片的农田,有很多农家小孩子,当然,还会有先生教你读书。” “能吃好吃的吗?” “当然能。”程珮仪说,“不仅能吃好吃的,还能一个人住大房子,有好多人陪你玩。” “我去!”小孩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答应。 程珮仪浅笑,摸了摸他油腻腻的头:“翠茵帮你收拾行李,你让奶娘帮你洗头洗澡收拾干净了,明天我们一起出发。” “好!”答应得又开心又响亮。 奶娘的脸色却变了,犹豫地看着眼前的二小姐。 程珮仪神色淡淡:“今天最后伺候一次三少爷,庄子偏远,不好拆散你夫妻母子,三少爷身边的人都留在府里。” 所有下人都喜迎于色。 程珮仪没在意,她本就不想要这些趋炎附势的下人。 第二天一早,程珮仪带着难得被洗漱得干干净净粉粉嫩嫩的三弟,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登上了去往郊外庄子的马车。 临走前她去给嫡母辞行。 因为她自请离开,嫡姐程佩环见到她都没有露出不满,一脸复杂地看着缓步进来的二妹。没有了嫡庶利益冲突,程佩环心中甚至带着淡淡的担忧,花期少女去这样一个庄子,还有谁能记得她呢? 嫡母依旧脸色平静,只是眼神深处有些微复杂。 程珮仪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任何反应,恭谨地向嫡母告别。 程夫人很惊讶。这个庶女养了十几年了,这是第一次她没在她身上看到不甘不平。她虽然无视庶出的子女,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然而李姨娘的两个孩子,她是一丁点都不愿意费心,尤其程珮仪这个庶女,从不知几岁起,她就在这个庶女身上看到了对她的敌意。从庄子养病回来后尤甚。既然如此,作为正房夫人想要打压一个庶出的还不容易?免得养虎为患。 这次要去庄子住已经出乎意料了,没想到连态度似乎都变了。 然而不管怎么变,她是不会在意的。 两人都官面上告别嘱咐一番,没有一丝感情在其中,时间差不多了,程珮仪便牵着弟弟的手平静离开。 离开程府,所有人都松弛了下来。 小鹤鹤扒拉着马车车窗使劲想往外瞧:“二姐!好热闹呀!好多人!”超级夸张的语气,仿佛土包子进了城。 程珮仪让翠茵把车帘子打起来,无视程父派来想管教的婆子,抱着弟弟半个身子一起在窗边瞧。 车子经过集市,小摊贩子各种吆喝声传过来,馋嘴的小孩开始吞咽口水,一脸渴望地扭头看最有话语权的二姐。 程珮仪笑了:“只能选一样,你想好要哪个,趁着我们还没路过赶紧说,二姐让人下去买。” 小鹤鹤眼睛一亮,下一秒又纠结起来,两只手指缠成了麻花。 程珮仪看着不断路过的摊贩:“我们已经走了一半咯,错过了就不会回来买了。” “糖葫芦~甜滋滋的糖葫芦咯~” “驴打滚、豌豆糕——” 小鹤鹤两手扒着车窗,使劲往外瞧,眼看着那个红彤彤的东西越来越远,心中一急:“糖葫芦!我要吃那个糖葫芦!” 管家的孙子吃过,还对他炫耀了好几次,他从来没见过糖葫芦,也没吃过,下定决心要那个。 程珮仪喊停马车。 车里的婆子出声:“二小姐——” 程珮仪笑:“鹤弟只是想要买个小零嘴,不是什么大事。” “老爷出门再三叮嘱要奴婢保证两位小主子的安全,这里在闹市,小姐又是打开窗帘又是停车买东西……” 小鹤鹤脸上的兴奋慢慢消失,低着头靠在二姐身上。 程珮仪笑容不变,只是越来越没有温度:“妈妈多虑了,老爷在意我和鹤弟的安全,但也没说让你限制我们行动自由,妈妈要知道,离开程府去了庄子,以后一切都要听我安排,这话,老爷说过没有?” 婆子的神色僵硬起来。 “张叔,去买五支糖葫芦。” 马车外的仆从张叔应了一声,跳下车往回走。 不一会儿,五支红彤彤的糖葫芦递了进来。 程珮仪拿走四支:“张叔也尝尝味道吧。” 外头局促的声音传过来:“小的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给三少爷吧。” 程珮仪看了一眼眼珠子掉进糖葫芦里的弟弟,笑:“他够了,吃多了烂牙。” 说着,把剩下的四支小鹤鹤、自己、翠茵、婆子一人一个分了。 那婆子脸色还僵硬着,看着递到眼前的糖葫芦愣住。 “以后妈妈和我相处的时间还长着,你慢慢就会知道我是对事不对人的性格,路途遥远,吃点甜的提提心情吧。” 婆子慢慢缓下了神色,接过了糖葫芦:“谢二小姐,三少爷。” 程珮仪勾勾嘴角,分了剩下的,最后给小鹤鹤,那小子已经馋得嘴角口水若隐若现了。 他眼里满是最后拿到糖葫芦的委屈,但是也不敢说不敢问,只眼巴巴看着,像个小狗狗一样,可怜极了。 程珮仪眼里顿时充满了笑意:“吃得斯文些,弄脏了衣服我可不抱你了。” 小鹤鹤嗯嗯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最顶上那颗糖葫芦的红色糖衣,顿时被甜得幸福极了,享受得眯起了眼睛。 整个车厢都因为他幸福的小模样愉悦起来。 车里车外男女老少一起吃糖葫芦的情景实在难得一见,茶楼上正站在窗边的楚王和二皇子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楚王:“这谁家的马车?” 二皇子瞟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哪个官家的吧。” 楚王视力好,盯着马车背面某个标记,认了出来:“是程侍郎家的千金公子。” 二皇子想到那个屡次立功的程侍郎有了点兴趣:“程家千金出行如此简陋?” 楚王:“程大人膝下有两位千金,这位应当是庶女吧。” 二皇子点点头,心想楚王记性倒是好。 程珮仪并不知道有人在议论她们,她们正忍着马车颠簸赶路。这个庄子的确离内城很远,程珮仪一行人一早出门,午后才到,路途劳累,简单看了看房间,吃了一餐饭,便各自午休调整。 第二天起,收拾行李安顿自己和弟弟,带着小孩一起查看山庄,花了几天时间把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程珮仪心中对这片庄子基本有数了。 此时马上要迎来春耕,这也是程云光献上农具特意选的时间点,献上去后春耕正好用上,大大体现他的功劳。 第一次原主献给程云光提高产量的办法是套种,这一次,程珮仪自己回顾了原主记忆里所有的知识,选了一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 决定方向手,程珮仪开始忙碌起来。 首先她召集了所有佃农,说明这个庄子的土地全都会作为她做试验的场地,所以所有佃农都要严格按照她的要求去种地,无论最后产量如何,她都会按照当地平均产量给大家结算,而且租子减去一成。 一群把地看得无比重要的农民全都一脸不赞同地摇头,觉得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小姐简直是乱搞一气,糟蹋了这么大片的土地。但是人家是大官,又说了减租子,心里再可惜,也不会说出不同意的话来。 纵然是太平盛世,可他们这些农民日子依旧过得难啊! 程珮仪这次想要试验的是精细化种植。在现代化农业之前,农民种地靠的都是自己的经验,所以越是老农种地本事越高,而同样是一个村,有的人种地“一把好手”有的人却提不高产量。 而她现在就是想定一个标准,什么地方的气候、土壤、生长期、易发病适合什么样的品种——干旱的就要选耐旱的,风大的地区就要抗倒伏的……;播种以后,施肥浇水的时间、量是多少,病虫害防治有哪些办法……一旦定下最优的标准,以后农民就可以直接按照标准实行,如此一来,每一块地都能使产量最大化。 现代农业就是这样,比如小麦种子,每年国家都会对小麦品种进行审定,按地区选择最合适的品种种植。而古代,这些工作是很粗糙甚至没有的。 这个工作远没有套种这样的办法简单新奇又方便实施,她在试验期间会遇到很大的变数——比如各个试验田老农轻视她的话擅自做主;对她自己来说也会很辛苦,必须频繁下田盯紧了各项数据,随时观察天气环境变化;最后能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还不一定,可能要花不止一年的时间。 但是,这也正是体现她这个研发人重要性的地方。除了她,这项工作一般人都做不来,也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些作物最优的生长条件——她是从结果倒推,换个人是真正摸索测试;而复杂多变的农业环境,不可能只有一个标准,全国各地环境不同,种植的作物不同,这个标准庞大得一两人根本做不完,但一旦完成,却是功在千秋。 程珮仪翻阅了所有的农业知识,特特挑出这个种植办法,它就像一块肥肉,没有人能错过,偏偏谁都吃不了独食,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程珮仪:这么大块肉,父亲大人,你吃不吃?吃了,就可能编出一本农业名著千古流传哦~ |感谢在2019-11-1423:43:13~2019-11-1523: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昭鑫80瓶;卿安28瓶;pa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4 教书先生很快就来了,真正的程珮仪识过字,毕竟是官家小姐,不识字损害的是程夫人的作为嫡母的名声,但是章莱对古代的知识所知甚少,连繁体字都是一半看得懂一半看不懂。 如今她就带着弟弟一起上课。 每日上午,她带着小孩出门查看土质、水源,向当地老农了解情况确认这边的田地和作物都是哪个品种的,回来整理确认如何种植,下午就和小孩一起上文化课,以陪着弟弟的名义,从头开始学习。 程父为了对程珮仪研究的东西了如指掌,也为了以后拿出成果的时候不会像凭空出来引人怀疑,隔几天就过来看一趟,只是读书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对种地真的完全看不上,也不懂,程珮仪对他说了一大通特别专业的话,他只觉得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其中弯弯绕绕其实懵懵懂懂。 这个世界发展至今,也有过类似《齐民要术》这样的书籍,但是农民不识字,读书人不种地,偶尔有个父母官有仁心,拿着书本去指导农民种地,农民也不敢信啊!你一个从没下过地的官老爷,来告诉我们地怎么种?收不上粮食你负责?一般七品芝麻官头顶税赋压力,还真不敢拍胸脯说负责。 所以纵然有奇书,却因为读书人和种地有壁垒,几乎完全没用。 程珮仪借着这本书的名义,准备打破壁垒,并且发展更多书中没有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程父就眼睛发亮,大力支持,只等着女儿做出成果,到时候这般陈述圣上,必然保他直升尚书! 程珮仪不在乎程云光眼中的算计和畅想,目的只在于说服他。 说服成功后,调研也结束了,她开始把田地划分成多个实验组,开始进行实验。 符合佃农种地习惯的试验田没什么阻力,和习惯相悖的试验田就经常受到质疑。程珮仪也不多说,拿钱砸,承诺了足够的酬劳,佃农也默默按要求做了,只在心中腹诽而已。 小鹤鹤在府里有爹像没爹,亲娘又没了,奶娘敷衍了事,无人管束野惯了,起初上课十分坐不住,只是二姐就在他背后盯着,对他的管教比先生还严格,但对他表现好的奖励又特别多特别让他开心,小孩痛并快乐地学习了一个多月,慢慢习惯了庄子上的生活。 程珮仪自己研究,也不对小鹤鹤遮掩,什么都带着他让他知道种地是怎么种的,什么样的地产出更好,不管小孩以后是不是科举从仕,肯定要让他通农事,农业是国之本。 京城上层圈子基本都知道工部侍郎程大人在郊外开始种地了,大家笑他尝到了甜头的同时,也开始好奇,一连两次立功的程大人是不是又能给大家带来惊喜。 郊外的庄子非常大,有意打听消息的人不难听到一点风声,偶尔也有人好奇,佃农口中的小姐是程家哪位,嫡女常日在府中,经常出席花会宴会,不太可能啊!而且大家小姐去种地,说出去就是全京城的笑话。 难道是程家的掌事丫鬟? 京城的好奇慢慢上升,庄子周围打听的人也越来越多,但看到程珮仪弄出的试验田,工作细致又琐碎,一般人不太看得出各区域的区别,周期又长,很快这些人家又被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大半都淡却了好奇,庄子的热度也逐渐回落。 一年多后,小鹤鹤五岁多了,在先生和姐姐的教导下,他基本学会了礼仪,也认识了不少字。依旧会去田边山上,但是不再挂着鼻涕只会瞎玩,有了自己稚嫩好笑但独立的思考。 瘦瘦小小的身子也开始长肉了,两颊有了肉嘟嘟的趋势,比原先可爱了许多,一笑就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程珮仪从为了这个身子的责任到真心喜爱这个弟弟。 农事上,她试验了两次小麦播种,尤其第二次,在第一次的成果下,她获得了佃农信任,从选种到秋收,全程由她参与由她决定,第二次最优条件的试验田,产量大幅提高。 现代正常的实验当然不会这么两次就得出结论,但还是那句话,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她总结写下最优的种植办法,又写下失败组带来的各方面经验。没错,因为她先进的知识体系,哪怕失败组的设置也不是单纯为了遮掩而存在,每个失败组在设置时考虑了它们各自的用处。 写完后,她交给了迫不及待的程云光。 程云光这一年经常来庄子,但是他一个汲汲营营的官员,又是个附庸风雅的读书人,实际并没有那么足够的时间频繁前来。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每回到了庄子听女儿张口闭口都是泥土、水源,甚至还有人工肥这种君子绝不该挂在口上有辱斯文的东西,心中的不耐烦指数增长,到后来他心底对农业的抵触越来越大,只为了升官强逼自己听着。 这就导致,他来的频率越来越低了,从七天来两次到一个月来三次再到一个月一次最后可能几个月才来一次。 读书人嘛,吟诗作对才是他的爱好,面朝黄土背朝天简直是对他读书几十年的“侮辱”。 拿到程珮仪详详细细的总结说明,程云光满意不已,觉得女儿十分贴心,基本解决了他能想象到的圣上会问的所有问题。 小麦大丰收后,程云光红光满面上了朝,将“自己”的成果呈报给了圣上。 起初没人怀疑。 因为时下没有专利之说,只要创造某物的人是某位贵族的仆人、门客,那功劳就可以归在主人身上。程云光就算半年去一次庄子,功劳也能给他,只是酸话会多一点而已。 但皇帝看完奏折大喜之余开始连环问后,程云光从应对自如到渐渐吃力。皇帝是个明君,他对农事的了解远超过程云光的想象。这也能理解,毕竟他只是个侍郎,尚书这种一品大官才是最贴近皇帝的人,他更了解的是自己的上峰。 不止皇帝,还有看不惯他高升的敌对、嫉妒之人,朝堂之上,问题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刁钻。 程云光满脸红光渐渐褪下,冷汗渗出。 最大的破绽是,程云光自称根据古人农书实践种植之法,那么这些试验田的数据有好几组,除了书中所写,其他你怎么确定对比条件的?靠运气瞎设置? 既然这些数据都是你设置的,那么,你一个多月才去一次庄子,奏折中所写的种种情况应变是谁决定的?此人似乎本事同样不低?亦或者程大人能隔空得知作物情况并想出应变之法?可程大人从前也没种过地吧? 皇帝的脸色逐渐沉下来。 你直说是家中下人或者老农研究出来的,你就是在最初起个头要求他们去研究,皇帝也会觉得你心牵天下,是个仁官,是读书人的榜样。可是你连老农的功劳都要抢,还妄图欺骗皇帝? 这就是欺君之罪! 程云光扑通跪在地上。 他的政敌开始纷纷站出来攻讦他,那个今天最大重点、有益于天下的奏折被这群人直接忽略了。 程云光脸色青青白白,汗如雨下,但是他毕竟当官多年,城府心计都有,立刻想好了说辞。 “启禀圣上,臣隐瞒真正研究此法之人不是为了沽名钓誉,也不曾想过贪图这点功劳,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皇帝沉着脸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何因?你说来听听。” “这……”程云光一脸欲言又止。 攻击他的人又开始怀疑他是故弄玄虚:“陛下面前,程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对陛下都不能说?君子事无不能对人言,程大人是真的不能说,还是说不出来?” 程云光一脸悲愤。 皇帝也坚持:“爱卿但说无妨,有何顾虑朕可斟酌帮你排除。” 程云光低下身磕了一个头:“启禀陛下,真正研究这些的人是臣的次女!” 什么?是个女人?还是个闺阁少女? 朝上一片哗然。 皇帝都震惊地高高挑起了眉。 一直默默听着的楚王惊奇地看过来,望着一脸无奈仿佛十分心疼女儿的程云光。 程云光解释:“前年次女生病去庄子上养病,无意间接触到了庄子上的农事,又曾在臣书房读过农事书籍,发现庄子上的佃农很多不知道更好的种植之法,于是有了试验书中各项种植之法,一旦得用就普及给天下百姓的想法。臣一向教育儿女农业乃国之本,原本以为小女儿家想法天真但也初心纯朴真挚,便由着她折腾了,谁知道她真的折腾了一样又一样东西出来。臣不是冒领女儿功名,只是为了女儿未来不可对外明说其中缘由,又不忍心如此有用的东西就这么被搁置,只好腆颜递交上来。臣这几年虚受荣耀心中一直煎熬不已,但一边是亲女一边是圣上天下,实在是不知如何抉择。臣有罪,无论如何,臣的确犯了欺君之罪。” 一席话出来,整个朝堂安静了很久。 大家还是沉浸在程家一个小女儿有了如此之多重大发明的震惊中。程云光那番话已经表明,此前两样东西,全都是这个程家次女做出来的。 程云光的应对有忠心有情义,对皇帝一片忠心,对女儿一片爱护。的确,被人知道一个女儿家下地种田,谁家愿意娶?贵妇交际,人家都是高雅贵女,自家是个农妇?程云光隐瞒也是有理由的。 皇帝自然不会怪罪程云光,只是功过相抵,这次的研究成果没有奖赏也没有惩罚。 程珮仪在庄子上检查着下一年的种子,正对各个品种编号,一边做一边教小鹤鹤,回答他一万个为什么。 突然外面热闹起来,下人奔进来:“小姐,外头来了宫里的人,说皇上召见您!” 所有人全都吓得脸色发白,只有懵懵懂懂的小鹤鹤仰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二姐。 程珮仪放下手里的活计:“请人进来。” 来人是个内侍,态度很好,但语气坚决,要求她立刻进宫,连她提出换下身上的劳作衣裳免得在圣上面前失仪都被拒绝了。 “程小姐,圣上正在宫里等着您呢,不会怪罪这些小事的。”除了圣上还有满朝文武一起等着,一件衣服根本不重要! 程珮仪叮嘱弟弟:“下午正常去书房上课,一切如常,我回来检查。” 内侍惊讶地看着少女镇定自若,快速嘱咐完事务往门外走。 内侍还以为要劝说几句,愣愣看着她。 程珮仪微笑:“大人?” “哦——走吧,进宫!”这位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说不定程云光说的的确是真的。 程珮仪低下眉眼,步履从容地跟在他身后,上了进皇宫的马车。 这本就在她的预想之中,她自然不会紧张失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帮朋友一起找房子去了,找了整整一天,回来好晚,终于紧赶慢赶赶上了。 感谢在2019-11-1523:58:16~2019-11-1623:5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鹅鹅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鹅鹅鹅66瓶;她説他説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5 程珮仪直接被带到金銮殿觐见皇帝。 一路进去左右几列文武百官,所有人恭谨低着头,程珮仪却觉得有无数目光隐晦地落在自己身上。她沉下心,目不斜视地走到了皇帝面前跪下请安。身侧就是父亲程云光。 皇帝的声音威严而低沉,让她如实将自己去农庄养病后的诸事一一讲来。 程珮仪目不斜视,在百来双眼睛下细细讲述了自己发现套种、改良农具、科学种植小麦的经过。 所说经过与程云光之前描述大体一致。 只是她说的是发现自己的办法能有效增加产量后,第一时间告诉了父亲;而程云光则美化了自己抢夺女儿功劳的行径。 皇帝问:“你回京之后为何又自请去郊外庄子?” “臣女从前不知农事艰辛,自从养病在庄子上,这才知道百姓生活如何,一位满手老茧的老农,酷暑寒冬,烈日暴雨,勤勤恳恳带着全家辛苦一年,还可能养不活一家三口,生病买不起一贴药。朝廷收赋税是为了给百姓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这是大事,不能随意改变,臣女于是想,能否让亩产量更高一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灾年也有收成,让百姓们吃饱饭呢?” 大殿里传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皇帝看着下首一身棉布衣的女子。 这棉布衣京城贵女绝对不会穿,就连各府下人恐怕都看不上,但是这个程家次女竟然穿着这样的衣服住在庄子上,说要让天下百姓吃饱饭。 程珮仪又把读书人和种地农民有壁的理论搬出来说给皇帝大臣们听,皇帝来了兴致,听她细细说着农书所述种植之法与老农经验之间的差别与相似,以及她由此展开的设想。 “臣女来此之前正在挑选明年的小麦种子,虽同是小麦,但不同的环境培育出的小麦有不同的特性,如南方人大多温婉北方人大多豪爽,世间万物万变不离其宗,都蕴含一样的道理,不同品种的小麦放到适合它的地方用最合理的办法种植,也许产量就会大幅增加。” 皇帝来了兴致:“你是说你能培育挑选出适应各地气候的小麦品种,并提高他们的产量?” “臣女愿为此一试!”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程爱卿,你家女儿芳龄几何?” 程云光恭声答:“小女马上就十五了。” 皇帝:“那快要及笄了?可有定亲?” 程云光答:“因家中还有长女亲事未定,故而小女儿也不曾定亲。” 皇帝看着下首的少女:“程珮仪,你父亲担忧你婚嫁困难故而隐瞒你从农桑之事,今日你在这金銮殿上侃侃而谈,可曾想过自己未来婚事如何?” 程珮仪俯下身磕了一个头:“臣女想过,臣女不悔。为天下万民谋福祉,臣女虽然所做有限但甘之如饴,臣女愿意为陛下为百姓分忧,终生不嫁。” “珮仪!”程云光震惊直呼。 满朝文武哗然。 皇帝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你可知在朕面前说此番话意味着什么?他日你成亲便是欺君之罪。” 程珮仪满脸坚决:“臣女知晓,这便是臣女的真心话。人生倏尔百年,能为这世间留下什么是臣女一生之幸。而且种地辛苦,虽然臣女只需要指挥,但每日下地观察必不可少,还要日日留在田垄地边,臣女理解未来夫婿希望找个持家有方的主妇,外能往来交际内能主持府中诸事让他安枕无忧。人的心思有限,臣女专注种地便顾不上这些,而且婚后光生育孩子教养孩子都需要占用大量时间……” 程珮仪一条一条说着自己一旦认真种地就无法成为合格的官家夫人,表示自己早就明白了一切,但依旧愿意选择农桑而不是回到京城成为一个官家千金。 皇帝听得入了神,突然发现一个后宅女子要做的事情如此之多,而程珮仪搞的这些竟然也如此繁杂。 许久后,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堂堂大魏,难不成没有一个男子能做你所做之事?让一个闺阁少女牺牲自己一生去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朝堂上静了下来。 有迂腐之人心中不快,跃跃欲试想站出来赞同皇帝的意见,好让这个程家庶女赶紧回家学学女戒四书,遵守妇道。 程珮仪朗声道:“臣女从不曾想以一己之力挑起天下农桑发展的重担,臣女如今一边做事一边带着弟弟学习,如果有类似擅长此道的有志之士愿意互相学习切磋交流,臣女求之不得。” 这话一出,大半都默了。除了农民,谁愿意和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去交流,还是交流种地? 工部的官员们都忐忑不已,生怕自己被安排去程珮仪的庄子上,听一个少女教他们如何种地,那简直是一生耻辱。 这时,楚王站了出来:“陛下,臣弟对程姑娘所说的农桑之事以及她正在做的尝试十分感兴趣,臣弟愿前往程姑娘的庄子观摩。” 楚王的行为让很多人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又理解了。也是,楚王一直是个礼贤下士的君子,而且交友广泛,所知甚多。 楚王站出来后,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们。 皇子们都是人精,无论真心还是皇帝的示意,纷纷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去观摩。 起初觉得跟程珮仪这么一个小丫头学习很丢脸,后来转念一想,别看人家是个女人,但是搞的那些东西非常重要啊!要是他们能把这些东西收为己用,甚至把程珮仪收为己用…… 程珮仪看了一眼这些天之骄子,面露难色:“王爷皇子们有此心让臣女感动,但是臣女的庄子只有臣女和幼弟二人,恐怕几位去了之后招待不周,而且一到农忙时节,臣女无暇分|身。” 皇帝理所当然地说:“去了那自然一切以农事为重。” 程珮仪不说话,默认了。 皇帝当然想要派自己的人去亲眼看看程珮仪是怎么搞的。他纵然不像迂腐之人那般排斥一个女子做这些事情,但是皇帝也不相信程珮仪能做一辈子,并且一辈子都有新的产出。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弟弟只要通农事,再看看农事的书籍,那和程珮仪就没什么两样了。 摆在明面上的东西的确是这样,但这只是程珮仪摆在明面的幌子。 这一天的大朝会时间特别长。散朝时,百官看着被楚王皇子们围住的程珮仪,心情复杂。 楚王在皇子们之首,对程珮仪一番夸奖之后,询问去庄子观摩的时间。 “几位贵客随时可以来,今日庄子上正在筛选分类小麦的品种,这是提高产量的第一步,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楚王看着直到自己胸前的棉布女孩,点点头:“那我明日就过来。” “好。”程珮仪爽快应下。 其他皇子见了,跟着说和王叔一起过来。 程珮仪通通应下,没什么排斥的情绪。 和这些皇家贵人告别,程云光满脸复杂地带着女儿出宫。 程珮仪着急回庄子:“选种的事情一刻都耽误不得。” 程云光让庶女回家等他下值详谈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程珮仪上了马车,看着眼神复杂、脸色僵硬的程父只当作一切不知:“爹爹,我先回庄子了,您有空过来,有什么事您也可以让人传话。对了,前不久我试着种了一些蔬菜,有些开始结果了,回头我让人摘下送点回府里,东西没什么稀奇的,就是胜在新鲜。” 说完,告别了一声,放下了马车帘子。 程云光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可以说,喉咙里堵着一团东西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眼睁睁看着马车走远了。 回到山庄,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过去一年,程珮仪细雨润无声地收拢了整个庄子的人心,让这里慢慢有了凝聚力。 她安抚大家没什么事,让人群散去各做各事。 但是没多久,皇帝的赏赐就来了。 相比于程父当初的赏赐,程珮仪得到的东西并不多,只是几句夸赞肯定,一点绫罗绸缎珠宝玉石。 但是圣上的褒奖,对一个未出阁女子的独一无二褒奖,这比任何金银财宝都值钱!远在庄子的程珮仪并不知道,自己在京城火了。 刻薄的,讥讽她这是天生的种地本事,毕竟姨娘生的嘛,老鼠儿子会打洞;和善的,唏嘘她立志一生不嫁,小孩子夸大口,以后有的她后悔的;当然也有羡慕的,羡慕她这么一个姑娘,庇佑了程府所有人! 然而程府大房的人并不喜欢这所谓的庇佑。程旭鹏有些板正迂腐,觉得靠妹妹是耻辱,更何况,二妹还打算一辈子种地不嫁人,济世这是男人的职责,本就不该她如此冲动去做;程珮环则特别没脸,毕竟以前她是嫡女,程家的所有荣耀都是她的,如今她却成了陪衬;程夫人不必说,最厌恶无视的庶女出了大风头,从此自己的一双儿女被遮掩了光芒,李姨娘本就是她此生永远无法忘怀的一根刺,如今竟然越扎越深。 不只是大房,程云光心情也很差。本来这些功劳都给他的话……他必然能成为工部尚书,现在嘛……遥遥无期。 程珮仪对大房不像原主那样有浓烈的敌对情绪。说实话,她觉得程夫人也是受害者。一个花季少女,满心憧憬嫁给自己的未婚夫,结果,婚后发现他早就有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和这位表妹的感情还特别深? 大房曾经冷淡对姐弟二人,程珮仪如今也冷淡相对。不使绊子,不主动交集,你过得好与不好我都不插手,如果因为我出色而让你人生抑郁艰难,我也不管。 程珮仪眼里只有庄子周边的地,即便这些王爷皇子来了也不能破坏她的“试验田”。 楚王等人刚进门就被带到了程珮仪的工作房间,他们看着一屋子的小麦惊呆了。 程珮仪正在给弟弟讲解小麦身上的几个“特性”,见他们来了,就示意他们一起听。楚王倒还好,其他人一脸惊异,这位程家庶女,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无论内心如何腹诽,楚王坐下听了,其他人只好跟着坐下来,包括年纪最大的大皇子。 三皇子坐不住,动不动开小差,暗暗观察着屋里的一切,又盯着程珮仪不施粉黛的脸出神。 程珮仪问:“三皇子,刚才我说的种植小麦需要深耕细作,深耕的目的是什么?” 三皇子愣住。顶着满屋子包括自己兄弟们的视线,有种重新回到尚书房被先生提问的感觉。 他也像以前那样,向兄弟们求救,尤其是弟弟五皇子。 五皇子做口型:“蓄——水——保——肥——” 三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朋友找房子,今天搬家,这周周末蚂蚁森林步行能量创新高。 |感谢在2019-11-1623:56:17~2019-11-1723: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曦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6 小鹤鹤笑嘻嘻地坐在二姐脚边,见这个大哥哥答不出来,立刻抢着回答:“为了提高田间土壤的松紧度、通透性和蓄水保肥能力。解决很深很深的土壤里水、气问题,增强土壤的抗旱能力和供肥能力!” 程珮仪一脸赞赏,掏出一颗糖果递过去:“老规矩,和之前的糖果一起留着,一天不可以吃超过三颗。” 小鹤鹤眉开眼笑地收起糖果:“谢谢二姐!”边说,边又是抱歉又暗藏小得意地看向三皇子。 儿子都比小鹤鹤大了的三皇子:“……” 但是即便丢了脸的三皇子,对于小鹤鹤这个稚童能如此专业流利地回答程珮仪的问题,都觉得不可思议,内心惊叹。 程珮仪没有对这个插曲停留太久,似乎三皇子答不上来她不觉得惊讶,幼弟对答如流她也不觉得骄傲,一边对分堆的小麦编号记录,一边给屋子里的人继续讲相关农业知识,偶尔还是会抽问,只是三皇子输给小孩在前,没人再敢分心。 纵然心中有或多或少不以为然,但也只是在心中。当着兄弟的面被程家这个小孩子比下去,回去这些兄弟能不到处传扬笑话自己?如果传到父皇耳中,那就更丢人了! 到了午间,程珮仪放下手头东西:“厨房做好了饭菜,粗茶淡饭可能不尽人意,几位贵客若不嫌弃一起去用一餐,尝尝刚摘上来的蔬菜。” 绷紧了神经使劲“听课”的几人松了一口气,楚王都暗暗抹了抹额角,点头:“麻烦程小姐了。” 如今算是大魏国运昌盛的时期,虽然百姓仍多为清贫但的确是盛世开泰,文人也好贵族也好,生活奢侈娱乐项目繁多,他们追求高雅,享受生活,作为集大成者的皇子们,更是连种菜的地都没亲眼见过。所以他们听程珮仪讲种地,就像程云光听女儿说话,晕晕乎乎心中不喜,但还不敢不听,一出神就会被点名,一被点名,边上那个抢着答题赚糖果的小子就虎视眈眈,几个兄弟们偷偷看好戏。 这半天比在御书房还累,楚王额角冒汗,其他几个后背也都黏糊糊的。真是撞了邪了,一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让他们压力奇大。 程珮仪忽略这些人暗暗大喜的神色,摇摇头表示不必客气,牵着弟弟的手给他们带路。 被坑过一次的皇子们听说粗茶淡饭就对这餐午饭没了期待,年纪还小的五皇子更是直接心中打算着回去路上经过酒楼吃点什么补一补脑子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上了饭桌,看到一桌有红有绿有鱼有肉的佳肴,再次惊讶。等到动筷后,几人只埋头苦吃,连给对方一个眼神都没有。 不是说这些菜有做得多么好,而是许多菜不是当季的,他们在宫里都吃不到的东西,这里鲜鲜嫩嫩一大盘,比应季吃的时候还鲜美。 饭后,大皇子忍不住问:“程小姐,为何庄子上有这么多早该过季的瓜果蔬菜?” 程珮仪笑着说:“下午我带各位去走走看看,各位亲眼瞧一瞧就知道了。” 这次她没带上小鹤鹤,因为他该去书房上课了,只自己一人,换了粗布耐脏的衣裳,带着贴身丫鬟领着这些人去温泉那边。 皇子们得知这里有温泉,心里立刻有了猜测,借助温泉培养反季作物之前不是没人做过。来之前的浓烈好奇淡去,对程珮仪的佩服却还残留着,毕竟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然这么多年了,为何皇宫还是难以吃上反季新鲜蔬菜? 只是到了那,他们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里的确有一部分是用从前农人种植的办法,依靠温泉的温度培育反季作物,但是还有一处,说房子不像房子,说田地又不像田地。 一天都没怎么出声的四皇子问:“这是琉璃?” 程珮仪:“四皇子慧眼,的确是琉璃。只是琉璃厂做出的琉璃都很小,所以只能靠人工把它们拼搭起来,几位可以进来感受一下。” 她邀请几人进玻璃温室。 古代没有塑料薄膜,她无意间看到这个时代的琉璃,就想到了玻璃。 但是想要获得满足温室条件的玻璃非常难,因为时下的琉璃没有那么多区分,大家对琉璃用途的定义也还在装饰品上。这个温室的玻璃,是程珮仪拿着程云光给的大部分钱,试验了很多次,这才成功的。 所以玻璃温室很小,她主要用来做温室培育的实验,用来食用的反季蔬菜都是靠温泉。 里头空间太小,还有许多植物,程珮仪站在门边让他们两人两人依次进去:“我曾经拿着一块琉璃在阳光下把玩,阳光透过琉璃照在桌案上,我无意间发现透过琉璃被照射的区域温度比其他地方高。” 从小见惯了琉璃也干过同样事情的皇子们恍然,好像是这样?所以这也能被她拿来种菜? 程佩仪耐心给他们解释自己最终成功进行了那些布置——玻璃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也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知识用古代能接受的方式讲给他们听。 看完温室她还带他们去看那些试验田,带他们去找老农讲过去与现在种地方法的相同与不同,非常真诚地想让他们彻底明白这个庄子上发生的一切以及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成果。 皇子们对程佩仪这个小女孩种地的行为彻底没了轻视,因为她所思所想真的是匪夷所思却偏偏真的能行。但一天下来听进去多少?只能说当场听的时候感觉我都懂了,一转头,半句话都想不起来,只记得程佩仪说得有道理…… 回到皇宫,六个青年进御书房给父皇(皇兄)汇报一天的结果,身后小厮还带着程珮仪送他们的反季蔬菜。 皇子们虽然听得晕晕乎乎,但都是人精,你一言我一语挨个汇报下来,不管可以复述多少干货,至少把自己暗地表扬了一通,让皇帝觉得儿子们这一趟走得很值得,一个个也都是很有见地的。 而对于大部分儿子表现出对程珮仪的肯定,皇帝心里也琢磨开了。天下之大,奇人的确不少,也许程家这个庶女的确天赋异禀呢? 虽然六人说得很散,但是皇帝很敏锐,他直觉程珮仪又在做什么新的研究,也许很快就会有类似前头的成果出来! 他看着底下一串的儿子弟弟,凡事不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程珮仪再能干,也得有人能学到她的本事,或者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是,暗下决心打死也不去第二次的皇子们,很快收到了皇帝的口谕,没上朝的皇子三天去一次庄子,上朝的皇子们休沐日过去学习,万一他的儿子们也有这样的天赋呢?一个都不能落下! 沉默寡言的二皇子四皇子还好,大皇子脾气好,也只在心里暗暗叫苦,三皇子和五皇子却如丧考妣,五皇子仗着年纪小让母妃去求情,结果被皇帝骂了一通,什么都没得着。 这事,兄弟之间又笑了一回,主要笑躲在背后的三皇子。 楚王是最淡定的,甚至对此还满心欢喜与赞同。只有他自己内心知道,对程珮仪那一套套理论,他听着到底是什么心情。 头一回来的时候,程珮仪可以欺负他们初来乍到有些懵逼,把这些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谁都回不过神来;如今接二连三,甚至天天来,程珮仪有些管不住这些大爷们了。 管不住索性不管,只要他们别干扰她种地。 皇帝远在皇宫,程珮仪不再拉着他们上课,如此轻松自由的氛围下,各人的选择就开始分化了。 大皇子是个很实诚的人,皇帝让他来学习他就认真学,虽然他心里不太喜欢,对农业又脑子很不灵光,但是休沐来一次,他能忍受也愿意努力; 二皇子很内秀,程珮仪主动说话他都不怎么开口,对种地这回事,他不发表意见但是也不认真学,总之是沉默抵抗,非暴力不合作。程珮仪看出了这点但不管,再说她也管不着。 三皇子是个大咧咧的性子,宁可去挥锄头也不愿意听程珮仪滔滔不绝讲理论原理,仿佛是第一次留下的阴影,谁都不能提蓄水保肥四个字。 四皇子是个隐形人,几个人同时在场,程珮仪总是会把他忽略掉,但是因为他没差事天天来,程珮仪见得多了慢慢发现,这位四皇子对此很感兴趣并且学得很认真。 而四皇子和看似毫无交流的楚王关系很亲近。 程珮仪初感知到的时候很惊讶,因为前世原主对此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印象,夜里重新翻看回忆,才发现的确有痕迹,只是原主一直觉得楚王与人为善,对谁都关照亲切,并不觉得这事有何特殊,也没想过两人关系好不好。 楚王挺忙,也是休沐来一次,比其他人都认真,比四皇子少了一点热爱。不能说四皇子就是爱种地,而是像现代的学生一样,四皇子课堂学习结束后还会自学很多,会在独处的时候与程珮仪交流观点。 五皇子和程珮仪年纪差不多,这位是来游山玩水的,脑子很灵,但是看不上种地,也不爱认真学。 程珮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愿意学的她就多交流,把现代农业知识尽可能灌输给他们,希望他们用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做出比她更多的事情;不爱学的也不管,谁能管皇子啊! 事实证明她这样做没错,比如大皇子虽然不爱农业,但是他看到了玻璃温室的重要性,他去找人研究琉璃去了。 半年多后,程珮仪的温室大了两倍。 而与所有皇子朝夕相处的程家庶女,在外名声已经彻底响亮了。至于是好是坏?哪怕觉得她不守妇道与皇子们日日见面,家中儿子宁可娶无盐女也不要程家女的人,也不敢说出真心话来。 开口必然是夸赞。 不是没有御史弹劾程珮仪的离经叛道,但是皇帝问谁能代替程珮仪?满朝默然。皇帝又问,谁愿意派出家中女儿去学习,让这些女眷学成回来教你们如何种地也行。满朝反对,他们可是要嫁女儿的!怎么舍得女儿吃苦或者嫁不出去?皇帝耐心告罄,那你们觉得程珮仪所做之事不重要?没人敢回答,当然重要了!能让皇帝名留青史! 于是,御史也沉默了。 程珮仪知道这一切,但是实力就是最好的保护伞。一个现代姑娘来古代,脑子里有大量的知识财富,只要能把自己武装得有实力,高调又怎样?一味低调伪装自己,服从这个世界的三从四德,在家讨好父亲斗嫡母,只求一件好婚事,出嫁斗婆婆小妾,争取丈夫的欢心……这和无数被封建压迫的女性有什么两样? 前世原主是可以脱离父权夫权这两座大山的,但是她不到绝境从没想过脱离。 作者有话要说:  对接受现代平等教育的女孩来说,安分从时应该是无奈之举,而不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选择。 |感谢在2019-11-1723:59:04~2019-11-18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1111110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7 种地实在是个太枯燥又辛苦的事情,即便有皇帝的要求,渐渐的,皇子们都不怎么来了,来了也越来越敷衍。 程珮仪可以不在意他们偷懒,但是很生气个别人放飞自我后忽视她的再三提醒,糟蹋她辛辛苦苦种下的东西。 这日她依旧带着弟弟以及一帮跟班去田间查看种下的小麦。 五皇子聪明记性好,见她说来说去都是此前说过的知识点,就慢慢没了兴致,眼睛四处瞟,一边和三哥说话,一边拈花惹草。 十多岁的少年是干什么无聊事都能自得其乐的年纪,中二又幼稚,程珮仪带着小鹤鹤、楚王、四皇子正在看某个抗旱品种的小麦,突然听到一阵喧哗,抬头—— 五皇子被一头牛撵在屁股后面追赶,一边哇哇哇大叫喊着“三哥救我!”一边毫无方向地四处乱窜。 程珮仪看着他脚下的小麦,整张脸都黑了。 四皇子小声说:“五弟被宠惯了,程小姐有什么要赔偿的晚点可以找三哥。”但是别直接对上老五,吃亏的肯定不是这个小霸王。 程珮仪忍着气,指挥五皇子赶紧跑出田垄,别再糟蹋她的东西了! 五皇子不知道她的怒气,听到她镇定的声音,下意识跟着她的指引往前跑,跑得腿软了才敢停下,回头查看,那牛果然没追上来。 大皇子看着一大片狼籍脸色尴尬,三皇子果然开口表示自己愿意赔偿。 “现在不是赔偿的问题,您也知道,这里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种子,就种了这么多,是几个对照组放在一起做记录的,如今这片被踩了,我控制的条件彻底被破坏,所有的数据都没有对照意义了。” 三皇子脸色慢慢难看起来,对程珮仪的不给面子觉得恼怒难堪。 这便是皇家的人,纵然像你的学生一样跟着你学习大半年,所有的谦虚平和都是他自愿“降贵纡尊”,一旦你不给他面子,他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忤逆。 楚王站出来缓和气氛:“程姑娘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清楚,这件事的确是小五错了。程姑娘,我们愿意赔偿这次的损失,另外这些小麦有没有可能补救?只要我们能做的都愿意尽力而为,能挽回一二也好。” 程珮仪看了一眼七歪八倒的麦子,心疼极了。见楚王一脸诚恳的样子,许久后点点头:“这些麦子你们不能再碰了,我这里人手有限,既然你们愿意帮忙,那就去顶替几位老农施肥,让他们空出手来打理这边。” 上了这么久的课一直都有听说施肥但从来没有明确概念的皇子们答应了。 程珮仪此前为他们考虑,没有当着这些皇子的面让农人施肥,如今恰好,成全了她惩戒这些不珍惜农民劳动的皇子们! 需要施肥的是很广袤的一片菜地,上面种了许多品种的蔬菜,当下普遍常见的品种有,当下很少食用但产量大味道好的品种也有…… 皇子们越走近越觉得空气中有一股异味。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太敢相信,继续往前走…… 只见一个带着笠帽的老农,拿着一个长柄农具,从一个桶里舀出黄色的液体,用力一挥,撒在了翠绿绿的蔬菜上。 一股臭味随风飘散,一直飘到他们的鼻前,直冲脑门——“呕——” 所有人都紧紧捂住了嘴,坚持不过三秒,弯腰干呕。 三皇子脸色铁青,他不敢相信,程珮仪竟然让他们做这种事!不仅是他,连温和的大皇子都满脸不可置信和拒绝。 楚王一样,白了脸捂着鼻子不敢看施肥的场景。 “所有的蔬菜都是这样施肥的,施肥得当,长出来的蔬菜才又大又好吃。” 楚王立刻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别说了,脸色越发苍白。再说下去,他们恨不得把过去吃的所有菜都吐出来。 程珮仪看着他:“王爷不会出尔反尔,让我们这妇孺幼儿去施肥吧?” 楚王半张脸捂在袖子里,余光看到老农还在一下一下地洒着“肥料”,喉间不断有呕意涌上来,张嘴想说什么,刚呼吸了一下就控制不住干呕了一声,连忙跟着三皇子他们转身往远处走。 一直走到了上风口,一群人这才放下袖子,露出苍白的面孔。 三皇子指了指身边的内侍:“小李子,你代爷去!” 小李子苦了脸,其他人眼睛一亮。 三皇子得意地看着程珮仪。 程珮仪没反对:“不管是谁,今天这些活必须要做完,不然拖到明天太阳一晒菜都会死,你们不做老农晚上摸黑也得做。” 皇子们毫不犹豫地派出自己的内侍,让他们代替自己去施肥,而他们自己,连第二眼都不想看,快速回去了。 这天皇子们回家,盯着自己的贴身内侍让他们洗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内侍身上还有那股恶心的味道,施了一个多时辰肥的内侍欲哭无泪。 五皇子回到皇宫就想去告状,但是路上被三皇子警告不许说出去,不然他们堂堂皇子去施肥?说出去在大臣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因为这一切都是五皇子惹出来的麻烦事,他心中再不以为然也不敢不听亲哥的话。 但是这也让这些皇子彻底厌弃了程珮仪,心胸大点的没计较,心胸小的,暗自记恨。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不再来庄子了。 大皇子人实在一点,虽然不来了,但是事先留了话,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派人去他府上说一声,他会尽力配合,他做不到的,会帮忙转达天听。 三皇子等人亲眼看到青菜施肥后,回家看到蔬菜就大吐特吐,老大的人,对着皇帝老爹或撒娇或义正严辞,死活不肯来了。估计以后吃青菜都会有阴影。 翠茵说得好啊:“菜都是这么种上来的,这些贵人嫌恶心,难道能一辈子不吃不成?” 让程珮仪刮目相看的是四皇子。他愿意学、有天赋,虽然也犯恶心吐了,但是第二天白着脸还是来了。慢慢的,竟然能帮上她的忙了。 楚王也被那人工肥恶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他比三皇子等人有勇气多了,在家看看书做做诗,用风花雪月洗了洗眼睛,好不容易忘掉了那冲击眼球的污秽画面,一口气缓过来就立刻过来了。 进了庄子一路往里走,熟门熟路的楚王这次却没找到程珮仪,他叫住了一个丫鬟:“你们家小姐呢?” “小姐去山上了。”丫鬟看到许久未见的楚王微微惊讶,但转瞬即逝,全然没有外面女子见到楚王的娇羞与激动。 楚王看到了她的惊讶,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被那个什么恶心到了,说出来真有些丢脸。 他顺着丫鬟指路的方向,一路往山上走,没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一身布衣的程珮仪,而她身边,蹲着一个同样布衣打扮的男子。 楚王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并肩蹲在一起,低头不知在看什么说什么的两人,心里突然有些不太舒服。 他很确定,自己对程珮仪没什么旖旎之情,相比于程珮仪作为女人给他的吸引力,他更欣赏她脑中无数的新奇想法。 那些侄子们看不上、不喜欢种地,他却知道程珮仪掌握的本事到底有多重要,本以为人工肥的风波劝退了所有人,他今天来必然是脱颖而出的唯一一个,谁知道,有人比他还早。 程珮仪先发现了楚王。 “王爷,身体好了?”她笑着调侃。 楚王大大方方的,也不否认:“本以为我恢复的速度最快,还想让程姑娘刮目相看,如今看来,我比不上四皇侄。” 四皇子站起身,脸上带了一丝笑影儿:“别联想就好了,只当它们是寻常的肥料。” 楚王嘴角抽了抽,只能默默点头。他换了话题,问:“你们刚在做什么?” 四皇子答:“程姑娘在教我认虫子。” 认虫子? 楚王没怎么懂,走近了一步,看到四皇子手心里某个蠕动的活物:“……”默默后退了一步。 程珮仪解释:“不同的虫害可以用不同的方法有效避免,每个虫子都有自己的习性,我们只要了解了它们的喜恶,就能高效杀虫。” 道理我懂,但是一定要这么研究嘛?好不容易心态稳了的楚王,又有点寒毛直竖。 四皇子有些无奈,楚王叔看着淡定从容,原来怕的东西还不少。 回去的路上,程珮仪看着又无意中显露一丝亲昵的楚王和四皇子,问:“王爷和四皇子的关系很好?” 楚王和四皇子齐齐看过来。 程珮仪浅笑:“看来我说对了。” 四皇子抿了抿唇,难得解释:“从前上学时,王叔很照顾我。” 楚王不在意地笑笑:“你是皇兄的儿子,是我的侄子,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事。” 四皇子没有说话,显然他一直记着恩情,并不是真的觉得理所应当了。 程珮仪知道四皇子的出身,亲母身份低微,养母虽然地位高但是显然对他不用心,否则也不至于他年纪比楚王大一点,却至今没有差事。 既然说楚王照顾他,那必然是从前一起读书上课时,楚王关照了这个不受宠的皇侄。 从山庄出来,四皇子和楚王一起回去。 楚王问他:“真的喜欢农事吗?连大皇子都不敢来了,你倒是第二天就跑来了。” 四皇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没别的事做,能学一点东西也好,而且程小姐是真的有本事。” 楚王想到他的处境,不再说话了,点点头:“农业是国本,你学着没坏处,要是学有所成立了功,皇兄也会知道你的好。” 四皇子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另起了话头:“皇叔,我有些担心程小姐,她得罪了这么多皇子,万一有人对父皇说了些什么……” 楚王:“她只要能产出就不会有事,甚至有一天你那些好兄弟们还会千方百计拉拢她。不过——”他想了想,“指不定还真会有不长眼的人……这也简单,我哪日和皇兄说一声,有皇兄庇护,谁都奈何不了她。” 四皇子:“多谢皇叔。” 楚王笑:“你谢我做什么?她本人恐怕都不会知道,你倒是帮她谢我了?” 这话另有调侃,四皇子脸一红,严肃了神情:“皇叔,你知道我的本意是什么。我是把程姑娘当先生尊敬的。” 楚王见状收了笑,不调侃这个闷葫芦薄脸皮的四侄儿了。 程珮仪并不知道四皇子背后还为她担心,替她请了楚王帮忙。她敢戏弄这些贵人自然是把握了这些人的心理,知道他们不敢得罪自己,也知道他们巴不得有了借口从此不用来庄子。于是当皇帝突然召见她的时候,她不明白是什么缘故,微微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823:59:16~2019-11-1923: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圈8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8 皇帝召见程珮仪,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听楚王提起庄子上的种种趣事,一时兴起想问问程珮仪如今有了什么成果,以及了解一下农业上的知识——在楚王口中,程珮仪仿佛无所不知。 皇帝最感兴趣的是程珮仪从一本农书上如何获得这么多的灵感和想法,程珮仪大大方方有问必答,只是答案越发让皇帝觉得,这一切都靠天赋。 “程家丫头,你可有想过,你折腾这么多东西,如何真正惠及天下人?”皇帝听了许多新奇的农业知识后,突然问。 程珮仪沉默了一下。 皇帝也很明白,如今的读书人好风花雪雨,恶田间地头,偏偏派到各地去当官的,都是读书人。 “皇上,大魏这么大,臣女相信总有不少官员甚至衙门的小吏心系民生,对种地一事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只是我们身在京城,看到不到那么远那么小的地方。” 皇帝不置可否,因为的确会有,可是如何判断呢?一个好政策无法落实,反而会出大乱子。 “臣女每次有了新想法时,也在想,这个办法成功了,能不能推广至全天下?” 皇帝眼睛微微一亮,心中有了一份期待,想听听程珮仪有了什么办法。 程珮仪却话风一转:“答案是臣女一人之力做不到。”她望向皇帝,“臣女的设想里,更想把庄子当成一个火种,臣女保证这个火种永远有火苗有热量,而各地的官吏则是借火的火把,他们来庄子借火,得到了火源就带回各自属地点燃那一片土地,如此一来,整个大魏的国土都会燃起新农业的火光,百姓们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十年寒窗苦读,你让一个好不容易科举入仕的读书人做官之前先懂种地,这不太可行。程家丫头,治理国家,可不只是种地这一件事。” 程珮仪点点头:“所以臣女更希望每个地方都能设立一个专门管农事的部门。皇上,通农事不仅仅是会种地,一个地方的气候、桑农、畜牧……这些都可以专业管理,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们的考核指标就是当地农业的产量,这样他们如何敢随便糊弄或者不予重视呢?” “专业?”皇帝琢磨着这个词。本朝官员设置大多是一官多责,比如一个县的九品官,他要负责整个县的大小所有问题,刑事也好农事也好,一切都由他总揽。官员当然会招募幕僚,但幕僚能否办好事,就看当官的能找到多大本事的人。 皇帝今日原本只是想听程珮仪给他讲讲农书,没想到有了意外之喜。 这个建议非常好。在贵族越来越富裕的当下,提高底层百姓的生活是第一要务,否则前朝灭亡的经验在前,他的儿子或者孙子就会尝到土地被贵族垄断、百姓辛勤一年却食不果腹带来的动乱。 皇帝曾经尝试过把贵族手里的地分出去给百姓,但是才提出这么个想法,就被几股势力摁下去了,皇帝也不是完全自由,没法动这么庞大的贵族集团,只好暂时按下不提。 如果粮食产量大幅提高,百姓交了租子还能生活无忧,这土地兼并引起的矛盾就无形之中化解了。 最后一刻钟,皇帝对程珮仪说:“你要是能再研究出一个新的提高产量的办法,朕就给你的庄子赐名,另外把你正在打听的那些地赐给你。” 程珮仪朗声应下,带着皇帝十分大方的赏赐回了家。 她回到庄子时,程云光这才听到消息。他已经很久没搭理这个庶女了,因为他重面子,虽然抢功劳的事情被他完美圆过去了,可心中有鬼,见到庶女就心里不舒服。 皇帝突然赏赐,程云光再怎么别扭也顾不上了,连夜来到庄子,嘘寒问暖,最后道出目的:“皇上今日为何赏赐你,可是你又有了什么新的成果?” 程珮仪满脸纳闷:“女儿也不知道,今日只是进宫给皇上讲了讲女儿看过的农书以及从中得到的启发,讲完便回来了。” 程云光脸上闪过失望:“哦,那可能是皇上奖赏你讲书讲得好。” 程珮仪信服地点点头。 没得到想要的消息,程云光失望地起身回去了,全程都没提一句半年多没见过的庶子,程珮仪送他离开,也不提小鹤鹤。 四皇子和楚王对皇帝的召见没有任何好奇疑问,两人如常来庄子学习。 不过发现程珮仪又开始新的种植办法了。 原主第一次献上的办法是套种,程珮仪这次把间种拿了出来。这两个很相似,一个是纵向,缩短多个植物种植时间,一个是横向,多个植物同时种植。 本朝哪些植物适合间种就是她要试验的主题。 四皇子一边听一边记,楚王休沐过来,看着已经种下去的各种植物,眼睛发亮。 间种得到的结果大大出乎四皇子的意料。他看书中说此种办法可以提高作物产量,但并没有太大感觉,只以为是种的东西多了,充分利用了土地。等到丰收时,看到试验最成功的组合一亩地产量,惊了。不仅一亩地可以种多个植物,而且一加一远远大于二!两个植物种在一起,各自的产量竟然上升这么多! 程珮仪统计好了数据,眉开眼笑。现在她特别能体会农民大丰收时的喜悦之情,因为她如今也是这样。 “四皇子,我要给皇上写一份上奏的折子,您可否指导指导我?” 四皇子想答应但还是说:“我从来没写过,你找楚王叔更好,他经常写折子。” “人总有第一次,这次的大丰收也有你的功劳,你若是不嫌弃,我们一起写啊。” 最后还是请了楚王指导,不过四皇子也一起帮忙了,三人一起整理数据一起撰写报告,完成后由楚王帮忙把折子递上去。 楚王特意选在了大朝会,当着众人的面把程珮仪得到的新成果朗声上奏。自从出了一个程珮仪,满朝文官都或多或少去看过农事书籍,间种他们听说过,本想说不足为奇,但是程珮仪不仅验证了这个办法,还试验了多种作物不同组合的效果,得出最适合搭配在一起进行间种的组合以及种植的最优方式。 偷偷试验过却没什么成果的官员听着听着恍然,原来自家庄子出问题是这个原因?嘲笑程珮仪这两年没成果的人此刻牢牢闭上了嘴。 皇帝大喜。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这是他当日许下赐名赐地的诺言后,程家丫头有了动力立刻拿出了肚子里的存货!这么看来,这丫头腹中说不定还有主意,根本不像外头所说那般江郎才尽。 皇帝当场赐名程珮仪的庄子为“神农庄”,把庄子周边的土地都赐给了她,包括她看中的那一片。 朝上再次哗然,但是此时皇帝极为兴奋,没人敢出声扫兴。 一个女人,还不是后宫的女人,永远威胁不了他们,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少人这么安慰自己。 “神农庄”的出现让程珮仪的名声开始传到民间,此时套种和农具已经被京城百姓接受,得知这是神农庄的程小姐发明的办法,都觉得这庄子名字起得一点不错,这个程小姐真是个女“神农”。 为了给支持自己的皇帝争气,也因为地位稳固了,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抢走果实,程珮仪把这两年终于培育出来的抗旱、抗倒伏、抗病虫等特性不一的小麦品种拿了出来。适合北方的、适合南方的……足足有六个品种。 皇帝和几个心腹大臣商讨了好几日,定下了相应的试验县,准备试种新品种小麦。 程珮仪向皇帝举荐了四皇子。 “臣女女子之身去各地视察指导多有不便,四皇子对这些小麦的情况和种植了如指掌,试种期间,皇上不如让四皇子下各地亲身指导,以防下面的人执行不当反而说朝廷政策有问题。” 皇帝很惊讶,他都要忘记老四这个儿子了,不是逢年过节他都看不到这个儿子的身影。 终于有个儿子仿佛得传程珮仪的本事,皇帝高兴不已,大手一挥,准了! “老四,下去后好好干,干得好了朕重重有赏!” 不仅四皇子,楚王也主动争取到了这个任务。 程珮仪真的很佩服欣赏楚王。四皇子是个不争不抢特别没存在感的人,而楚王却截然相反。他名满京城,又眼界开阔目光长远。她看得出楚王不喜欢农事,但是他知道农事的重要性,所以硬着头皮学,还能越学越好;此次出京,他肯定也是看到了试种的重要性,所以不怕艰苦主动请缨。 皇帝觉得自己赐“神农庄”这个名字赐得真好啊。自从赐名后,折腾两年没啥结果的程珮仪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成果一个接着一个。 她发现了土豆,并且大量种植,在所有人目光被小麦试种吸引走时,神农庄的土豆在茁壮成长。 丰收季节到来,各个试种县的好消息不断传进京城,恰好又是皇帝的寿辰,简直是天佑大魏,喜上加喜。 老皇帝红光满面,立刻让神农庄协助楚王、四皇子,一起负责明年全国的小麦种植事宜。 四皇子突然从小透明成了大肥差的负责人之一,其他皇子眼睛都红了。 为了可以分一杯羹,几个皇子在皇帝的寿宴上心思百出,哄得老皇帝整晚嘴都合不拢。 到了最高|潮的献礼环节,百官的恭维祝贺一浪高过一浪,即便到了尾声也满堂热烈。最后一位时,内侍唱礼:“程氏女恭祝圣上万寿无疆,献上xx万石土豆——” 整个寿宴静了一静,又一片哗然。 “程氏女?是神农庄那位?” “她也来了?非官非宗室,一个女人怎么和百官一起进献?简直不知所谓!” 有人注意到内侍唱的数量,伸着脖子好奇地看向殿外,这么多的土豆,一个屋子都堆不下,程家那个女儿,难道又搞了什么机关? 几万石土豆,众人瞪大了眼睛,最后却看到只有一个小盒子被捧进来。 皇帝身边的内侍检查了安全性,确认无误后递给皇帝。 众人伸长了脖子,只见皇帝从这个大红匣子里取出一个小册子。 皇帝一脸好奇地翻了翻,越看越入神,越看神色越激动,最终抚掌大笑。 “好!好!好!程珮仪是我大魏之幸啊!” 众人大惊,怎么回事?皇上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有了这句话,在座百官大半都比不上程珮仪这一个闺阁女子! 皇帝看向下座百官,大笑:“程珮仪又研究出了一个可饱腹的新作物,经她培育种植,每亩可产出x石,全国一年可不就有xx万石!而且此物不像小麦水稻那般精细,什么地都能种,有了它,百姓更不会饿肚子了!” “什么?” “土豆竟然如此高产?” “天佑我大魏,天佑圣上明君啊!” 大臣们形态各异,但是个个都红光满面一副高兴坏了的模样。 嘴里说着“恭喜父皇”的皇子们,内心越发后悔,当日的恶心早就忘记了,但是因为嫌弃脏累不肯去神农庄,没想到此前折腾几年没什么产出的程珮仪如今竟然越干越出色,在父皇心中的影响力恐怕抵得上一个三品官。 岂止一个三品官员?皇帝心中,程珮仪是真个大魏的农事之首,要不是程珮仪是个女子,他早就破格提拔她,她爹的位置给她都嫌埋没了人。 程珮仪越来越耀眼,程家却反而不好过起来。 程家男儿不如庶女,对程珮仪有微词的酸腐不能指责程珮仪就转而讥讽嫡长子程旭鹏,甚至程云光;程家女儿不守妇道与男子厮混种地,还牝鸡司晨,程家其他女儿是否也有这样的性子?给儿子选婚事的家庭避而远之。 程珮环十九岁了,时下来说已经是老姑娘了,可仍旧婚事艰难,无人问津。程夫人一遍心疼女儿,一边痛恨程珮仪。 不过寿宴事一出,皇子们开始亲近程家,程珮环无论容貌才能都很好,有人动了心思。 穿越古代去种田9 面对皇子们投来的橄榄枝,程云光心思浮动,程夫人却很高傲。她不屑借用庶女的名头,更不同意女儿嫁进皇子府做妾。 原本她还在犹豫一个跟着父亲调去南边的官宦子弟,因为路途遥远,女儿出嫁后是好是歹都没法立刻知道了,如今这事一出,立刻把女儿的婚事定了下来。不管程云光如何生气,半点不肯让步。 程珮环眼看着自己的亲事终于确定,而父亲与母亲头一回吵得这样厉害,满心彷徨。从前她怨怪庶妹不顾程家哗众取宠,如今程珮仪一件件成果摆出来,她知道庶妹做的是一般男儿都比不上的大好事,连怨怪都不能了,只能日日忧愁,愁自己的终身,愁母亲兄长今后的处境。 程珮仪听说嫡姐订婚并没有因此回去,程夫人曾经把他们姐弟弃如敝履,如今她也视他们为无物。两相相抵,从此谁也不欠谁。 聪明的人看出了程珮仪与内城程家关系之微妙,而且程珮环都定亲了,没法再做什么动作,心思就又转起来了。 某日,皇帝去贵妃宫中,贵妃与皇帝闲话家常,说起五皇子。 “小五这么大了还是孩子心性,这两天在后悔呢,当初没坚持住,轻易就离开了神农庄,如今想回去继续学,又觉得拉不下脸。” 皇帝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程家丫头不是小气的性子,只要有人肯学,她肯定都愿意教。”说着,看了贵妃一眼,“只要小五是真心想学农事,保管去没事,若的确不喜欢,朕不至于勉强儿子,天下能干的事情多着呢。” 贵妃心中一动,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她一边给皇帝泡茶一边说:“小五一天一个样儿,谁知道他呢,皇上的话臣妾一定告诉他,去不去就随他去吧,孩子大了,臣妾这个当娘的管不了了。” 皇帝摇着头笑。 贵妃看着他的脸色,状若无意般提起:“说起来,程家小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皇上真的打算让这个好姑娘终身不嫁吗?” 皇帝的笑慢慢淡下来。 “当日众目睽睽许下的承诺的确不能改,只是不嫁人不代表不能许人……”贵妃慢慢试探地说。 皇帝抬起眼,来了点兴趣:“哦?” “程家小姐是庶女,按理本也许配不了好人家,或者去小门小户当正头娘子,或者进高门为侧,程姑娘担心嫁人后内院、农事难以两全,但若是只为侧,府中一切都有正室管着,程姑娘继续去神农庄种地便可。” 皇帝下意识说:“如今谁敢纳她为妾?”话出口就想到了可以这样做的人。 贵妃和皇帝对视一眼。 皇帝似笑非笑:“是老三还是老五看上她了?” 贵妃不好意思地低头抿了抿头发:“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是老三。皇上可还记得他第一天去神农庄闹出的笑话?我好不容易撬开了他的嘴,这才知道,那时候之所以答不上程姑娘的问题被一个几岁小儿比下去,却是因为他看人姑娘看呆了!” 皇帝一愣,继而失笑,对儿子的这个要求没有过分联想。 皇帝并没有真的想让程珮仪孤老终身的想法,只是当日程珮仪自己承诺在前,而她行为出挑特立独行也的确很难嫁人,所以他才忽略了这个问题从没谈起过。但是贵妃的法子不失一个好办法。嫁给皇子做侧妃,皇子府的事情程珮仪完全不用操心,而皇子们肯定不会阻止程珮仪继续研究种地,这样一来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只是到底指给谁,皇帝心中还在犹豫,因为他想到了至今未婚的老四,而且老四显然与程珮仪更亲近,两人相处时间也更长。老三喜武,不一定能耐下心来种地,老四却可以,如果指给老四,夫妻二人一个在内研究农事,一个在外推广,岂不是天作之合? 半个月后,楚王和四皇子分别从地方回到京城,前后脚到,一起进了皇宫给皇帝汇报。 四皇子敬畏父皇,全程低垂着眼睛,讲完了自己在外的经历就垂着手在一旁安静听楚王与父皇交流,小时候还会羡慕皇叔与父皇的亲密,如今他内心毫无波动。 楚王却发现皇兄频频关注四皇子,他心中不明,出了皇宫就去打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贵妃当日所言外人不知道,楚王这个从皇宫出来的受宠前皇子想要打听却很快就能知晓。他站在窗下捻着传信的纸条,脑中闪过皇兄几次看向四皇子的眼神。 有幕僚站在他身后,见状问:“皇上不会真的答应了贵妃所求吧?程珮仪进了三皇子府必然不如今日这般自由,她不是普通女子,倘若因陷入后宅丧失天赋,实在是大魏的损失!” 楚王点点头,他看消息也觉得皇兄不怎么排斥三皇子,但是想到今天御书房的情景,他内心的直觉更偏向于老四。 “我若娶了程珮仪——”他慢慢地说。 后头沉默了很久,这才缓缓响起:“除了出身太低,其他各方面都是百利无一害,除了三皇子,贵妃的想法非常合适,程珮仪宜为侧。” 楚王摇摇头:“她不会同意做侧的。”这点他自认为还是了解程珮仪的。 “王爷和三皇子,程姑娘应该知道怎么选。” 楚王觉得不合适,但是他心中也难免带着幕僚那样的想法或者说侥幸之心,毕竟做他的侧妃,满京城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程珮仪自知不能做正妃,而他许她婚后一切不变,她想呆在神农庄就可以一直呆着,谁也管不着她,这上哪都找不到这么好的条件吧? 隔日,楚王就暗示了程珮仪贵妃与皇帝的谈话,当然他自己的打算并没有说出来。他也不傻,直接说岂不是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程珮仪略微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知道了,谢谢王爷告知。” 楚王却惊讶了,他没想到程珮仪会这么平静,微微皱眉:“你愿意嫁给三皇子?” 程珮仪:“王爷,这世上有哪个夫君会愿意我嫁人后依旧和男人一起研究农事吗?” 楚王停顿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的打算,以后要是真的纳了她,他可以让程珮仪继续种地,但是能接受她和四皇子天天呆在一起种地吗?他竟然答不上来。 因为他可以不在乎,外人却会多心,人言可畏,不仅程珮仪会被说道,自己也会被人往头上抹颜色,这是男人最不想沾到的麻烦。 “所以,”程珮仪了然,“即便做妾,也没有男人愿意要我的。” “谁说的,我要。”楚王冲口而出,说完,心里更坚定了。程珮仪本事不可小觑,她心思也很正,在她越来越多的功绩下,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会消失或者被赞誉而掩盖。因此等顾虑嫌弃程珮仪,这才是傻子。 程珮仪愣了愣,抬起眼看向他。 楚王心里转过无数道弯,对上她黑亮的眸子却突然心跳一快,脸颊发热。 程珮仪笑了:“王爷想纳我做妾?” 楚王犹豫了一下,有些吞吐:“我知你不是愿意做妾的人,只是你此前在皇兄面前许过诺言不嫁人,而且侧妃也是有品阶的……”越说声音越小。 程珮仪:“王爷,我不做妾,侧妃也一样。我这辈子只种地,不嫁人。” 楚王愣住了。 程珮仪转身离开,不想再多说。 眼看着她要走远了,楚王追了两步,对着她的背影大声:“我娶你做王妃,而且不需要你管理后院,你以后的生活还和现在一样,我不干涉你不改变你,这样可以吗?你的想法虽好,但是只要一天不嫁人麻烦一天不会散,嫁给我,我会护着你,保证你比现在还自由!” 程珮仪停住脚步。 楚王脸上露出希冀,看到她缓缓转身过来。 程珮仪脸上带着浅笑,说出的话却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王爷的心意臣女很感动,只是您是大魏最尊贵的王爷,是万千少女心目中的良人,臣女配不上。” 楚王喊住想离开的人,快步追到她面前:“你配不上谁还能配得上?” 程珮仪笑:“自然是王爷觉得更合适的人。” “我觉得你最合适!” “王爷,我不合适。”程珮仪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谁娶了我,不仅不能限制我的自由,还只能娶我一个,不能有第二个女人,心里不能有,身体也不能碰。” 楚王慢慢瞪大了眼。 程珮仪侧身越过他走了。 这次,楚王可能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也来不及追她。 楚王来过没几日,果然皇帝召见了程珮仪。 皇帝才刚开了一个头,程珮仪就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皇帝惊讶:“你已经听说了?” 程珮仪点头:“楚王几日前便通知我了,还提出想要娶我。” 这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楚王想娶她,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都差点被口水呛到,震惊地看着这位程家小姐。 皇帝先是惊讶,接着就心里有些怪怪的。弟弟不仅打听到了自己和妃子的对话还提前去截胡老三的姻缘,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的样子。 程珮仪还在诚实地叙述:“楚王答应我娶我做正妃,不限制我的行动,让我可以像婚前一样。不过我拒绝了。” “你拒绝了?”到底疼爱弟弟,还想着“算了,既然老幺喜欢,成全这两人也行”的皇帝目瞪口呆。 程珮仪点头:“臣女说过不嫁人,就算嫁人,对方必须从身到心都只有我一人,否则宁可和离,孤老终身。” 皇帝神色严肃下来:“程珮仪,你是真的这么想的?” 程珮仪神色不惧:“皇上,不知您知不知道臣女的姨娘?她和嫡母两人,互相厌恶了一辈子,谁都觉得自己的终身因为对方毁了,谁都满腹委屈,最终这份恶果传到了臣女和弟弟身上,在臣女种地前,弟弟跟着下人的孩子玩泥巴,五岁还大字不识不通礼仪。臣女自忖做不到不嫉不妒,又做不到打压妾室庶子女,他们身份再低微也是人,将来难保不是第二个程珮仪。嫁人不如去种地,土地不会负心,你精心伺候就能种什么得什么,一年收成不好了,下一年就会好,嫁人却不是,臣女的嫡母付出了一辈子,如今还不是为了女儿的婚事熬尽心血,与父亲貌合神离?” 这是第一次,皇帝做了几十年皇帝,遇到一个女子对着他讲嫁人不如种地,讲正妻与小妾的斗争,还讲得他深以为然,觉得程云光真不是个东西……此刻皇帝都不敢去联想自己的后宫,怕破坏自己“正确”的认知。 不知道怎么“纠正”程珮仪的想法,换个人他可以直接斥责大逆不道,可是这个人是程珮仪,他早就习惯这个少女离经叛道的样子,因为整个大魏都需要她脑子里的东西,需要她那双种什么得什么的手,这些小毛病皇帝觉得可以忍受。 他瞪眼不耐烦地挥退她:“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你不肯嫁人就一辈子做老姑娘种地去!”至于老四的婚事,他另外再挑吧,还有楚王,说到这他才想起来,楚王快二十了,府上一个女人都没有。 程珮仪笑着退下,脚步轻快地回了神农庄。 皇帝是个好皇帝,治理了这个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也对女子没有偏见,不拘一格重用她的才能。因为有依仗所以才放纵自己,果然皇帝并没有太生气。 皇帝愿意接受一个人才有某些奇怪的性子,但在程珮仪的暗示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弟弟似乎过分关注程珮仪,尤其楚王,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把他当成孩子,没想到孩子长大了,会打听消息,也会背着他做小动作。 楚王却打死想不到,程珮仪一个姑娘家,能把他“求爱”的事情大咧咧直接告诉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调整了好久,今天终于早了一点点。 |感谢在2019-11-2023:31:25~2019-11-2122:5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肥rong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瓶;木兰无长兄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0 和皇帝通了气,程珮仪便把什么嫁人啊纳侧啊抛在了脑后,回到神农庄和等着她的四皇子探讨起他在其他省份所见所闻。 “身为男子这点就是好,种地种地,不亲眼看看当地的土地是什么情况,我研究再多也是闭门造车。” 四皇子见她语气羡慕神色略带沮丧,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出门了帮你去看。” 程珮仪谢过,却又摇了摇头:“终归是不一样的,神农尝百草,也不见他找人替他看一看尝一尝。” 四皇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手里整理着稿件,半天后说:“慢慢会有这一天的,等全国小麦的产量上来了,土豆普及了,或者那些农具、间种套种的办法人尽皆知了,就不会有人限制你的行动了。” 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几年过去,程珮仪原来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程珮仪也发觉了,她若有所思:“这些办法目前已经足够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推广,惠及天下所有人。” 谁知向来听她说从不反对的四皇子却说:“推广的事情父皇会带着大臣们一起去做,你只要继续研究就好了。” 程珮仪诧异地看着他。倒不是诧异他的想法,而是他这难得一次的“主见”。 四皇子神情认真:“提高产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程姑娘,你的才能世间难有,你不用担心推广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能去做,你只要不断创造出新的提产办法,不断有新的发明就足够了。” 程珮仪笑了:“别急,我没说以后不做了呀,你说的对,科研是没有尽头的。” 四皇子不懂什么是科研,但见程珮仪没有满足现状的意思,心里安定了。 被一个古人劝说科研没有尽头,希望她继续创新,程珮仪心里有些新奇,对四皇子的印象有了些改变。 和四皇子相对的另一个人,楚王。原本他也该来庄子与她交流外面种植情况的,只是上次有了求婚拒婚的事,楚王再豁达,可能也觉得面子抹不开,很久不来了。程珮仪等了他许久,到底是种地的事情大,她主动派人传话,让他把出京前商定好要带回来的数据尽快交给她。 楚王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如一个女子豁达,不再扭捏,第二日就来了神农庄。 虽然楚王有自己的小心思,心里长了几百个眼,但是他对国事的确很重视,从不在这上面开玩笑,和程珮仪合作的每一件事,都办得服服帖帖让程珮仪毫无后顾之忧,有时候想得比她还周全,这一点比四皇子优秀很多,程珮仪也更加轻松。 然而,她内心还是更喜欢和四皇子一起共事。 这一年,大魏的农业在发生显眼的变化,大臣们感触最多的就是,粮仓的粮食像丰年一样,特别满。文官们收税比从前轻松了,将军们朝户部要粮草也没受到推脱。但实际上今年西北还闹过干旱,皇上免了当地两年的税收,照理全国总量该下降的。 实打实的粮食摆在眼前,整个朝廷都意识到了程珮仪的厉害与重要。与此同时,一年来奔波在各地的楚王和四皇子,异军突起,成了朝廷上耀眼的人物。 程珮仪很重要,但是能把程珮仪的种子与种植之法铺展全国,这两位居功甚伟。 皇帝真的是感受到丰收的喜悦啊,整个冬天,心情就没差过,每天都乐呵呵的,大臣犯错都是笑眯眯地惩罚。 冬天是农闲季节,牵挂了一年产量的皇帝也仿佛到了农闲的时候,心神松下来就开始琢磨。琢磨什么呢? 几个未婚小子的婚事。 首当其冲的是楚王。 皇帝最疼爱幼弟,楚王年纪又是未婚青年里最大的,头一个就是给他找婚配对象。 楚王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冬至那天,程府送来一些节礼,估摸着是程云光嘱咐的,来人态度不冷不热,放下东西就走。程珮仪倒是不在意,反倒是想起冬至到了,带着庄子的人一起做饺子。 小鹤鹤长大了,昔日流着鼻涕的小破孩已经长到了她的腰间,因为一半时间在田野间一半时间在读书,他长得俊秀却不羸弱,像一棵小松柏,挺拔又好看。 听说要亲手包饺子,字不练了书不背了,跑出来激动地要一起。自从来了庄子,冬至一直都是程珮仪带着大家一起包饺子热热乎乎度过的,小孩手法熟练,还和夸他的丫头们有说有笑。 程珮仪正叮嘱翠茵:“给山庄的农户每家送点猪肉,过年的节礼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翠茵声音脆生生的:“小姐你就放心吧,猪肉早就送过去了,大家还都说,现在都能买得起肉了,让小姐不要再破费了呢!过年的节礼管家也在列单子了,估摸几天后就会递上来了。” 程珮仪笑:“我们送是给大家的犒劳,他们日子过得好了,吃得起肉那是另一回事。” “就知道小姐会这么说,我一早就告诉他们啦!”翠茵得意地笑,手一捏就个漂亮的饺子。 程珮仪瞥她一眼:“知道你最机灵。” 楚王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其乐融融的气氛让他一路进来的寒气都消散了。 “王爷?”程珮仪微微惊讶,刚才说笑的笑意还没散,笑着问他,“王爷不在家里吃饺子,怎么冒着冷气过来了?” 现在大冬天,农民们闲了,他们庄子也没什么事了,四皇子这么勤快的人,如今除了来看温室,其他时候也不来了。 程珮仪洗了手,领着他去自己的茶室。 茶杯上茶气袅袅,程珮仪与楚王在窗下相对而坐。 楚王看着对面的女子:“皇兄在给我相看王妃了。” “是吗?”程珮仪没什么波动,勾起嘴角笑,“那要恭喜王爷了,来日如花美眷夫妻相携,日子越来越逍遥了。” 楚王脸上没什么笑影儿:“倘若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愿意嫁我吗?” 程珮仪抬眸,与他对视,发现他眼神认真,并不是试探。 “王爷向来是走一步想三步,不娶我,王爷也是我最优秀的共事者,娶了我却失去了拥有二美的机会,还会面对许多非议,王爷图什么?” “纳妾不过是为了个人私欲,既然我娶了最好的妻子,又何必再要他人,这就好比饮茶,已经饮了极品毛尖,普通的茶叶不过是些残渣,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 “多谢王爷高看,只是我有自知之明,王爷想要最好的妻子,我却不是。” 楚王蹙了一下眉,似乎不满意她如此评断自己。 “我可否知道,我和四皇子,你为何对我更疏远呢?”沉默了很久后,他问。 程珮仪垂下眼看着茶杯里的水纹:“可能是王爷太完美了。” “太完美?”楚王苦笑,“你知道一个人想要做到万无一失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如今,我竟然因此被你关在心门外了吗?” “王爷,”程珮仪不想绕弯子了,楚王的确非常优秀,他百般思虑才告诉她愿意一夫一妻也显得很诚恳不是冲动行事,但是,“您很好,四皇子也很好,但是我不嫁人。” “程家如今早就被你的光芒掩盖,这意味着程家无法拘束你,而你也失去了程家的庇护,你想要不嫁,可未婚的你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程珮仪不再说话,态度很坚决,她不会嫁人,楚王再好,她也不嫁。 楚王面露失望。 “皇兄今日召见我,我找了个理由推脱了,就想要最后问你一次。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也许我能打动你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涩意,“这世上的确有许多优秀的女子,但程珮仪和这些人不一样,我想用余生试试看,和志同道合的妻子携手过一生是什么样的经历。” “程珮仪只有一个,与王爷志同道合的女子还会有的,王爷用心去找,会找到的。”程珮仪还是那个态度。 楚王走了。 绿茵等人问她:“楚王怎么脸色不太好?” 程珮仪打诨过去,没有提起楚王想要娶她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楚王主动开口,还答应她一生一世只要她一个人,她不答应肯定是疯了,就算她不答应,绿茵和庄子里这些婆子丫头,都会把她打包塞进楚王的花轿。 但是原主前世经历在前,程珮仪不相信,楚王会对她外出种地毫无介意。 如果他什么都不介意,为什么原主一生都没能去全国各地走一遍,为什么他婚后代替了原主所有的工作。诚然这其中有原主自己的主动放弃,有原主从不曾争取的原因在,但是楚王的态度显然也是如此。 程珮仪想要让天下人吃饱饭,不想自己种地的本事成了这些皇室手中的砝码,她愿意教所有想学的人,大皇子的人可以教,三皇子的人可以教,皇帝的人可以教,大臣的人也可以教,而不是因为嫁了人,只能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楚王一系。 如果她是男子,其实她的选择就是想要做一个孤臣。不嫁人就不会站队,不站队就可以不偏不倚专心种地。 四皇子来看温室的水果,看着看着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皇叔?” 程珮仪反问:“我嫁人了你还能这样想来就来吗?” 四皇子想了想:“我可以找皇叔。” 程珮仪气笑:“所以你是有奶便是娘,只要有人教你,是谁根本不在意是吧?” 四皇子突然涨红了脸,神色激动:“我不是!” 程珮仪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四皇子本就是生下来就被抱走给养母的,他在生母和养母之间为难,两边都对他有怨言,所以爹不亲娘不疼,是个没人理会的小透明。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四皇子垂下眼看着开始挂果的植物:“我自然是希望继续向你学习的,但是皇叔是个很好的归宿,你嫁了人皇叔肯定不会拘束你继续研究,只不过不见我们这些外男而已,我们都是外人,麻不麻烦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程珮仪软了声音:“我当然不是为了你们,我是真的不会嫁人的。”她抬眼看向满棚的植物,郁郁葱葱的,在贫瘠的冬日里,这一片温室充满了生命力,“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了?我只要做好种地这一件事,此生就无憾了。” 四皇子怔住。 程珮仪收回视线对他笑了笑:“以后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不嫁人了,被催着成亲的感觉糟糕极了,我的丫头婆子们都在催,好不容易躲出来了,你又催。” 四皇子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想法,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摸摸脸转了话题,不敢再提了。 程珮仪彻彻底底的拒绝让楚王认清了现实,她有皇帝护着,楚王不能强迫她,因为她地位敏感,楚王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过分争取,只能就这么放弃。 年底前,楚王的王妃选定了,内阁大学士的嫡孙女,德才兼备容貌不俗。大学士一共三个孙辈,这位未来的楚王妃是唯一的女孩儿,娶了她,大学士身后遍布天下的门生都可以成为楚王的资源。 多少皇子羡慕他这门好亲事,楚王自己在撇开程珮仪不谈后也觉得很满意。 婚期定在了次年五月。 程珮仪在赐婚后见过一次楚王,两人都是聪明人,相见坦然,仿佛楚王几次争取都不曾发生过,程珮仪还道了恭喜。 当天晚上,程珮仪却突然病倒了,昏迷不醒。 颜华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幻境中任务做到一半,不顾她的极力抵抗,一股力量直接把她带回了情女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122:57:20~2019-11-2223:1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元西西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1 颜华自己都记不清做过多少任务经历多少人的人生了,但是她记得,自己不止一次违背过执念之魂的执念,过完了她们原本不愿意的一生,有的人不满,有的人明悟释然。 她一般都会顺着原主的感情,毕竟她本身的感情都被抽离了,接受原主的情感是最快又最合适的,但是如果执念之魂深爱的对象有很大问题,或者触犯了她内心的底线,她一般都不会顺着对方继续犯错。 很多时候,她满足的是执念之魂更深层次的愿望。比如何妮那一世,虽然她执着于渣男,但她向往的其实是和心爱的人一起奋斗创造幸福生活的人生,颜华满足了她这个向往,也让她看清了真正可以共同奋斗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这次也是,章莱穿越后一直在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她觉得楚王是最幸福的选择,但颜华却不太认同。此时嫁给楚王,婚后一定会演变成前世那样,她陷入楚王的温情牢笼,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楚王则用她的知识独占鳌头,声名远扬。 要是她抗争,夫妻离心恐怕不远了。前世原主是去世得早,原主要是成功成为皇后,帝后二人的感情能永远和谐吗?已经对楚王颇为了解的颜华并不抱乐观想法。 顺着原主的心情是重复老路,她自然想要走出一条新路来。 可才走了三分之一,章莱都等不及看下去,直接把颜华拉回来了。 头一回因为忤逆了执念之魂的心情,被直接拉回了情女部。 但是当一身金光的章莱冲过来的时候,颜华似乎明白了。 前世用自己的知识直接或间接让天下人受益,章莱身上有很深厚的功德,也许功德越强对幻境的影响越大? 但是她以前一直以为,幻境是地府设置的,执念之魂只能代入幻境中的“自己”,在混沌的状态中跟着这个“自己”过完新的一生,消除心底不甘继而恢复清醒。 这些疑问一时解不开,颜华也顾不上多想,因为提前恢复了神志的章莱冲到了她面前,对她在幻境的行为很不满:“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拒绝王爷!” 颜华问她:“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找上楚王,为什么和楚王合作吗?” 章莱愣了愣,很快就不纠结于此:“这和我的感情没有关系!你让我的丈夫另娶他人,我不同意!” 颜华问:“现实中,他后来再也没有另娶吗?” 章莱突然没了声。 “那不一样……”她慢慢恢复了底气,“我一遍遍喊着让你答应,你却根本不理会我的情感,你凭什么代替我做这些决定?” 颜华笑了:“章莱,幻境就好像一盘棋,我被放到了你所在的起点,如果我一切选择都和你一样,那最后不还是走到了你的终点?” “我要的终点是和王爷白头偕老!” “我可以培养白纸一样的伴侣学会忠诚,但是没法改变一个心性成熟、极具野心的聪明人,楚王不是一个可以白头偕老的对象。” “胡说!”章莱怒了,“你对他都是偏见!在古代,一个男人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答应你婚前婚后一样自由,他还从不鄙夷女子限制女子,你凭什么张口就这么污蔑他?” “啊呀!姐姐说得没错啊!你的楚王后来的确三宫六院全都有啊!”颜修捧着往生录递到章莱的面前。 章莱握紧了拳:“那是因为我去世了。” 颜华略带轻蔑地哼了一声:“挚爱去世了,所以心也死了,为了政治目的封了许多贵女,他只是在尽皇帝的义务,他的心依旧是你的,你依旧是他的真爱?然后他生了数个皇子皇女?” “诶?姐姐你不是没看过往生录吗?”颜修惊奇。 还用看吗?原配去世,三宫六院全都有了,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章莱仿佛被戳中了心口痛处,瞪着颜华。 颜华说:“你可能已经忘记最初找楚王合作的目的了,我看完了你的记忆却很清楚。你想要摆脱程云光夫妻给你安排的婚事,不希望自己被随便嫁给一个不好的人家,你想要摆脱封建父母包办婚姻想要为自己抗争。如今我不依靠程父也不依靠楚王,用自己的努力全都做到了,你却执着于楚王一人。” 章莱想说什么,颜华没让她开口,继续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你想要的就是和楚王白头偕老,至于从前那些事你可能都已经无视了,心里眼里只有楚王一人。可是,你确定楚王也是这样吗?” “楚王的志向是天下,他今日从想要纳侧到娶为王妃再到答应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觉得他是痴心?为了他的大计他能如此步步退让,我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可怕,嫁给这样的人,我很明确,白头偕老不可能的。” “不可能,不会的,他不会的。”章莱后退了一步。 颜华看着她,眼里带着看透一切的明澈:“你不信,那自己去走一遭吧。” 章莱眼睛一亮:“我可以自己去?” “幻境从来不限制进入的人是谁,不让执念之魂去,是因为本性不改重复几百次也是一样的命运,你们不会满意,只会越发执着。而且幻境也有善恶报应,作恶太多,你们身上的功德消失殆尽,就要离开这进入地府受罚。” “我不会作恶的!”章莱急切地说。看得出来,她迫切地想要亲自去幻境,想要和楚王再续前缘。 颜华不再多说,挥手把人推了进去。 一团金光眨眼消失在幻境的入口。 颜修惊呆了:“这……她……她真的去了?” 颜华变了一张沙发出来躺着休息:“她是难得带着大功德的魂魄,去了也不会出什么事——你把往生录拿来给我看看吧。” 颜修连忙递上来:“楚王其实挺好的,他至死都在念叨元后,他的后宫全都知道皇帝的真爱是程珮仪,无数人模仿程珮仪,楚王宠幸的人也都是和程珮仪长得很像。” 颜华摸摸颜修的头:“这不是挺好的,这是恶心人。” 她细细看着楚王登基前后的事情,嘴里问:“章莱在今天之前看过往生录吗?” “看过,”颜修不太明白楚王这样痴心为什么姐姐还说恶心,“她只看了楚王一人,看完更加难过了。” 颜华意味不明地勾了一下嘴角:“她也许还心疼楚王呢!心疼他失去挚爱,为了天下黎民成为一个‘合格’却失去真心的帝王。” 颜修挠挠头:“楚王经常睹物思人,一辈子都在想念爱人,不值得心疼吗?” 颜华没说话,继续翻着往生录,书册上出现许多陌生的名字,她都一一耐心看着。 颜修闲着无事,开始看幻境里头的事情。 颜华送章莱进幻境时到底帮了她一把,把她投放到了楚王未定婚时。 那一日,楚王和程珮仪隔着茶几相对而坐,他承诺以后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章莱压下满腹思念与爱意,强忍着感情与曾经的爱人平静交流。 “王爷想好了?” 楚王心中一喜,看到了希望:“得程氏女,此生足矣。” 章莱眼睛一热,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说的,慢慢点了头:“好,我愿意赌一次。” 楚王激动不已,一把握住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手,章莱快速抽回手,却偷偷红了脸颊。 颜华给章莱创造的条件比前世她自己创造的还要好,前世她全都靠楚王,这一世,她身后是神农庄,一般的县主都不及她。 皇帝宠爱楚王,也对程珮仪颇为喜爱,见楚王红着脸小声恳求,心一软,直接答应了。皇帝赐婚,程珮仪就不算破了当日在君前许下的诺言。 整个京城都轰动了,程珮仪简直成了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 四皇子来暖房观察植物,真心向程珮仪道贺,由于神农庄一片喜气洋洋,他的心情也跟着被感染了。 只是这样的喜悦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四皇子开始忧虑。 因为程珮仪定亲后就对农业之事淡了。她开始学刺绣做嫁衣,准备出嫁的种种事宜,没时间再天天来田间地头和他一起研究种地了。 但是嫁人是女子的头等大事,四皇子觉得程珮仪这样做也没错,只默默一人闷头研究。 很快到了次年五月,楚王大婚。 婚后的楚王简直喜不自胜。原本以为个性极强的程珮仪婚后必然住回神农庄,虽然名声上不太好听,但她有才华有本事,的确不能埋没。结果,程珮仪主动说起了自己抛头露面会给他带来麻烦,打算以后只教他和弟弟两人,由他们再转教其他人。 所有的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章莱从基础开始教起,把楚王和小鹤鹤培养成了专业农科生,楚王接管了神农庄的一切,带着四皇子一起搞研究,四皇子见此情形,便专心跟了楚王。 章莱忙着整顿楚王的内院,与前世一样很快怀上了第一胎,然后养胎、生孩子、养孩子…… 她没发现,皇帝很久很久不单独召见她了。 皇帝亲眼目睹了一个女人成亲生子带来的巨大变化,不是不失望的,从前的程珮仪就好像他的农业首辅,能帮他许多,给他很多建议;如今,程珮仪只是一个弟媳妇了,泯然众人不外如是。不过好在,楚王得到了她的倾囊相授,如今成长快速,很快能顶替从前程珮仪的地位。 章莱并不在乎这些改变,自始至终,她付出那么多就是为了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一切都有了,她不需要再去做一个“女强人”,为难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在楚王登基的时候保护好王府,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楚王声名鹊起,声望越来越高,皇帝的亲儿子们反而接二连三闹出不堪的事情,让皇帝几度气得差点昏倒。 有前世记忆的章莱做王妃做得得心应手,楚王惊讶又满意,对她越发体贴,心底对她庶女出身无法执掌后院甚至后宫的疑虑也彻底消散了。 章莱觉得自己仿佛泡在了蜜罐里,比前世还要幸福。 几年后,皇帝驾崩,楚王如愿继承大统。 章莱挺着大肚子带着王府精兵事前挖好了陷阱,把五皇子的人全都坑在了外院,内院安然无恙。 士兵统领看到王妃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模样,惊了很久,心生佩服。 宫门口,楚王同样平息了三皇子的动乱,成功进宫拿到了圣旨。 这一次,章莱带着对未来帝后生活的无限憧憬,踏进了皇宫。 但现实与她的憧憬截然相反。 她还是难产了,从王府难产到皇宫难产,无论前世还是幻境,她最终都没活着受封成为皇后,没和爱人白首一世。 章莱被幻境扔出来的时候人都魔怔了。 “是我命该如此?难道难产不是因为五皇子叛乱是我的命吗?” 颜华从沙发上起身,她难得有一次休息了这么久,整个人都懒洋洋舒服极了。 “哪有那么多的命,是你的选择决定了你的命运。” 她拿起往生录点着其中一页:“你的接生婆都是楚王帮你准备的,你身边三分之二的丫头都是楚王的人。” “是我带来的丫头背叛了我?”章莱问。 颜华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你是真信任楚王啊!” “什么意思!?” 颜华看着往生录给她讲述她看不到的那些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你第二胎的接生婆都曾见过楚王身边一位姓钟的幕僚,而这位钟先生,楚王登基后他成为新帝心腹,女儿进入新帝后宫最高至妃位,诞下一子。” 章莱瞪大了眼睛。 “这个姓钟的为了女儿进宫就要害死我?” 颜华看着往生录里这些人的对白:“他不是为了女儿的妃位,他是真心觉得,你一个女子强逼着皇帝只守着你一人,有妲己妖妃之相。为了天下,他愿意自己去做这个刽子手。” “荒唐!我和楚王两厢情愿,他凭什么手伸这么长!”章莱气得发抖,两世!她都死在这个姓钟的幕僚手上! “没有我,他们能有今天吗?当初楚王求亲的时候他怎么不阻拦,如今一切都得到了,他就想跳出来摘果实,我在田里风吹日晒的时候,钟家小姐在吟诗作对养尊处优,坐享其成的反而得了荣华富贵,还有天理吗?”章莱似乎恨不得穿回现实,把这个姓钟的幕僚生吞了。 颜华看着依旧深信楚王的章莱:“emmm……你以为楚王只是被骗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223:14:11~2019-11-2322:2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现在很迷茫74瓶;阿杞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2 章莱身体一震,继而拼命摇头。显然,无论是她千百年的执着还是她内心的情感都不允许她承认爱人的背叛。 颜华不等她回过神便继续说,“那么,一生思念元后的皇上是怎么对待元后留下的两个嫡子呢?他憎恨夺去母命的次子,自二皇子出生后就很少关注,宠溺嫡长子,在嫡长子年幼时几次想封他做太子,都被大臣们以皇子年幼劝下。照理名头可以不确立,但是可以先把孩子以储君的标准培养起来,然而并没有。等到大皇子成年,他反而不提起册封太子的事了,直到大皇子生下嫡长孙大臣们开始催促,他才起了这个念头。然而,那时候,同胞亲兄弟——也就是你生的两个亲儿子,他们因父皇的影响关系不睦,异母兄弟互相争夺。当然,皇室的争夺靠的是手里的实权身后的背景,很可惜,大皇子二皇子全都没有,最早就出局了,而且因为元后被皇帝爱了一辈子,两人被后来的太后迁怒,一辈子都过得抑郁不得志。” 颜华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人:“虽然搞科研的人对世事经常有些天真,但是你几次做楚王妃,还是抛弃了一切专心做王妃,你难道就没有半点长进,对楚王的为人没看清一丝半点?” 章莱呆滞地站在原地,仿佛成了一个雕塑。 突然,她动了,快速扑向颜华:“你让我看看!是不是他默许姓钟的害我的!你让我看看!” 颜华挥袖,身前竖起一道光屏,把人隔在了半步前,对方狰狞崩溃的面孔就在眼前。她眼神无波,解释:“往生录你们是看不见的,你想看什么,我帮你看。” “是不是他默许的!是不是他!”章莱大喊,泪水喷涌而出。 颜华在她进入幻境后早就看遍了楚王周边的所有人,所以她不需要再去查找便能回答:“楚王生性缜密,对手下人的行踪自有一套防范监察之法,而你去世后楚王以你丧命之名,将三皇子、五皇子一系赶尽杀绝,彻底绝了后患。你去世了,楚王灭了三五皇子的势力、开了后宫,神农夫妻只剩下一人,他接受了天下百姓的感激,声望甚至盖过开国高祖。至于那位钟先生,他虽然心狠手辣杀了你,但是一辈子都背负内心枷锁,觉得对不起思念你的皇帝,一辈子对皇帝忠心不二,连亲女进入后宫,他都不曾偏帮一二。” “假惺惺!”章莱恶心。 “至于幻境那一世,历经二世你做王妃的能力的确强了许多,也有勇有谋抵挡了五皇子的攻击,楚王对你挺满意的,但正因为你这个意外,他失去了打击皇子们的理由,而他以皇弟身份登基,对侄子不能太过无情,他在朝中腹背受敌处境不易,急需要姻亲巩固势力平衡各方,你却不可能同意他开后宫。” 章莱五味陈杂,几度的痛、怒、悲、悔交集在一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 颜华告诉她:“楚王的确什么都没做,但是你死了,他未来可以轻松许多,所以他就‘什么都没做’。” “好一个什么都没做!”章莱又哭又笑,突然尖声控诉“我肚子里是他的亲儿子啊——” 颜修害怕地靠近颜华。 颜华伸手揽住他的肩拍了拍,示意没事。 章莱“疯癫”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勉强恢复了清醒,只是整个魂魄气息大变:“我要再回去!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没用的,这是幻境,而且你确定以你的能力,可以让深受皇帝宠爱,智谋过人的楚王不得好死吗?你对楚王知道多少?” 章莱顿住。 “那你替我去!不看到他的报应我不甘心投胎!” 这是在威胁她吗?颜华神色不太好看了。只是看到章莱那满身金光,她又停顿了一下,靠着楚王帮忙,章莱都能沾到这么多功德,如果她没被强硬拉回来,这个幻境,她的功德恐怕非常多! 颜华拉住了想要替她出头的颜修:“我不做害人的事情,楚王前世也不是没有报应,他生了那么多儿子,最后为了皇位,儿子们打得你死我活,他演了一辈子情深,导致后妃子女对他都没有感情,在他年老之际,后宫皇子纷纷站队,根本不把他当丈夫、父亲看待。他后半辈子也算是众叛亲离。” “那怎么够!那本就是他活该!”章莱依旧不甘心,“他不是想当皇帝吗?我要让他当不成皇帝!都是我傻,毫无付出地帮助他,如果不帮他,他一辈子是个王爷,怎么会眼看着我去死……”说着又是无尽的后悔。 颜修小声在颜华的耳边说:“姐姐,她是不是疯了啊,楚王现实里已经成了皇帝了,幻境去几次都是假的呀!” 颜华含笑摸摸他的头:“有人愿意相信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幻境是为了治愈她们,是真是假你心中知道就行,不可说。” 颜修“哦”了一声,怜悯地看着恨意汹涌的章莱。 颜华已经不想让章莱清明开窍了,章莱怎么想都没事,只要肯去投胎,一碗孟婆汤下去,什么都会忘记。此时章莱仍旧执着,正好让颜华回幻境,把里头的大功德赚了。难得一遇的大功德幻境,比颜华在这里浪费口水劝人放下轻松太多。 “我回去可以,但得丑话说在前头,我做什么自有我的用意,你不可一个不满再把人拉回来,再这样你就继续留在这吧,情女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再不管你。” 章莱诚恳点头,是,颜华比她有眼光多了,一眼就看出了楚王不可靠。 “还有,我不会故意去加害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不会过度报仇,你看着可能觉得不够爽,但是万事有度,过于偏激你就该去恶鬼部了。” “好的好的,你快去吧,只要让楚王一辈子只能当个王爷,让他的野心一辈子实现不了我就开心了!” 颜华笑了一声,这个章莱心性还是很单纯的,比古代这些满肚子弯弯绕绕的皇室大臣单纯太多了。就是太单纯,真以为可以和楚王谈个千年之恋了。 …………………… 神农庄,程珮仪醒来就看到小鹤鹤挂着眼泪趴在她床头。她伸手抹去男孩眼角的泪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偷偷哭了?” “姐姐!”小鹤鹤惊喜不已,一下子扑了过来,抱紧了她的脖子又哭又笑。 程珮仪抱住他,像对待颜修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小鹤鹤一声大叫,外面的人全都冲了进来,看到小姐醒了,有的原地惊喜欢呼,有的飞奔出去互相转告,比过年还要热闹。 程珮仪抱着弟弟看着大家:“这是怎么了?” 翠茵笑着摸眼泪:“小姐昏迷两天了,皇上都派御医来了,什么病症都查不出来,吓死我们了!” 程珮仪不好意思地笑笑,她送章莱进来时间选得正正好,自己进来却身不由己,说到底,还是她修炼不够,没能完全掌握幻境。 “我感觉就是很困睡了一觉,现在什么事都没了。”她只能装傻。 但是大家并不放心,皇帝也不放心,派了好几位御医一起会诊,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这才勉强罢休。 程珮仪昏迷的日子,许多人体会到了她的重要性。其中地位最高的那位,便是皇帝。皇帝比程云光这个亲爹都着急,一想到程珮仪要是没了,这铺展了一半的新农业出了问题找谁解决?四皇子也着急,他内心把程珮仪当成了先生,又亲又敬;接着是楚王,他是皇帝和四皇子的杂糅,情绪很复杂,但目前他需要程珮仪是很明确的;神农庄上下以及亲弟弟小鹤鹤那不必说了,他们真心为二姐(二小姐),彻夜担忧。 程珮仪觉着,昏迷两日也挺好,让她更明确了身边人的人心。比如程府,那是完全可以当它不存在了。 醒来第二日,楚王和四皇子上门探望,果然看到了气色红润的程珮仪。 楚王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就昏迷了这么多天?” 程珮仪无奈苦笑:“谁知道呢,只想着太困了睡一觉,醒来竟然过了这么多天。” 四皇子连忙说:“可能前段时间太累了,程姑娘的确要好好休息。” 程珮仪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醒来三天后,皇帝召见。 皇帝这次对程珮仪亲切了许多,和蔼得仿佛是程珮仪的长辈,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叮咛嘱咐。程珮仪很上道地再三表忠心,表示为了报答皇上,愿意为大魏的农业鞠躬尽瘁。 农闲时间,楚王的婚事热热闹闹,大皇子到三皇子各个府里也在进人,皇帝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了,又忘记了小透明四皇子,比楚王还大一点的四皇子每天回到冷清清的皇子府,苦笑一声也就不在乎了。 四皇子没差事时做不出主动往皇帝身边凑的事。 章莱虽然满心楚王,但是她培养楚王和小鹤鹤的方式非常有效。程珮仪这次就借用了她的教育方法,培养四皇子和小鹤鹤,楚王愿意来她也教,不仅楚王,只要有人愿意来,她都教。 过完年,楚王忙着成亲。小鹤鹤要准备科举了。 意识到越多的人学会程珮仪的技术越保险的皇帝让几个马上要下放的官员来神农庄学习,程珮仪和四皇子便带着这些人研究他们未来辖区的土地特色,以及种植之法。 从前只是楚王和四皇子,外头的说法还好,如今连年轻下放官员都去了神农庄,在许多长舌妇嘴里,程珮仪已经成了不洁之身,伤风败俗的代表。 只是皇帝开口这样做,没人敢大声说。 被皇帝要求来学习的官员也不乏看轻视程珮仪的,鄙夷她沽名钓誉,看不起她所谓的种植本事。 程珮仪全都不在意,她住在神农庄,风言风语侵袭不了她,来的人愿意学她认真教,不愿意学,她不勉强。 不出三年,第一批官员的差别就出来了。 认真学了她传授的知识并运用在自己辖区的官员,三年来粮食产量稳步增长,他们在辖区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快马加鞭送信给神农庄,请程珮仪帮忙指导,若程珮仪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四皇子或者楚王会亲自过去。 而不曾把程珮仪放在心上的官员,纵然辖区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和别人一比竟然也不过如此,在如今格外重视农业收成的皇帝眼中,政绩一般。 所谓上行下效,皇帝重视粮食产量,官员们就要在这上面绞尽脑汁。程珮仪突然成了香饽饽,谁都想要和她打好关系。也有更多的人,被鼓舞着开始研究农事。 程珮仪觉得自己有些太忙,把各项事务整理整理分了出去。教导官员的事情,楚王想做,但是程珮仪给了四皇子;她把楚王给了皇帝,有什么外出公干推广新成果的事,八面玲珑的楚王最合适;自己则专心研究新东西,农具也好种子也好,她要保证至少两年有一次创新。闲了回复各地送上来的问题,顺便了解各地风土。 皇子们也主动凑上来了,这次面子什么都顾不上了,因为程珮仪不可小觑。 程珮仪把情况告诉了皇帝,经过皇帝允许,不再拒绝这些人的示好,神农庄遇到什么需求,便接受这些人递过来的好意,事后登记在册报皇帝知晓。 所有人都默认程珮仪不会嫁人了,二十多岁的老姑娘,怎么可能再嫁人呢?很多父母教导子女都以她为反例:“你看看,女子无才便是德,本事大有什么用,程珮仪都嫁不出去!” 和她打交道的官员们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同僚,连性别都因为她干练的性子慢慢忽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从某种层面很像初期穿越女那种高调,但是她是有判断基础的,她通过原主的记忆判断了皇帝可以接受女子出头,可以容许出现一个“女神农”所以才显现出“特立独行”,事情越干越大。 女主就是那种给我多大碗我就能吃多大饭的人,这个世界碗很大,她也能全部吃下。 |感谢在2019-11-2322:21:27~2019-11-2416:4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夕5瓶;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3 然而事情并不是永远一帆风顺的,早前说了,本朝读书人看不起种地偏好风花雪月,虽然皇帝重视,但是下面的人执行起来划划水也是常态。 有一个陆姓官员,他三十五岁考上进士,高中后在翰林院做得郁郁不得志,某日攀上了个好门路,一番运作后主动申请下放。这位陆大人非常拥趸朝廷的政策,听说了神农庄的好处,很认真地在赴任前来庄子听了许多课程,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只等着赴任后将这些法子一一实行。 他去了西边一个叫梁州的州府,一年时间,打着神农庄的名义在百姓质疑声中强力推行神农庄的种植之法,让百姓播种神农庄的种子,结果一年过去,当地不仅没有提高产量,风调雨顺之年却颗粒无收、民怨沸腾,到了秋收,该地收不上一丝一毫的税赋,百姓们纷纷聚集在衙门口闹事,昌平盛世竟然出了民|乱,这是几十年都不曾有过的事了。 这位官员慌了,连忙上奏弹劾程珮仪,指责她对农事一窍不通,教导官员的方法完全无用,如果再让这个女子胡乱传授什么新种植之法,大魏危矣! 这事一出,对程珮仪的存在一直心中不满的大臣纷纷站队,开始讨伐她这些年越来越出格的事迹。让读书人去向一个女人学习种地,就这一项,多少读书人觉得是屈辱? 这些年借着推广种子进入朝堂的四皇子当先站了出来力保程珮仪:“大魏各地因神农庄提高粮食产量度过几次天灾这是不争的事实,此次事件,儿臣愿意亲自去当地查看原委。” 皇帝心里偏向程珮仪,别的不说,光土豆一项,让多少人免于饿肚子?但是他兢兢业业执政一辈子,临到老了闹出了几十年不曾有过的民|乱,简直是他为帝生涯的耻辱。见老四站了出来,他立刻答应了。 四皇子关键时刻的出头让皇帝对这个儿子更加欣赏,想起四皇儿这些年的遭遇,忍不住就有几分心疼。 这事还是和程珮仪有关。 四皇子这些年上学习程珮仪的研究成果,下传授官员农业知识,担任着传播知识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时不时各地出现问题还要外出公干。因为事务繁忙,只要在京城的日子,他几乎都泡在了神农庄,神农庄如今发展得非常大,除了程珮仪带着仆从住的院子,又在不远处新建了授课的“农学院”、储存的仓库、以及专门的培育室。 见他有时候忙得赶不上城门关闭,程珮仪便派人帮四皇子在授课的院子里收拾了一间厢房,专门供他太过繁忙时过夜休息。不偏不倚,经常前来的楚王也有。 这事并没有外传,关注的人不多,只是相比于成亲后夫妻恩爱的楚王,大家都知道四皇子几乎住在了神农庄。 因为程珮仪被妖魔化,和她走得近的四皇子也受到了波及。没有人愿意嫁给四皇子。谁家都不愿意自家如珠如宝的女儿嫁进四皇子府,却看着四皇子早出晚归几乎以神农庄为家。 皇帝前年强硬下旨给四皇子定了一门婚事,结果那家的女子本就天生柔弱,又因为对婚事郁郁不乐,有一年天特别冷,她一场风寒成亲前就去世了,外人都说是四皇子克妻,也有说那位姑娘是被程珮仪与四皇子勾勾搭搭气死的。 皇帝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事都是妇人嘴碎,他没法放到明面上帮儿子澄清;四皇子早就习惯了,他因为生母养母对女人兴趣不大,在他眼里,土地比娘子还可爱,土地种出了预想中的果实,他比生了儿子还开心。 程珮仪起初对四皇子同样抱有戒心,毕竟都是皇子,韬光养晦的皇子又不少见,“不争便是争”的皇子常常最后就是赢家。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见他满脑子都是种地,比她还要热爱农业,她慢慢就放下了戒备,真心和他相交了。 而四皇子眼里,程珮仪于他,四字足以概括:亦师亦友。 所以当程珮仪听说此事提出自己一同出京去当地察看,四皇子第一反应不是反对,而是询问缘由:“那边百姓的情绪高涨,对你恐怕有很多误解,你此时过去难以保证安全。可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缘故?” 哪有什么缘故,只不过是她觉得时候到了,自己该出去走走了,永远靠别人外出带回资料哪有亲自踏上土地来得清晰直接呢? “今年梁州的粮食恐怕都要打水漂了,我亲自去看一眼,试试能不能找到让百姓不饿着肚子过冬的办法。” 四皇子想象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百姓不饿肚子,他是打算查出造成此种恶果的缘由给神农庄洗刷清白,至于百姓这个冬天的粮食,必然是需要朝廷赈灾了——虽然这是人灾。 程珮仪提出亲自跟随钦差下梁州调查的事情果然引起一片反对,在某些卫道士眼里,程珮仪一步一步越过女子的权限,想要站到朝堂中来,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皇帝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不让程珮仪当官,程珮仪永远只是神农庄里的程二小姐,有名声不会有实权。所以他不怕程珮仪做出种种出格之事,见这么多人反对,他沉着声音反问:“那众位爱卿,谁愿意同四皇子一同去梁州,协助四皇子让梁州百姓过个好年?” 程珮仪捅出的篓子,他们才不去!做不好沾一身腥;做好了,回报倒是很大,但是整个州的粮食都没了收成,程珮仪都不一定救得回来,他们去能做到? 还是程珮仪去吧,最好让她看看真正的乡野刁民,被百姓迁怒打死了也就不会再闹各种幺蛾子了。 不过为了监察,除四皇子和程珮仪之外,又加了一名户部官员,皇帝亲选的保皇派。 得罪了太多读书人,四皇子和程珮仪离开京城时,几乎没人来送行,只有楚王一人。 楚王面带忧虑:“你们此番前去,凡事尽力而为便可,梁州今年的税赋减免以及百姓过冬的粮食,我会在京城尽力帮忙的。一切以己为重。” 四皇子感激抱拳:“谢谢皇叔。” 程珮仪身披大红披风,笔直地站在四皇子身侧半步远:“如果情况顺利,神农庄过段时间会有车队往梁州去,为了防止路上小人作祟,烦请王爷看顾一二。” 楚王问:“你打算自己出资资助梁州百姓?那楚王府也出一部分。” 程珮仪摇头:“那点东西杯水车薪哪里够,只是一些种子,至少得确保梁州明年收成不会有问题。” 楚王有些担忧:“恐怕梁州百姓不会轻易接受朝廷的指导了。” 四皇子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怕说出来打击了程珮仪。 “什么情况都要去了才知道,且走且看吧。”程珮仪笑了笑,并没有太多忧愁。 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四皇子心神一松,而楚王却对她越发重视,只觉得自己似乎一直没有探得程珮仪的底,每以为她差不多如此了,却发现她还有新东西在手。 临行在即,三人叙话不多,四皇子看着程珮仪被仆人扶上马车,自己纵身上马,与楚王告别一声,往西边而去。户部的那位侍郎全程只默默看着,很有眼色地选择当透明人。 楚王看着钦差队伍慢慢消失,转身回内城的楚王府。 本该一路西行的钦差队伍却在出发不久后又停了下来。 “大哥?”四皇子惊讶地看着出现在半道的人。 大皇子骑着马上前:“城门外眼睛多,我专门等在这送你们一送。” 程珮仪掀开车帘:“大皇子。” 大皇子和煦地对她点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四弟:“大哥知道你们做的都是对的,只是朝堂上派系林立,利益复杂,有些对的事不可说不能做,四弟你这样不畏人言专心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值得让人敬佩;我特意来这就是告诉你们,去了梁州放手做,遇到为难的情况,写信给我,无论帮你们转告父皇还是帮你们做些什么,我都义不容辞。” 四皇子心口一热,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皇子伸手拍拍四皇子的肩。 程珮仪出声:“多谢大皇子。” 大皇子扭头看过来:“这是司徒家子孙的本分。程姑娘,我之前实在无颜见你,当年去神农庄学农,我和二弟三弟五弟落荒而逃,如今想来实在是丢人。” 程珮仪笑出声:“那我还没感谢大皇子一直以来对我们的鼎力支持,神农庄的玻璃暖房全靠您才建得越来越大。” 大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之前他虽然有意亲近程珮仪,但是想起当年的事情还是心存羞愧,不太敢碰上她,都是让门人来接近神农庄,今日两人正面碰上,他说出了自己多年的惭愧,心里顿时轻松不已。 大皇子性格其实太过温厚了,简言之就是不够不要脸不够果决。所以三皇子五皇子比他受重视,楚王比他受宠,最后一把好牌打了稀烂。 梁州之行比程珮仪和四皇子想象得还要艰难。 此时神农庄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很多人都听说了神农庄可以让粮食增产的本事,甚至大半人已经得益。所以这位陆大人带着满满的课堂笔记来指导梁州的农业生产时,底下的大小官吏都深信不疑。 然而这位陆大人的笔记是怎么回事呢? 程珮仪到了梁州地界,看着一片惨淡的麦田,田边生无可恋的老农,又是沉重又是愤怒。她乔装打扮走访了梁州六个县,除了深信自己手艺不肯听官差调遣偷偷摸摸打理麦田的个别农户,所有人都听从了陆大人的“神农笔记”,或自愿或被官差强逼,以至于如今颗粒不收。 而导致颗粒不收的原因,随便问一个当地的农民都知道,这些方法完全违背了当地种植的自然条件,说官府纸上谈兵都是轻了,简直是胡搞一气。程珮仪听着那些所谓“神农庄种植之法”气得眉毛直跳。把南边的种植办法拿来梁州使用,把去年东边产量大增受皇帝褒奖的种子买来种到了西边,反而把农民们精挑细选留下的小麦种子全都淘汰了。更别说种植期间官府一茬又一茬的搞事,把她这些年提高产量的所有办法不分天南地北全都在梁州这一季小麦身上试了一遍,这能有产量吗? 四皇子拍了桌子:“朝廷明令禁止官府强逼农户改变种植之法,本皇子当日推广间种都要挨家挨户获得农户的同意,你竟敢逼着整个州府全按你的方法种地!” 陆大人很冤枉:“臣的法子是神农庄教的,臣也不知道神农庄的法子有问题啊!” 四皇子更怒了:“我看法子没问题,你人才是问题!” 户部侍郎轻咳了一声:“四皇子,不如听听陆大人的解释。” 陆大人立刻说:“臣冤枉啊!朝廷让我们下放前去神农庄上课,臣当初不敢漏听一个字,记了密密麻麻几本笔记,到了梁州不敢擅专,一切全都按照笔记施行,结果却是整个州颗粒无收,这……这……臣实在不知道错在了何处……” 四皇子冷笑:“神农庄授课大半时候就是我本人,我为何不记得你?” 陆大人冷汗滴下来:“下官……许是下官长得普通……” 程珮仪晒得脸颊通红,一边摘斗笠一边走进来:“陆大人可知,你是第一个被神农庄教导后赴此地为官的人?” 陆大人莫名:“本官知道。” 程珮仪不在意他切换自如的自称,坐下喝了好几杯水才解了渴:“我们每教导一位下放的官员都要确认他所去的地方,根据当地的气候土质、多年来钦天监记载的天气情况以及楚王、四皇子派人实地考察,才能确认当地最合适的种植之法。你是第一位来梁州的官员,我们却对你没有印象,陆大人,这不就奇怪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416:41:10~2019-11-2522:1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杞10瓶;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4 陆大人脸色煞白。 四皇子冷凝了声音:“说!你怎么拿到的笔记,又是上哪买的种子!” 小麦种子是神农庄培育、朝廷控制发放的,有的是在本地种子上改良,有的是程珮仪特意培育出来的,但不管如何,这些种子都控制在朝廷手里,不是上个街就能买到。 一直温和中立的户部侍郎也微微沉下了脸:“陆大人,此事你得如实说来。” 陆大人额头冒汗,结巴了半天说不出来。 “大人,衙门口又有百姓来闹事了!”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衙差及时解救了他。 这位陆大人从未有过如此敏捷的动作,立刻站起身往外冲:“四皇子,大人,几位先进内院,待下官解决眼前困局再一一禀告!” 四皇子和户部侍郎对视一眼,两人不打算躲进内院,跟着陆大人往外走。 州府衙门外聚集了几百手持农具的农民,官差组成人墙抵挡但效果一般,有人被打破了头,官差直接被冲破了防线。 陆大人微胖的身子在院子里团团转,府衙大门被重重砸一下,他就抖一下,说是出来解决乱局,实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四皇子看得直皱眉。 这样的官员如何会被任命为一州长官? 最后,这位陆大人派人乔装往人群里喊:“姓陆的今天不在,躲去别院了!”这才把人诱去了别院。 陆大人还在心疼自己为了四皇子安危牺牲了自己的别院呢,四皇子已经气得脸比锅底还要黑了,想表现中立的户部侍郎也彻底对这个姓陆的绝望。 这位陆大人到底怎么得到的官又怎么拿了笔记买了种子,这些事程珮仪全都扔给钦差大人——四皇子和户部侍郎去查。她难得出了京城的地界,开始专心走访四村十八乡,了解当地的作物和土壤气候。 梁州地处西边,和外藩通贸易,今年小麦绝收,她发现不少人家开始储备廉价的番薯玉米勉强过冬。这是她在京城从没见过的,还以为这两样东西本朝还未引进。细问了解后才知道,大魏人很少吃这两样东西,外藩也是把它们当成最廉价的充饥食物,做法更是简单直接,清水煮了就吃。 饮食习惯的确很难改变,大魏南边适合种水稻北边适合种小麦,全国大部分地区土地肥沃资源非常好,百姓排斥这种口感一般的外来食物也是常理。不过如果学会种植番薯和玉米,和土豆一样,对个别地区土地贫瘠的百姓来说,是一个福音。 程珮仪收了一些番薯玉米种子,了解完梁州的情况后,写信让留守神农庄的小鹤鹤把她早前备好的那一批种子运过来。 等到信寄出去时,程珮仪已经被晒得两颊红彤彤,皮肤黑了不止一个度。梁州的太阳太毒,纵然做好了防护,但程珮仪经常和老农坐在田边交谈,晒着晒着就成了这幅土妞的模样。 四皇子这些日子忙着审问姓陆的,又忙着处理梁州的民|乱,两人各自忙得早出晚归,只知道对方一切都好,却半个多月没认真见上一面,此时他特意来找程珮仪,第一眼就愣了愣。 “是不是认不出我了?”程珮仪摸了摸脸,自嘲。 四皇子心中却升起一份敬佩。他这些日子审问姓陆的,一个州府官员,拿着厚厚的种植笔记要指导农人种地,自己却怕热怕晒怕出汗,从没有真正下地去看一眼!程珮仪女子之身,一个千金大小姐,来到梁州后日日奔波在黄泥地里,连女子最珍惜的容貌都抛在了一边。 “人更精神了。”难得,向来不会说话的四皇子迂回地安慰了她。 程珮仪笑了,她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你今天特意找我是事情告一段落了吗?” 四皇子站在她不远处不再走近,点点头:“对陆葫希的审查基本告一段落了,他这个官是走了陈家的路得来的,之所以能走通陈家这条路,却是因为他和陈家大老爷志趣相投喜欢古画,为了陪陈家大老爷看画,他第一天来神农庄上课就缺席,派了一个识字的小厮扮作旁人小厮来蹭课,压根不知道神农庄授课的规矩,此后更是十天里七天都是小厮代课,笔记记得倒是多,还觉得种地就是那么一回事,根本不把我们的小心叮嘱听在心中,闹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这人还真是应了他的名,做事做官都稀里糊涂,只是做私事糊涂只是小错,做官糊涂害的就是一方百姓,成千上万的性命。”程珮仪摇头。 四皇子赞同:“此事必然要上报给父皇,陈家不仅私自给这种庸才开后门送官,还动了户部的粮食种子,六部难道是陈家开的不成?” 陈家是贵妃的娘家,三五皇子的外家。因为贵妃得宠,育有两个皇子,两个皇子还颇受皇帝宠爱,陈家这些年一直风头很盛。 程珮仪提醒四皇子:“如实禀告就是了,皇上清明自然会查办。” 四皇子抿了一下嘴,没再说话。 两人相对而立许久,四皇子想起什么问:“你往京城送信了?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程珮仪勾起嘴角:“算是半个好消息吧,我此前不是一直在培育新的小麦种子吗?这次应该能用上了。” 四皇子眼睛一亮:“适合梁州这里?培育的不是抗寒的吗?适宜北方吧?”随即又想起梁州百姓已经没种子了,“就算暂时给这边用了,也得等明年秋天才能有收成,就怕百姓们不肯再听我们教导。” 程珮仪狡黠一笑:“这种子嘛,当下就可以播种,明年四五月份就能有收成,朝廷该赈粮还得赈,本该是一年的粮食咱们也不用少要,多出的这部分用来奖励愿意跟从我们种冬小麦的,这样的好事,百姓还会抗拒?” 四皇子惊喜:“明年四五月就能有收成?冬小麦?” 程珮仪说:“还记得前年你去南方,回来说某地温暖如春,冬日也能种植小麦?” 四皇子自然记得:“只是那地方实在温暖,梁州冬日虽然不冷却不至于如春天那般。” “不是这么算的。”程珮仪摇头,“梁州冬日比之北方初春如何?既然北方的小麦能熬过春寒,如何梁州的小麦熬不过冬日了?而且我专门挑了耐寒性更高的种子多次培育,这次就借此机会试一试好了。” 程珮仪来梁州之前就查看过钦天监关于梁州的记载,来了后也一直在调查当地气候,翻看许多县志,梁州的纬度应该是相当于现代的南方,冬日不会冻土,小麦种子不会被冻死,她特意选育的抗寒性强的小麦很大可能能生存下来。 在大魏,小麦春播秋收是常识,三季劳作换来温饱过冬是从农家到皇室都认可的自然规律,没人会在秋收的时候去播种小麦,大冬天去伺候庄稼,所以很少有人发现小麦也可以在南方越冬的。很少也不是没有,四皇子不就亲眼看到过,只是当作一奇景,并不曾想当真可以全面推广。 四皇子大喜,程珮仪这么一说他就醒悟了,也是啊,都是春天,可北方的春天气温与南方的冬天气温可不是差不多嘛!是他之前想岔了,一直以为程珮仪培育小麦的抗寒性是为了在寒冷的北方增产。 “我这就去给父皇写折子!” “哎——”程珮仪叫住他,“你这么直喇喇写上去,明明半年就能解决的问题,还要问皇上要一年的粮食,皇上能不生你的气?” 四皇子瓮声瓮气:“他向来如此,我也不在意。” 程珮仪服了他这脾气,也难怪这么多年四皇子勤勤恳恳,皇帝都没多喜欢他。 “我带你去看两个东西,你把这两样一起写上,让龙颜大悦一下,再说说我们在此地的艰辛,最后再求皇上给我们一年的粮食安抚当地百姓。” 四皇子没把皇帝的态度放在心上,却对她说的东西来了兴致:“什么东西?” 程珮仪带他去隔壁的厢房,那里放着她问外藩商人买来的番薯与玉米——当然本地人不这么称呼它们,梁州粮食绝收,懂商机的外藩商人开始在梁州大量贩卖便宜又饱肚的番薯玉米,而且价格不断上涨。 程珮仪没有多介绍,只说:“这是两样可以与土豆相媲美的东西。” 只这一句话,四皇子眼睛亮了,皇帝看到激动了。 大魏富饶,但环敌不少,天灾常有,所以粮食不嫌多,永远都不嫌多,有土豆番薯玉米这三样东西,一旦全国推广开来,大魏人至少不会饿肚子了。饱腹之后再追求更喜欢吃的小麦水稻,那是更上一层楼。 皇帝一高兴,吃了好几份有些粗糙的番薯,还以为和土豆一样只是饱腹,谁知当天晚上胀气,做了些不雅的事情。皇帝微微尴尬,在心底拒绝了自己再食用番薯,却一点不影响他对此物的推广,毕竟饱腹是真的啊!他亲自试验过! 冬小麦的事情鲜有人知道,皇帝为了避免那些大臣又来他耳边叨叨,用了春秋笔法把此事一笔带过,让户部准备足够梁州一年的粮食派人送去,顺便把那稀里糊涂的陆葫希押回京城! 好在今年大魏风调雨顺,又因农业改|革产量大增,户部大方许多,只压低了一成,剩下九成都松手拿出来了。 楚王却觉得程珮仪前段时间让程旭鹤送往梁州的东西必然不普通,他和幕僚交流许久,觉得此时去梁州不会有错。然而,他刚主动提出要押解赈灾粮食前往梁州,就被他的岳家内阁大学士反对了。 下了朝,楚王回到府中找到妻子,委婉请她前去问问她的祖父,为何阻拦他前往梁州?朝堂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是不信的,陈家牵涉此事,老三老五都要避嫌,这差事他本来最有希望,如今被大皇子抢去了。内阁大学士难道连亲孙女婿都不帮? 楚王妃委婉表示,祖父对这位程珮仪不太赞同。 楚王皱眉,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程珮仪的出格行事的确有些挑战众人底线,但是她做出的事情都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他和皇兄的态度一样,只要能为我所用,再乖张都能忍,上位者不能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 楚王妃看丈夫不高兴,心里也不太痛快。程珮仪的名声京城名流圈里谁不心知肚明,但是自己的丈夫竟然在神农庄还有休息的厢房!这在闺训森严的她看来,楚王简直已经成了程珮仪的入幕之宾了! 程珮仪并不知道遥远的京城有人已经把她当成了广养面兽的前朝公主了,她也顾不得这些陈旧顽固的想法,因为只要皇帝允许,谁也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她也不会放慢速度去看这些拖后腿的人。她在梁州,很快等来了大皇子先行抵达的小部队和一部分粮食,由四皇子和户部侍郎出面,勉强安稳了躁动的百姓。 而在粮食之前,她的小麦种子已经到了。 此时,程珮仪开始以真名出现在人前,虽然过去那么多日子早就听惯了说程珮仪骗子的声音。 大皇子托内阁大学士的福得了这个差事,因之前收到过四皇子的来信,得知他这边情况紧急,马不停蹄地往梁州赶,将粮食分两批运送,第一批量不多但速度快,方便四皇子安抚百姓、解决越来越汹涌的民怒。 百姓暂且被安抚后,程珮仪顶着百姓的鄙夷在护卫保护下走上了梁州最大的集市,解释了此前粮食绝收的原因,一条一条推翻了前一位陆大人下令的“增产之法”,肯定了大家祖祖辈辈得来的种地经验。 因为她此前日日出门与农民交流,明察暗访,许多人已经熟悉了她的脸,今日才得知这就是那位“女神农”!又见她口中说的不像那位陆狗官狗屁不通,的确与他们认知相同,勉强克制了怒意与鄙夷。 程珮仪顶着秋日的太阳在各乡各村讲述此前的错误以及自己准备推出的“冬小麦”时,大皇子的第二批粮食终于到了。 四皇子立刻贴出告示,每家每户按人口每月领一次粮食,愿意种植冬小麦的,可以多领四成。 怕冬小麦出现失败,四皇子压低了说好的双倍奖赏,想着多给出去四成,如果冬小麦失败也不影响春小麦播种,到了明年秋天,就算官府发粮少了,百姓丰收在即也不会这么愤怒了。 他还掏私人腰包买了许多番薯玉米,夹在粮食里一起发,既不让百姓饿肚子,也以防未来出现粮食不足的困境。大皇子见了跟着出了钱。程珮仪见状只能努力指导百姓种地,不让这两位血本无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522:19:31~2019-11-2622:3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阝若儿20瓶;277409663瓶;独怜幽草、娃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5 冬小麦第一次种植,百姓们对此没有经验,而且被陆狗官忽悠瘸了,这次也不太信任程珮仪,一遇到事就找官府,有问题反正都是官府的责任,保证他们每月多四成粮食就好。于是程珮仪带着州府的官差一起下地,一边指导百姓一边教导官差,回府一一考核,遇到相同问题就可以把这些官差派出去,也算是他们为此前胡乱指导百姓将功补过,挽回民心。 如此一来,程珮仪日日奔波在各乡各村的田间地头,回京遥遥无期。 小麦分蘖时,精心伺候庄稼的百姓激动了一阵子,但是很快就担忧它们熬不过冬日。到了天气转冷,小麦进入越冬期,停止生长了。很多人以为小麦要被冻死了,包括大皇子他们都担忧不已,程珮仪每一处都亲自去看了,回来却松了一口气。 “越冬期停止生长是正常的,开了春天气热了,它们就会长出新叶。” 大皇子将信将疑,但马上要过年,他该回京城了。 梁州的府尹春后才能任命,四皇子一直兼理着州府的工作,大皇子带着户部侍郎回京,他在当地找了具有本地特色带有好寓意的特产托大皇子送去京城,就当是给父皇的过年庆礼,自己则同程珮仪一起留在梁州,继续监测、指导梁州冬小麦的种植。 程珮仪讨了巧,运用原主脑中的知识,写了许多番薯、玉米做淀粉、粉丝、米面甚至菜肴的法子递给皇帝,讨老皇帝的欢心,以便得到他更多的支持。 皇帝看到大皇子递上来的东西的确很高兴,四儿子那些东西也就算了,反正老四这辈子就这样了,能想到礼物中带着好寓意已经很不容易了;程珮仪的方子那是真的宝啊!他这段时间其实也是挺嫌弃番薯玉米的,实在是清水煮着,吃来吃去一个味,又粗糙,谁愿意多吃呢? 一高兴,对于某些人又在他耳边念叨关于“女子应以柔顺为美”之类的话权当作耳旁风,吹一吹就散了。 “是是是,爱卿说得对,爱卿家的千金想必德才兼备柔顺嘉善,老二侧妃没了半年了,不如许给老二成就一段良缘?” 二皇子正妃武将之女出身,自小在边境长大,府里的姬妾哪个不被她磋磨?连二皇子都不敢得罪自己的正妃,谁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嫁给三皇子做普通的妾室都好过做二皇子的侧妃。 不嫁就算了,老二那气管炎还不想要呢!皇帝想着御膳房不知做出番薯粉丝了没?挥挥手就把人退了下去。 京城没有四皇子,新年依旧过得其乐融融,因为陈家出事低调了很久的三五皇子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野,但风头不敌从前,楚王彻底压制了他们成为圣前第一红人。 唯有神农庄的人们非常想念他们的小姐,长成了挺拔少年的小鹤鹤望着头顶的明月还在除夕夜偷偷掉了几滴眼泪。 程珮仪的新年是和四皇子围着火锅,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度过的。就在除夕的前一天,他们还在地里挖泥土,查看有没有冰冻,防止小麦被冻死。 对他们来说,过新年不仅是迎来新的一年,还是迎来他们的冬小麦的生长期,这一片土地下越冬的小嫩芽,有没有成功度过梁州的冬天,就看开春后是否返青了。 同在异乡的两人说着对明年的期许,喝了一点小酒,吃得全身暖呼呼的,熬到了快子时,两人在走廊分别,外面爆竹声声,四皇子对程珮仪说:“新年快乐,望你来年心想事成。” 程珮仪的笑脸映在灯笼的烛光中:“新年快乐,也祝你来年心想事成。”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他们的心愿一样,只希望梁州成功种植出冬小麦,度过这次的难关,也让冬小麦一举成功。 春节过后春小麦照理要准备播种事宜了,梁州的百姓开始着急起来,如果这时候冬小麦还是没动静,大家就顾不得官府的叮嘱,想把冬小麦铲了,尽量筹到春小麦的种子准备播种。 四皇子和程珮仪两人每天兵分两路带着人去各个村子看小麦返青情况,一遍遍安抚民心。 因为这个冬天两人实实在在给百姓发足了过冬的粮食,过年还额外多发了一点肉,百姓心里对他们的信任增加许多,多了许多好感,除了个别固执的人拿到了春小麦种子不听劝阻真的铲掉了还没太大变化的冬小麦,其他人都愿意再等等。 就这么等了几日又几日,百姓的情绪越来越急躁的时候,天气转暖明显,小麦们开始返青了。 一个村庄、两个村庄……两三日后,觉得程珮仪和四皇子是好人但小麦估计已经冻死了的百姓一觉醒来,看见自家地里的小麦大片返青,和邻家的麦地连在一起,绿油油的一大片,一望无际,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欢呼声从各个麦地的地头响起。 “真的返青了!” “没被冻死!小麦没冻死!” “太好了!程姑娘说的是真的!初夏我们就有粮食了!” 程珮仪和四皇子刚走出府衙,就看到好几个百姓特意跑来报喜,朴实的脸上满是崇拜感激以及浓浓的喜悦:“两位大人,小麦活了!活了!大片大片!全都活了!”然后接二连三,各个县衙都传来了喜讯。 程珮仪脸上盛放出浓浓的笑,与同样喜出望外的四皇子对视一眼:“走,今天我们一起去瞧!” 梁州的小麦真的熬过了冬天,开始蓬勃生长了。这个消息传到京城,皇帝喜不自胜,曾经反对的大臣们惊得鸦雀无声,唯有部分人机智地对皇帝歌功颂德。 早前,程珮仪弄温室蔬菜,朝中很多人批判她的行为是违背自然农时,种出来的东西肯定有问题,对身体不好。蔬菜可以不吃,有人这么传播,大家信了,于是拒绝接受温室作物便好了;如今她弄出了冬小麦,这牵涉到南边无数人的口粮,当初说违背天时有违天道的人消声了,阻挡天下人饱腹,第一个让你发不出声音的人就是皇帝。程珮仪违背天道还没被天道惩罚,说这话的人就先得被人间的“天道”皇帝给砍了。 当别人无法认同你的革新时,只是因为你所创造的东西力量还不够大,只要力量够大,如洪水倾泄,一切顽固守旧的声音都会被冲走。 梁州的百姓经历过一年无粮可收,好不容易冬小麦全部活了,他们伺候起来前所未有的精心,简直像伺候天老子,一有什么小问题,自己不敢擅自做主,找了村里的年轻人赶着牛车往衙门跑,赶紧通知县令,然后催着县令去州府通知程姑娘。 程珮仪也不嫌麻烦,只要有时间,有问题就去解决,务必让大家安心。去了当地,人又和善,有问必答,领着全村人普及种植知识,教他们如何提高产量。即便是对自己极有信心的老农,听了她的辅导也觉得挺有道理,有的还验证了自己从前观察到却不知原因的现象,越来越对程珮仪感到服气。 隔壁州府的小麦才开始播种,梁州的小麦已经长得老高了,百姓们这下骄傲极了,有其他地儿的亲戚来看热闹,带着人往麦地一走,腰杆挺得笔笔直。 四五月份,被大家像供佛一样供着伺候着的小麦大丰收,半年前一片惨淡的梁州空气中都弥漫着丰收的喜悦,仿佛呼吸一下就能闻到浓浓的麦香。 春收告一段落后,各地县令纷纷统计这个春天的收成,合计后上报州府,四皇子派人又统计了半天,看着最终的结果嘴角压不下来。 “因为当初有一部分百姓不信任我们不愿意种冬小麦,有一部分百姓种了冬小麦但是最后全都铲了重新种春小麦,所以这次春收粮食总量其实不完全,但最后的产量总值和前年梁州的产量不相上下!”四皇子兴冲冲地跑来通知等消息的程珮仪。 程珮仪笑得眉眼弯弯:“我们把这个结果上奏皇上吧!另外这次丰收后,番薯、玉米、土豆又可以播种了,还有其他蔬菜,我会再留一段时间,教大家种植这些作物。一般头一年种植新作物,土地肥沃很容易高产,到了年底,梁州的百姓定能家家谷满仓!” 四皇子几乎立刻能想象到百姓年底满脸幸福的画面,眼里满是欢喜与憧憬。 “我这就去给父皇写折子,你等我!等我写完了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学学怎么种番薯和玉米!” “好!不着急,还早着呢,你好好想措辞,咱们这回总该有个大赏赐了吧?” 四皇子眼中脸上满是笑意,“嗯”了一声,转身迫不及待地走了。 梁州春末大丰收的消息轰动了京城,甚至这份震动不断向全国辐射开去。 楚王听到这个消息,惊喜、敬佩,然后是无限的后悔。 如果他当时去了梁州,他不会像大皇子那么傻,大好的机会不把握,年前就回到了京城,他一定会陪四皇子和程珮仪留在梁州,一起创造这个轰动世人的奇迹。 楚王自认为自己的农业知识不比四皇子差,可他留在京城,除了帮他们做后勤什么功劳都沾不到。 楚王沮丧极了,连一直恩爱不已的王妃一时之间都不想看到。他以前包容王妃的短视固执,就像包容程珮仪的出格一样,但是如今他有些忍耐不了了,一看到王妃就想到自己丧失的宝贵机会。 楚王妃也知道自己和祖父似乎坏了楚王的好事,她从小受家中教导,想到的讨好丈夫,拉拢丈夫欢心的办法就是给丈夫纳妾。类似于我做错了事,所以送你一件礼物向你道歉这样的意思。 楚王的确收到了楚王妃递上来的歉意,楚王妃不是程珮仪,他当然也没有拒绝这个妾室。而对于楚王妃的示弱他也收到了,内阁大学士的影响力那么大,他当然不可能一直冷落王妃,所以借此和王妃恢复了关系。 大喜过望的皇帝立刻钦点了梁州府尹的人选,此人上任时,还带着皇帝封赏四皇子和程珮仪的旨意。 四皇子从只在朝中任职无爵位的光头皇子一跃成为王爷,封为盛王。看爵位名称、思其中含义,皇帝是赞赏他为天下昌盛所做的贡献。 程珮仪从前空有“女神农”的名头,没有任何爵位,一直都是程家的庶女二小姐,而如今,因为她亲自下梁州,与百姓一起共度难关,皇帝终于不再吝啬,封她为丰和县主,将这些年皇帝陆续批给神农庄使用的土地全都赐给她作为她的封邑。虽然比起真正的县主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但是一个普通庶女,靠自己成为吃皇粮的县主,世上只有这么一人。 从此以后,程家所有人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县主,她那位做官止步于侍郎的爹,如今还不如她在朝中的影响力大。 四皇子有些震惊这次他爹的大手笔,后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此次恐怕还要多谢陈家,要不是他们捅出这个烂摊子,也不会让我们占了这么大的功劳。” 虽然听上去贬低了他们这些日子付出的汗水走过的路,但是现实的确是如此。如果不是梁州来了昏官导致民|乱,皇帝绝对不会这么着急,也体现不出他们研究出冬小麦的功劳之巨大。这次的封赏与其说是赏赐他们的研究成果,不如说是赏赐他们平息了动乱。 当然,如果没有程珮仪的本事,梁州的动乱不会被平复得这么完美。生生把一件坏事变成了天大的好事,让皇帝从需要自我反省变成被歌功颂德。 “的确要感谢陈家,不然我这个冬小麦种子是有了,想要说服百姓种植却是个大问题,连试验都不容易。” 春小麦的秋收和冬小麦的播种有一段重合期,一般百姓不会冒风险同意种植这种听上去天方夜谭的东西,种了也会和这边部分百姓一样,不等返青就铲了犁地,开始种春小麦。 被集体感谢的陈家人在家中吐血。大皇子已到中年,早就被封了王爷,二皇子三皇子预估着这两年就会被封王,谁知道他们家出了事情,受宠的三皇子走了下坡,让楚王抓住了机会,如今连排在第四的四皇子都后来者居上成了盛王! 曾经遭受厄运的梁州成了大魏第一个小麦、杂粮播种的试验区,等到年底传来杂粮丰收的好消息,这个模式立刻就会在南方推广,到那时,“让天下吃饱肚子”这个当日的壮言程珮仪和四皇子就完成七成。 一个盛夏,杂粮播种、抽芽、开始茁壮成长,程珮仪和四皇子启程回到了京城。 皇帝看着黑不溜秋瘦了两圈的二人,头一次真正心疼了,真情实感地问:“此次梁州之行,你们二人功不可没,可有什么想要朕赏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加班了又有点晚了。 |感谢在2019-11-2622:31:27~2019-11-2722:5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y45瓶;笙佳5瓶;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6 皇帝大方问想要什么,语气大有你提出什么,朕都会尽量满足你的意思。 四皇子还是那个木头,直板板地说先前已经封赏过了,自己做的都是分内之事,什么都不需要。 皇帝虽然听得心里很舒畅,但兴致就低落了一些,难得想大方一点满足小辈们的愿望,结果没被领情……他看向同样只知道种地寻常没有存在感的程珮仪。 程珮仪抬起头笑了笑:“皇上先前的赏赐的确是太大,臣女至今还没回过神呢!” 皇帝微笑点头,正准备放弃和这两个木头绕弯子弄新意,就听到她继续说:“不过臣女的确有个小心愿,心中想了许多年了,希望皇上能允许。” 皇帝立刻精神了,好奇地问:“哦?什么心愿?” 程珮仪说:“臣女多年来一直在神农庄研究农事,但是大魏那么大,各个地方的气候风土都不一样,臣女每次只能根据他人外出带来的资料研究,常常因为信息传递的误差而出现问题,也经常忽视了当地某些特色。比如梁州的番薯和玉米,如果不是臣女亲自前往,也发现不了这两样东西既容易种植还可以饱腹当主食。” 皇帝心底有些了悟,问:“那你是想要——” 程珮仪:“臣女想求一道旨意,让臣女可以奉旨出京,既可以亲自辅助各地官员属下的农业也可以对各地农业环境进行调查研究,以便更加有针对性地解决不同地区不同的问题。” 皇帝听了点点头,也没说同不同意,只说她这半年多辛苦了,早日回去见弟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出京之事修养好了身子再提。 程珮仪看出皇帝想和儿子单独聊聊,顺从地退下。走出了御书房,皇帝的贴身内侍叫住她,指着身后的几箱东西说:“程姑娘,皇上说您外出许久辛苦了,这些东西是犒劳您的。” 程珮仪看了一眼似乎不轻的箱子,笑着谢恩。回到家才发现,里头出了一些金银,大多都是上好的布料和首饰,专门适合她这个年纪的未婚姑娘。 御书房里,四皇子不明白父皇把自己单独留下还想说什么。 皇帝看着一脸疑惑的儿子,有些心累。 “老四啊,你都二十多了,你大哥这个年纪,长女已经会跑会撒娇了。你可想过要什么样的妻子?” 四皇子木着脸,半点没有谈及婚事的不好意思:“儿臣暂时未曾想过。” 皇帝叹气:“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想娶妻,真打算和程珮仪一样,孤老终身了?” 四皇子直愣愣地说:“儿子不曾这样想过,只要父皇指婚,儿子都可以。” “你是怪朕不给你指婚?”皇帝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等老四再说出什么让他心梗的话,直接说,“朕倒是想给你指婚,可也得有人愿意,你天天埋头在地里,给你十个王妃你也能把人冷落得守活寡,朕指婚是为了喜事,可不是为了得罪大臣!” 四皇子不说话了,反正他不可能天天呆在王府守着王妃。 “那臣带王妃去神农庄住好了。”沉默了半天,他勉强想出个办法。 皇帝气笑了,都不知道欣慰他一心为公,还是气他榆木脑袋,连他这个皇帝都知道时下贵女是什么模样,看看程珮仪站出来种地多少年了,有第二个贵女站出来吗?鄙夷她的倒是一大片。 想着想着,皇帝也觉得心塞了。老四虽然性格很直,但是他为人真诚,真正的一心过民,从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虚事。偏偏那么多人家有眼无珠,看不上性格最好的老四,让一个堂堂皇子成了二十多岁娶不到媳妇的单身汉。 皇帝看着底下的儿子,心里犹豫,要不要再狠狠心咬咬牙,给他强硬指一个贵女?然而上一个把自己弄得积郁成疾病死了,这次皇帝真的很担心旧事重演,到那时,朝上那帮人又要上奏说他这个皇帝不对了。 突然,皇帝想到了什么:“既然你那么爱种地,朕看,你不如和程家丫头成一对算了!” “父皇不可!”四皇子大惊。 皇帝奇了:“连你也看不上程家丫头?” 四皇子当然摇头:“儿臣一直尊程姑娘为师,真心以诚交友,怎么能背着她做这种事?”他还记得当日在温室里,程珮仪对他说的话,她是个不拘泥于小情小爱的人,打算用一生从事农业研究,他敬佩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不上?更不会让父皇牵这种红线。 皇帝连连叹气:“你就是榆木脑袋!”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赶紧给朕走,朕有的是孙儿孙女,你爱成亲不成亲,朕再不管你。” 四皇子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郁闷地退了下去。虽然有一瞬间后悔,后悔自己的婚事更加遥遥无期,但是转念一想,没了王妃他就可以继续自由自在地去神农庄研究农事,心里一下松快了。 相比于四皇子回到新居盛王府的冷冷清清,程珮仪回到神农庄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几个丫头抱着她掉眼泪,弟弟小鹤鹤站在一步远的地方,拉着她的手红了眼睛。 程珮仪揉了揉弟弟的头:“这段时间功课没落下吧?” 小鹤鹤低头抹抹眼睛:“当然没有!我已经考上秀才了!” 程珮仪温柔地笑:“我收到你的报喜了,我家鹤鹤真棒!” 小鹤鹤抿着唇笑了,依恋地靠着她。 回到神农庄前七天,程珮仪不停地接待前来看她的管事、农户、朋友,身边一直跟着小鹤鹤这个小尾巴,寸步不离,彻底感受了一番“家”的温暖。 真正的本家程家也派人来问候的,程云光如今不再上门,他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如今庶女成了县主,他不愿意撞上女儿,觉得他这个当爹的在女儿面前没面子。程珮仪不在意他们的想法,随便应和了几句,把人打发走了。不怕他们在背后怎么说自己。 小鹤鹤私下告诉她:“程家去年派人来了几次,想插手神农庄,都被我赶回去了。程云光还叫嚣着不认我这个儿子,哼,我还不认他这个爹呢!” 程珮仪安慰弟弟:“犯不着和他们生气,神农庄有皇上护着,他敢真的插手,先死的就是他自己。” 神农庄热热闹闹,朝廷上也很热闹。随着程珮仪和四皇子二人回京,大家也开始反应过来一件事——既然你们准备好了种冬小麦,当初竟然还向朝廷要了一年的赈灾粮食!必然是这两人借着赈灾的名头贪污了!两人有功不假,但是虚报赈灾粮食,涉嫌贪污赈灾之物,必须严查严办! 皇帝说:“朕知道此事,当日不是也同众位提起过?” 什么时候说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皇帝心想:说得太详细,当日的冬小麦恐怕都种不成了,朕还不知道你们这帮酸儒? 楚王作为皇帝最忠实的弟弟,站出来作证,保四皇子两人。 内阁大学士眼皮跳了跳,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却只能忍下不满,只让手底下的人发难,自己不再站出来和孙女婿作对。 然而楚王看着大学士门下的人上蹿下跳,对自己的婚事越来越怀疑,娶了这样一个妻子,到底对自己是利是弊? 和楚王不同的是,三皇子一系站在了文人那边,一起反对程珮仪和四皇子超额申请赈灾粮,慷朝廷之慨,给自己沽名钓誉。 四皇子黑着脸拿出了账本。他当日就被程珮仪提醒了今日之诘难,从拿到赈灾粮开始,就一笔一笔详详细细记载了使用情况:“如今还剩下不到四成的粮食不曾用完,回京当日,本王就交回户部,一斤都不曾贪!” 当日和他们一起去了梁州的户部侍郎也站出来:“四皇子不仅不曾贪污粮食,还拿出了自己的钱财鼓励百姓种植冬小麦,不仅四皇子,当日大皇子也一起出了钱,臣亲眼目睹一切,不曾有半句虚言。” 皇帝大怒:“一日日盯着蝇头小利你争我夺,朕拿这么多俸禄养着你们这群禄虫才是最大的浪费!当日梁州之祸是谁闯下的!老大老四甚至那程家丫头都与此事毫无关系,如今他们平息了大乱子,省了四成的粮食,你们还想放马后炮,你们清廉,以后赈灾都比照着老四这次的额度来!” 朝堂上鸦雀无声。 皇帝气得挥袖离开:“散朝!” 三皇子站在原地,脸色青青白白。梁州之祸说到底是陈家惹下的,皇帝这番话对谁的打击都没有对他的大,几乎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头上。让他的脸火辣辣得疼。 四皇子没有理会前方僵立的三哥,直接转身走了,走了没几步,后面的楚王大皇子追上来。 大皇子叹了一声气,安慰四弟不必为这些事生气。 楚王也说:“你们这半年多辛苦了,能有此成就让我佩服不已。” 四皇子点点头,心里却厌烦了朝上这些尔虞我诈,又想回神农庄了。 这个闹剧明显是依旧顽固酸腐的文人不甘心程珮仪就此出头,想把她打压下去,而皇帝对这些将所谓“伦常”看得比天下百姓还重要的人彻底失去信任,几日后提出将农政司独立出来,由盛王掌管。 这意味着,从今以后,天下农事不归户部不归工部管理,一切都由农政司主理。 皇帝学会了老四直来直去专门扎心的话术:“你们这些人几个会种地,几个会用农具?什么都不会还管着天下农桑,耽误事!” 皇帝的态度很坚决,颁布政令之前早就和保皇党通了气,所以反对的声音比不过支持的声音,最终这事情成了。盛王异军突起,成了第一个独掌一部的皇子。 三五皇子的酸味不必说,整个京城都能闻到了,不仅酸,还嫉恨;二皇子默默无闻,赏花赏月不理朝事,大皇子心胸宽厚真心祝贺。倒是楚王,他想要祝贺,却克制不住地嫉妒了。这是他一心谋划的位置,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就在最后一段路一时没把握住机会,永远错失。 农政司成立的种种事宜一直忙到了年底。朝上的反对声音越来越被压制,最后消失在梁州传来的丰收消息里。 春收小麦大丰收,秋收杂粮大丰收。四皇子和程珮仪远在京城,却收到了梁州百姓送来的万民伞。 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憋回去了,没人这么没眼色这时候还冲上去当炮灰。 皇帝这个年过得那个开心呀。他想了想,发现自从程珮仪才能越来越显,他每年秋收之后就十分顺心畅快。 程家丫头难不成真是天上下来的神农? “神农”程珮仪过了年又提出要离京去调研。觉得自己非常圣明才换来如此“神农”的皇帝心情很好地大笔一挥同意了。他写了一道圣旨,赐了一块金牌,作为程珮仪的护身符,护着她名正言顺走出了京城。 程珮仪带走了弟弟,留下已经嫁人、十分能干的翠茵管理庄子上的私事。至于神农庄大部分公事,她交给了名正言顺的农政司长官盛王四皇子。 离开京城,程珮仪并没有特地的目的地,她更像是写地志,到了一处地方就详细记录当地的水、土、气候、作物、生物……了解充分后再离开去往下一个地方。 她走了一年多,过年也没有回京。但是她的名字还是不停在朝上响起,因为她虽然不研究种地了,她教过的学生还在研究,新的发现还在不断涌现,而她本人,一年多来,给朝廷递交了三个提高效率减轻劳力的农具改良图纸。 这些图纸都是受各地劳动人民的启发,在他们当地改进的农具基础上,用更科学的方式进一步改进。 农政司彻底在朝廷里站稳了脚跟。 四皇子受够了朝廷上天天的唇枪舌剑,他拿了皇帝的圣旨,带着一队手下,也跑出京城了。 楚王预感老四必然会和程珮仪汇合。照理说,跟着出京和程珮仪一起办事,这更有利于他积攒名声获得民意支持。但是皇位这种事,说到底最重要的不是民意,是圣意。楚王没有四皇子这么潇洒,说走就直接走了,他顾虑重重,怕自己一旦离开皇兄视线,老三和老五会重新获得圣心,被皇帝原谅并信任。 而楚王府的情形也让他离不开。楚王妃怀孕了,皇后得到皇帝的旨意向楚王妃关心王府后院,楚王妃听弦歌知雅意,主动向皇后求了侧妃。家世不高但也清贵的侧妃不日就要入府,楚王如何能离开? 基于种种考量,楚王决定放弃程珮仪这条线,专心在京城布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722:53:17~2019-11-2822:1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_sssun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5瓶;独怜幽草、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7 走出京城对程珮仪来说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大魏的环境和原主脑中的现代社会还是有一定差异的,从前很多成就都是基于现代的知识,仗着大魏不曾有过拿出来就成了大突破,但是走在民间,程珮仪观察各地百姓的种植情况,发现其实还有很多可以改进发展的空间,更甚者,她从百姓的实践经验中发现了许多原主记忆里不曾有的知识。 从前她觉得自己相比于原主已经非常接地气了,但是游历民间,程珮仪发现并不够,再先进的知识都要贴合实际,直到亲自来到农民之中,她才真正知道他们现在缺少什么,需要什么,自己可以帮他们做什么。 所以起初的近两年,程珮仪交给皇帝的答卷都是关于农具的。因为她发现大魏农民的农具太落后了,弥补这一落后的,是农民们勤劳耐苦的品质。 第三年,程珮仪在某地和当地官员给百姓挖水渠的时候,遇见了四皇子。 “自从离开京城,我一路听着你的传说。”四皇子看到程珮仪,笑着说。 “你怎么也出来了?农政司谁管?”程珮仪他乡遇故知,眼睛亮了,十分欢喜。 “还是我管,”四皇子示意她看后面的随从,“他们会帮忙传递消息,神农庄我交给楚王暂管了,我既然掌管农政司,坐在衙门如何知道天下农事?自然要出来亲自视察。” 程珮仪眼神玩味:“果真?” 四皇子摸了摸鼻子,没在外头多说,用沉默糊弄过去了。 程珮仪了然,不再追问,重新投入到眼前的事情。四皇子见状,跟在边上一边让随从帮力所能及的忙,一边听程珮仪讲述这里的情况。 当地的官员看到盛王心中忐忑,结果转眼就看到这位盛王极其自然地站在了丰和县主身后,一副以县主为主的模样,心中纳罕。 天黑收工,程珮仪带着四皇子回到自己暂住的驿馆,来不及叙旧,先钻进屋子洗澡收拾一身的泥和汗,等到两人清清爽爽地坐下来,已经月上中天了。 一王爷一县主,对坐在驿馆简陋的木桌上,桌上摆着两荤三素一汤,两碗白米饭。 四皇子看着虽然瘦了但精神十足的程珮仪:“这几年你过得不错。” 程珮仪笑:“天高任鸟飞,自然是不错的。对了,我这三年写了许多札记,对你肯定有用,回头我拿给你看。” 四皇子眼睛一亮,感激点头。 “京城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这是逃出来了?”程珮仪突然了然地问。 四皇子笑了一声,也没有被看出本质的心虚:“一个个人大了,权力大了,就越来越贪心想要更多了,站得越高眼里就看不到底层,只盯着利益权柄,呆久了心里实在憋得慌,心寒又厌恶。” 程珮仪默了一下,说:“出来看看也好,省得搅和进去。皇上是个明君,不会把大魏的未来交给自私自利之人。” 程珮仪离开京城前就看明白了。三皇子一派基本没有上位的可能,因为他们心中有权无民,皇帝会疼爱自己的儿子,但是很排斥三皇子等人没有长远目光、只争夺眼前利益的行为。大皇子手段没有皇帝那么强,皇帝其实也是不太满意的,反倒是楚王,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都和皇帝的理念最为相合。 但是楚王是弟弟,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不会传位给弟弟。 不过谈论这些还早着呢,皇上还有好几年寿命,而夺嫡的序幕才刚刚拉开而已。程珮仪和四皇子离开京城,正好避开最初这个势力最多最混乱的大乱斗。 四皇子虽然不关心朝廷那些事,但是该有的敏感还是有的,所以他和程珮仪心理活动差不多,跑远点,躲清静,等平静下来后再回去。 皇帝哪里不知道老四的想法,心里又是气又是笑,最后化为欣慰。虽然被儿子嫌弃自己屁股下的龙椅有些郁闷,但是有一个固守初心,心思清明的儿子,还是让他老怀甚慰。 就这样,四皇子自从遇到程珮仪后就不再离开,一路跟着她走遍大魏,看尽天下各个角落各资各态的土地,发现了许多少见却实用可推广的作物,也一次又一次改进当地的农耕。 程珮仪离开京城的第五年,在走访南方某个州府时,发现了当地干旱的苗头。她回忆原主的记忆,从她满是幸福生活影像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个地区今年大旱的讯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确认的当天晚上,四皇子和程珮仪联名上奏呈报皇帝。 在争夺帝位争得如火如荼的京城,这个消息瞬间像滴入油锅的水,炸开了各方僵持对立的朝廷。 相信程珮仪的判断吗? 程珮仪从事农桑已经十年了,嘴里再反对的人也认可了她的能力,众人当然相信即将干旱的消息。但是他们的反应却是不一样的。 有人继续说她危言耸听,大有怀疑她故意制造灾难以便为自己积累声望的阴暗猜测;有人夸大其词,将她说的可能性十足十相信不说,还大肆渲染大旱的可怕,想要让自己的人去程珮仪身边沾功劳;有人想要借此调动职位,安插自己的人手;有人盯上了盛王的农政司…… 皇帝问:“防治南边的干旱各位可有什么良策?”一个早朝问了两次,两次被七嘴八舌地歪了楼。 皇帝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候那么严厉,尽管如此还是被气得拍桌子,突然之间心生悲凉,发现自己真的老了,快要压不住这些人精了。 最后防治干旱的办法还是四皇子和程珮仪带着当地官员商讨后快马送到京城的。程珮仪记着大皇子的情,也不愿楚王异军突起,向大皇子递了请求帮助的信。 大皇子虽然人宽厚,但不是傻子,他该有的政治敏感和手段都有,只是不如皇帝果断,不如楚王狠厉罢了。收到程珮仪的信他就立刻明白了背后的意思,心中牢记这份人情,第二日在皇帝再次提起防治干旱的事情时,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一力支持配合盛王和农政司的行动。 楚王起先觉得时候还没到。这件事,他肯定会站出来支持皇帝和四皇子,但是要选最合适的时候,让自己的行动利益最大化,让皇兄牢牢记住自己全力支持的份量……谁知大皇子竟然突然开了窍。 他等最佳时间,却把自己等成了位居第二的追随者,一下子就没了那个“份量”。 大皇子和楚王身后的力量不小,两人站出来表态,朝中一半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加上保皇党,三皇子一系就那么自然而然成了声音微弱的反派…… 皇帝果然对大皇子的主动有很大的好感,对楚王也一样觉得这个弟弟没有白养。他把各项事务分别交给两人,而谁做主?因为程珮仪盛王建议农业知识更丰富的楚王可以兵分两路单独行动,于是皇帝让盛王总揽一切,大皇子代表朝廷全权配合相关事宜,楚王出京与程珮仪他们一起去周边各地执行政策。 楚王不知道密折上还有这回事,以为自己落后一步失去更好的机会是因为站出来晚了,心中惋惜了好几日。 程珮仪也不全因为私人感情才这么建议,实在是真的不放心楚王的人品。坐镇朝廷配合她们行事,这个人必须是位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人,不然她们在外面奔波忙碌,结果京城左右推脱不给力支持,那岂不是腹背受敌? 楚王私心重,大皇子宽厚,求助谁显而易见。 干旱这样的天灾不是人力能阻止的。程珮仪和四皇子只能尽全力让当地百姓做好干旱来临的准备,当年的作物种植能赶上的都尽量种抗旱能力强的作物。 程珮仪、四皇子、楚王,可以说都是大魏金字塔尖的人物,为了劝说百姓防旱,天天奔走在乡野,说服不信任他们的百姓重视即将到来的干旱。 程珮仪和四皇子已经习惯了,楚王这个玉面郎君,直接被晒成了黑面郎君,还深深感受了一把没有文化的乡野村民的“粗鲁”。 两个月后,被官府折腾得郁闷又忐忑的百姓心里突然后怕,因为真的快三个月没下雨了……所有河道、溪流的水位都在快速下降,一般的小溪水早就彻底干涸了。 朝廷上,大皇子将此事办得尽心尽力,因为他办差事开始曾经经历过两次干旱,亲眼看到过土地干裂,百姓流亡的惨状,所以不敢在可以预防的时候有一丝懈怠,甚至顾不上给自己的门人谋好处,只要能办好事,无论哪一个派系,他都大方地派人去执行。 当南方的土地干得开裂,作物渐渐干旱而死的时候,大皇子准备多月的应急机制开始启动。 这是大魏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应对干旱天灾的实例,直到百年后还有人津津乐道。 人力无法左右老天下不下雨,但是人力可以保证当地的百姓不因此家破人亡,不因此无水喝、无粮吃,人力可以给受到天灾的百姓一份新的希望,让他们对天灾过后的生活充满盼头。 而且因为预警得早,这一场大旱造成的危害被下降了至少三成。 所有人都很努力,包括被派到最前线深受乡野之民“折磨”的楚王。 但是也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趁乱占便宜得好处。 三皇子和五皇子一系有人这么做了,大皇子信任他们的能力,他们却欺负大皇子的仁心,想偷偷把事情弄砸了让大皇子彻底在这次大旱中翻不了身。 大皇子是宽厚但不傻不蠢,抓出了蛀虫就直接交到了皇帝面前。皇帝这几年早就厌恶极了这群完全没有仁心的蛀虫,从严处置,摘了官帽,按造成后果的程度,或贬为庶民,或流放;而明显是背后主子的三皇子这次没逃过皇帝的宽容,贵妃被皇帝申斥,三皇子被皇帝找了由头禁足,皇帝骂他:“不慈不仁,忝为朕之子。” 三皇子这个最有前途的皇子,就这么轰然倒塌了。 大皇子却因此被皇帝看入了眼。皇帝发现,大皇子虽然手段软了一些,为人绵了一些,但是这也成了他作为上位者的优点。他比皇帝自己还心胸宽广,可以接纳任何有异见的有才之士。 皇帝心想:我就劳累一些,去地下之前给老大清一清朝廷,这样一来,老大的性子其实刚刚好。 是年秋天,南方的干旱在半年多的晴朗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滴雨。这场大旱让大魏蓬勃发展的势头彻底停滞,但是也让隐藏在繁荣下的阴暗全都被翻了出来。 皇帝开始肃清朝廷,教育还是幼年的老六老七,也把大皇子二皇子的孩子接到了宫中,亲自教导。 大家都发现了皇帝的改变,但是年老软和了太久的皇帝突然发作,谁都没法阻挡这个猝不及防的大潮流,做过坏事的只能战战兢兢,深怕自己被牵连。 楚王一身疲惫地回到京城,获得了皇帝大大的嘉赏,也得到了内阁大学士告老还乡的消息。树倒猢狲散,大学士的很多门生都在此次干旱事件中受到了贬谪甚至落罪,楚王在京城经营多时的局面七零八落。 顿时,皇帝的嘉奖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楚王在外辛苦大半年,回来却失去这么多,一时之间没法从这个大落差里回过神,多日不曾出府。 楚王回来不久,程珮仪和四皇子也回京了,带着他们不知道第几把万民伞。 两人把这几年得到的万民伞带进宫给皇帝看。程珮仪会说话:“这些万民伞不是给臣女和四皇子的,是给皇上您的,没有您的支持就没有臣女今日的成就,没有您的圣明就没有天下百姓今日的温饱生活。” 皇帝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多年君臣相得的老臣、宠爱了多年的儿子、做一辈子夫妻的贵妃、甚至影影绰绰中亲弟弟的那些事情……他年纪大了,喜欢和气,却发现他和气了,这些至亲之人却能如此险恶!如今看到两个真挚的孩子,心里那口憋闷的气终于缓了过来。 “好!好!你们二人也很好!”皇帝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放松笑意,是内侍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皇上久违的真心笑容。 四皇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父皇老了。他两年来断断续续有回京述职,但从没像今天这样,发现父皇快速苍老了。不仅是面容苍老,还有他的精神。 以为自己对父皇没有太多父子之情的四皇子,突然心头发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班回到家已经8点多了,礼拜天还得回去继续把没完成的事情做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能想象到明天自己会有多么不想出门…… |感谢在2019-11-2822:14:58~2019-11-2923: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辞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8 四皇子心软了,回到京城后不再同从前那样,转眼又跑出去。难得温顺了许多,对皇帝态度也比以前热乎一点了。 不过皇帝并没有感受到四儿子的温暖,因为耿直的老四再暖呼,也常常说着让人心梗的话而不自知。但是皇帝嫌弃归嫌弃,从来没有对老四真的生气过。 小鹤鹤跟着程珮仪出门多年,一边游历一边读书,如今就要准备考举人了,程珮仪自己不打算婚嫁,但是弟弟已经到了该订婚的年纪,她不能把他的终身大事耽误了。 程云光估计也在等这一天,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程珮仪这个姐姐,哪怕是县主,但在贵族圈里名声一般没有人脉,很难给弟弟找到什么好的对象。 程珮仪却不打算去找程家的人,她先询问了弟弟的意见:“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小鹤鹤从小由姐姐教养长大,有读书人的君子之风,却没有时下许多书生的迂腐,说到自己的婚事虽然有些羞涩,但是说得很大方,也的确自己思考过:“我以后也想去盛王爷的农政司,也想和姐姐一样走遍大魏,所以我想娶一个能接受我从事农业还能陪我到处走的妻子。” 程珮仪点头,她不觉得弟弟的要求有什么问题:“我知道了,你安心读书,我先替你相看相看。” 小鹤鹤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对姐姐万分信任。 程珮仪的办法特别简单直接,她去找了皇帝,摆脱皇帝帮忙看看京城有没有这样不排斥从农的姑娘。皇帝脸色怪怪的,程家姐弟俩的婚恋观都让皇帝觉得有些神奇。他没见过程旭鹤,但是一个年纪轻轻就中举的书生,实在想象不出来竟然想娶一个会陪他种地的姑娘。书生想要的妻子大多不都是贤妻良母、秀外慧中、、腹有诗书的闺秀吗? 皇帝看了看程珮仪,又觉得情理之中了。有这种姐姐,弟弟思想“歪”了也正常。他答应得挺爽快,知道姐弟俩和程家关系不好,没有知会程云光,直接把这件事扔给了皇后。 皇后很发愁。 哪怕程珮仪成为县主,生来锦衣玉食的闺秀们并不是太羡慕,也就是说,至今京城女子的爱好还是风花雪月,只有部份姑娘有了一点自己的个性,但还是不敢突破家族的训导。找一个愿意陪着丈夫走遍天下从事农业的女子,似乎不太容易。程珮仪的弟弟毕竟一介白身,是个庶子,程珮仪本身也是争议颇多。 但是毕竟是一国之母,她想要打听各家姑娘还是很容易的,她身后的娘家就是有名有姓的世家,发动娘家打听这类姑娘加上自己的人脉,至少京城的适婚女子都能翻一遍。 程旭鹤进考场前,程珮仪就收到了皇后派人送来的资料。 程珮仪没有通知弟弟影响他考试的情绪,独自翻看各人的介绍说明,正看着,四皇子来了。 他还以为她在看什么新的农书资料,走近了低头来看,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女子画像。 程珮仪看到册子上投过来一到黑影,抬头:“你来了?今日有空了?” 四皇子“嗯”了一声坐到一边,非礼勿视,不再往册子上瞟。 “你看这个做什么?” 程珮仪笑:“给鹤鹤挑媳妇儿啊,要是这次能高中,正好把婚事定下,再等几年,等他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就可以把婚事办了。” 四皇子恍然:“他年纪也不大啊。”总觉得还是个孩子呢。 程珮仪合上册子叹气:“但是女子都是这个年纪定婚啊,如今不相看,以后想定婚都没人选了,我可不能让我家鹤鹤成了盛王爷第二。” 四皇子摸摸鼻子,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也是?” 程珮仪一脸正气:“我是为了大魏为了天下百姓啊!” 四皇子“呵”了一声,简单的音节,充分表示了自己的不信。 程珮仪当作没听到,重新开始翻看花名册,一边看一边坏笑:“要不要我帮你也挑一个?我家鹤鹤的择偶观其实和王爷你差不多呢!都想找个陪着一起种地的。” 四皇子这次忍不住了,翻了一个白眼:“我是王爷,那小子是个秀才,你确定你手里的人适合我?” 多么现实的话,精准扎心。 “庸俗。” “门不当户不对,不会有好结果。” “老派顽固。” 四皇子不跟她说话了,自顾自拎起手边的茶壶喝茶。 程珮仪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了,问他:“今天这么闲,跑来我这里喝茶?” 四皇子“嗯”了一声,依旧不理她。 程珮仪“啧”了一声:“小气,我收回说你的那几个词,成了吧。” 四皇子翻了翻眼皮看她一眼,抿了一口茶说:“父皇把那些光说不干的都撸下去了,朝中多了许多这几届科举上来的新人,这些人对父皇忠心,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农政司办事比以前方便许多,自然就轻松了。” 程珮仪感叹:“皇上下定这个决心其实也不容易,都是这么多年陪着他经历风雨的老臣。” 四皇子很冷静:“有功的当年都赏过了,如今仗着自己的资历做着阻挡大魏发展的事情,已经是有罪了。” 的确是这样,皇家可以记得你的功劳,但是你不能仗着自己的功劳左右皇帝,尤其还是左右皇帝本是正确的决策。 不过四皇子突然说:“楚王叔很久不来了。” 程珮仪沉默了一下:“神农庄基本都在他手里了。” 四皇子也沉默了,他转着手里的茶杯,转了三四圈,才说:“抱歉,我当初——” 程珮仪打断他:“神农庄是皇家的,我拥有的一直只是这个程家给我的庄子,而且你掌管农政司,目光应该放在天下农田,而不是这么一个神农庄,你当初做的没错。” 四皇子纠正:“神农庄是你的封邑。” 程珮仪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所以每年的进项不都准时交给我吗?” 但是神农庄里曾经由他们教导出来的管事、老农全都被楚王收拢人心了,这些人早就认楚王为主,她如今出现也像个外人。神农庄是程珮仪一切的起源,是她的根,但这个根被鸠占鹊巢了。她不能把这些人辞退,因为这些人的确有才能可以做出成绩,她不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就把人打压,否则和朝中那些争权夺利的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心里难免觉得变扭。 四皇子表面没什么态度,心底觉得楚王过分,琢磨着怎么帮她解决这个事情。但是程珮仪如今却已经想开了。 “楚王只是想要那个名声,而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这些年交上来的进项足够多了,大家都是为大魏为皇上办事,不必纠结太多。”事已成定局,而程珮仪从来不是个只盯着蝇头小利的人。 四皇子认真看着的确云淡风轻的人,不再多说。 这些年来,楚王从梁州赈灾开始,许多事情慢慢失去了他的掌控,常常安排妥当的计划最终结果却脱离他的预期,让他失去对形势发展的把握。 他掌握了神农庄,但是以此建立的成就不及程珮仪和四皇子,说到农事,人家更关注这二人;他在朝中收拢人心,但是天然的姻亲关系让他与内阁大学士一系亲近,结果一直温和的皇帝突然下了狠心整治朝纲,把这一批人大的七零八落,连内阁大学士都不得不告老还乡了。 他作为皇弟想要越过几个成年皇子继承大统不容易,所以大旱事件,他狠狠打击了三皇子一系,三皇子手底下人干的那些事,很难说清楚王在其中推动了多少。他成功了,把三皇子和五皇子拖累得无缘大位。二皇子是个彻彻底底的书生,还被王妃辖制,二皇子惧内的名声世人皆知,楚王自然也在其中出了力。对楚王来说,如今他的对手只有心软的大皇子和四皇子。 老大宽厚,想要给他下套其实很容易;老四耿直无心皇位,小时候一起念书他帮过老四,还和自己有一起学农的情谊,想要说服他跟随自己也很容易。照理说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可皇帝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手底下的人落罪的落罪,贬谪的贬谪,如果他想要收拢人心,就要走顽固派的路子,而作为顽固派,他要抵制程珮仪等人,要固守那些所谓的“传统”“祖训”,这是他自己都反对的东西。楚王陷入两难之地。 事到如今,幕僚的一句无心的感慨说中了他的心病:如果娶了程珮仪就好了。 他的败局是从王妃开始的,因为王妃的嫁入,他陷入了内阁大学士这个虚幻的人脉里,却没发现这是一群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如今想要割裂,已经晚了。 但是楚王是个该狠心就狠心的人,他和内阁大学士一系彻底割席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支持皇帝整顿那些倚老卖老的大臣。 楚王妃得到消息后很震惊,也很痛苦,但是她改变不了自己的丈夫,女子出嫁从夫,最终,她咬牙站在了丈夫身侧。因为楚王妃这个举动,楚王对妻子的观感好了很多,夫妻二人感情一如往常。 朝中风云变幻,楚王断尾求生,大皇子却不知不觉中被皇帝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开始培养,楚王想要拉大皇子下马,最大的决策人皇帝在旁看顾,始终让楚王无法下手,下了手也不能得逞。 不仅如此,因为陷入困境失去平常心的楚王动作频频,让皇帝发现了这个亲弟弟的种种举动。皇帝心中有了隐隐约约的揣测,对这个弟弟终于有了防备之心。 再把弟弟当成儿子养,自己有那么多儿子的情况下,皇帝不会选择弟弟,更何况他慢慢发现自己如此宠爱的弟弟还曾经对几个儿子出手…… 程珮仪留在京城的这一年,是朝廷慢慢恢复平静的一年,因为大部分大臣已经换血完毕,楚王渐渐被皇帝砍了手脚。她亲眼看着大皇子越来越受器重,心中对未来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让她的心彻底安定。 小鹤鹤专心复习半年多,参加了科举并且一举高中成为举人。程珮仪把选定的妻子人选给弟弟看了,小鹤鹤从其中选了一个长得很讨喜的姑娘,出身同样是个庶出的,不过花名册中说此女性格爽朗。其父亲是五品武官,对家中女子的管束不太严,这个姑娘从小看着兄弟舞刀弄枪,心也有点野了,不爱念书绣花,只想着往外跑,为此人家夸这姑娘都夸身体健康…… 这样的姑娘,只能嫁给武将,而且也不会高嫁,出身在那摆着。 小鹤鹤选好了,程珮仪让人打听了一下,弄了一个偶遇,亲眼看过真人,觉得本人和花名册上说的差不多,性格爽朗心眼不错,长相嘛和画册相差不大,鹤鹤看过画册觉得满意。于是,她去见了皇后,请皇后帮忙说项。 一个庶女的婚事,皇后亲自做媒,女方哪有不同意的。 虽然很多人对程珮仪的行事颇有微词,但是作为武将,实实在在享受到了这些年军饷充足的好处,这户人家对程珮仪并没有太多的偏见。婚事很快就定了。 两家说好了,等鹤鹤十八岁再成婚,到那时,只要他保持现今一举高中的势头,肯定是个进士了。 弟弟考上了举人,婚事也确定了。程珮仪留在京城的理由不存在了。 四皇子也有点呆不住了。俗话说远香近臭,之前心软想陪陪老了的父皇,但是呆久了,又和这个从小不亲的皇帝“相看两厌”了。感觉老爷子一天天中气十足,自己之前的心酸完全是多余的。 程珮仪走出京城没多久,四皇子就追了上来。 “一同去!”盛王爷言简意赅。 程珮仪好笑:“盛王爷,您再这样我前脚走您后脚跟,全天下的人都要相信你对我有意了!您这辈子可能都娶不到媳妇儿了!” 盛王爷木着脸:“跟你无关。” 程珮仪知道这位不是真心不想娶妻,实在是世人有色眼光加上流言害人,所以一直耽误到今天。可是不得不说,谣言没有佐证也无法广泛又持久地传播,这位总是跟她一起行动,她的名声又那么差,如何不让人多想? “你这样也不能怪世人愚昧啊!”程珮仪感叹。 四皇子脸色慢慢变臭:“你不乐意怕坏了名声,我走就是。” 程珮仪喊住人:“我为的是你的名声,你不在意就不在意,生气做什么!” 四皇子看着她:“不要以为只有你能为这份事业终身不嫁,而我只一心想要娶妻生子。” 程珮仪顿住,好久后真心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的玩笑过了,但绝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四皇子“嗯”了一声表示原谅,此后一路无话,一起走向还未曾踏足过的新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923:50:00~2019-11-3023: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澜澜50瓶;琉华璃音30瓶;yciba22瓶;十一妹、阿松10瓶;小浣熊7瓶;2774096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19 四皇子喜欢和程珮仪同行,因为程珮仪就像个行动的知识库,她明明把尽可能的东西教给他了,但是和她同行的那些日子,四皇子发现,每次遇到新的事物,她总能更快发现其中关键,并总结出新的经验。 这是一个看过太多现代设备现代科技以及一个专业研究生完善的知识体系给程珮仪带来的良性反馈,但是没有接受过这类教育的古代人,只能被动完善自己的知识体系和思维逻辑,反应总会比程珮仪慢一步。 也就是到此时,程珮仪发现前世的楚王仿佛杀鸡取卵,并不知道自己放弃的妻子未来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 不过想想一心想做贤妻良母,想要过“幸福”生活的原主,也许楚王能得到的的确只有那么多了,原主也是什么锅配上了什么盖。 四皇子和程珮仪以及小鹤鹤又在外游历了三年。 四皇子年近三十,程珮仪二十有五,小鹤鹤又要回去考科举了。 盛王爷在外游历多年,不仅改进了各地农业也让全国的地方官做官做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干出什么事正好撞上了微服私访的王爷县主,这二位一个皇帝亲儿子一个手里拿着金牌,从前那句“天高皇帝远”彻底失效,地方官内心呐喊:天高盛王近啊! 皇帝对大皇子说:“老四在外游历是个好事,他为人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朕从前虽然知道地方官难以管束却找不到真正有效的办法,如今这个问题竟然无意之中被老四解决了。” 大皇子对四弟的成就很是欣赏骄傲:“四弟从小就是这样,性格虽然闷了一点,但是做事认真,仗义执言。” 皇帝看看真心夸奖老四的大儿子,觉得这个儿子心的确宽,老四那个仗义执言可是很不讨人喜欢。老皇帝虽然老了,但是记性可不差,老四之所以这么沉闷,他记得就是从小不受欢迎,不仅是生母养母,还有兄弟宗亲。想到这,皇帝有些愧疚,早知如此,当年不该把老四抱给宜妃,虽然宜妃出身名门,但是对养子实在冷淡。 陷入回忆的皇帝很久没说话,大皇子知道父皇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常常有这样的时候,安静在边上等着。 皇帝回忆完,突然有些想儿子了,对大皇子说:“距离上次老四回来述职有半年多了吧?这小子可真真是不喜欢京城,一跑出去就没影了,老大啊,写封信让他回来吧,快过年了。” 大皇子应是。 收到皇家家信,四皇子见大哥提起父皇对他时不时的挂念,软了心肠,想着的确该回去过年了。去年因为运河结冰,他们启程晚了,最后没有回到京城,今年再不回去太说不过去了。 他问程珮仪回不回去。 程珮仪说:“我本就打算回去的,鹤鹤开春要科举,考完就要准备成亲,我明年上半年恐怕都会留在京城,正好整理我们这三年的手稿。” 那就回去吧。 回到京城,京城的建筑、百姓没什么大变化,但是朝廷变化太大了。 原本稳定甚至有些老气沉沉的朝廷如今变得朝气蓬勃,大皇子几乎成了隐形的太子,二皇子也被皇帝提溜着进了翰林院,楚王夫妻和谐的美名满城皆知,但是他前世的贤王之名却彻底没了踪影。 还有个对朝廷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程家姐弟不算小消息的消息——程父程云光被撸了工部侍郎的职位。因为现在的朝廷新人不断涌现,程云光坐在这个位置却干不出政绩,自然而然就被淘汰了。 程珮仪真心感叹:“皇上真的是个有魄力的明君。”在老年的时候还能下定决心进行大刀阔斧的整改,历史上的明君也没有几个能做到。 一不下心就会被文人留下“刻薄”的千古污点。 程家从官家成了白身,庶子庶女却从白身成了官身。 开春后科举,程旭鹤高中,因为程珮仪的关系,皇帝格外关注这个年轻人,一眼就在殿试的书生中看到了这个年纪最轻的少年。见他身姿挺拔眼神清明,一身正气,心中就有了喜爱之情,虽然小子文章朴实,实干有余才气不足,但难得偏心的皇帝还是点了他做了探花。外人要觉得他不足够,皇帝理由也正当,在场哪个比程旭鹤更合适做探花? 嗯——有的年纪太大,有的长得不够好,的确,相对来说,一群人中程旭鹤有貌有才,点为探花不失一段佳话。 高中探花,这实在是意外之喜,程珮仪知道弟弟的学识,在殿试里挂在尾巴就不错了,从小跟着她实干又被四皇子耳濡目染的程旭鹤其实也是个实心眼的实干家,没有多少书生的才气。但是科举有一部分考的就是作诗行文,也有不少主考官偏爱此类学生。 程旭鹤的未婚妻家欢喜极了!人家要去金榜下捉婿,他们慧眼识人三年前就定了探花郎!孙姑娘这三年没少被小姐妹嘲笑未婚夫,今日一朝扬眉吐气,挺起胸膛做人! 小鹤鹤觉得自己是借了姐姐的光,程珮仪却不这么认为:“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所有的成就都有你的一份功劳,这是你多年付出得到的回报。皇上看的不是‘程珮仪’的面子,看的是我们这些年的成就,所以,你靠的不是姐姐,是你自己。” 小鹤鹤听完竟然觉得好有道理,顿时不心虚了,欢喜地赴了琼林宴,欢天喜地地准备成亲迎接新娘子。 科举结束,皇帝颁布了一道震动朝野的圣旨。 皇帝正式立大皇子为太子。 一直被众人猜测会成为继承人的大皇子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太子,除了非常小的意外之外,他必然会是下一任皇帝。 而立太子一个月后,被皇帝冷落了多年的三皇子和五皇子被重新启用了。 启用老三和老五,是太子的建议,皇帝听了,并把他们送去了边关。这两兄弟都喜武不喜文,从前皇帝一直想让他们往这方面发展,但是老三钻营着皇位,从没有正经做过武将。皇帝既想要培养这两个儿子,也想要磨练他们,让他们去苦寒之地看看民生维艰。 兄弟俩的官职被皇帝限定死了,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不经过他同意,不许两人碰军权。至于这期间两人能不能收拢军队的人心……如果老大身在太子之位还解决不了这样的事情,皇帝也不会帮老大了。 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成婚不久的新娘子催着丈夫撺掇姐姐出门游历去…… 程珮仪好笑不已:“你如今进了农政司,想走?问过你顶头上司吗?” 顶头上司盛王说:“是该出发了,都带待了半年多了。” 好吧,那就走吧,趁着年轻把这大魏甚至周边国家走一遍,写出一本关于农业的大魏地志,正合程珮仪的意。 然后,告别了皇帝和太子,走出京城城门的一行人遇见了楚王。 楚王的表情不是很情愿,瓮声说:“皇兄让我挂职农政司,以后和你们一起外出调研。” 四皇子和程珮仪面面相觑。 四皇子说:“我离开前父皇不曾和我说过。” 楚王面无表情地把一个明黄的东西拿出来。 四皇子打开,发现果然是圣旨,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楚王于农桑之道极有天赋,应当扬其所长,即日起挂职农政司,协助盛王为大魏农业发展做贡献。 当初占据神农庄,如今成了搬起来砸自己脚的石头…… 私底下皇帝对楚王说了,让他跟着四皇子出门,虽然是叔叔但是四皇子经验丰富,让他听四皇子的安排,协助四皇子发展大魏农业。 楚王明知皇帝是想把他调离政治中心,却无计可施。太子之位已定,这几年他的势力无论如何都发展不起来,门下幕僚也走了好几个,已经回天无力了。 四皇子看完圣旨,脸上没什么表情,点点头:“那皇叔和我们一起吧。” 楚王的加入让队伍一度陷入尴尬冷淡的气氛。多年前他们曾经一起在神农庄朝夕相处。但是这些年大家有了各自不同的选择,楚王和他们渐行渐远,如今再回来,情谊却回不到当初了。 楚王起初还沉浸在被逼离开京城的抑郁中,随着走访的地区慢慢增多,见到的民生越来越多,那些郁郁渐渐散了。他本身是个清明又有能力的人,看到百姓劳动艰辛,生活不易;看到四皇子等人为百姓实心实意做事;就连程旭鹤的新婚妻子都跟着学习、帮忙……那颗追求利益的心到底被触动了一些,跟着他们一起努力起来。 楚王心底的不甘从未消散,但是人陷入四皇子的队伍,而这个队伍经常走到偏僻的地区,做起事来经常连续一个多月和外界断绝联系,他想做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眼前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跟着程珮仪等人跟了多久,自从有了农政司,程珮仪一切成果都交给农政司,然后四皇子上报皇帝。整个队伍只有四皇子偶尔回京一次,其他人一直辗转各地乡野。在外的日子经常遇见艰难、遭遇困境,作为同伴几次同甘共苦,楚王渐渐和大家重新建立了情谊,沉浸在路途的艰辛以及获得新成果的喜悦里,他几乎忘记了京城。 直到有一天,去京城述职的四皇子还没回来,楚王妃辗转送信到了他手上。 皇上病危,速归! 楚王收到信不久,四皇子和太子的消息也来了,让大家立刻回京。 这一趟回京之路气氛凝重,半路程旭鹤的妻子身体不适发现了身孕,队伍里又是悲又是喜,情绪更加复杂。 回到京城的下一刻,楚王和程珮仪一起奔向皇宫。 程珮仪是个外人,本不该在这样的时刻进宫趟浑水,但是皇帝对她犹如一个宽厚开明的亲长辈,程珮仪不愿意在这种时刻只顾着明哲保身。 有楚王在,程珮仪一路顺利进宫,直入皇帝寝宫。 寝宫内室门外,众皇子神色凝重地站着,连在边关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也回来了。 四皇子看到程珮仪一愣,把她悄悄拉到了自己身后。 太子给刚来的楚王说明情况:“刚才父皇又发病了,御医正在会诊。” 楚王拧紧了眉头,神色凝重:“皇兄怎么突然……” 太子眼角犹有泪痕:“其实一年前父皇身子就不太好了,只是不许我说出来,怕朝纲不稳,今年朝廷内外风调雨顺,可能他老人家松了一口气,结果……”松了气,身子就撑不住了。 二皇子低声说:“其实半年前我就发现了,但是我劝父皇,父皇还对我发火。” 二皇子这话让三皇子和五皇子想对太子发难也不成。 四皇子也想起了自己半年多前回京那一次:“我看到他吃药,他说是培本固元的药。” 太子说:“那都是御医开的方子,父皇悄悄用的。” 所有人都没了声音,显然皇帝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是他选择对他们隐瞒,只告诉了最信任的太子。 两个最小的皇子站在太子身边小声哭着。 二皇子觉得有些伤心;三皇子五皇子觉得自己果然被放弃了心里憋屈;四皇子很难过,难过老头子到了最后一刻还在为大魏用心;楚王心情就复杂了,他几乎有这几个皇子的所有心情,皇兄让他看到了一个帝王应该是什么样,也让他看到了自己作为弟弟受到的“排斥”,他在外几百个日日夜夜,曾经那份心的确淡了一些,可今日站在这里,眼看着自己追求多年的东西镜花水月,整个人好像都空了。 御医出来,让大家进屋见皇上,言语间众人明白,这是最后一面了。 突然间,不管刚才什么心情的众人,全都红了眼睛,眼眶溢满液体。 太子带头,带着弟弟们进门。 皇帝此刻很清醒,看着进门来的众人,笑了笑,说:“太子,以后这些弟弟们都归你管教了,朕管不了了。” 太子眼泪一下子下来了,跪倒在龙床前:“父皇——” 皇帝握住太子的手,一一看过众人,视线在突兀的程珮仪身上停留了几秒,点点头:“程家丫头,你是个好的,朕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这时,众人仿佛才发现程珮仪,一齐看向四皇子身后的女子。 程珮仪从四皇子身后站出来,慢慢跪倒在皇帝床前:“皇上,您是珮仪的伯乐,也是珮仪的恩人。这些年,您对我就像亲切的长辈,比我的父亲更让我敬爱,也是您,让我看到了一个明君是什么模样。珮仪谢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纵容和帮助,也替天下百姓叩谢您,有您,是大魏百姓之福。”说着,她真心实意地给皇帝叩了三个头。 皇帝笑起来,无力的手轻轻抬着:“起来,你这丫头啊,最知道朕爱听什么话。” 程珮仪含着泪笑,仿佛寻常那样撒娇玩笑:“珮仪明明说的都是真心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3023:45:43~2019-12-0123:0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大的镜子20瓶;2171317410瓶;萝卜奇奇7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20 皇帝有些吃力地笑着,又看向其他的儿子。 他先看向二皇子。 “老二,你喜欢读书,翰林院有全天下最多的书,以后你就安心呆在翰林院,帮我们大魏编书修书,要是一生能修出一本好书名垂千古——”皇帝拖长了音笑了,“你那王妃虽然对你霸道,但是个讲道理识大体的人,你们闹了这么多年,听朕一句劝,别闹了,少年夫妻老来伴。” 二皇子哭着跪下,不停点头。 皇帝又看向三皇子:“老三,朕知道你怪朕,可朕自己觉得朕最不会对不起的孩子就是你和老五。朕从小最宠爱你们,可私情和皇位不能混为一谈,你们兄弟性格相似,勇武有余,文治不足,然而大魏传承几百年,需要一个维持盛世的帝王。朕想过锻炼你们,可是你们啊——”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心里没有百姓……朕的父皇从朕做太子时就告诉朕:心中没有百姓的皇帝,做不长久的——” 三皇子沉默地跪下,五皇子跟着下跪。 室内的气氛僵持了几秒,三皇子松了那股劲,磕头:“儿子知道了,是儿子生不逢时,儿子不会再怨。”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三皇子语气僵硬,谁都听得出他心底依旧残留的不甘。 然而皇帝管不着了,他几乎砍断了老三老五的所有依仗,但是他不能替太子操一辈子的心。 皇帝略过脊背僵硬的三皇子,看向四皇子。 “老四……” 四皇子上前跪倒。 “朕这几年一直后悔,早知你会如此境遇,当年不该把你抱走,这些儿子里,朕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您不必这样想,儿子除了最开始有过愤懑但后来就不放在心上了。” 皇帝喘了一口气摇头:“但是朕对你最感到骄傲,朕有你这个儿子,大魏有你这个皇子,是大魏之幸,是天下之幸!老四啊,你贵在固守初心,以后也永远别忘了这一点。” 四皇子郑重应下。 皇帝放心地笑了,看着地上的老四和程珮仪:“老四,程家丫头,农政司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记得当日说过的话,要让天下人都吃饱饭。” 程珮仪和四皇子齐声应下。 皇帝对两个小儿子没有太多嘱咐,只叮嘱他们跟着太子好好学习,他日像兄长们一样,为国效力,不负身为皇子的责任。 两个小的惶恐又难过,哭得稀里哗啦。 皇帝看向楚王。 楚王跪到了最前面,和太子一起拉住皇帝的手。 皇帝说:“你们都出去吧,朕和楚王说说话。”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退下。 皇帝和楚王说话时间很长,尤其对沉默等在外面的人来说,感觉那个时间太长太长了,度秒如年。 楚王是满脸泪痕出来的,眼神却带着空茫,整个人精神气都散了很多,脚步虚浮。他看向太子:“皇兄唤太子进去说话。” 太子进去了,时间比楚王更长,很久很久以后,太子冲出房间朝隔壁厢房跑去,很快脸色苍白带着病容、一身素净的皇后飞奔而来。 原来皇后同样病倒,一直陪在隔壁厢房。 皇后冲进了内室,最后门合上时,程珮仪抬眼看到皇帝气息微弱地向皇后抬手,皇后飞奔过去紧紧握住的画面。 皇帝的后宫,程珮仪有所耳闻。皇帝宠爱贵妃,敬重皇后。皇后一生生了一女再无所出,如今这位嫡长公主过得非常自在。后宫妃子不多,但是孩子不少,而且长大成人的也不少,这个后宫皇后管理得很公正。到了最后这十年,贵妃因为儿子晚节不保失去宠信,但是皇后依旧是皇后,深受皇帝信任和敬重。到了最后一刻,皇帝挂念的还是这个自年少相伴到老的妻子。 皇帝说不好是不是一个好丈夫,其实也不太会养继承人,不知是不是太平盛世让人安逸,养的几个孩子,最优秀最聪明有城府的一个是亲弟弟。但是皇帝一生都在努力做到周全。直到最后一刻,一辈子的努力有了成效:太子有缺陷但是胸怀宽广足够守成;二皇子四皇子各有兴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三皇子五皇子野心勃勃但是不曾落得前朝皇子那样或死或终身监|禁,六皇子、七皇子被他培养得信赖太子,俨然是第二个第三个的楚王;而楚王,在他羽翼丰满前皇帝及时发现并不动声色斩断了他的依仗。 皇帝不一定真的不允许楚王上进,但是楚王有些时候对侄子对皇兄的“狠”,让人心寒。 程珮仪看着在场众人,发现皇帝最后这十年一直在为每个人的结局努力周旋,他是皇帝,也是这些人的父亲和兄长。只是未来这些人结局如何,只能看他们自己的行为了,皇帝一直用心到最后一刻,更多的再也做不了了。 正这么想着的程珮仪并不知道,皇帝做的比她想的还多一点点。 室内传来皇后悲痛的哭声,太子猛地推开门冲进去,此时,皇帝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任皇后怎么推搡都没了反应。 宫殿内外所有人跪倒在地,哭声响彻皇宫。 皇帝的葬礼繁杂又隆重,在皇帝入殓前,他的贴身内侍拿出了密封的两份圣旨。 一份圣旨大家能理解,必然是传位给太子的。多了一份就奇怪了。 第二份圣旨出乎所有人意料,是给四皇子和程珮仪的。 大行皇帝临走前,赐婚盛王与丰和县主,还给两人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就在出孝不久。圣旨还写道,大行皇帝葬礼期间,丰和县主视同儿媳,为皇帝披麻戴孝。 皇帝的赐婚让人觉得意外又觉得挺合适,四皇子和程珮仪合作多年,谁都觉得两人是一对,偏偏两人自己从没往这关系上想。但是皇帝遗诏让程珮仪以儿媳的身份为皇帝披麻戴孝,这份重视简直如对待亲女,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帝是嫁女儿不是娶儿媳。 先帝亲自赐婚亲自要求披麻戴孝的王妃,谁敢轻视呢? 程珮仪觉得老爷子最后这一招荒唐极了,她和四皇子做朋友多年,该有的暧昧心动全都没有,两人甚至对彼此如左右手那般熟悉,如今却要求他们成亲? 但是这是先帝遗诏,谁都不能拒绝。 四皇子有些愧疚,他主动告诉程珮仪:“父皇曾经动过这个念头,我拒绝过,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这么做了。是我牵连了你,他一直记挂着我至今未婚。” 程珮仪却不觉得是他的问题:“老爷子可能觉得是为了我们两个好吧,我们两个一个不嫁一个不娶,他看着碍眼,索性就把我们锁到一起了。生前这么做我们肯定找他闹,临走之前扔下这个大雷,知道我们找不到人闹了,也不忍心怪他了。”说着,忍不住苦中作乐,像从前那样调侃着先帝。 只是两个人哭得眼睛红肿,哪怕有这么一桩突兀的婚事,想起先帝曾经的种种好,还是心生难过。说着说着,就有了哽咽。 与前世皇子们纷纷下场凄凉不同,这一世,皇帝离世,身后的皇子们都在各自岗位上自得其乐。虽然三皇子依旧心存不甘,但是这和前世的不甘不同,太子上位名正言顺,他想抗议只会成为乱臣贼子。 这一次的丧礼办得盛大又顺利,太子登基也风平浪静。 登极大典之后,太子分封诸位弟弟。 先帝亲封的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被先帝申斥,至今只是光头皇子,这次新帝大方封他们为王爷,边境不用去了,在兵部任职;两个最小的,同样封了王爷,就好像多年前尚在襁褓受到先帝封王的楚王。 新帝登基,朝中有一段时间的波动,只是先帝后期很多事情已经交给太子打理,如今新旧交替变化不大,这点波动只是小浪花,很快就散了。 四皇子全力支持新帝,程珮仪与新帝关系也不错,农政司一切如常。 全国都进入了为先帝守孝的日子。 四皇子低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再离开京城,每天蹲在神农庄的地头,很少看到笑模样。 程珮仪曾以为他对先帝没感情,但是此时看他如此难过才发现——这人重情,无论曾经受过什么伤害,只要后来对他好一点,他都记在心里,记好不记坏。 有一天,程珮仪陪他在田间走,两边是冒出嫩芽的绿油油新生植物。四皇子突然说:“我后悔前几年动不动跑出京城了。” 程珮仪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四皇子望着远方的山:“父母在不远游。以前我觉得自己没什么父母缘,这话与我无关。但是父皇走了,我彻底没了父亲,才知道他在和不在太不一样了,那几年皇兄经常年底写信说父皇想我了催我回京,我只当是皇兄自己的说辞,这几日听皇兄说起才知道,我走的这些年,父皇常常念叨我。” 程珮仪被他说得眼睛热热的。 四皇子叹了一口气:“如今他不在了,我反倒日日留在这给他守孝,只是还有何用呢?” 这句话听得程珮仪心有戚戚,她安慰他:“曾经有个真心疼过你的父亲,是好事,把这些回忆装进心里,是一辈子的财富。很多人,一生都无法拥有这些财富。这么一想,很幸福了,不是吗?” 四皇子看向她,想起她的身世,果真觉得自己的确比较幸运了。 大魏对先帝的守孝是十八个月,因为守孝规矩多,会阻碍很多事情的落实与发展,先祖对皇帝去世的规矩都调整过,丧礼礼制繁复,后期的守孝简而又简。 这十八个月,程珮仪和四皇子一边守孝一边带着众人整理他们在外游历多年的手札。 流传后世的大魏农业地志,就在这段期间诞生了初稿。 十八个月后,新帝提起了盛王与丰和县主的婚礼。 礼部接了皇上的旨意,向两位新人请示查看王府、神农庄的时间,他们要规划到时候出嫁、纳娶的流程、路线。 接到礼部问询的两人相对坐在窗前。 整个茶室一片静谧。 程珮仪看着茶盘上流畅的花纹,四皇子看着窗柩上的光影,两人仿佛能把眼前的东西看出了花儿。 程珮仪已经把木雕花纹用视线描摹了十几遍,终于丧失了耐心,抬起眼看向对面的人。 “你——” 四皇子察觉她的动作扭头看过来,程珮仪的一鼓作气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噗”地散了,后面的内容也忘了。 她有些烦躁地揉着袖子:“这事情你怎么想的,咱们开诚布公说说吧,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不用藏着掖着。” 四皇子仔细看着她的眉眼,程珮仪快三十岁了,这个年纪换任何一个姑娘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如果成亲生子早一点的,最大的孩子可能也快要定亲了。但是程珮仪许是心境开阔,梳着姑娘的发髻,依旧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且比小姑娘少了怯弱,多了自信的神采。 现在的程珮仪,只要认真梳妆打扮,神采照人魅力十足,绝不是同龄人可比的。 四皇子问她:“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这事你最无辜。” 程珮仪抿了抿唇,不想绕弯子,直说了:“你我认识十年了,是一起跋山涉水患难与共并且志向相同的好友、伙伴,我从没想过和你成为夫妻,也想象不出来那个场面……” “先帝的旨意不可能改的。”四皇子说出现实的问题。 程珮仪胸口闷闷的:“我知道,我是想说……”她有些难以启齿,“婚事我们可以办,但是……我们婚后可以还像从前那样相处吗?我知道这样可能很荒唐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你有想法也可以说。”她语速飞快不停顿,生怕自己的建议让对方产生误解。 四皇子拧了一下眉,确认般问:“和以前一样,是说,名义上成亲吗?” 程珮仪见他似乎不太同意,心情复杂,本来就是朋友,难道奉旨成婚了就能立刻友情变爱情了吗?她完全不能想象。 “你觉得呢?”她问他。 四皇子看到她眼里的担心,解释:“做名义夫妻对我们来说不难,但是万事有痕迹,一旦被人捕风捉影,怕授人把柄。”先帝临终赐婚,两人却阳奉阴违,他们在朝中至今还有政敌,程珮仪女子之身处境一直很难,四皇子怕让她以后更受风言风语。 程珮仪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自己能接受就好:“没关系,我相信你,以前我们在外奔波,也不是没有过同处一室的时候,只不过以后变成一直同居一室,出门在外反而更方便了!” 四皇子见她还能想得乐观,心情跟着松弛下来,缓缓勾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先帝:朕反正闭了眼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你们反对也无效。两个大龄剩男剩女还都想做一辈子的农夫(妇),那就凑合着过吧! 感谢在2019-12-0123:00:58~2019-12-0222:4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拈花无裳30瓶;开阝若琳、微涩轻舞10瓶;27740966、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21 纵然关于“盛王与丰和县主的二三事”坊间流传极多,但是两人多年都没有正式的名份,很多恶意揣测的人都认为皇室认可程珮仪的能力,但是到底看不上这样一个不安于室的女子。 同样是不婚从农的盛王和丰和县主,大家对盛王的风评并不差,觉得他心怀天下,婚事艰难主要还是程珮仪牵连了他;而程珮仪却彻底被污名化,大家不敢人前说,人后却觉得她不安于世,作风不正,是所有贵女的反面例子。 但是先帝临终一道圣旨,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先帝临终,没有记挂曾经最宠爱的儿子,没有给后宫、前朝留下只言片语,却独独为盛王程珮仪指了婚。众人疑惑之际新帝还无意间说起,说先帝生前几次想要赐婚这二位,就是怕两人不乐意,不高兴。 程珮仪嫁给盛王不高兴,还是盛王娶程珮仪不乐意?大家自然而然觉得是后者。 但是国丧除服第一桩喜事,盛王的婚礼办得盛大无比。 丰和县主与娘家不走动,同胞弟弟成亲都不曾叫上亲父嫡母,丰和县主成亲自然也没有长辈。然而这样荒唐的女方,盛王似乎并不觉得不合适,六礼办得隆重又高调,一车车送进女方家中的聘礼让人心生羡慕。 更让人觉得稀奇的是,这对未婚夫妻似乎根本不受婚前种种习俗拘束,整个京城都在讨论他们的婚礼,盛王恍若不知,陪着几日后要与自己成亲的未婚妻到首饰店购物。 礼部派来的嬷嬷说程珮仪首饰太少太素净,以后做了王妃该参加的场合还是要把身份撑起来,四皇子正好在一边听到,便陪着她来买首饰,程珮仪习惯了和四皇子的相处,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两人有商有量的就来了。 他们把婚事当成了互相合作的一个项目,不管是男方的事情还是女方的事情,能帮上忙的就互相帮忙。但是这毫不见外又配合默契的模样,旁人看了就觉得两人感情亲密。皇帝本来想帮孤零零一个人的四弟操持这些事,结果看到这两人互相帮忙什么都能解决,就收回了手笑眯眯地看戏了。 程珮仪和盛王没发现皇帝的小心思,两人这么多年习惯了一切靠自己,从没想过依赖他人。这次互相觉得对对方有愧,就多了一份体贴对方的心思,陪着对方一起处理遇到的问题。 但是一直没多想的程珮仪,和四皇子坐在首饰铺二楼,一起看着掌柜拿上来的种种珠宝翡翠玉石,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这一幕多像现代未婚夫妻一起去商场挑钻戒? 而且细想来,这些日子他们一起处理婚礼上的琐事,也像极了现代小夫妻一起准备婚礼…… 这么一想,原本“和朋友一起逛街”的想法悄悄有了点改变,感觉有些新奇有些微妙了。 不过程珮仪早就不是会幻想的小姑娘,她微妙了不到一刻钟就恢复了正常,与四皇子商量着哪些首饰配件合适,挑完东西干脆利落地离开,没有女孩子逛首饰铺的流连。 盛王不喜程珮仪的传言不攻自破。这样如果是不喜欢,那京城不知有多少不受丈夫喜爱的女子了。盛王耿直不讲情面人尽皆知,隆重办婚礼可以说是为了先帝遗旨,陪着上街绝不可能是为了表面功夫。 这对夫妻也真是怪了。 别管人家操作奇不奇怪,程珮仪一个庶女,折腾了十多年,都三十的老姑娘了!还能嫁给盛王做王妃!这样的女子简直前无古人! 盛王,那是与新帝关系最好的一个王爷,还掌管了天下农事,受天下百姓爱戴。有实权有圣宠,绝对是未来炙手可热的重臣!程珮仪一个庶女就这么被先帝认可直接嫁给了盛王做王妃! 好像有一条位卑女子的通天梯缓缓出现在世人面前。 十多年了,女人们看着程珮仪一边备受诋毁一边功成名就潇洒世间,从前还会以“必然晚景凄凉”提醒自己不可效仿,如今先帝临终为她打算,直接赐婚让她荣华富贵夫妻恩爱全都有了,大家再回头看看自己劳心劳力一生酸甜苦辣,到最后还不如程珮仪…… 程珮仪一直相信,女子的崛起不需要她故意去宣扬什么男女平等,当她的成就达到某个高度,自然而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站出来追随。但是她如何都没有想到,世人变化的转折点是她成为了盛王妃。 说不上什么心情,但是于天下女子而言,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神农庄开始收到小户闺秀的拜帖,试探着想来学习种植之术。程珮仪应下。然后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 程珮仪开了一个女子学农班,让得到自己真传的丫鬟绿茵管理启蒙。这些人后来有人走了有人留下了,三年后一部分人在神农庄找到了自己的岗位还小有所成,皇帝为了表示褒奖,赐婚、封赏不一而足。曾经轰动世人的神农庄再一次声名鹊起,吸引更多想要突破现状的女子。 这一些都是后话,此时,程珮仪忙着和四皇子一起准备婚礼。 四皇子帮程珮仪清点罗列未来要带进王府的嫁妆,程珮仪报名字数量,他写在红纸上。 “我记得前些年父皇赏赐过许多东西,怎么不见它们?” 程珮仪累得口干,走过来喝了一口水说:“有的我用不上给鹤鹤媳妇儿了,有的换钱花掉了,这几年我们出门可没少烧钱,你王府有钱?” 四皇子默了一下,他也没钱…… 两人对视一眼,程珮仪笑:“得了,以后我们就是最穷的王爷和王妃了。” 四皇子不认同:“你有神农庄,这是大魏的聚宝盆。” 程珮仪见他一脸认真,半点没理解她的玩笑,虽然知道他真心认同她和神农庄的价值,但是这么无趣的人反而更想让人去逗他:“那盛王爷,以后我养你?” 四皇子后知后觉脸颊飞上一层粉红,尴尬得眼睛发飘:“我也有钱。”想了想补上一句,“养你够了。” 程珮仪见他这模样,噗嗤笑了,笑着笑着,在他脸上看到从未见过的恼羞模样,心底那个毛毛痒痒的感觉又来了,赶紧转了话题岔过去了。 虽然说好维持过去的状态,但是到底关系变了,让人潜意识多了一点乱七八糟的思绪。 整理好嫁妆后,四皇子带着程珮仪去布置新房,他想得很实在,生活习惯不同,程珮仪亲自规划布置,以后才能住得舒心。程珮仪也觉得此想法甚好。 这估计是大魏第一个新娘亲自布置夫家新房的例子。礼部的人已经把特立独行的二人彻底无视了,反正婚礼那天,这两位听他们的安排就行! 盛王的婚礼皇帝将会亲自出席为二人主婚,程珮仪和四皇子想不听话都不行。 这一天,朝中地位足够的文武百官全都来了,皇帝携皇后坐镇盛王府。 四皇子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来到郊外的神农庄,接上了被弟弟背出门的新娘子,又一路锣鼓喧天地进了城。 国孝之后的第一场喜事,还是王爷的婚事,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程珮仪坐在轿子里还能听到百姓们对她和盛王爷的议论。 两个“高龄中年”男女成亲,天下之主给他们主婚,前天下之主定下的婚事,两人都身负爵位,受天下百姓爱戴…… 在喜庆的礼乐声中,皇帝的祝福响起,新人过三礼。旁观的众人看着一身喜服登对非常的男女,突然觉得这桩亲事天作地和,曾经以为的荒唐无稽在一片红彤彤的喜气里不知不觉散了。 晚间,洞房龙凤喜烛高照。 四皇子轻轻推开门进来,见喜娘丫头们都等在房内,脚步一顿,连忙上前听从众人指示揭了盖头过了合礼。 他的举动让喜娘等人误以为他迫不及待,赶紧忍着笑说了讨喜的话退下。 关门声响起,四皇子看向今日格外光彩照人的程珮仪:“抱歉,我以为你已经休息了,来得晚了。” 程珮仪的确坐得很累,但是理解他在外间必然同样不得闲,一边起身卸首饰,一边说:“没事,我靠着床坐着,不累。” 四皇子看着她卸钗环的背影,见她几次没能解下最大的凤冠,起身过去帮忙。 只是他平生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见女子的凤冠首饰,烛光又昏暗,几次扯痛了她的头发,让她倒吸冷气。 四皇子连忙收了手不知如何是好:“我叫丫鬟进来?” 程珮仪想了想:“算了,她们也都累了一天了,我坐到烛光下,你帮我一点一点解吧。早上梳发的嬷嬷怕婚礼半途出现什么问题,把我头发扎得死紧。” 四皇子连忙应好。跟着她坐到了龙凤喜烛下,一边听她说明,一边小心翼翼地耐心解缠绕成死结的头发。几次碰到她后颈雪白细腻的皮肤,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手也僵硬无比不敢乱动。 不知多久后,满头乌发终于顺利披散下来。 四皇子掂了掂手里卸下的凤冠钗环:“这么重?” 程珮仪揉着脖子笑:“所以盛装打扮的女子都是很有毅力的。” 四皇子看看手里的金银首饰,又看看她一头黑发,想起从前她素净的打扮,觉得还是从前那样顺眼好看些。 解开了头发,两人不再闲聊,各自起身洗漱,然后程珮仪睡在了床上,四皇子睡到另一边比寻常更宽大舒适的榻上——当日两人规划新房,对于未来的起卧都做好了安排。 两人如今没有长辈约束,整个王府就他们二人是主子,成亲累了一天,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一起吃了早餐,结伴整顿王府内务。 整理完内务,盛王爷带着程珮仪进了书房,拿出早就搬过来的文稿资料,二人一人占据一张书案,和从前一样,继续整理地志资料。 生活上“同卧同起”,公事上互为辅助,跨过了睡卧一室的尴尬,两人合作得越发顺畅,一切都变得顺心起来。 “宅”在王府半年多,二人终于整理完过去的手札,理出了第一版初稿。四皇子上奏皇兄,表示想要继续出京。 他们想把之前没走完的地方,彻底走遍。 皇帝挺不舍的,但是不舍之后爽快同意了,全然不曾担心声誉过盛的弟弟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 楚王听说盛王想离京,先帝去世两年里无比消沉的人主动来了盛王府。 “我同你们一起。” 程珮仪看着楚王,发现他变化极大。 从前的楚王就像熠熠生光的明珠,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他的光芒,这份光芒恰到好处,温润又不容忽视;而如今,这份光芒彻底消失了。楚王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珠子,甚至带着一点晦暗。他的眼里没有了曾经的野心,只剩下沉寂与淡淡的消沉。 “我们这次一走可能好几年,皇叔你有家有室,可能不太方便。”四皇子婉拒。 楚王却很坚持:“我如今留在京城除了养孩子也不知道做什么。”话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丧气。 四皇子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皇叔,他向来是个只记得人好又心软的人,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程珮仪问楚王:“你走了,楚王妃一人在京城吗?这一走两年三载,她独自一人撑着王府可以吗?” 楚王沉默了一下说:“我会安排人照顾王府,或者我偶尔回来几次也行。老四不是也得进京述职吗?我到时候一起来。” 既然他都想好了,程珮仪和四皇子没了意见,只让他自己去和皇帝说。 皇帝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程珮仪和四皇子,带着楚王和程旭鹤一家再次离开了京城。 楚王妃在城门送别丈夫。 她的丫鬟看着程旭鹤带着妻子孩子,盛王和程珮仪也是夫妻,心中不乐:“王爷为什么不带着王妃世子一起呢?” 楚王妃还没从伤感中抽离,听到这话,出神了半晌,轻声说:“说什么糊涂话呢,世子正是上学的年纪,跟着跑去乡野能学到什么?等世子大了自然可以跟着王爷一起出去。” 丫头不说话了,想想这些人要去的地方,觉得自己傻了才问出这种话。 先帝后期到新帝在位十几年,是大魏农业快速发展的时期。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大魏的朝廷鼓励农业创新,在丰和县主以及盛王的领头下,朝廷、民间涌现出数不胜数的新成果,日新月异的农具、品类繁多的种子、神奇的种植培育之法、立竿见影的灭虫防虫技术……大魏的粮食产量快速向上飙升。 因为国内粮食富足,大魏军队的发展也有了更大的空间,农业交流带动了其他层面的交流,新帝还是个海纳百川胸怀宽广的性子,本就呈现盛世之态的大魏,渐渐有了收服周边小国,万邦来朝的极盛势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222:40:29~2019-12-0323:0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拈花无裳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穿越古代去种田22 一个人的地位越高,他所承担的责任就越重。 程珮仪和四皇子走遍了大魏,在百姓心中建立了农业上的权威,肩头的担子也跟着越来越沉重。老百姓相信他们,他们就不能让老百姓信错了人。 新帝登基后,夫妻二人第一次出京,花了足足三年时间。把此前不曾踏足的地方,每一处都走遍了,带着厚厚的手札回到京城。 他们拒绝了京城的应酬和娱乐,闭门不出,专心致志撰写他们的大魏农业地志,把大魏每一个地方的土地气候,每一种作物、畜牧都详细记录下来,成为了第一本专属于大魏的农业指南。 完稿是在一年后,因为一年多留在王府,此前风吹雨打的沧桑消散了许多,程珮仪的皮肤白皙了一点,四皇子身上也没了刚回京的“土气”。 这时,两人把书稿递交皇帝,又开始了他们新的计划。 程珮仪打算在摸透全国情况的基础上,借助各地自然条件,进行全国的农业规划。什么地方种植什么作物,什么地方采用什么技术……全国性的规划开展起来,让大魏的农业不再是自给自足的放养式发展,而是产业化。 这个举措大受皇帝认可,拿到朝廷上,一个个名下田地无数的官员也觉得很可以。产量越高他们这些“地主”赚得越多,对他们来说这是好事。 皇帝明白这些豪阀对大魏的阻碍,只是如今世道稳定,不能轻易挑起争端,只能徐徐图之,直到挑选合适的机会一举解决问题。 农政司在程珮仪和四皇子的带领下动作越来越大,给大魏带来的改变也越来越多,几乎成了朝廷中最热门最蓬勃发展的部门。 而为了实行自己的规划,行走在全国各地田野间的程珮仪和四皇子,真正成了农夫农妇。 他们要教百姓种地,要陪着百姓处理新法种植产生的各种问题。在南方,他们推广桑基鱼塘、稻田养鱼,整整三年呆在当地,风吹日晒、上山下水,四皇子胡子拉碴是常态,而程珮仪,经常百姓在门口喊人,她扯过蓝布往头上一包就跑出去查看。 回到京城时,夫妻二人容貌比年长的皇帝皇后还要沧桑。 程珮仪第一次在水田里被水蛭吸血,四皇子心疼了三天,七天禁止她下水田。但到了后来,无论他自己还是程珮仪,可以眼睛不眨地捏死水蛭继续低头劳作。 南方还算气候宜人,西北就是风沙干燥。程珮仪脸上被晒出了浓浓的高原红,曾经细腻的皮肤在这一片黄土地上彻底被毁,此后再也没能养回来。 但也是在这里,两人在上千个日日夜夜的相处后,终于跨过了友谊这道线。 西北近边疆,经常会有马寇出没,这些寇贼一旦出现,不是抢钱粮,就是抢女人。 程珮仪和老乡出去看地里的作物,回来就遇上了一群嚣张的马贼。 程珮仪带了三个随从,根本不是熟知地形又善战的马贼的对手,很快一行人就全都被捉。 同行的百姓都知道程珮仪是盛王妃,但是大家都知道,马贼没人性,万一得知程珮仪的真实身份,可能王妃就被杀人灭口了。 一位大娘让程珮仪扮作自己回娘家的女儿,一群在马贼大刀下瑟瑟发抖的普通百姓,就这么齐心协力把程珮仪的身份隐瞒了下来。 让程珮仪又庆幸又心情复杂的是,她连日劳作不注意保养,加上刚从地里回来满脸风沙,这群作威作福的马寇根本看不上她,直接把她和她“娘”扔到了杂役房,让她们去干杂役。 她在马贼窝里待了四天。 四皇子在外头急疯了。不敢想象程珮仪进了贼窝会遭遇什么,更害怕她身份曝光,直接被贼寇杀人灭口。 第四天,四皇子带着隔壁边城的一支精锐部队直接杀进山寨,把满山寨的马寇杀得目瞪口呆,不明白向来有心无力的官府怎么突然这么狠厉了? 衣袍沾血的四皇子与狼狈不堪的程珮仪相逢在大当家的后院,程珮仪今日被使唤来这里倒夜壶,才进门就听到了外面的打杀声。她心底有了猜测,偷偷躲在院子隐蔽处,直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 四皇子快走几步,一把将人拥在怀里。 “我没事。”程珮仪安慰地拍拍全身紧绷的人。 四皇子没出声,抱着人好久,直到下官进来汇报才把人松开。 进门的下官小心翼翼地看了程珮仪几眼,这才把外面的歼敌、伤亡情况一一汇报,汇报结束,又轻声问:“这里是那位大当家的后院,王爷可要人进来搜查。” 四皇子听出了对方特意提点的话外之意,心中一紧,突然伸手拉住了程珮仪的手,声音平静:“查!” 程珮仪侧脸看向他。 四皇子下颌紧绷,回视过来:“这几日你受惊了,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程珮仪摇头:“还有几个老乡和我一起被抓的,有个何大娘,她为了保护我假装是我娘亲,和我一起被马贼扔到了杂役房,我来这的时候,她被使唤去洗衣服,不知道现今如何了。” 四皇子神色一松:“他们让你做杂役?” 程珮仪低头看看自己:“你看我又老又丑,还能做什么?刚才我就是来给山寨老大倒夜壶的。” 四皇子松下的神色再次黑沉,握紧了掌中的手:“你放心,那些老乡我派人去找了,这些恶贯满盈的贼寇,万死犹轻!” 程珮仪被他亲自护送到了驿站,难得奢侈地畅快洗了一顿澡,四天不曾好好睡觉,转眼就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时,惊讶地看着四皇子躺在她身边,见她醒来,侧身细细看着她。 “何大娘等人都救回来了,送他们回家前我派人每人送了谢礼,等你修养好了,我陪你亲自去道谢。” 程珮仪点头:“你做得周全,是得好好谢谢大家。” 四皇子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侧脸,帮她把脸颊边的碎发别到了脑后,然后手慢慢下移,揽住了她的肩膀。 程珮仪后背僵硬了一下,慢慢放松。 额头抵着对方的肩头,程珮仪心中突然无比安宁,慢慢又睡了过去。 在这天以后,程珮仪和四皇子不再分床。 两人谁都没开口,四皇子主动睡到了程珮仪的身边,程珮仪什么都没说。 从假夫妻到真夫妻,对早就朝夕相处了十几二十年的两人没有太多的变化,最大的差异可能就是两人对视时偶尔会闪过甜意,日常的行为举止多了几分特殊的亲密,以及,夜深人静时,身侧有人陪伴,温暖又安心。 夫妻二人一辈子都在路上,经历过数次马寇这样的危难,也见证了多次自然灾害。随着年纪增长,他们越来越德高望重,教出的学生越来越多,但是无论何时,百姓们看到的盛王、盛王妃依旧是亲切随和又负责专业的模样。 程珮仪和四皇子一生无子,他们把自己的所学教给了程旭鹤、教给了和他一样真心向学的年轻人,也教给了天下所有百姓。 四皇子五十八岁时,走不动了。 已经近七十的皇帝喊自己的四弟回京荣养。 “你年纪大了,现在的年轻人懂得比你多,该退下来好好享福了!”皇帝熟知这个四弟的性格,说得直接又扎心。 四皇子可不觉得那些毛头小子能比得过他一辈子的种地经验,但是他想到了同样辛劳了一辈子的程珮仪,听了皇帝的话,把农政司正式交了出来。 皇帝半点不犹豫,将程旭鹤选为下一任主管,而程旭鹤的妻子同程珮仪一样,熟知农事地理,手握皇帝几次褒奖的圣旨。 程珮仪并没有像四皇子以为的那么留恋,听说可以退休了,就很自然地接受了。 四皇子惊奇,她摊手耸肩:“大魏的农业早就盘活了,有我没我差异不大。人人都喜欢享福,我也喜欢呀!” 四皇子的心口突然被撞了一下,卸下官职的怅然若失彻底消散了,带着妻子每天琢磨吃什么玩什么,想要把妻子曾经失去的美好全都补回来。 程珮仪十分喜欢,全力配合并且紧跟步伐,出各种吃喝玩乐的主意。 两个无子无女的老头老太太,见天出现在公众面前,秀出一**恩爱,让世人艳羡不已。 至此时,大魏的女子已经可以单独上女学,皇帝在例如农政司、礼部、户部等部门,专门设立了供女子任职的部门,只要有真才实学的,就可以为朝廷效力。 原本真正能任职并长久干下去的人不多,许多男子背后也说此举时多此一举,女子本就不适合做公职。然而自从盛王和盛王妃退休频繁秀恩爱后,女子们的择偶标准开始发生巨大的改变。 一个支持妻子的事业并且和妻子有着共同理想和爱好还对妻子万分宠爱一心一意的男人,这才是完美的丈夫人选!盛王爷成了女人心中的理想丈夫,程珮仪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 一个特立独行有一点点小成就的人没法引导人们改变长期形成的行为习惯,但是一个受人认可甚至艳羡,地位崇高堪为女子典范的人,她会引起无数人效仿,继而改变整个社会风气。 程珮仪在老年时,一生行动结出果实,成功引导了大魏女子的婚恋观、人生观。 “你想要孩子吗?”四十岁生日的时候,程珮仪曾经问过四皇子。 四皇子不愿意她冒着风险生孩子,答:“不想要,我们没时间照顾,也没有必要因此停下脚步。” 六十岁生日的时候,程珮仪又问四皇子:“你想要个孩子吗?” 四皇子说:“大魏欣欣向荣的农业就是我的孩子,农政司也是我的孩子,这些在我们曾经的路上继续向前行的学生同样是我的孩子。” 程珮仪说:“你不觉得寂寞就好,要是想要个小孩,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四皇子:“你看上哪个小孩了?” “看上倒没有,我想资助一些孩子,要是你喜欢嘛,那资助也可以换成领养。” 于是,盛王为给盛王妃过寿,开始资助穷困但有志向的孩子,这些孩子有的是穷苦人家出身,有的是处境不堪的庶子庶女。 有为正妻者担心庶女出身的盛王妃会打压正妻,但这份担心并没有真的到来,盛王妃只培养愿意上进的孩子,但从不插手嫡庶这种家务事。 盛王府永远只有两个主人,而这唯二的主人和皇帝关系良好,一生荣宠不衰,比前朝备受皇帝宠爱的楚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楚王在先帝去世后直接落寞,曾挣扎着想有所成就,最终泯然众人,在朝中做着不轻不重的文官;但盛王经历父皇、皇兄、侄子三任帝王,至死都位高权重、尊贵无比。 后世人研究这位王爷和王妃,有人觉得这对夫妻之所以能维持荣宠,除了一身本事,还有一点就是身后无子。因为无子所以备受皇帝信任。但也有人觉得,史书记载,盛王此人耿直纯良,一辈子都在钻研大魏的农桑,这样的“科研型”人才,当权者不会心存忌惮。 无论如何,相对于其他大陆的农业发展,他们这一片土地的人,因为魏朝的盛王和盛王妃,农业领先世界近千年。皇亲国戚下农田,一辈子做好种地这一件事,给无数后代带来福荫,每一个现代人都要感谢这二位。 颜华送走了四皇子,回到情女部。 章莱的脸上神色很复杂,就像她的心情。 大仇得报的畅快、相形见绌的惭愧、设身处地发现自己依旧做不到的敬佩……种种情绪交杂,最后化为一片沉默。 颜华问她:“你心愿了了吗?” 章莱点头:“当然了,你可真棒!他不是想要‘贤良淑德’的妻子吗,这一世有了!但是没有我,他根本坐不上皇位!一辈子都是个普普通通的楚王!活该!” 颜华不予置评。楚王此人心机谋略很深,而且心狠理智,偏偏还捡到了眼前这位宝藏,几乎现实世界的气运都在楚王身上。这样的人,最后不成功怎么可能? “那你去投胎吧。来世擦亮眼睛,别再沉迷情爱执迷不悟了。” 章莱点头:“我下一世一定做个女强人,像你一样!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 颜华笑了笑,挥手送她离开。 颜修在边上默默看着,见章莱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吐槽:“她的目的还是想要迎娶高富帅吧?” 颜华这次真的笑了,点点他的额头:“送走就好,咱们可管不着了。” 颜修吐吐舌头:“看着本事挺大的人,脑子真是太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看到一个新闻,讲一个农业教授帮助农民种果树,照片里,教授很沧桑,和身边的农民一般无二,乍一看就是个农民。这种真正跑到田间地头的人很辛苦,很不容易。 然后想说个微博号,中国历史研究院,各种历史从前都不太清楚或者听了谣传,看这个微博好长见识。 |感谢在2019-12-0323:09:26~2019-12-0423:5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大爷200瓶;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 对于章莱,颜华也觉得实在违和。本身专业能力那么强,不知道是不是穿越了就以为自己是女主了,一下子就成了恋爱脑,一心把楚王当成了男主,对他掏心掏肺,满心都是她和楚王的小家,什么异状都看不见,仿佛眼睛被眼屎糊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不曾占据她太多心思。章莱一离开,颜华就释放了身上涌动的某种能量,霎那间,周身金光大盛。 颜修“哇——”地惊叫起来,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颜华沐浴在金光中,感受着那股神秘的力量徜徉周身,让她整个灵魂都仿佛被涤荡了几遍,思想仿佛陷入了混沌,无数画面飘过,刻入灵魂又消失不见。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耀眼的金光慢慢淡却,颜修看到了光芒中心的颜华,她闭着眼睛,脸上充满了祥和平静,仿佛羽化登仙一般。 “姐姐!”他慌张地大叫。 颜华慢慢睁开眼睛,勾起嘴角:“我在。” 颜修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的手臂:“你这是怎么了?” 颜华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少年:“我功德大涨,似乎身上某种力量又进阶了。” “啊——”颜修发出惊叹,“是法力吗?” 颜华闭眼感受了一下,给他形容那种感觉:“整个情女部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了然于心了,包括这里的所有执念之魂,他们的前世今生我都能看见。” “你成了活的往生录啊!”颜修下意识说。 颜华往他头上一敲。 颜修捂住不太痛的脑袋,嘿嘿直笑:“姐姐超级厉害!” “少拍马屁!” “那以后姐姐是不是用不上我了?”突然,颜修又低落起来。对情女部无所不知的颜华本身就比系统更厉害了,他做的系统反而成了次等品。 颜华:“你那个随机的按键挺好用的,至于其他功能,翠竹不也要用吗?” 颜修早就把那个妖精忘到脑后了,此时才想起来,楼上还有一层妖魔鬼怪呢! 颜华及时安慰他的恐慌:“别怕,只让翠竹用你的系统,不让你去面对她们。”说起来,刚刚她再混沌中看到了翠竹,这位最近的任务都完成得非常不错,业务熟练处事沉稳,不愧是在这里呆了三千多年的主事。 原本想上去看看翠竹,只是她此时正在幻境,颜华便暂时按下这个心思。 颜修问她:“法力涨了这么多,还有别的好处吗?” 颜华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似乎并没有……” “还要继续通过进幻境解开大家的执念吗?” 颜华:“不进幻境怎么解开执念?” 颜修:“……”低声嘀咕,“所以还是变成了一本活的往生录嘛,这也太亏了。” 颜华:“……”说得真对,顿时不开心了。 “姐姐,你要继续做任务嘛?”见她郁闷了,颜修不太好意思地转变话题。 颜华叹息一声:“这里什么都没有,不做任务还能做什么?选新任务吧!” “好哒!”颜修装嫩,萌哒哒应了一声,立刻打开光板。 颜华选任务前问他:“你待在这里无聊吗?要去幻境走一走吗?” 颜修想了想摇头:“我对往生录里的故事很好奇,每看一个故事就学会一点东西,我还想再看下去,等我觉得学会足够多了,我再和姐姐一起去做任务。” 颜华意外他想得如此透彻,想起他如今越来越通人情世故,想来就是看多了往生录里种种人生的缘故,于是不再多说,按下了面板上的按钮。 人影不断快速闪过,颜华等了几秒钟,按下暂停按钮,屏幕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身上,颜华脑中立刻出现了关于此人的所有资料。 颜修好奇地看着看了一眼就目露了然的颜华:“就这样可以了吗?” 颜华走向缓缓打开的幻境入口,回头笑:“这样是不是觉得这本事也很厉害?” 颜修勉强地说:“就那样吧。” 颜华失笑,冲他挥挥手:“我走了。” 颜修大力挥手:“姐姐加油!” 颜华满脸是笑地走进了幻境。 醒来依旧是深夜,模模糊糊能看到周围,确定自己大概是在一个不太宽大的卧室。 颜华回忆了一下,确认了记忆都在,翻身重新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不用彻夜回忆原主的记忆以及自己如今所处何地了。从前一旦回忆就是几个小时,如果身边有异状很可能就无法兼顾,或者一夜未眠第二天就可能遇到棘手的事情而精力不济,如今这些隐患彻底消除。 这一觉颜华睡得很结实,醒来精神特别好,外面的朝阳照进小小的室内,让狭小的房间一览无余。这是个很简单的单人卧室,房间的墙面、桌子、衣柜都是她从没见过的材料,颜华起身穿衣服,看着空荡荡的床边,幸亏拥有所有记忆才想起来衣服被“藏”在了哪里。 手指轻轻按下床侧的按钮,床头的墙壁慢慢往外移动,一排整齐悬挂的衣物缓缓拉出来。 颜华从一堆颜色花哨的衣服里挑了一件最不辣眼睛的,换上后再次按下按钮,衣柜自动缩回墙壁。她跳下床,抖了抖被子平铺,再按下墙边另一个按钮,不大的小床慢慢上升折叠,最后消失不见,原来的位置出现一把柔软舒适的沙发。 这次的执念之魂叫念柒,是个孤儿,作为那一年第二十七个被社会福利保障院接收了的孩子,她的名字就是廿七。后来原主长大了,不愿意有个这样的名字,就改成了念柒。她姓林,跟随照顾她的保姆妈妈的姓。 这是个未来世界。 颜华去过未来世界,但是那个世界只是科技无比发达,而这次的世界,发达的不仅仅是科技了,她整个世界观都被重塑了一遍。 这里所谓的世界,已经不单单指一个星球了。浩瀚的宇宙,几百个星球组成了网络,各个星球之间可以互相联系,有的荒芜星球,还依据各自特性,被开发出各种用途,或称为稀缺资源开发地或称为冒险度假地,还有的成为了官方实验的地方。当然,财大气粗的个人,真的会购买一个小星球,作为自己的私人财产…… 按照前几世现代作品里的描述,这里应该是个未来星际世界。 念柒只是这里最最平凡的一个普通人。 随着科技发展和星球联盟,人类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有一部分人在某些药素刺激下被激发了基因中的潜能,具有了传说中的“异能”和“精神力”。异能的种类有许多,有的人体格格外强壮,有的人智商不断突破人类极限,因为这样一群格外突出的人类,整个世界的发展日新月异,翻天覆地。 每一年,全星球到了学龄的孩子都会被注射基因激发的药剂。有的孩子被激发了潜能,有的孩子什么反应都没有。 被激发潜能的孩子也各有不同。最好的结果是潜能极为优秀,他们会立刻被联盟送入最好的学校,从小进行精英培养;中等的结果是潜能不错,但较为大众,这些人同样在成年后可以位星际的发展添砖加瓦,联盟旗下的学校会在招生时吸纳适合本校的孩子;最差的结果是,潜能的确被激发了,但是即便是被激发的潜能也和常人相差不大。 这样的结果比无法激发潜能还伤人。这个群体,大家开玩笑、嘲笑说他们是废柴。人类潜能无极限,可这群人却很有限,早早到了天花板,而且这个天花板只不过是别人的起点…… 念柒就是这歌最差的结果之一。 她入学第一天被注射了激发潜能的药剂,潜能的确被激发了,但是脑子并没有变聪明,力量也不太强大,只是相对她从前稍微好了一点点而已。普通孩子聪明伶俐些,就比她强了。 念柒不相信自己这么没用,漫长的学生生涯一直在尝试再次激发自己的潜能,但是身边有同学在后期突然潜能爆发,只有她,再也没有新的变化。 18岁成人,念柒要离开福利保障院了,她必须靠自己的双手解决自己的生活。 被激发潜能的人都会被录入档案,但是社会对这样的人群其实是带着有色眼镜的。潜能这么差,这人的资质是有多不好?明明和普通人差不多,甚至还优秀了一点点,但是他们过得反而连普通人还不如,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比普通人艰难一些。 念柒碰了几次壁,收了许多委屈,有一日阴差阳错进了一家星际娱乐公司。 念柒一个普通姑娘,相貌没变气质普通,想做明星是不可能的,但是娱乐公司还有别的业务。相比于完全没潜能的普通人,他们更青睐念柒这样的年轻女孩,脑子不笨,体格不错,而且因为身处底层,足够拼。 念柒进的是公司的直播部门——星际直播。 科技发展到现在,直播业务已经超乎想象,摄像头只有苍蝇那么大,可以360度环绕拍摄主播,观众的评论可以像颜修的光屏一样悬空在半空显现,也可以转为语音——当然,语音评论会像几百个鸭子在叫,极其吵闹。但这也有技术解决,主播只要通过调节筛选评论,即可以避免耳朵收到荼毒。而这个技术,让花钱多、死忠的观众评论更容易出现在主播的耳朵里,于是观众粉丝会为了受到关注心甘情愿花钱…… 总之,相对于别的工作,主播挣钱多又受人追捧。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来啦,大家一直在说的星际故事~~~~ |感谢在2019-12-0423:57:08~2019-12-0523: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动10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 内芯换了颜华的念柒收拾好走出房间,外面是个不太大的公用客厅、卫生间、厨房,其他房间也有女生陆续走出来。 这里是一个公司公寓,同是主播的女孩子们一起住在这个公司宿舍里。虽然房间很小,但是先进的科技以及空间设计,让小房间五脏俱全,还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不管别人怎么想,念柒是非常满足的。 虽然大家住在一个大宿舍,但是彼此并不熟悉,尤其此时是念柒刚搬进来不久,她站在镜子前用记忆使用着高科技的洗漱设备,耳边传来几个女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题。 “美纱昨天的在线人数突破了十亿,她彻底把星际第一女主播的位置坐稳了。” “十亿算什么,繁森少将战后回星球的采访就有三十亿!” “这能比吗?” “就算不提繁森少将,那柏哥日常最少也有十七亿在线人数,十亿的确不怎么高。” “别说了,我们以后的观众能有多少?上千万都遥遥无期……” 洗漱间沉默下来。 念柒擦干手,摁下按钮,属于自己的洗漱用品自动收进墙壁,她走出卫生间准备出门。 后面的人也紧跟着三三两两出来,因为她们培训的时间到了,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这是念柒第一天参加主播培训,此前负责她的经纪人说过这份岗前培训的重要性,叮嘱她们必须准时参加认真记住要领。 念柒挺好奇未来世界对主播的培训是什么样的,到了培训现场却发现是室内什么都没有,全都是一排排的小舱室,她按照自己的编号进入相应的舱室,坐上座位戴上头盔就立刻进入了一个仿若现实的世界。 这个和真实世界相差无几的虚拟世界里,有一个专门等着她的老师,带着她从主播设备开始学起,一直讲到传媒传播,其中着重培训如何吸睛如何吸引人气,以及心理学——研究观众看直播的心理。 念柒越深入学习,越觉得这个培训让她大开眼界。因为它深刻研究了观众的心理,把大众热点形成、传播、升温、爆发等等研究得极其透彻,还深入人性,把人心的好奇、猎奇、从众、虚伪各种心态讲得细致无比。 到了后期,虚拟培训系统开始带着她“旁观”其他成功主播的营业场面,让她通过身临其境的实习,了解如何在直播过程中不断制造吸引观众的爆点、让观众体内激素飙升从而对你的直播产生特殊情感…… 发达的星际社会,对人类的身体与心理研究得太透彻了,也让这样的公司深刻掌握了操纵大众情绪的办法。 但是拥有了最厉害的武器,不一定就能成为将军。 每一年,星际联盟有无数的人进入直播行业,这些人全都接受了这样完善的培训,深知人类的弱点和g点,而观众们也见惯了主播明星们为搏出位花样百出,越来越对此免疫。所以主播们的竞争依旧非常大,像女孩们口中的美纱这样,从几十几百万的主播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业内某个大型公司的第一,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绝对是精英级别,行业翘楚。 念柒上完岗前培训,肩膀差点塌了,压力太大。 经纪人在晚间快下班时进门,给每人发了直播设备,一个很微小的摄像头,以及像手环一样,用来联网操控的主脑。 “公司已经给你们注册了账号,具体的账号昵称可以自行修改,明天开始你们随时可以直播,但是不能选择联盟明令禁止的内容,谁敢触犯禁令,永久封杀没有讨价还价余地。薪酬方面,公司包住,但吃和穿三个月后你们自行解决,直播盈利四六分成,你们四公司六,这个合同里都写了,想必大家都没有疑虑。那么——加油干吧!你们直播越火,收入越高,得到的待遇就会越好,这是个优胜劣汰的社会,不努力就会永远落后,我希望我管理下的每个人,他日都能称为美纱那样的成功者!” 经纪人蓝铃越说越有感染力,好几个小姑娘眼中充满了决心和憧憬。 念柒接过蓝铃递过来的直播设备。 蓝铃看了她一眼,心中感叹,虽然是c级的潜能激发者,但是到底还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最晚一个进来的新人,但和早就开始培训的新人同时完成了课程。这个姑娘是她手上最短完成培训任务并通过测试的。 领了设备就要开始选第一场直播的内容。每个初出茅庐的主播都充满了激动与忐忑。看看身边这些同批的“同事”,这些人如今都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蓝铃走后,所有人默默对视了几眼,拿着设备就转身进自己房间,谁都没有闲聊。 在这个百花齐放的直播行业,能想到一个优秀的内容非常非常困难,大家全都在抢时间、防剽窃。 念柒走回房间,坐在沙发上研究了一下主脑。 在联盟,主脑是非常常见的电子设备。就好像现代的电脑、手机等所有电子设备的结合体,而且更加先进。它可以联通星际网,和联盟内所有星球的人同处一片网络,互相交流社交。 但是出身福利院的念柒从前是用不起主脑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玩,光研究它的使用方法和各种功能,她就玩了一天一夜。 等她开始思考直播内容时,同宿舍已经有两个女孩出门直播了。 念柒看了一下她们直播的内容。 一个女孩选择了宠物主题,这个主题早就被前人直播烂了,但是也是非常保险的一个内容。因为联盟里爱动物的公民太多了,只要耐心做,主播本身讨喜,选的动物也可爱,总会有人看,有人喜欢。 另一个女孩的选择比较有趣,她去了本星球最大的影视基地,好像没有直播一样,开始应聘龙套。 念柒摸摸下巴,这位是想直播一个龙套的成长吗? 虽然好像直播了一部龙套逆袭的爽剧,观众肯定也喜欢看,但是直播过程会触及非常多影视保密项目,念柒觉得这个直播很难进行到大结局。 看完了两位同事的直播,念柒开始通过主脑搜集数据。 搜集数据并不难,主脑能做的事情很多,只需要输入她想要的筛选信息,比如,她想要联盟现有所有主播的类型和对应人气,很快主脑就把相关大数据做了出来。 热度第一的不是公司一姐美纱,而是某个十八禁行业,因为分级制度,所以联盟并没有禁止这一块。念柒有些辣眼睛,想着蓝铃说不违反联盟禁令一切都可以,是不是也包括了这个直播也是可以的? 但是再往下看,还有更加辣眼睛的——各种猎奇直播。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偏偏看的人还非常多…… 除了这两个,其他的就正常许多了,有艺术类的、生活类的、探险类的……总结下来,真正能火的那些人,全都是本身有实力的。哪怕是猎奇类的直播,标杆典型的那位主播,他每一次视频都能突破人的想象,让观众总是期待下一次“惊喜”。 看完主播数据,念柒也看到了这些日子一直听到的繁森少将以及主播柏哥。繁森少将是文元帅最小的孙子,而主播柏哥,他本身是做军事相关的直播内容,据说认识繁森少将。本身的实力加上和繁森少将那点隐隐约约的传言,柏哥本星球直播一哥的地位无人可及。 无比繁荣的星际联盟,文娱事业极其繁盛,繁森少将会成为第一顶流,不是因为他多么强大,而是因为他很帅。念柒在关于繁森少将的相关信息里看了很久很久,并没有看到关于繁森本身实力的具体介绍,只看到无数的联盟网民在夸赞他的帅气,他穿军装的气质,偶尔才提一提他良好的家世以及一模一样文案的“厉害本事”。 夸赞实力的统一文本与夸赞容貌的千万种语言两相对比,网友关注什么显而易见。 念柒了解完这些,对这个世界理解得更加透彻了。 她开始在主脑上搜索做菜相关的书籍。 世界发展到现阶段,大量的劳动可以被机器替代,做菜也是。机器做出的菜的确比一般手艺的家常菜好吃,但是和顶级的大厨相比,立刻就落了下乘。 念柒设置好自己的昵称,没有改名还是叫“念柒”,然后直接打开了直播设备。 她们这一批新人是公司培养的新血液,所以初期直播公司会在一定界面上小小推广。念柒等了五六分钟,直播间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进来了近百人。 联盟的娱乐发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很多人关注新主播,看脸听声音,然后选择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念柒看了看直播间的人数,在许多人刷“怎么不说话”时,她看到人数达到了“100”,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大家好,我是新主播念柒。第一次直播,人数有100了,那我就开始吧。” 她的声音有点温软,但是本人却是冷淡气质型,两个特质夹在一起,声音便柔软中带着一点清冷,吸引许多好感。 ——声音还不错,刚才进了一个新主播的直播间,那个公鸭嗓啊,妈呀吓死我了! ——小妹妹长得也还行,越看越顺眼。 ——长得一般般的都说是耐看,其实就不是美女呗! ——别说话那么刻薄,有的人就是耐看,看久了比第一眼美女好看多了! 念柒感觉第一分钟就有了要吵架的架势了,出声拉回节奏。 “我刚开始做主播,公司只安排我们三个月的吃穿,所以我这种又普通又没本事的,我感觉三个月后会饿死……” ——不是吧,一开场就卖惨? ——每个主播都是这样吧,是想说自己很可怜让我们送礼物吗? ——虽然不差那点钱,但是这样直接卖惨过了。 ——这是新的营销模式吗?哈哈,似乎翻车了呢。 念柒没理会评论,继续说:“所以为了不饿肚子,我了解了一下咱们星球的市场行情,发现生的食材都很便宜,我决定自己学做菜。顺便直播一下,让大家可以跟着我一起学习。” “哦,对了,我们公司福利挺好的,我有自己的房间。”念柒让摄像头拍摄自己的房间,“我当初找这份工作就是因为这个房子,我特别喜欢。有住的地方,等我学会做饭就基本解决生存问题了,等我解决了这个问题,大家喜欢看什么直播,我可以给大家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523:58:13~2019-12-0623: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zyd**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3 听到念柒要做菜,不管她之前的说辞是否吸引人,有人自觉已经能预想出她接下来想做什么直播了,对美食直播不感兴趣的人选择了退出。 念柒看着直播人数增增减减,因为前三个月有平台推荐,她倒不担心一个人都没有,心情还算平静。平台推荐是新人最好的机会,不管她心中打算是什么,在这三个月里她必须得有一些吸引人注目的东西让观众留下来,在没有推荐的时候这些人还会愿意回来看一看她的直播。 前世原主对这个道理一样很明白,但是原主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样的题材最合适,纠结了好几天,看到越来越多的室友开始直播,她选择了最容易火的题材——猎奇。 人类的好奇心会随着对一个事物见得次数越多越磨灭的,猎奇视频的确最受关注,但是真正做相关内容的主播很不容易。原主心气高,选择了一条最宽敞结果也最难走的路。 十八岁的原主见的世面也不够多,以为猎奇就是极尽夸张与想象,走得越来越激进。 这一世,念柒其实还是想走猎奇的路线,但是这个猎奇与原主以为的浮夸不同。凡是人们没看过的东西他们都会有好奇心,尤其是对这个未知或不太了解的事物刚刚知道了一丝半点时,他们的好奇心会扩张到无数大。 “日常我们两个菜一份饭要二十星币,我上网查了一下,如果自己做饭,两个菜一份饭十元星币就足够了,份量还会特别大。”念柒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带上微型耳麦走出宿舍。 ——之前从来没做过吗? ——虽然便宜但是真的很难,相信我。 念柒走到了楼外,进了空中公车,小声说:“以前没做过,我看了食谱了,感觉应该……可以的……” ——好底气不足的样子,哈哈! ——等待翻车…… ——如果不是真的要做美食主播,就换一个内容吧…… ——只有华族人至今还有烹饪技能,而且都是家传的。 ——前面那位说的对,不是打算做美食主播,趁早换,主播赚钱了照样有饭吃。 ——你们也别太真情实感了,说不定这又是营销套路。 ——那就先看看呗,反正我已经吃饱了饭,正无聊。 ——小柒柒怎么不说话了,被打击了吗? ——是啊,怎么不说话了 ——主播要多说话啊 ——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吧 念柒到了超市所在站点,走下公车,这才看着眼前的小“苍蝇”开口:“刚才在公车上所以没说话,现在我要去超市买菜了~” ——对哦,最讨厌公车上大声喧哗的家伙。 ——念柒真是个好孩子呢。 ——突然有点好感了,至少遵守公共道德,公共场合大声直播的人真的无比讨厌。 突然间,直播间歪了楼,开始各种讨论自己遇见的没素质行为。不管社会发展得多么先进,在普通平民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千百年从来没变过。 念柒一边听这些最普通的日常抱怨一边进了本区最大的超市。 超市里囊括了所有人们需要的物品,最人烟稀少的就是食材区。因为自动炒菜送菜的业务无比发达,人们很少自己亲自买菜,通过主脑在网上下单,便宜又好吃的食物就会热气腾腾送过来——每一片居住区都有这样的服务,这是公寓管理者最基础的便民设施。 但是成品菜的“便宜”是相对而言,对很多人来说,花大精力学做菜、在昂贵的住宅里划出一片厨房的空间,这耗费的时间金钱足够他们吃十几年成品菜,自己做菜的确很不划算。但是对贫困的人来说,尤其她们这样公司提供厨房还提供餐费的人,自己做菜就会省下大半的钱。 念柒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惊呆了,看到价格后更震惊。 “鸡肉一斤只要三元星币?可是炸鸡块200g就要五元!” “啊——这些蔬菜更便宜!这是什么——”念柒让摄像头跟着她去看下面的标签,一副恍然的模样:“菠菜?只要0.5元??” ——黑心的商家!我刚才吃的菠菜汤要3元星币! ——我昨天吃的炒菠菜要5元星币!!! ——十倍以上的涨价! ——你们没看过美食直播吗?本来就是这样啊。 ——对的,因为我们联盟无论有土还是无土栽培种植的技术都非常成熟,这些蔬菜一直都是最便宜的价格保障最贫穷的人也能买得起。 ——我也很穷,为什么成品菜这么贵! ——因为食品公司掌握了炒菜技术啊,你自己做你会吗? ——拷问灵魂的问题…… 在一片悲伤的沉默中,念柒又问了一个让大家沉默的问题:“你们认识这些都是什么菜吗?” 不认识……生的和熟的真的长得太不一样了……只有特别有特色的才能看出来。 于是,念柒兴致勃勃地把所有食材区都转了一遍,给大家看自己平时吃的东西是长什么模样的。 从没看过美食直播的人立刻充满了兴趣,自己吃的东西真实样子长得完全出乎自己意料时特别有惊奇感,而大家对同样一个东西,跟盲人摸象一样在评论里讨论着自己以为的模样,闹出的笑话让人捧腹不已。 然而看过美食直播的人就不是很有兴趣了。为了避免这些人太过无聊流失,念柒根据自己做过的美食食谱功课,一边介绍食物一边嘟囔它们可以做成什么菜。 “嗯——这个是杏鲍菇,我看到书里说,它又叫鸡腿菇,有没有觉得很形象?真的是菌菇里的大鸡腿!” “杏鲍菇可以做的菜有——蚝油杏鲍菇、干煸杏鲍菇、鱼香杏鲍菇、青椒炒杏鲍菇、手撕杏鲍菇、杏鲍菇炒肉、杏鲍菇牛肉……” 看直播的观众只听到主播一张小嘴吧嗒吧嗒,一个接一个菜名冒出来,有的他们吃过,有的他们根本没听过,因为星球不同,食物也会因为当地人喜好而出现地域差异,但是不影响他们根据自己仅有的见识去联想…… 越想越饿。 还有人不对她口中的食物感兴趣,但是对她流利的报菜名听得兴起。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直播间人员进进出出,但最终人数在缓慢增长。 “今天想学最简单的两个菜,一个是可乐鸡翅,一个是蚝油杏鲍菇。这两个菜需要的食材很少——省钱,菜谱里的步骤也最少。” ——以我的经验,越简单的越难做。 ——曾经看完“每小食”的鸡翅教程去朋友家做,最简单的说法都是骗人的!不要信!! ——会爆炸的,你要是从没做过换一个。 ——可乐鸡翅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上面是普拉星球的吗?你们的菜单真的太少了。 ——对啊对啊,我是普拉人,我们的菜单有一百多道菜呢!不少啊! ——一百多道菜多么? ——一百??我们的汤就有一百多种! ——什么?!!汤就有一百多种!不要骗我(tot) 念柒:等等……别歪楼,上面那位说什么??爆炸???? 但是评论飞速成为各个星球比菜单大赛,念柒无力抢救,只能默默听着这些不同星球人的对话,一边听一边记下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等到热情的各星球人民给普拉小姑娘普及完自己星球的“地大物博”,并善良安慰了破碎三观的小姑娘后,一抬眼,发现主播已经买好了菜在结账了。 刷卡的记录被摄像头隐约扫到,有人想仔细看,但下一秒就被念柒伸手盖住。 ——没看清数字,但是似乎是三位数余额? ——咳咳真的很穷啊。 ——谁手里没几张卡,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对,谨防卖惨。 虽然评论里阴谋论再次上演,但是还是有第一个人送给念柒一条金砖。 在直播平台,一条金砖相当于现实中的10元星币,念柒可以抽成四元。 念柒拎着购物袋走出超市,脚步停了一下:“谢谢送金条的‘啾啾’,没想到这么快会收到礼物,为了答谢你,我会努力做出可乐鸡翅给你看的,一定坚持到完全做出来为止!” 这位“啾啾”就是那个被所有人拉着科普的普拉星球小姑娘,念柒的保证让她开心不已。 这就是大家喜欢看新人主播的其中一个原因。他们给大主播刷几百上千的星币,也许都得不到主播“谢谢”之外的其他回应,但是花几块钱给新人主播,新人却会和他们直接互动,并满足他们的心愿想法。 啾啾在评论里开心地不停喊加油。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了第二个,大家都没想对念柒花大钱,都是最小价格的金元宝,念柒一一感谢,挑着话题和他们互动。 念柒等观众基本平静下来,便说:“收到大家的礼物特别特别开心,因为本来做好三个月都没成果的准备了。不过还是想和大家在最开始的时候说一下。大家喜欢看我直播的话,可以一直支持我就已经很感激了,送礼物大家记得量力而行,不要因为送我礼物而让自己经济出现问题。” ——担心太早啦,金元宝五块钱只能买一碗一级白米饭。 念柒正色:“可能我多虑了,但是新闻里好多自己很贫穷但是拼命给明星主播花钱的人,尤其是未成年人。虽然钱很少,但是很怕有人本身就没钱……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些自恋呢,但是不说又怕收到不该收的礼物,很愧疚。” 那个啾啾似乎就是个未成年,听到她的话立刻表示:“一个金条只是我一包零食的钱哦,姐姐你好善良,我决定粉你了!” 类似单纯温暖的话很多,当然,也有继续阴谋论的。 不怪观众想太多太阴暗,联盟的直播,前赴后继的主播们真的是把什么招数都用尽了,任何人类能想象到的事,这个群体都可以做,一度颠覆公众的三观,考验人性,降低社会信用。 所以念柒对这些阴谋论并不介意,也不为此过多解释。如今刚起步,解释太多没有用,等时间长了,观众就能知道她到底是要做什么了。 回到宿舍,厨房里空空荡荡的。 公司给宿舍安排了厨房,因为有可能会出现主播选择美食路线。但是美食路线如同评论里之前讨论的,这个非常考验人的技能,不是所有人看着一本菜谱就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好菜的。尤其是在视频里,色最重要!厨艺不精的人,可以做得能吃,但是一点都没有外面成品菜那么好看。观众当然不爱看这种美食直播,倒胃口。 而美食直播的另一个难点是,圈中有大牛。如今好几个厨艺精湛的专业主播,他们是真的有好厨艺,粉丝稳定,一般人根本无法和他们抢市场。 念柒并没有打算一直做美食主播,所以这些倒都不成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累,很早就想睡了,但是最后坚持住了,完成了今天的码字指标。 |感谢在2019-12-0623:57:49~2019-12-0723:5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现在很迷茫77瓶;十一妹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4 念柒回到宿舍,将买来的菜一一拿出,用那种捡到便宜的小庆幸语气说:“公司给我们配备了厨房,而且准备了超级丰富的调味品哦~刚刚在超市看到,这些调味品不怎么便宜呢!” ——哈哈哈哈,主播真的好抠门啊。 ——坦坦荡荡的抠门。 ——仿佛看到了刚参加工作的我。 评论里气氛越来越轻松,念柒不再和大家交流,开始专心做菜。 她先拿出了冰冻的鸡翅,然后打开主脑光屏,将菜谱调出来。 “在鸡翅上面划两刀……”她念着菜谱,在一排道具面前踌躇,下意识想拿一把最大的主厨刀,手伸到一半缩回来,看了看小小的鸡翅,又伸向中等狭长的副刀,拿在手里对着鸡翅空中比划了两下,再三犹豫,还是把它挂了回去,拿了一把更小的剔骨刀,语气自我肯定:“小一点安全!” ——那个是剔骨刀,刚才的副刀更合适。 有看多了美食直播的人忍不住指导。 念柒好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没听到,一手鸡翅一手刀用力划拉,因为鸡翅被冰冻了,像石头一样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成功。 没看过做菜节目的观众同样疑惑,在底下感叹: ——吃的时候好软,怎么切的时候这么硬啊? ——做菜真的很不容易,第一步就要这么大力气…… ——服了,那是冰冻的鸡翅,让冰先化开啊! ——对啊,活的鸡明明那么软,怎么变成鸡翅就硬得像石头,是冰冻了吧? 念柒也发现了,她捻起鸡翅上的冰粒恍然:“哦——上面结冰了,怪不得这么硬!” 不等评论里哈哈笑起来,大家就见她咣咣咣把鸡翅丢石头一样丢到一个脸盆里,打开最热的热水开关,哗啦啦往里灌热气腾腾的热水。 看过做菜的人捂脸,第一次看做菜的人兴致勃勃,并不觉得她做得有任何问题,还在热烈讨论。 ——念柒这架势好熟练,感觉很有做菜的天赋呀! ——对,干脆利落,真的像大厨。 ——别吹了,“每小食”**翅的时候说过,不能用热水解冻。 ——热水解冻更快啊,为什么不能? ——原理我忘了,但是我记得说口感会腥,不好吃。 念柒正在等鸡翅解冻,闲着无聊听他们说话,听到这一脸懵:“啊?不行吗?” ——真的不行,我也看过。 ——对,必须冷水,不能用热水。 念柒脸上出现了慌张,连忙把热水倒了,鸡翅顺着水流往外掉,她急得立刻伸手去拦,“嘶——”地一声,被烫了一下。她没顾上,立刻往里加冷水。 ——小心啊! ——没事啊,这次不太好吃,下次可以再做嘛! ——小心自己呀! 念柒这次没再分心了,两眼认真地盯着冷水里的鸡翅,专心致志等着它们解冻完毕。 ——那个……我突然看到……念柒你身后好像有个解冻箱…… ——哪里哪里? ——对厨房完全不懂…… ——我也分不清…… 整个直播间从主播到观众简直就是大型卖蠢现场,偶尔出现的对厨艺有所了解的观众反而成了最厉害的人,对主播和粉丝进行“高大上”的科普。 状况颇多的解冻终于结束,念柒这次很轻易地就在鸡翅上划了几刀,然后按照菜谱调制酱料腌制。 “生抽若干……若干?”念柒往里头倒了大半碗生抽。 “盐若干……也是若干?”念柒舀起一大勺盐,在部分观众惨不忍睹的想要捂脸时突然停住,“我先尝尝会不会太咸。” 舔了舔生抽,念柒一脸后怕地把盐去掉了三分之二。 评论里没见识的孩子又开始夸起彩虹屁。 掌握到精髓的念柒似乎理解到了若干的意思,接下来每一份调料放得都差不离。 然后把切过口的鸡翅放入其中腌制。 等待腌制的念柒开始处理杏鲍菇。 杏鲍菇的处理比鸡翅简单许多,杏鲍菇、胡萝卜、青椒洗干净切片,如果忽略案板上时大时小的形状,一切都很成功。 第二步,在小碗中倒入玉米淀粉,放入清水。这个量特别难控制,念柒倒了三次,觉得应该够了才停下。 评论里有人在喊:多了多了!会把你的杏鲍菇全都糊了! 这位评论里的“吃上瘾”已经成为直播间大家公认的大师,听到她这么说,整个直播间都开始呼喊念柒:“念柒,多了!”“念柒快停下!”“主播看评论!快停下!” 心里知道自己放的淀粉非常过分的念柒觉得这些观众可真可爱,但是直到点火开始热锅有了一点分神功夫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刷了三分多钟的“劝告”。 “啊?淀粉多了嘛?”她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 ——终于听到我们说话了! ——吃上瘾说的,她看过美食直播,你听她的!!! ——真的多了!你会后悔的! 念柒一脸不舍得的模样:“可是我已经倒出来了……不用掉好浪费……” 吃上瘾嘶吼:“你用了这些淀粉,你所有的杏鲍菇全都会被浪费!!!!!” 念柒一脸惊吓:“真的?那我倒掉!” ——锅!锅!锅! ——先别管淀粉!主播!锅! ——冒烟了! ——锅啊!主播看看你正在被烧的锅! “啊啊啊——”回头看向灶台的念柒惊叫,舀起一勺冷水往锅里倒。 “呲——”的一声,火烫的锅遇上冷水冒出更多的水蒸气,念柒吓得不停往里倒冷水。 ——妈呀,做菜太可怕了…… ——吓死我了,默默吃了一口刚送来的杏鲍菇。 ——本来也想去学校宿舍的厨房做菜省钱的,现在放弃了,我珍惜我的生命。 ——现做成的菜不香吗?主播你不要这么想不开。 念柒没理会,等锅冷却下来后,倒掉水,摁下电源开关,继续做菜。 观众们绷紧了神经看着这个小白主播,有的摁好了急救电话,防止这位主播真的出现事故。 有了一次失败,这一次念柒沉稳了许多,她把电子炉的火力调到了最小,油还没热就把菜放了进去,然后慢慢调大火力,开始翻炒,时不时在感觉粘锅的时候加一点点水,十分谨慎。 想要说这样不对,应该热油分批次放不同食材的“吃上瘾”动了动手指,最终没发表评论。 摄像头里,锅中翻炒的红绿白三色的菜肴开始散发出热气,鲜亮的颜色让大家仿佛想到了蚝油杏鲍菇的美味。 ——咦?主播你没开嗅觉功能吗? ——对啊,什么味道都没有。 评论里重复刷屏,提醒念柒开直播的嗅觉功能。这个嗅觉功课是个“电子鼻子”,它可以采集现场的气味将它转化为一串数据,然后把数据传输到直播的每一个接收端,再以气味的形势释放出来,实现气味——数据——气味的转化。 这个先进的功能也让美食直播变得更吸引人,但同时,对主播的要求更高。要是气味太差,光把菜的样子做好看是糊弄不了人的。 评论里都在让念柒开嗅觉功能,但是念柒似乎沉浸在了做菜里,完全没听到。 有没耐心的不高兴了。 ——美食直播不开嗅觉还直播什么? ——主播拜托听一下评论好吗?每次都像聋了一样。 ——是不是其实味道很难闻所以装作没听到? ——念柒每次一专心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刚才不也是这样吗? ——对啊,不要总是把人想得很阴暗。 念柒没有理会这些声音,等到杏鲍菇如菜谱所说变得软了,她打开蚝油往里倒。 想要倒进去时突然停住:“那个……吃上瘾还在吗?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我倒多少合适?” 吃上瘾叼着嘴里的零食呆住,神奇的经历,美食主播竟然cue了她,还让她指导!好激动! ——那个……我也不太懂啦…… 她在视频前有些不太好意思,有些慌张。 ——你倒吧,我努力帮你估量一下。 念柒露出一个满是信任的笑:“你好厉害的,我相信你。” 屏幕这头的吃上瘾挺了挺背顿时觉得责任重大。 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仿佛在看一个精益求精的工艺品做最后的收尾,生怕冒出一丝声音,毁坏了这件价值连城的作品。 念柒缓缓往里倒蚝油,吃上瘾犹豫地说了一声“停”,她就立刻停下。 鲜亮的蚝油覆盖住杏鲍菇,念柒拿起勺子不停翻炒,白白的菌菇一下子变得色彩浓郁,透亮的蚝油裹着一片片杏鲍菇,在自动切换美食摄像的镜头下让人下意识吞咽口水。 念柒把减少了份量的淀粉倒入锅中,热火下,汤汁快速浓缩。 ——好好吃的样子! ——念柒好厉害,真的成功了! ——成功了成功了,和我正在吃的一样! ——快打开嗅觉功能啊啊啊啊啊…… 念柒看了看菜谱上的说明,把火调到最小,再三对比每个步骤确定没错后,拿起筷子尝了一块杏鲍菇,皱了皱眉。 ——不好吃? ——可是看着很成功啊。 ——主播吱一声呀,到底味道怎么样? ——都皱眉了,肯定不好吃。 ——就说做菜不是那么简单的。 再次快速讨论的大家突然看见念柒动了,她拿着食盐,小心谨慎地往菜里放了一点点盐,然后不断翻炒。 ——对哦,忘记放盐了! ——哈哈哈,幸亏主播机智,不然这道菜差一点点就毁了。 ——我只在书上看过盐呢,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做菜要放盐?盐是什么味道的? 念柒又尝了一块杏鲍菇,似乎感觉还是不行,再次很小心地放了一点点。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她的举动。 念柒非常非常谨慎,一共放了三次,似乎终于满意了,把电源关了,拿出一个漂亮的白瓷盘,将鲜亮滑嫩的杏鲍菇盛进盘子里。 摄像头给了一个特写。 ——开嗅觉!!!! ——主播开嗅觉! ——念柒开嗅觉! “嗅觉?什么嗅觉?”念柒终于听到了大家的呼唤,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她就恍然,“哦哦对!我忘了直播有嗅觉功能的,我光顾着做菜了!” 她点开光脑调整直播模式,一边打开嗅觉功能,一边压抑着激动说:“大家闻一闻,真的很香哦,很好吃,超级成功!” 她打开功能的刹那,所有屏幕前的人全都确认自己的接受功能是否开启,确认无误的下一秒,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如果从一开始就开嗅觉,大家一路闻着香味可能这种感受还没这么深,但是一直被屏蔽厨房的香味,直到最后菜品完成,最浓郁完美的香味突然出现在鼻尖,所有人都觉得惊艳无比。 ——哇,真的好香~ ——我饿了,好想吃。 ——念柒好了不起,真的成功了~ ——好香好香啊…… ——和我点的蚝油杏鲍菇一模一样!不,比我点的成品菜还要香! 念柒脸上流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容,让所有人看着她的笑跟着笑起来。虽然手忙脚乱错误连连,但是因为和她一起经历了这一切,他们有种自己一起成功了的感觉。 接下来的可乐鸡翅念柒明显比原先熟练了许多。就是在煎鸡翅的时候,因为第一次操作不知道带水的鸡翅会让热油溅起来,手上被溅了好几次,念柒在镜头前快速用冷水冲了,又手忙脚乱地去看顾可能煎焦的鸡翅。 也许是淀粉的豪放让念柒发现过犹不及,所以之后的做菜她特别谨慎,也因为谨慎,总是在出现问题的初期就把问题及时扼杀了。 可乐倒入鸡翅的刹那,甜香味充盈在所有人鼻尖。 ——这个甜味调料真神奇,名字也很有趣。 ——楼上,在古代,可乐是一种饮料。 ——饮料?真的吗?它不是用来做菜的吗?从来没在饮料专柜看到过。 ——因为饮用过量不健康,而且我们有了更健康更好喝的替代品,所以可乐很早就被淘汰了,现在这家公司专门生产可乐作为调料,联盟这么大,光一道可乐鸡翅就足够他们一年的销量。 念柒听得囧囧的,她其实应该也算“古代人”? 有了一次杏鲍菇收汁的经验,念柒很快就成功完成了可乐鸡翅的收汁。可乐鸡翅的视觉效果比杏鲍菇更加好,色泽艳丽的酱汁紧紧包裹着大小适中的鸡翅,翅背上划开的刀口皮肉隐隐约约分离,凹陷处还粘着浓浓的酱汁,仿佛让人想到了它嫩滑咸甜的口感,恨不得张开嘴直接咬一口。 ——除了使劲吸鼻子,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好想吃…… ——我已经下单了,就点了可乐鸡翅和蚝油杏鲍菇! ——我也下单了,现在先吸吸味道撑住! ——哇一声哭出来了,我们星球为什么没有可乐鸡翅! ——哈哈哈,别难过,我这边虽然有但是我在上班不能点。 ——我真的一辈子都吃不到是不是……我好难过啊……看着好好吃,好香呜呜呜呜…… 大家都开始安慰可怜的普拉小妹妹,然后听到念柒无比沮丧懊恼的声音响起:“完蛋了……我忘记做饭了……” 沉默。 三秒后。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没想到这个事哈哈哈哈哈 ——主播对不起,我想到了但是我被你做菜吸引了忘记说了哈哈哈哈哈 普拉星球的啾啾也跟着笑: ——谢谢念柒,我刚想掉出来的眼泪被你逗笑回去了。 念柒整张脸都垮了。 大家劝她买一份白米饭吧,两个星元就可以买一份普通白米饭,不贵。 念柒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不行,我买了一周的大米才两个星元!我自己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饿…… |感谢在2019-12-0723:55:10~2019-12-0822:2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不予28瓶;a清馨5瓶;2726950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5 做米饭很容易,因为有先进的自动电饭锅,只要把一周的米倒进机器的盛米器,在面板上选择饭量,它就会自动淘洗相应的米量,然后自动加水烧饭。 念柒等了半个小时,菜都凉了饭终于熟了。 此时屏幕前的观众早就闻不到菜香味了,两道菜的颜色也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大家都在直播间刷可惜,没能吃到最热乎乎的第一口。 谁知念柒灵机一动,重新打开电子炉灶,放上最大号的一只锅,往锅里倒了水,放上蒸架,把两道菜放了进去。 “热一下就好了。我以前看李妈妈经常这样做!”福利院的保障非常好,但是里头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虽然吃饭时间一致,然而不受控的小孩可不会全员准时来吃饭。负责原主他们的李妈妈就准备了一只锅,专门热着餐饮店送来的饭菜,等最后一个孩子吃完才关掉炉灶。 两个菜重新热气腾腾后,念柒终于开始吃饭。她特意夹起一个鸡翅放在摄像头下特写,让香味传导得更明显。评论里顿时气得大叫过分。 虽然菜没有之前那么香了,但是念柒吃得眯了眼睛。 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动作,只见她一筷子插入鸡翅中,举着金红的鸡翅放到嘴边重重咬了一口,下一秒就发出享受的感叹,嘴角粘着浓郁的酱汁,眼里满是满足:“太好吃了!”她认真看着镜头肯定。 大家盯着她嘴角的酱汁,咽了咽口水。 吃上瘾举着手里不知第几包零食,马上要塞到嘴边的食物僵在半空——突然感觉手里的东西不好吃怎么办…… 明明以前看最著名的每小食直播都没这么明显的嘴馋,现在每个细胞都在说:我要吃可乐鸡翅! 做菜直播加上吃播,念柒让屏幕前的大半人默默打开主脑点餐,不点别的就点这两个菜,和视频里的她一起吃。 吃饭期间,直播间的礼物渐渐增多。许多人一边吃着可乐鸡翅,一边夸念柒,然后送上一个个金元宝。 饭后,念柒把碗筷锅铲放进洗碗机,和观众一起研究了十分钟,终于学会了如何使用这个机器。她收拾好一切,算了算今天收到的礼物。 “谢谢大家给我送的礼物,一共——”她点着金元宝和金条心算,三秒后眼睛一亮,“大家送了我63元星币,我可以赚25元!这周的饭钱都有了!谢谢大家~么么哒~” 【哈哈,么么哒,这么古早的词念柒说出来好可爱。】 【真的越看越漂亮有趣呀!】 【等着念柒下一次学习新菜哦~】 念柒说:“晚上会把剩下的鸡翅和杏鲍菇做了,大家不喜欢重复看的可以明天再来哦~我明天再去买菜学新的菜式。” 啾啾:【我还会来的!我闻个香味也好!】 有人推荐【想闻香味可以去其他美食主播那,他们的厨艺都很高。】 啾啾坚持:【我不去,我要做念柒唯一的啾啾~】 念柒噗嗤笑出来,看到这么可爱的小粉丝心都化了:“啾啾你们那有什么菜,我明天学好不好,这样你能一边吃一边看了。” 啾啾【啊啊啊啊!念柒好温柔!好呀好呀!我最爱吃油焖笋、手撕包菜、鱼香茄子……】 【怎么都是素的?】 【普拉星球大部分人都是食素,他们肉食很少很少吃。】 念柒心中惊讶,笑着答应了:“好的,明天我做油焖笋。” 啾啾又在直播间疯狂刷屏,连连送了三个金条。 其他人看了心生羡慕。虽然新人主播都很友善,但是可以受到这样独一无二的照顾还是让人羡慕不已。 聊了一会儿天,念柒说要去午睡,关掉了直播。结束直播后她的确去午睡了,睡了一个半小时,有同宿舍的室友零零散散进出,知道她在进行美食直播,并没有表态。 念柒下了楼,去了公司公用的健身房。 健身两个小时后,她回到宿舍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重新打开了直播。一边等观众回来,一边把衣服丢进脏衣服回收通道,一天后,洗衣店就会把衣服洗干净熨烫好送过来。 这些便民设施整个联盟都有,所以大家一眼就看懂了。纷纷在直播间向念柒打招呼。 上午的人果然没有全都来,小半是旧观众,大半是平台推广引来的新人。 念柒对着镜头简单说了一下自己一下午的安排:“刚洗完澡收拾好,现在我要去做晚餐了。” 晚餐的熟练度让视频前的观众震惊不已。虽然时不时会有一点小意外,但是在大家看来,这手法看不出第二次做的影子!老观众不科普,新人根本不相信念柒上午还差点烧了锅毁了菜。 直播视频有存档,没赶上的人有兴趣可以去翻早期的视频观看,想骗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大部分人相信了直播间里的科普,充满了惊讶与佩服。剩下不太相信的人,看到念柒左手上,经历一个下午已经长成的三五个大水泡,也闭上了质疑的嘴。 念柒的动作非常快,眨眼就做好了两个菜,而且这次米饭也准时熟了。 坐下吃饭的时候,她照例让电子鼻对两个菜的香味进行了“特写”。 【念柒,你的手受伤了。】 【对啊,还有一个血泡是不是破了,好可怕的样子。】 【你的手要去医院看看,会感染的。】 念柒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点点头:“是有点疼,我吃完饭会去医院的。” 晚餐的直播效果没有午餐那么好,因为美食直播多,她除了“进步神速”并没有太多特色,有的人进来直播间不到一分钟就立刻走了。 吃了饭,念柒收拾好一切和观众告别,去了公司附近的医院。全联盟医疗都有保障,她倒是不怕花钱,如今医疗先进,进医院时疼得难受的左手出来时没什么感觉了。 第二天,她准时打开直播,去超市买油焖笋的材料,又另外买了一些鸡肉鸭蛋。 她要做一道油焖笋,一道腌醉鸡。 “啾啾,普拉星球是不能吃肉还是吃不到肉啊?” 正在埋头点餐准备呆会儿和念柒一起吃的啾啾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抬头看屏幕里的小姐姐:“吃不到,我们这边物种特别不一样,能吃的肉类不多。” 念柒挑出光屏查询普拉星球的信息,发现它是联盟最偏远的一颗星球,环境很奇特,星球上的动植物也很奇特。她查到,这些动植物不是不能食用,曾经普拉人也是吃这些东西的。但是当餐饮公司从联盟开到了普拉,多样的烹饪技巧、高超的厨艺让餐饮公司的菜品分外美味,更重要的是,每一道菜都比他们自己做性价比更高!人们渐渐不爱吃那些本地的食物,最终完全依赖了餐饮公司。 但是餐饮公司一直控制着成本,他们的菜是机器做的,所以菜式固定,所有的原料来自联盟物产丰富的星球,而距离遥远的普拉人,在餐饮公司成本控制下只能吃到最简单的一百多道菜,更丰富的菜式可能有,但价格高昂。 念柒明白了,暂时没多说,拎着菜回家做。 大家发现她今天做菜有了些变化。一道油焖笋一道醉鸡没有问题,但是最后她还腌了一筐鸭蛋。 【咸鸭蛋是什么?】 【就是咸的鸭蛋。】 【只有部分人爱吃,我只见华族人吃过。】 咸鸭蛋的推广不高,因为菜式话语权在餐饮公司手里,也许是利润太低,也许是有专家说它不健康,加上平民自己腌制又很方便,所以很少出现在餐饮公司的菜单上。 念柒说:“我吃过三次,很好吃。这次我试着自己动手做一下,这个东西可以保存很久很久,啾啾你们那有吗?没有我可以寄给你哦~” 【真的吗!!!!!!!普拉星球没有咸鸭蛋!!!!】 【啊啊啊啊!!!我太开心了!念柒我好爱你!我要做你一辈子的追随者!】 念柒笑:“成功了才能送,现在还不一定呢。”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成功为止!!】 一个金砖从天而降,啾啾一连投了五个。 【寄到普拉星球的邮费很贵,我先把邮费给你。】 评论里全都开始刷【我也要】,似乎没人想过念柒不成功怎么办。 念柒问:“吃上瘾还在吗?咸鸭蛋你吃吗?” 吃上瘾一边激动一边犹犹豫豫【我在……但是咸鸭蛋……我吃过别的主播送的……臭臭的我不太能接受……】 念柒惊讶后了然:“那是臭咸鸭蛋,你看菜谱里写了。”她把那一段关于咸鸭蛋变臭的话放在摄像头前,“只要时间没有这么长,保存适当,不会发臭的,我会先试吃,你闻闻味道。” 吃上瘾一听很保险,立刻放下顾虑答应【好啊好啊!我也把邮费给你!反正你一定会成功的!】 念柒惊讶于这些人对她的盲目信任,心里又暖暖的,看她们就像看小妹妹一样:“啾啾路途远,我寄10个,吃上瘾先5个可以吗?” 吃上瘾【可以可以!谢谢念柒!】 “其他人再等等哦,这次我只买了二十个鸭蛋,而且还不确定成功没,如果成功了,我下次再做了送大家。”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充满了期盼,直播间像过节一样热闹。 然而这个等待的时间是非常漫长的,念柒查了查邮寄普拉星球的时间,果断把刚开始腌制的咸鸭蛋连带着罐头先寄了出去,等到了那边,估计刚好可以食用。 念柒基本每一天都学两道新菜,有时候犯懒,就做之前学过的菜式,但直播间的观众人数缓慢增长着,并且粘性很高,维持粘性的一个很大原因是,每天直播啾啾都在期盼咸鸭蛋的抵达,老观众也期待着咸鸭蛋可以吃的那一天,毕竟,这个大部分人都陌生的食物,是他们亲眼看着念柒腌制的,就仿佛他们自己第一次动手做的一样,充满了对它的期待。只要知道这个“典故”看过制作视频的观众,都会忍不住来看一看,今天咸鸭蛋可以吃了吗? 这就是吊胃口了,所有人都被这一筐“稀奇”的咸鸭蛋吊足了胃口。 咸鸭蛋可以吃的前三天,念柒一副激动的模样,和大家倒计时。 倒数第三天、倒数第二天、倒数第一天…… 开罐吃咸鸭蛋的那天,一大早,直播间人数达到了巅峰。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就那三个字:咸鸭蛋。 念柒玩笑:“今天一定是咸鸭蛋最巅峰光辉的时刻。” 大家哈哈笑着,继续刷着咸鸭蛋,催她赶紧去开罐。最激动的就是啾啾了,她正好昨天收到了星际快递,真的一大罐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鸭蛋!全家人围着这罐鸭蛋看了好久,今天坐在屏幕前,和她一起等着与念柒同步开罐品尝。 但是念柒那个坏呀,悠哉悠哉起床洗漱,开了直播也不听大家诉求,竟然先做起了稀饭! “咸鸭蛋配粥最好吃。” 好不容易等到了稀饭完成的“滴滴”声,切换成语音的弹幕全都是电子音机械地喊着:“开罐!开罐!” 念柒如大众所愿,捧出腌制的罐子。 她掏出两只,放在水下冲洗,无数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恨不得冲进去立刻代替她把两只鸭蛋敲开看看。 然后听到念柒笑咪咪地说:“还不行哦,咸鸭蛋要蒸一下才能吃,现在还是生的呢!” 大家:…… 屏幕对面的人想打人。 啾啾全家全神贯注,每一步都紧跟着念柒的动作,听到这却傻眼了,要煮熟?他们家没有厨房啊! 不提啾啾全家忙着跑去找公用厨房,念柒已经开蒸了。 在啾啾他们好不容易开始蒸鸭蛋的时候,念柒的咸鸭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822:21:34~2019-12-0923:3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洋10瓶;听说我有一米七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6 一碗又白又糯的白米粥,两只圆滚滚的咸鸭蛋。青白的蛋壳在桌角轻轻一磕,素白双手一边剥开破碎的蛋壳,一边被烫得不停左右换手,还传来呼呼的吹气声。 刚出锅的咸鸭蛋太烫了,无法长时间握住剥壳,一不小心,指尖用力过猛捏碎了它露出来的蛋白,念柒啊呀了一声,刚想松开手,一股金黄的液体顺着指尖流了出来。 【鸭蛋没熟?】没见过这食物的人怀疑。 【是咸鸭蛋的油!成功了!】吃上瘾在家里原地跳起来,比念柒本人还激动。 念柒忍不住凑上去吸了一口,发出赞叹的声音:“好香!” 咸鸭蛋的壳慢慢被剥开,只见嫩白的蛋白里不停往外溢金黄的油,虽然嗅觉功能打开了,但是它的味道不浓,大家只看得到它神奇流油的模样,却根本想象不出来它的味道和口感。 念柒用筷子把蛋白蛋黄挖出来放到粥上,金灿灿的蛋黄,雪白的蛋白,配上她享受的吃播:“蛋黄又沙又油,一口下去满嘴爆油咸香浓郁,太好吃了!” 吃上瘾发现真的没有臭味,颜色也和她之前看到灰黄色不一样,立刻催着念柒快邮寄她的那份,而且似乎忘记了早就给过邮费,又刷了三个金条。 刷金条的开关被突然打开,光屏上金灿灿一片,念柒含着粥,竟然看不清是谁送了多少金什么。 狂欢是会传染的,尤其当啾啾的品尝感受发上来后。 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能形容的褒义词全都用在了这只小小的咸鸭蛋上。 【我们全家都抢疯了!】 【我只吃了一口,鸭蛋就没有了,我们正在煮第二个!】 【念柒,我们煮第三个了!哈哈~】 念柒:“不咸吗?配主食一起吃更好哦。” 啾啾:【不不不,咸淡刚刚好,超级好吃!尤其是金黄会流油的蛋黄,太好吃太神奇了!】 吃上瘾激动了:【我现在充满了期待,神祝福我,明天就能吃到我的咸鸭蛋~】 【念柒,你还有三个,可不可以送我一个呀,我出邮费!】 【不,给我,我出两倍的邮费!】 突然,评论里开始争先恐后抢夺她剩下的三个咸鸭蛋,为了先下手为强,这些人不等念柒反应,纷纷刷“邮费”给她。 念柒捂脸:“这个是华族的家常菜,你们去大型超市看看,肯定都有卖的,做得也一定比我好,再贵的咸鸭蛋,你们刷的金子能买好多了。” 吃上瘾:【不一样的,我上次也吃过咸鸭蛋,都臭掉了。】 念柒:“那可能是个意外。” 【我只想要你做的,亲爱的念柒,我可以等到下个月,请一定要给我邮寄你亲手做的咸鸭蛋。】 【我也是,不想出去找,就想吃你正在吃的,我明天就想吃到嗷嗷嗷】 念柒纠结了一下:“那这样吧,我一共三个咸鸭蛋,就一次性寄给今天送我金子最多的那位观众,剩下的我会记录下来,依次寄出来。不过我只做过一次,所以不敢做多了怕和这次效果不一样,所以下一批一人三个,按照礼物榜上的排名寄出,好不好?” 这是直播惯例,人家送了这么多钱,主播自然会优先照顾这批人,大家没有任何异议。 但是有人在评论里哀叹,自己手头不宽裕,只能看视频解馋了,希望念柒可以多做一些香味很浓的菜。 念柒看到了,想了想,又补充:“刚刚看到有人说经济紧张,嗯——这样,每次邮寄时,我会在直播当场抽一位没送礼物的现场观众,送一只咸鸭蛋。” 直播间又是一片欢呼雀跃,甚至比刚才刷屏的速度更快,因为不花钱观看直播的人更多。 念柒玩笑:“大家不要嫌弃我抠门哦,等我有钱了,我送更多更好的礼物。” 【不嫌弃!】 【已经很好了,其他主播都只抽一个观众送礼物。】 【神保佑我,让我成为一个月后的幸运儿。】 这一天的热闹持续了很久,念柒吃完早饭照例去买菜,同时买了足够份量的咸鸭蛋。这次她打算做两罐,共四十个鸭蛋。 这次看念柒腌制咸鸭蛋的感觉更不一样了。礼物榜前十那几人确定自己的咸鸭蛋正在被藏入罐中,普通人看着鸭蛋一只一只码入罐子,想着也许其中一只将会属于自己……所有人期待的心情极其强烈。 处于排行榜中游的人有些不甘心了,只要努努力,他们也能在一个月后吃到咸鸭蛋! 这一天起,念柒的直播间刷礼物变得非常频繁,大家全都争抢前十的宝座,根本不考虑其中经济效益,让三只咸鸭蛋身价不断暴涨。 念柒发现这样不行,在第三天制止了这个势头:“赠送咸鸭蛋的人员今天就确定了,大家不要抢了。我的安排如下:前十每人三个,普通观众一个,剩下九个,我会每个罐子都拿一个先尝尝味道免得寄出去是坏的,这样还剩下七个,第十一和第十五名一人寄一个。剩下两个送给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朋友,提示一下,不可以通过刷礼物吸引我的注意力哦~另外没收到的也别着急,等月底我的账户提现了,我的手艺也成熟了,我就一次性全都做了,不会等很久的。” 【第一次见不要礼物的主播。】 【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那你刷金字塔直接上第一啊,上面这位。】 【刚想夸这位营销手段好,这是什么操作?】 这个操作的确很神奇,直接把直播间不断上升的收入一巴掌压死了。下午念柒关闭直播在健身的时候,经纪人风一般跑了进来。 “你这两天的直播数据非常好,你们这一批新人里,你的直播间人流量虽然不多,但是收入却是最高的。”她先大大夸奖了念柒。 念柒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是我的运气,我本来没想靠做菜赚钱的。” 经纪人并不关心她是运气还是实力,也不在乎她做的内容,话锋一转,微微沉下脸色:“但是你今天的举动,直接把你不断上升的收入拦腰砍断了!你知不知道,按照昨天的趋势,三天后你就能破了公司五年来新人主播在起步期的收入记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会被公司高层关注,会成为未来的力捧对象,你会得到公司大量的资源倾斜!” 对于这番话,念柒脸上没太多的反馈情绪:“蓝姐,你别逗我了,就一个咸鸭蛋,怎么可能让我一步登天呢。”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瞪着她:“我懂还是你懂?咸鸭蛋只要有人愿意买,那就是金鸭蛋!你知不知道直播是什么?史克兽直播时恶搞剩下的烂水果都当作礼物送出去,为了抢这个烂水果,直播间刷了近十万星币!你是主播!主播的工作就是吸引目光诱导观众花钱!你岗前培训的上上等成绩是怎么得来的!” 念柒低头沉默。 “这次已经这样就算了,现在你立刻学一道新菜,要香味浓郁让人闻了就想吃、还能保存邮寄的菜,做两份!告诉观众自己做多了,多出的一份送给礼物榜第一!” “你记住自己的任务,吸引目光!流量变现!别纠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网络世界给我抛掉现实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 念柒没有反驳她,安安静静的样子似乎是知道自己错了。经纪人对新人没有太多的耐心,能特意过来“指导”已经是看在念柒目前成绩不错的份上,多余的精力并没打算再浪费,教训完新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念柒坐在沙发上没有动,目光有些空空的。 经纪人的这番话让她听着分外熟悉。 曾经原主也经济人这么教育过,只不过原因不尽相同。原主因为激发过潜能,所以学习能力比普通人强,她和现在的念柒一样,在岗前培训时获得了上上等的成绩,被经纪人分了一丝关注。 但是原主的直播事业起步并不好。三个月过去,她们这一批新人陆陆续续有了站稳脚跟的人,也有一部分人即便公司主动推荐依旧毫无声息。原主就是其中之一。 她想要靠夸张的猎奇吸引网友的注意,但是她觉得十分新奇的东西在见多识广的网友眼里不过如此,大家不觉得她的创意让人耳目一新,反而觉得镜头里奇装异服的原主可笑又无聊。 在三个月到期时,经纪人和原主进行了谈话。谈话中,经纪人说了上面同样一番话。她告诉原主,不要把现实的顾虑带入网络世界,在直播世界里,观众会忘记现实,主播更要忘记现实,只要盯住流量,不惜一切吸引目光,你就会成功。 原主回来挣扎犹豫了很久,最后迫于生计,彻底放下了在网络世界最后一条底线。 念柒一个人发呆了很久,回神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她看了看直播间,这段时间习惯看她直播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因为主播不在,他们正在互相聊天,大多都在说,已经订好了晚餐,以免被念柒馋哭。 念柒心里慢慢暖了,坐了半个下午以致僵硬的手脚似乎也被暖得灵活了,她站起身,打开直播做晚饭! 晚上做的依旧是中午已经做过的酸辣白菜和红烧鱼。大家已经习惯了念柒中午磕磕绊绊菜谱不离手,晚上行云流水厨艺精湛的强烈反差,评论里已经有人怀疑,念柒是个成功激发基因潜能的人。 不过说到基因潜能激发,大家都嘻嘻哈哈讨论着,念柒一定是天赋里的厨艺潜能被激发了。然而很久以后,他们想对自己说,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念柒没有做什么新菜,如常做菜做吃播,和已经互相熟悉的观众们聊天讨论明天吃什么,似乎根本没听到经纪人说的那番话。 但是直播间里,有真心喜欢她每天都守着她的直播间观看直播的观众发现了她今天小小的反常。 【念柒今天心情不好吗?】这个话题在一群欢乐的评论里时不时出现。 有心粗的并不觉得,有心思细腻的也觉得念柒好像情绪不太高。 念柒并没有回答这方面的问题,避开了这个话题。 念柒的不听话让经纪人对她失去了耐心,新人太多了,直播间流量比她大的新人不止一两个,经纪人一是想要让她吃个教训,二是的确不缺这一个人才,从此再也没找过念柒。 念柒也不着急,无所谓的态度。 四十个咸鸭蛋确定腌制成功并一一邮寄后,她上个月的工资也到了账上。托大家主动送“邮费”的福,这个月工资打到她个人的历史新高,发工资当天,她就在直播间把好消息说了,还破例下午时间跑去超市,买了大大一筐咸鸭蛋,完成当日的承诺。 念柒不像一个主播,倒像一个邻家小妹妹、小姐姐。她和大家分享自己学做菜的经历,和大家分享第一份高薪,并真心对待每一位直播间的观众。 她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在产业旺盛的直播业界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只要有人进来,都会觉得心情愉悦身心放松,下次空了还想来看看。刺激眼球的直播太多了,有时候审美疲劳反而喜欢最寻常的东西。 送完最后一批咸鸭蛋,三个月的新人期也到了尾声。 念柒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直播间的大家:“我的新人期结束了,这三个月托大家的照顾,不仅自己省下很多钱,还额外赚了好多,所以下个月开始,我要实现之前的承诺,开始真正的直播了。” 【哈?之前的直播不是直播吗?】 【念柒不说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哈哈】 【我已经把你当成美食主播了,你却打算不干了?】 【不,我还要看你做菜,我还想吃你做的咸鸭蛋!】 啾啾哭得稀里哗啦:【念柒,我前天刚收到你新寄过来的泡菜,你怎么可以不做美食直播了!你说要想办法给我寄肉肉的!】 吃上瘾更难过:【我取关了好多美食直播,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不做菜了,我以后怎么办……嘴里的醉鸡都没味道了……】 【那个醉鸡就是念柒送你的对不对!你不吃给我,我要!我有味道!】 念柒一一解释:“啾啾,你的肉肉我记得,后期还是会做的,做菜也是,我以后每天都要吃饭,当然还是会做菜的,如果大家想看,我不关闭直播就是了。” 【看!当然想看!】 【不要关,我每天吃饭就靠你的直播提味。】 【想看的,不要关闭。】 念柒点头:“知道了,以后三餐都会照旧开直播,但是我学的菜有限,虽然会努力学习新的菜色,但是肯定会有重复,大家看厌了可以去看看别的主播,顶流主播的厨艺真的超级棒。”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到这里为止,女主除了去买菜,其实直播一直没出过门……第一宅女非她莫属了吧。 |感谢在2019-12-0923:33:08~2019-12-1023:2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洋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7 念柒公布正式开始直播的消息后,喜欢这个直播间的人心情又是好奇又是不舍。好奇如果美食直播不是直播,那么念柒口中正式的直播是什么?但又充满了不舍,不舍念柒做出的一道道美食。 然而念柒并没有第一天就直播新内容。 “最近在为第一次正式直播做准备,之前从来没做过,所以需要很大的努力去学习。”对于大家的疑问,她是这么解释的。 虽然没看到念柒到底在准备什么,但是观众们的确发现了她的变化。现在她做菜的时间变了。一大早就做好了午饭,用保温盒存好,中午的做菜直播没有了。 联盟那么大,新鲜的事物那么多,念柒这个慢吞吞的节奏让直播间粉丝慢慢流失。 她并不着急,每天提着饭盒去植物园,去了植物园就去公立科文馆。 千百年过去,曾经古老的纸质书籍早就被数字书籍所取代,曾经几乎断绝的珍贵古籍,在联盟内无数精英的努力下一一成为可无限复制的电子书。如今,每个星球上的人,只要有光脑,只要在线上科文馆注册了账号,你就可以翻阅任何一本曾经无比珍贵的典籍。 然而,事实是这些书籍无人去翻阅。只有考古的专业人士,以及少数爱好者成为它们的读者。大家向往高科技,向往未知的星球,对所有的新兴事物充满了好奇,而对于遥远又厚重的历史,实在没有兴趣。 在现在的联盟内,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响亮:过去的技术、审美、生产力……一切都是落后又愚昧的,如今的星际公民应该追求宇宙未知的星际大海,不应该把潜能激发者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不,连普通人都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这些枯燥无味的事情上。 这个论调年轻人是主力,想要吸引流量的大小营销媒体、个人都在暗暗迎合。原主曾经也是其中一份子。她对此并没有主观判断,但是网上批判过去是立场正确,需要吃饭的她就站到正确的立场里。 如同经纪人蓝铃所说,营销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你可以站在相反的立场,那就做好黑红的准备;没有洗黑为红的本事,那就乖乖站到网民的队伍里,成为他们的领头人、中流砥柱! 原主抛弃顾虑后学得很快,在一场爆发的反对守旧网络运动里,她成功吃到了红利,虽然没有成为领头人却成了有一定权威的人士,她通过直播间,在网友的狂欢中对几位“守旧”人士大肆批判,还亲自到了邻近星球一位“资深复古”的老先生家门前,和一起来“打卡”的其他主播一样,现场直播,直播内容自然是鄙夷反对之语。 原主在这场狂欢中,骂得越精彩,收到的礼物越多,当月工资越高。 然而人类无论古今都是一样的人性。他们在群体行为中失去理智与底线,一件恶事,一千万人一起做,参与其中的人就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当狂欢的浪潮退去,受到伤害的人、受到损害的事再也回不到从前,有些发展还会倒退几年,而犯下这个错的一千万人,谁都不会被抓出来承担责任。 念柒想着前世的事情回到宿舍,宿舍里的同事有的在客厅直播有的窝在房间,有的直接出门了。 她走进几乎成为她专属的厨房,打开直播间。 陆续进来边聊天边等待念柒上线的网友立刻停下话题开心地向念柒打招呼。 【新直播什么时候出来呀,念柒最近直播的时间越来越少啦。】 【对呀,好好奇新直播的内容。】 【念柒不可以透露一点点吗?】 【就一点点。】 念柒笑着撸起袖子,一边洗菜一边看了一眼摄像头:“好吧,我透露一点点。”她伸出湿漉漉的手,比了很小很小一点。 评论顿时高昂激动起来。 念柒神秘地说:“我在做一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别人可以做,但不会和我一样,我以后再做,也做不出第二份一摸一样的东西。” 这个描述勾起了大家强烈的好奇心。 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是菲斯星球的自然标本吗?】 菲斯星球的标本技术联盟最有名,他们能让动植物标本保存得像活的一样,连专业的检测仪器都无法轻易分辨。自然界没有一片树叶会一模一样,标本自然也是。 “不是哦。”念柒否认。 【念柒的菜也从来都不一样啊,所以还是继续做菜吧。】 【到底是什么啊,太好奇了。】 【是最新的神秘技术吗?】 【最近没听到类似的新闻消息啊……】 念柒笑眯眯的:“我已经成功了一次,等我把下一次的材料准备好了,我就开直播,最多两天时间就好。” 【心里头好像老虎抓一样难受,想立刻知道!】 【亲爱的念柒,请直接告诉我们吧!】 【太好奇会让我睡不好吃不好,念柒你最善良了,你先公布内容吧!】 念柒笑:“时间不早了,要做菜了哦。” 【啊啊,太坏了!】 【真的太坏了!!故意的!】 【哼,我向神祈祷,希望你做什么都忘记放盐。】 【不告诉我们,今晚做菜失败!】 【做菜失败。】 新进来的网友神奇地看着主播动作流畅地炒菜,而评论不停刷着”做菜失败“?不是挺成功吗? 念柒被大家哀怨地“诅咒”了一天,第二天终于没有拖延了,一早做饭时就预告:“今天就会正式开始直播哦。” 这句话是她在做早饭时说的,做完早饭出门时,她的直播间人数突破了这几日的最高纪录。 果然新鲜刺激的东西最能调动人的积极性、吸引人的关注。 吃完早饭,念柒出门时想要关闭直播,被光屏上几乎看不清字的快速刷屏阻止。 【就这么过去!不要关!】 念柒停下动作,满足了他们。 于是,等待了一周多,大家终于看到念柒这几天去了哪里。 直播的镜头下,大家清晰看见念柒走出他们公司的宿舍,上了空中公车,然后十来分钟后,在市科文馆站下了车。 【来了科文馆?】 【是要借指导的书籍吗?】 【现在科文馆都有线上版,不必专门跑过来吧。】 念柒没有回答,熟门熟路进了大楼,一路到了科文馆实验室。如今的科文馆是集合了过去图书馆、实验室、阅览室等等功能的综合性学术馆。念柒在这边看过被复原的典籍,还在化学实验区租了一个柜子。 一路走到化学实验区,大家看到门口的牌子终于确定了。 【念柒想要做学术型主播吗?】 【这么厉害?】 【不是才十八岁吗?学历是中级学历吧?】 【学术型主播没有真材实料就是自取其辱。】 【你怎么知道念柒就没有真材实料?】 【中级学历的真材实料?】 有人在评论区吵起来了,有人依旧看着念柒的举动。 他们看到念柒径直走到一个私人柜子,拿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今天我要给大家直播远古的扎染。” 【渣然?】 【没有听懂,什么东西?】 【化学实验室直播远古的东西……感觉怪怪的样子……】 念柒捧着材料找到空的实验区,进去放下东西后才一一解释:“是扎染,远古一种染布的技巧。我们现在的衣服其实还有用到这个技术,但是用的染料以及工艺已经完全和过去不一样了。” 她打开一个包装袋,露出里面的植物让摄像头特写:“我查了古籍,远古的人们其实早在实践中掌握了化学应用,我们如今的机器染布,虽然染出来的花色看上去像扎染,其实都是固定模板的花色印上去的,虽然乍一看看不出差别,但是一批布料出厂,其实花色一模一样。” 【古人的方法就可以让花色独一无二吗?】 【明白了,念柒是想要染一块独一无二的布?】 【用这个叶子染?】 【染色剂的确可以从植物中提取,但是直接用植物怎么染?】 【植物的色彩是会褪色的。】 念柒说:“是的,我要用这些植物,按照古籍中的记载染一块方巾,制作出来的方巾会挑一位观众送给她。” 【没法想象,等着看念柒怎么染。】 【古代人真可怜,植物的颜色就那么少,他们的衣服都这么单调吗?】 【我也是没法想象,就算成功了,一块绿油油的方巾,丑哭了。】 念柒屏蔽了消极的声音,自顾自开始动手。 嘴里说着丑哭了,但依旧充满好奇的网友,一眼不错地看着她的举动。 念柒拿起一大把“草”,高分辨率的镜头下,这个“草”的叶子微微泛着蓝,有人忍不住评论说它的颜色有些奇特好看。 “这是蓼蓝,是一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经过一些工序加工,它就会成为古人的蓝色染料。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它进行加工。” 她把所有的蓼蓝放进一个小桶,加上水,水面完全淹没蓼蓝,然后放置一边。 “按照古籍的说法,为了得到更好的效果,这些蓼蓝要在水里浸满七天。” 在评论里开始怀疑他们不会才看了一个开头就要等七天时,念柒把边上另一个小桶提了过来。 “这是我七天前浸泡的蓼蓝,为了不让大家久等,我今天就直接用他们开始下面的工序。” 摄像头拍摄小桶里的水面,和刚才那个澄清的水不同,这个桶里的水已经变成泛着蓝的深色了。 念柒把桶里的水倒出来过滤,往滤液里放入一定比例的石灰,掏出一根棍子双手紧握快速搅动滤液。不大的水桶里,水花翻飞,在线观看的网友们看得不明所以又期盼出现什么神奇的现象。 有了解化学的人试图分析原理,但更多人只想亲眼见证这桶水将发生的神奇变化。 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念柒搅动的动作慢了下来,松开一只手擦汗,遥控摄像头对溶液进行特写。 镜头下,水中有某种物体在凝结,慢慢往底下沉去。镜头视线一转,大家发现这个容器是个透明的,此时镜头拍摄它的底部,所有人清晰看见,容器底沉淀了许多深色的东西。 念柒搅拌得太用力,此时微微喘着气:“这个沉淀下来的东西古人称为蓝靛,现在我把它过滤。” 过滤后得到的固体果然是靛蓝色,只是还很稀薄,念柒把她放入一个敞口的小容器:“现在要等它蒸发水分,等到沉淀物变成粥那样粘稠时,我们的蓝色染料就做成功了。” 她拿出一份已经粘稠胶状的靛蓝色的固体:“这是我前两天做的,呆会儿的染布我先用它。” 植物染料用来染色的步骤依旧并不简单,念柒先调制了一份同样天然自制的酸性溶液,再把一定量的蓝靛放进去,加酒糟发酵。 直播间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等待发酵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古人这个有趣的植物染色法,突然吃上瘾冒出来一句:【这个是不是还能食用啊?放的都是植物,还加了酒糟,念柒你好像还是在做菜哈哈哈!】 大家全都笑起来,觉得果真如此,越发肯定念柒是被激发了厨艺技能,不然怎么所有的直播都是和做菜相关? 念柒幽幽说:“你想吃的话可以呀,回头我给你寄一份蓝靛,你给我们吃播?” 大家的情绪更加高涨了,嘻嘻哈哈地拉着吃上瘾开玩笑,承诺只要她吃播蓝靛,大家一定捧场送金条金砖。 吃上瘾闭上嘴,装作下线的样子。咬着最后一块肉假哭:呜呜呜,念柒变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023:28:43~2019-12-1123: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在找文的绒绒球10瓶;不见流水5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8 等待染液发酵的过程中,念柒一边和大家开玩笑聊天,一边拿出一块布平摊在操作台上。 大家只见她两手并上,对这块纯白的棉布团吧团吧团成了一个皱巴巴的布球,然后拿出一根丝线,把这个“球”扎了起来。 念柒看了一眼发酵的染液,“恍然”般说:“哦!我忘了,这个发酵也要好几天来着!” 【!!】 【这也能忘?】 【又骗我们!!】 【念柒真的变坏了,哼!】 念柒一脸不慌:“没事没事,我有几天前发酵的染液,应该可以用了,大家和我一起去看一下。” 摄像头跟着念柒走出了实验区,又回到了那一排柜子边,念柒从柜子里捧出一个不小的容器。 回到实验室,容器的盖子打开,摄像头特写。 大家看到里头的溶液呈现发黄的颜色,上面都是泡泡。 【怎么是黄色的?】 【是另一种色剂吗?】 【念柒你拿错染液了!】 【对呀,这个是黄色的。】 “染液没有拿错,这就是发酵后的成果,而且染色后的确会呈现蓝色的哦~那么现在我可以染布了。” 念柒取出一部分染液,将那一团布球浸了进去。 这是个得有耐心的活计,每个步骤都需要等待,念柒趁着其中的间隙,给大家讲述今天从头到尾所有操作里涉及的化学知识。 对于星际联盟的人们来说,人和人因为潜能激发这个“作弊器”产生了巨大差异,自然而然就有了智商、能力上的阶级分离。聪明强悍的人接受最优质的教育,普通、潜能一般的人大多接受职业教育——为了生活。 念柒的科普直播间听懂的人十之一二,剩下的人只觉得念柒真厉害,这么复杂的化学知识也全都了解。 不过听不懂的人很容易对这些知识云里雾里然后觉得无聊犯困。念柒把时间控制得很好,证明了古人技术的科学性后,立刻收了话题。 时间差不多后,念柒把那一团“球球”从溶液里捞了出来,悬挂晾在一个促进氧化的透风装置里。先进的实验仪器,大大缩短了自然晾干氧化,大家亲眼看到,从黄色水中捞出来的布团一点一点变了颜色。 【是我心理作用太强,所以看到了蓝色吗?】 【我也看到了,越来越蓝了!】 【天啊,好神奇。】 不一会儿,整个布团都成了浅蓝色。 【念柒,变蓝了!你快看!】 【念柒在做什么?】 “这只是第一次染色,还需要重复相同的动作好几次。”念柒把一份新的溶液放在摄像头前,“这是重新调整过浓度的染液。” 然后取下了颜色不再变深的布团,拆开丝线,打开…… 一块皱巴巴的布,上面是凌乱的很浅的蓝色。因为色彩对比不明显,并不能给人的视线带来太多冲击 【额——好吧,我努力从中看出了一点凌乱的美感。】 【我承认这个染色方法很新奇,但是真的无法感受到美感。】 【这就是一块染色不完全的布而已。】 【原谅我不懂艺术。】 【并没有那么差,这个奇怪的手法让染色自然形成了不规则的图案,其实挺好看的。】 【这就是念柒说的独一无二吧。不可能团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皱布团了哈哈。】 念柒默默地把布重新团了起来,再次用线扎好,放进第二份溶液。 这一次,她没有再和刚才一样与大家聊天,而是把剩下的蓼蓝全都用水浸泡处理,与前头的浸泡容器放在一起,等着几天后可以制作蓝靛。 大家以为念柒这次的直播已经失败了,染布的结果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连她自己都情绪低落不说话了。 【虽然成品不是很好看,但是已经很神奇啦,黄色的水竟然真的能染出蓝色的布呢!】送上一只金元宝。 【是的,念柒让我们看到了有趣的古代工艺,有些落后的技术当成小实验还是很有趣的。】送上三只金元宝。 【念柒不要沮丧呀,不是说还有好几次染色吗?说不定后面会变得好看的。】送上一根金条。 有鼓励自然就有嘲笑,直播间并没有因为成品不尽人意而冷淡,反而讨论得更加激烈。 念柒感动于那些好意,但是她对自己的作品有自信。 第二次染色的时间结束了,念柒同样把布团捞出来放进装置里,充分氧化晾干。 布团慢慢呈现了更深的蓝。 这个蓝,让大家眼前一亮,不用擦亮眼睛仔细观察,这个鲜明的蓝色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直播间的网友有些不太确定了,尤其当念柒没有打开布团,而是把晾干的布再次丢进了染色溶液里。 【这次没有打开布团。】 【是有不同的用意?】 【刚才不应该嘲笑主播,现在主播不愿意理我们了。】 【亲爱的念柒,我道歉,你快告诉我们这是想要做什么吧。】 【我坚持到现在,就为了看这块布最后是什么模样哈哈哈哈,我觉得会很丑。】 【不要说一些打击人的话,好好看着不行吗?】 【谁规定直播不能评论了?】 【念柒加油,第一次尝试,失败也没有关系。】 第三次染色在网友们的争吵中悄然过去,念柒仿佛关掉了评论,神色认真地沉浸在染布工序里。 染色、氧化晾干、染色、氧化晾干,念柒重复了两个回合。 在评论区看好她的人和不看好她的人已经激烈掐成一团时,一个微微扬起的声音突然响起:“好了,我要打开了!” 评论区安静了三秒。 念柒拆开线团,把干巴巴的布摊开,布上的褶皱非常多,但是上面的色彩依旧让大家出乎意料。 念柒接了一罐清水,往里头放盐:“这是我们做菜用的盐,它有固色的作用。” 然后把皱巴巴的方巾浸入盐水中。 “固色的时间有些长,我先去掉方巾的褶皱,让大家看看效果。”说这,她把浸湿的方巾取出来,平摊在氧化装置里,将风力调到最大,很快,布料就干了。 纯白的操作台上,一块色彩绚烂的方巾被平摊在上面。没错,只是深蓝和浅蓝两个色调而已,但是在这片凌乱的色彩中,每一个颜色仿佛都有了生命,他们互相侵染互相交叠,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绚丽绽放。 “第一次看到这个效果时,我想到的就是星空。所以这块方巾的名字就叫‘星空’。独一无二的‘星空’。” 【真的,好像夜空。】 【太美了……】 【好美,好像摄像镜头下的夜空宇宙。】 【不,这更像古典名画里的宇宙,真的好美,想象不出这居然是随便团成一个球染成的。】 【念柒,送方巾的条件是什么?】 【排行榜第一的人是不是可以拥有它?】 评论里不停滑过赞叹与震惊,很多人都想要这块方巾,而有经济能力的人已经开始给主播刷礼物。 念柒选择的色彩主题非常适合网友的审美。大家向往未知的宇宙,向往星辰,而她用最古老的技术,染出了一片“宇宙”。 “这块方巾稍后我会进行固色,但是因为是植物天然染料,所以长期洗涤后依旧会有褪色的问题……” 【如果我得到它,我会把它装进画框,这是一幅画,我不会使用它,更不会清洗它!】 【没错,不用担心褪色,我绝不会让它褪色的!】 【我亲眼见证了一个奇迹,那些机器印花顿时失去了生命力。】 【只要一想到我亲眼见证一棵草变成一副作品,我就觉得自己在做梦。】 念柒说:“对日常生活来说,植物染料的最大弊端就是褪色,如果不使用化学用品,这是谁都不能阻挡的趋势,就好像时间飞逝、星球自传——因为它属于自然。植物染料就好像动物,最好的标本技术可以让动物标本栩栩如生,最好的化学药剂也能让颜色百年不褪,但是我更喜欢鲜活的动物,也更喜欢这个颜色慢慢褪却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它独一无二的时刻,过去找不到未来也没有,而每一个颜色变化又让我们亲眼看到了时光走过的痕迹。” 她看着摄像头:“这很美不是吗?植物染料一生都充满了生命力。” 【听完觉得更美了。】 【是啊,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方巾,这么一想,充满了遗憾的美感。】 【我想要!我想要!我想要啊啊啊——】 【越说越想要得到它,更气人的是,除了这一块,我连买都买不到!】 【念柒你进化了。以前我还能看着你做菜订餐,现在好了,我连自己去买都办不到了……】 【全家震惊中,我的妈咪正在祷告,希望神保佑我能比念柒抽中,她爱死这块方巾了。】 念柒的一番话,让直播间的礼物刷得满屏金光灿灿,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得到这块方巾。 念柒想要说,她准备用直播系统的随机抽取功能,然而话到嘴边,系统提示让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一下。 一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金字塔从天而降,闪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123:58:07~2019-12-1223: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笨笨260瓶;小元西西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9 一个金字塔价值一万星元,对有钱的观众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新人主播来说,收到金字塔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播礼物等级非常多,金字塔的设计一再被大家吐槽是直播公司的噱头,那些轻松收到金字塔的主播许多都是营销设计,后来因为乱相太多被行业直接出规章限制。于是慢慢的,什么时期收到金字塔,收到多少金字塔成了衡量主播是不是行业顶级的标准。 念柒一心做小众直播,没打算火,更没想过有生之年会收到一个金字塔? 所有人都被这大手笔震懵了,方巾真的很漂亮,但是……一万星元啊!一万星元虽然买不到第二块方巾,但是这么一块方巾值得一万吗? 包括念柒在内的其他人逻辑都有点错乱了,盯着满屏的金光闪闪不约而同沉默。 然后这位送礼物的昵称叫“星空”的人用行动证明,这块方巾当然不值一万——它值两万、不,它值三万! 刷刷两个金字塔紧跟而来,念柒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凑到屏幕前盯着金字塔后面的数字,的确是“3”! 念柒恍恍惚惚地说:“这位‘星空’,它……它就是一块会褪色的布……它不是真的星空,甚至不是多么高超的画……你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太冲动了?” 星空:【我很喜欢这块布,希望你能送给我。】 念柒还在说:“可是它不值三万啊……这个金字塔送出来还能收回去吗?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啊,不用刷这么多。” 【我们之中竟然有这么大的富豪!】 【天啊,三万!太大手笔了。】 【哈哈哈哈,主播都恍惚了。】 【我和主播一样,至今怀疑自己在做梦,我一直以为我看的是一个冷门直播,万万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大富豪!】 【古人有言,人傻钱多。】 【主播是不是傻,送的礼物你情我愿,当然是收下啊。】 【我崇拜死主播了,如果我有钱我也想像星空一样,给主播送金字塔!】 【太过分了,仗着钱多抢我们的方巾,想哭。】 【念柒被吓到了,还想把礼物退回去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 【随便进来看看,万万想不到亲眼见证了送金字塔的时刻,原来金字塔出场这么炫酷,值了。】 星空在一群飞快弹出来的评论里回复念柒,但是刚出现就被新的评论刷走了,他只好不停地发同一句话。 星空:【三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方巾的染色很美,我想得到它,你还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念柒连忙摇头摇手:“不不不,没有了没有了,我可以送给你,你别刷礼物了!” 【哈哈哈哈哈,这场面怎么这么搞笑!】 【真的,震惊之后笑抽了,这个星空肯定是人傻钱多吧?主播都被吓坏了。】 星空:【谢谢,我把地址发你。】 念柒:“好的,你通过私人评论发我。” 直播还没结束,连刷三个金字塔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直播间以外的各个角落,信息高速传播的星际世界,一秒钟就能让八卦在所有星球人尽皆知。 念柒因为从业四个月收到三个金字塔火了。 明明马上要结束的直播间,突然涌进来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进来就想看主播送出去的方巾到底是什么模样,一块布尽然价值三万? 【又是营销吧,就这么一块破布,外面哪里买不到?】 【方巾是很好看,但是真的不值三万。】 【主播双眼皮不好看,五官不够精致,身材也一般,长得这么丑还有人硬捧。】 【现在的直播公司越来越恶心了,营销也找个有实力的,找这种莫名其妙的主播硬捧有意思吗?】 【这些人嘴巴怎么这么臭,一进来就指手画脚,没有网络素质吗?】 【连念柒的直播都没看过张口就是营销,不懂的人滚吧!】 【笑死了,搞什么三连送金字塔不就为了火吗?现在我们如你们所愿进来看直播了,还不让人说话了?】 【你想让我们滚,你家主子恨不得我们留下呢!】 不到五分钟,直播间一片乌烟瘴气。虽然的确有一部分被方巾的色彩吸引,但是更多的人不明情况戾气重,和老观众互相掐在了一起。 念柒打算结束这场直播:“因为‘星空’送的礼物实在太大了,所以这次的作品《星空》就送给他了。《星空》送星空,也算是一个奇妙的缘分。其他直播间的朋友不要失落,下一次直播我制作新的染料,可以期待下一次哦。” “今天的直播到这里结束了,明天是还是日常三餐直播,等我准备好下一场染色项目再通知大家。” 临关掉直播前,她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啾啾在吗?” 【在的在的!念柒姐姐我在!】 “明天中午我会做烟熏牛肉,做成功了我给你寄过去,这个保存期很长,你收到了也能放很久。” 【哇啊啊啊,真的吗,太好了!姐姐我太爱你了!】 【念柒我也要,你忘记可爱的吃上瘾了吗?】 【念柒我今天好伤心没得到礼物,需要你的美食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念柒笑:“啾啾是特殊情况,其他人老规矩。好了,我要关掉直播了,大家明天见!” 最后温馨的互动终于多少挽回了直播间的乌烟瘴气,直播关闭后大家还在讨论明天能不能抢到念柒的美食。 关掉直播的下一秒,经纪人的通讯请求发了过来。 念柒点开。 光屏上立刻出现了蓝铃的身影。 “念柒,你火了!彻底走出你小圈的星迷让所有人认识你了!” 念柒看着对方放光的眼睛反而不激动了,心底十分平静:“谢谢蓝姐。” 蓝铃控制住了自己的激动心情,问:“你那个送金字塔的星迷不是你自己安排的吧?” 念柒苦笑:“蓝姐,你觉得我有这么多钱吗?” 蓝铃想想也是,所以她才这么激动:“这是你的运气,念柒,你现在在科文馆是吗?赶紧收拾好回来,公司很重视你,绝对对你格外培养,你马上过来开会!” 念柒看着关闭的通讯光屏,揉了揉额头,这场“大火”猝不及防,很多问题她以为现在不会遇到,如今却扑面而来了。 公司的会议和培训左不过那些,如今看到了念柒有红的潜质——或者说看到念柒有了大富豪星迷,就不停给她洗脑,让她尽量把这些星迷的钱榨出来。 念柒态度诚恳地听着,心底却平静无波。 很晚回到宿舍,打开门让她一惊。 大厅灯火通明,听到关门声,三个打扮精致的女孩跑出来迎接她。 “念柒你回来啦!” “哇,念柒你今天好厉害哦,那个方巾真的是你亲手染的吗?” “念柒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念柒看着平时不怎么交流的三个室友,往周围扫了一遍,果然看到了她们身边三个“小苍蝇”。她了然:“这么晚了你们还在直播?” 三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看出了正在直播,有些失望但是也理解,毕竟都是业内人士,谁没点数呢。 “我和星迷们说你是我室友他们不信,所以只能直播自证清白了。” “我今天正在直播美妆,呀,我有个好主意,念柒,你做我的模特怎么样?我看你平时都不怎么画浓妆,你这么漂亮画浓妆一定更好看!” 念柒觉得自己仿佛一只白胖胖的羊,被三只眼冒绿光的狼盯上了。 这三人的动机她很清楚。作为今天傍晚星际网络热度第一的主播,此前关于她的消息太少太少了,任何一个人如果知道关于念柒的消息,然后直播出来,她的直播间一定会增加热度。如果直播间有谁提了和念柒有关的要求她们满足这些人做了,那热度必然更加高。 至于念柒会受到什么影响?这不是追求热度时该考虑的事。 念柒微微笑了一下:“抱歉,我晚饭还没吃要先去做饭。” 都能吃夜宵的时间,念柒晚饭还没吃,镜头下真善美的主播们当然不能阻止她。 念柒进了厨房,看到跟进来的室友和摄像头,索性直接打开了自己的直播。 “既然我室友们都直播了,那作为福利我也给大家开一个直播吧,限制一百人老星迷,大家要进来的赶快哦~” 念柒不想看陌生人跑进来掐架,设置了直播间的观众要求,把这次直播弄成了私人性质。 进了直播间的星迷惊讶极了,万万想不到,大晚上的又看到了念柒的美食直播! 所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念柒设置私人直播间让后知后觉的星迷抓心挠肺地懊悔,懊悔自己动作太慢!然后三个室友的直播人数又有了一个急剧的增长,除了念柒的真星迷,还有在星际网络上看到消息的八卦群众。 三人开心得不得了。 但是直播行业有规定,念柒已经在直播了,她们不能不经允许把自己的摄像机搞得像二机位一样,盗摄念柒的原创内容。 而三人也做不到这么厚脸皮,直接跑来说你做菜我们三人的摄像头拍你。摄像头下,谁能干出这事? 然后念柒洗完菜一转身:“你们不去继续直播吗?” “哦哦——是,我要去直播……” “你……你要帮忙吗?” 念柒微笑:“不用,这么晚了我随便吃点。” 三人悻悻走了,念柒暗自松了一口气。 私人直播间很温馨,大家讨论着今天的染布工艺,讨论着念柒正在做的美食,念柒不用一直说话,像没有镜头一样自在。大家也不觉得她自顾自干活有什么问题,智能的摄像头总能拍摄到最合适的角度,让他们半点不觉得单调无聊。 第二天,念柒把方巾寄了出去。 一天的时间,联盟先进的邮递服务就把这块方巾送到了隔壁星球温暖如春的某地。听到快递到达的提示音,通体雪白的大房子里走出一个沉稳精壮的男子,他接过快递机器人手上的小包裹,眼中染上一丝期待,一边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袋一边往回走。 “森,你买了什么?”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带着撞开沉默空间的活跃,然后一个娇小的身影紧跟而出,跑到了男子身边。 “这是——” 繁森把最后一层包装去掉,摊开色彩抓人眼球的方巾:“那个叫念柒的主播做的方巾,你不是喜欢吗?” 莉曼眼睛一亮,克制着欢喜接过方巾,看向繁森:“你就是那个送了三个金字塔的星空吗?你抢这块方巾是为了送给我?因为当时我和你通话提起过,所以你就特意去她的直播间吗?” 繁森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回视她:“三万对我们不值一提,你喜欢就留下,这个方巾的确挺有特色的,在我们星球上,从来都没有这种工艺。” 莉曼把方巾握在手心,笑得特别开心:“谢谢你,森。” 繁森勾了勾嘴角,点点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莉曼看看方巾又看看远去的人,最后视线停在他的背影上,直到背影消失依旧看着那个转角看了许久。 念柒正在被红了以后的种种情况困扰。 如今进入直播间的人,有八成是因为金字塔事件,他们不了解念柒,口味各异,但是他们都带着这个主播得到了三个金字塔的高期待而来,甚至有的人纯粹带着挑剔之心来,念柒在直播间做什么都是错,太多人觉得她名不配位。 她在准备下次正式直播前一直都是直播一日三餐。以前的星迷就爱看她做菜,他们知道有更好的大厨有更好的主播,但是他们习惯了念柒下厨,喜欢念柒这里的氛围,这是念柒三个月直播淘换下来的最终受众。但是现在这个模式被打破了,新进来的人有六成不能接受她的直播风格和内容,因为基数大,六成的人一人一句贬低,直播间就变得负情绪浓重。 跟着一起改变的还有室友。她们经常在念柒出门前聚集在正厅,也有人不直播,但是在念柒做菜的时候进来表示想要学习——总之蹭热度的方式层出不穷,念柒烦不胜烦。 而制造了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那位连续扔了三个金字塔得到了方巾的星空就地消失不见了……好几次直播,大家都在呼唤大富豪,但是星空富豪再也没出现。 这样的现象,让外界越发认为念柒是在炒作,这个星空估计就是直播公司或者念柒本人请的托。虽然直播行业有禁止刷礼物营销的规定,还在技术上掐灭了这种不正当竞争的发生。但是谁知道念柒这人是用了什么手段避开监管和程序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过得好艰难,刚好生病赶上工作忙,然后每天还要码字,坚持到昨天特别特别累,有些坚持不住了,情绪低沉脑子像浆糊,一动脑就觉得头痛,所以犹豫再三还是请假了。 今天睡到了下午,终于觉得好了许多,睡眠充足,疲惫感消失了大半。 感谢在2019-12-1223:59:00~2019-12-1422:0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210850瓶;甜甜20瓶;只喜欢我甜10瓶;听说我有一米七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0 念柒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人员越来越杂,氛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她对那些为她说话为她争执的星迷说:“不要理会不要吵架,看到和自己观点不一致的人觉得不高兴的话,就关掉或者不要看评论静静看我直播就好了。” 至于被直接攻击、诋毁的她本人,虽然看到恶评会心中难受,但是不会允许自己过多关注这些言论,把闲下来的时间都用来筹划下一场直播。 念柒的第二场直播是在一周后。 她这次染的比上次更大,是一条轻薄的长丝巾;使用的染料是郁金。 “郁金在过去是一味中草药,同时也是一种染色原料,现在我们许多的药物原料里还有它的提取物,如果有谁平时很关注药物成分应该会注意到。” 念柒一边把郁金泡在水里煮一边给大家解释,最后一块放进去之前,举到摄像头前问大家:“你们猜猜看,这个可以染什么颜色?” 一块棕色的根,长得丑不拉叽的,实在难以想象它能染出什么颜色来。 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瞎猜,反正人多力量大,一群人把所有能说得上的颜色全都报了出来,报得直播间成了彩虹。 念柒笑了一声,卖了关子没有立刻公布答案,只说:“答案你们待会儿自行观察吧~” 郁金染色的工序和蓼蓝有所不同,它的染色溶液提取方式很简单,直接将块根煮沸提取便可,本以为需要等待很久的观众很快就看到了变色的溶液。但是有蓼蓝的黄色染料在前,早就被欺骗过的大众一点都不信这个染液的颜色就是最终色彩,评论区还在不停地刷着花式彩虹,还有人开始了“科学分析”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念柒拿出明矾放入溶液中:“明矾是远古人许多制作工艺中不可缺少的一种化学物品——虽然那时候的人们并没有化学物品的概念。郁金的溶液可以直接染色,但是几千年前的祖先早就发现了明矾固色的作用,于是把它加入到了染色工艺中。” 配置完染液,念柒先取了一块小布,给大家公布最后的答案。 几次染色后的布块放在通风处晾干,直播间的观众一眼不错地盯着这块小小的方布,想要抓住它变色的第一秒,但是随着布料渐渐变干,大家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个棕色丑丑的块根,染出来的就是这个鲜亮的黄色。 念柒开始着手染整块丝巾:“这次就直接染一个单色的丝巾。” 【这个染色的办法比上次简单好多。】 “是的,上次的蓼蓝经过许多化学反应,这次相对程序简单了,但是大家不要因为它工序简单就小瞧它,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哦。” 【还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吗?】 【想象不出来,快告诉我们吧!】 【送你十个金元宝,快告诉我们它有什么不同之处。】 一波礼物纷纷刷起来,每一个礼物后面都跟着催促的话语。 “华族诗人李商隐有一首《牡丹》诗,其中两句是‘垂手乱翻雕玉佩,折腰争舞郁金裙。’在那个朝代,有个流传至今的美人后妃,名叫杨玉环,她当时最爱穿郁金染成的黄色裙子,于是这个色彩成为当时流行,无论妃嫔还是官家女子全都争相效仿。郁金裙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女子最喜欢的裙子。郁金染色之所以被女子喜欢,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它独有的特性——” 念柒将染好色的丝巾捞起,悬挂在支架上晾干。 直播间里好奇极了,有人“威胁”:【再不告诉我我就自己上光脑去搜索了!】 【快去吧,我们看着直播等你回来。】 【我也要去查,但是我不想错过丝巾完成的时刻,说不定它将会是我的呢,嘿嘿嘿。】 【才不会,我今天直播前特地去拜拜,今天一定会抽到我的!】 【突然发现星空消失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是啊,那种大金豪有那么多钱,还来和我们抢这点东西。】大金豪是直播业内的特有称呼,类似现代社会的土豪,因为直播间的礼物都是金xx,所以网友对于动不动就刷昂贵礼物的有钱人都带着调侃和嫌弃地称之为“金豪”。 【你确定是“这点东西”?如果我有钱我也砸金字塔,确保我一定能得到!】 念柒被提醒了,在大家抢丝巾之前说明规则:“今天我设定了随机抽取幸运星迷,所以大家刷礼物慎重,这次就算刷金字塔我也不会直接送哦。” 【念柒你不知道,平台的规则里,随机都是照顾花钱多的星迷,所以——】 【对啊,随机其实都是假的,每个人都有权重。】 “啊?”念柒这个的确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那还有别的公平抽签的工具吗?” 【没有了,直播间就是谁花钱谁权力大,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念柒你不用觉得对谁愧疚,完全公平才是真的不公平,观看你的直播有些人都没花钱,如果还能被抽中礼物,那对花钱的人不是很不公平。】 念柒没想到直播平台还有这样的设置,但是这个评论说得很对,她从内心而言当然也更加偏向于给自己花了钱的星迷,毕竟这些人付出更多。 丝巾在闲聊中慢慢干了,念柒为了色调好看,染的是淡黄色,比测试的布块颜色更淡一些。她把它团在手中,捧到鼻前闻了闻,笑着看向摄像头:“大家打开嗅觉功能了吗?” 【是香的?】 【染色的同时竟然还有芳香的功能?】 【打开了!】 【嗅觉打开了,快让我闻闻!】 念柒把丝巾凑到电子鼻底下:“这个香味很淡,正好适合衣物染香,不会浓郁冲人反而似有若无,但是我不确定电子鼻能不能捕捉到这个味道。” 【有有有!我闻到了!】 【很淡很淡,但是我确定真的有。】 【我感觉有一瞬间有,但是再闻又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突然之间,刷礼物的频率又高了起来,并且大家不再只选择金元宝,为了提高权重,开始选择更高价格的礼物。 自然带香的衣物在这个世界并不多,因为衣物染色全都是化学染色剂,所有的制衣公司追求的都是如何无污染无公害地染制出更多色彩的布料;而让衣服染上香味是另一门生意,比如衣物芳香剂产业。 这样一条天然染色而成、自带芳香的丝巾太难得了,有钱都买不到,而且它淡黄的色彩尤其适合年轻的女孩,顿时引起一片哄抢。 因为制作工艺特别简单,觉得争抢无望的人已经想着回头自己亲自动手做了。 第二次的直播依旧很成功,在连续一周的质疑声中,念柒成功巩固了新星迷,虽然收入没有上一次那么夸张,但因为抢丝巾的人太多,这场直播的收入是她过去七天总和的两倍。 念柒抽出了幸运星迷,果然此人名字在礼物榜上,排名是二十一名。她叮嘱对方:“郁金染色不耐日晒,虽然我们出门不怎么可能晒到太阳,但是还是叮嘱一下,想去晒太阳时,记得摘下丝巾。”这个世界的太阳紫外线强烈,公用设施全都有遮阳功能,一般人是不会直接裸晒的,晒太阳也会在特殊的玻璃房内。 直播在这位幸运星迷的感谢中结束,念柒关掉摄像头退出直播间,收拾好实验区准备回家。 科文馆和公司宿舍有很长一段距离,因为心情很好突然想吃螃蟹,念柒中途下了车拐去了超市。 拎着螃蟹往公车站台走的时候,念柒迎面遇上一对男女,女孩长得特别娇小,低着头被男的牵着手往前走,两人似乎闹了一点不愉快,男的步子很大,女的全程不抬头。 念柒正面和他们遇上,看他们直直走过来不打算避让的模样,特意往边上走了走,以免两方撞上。但是她都往边上走了,那低头不看前方的女孩还是和她撞了半个身子。 念柒一愣回头看两人。 大步往前的男人停下来回头,看了看两人明白了,诚恳道歉:“不好意思,有撞疼您吗?” 念柒和女孩贴在一起的手臂僵直,神色如常地说:“没关系,是我出神撞到了你们,不好意思。” “哦,没事。”男子笑了,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拥着她继续往前走,女孩全程没抬头。 念柒回过身,加快脚步走向站台,直接上了最近一辆空中公车,不顾它驶向何方,坐到了车子的最角落。 刚才,那个女孩在她手臂上不停地画着一个符号,那是联盟所有孩子上学的第一课,全联盟通用的求救信号! 念柒打开主脑,向联盟警署报案。 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知道两人是谁,甚至他们发生了什么也说不清楚。对于警方的询问,念柒只能提供两人的外貌特征以及相遇时的地点。 好在,现在的星球上,除了私人空间,每个角落都有卫星监控,她提供的这些足够警方查出他们的去向并亲自上门验证。 这天晚上念柒吃饭吃得心不在焉,吃完饭立刻关进房内搜索联盟最新新闻,随时准备接听警方可能打来的电话。 一整晚消息全无,念柒差点怀疑是自己弄错了。但是她知道不可能弄错的,如果她报案错了,联盟警署肯定会联系她,反而什么消息都没有说明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又过了一天,正在准备新染料的念柒收到了警署的电话。 “念柒小姐你好,x月x日16点37分您曾经向我们联盟警署报案,称有一对男女和您相遇,其中的女方趁着和您相撞时向您求救是吗?” “是的。” “好的,为了避免您长期担忧,联盟警署通知您,此案件已经被侦破,详细通报您可以通过我们的官方公告查看,受害人让我们代为转达她的感谢,联盟警署感谢您的见义勇为。” 念柒松下一口气,说了一些应该做的话。挂掉通讯后,她立刻去查看警署公告,慢慢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一起强j未成年的案件!那个女孩是个未成年…… 然后她看到了网上的新闻推送,已经有媒体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并进行了采访报道。 在如今的联盟法律里,对未成年的保护是非常周全严格的,虐待未成年都会被判重刑,更别说强j。这个罪罚最高是无期流放荒芜星球,其次就是死刑。 自从联盟成立以来,因为监控的无处不在,以及人口登记管理的密不透风,侵害未成年的案件越来越少,谁都不敢往这个区域踏,一旦踏入其中迟早会被发现并判刑。侵害未成年不仅仅是刑事上的惩罚,还会被记入档案,从此很多事情不能做很多地方不能去,哪怕不是死刑也失去了大半自由。这是个惩罚远远高于犯罪所得的行为。 因为太少见,人们对此愤慨之余也对犯罪者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老铁”,头这么铁偏要去撞这个禁区? 第一篇新闻报道引爆网络。新闻里说,这个未成年少女来自偏远星球,男子是她同乡的哥哥,起初她因为见识不多太过单纯无知被男子威吓哄骗,但以女友之名留在男子身边多月,她渐渐明白自己被骗了,起了逃离求救的心思。然而她多次向陌生人甚至巡逻机器人暗示求救无果,身上又被收走了所有通讯设备,在男子隐约发现她的意图想要把她带回家“教训”时,最后一次孤注一掷撞上了一位年轻女性,终于,这位女性替她报了警。 短短的新闻里隐含太多信息,网友们掀起讨论大潮。 然后有一个新闻出来了,这个新闻里提到,这个未成年少女基因潜能开发中级,本应该在联盟高级学院上学!而犯罪分子只是个潜能无法激发的普通人! 似乎全联盟的新闻媒体全都出动了,想要挖掘一个基因潜能开发中级的人为何会被一个普通人侵害。 正规媒体之后是独立媒体,也就是私人背景没有官方挂牌的网络账号。 挖掘案件背后的同时,关于未成年侵害、女性安全、向陌生人求救、巡逻机器人是否有用这类话题开始被大家顶起,话题下,每个网友都在述说自己曾经的经历,与女孩感同身受;还有一个当事人的朋友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开通直播开始述说自己遇到这两人以及和他们相处的种种事情。 每一个听到故事的网友都在愤怒与难过,他们要求联盟法院判这个男人流放最恶劣的星球永世不得回归,也替女孩流泪心疼,希望她振作起来。 那是一场超级大风暴,发表相关意见的人随时可能被浪潮顶上舆论的最顶端,成为当天一整天的热度第一,接受全网的支持与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422:08:43~2019-12-1521: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隙144瓶;恋慕天涯20瓶;洢萱沫15瓶;外星人、卿洋、小元西西、起名好难还是算了算了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1 未成年事件发酵之后,念柒觉得隐隐约约有点熟悉,重新翻找记忆,果然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对应的事件。 不怪她觉得熟悉,那是对原主影响很深的事件。 在前世,未成年事件是半年后女孩趁机逃离男子的控制向巡逻机器人求救而引发的。 因为这样的事件太稀少,对自诩无比安全的联盟公民来说,又让人震惊气愤又让人万分好奇关注。 所有媒体都想要挖掘这化石一般的犯罪案件背后的故事,有渠道的媒体去采访罪犯和受害者,有见过他们认识他们的人们分分开直播讲述自己与他们相处的片段,越到后来,所谓见过他们或者他们的朋友都已经分不清真假,这些人把男女相处时女孩的不情愿、男子的阴森描述得活灵活现,每一个直播的评论都是愤怒与同情。 在这个事件里,有几个媒体因为报道深入、分析透彻,成功提升了他们在新闻业内的公信力;有几个直播的主播展开相关话题的直播被大众熟知,直播间的星迷短短几月翻几番,成功上位。 这是一场充满血腥的盛宴,念柒隔着两世都能闻到其中的血腥味,但是身处其中的人并不觉得,他们认为自己伸张正义,犯下如此罪恶的罪犯应该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原主在经纪人的提醒下也小心翼翼地搭上了这个便捷飞升的天梯。 在所有主播中,她第一个想到了去女孩的家乡星球探访。 这场远赴偏远星球的直播没有任何预告,当原主站在女孩的老家开始直播采访女孩家周边人群时,直播间快速升温,十分钟后登录全联盟网络搜索第一。 这是一个很小的星球,在这里居住的人们也很少关注外面的世界,面对远道而来的念柒,他们毫不排外地讲述自己“所知”的一切。 女孩的从小怯懦,女孩与家人关系的僵硬,女孩家的种种八卦…… 原主从这颗星球出发,顺着女孩和男人的足迹走遍了新闻中两人曾经走过的每一个地方,“还原”了女孩被侵害的过程。 这个无法判断到底客不客观的采访直播并没有完全被主流部门接受,但是却被全网公民接受了,他们“看出了”女孩的性格弊端,看出了她的问题,更加愤怒男人的行为。 其实大众的情绪并没有改变,只是越发被强化了。但对原主来说这不一样,她从不温不火的小主播成为了人尽皆知的一流主播,简直是业内榜样、新人培训的经典案例。 在她之后,更多的主播效仿原主。原主从模仿者变成了被模仿者。 成功的世界满是鲜花和掌声,多么让人沉迷。 事件发酵接近尾声时当事女孩自尽了。 曾经被掩盖的声音第一次冒出来,指责大众的行为是在二次伤害受害者。 然而陷入情绪之中的大众不觉得是这样。难道侵害少女的罪犯不是罪魁祸首,反而他们这些伸张正义不让案件沉没的人是凶手? 这是个很神奇的群体效应。在这个早就把心理疾病纳入医疗体系并且极其重视心理健康的星际世界,对心理治疗熟悉得像感冒治疗一样的星际公民,在群体情绪里完全体会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受害人带去什么样的伤害。 他们咒骂反对者,拥护那些迎合并煽动情绪的人,直到他们维护的受害者自尽,依旧没人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原主也不曾觉得这和自己有关,她相信这个女孩是因为曾经受到的伤害太深,无法走出噩梦。 轰轰烈烈三个月的大讨论,女孩用自己的生命让联盟公民有了安全警醒,让一部分人臭名昭著一部分人一炮而红,三个月后,新鲜事层出不穷,女孩连带着罪犯彻底销声匿迹。 这是原主事业的第一个里程碑,是她事业的转折点,所以原主模糊再多记忆也忘不了这件事。 只是没曾想到,这一世念柒竟然会成为引发这个事件的人。 一周后,念柒的新直播开始。这次的直播她准备染多种红,展现远古红色的丰富性。但是直播间的人数远远不如从前,直播过程中,三分之一的观众在讨论未成年案件。 有观众见她只字不提当前这件公众事件,以为她还不知道,不停在评论里询问他是否听说了未成年被侵害事件。 有星迷不愿意看到这些破坏气氛的评论,但是一反对就被这些人抨击冷漠冷血,然后在评论区掀起一场越来越激化的争执。 念柒劝说也不是,无视又不行,只能沉默完成了染色,取消了□□礼物的环节。 为她说话的星迷就说,念柒一定也被这个事件影响了,她心里很难过,但是努力掩藏了情绪想要专业地进行直播,你看她话都不说了。 有人说主播都是为了热度的追求利益者,哪里会有人间温情,念柒在这种悲伤的时候还不是若无其事地染她的布赚她的钱? 念柒关掉直播,眼不见为净。 但是虚拟空间的言论可以不看,现实的担忧难以消除。现在舆论一模一样地朝着前世的方向发展着,警方破案快,但是司法审判很慢。因为联盟法院追求极致的公平公正,想要给一个人定刑,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并进行几次庭审,如果判决最高刑罚,还要上报联盟立法委员会审核。 在审判的这段时间,热度必然不会下降,受害者会不停遭受噩梦重现以及舆论二次伤害。 念柒害怕女孩最后还是会走上自尽的道路。 她想做什么,但似乎无从下手。除了有背景的媒体采访到了女孩的消息,所有人都不知道被联盟政府保护起来的少女如今身在何处。 直播间的气氛改变,舆论愈演愈烈,念柒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再一次直播中,观众眼睁睁看着念柒仿佛失了魂一样,切完了土豆丝还在往手上切,把自己的手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鲜血直接被摄像头马赛克了,但是大家看着模糊的红色心惊肉跳,催着她立刻处理伤口去医院! 念柒忍着痛冲干净伤口,发现这个伤口太深了,她自己常备的创伤药估计起不了效果,只好认命去了医院。 当然,这场直播在大家的担忧中直接结束了。 谁都没想到,这一天,大家还会看到念柒。 念柒的伤口很深,差一点就切到了指骨,医生听说她做菜做成这样,看着她满是不理解,仿佛看着一个傻子。下个单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吃这种苦头? “我第一次遇到做菜受伤的病人。” 念柒尬笑。 “你不会是做直播的吧?” 念柒继续尬笑。 医生一脸了然,语重心长规劝:“年纪这么轻,多直播点正面的事情,别为了博眼球伤害自己。” 念柒连连摇头表示真的是一场意外。 走出医院,念柒重重吐出一口气,却看到大门前为了一群人,大家全都仰着头往上看。 念柒走出大门同样抬头,她的视力很好,看到了医院高高的大楼上,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受害的女孩! 底下的群众全都不认识这个想要自尽的人,议论纷纷,猜测着此人自尽的理由。 因为急救队已经赶到现场并开始升起急救设备,大家知道女孩死不了,所以谈论的语气很轻松,有人甚至直接开了直播。 念柒作为红过一次的主播,就这么出现在了直播间,并在几次被拍到正脸后被人认出。 原本大家只是有口无心地说着这人长得真像念柒,但是下一秒,他们看到念柒接到了一个电话,并且快速往楼上赶。 不管这个长得像当红主播的女人是谁,往楼上跑说明这人和跳楼的主人公肯定有关系! 正在直播的主播被评论提醒,紧跟着念柒跑了起来。 电梯一路往上,念柒耳边响着医生刚才在通讯中的话:“病人情绪极端,如果可以,能否麻烦念柒小姐来医院和病人见一面?” 医院电梯在最高层停下,念柒快步走出电梯,进入一个房间,因为太过着急,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了东西。 这是一个高保密性的病房,一进门就看到了视野良好的阳台。只是此刻高高的阳台栏杆上,坐着一个背对着大门的女孩。 这个栏杆高得不可思议,念柒不明白女孩是怎么爬上去的。 “清,你还记得当初求救的女生吗?你看她来看你了。”医生远远站在房内,温声对女孩说着。 念柒往里走了一步,刚想说话,突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果然有一只“蚊子”跟着她,机器运转的声音虽小,但是她太熟悉了,立刻就分辨出来不是真正的蚊子。 她向医生做了一个动作,一把抓住这只“蚊子”往房间外走。 处理这种摄像头很便捷,它们最怕高温,念柒捏着它到了角落,掏出一个“电子火”枪,对着它点火,这是她用来做寿司的工具,最高温度可以把肉直接烤熟,很快这只摄像头就彻底牺牲了。 直播间的观众喊着她侵犯了主播的财产权,突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班到11点,用手机码了大半,结果发出来发现忘记排版……真是脑子彻底糊涂了。感谢在2019-12-1521:54:24~2019-12-1623: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狸藻20瓶;浅安时光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2 念柒重新走回房内,正好听到医生努力向女孩解释自己不曾欺骗她,那个女孩的确来了。 念柒笑着接上医生的话:“抱歉,我刚才想起一个事要处理,没打招呼就出去了一下。” 女孩缓缓扭头看过来。 念柒向她打招呼:“你好,终于正式见到你了。” 女孩定定看了她半晌,勾了勾嘴角:“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念柒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动作心高高提起:“我们可以坐下来聊一聊吗?你最近还好吗?” 女孩低头看了看底下,一个巨大的软垫不断从一楼升起,此刻距离她不过十米,马上就会到她的脚下:“别担心,在这个世界,想死是非常不容易的。” 念柒竟然从中听出了浓浓的绝望。 念柒慢慢走过去,走进了阳台,走到她的身边,放松地靠着阳台侧身看着她,像闲聊一样问她:“你向我求救是为了摆脱不幸,我相信你对未来抱有希望,为什么现在这么绝望呢?宇宙好大,你都没有好好看一遍。” 女孩突然红了眼眶:“我也以为我得救了,以后不会再不幸。你是个好人,你让我相信这世上是有很多好人的,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稀少的。我相信他们,他们却把我的信任踩在脚底,把我的噩梦当成故事广而告之!” “我不该说的,我什么都不该说的,我为什么会相信医生是善良的,他们和布莱本一样,带着人皮的面具,内心像个畜生!” 阳台边的医生神色尴尬。 念柒轻声问:“他们做了什么?” 女孩看着停在脚底软垫,此刻她哪怕跳下去也只会陷在软垫里,爬不出来,摔不死,然后被这个软垫缓缓送到地面。 “他们说我有心理创伤,引导我说出一切,但是第二天,他们把我的**卖给了媒体。那个新闻的报道是假的,我不是主动退学的,我没有陷入他的精神控制,这些嘴里喊着同情、怒我不争的人,他们同情的不是我,那不是我!我不想再回想那些事了,我想要忘记,但是所有人都在让我回忆!我不想回忆我想忘记……我想忘记……”她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仿佛对自己催眠一样。 念柒脸上现出愤怒:“这样的医生完全没有道德!” 一句同仇敌忾的话让女孩突然落了泪,她看着脚下的软垫,泪珠扑朔扑朔往下掉。 “我想让他们后悔,想告诉所有人,是你们逼死了我!可是他们不允许我死,我连死都办不到……” 念柒看着痛苦的女孩,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太轻飘飘了。她打开了自己的主脑,给她看星际宇宙。 “我是个激发潜能的人,但是我的潜能是最劣等的,我向往浩瀚的宇宙,但是只能在这颗星球过最普通的日子。” “清,你有着许多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天赋,那些网上的声音很大,但也很小,小得不出两个月大家就会忘记你的事情。摆脱噩梦,努力进修,你的潜能会成为你飞向宇宙的翅膀,等你飞到了太空,回头看这些小小的星球,这一切像尘埃一样渺小,不值一提而已。你的人生还有好多奇迹可能会发生,用自己的无限可能去唤醒一群失去理智的人,不值。” 女孩扭头看着目光温柔的念柒,紧紧抿着唇。 “清,走出这场低谷,代我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吧,我听说高级学院有最厉害的教师,有先进的设备,连最新研制的机甲,他们的学生都能够体验操作。”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了,我的家乡我的父母,一切一切都被报道出去了,我不可能去高级学院读书了。” “我们去投诉去起诉,让他们的肆意妄为得到联盟法院的惩罚;但是清,你不要为此难过,因为至始至终你从来都没有错。你是中级潜能激发者,符合入学条件就可以去上学,谁都不能阻止你,谁也不能瞧不起你。” 念柒和女孩聊了很久,最后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抱着身子僵硬了的女孩离开了高高的栏杆。 原来,前世的自尽不是第一次,女孩从这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自尽的苗头,直到最后终于找到成功死去的办法。 前世那个成功离开人世的女孩到底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 念柒心情很沉重。 医院渐渐恢复平静,然而网上却掀起惊涛骇浪。 直播摄像头偷拍到了医生第一句话,说念柒救了这个自尽的女孩,不知为何,有人联系到了最近的未成年案件,这个想法迅速传播并被大众认可。那个接收到求救信息并为女孩报案的人真的是主播念柒?! 同时,这位受害者居住的医院也被曝光了,唯一庆幸的是,女孩只有一个背影出现在摄像头里,并没有正脸。 网上声讨那位主播偷怕那是不必说的,除了当时想要看热闹的人,没人觉得这位主播的行为是正确的,最最低底线的一点,拍摄别人要经过允许,这位是偷拍,被毁掉摄像机是活该。念柒在镜头里直接黑脸,冷肃的神色与她从前直播表现截然相反,但是没有人因此觉得她表里不一,她过往慢节奏又有内容的直播反而成为了她人品好有才华的标志,播放量突然暴增。 虚拟世界对此次事件的反馈也就仅此而已了,偷怕的主播被念柒起诉,赔偿道歉小有损失,但本人却黑红了。 念柒虽然努力避开所有话题,但看着自己直播间增加的星迷和收入,心里实在没法平静。这个未来世界,唯一让她无比熟悉的就是虚拟网络的人性——真是亘古不变。 女孩被紧急转院,念柒收到了公司的问询。 对于公司的兴奋和蠢蠢欲动,念柒不为所动,她拒绝在公开场合谈论此事,坚决不妥协。 念柒和女孩交了朋友,她带着女孩一起做菜,一起染布,遇上了直播就让她站在摄像头死角,想要用美食和手工让她对生活重拾兴趣。 清的心理状况一直没有好转,但是也不再恶化,她经常沉默,只有吃着念柒做的菜眼里才会有一丝笑意;她不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不管是医生还是公检法,只对念柒存有一丝丝的信赖。 念柒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救了这个女孩,因为是她的粗心让外界的舆论越发热烈了。而且女孩的心理治疗停滞不前,说不上被拯救了。 转折出现在一次染布直播,早就跟着她事先学习实验过的清在直播时伸手帮念柒做了辅助工作,被观众看到了。大家纷纷猜测这个手指很漂亮的仙女是谁。 清看到了大家对她的好奇与赞美,心理负担消失,渐渐开始以手出境,成为了星迷眼里的“念柒小助手”。 直播间依旧不停有人询问念柒“未成年事件”的细节,念柒烦不胜烦,直接设置了屏蔽词,不管他们怎么发,自己绝对不会收到。 作为清的救命恩人,念柒避而不谈的态度让大家慢慢开始相信,是不是对受害者来说,真的不想再次提及这件事情,是不是大家不该挖掘女孩身后的一切。 念柒与大众截然相反的态度并没有被攻击,反而让曾经被掩盖的声音渐渐有了发声的渠道,他们呼吁大众理智,不要给受害者带去二次伤害。 最后彻底消除网络讨论浪潮的,是繁森少将出征外星球凯旋。 在这个世界,人类对宇宙的探索非常广袤,发现生命体的星球上,生灵的形态各有不同,联盟里被承认公民的都是和人类相似的高智商生物,而只有低等生物尤其是残暴低等生物的星球会被联盟军队清理。 这次繁森少将就是去了最新发现的一颗星球,上面全都是战斗力、繁殖能力无比旺盛的低等甲壳生物。 军队不会灭杀新物种,但是会征服它们,让这颗星球从此收编联盟,成为联盟的矿产、旅游探险胜地。 繁森少将就像个流量黑洞,一出现就能把所有流量都吸到他一人身上。无论社会事件还是娱乐事件,人们都没有兴趣继续讨论了,只想谈论任何与繁森有关的事情,尤其是他早早就定下婚事的未婚妻,那是每一个联盟女性说一次就心肌梗塞一次的公敌。 外界对“未成年事件”的关注消失时,清的心理状况开始有了转好的迹象。 念柒的染色工艺越来越繁复。 联盟开发新星球成功,繁森载誉而归,整个联盟宇宙都处于喜庆之中,念柒迎合气氛,准备在直播中染一条出席庆祝宴会的礼服裙。 念柒不久前开始查找这个世界残留的刺绣工艺并进行学习,她在这条复古裙装上第一次绣上了联盟的军花。 如今整个联盟都沉浸在军力强盛的激动中,军花备受喜爱。 完成这条裙子并不容易,念柒分成了三个步骤直播,分别是:染色、裁剪、刺绣。清在得到医生允许时会陪着念柒一起研究,旁观念柒裁剪、绣花……在这片安静的氛围里获得心灵的宁静。 念柒现在直播很少说话了,这让她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状态。从前为了吸引观众,她强迫自己不停地自言自语,像一个现代社会的电视直播主持人,但事实上,原主的本性并不喜欢,这也导致念柒心底一直有种别扭。 现在直播,念柒会放一首古典优美的背景音,然后选择最好的角度,让摄像头拍摄她的操作,让整场直播充满了视觉美。 这种模式出乎意料地受欢迎,甚至有人终于“有勇气”吐槽念柒从前的直播像个幼稚园的老师上课…… 清看到这条评论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小助理的笑声好甜呀~】 【念柒的脸完全黑了哈哈】 【念柒念柒,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们报个平安啊?】 【不管怎么样了都不必向网友交代,你们又不是她们的谁,有空就去盯着法院判刑。】 念柒看向角落的清。 清僵硬在原地,没有反应。 念柒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忽略了这几条评论。 新的礼服制作近二分之一时,直播间就有人开始提前布局刷礼物,以便提高概率抢到礼物,念柒一边做衣服一边收到了超过衣服几倍的“货款”。到了最后一场直播,礼裙成功制作完毕,所有人摩拳擦掌等着幸运之神降临,许久未见的金豪大佬突然出现,并且狂刷金字塔…… 观看直播的所有人只觉得眼前金光闪烁,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好不容易视线恢复,一看排行榜,星空遥遥领先占据第一!一场直播送了三十个金字塔! 又气愤又激动又震惊,所有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念柒呆滞了,想不到这么一条普通裙子竟然这么值钱了?抽不抽奖都不重要了,这裙子肯定会被星空拿走,他的权重和其他人那是天壤之别。 清全程看下来,一次次惊讶,直到最后震惊不已。 念柒私下对清说:“潜能激发就好像人类的一个天梯,我虽然没有得到太多的能力,但是无论学习能力还是反应力都比普通人强。但是即便如此,我们这些人的生活依旧只是生存,而在这个冲向浩瀚宇宙的时代,人不该只为了生存而满足。” 清心中受到振动,若有所思。 半年后,直播间时不时以手出境的小助理不见了,对于大家的询问,念柒统一回复说她去求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623:59:39~2019-12-1722:5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ce30瓶;不吃药也萌萌哒、瞳幻蕾舞10瓶;洛洛细雨9瓶;紫瑟6瓶;27269506、琴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3 神秘的“星空”成为直播间长盛不衰的话题,后来每一次出成品,大家都会充满担忧,生怕星空又突然冒了出来和大家伙抢东西。有经济条件好的星迷,直接奋起追赶,定期给念柒刷礼物想和星空刚到底。一个往上冲了,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接让礼物榜的总收入肉眼可见地往上涨。 星空再次消失,但是他让念柒的收入从此进入新的层面。念柒至此还不知道这位是谁,但心中充满了感激。 染布工艺直播一周年,念柒一次性拿出自己过去一年内私下实验成功的作品,进行了一次直播送礼,把所有作品全都送了出去。 这是一场大狂欢,对直播间的人们来说,比联盟年底购物节还要热闹,“念柒直播送礼”这个话题还登上了全联盟搜索第一。 送完礼后,念柒宣布:“未来的一年,我将会开始新的直播内容。” 新一年的直播,念柒选择的主题是“复原远古的星球”。 她终于积攒了足够的资本,可以搬出公司宿舍,并且有了星际旅游的资金。这一次的主题,她将会探索联盟的各个星球。 前文提到过,联盟电子图书馆恢复了许多远古的书籍,每个星球都有。这一次念柒不再局限自己的星球以及一个民族,而是打算学习各个星球的远古文化。 当然,起点自然是她的家乡。 复原蓝星的远古,念柒选择的是长城。 联盟有一种可定制的成年人“积木”,是年轻人常玩的项目之一。念柒制作了山地模型,还按照长城比例定制了卫星微型青色“砖块”,直播建长城。 沧海桑田,几次星球大变迁,书里描绘的遗址只剩下看不出痕迹的碎石,念柒把直播现场搬到了史书记载的原址,在日升日落中,搭建微型长城。 这个直播持续了一周,经历过风吹雨淋,也看过落日壮美,有时镜头拉远拍摄壮美的自然风光,画面角落就是“修长城”的念柒。一年的锻炼,念柒把直播拍成了纪录片视感。 一周后,镜头航拍绵延的长城模型,震惊在线所有星迷。 念柒打开主脑调整摄像机,观看直播的大众发现视野里的模型慢慢变大,仿佛那一片地壳发生了运动,平地丘陵渐渐长成了模型的模样,高耸连绵的大山,山上依着山势起伏不断的长城…… “透过摄像机置换功能,我把模型‘放到了’现实中,这就是长城曾经的模样。”未来的摄像机有一个十分基础好用的置换功能,可以把你选定的画面调节比例后置换到另一个画面中,实时置换而且天衣无缝难分真假。 【真的复原了远古的星球,我亲眼看到了远古的长城……】 【以前看合成录像一直觉得这样的奇迹是数据合成的,没想到真的可以做到!】 【念柒太天才了,我从没想到,摄像机的置换功能可以让我们看到过去!】 【是的,这和历史学家播放的录像不同,我亲眼看到了鸟儿飞过长城,我看到了太阳从长城的东边慢慢往西边而去……这都不是假的——哦,天啊,我还看到一个小女孩,她在往长城上走!】 【那是主播,上面这位朋友。】 【念柒怎么做到好像在爬长城?】 只要掌握精准的角度与方位就可以做到,当然一般人掌握不了如此契合的角度,经常穿帮。 念柒全新的直播手法又一次冲出她的星迷圈成为全民话题,她拍摄的“修长城”直播太美了,这不像是直播,更像一个纪录片。尤其当观众打开全息效果观看,就仿佛自己登上了长城,在长城上看到了古人曾看到的景色。 直播中完成的长城模型被喊价到几万星元,希望念柒出售。 新的系列直播开了一个成功的好头,备受瞩目与期待。 过去一年的直播奠定了念柒的事业基础,她作为小有名气的主播,新内容备受关注与追随。 念柒购买了去邻近星球的飞船票,开始了旅途。 在念柒飞离蓝星的那一天,繁森少将的新闻再次刷爆星网。繁森即将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成婚! 念柒直播完浩瀚的宇宙风景,休息时上网,被恶补了繁森和他未婚妻的感情。 繁森和她的未婚妻莉曼同是邻星大家族的孙辈,繁森的爷爷是元帅,莉曼的爷爷任职经济部。繁森和莉曼在六岁相识,莉曼父母早逝被父母好友也就是繁森的父母接到身边照顾,两人同吃同住十多年来形影不离。有人说,繁森可以为莉曼摘下星星;还有人说,繁森可以唯一能交托后背的人就是莉曼。 网上的八卦里,还有一个人出境,那就是军事主播柏哥。他作为网友推测的繁森好友,出现在繁森和莉曼的“恩爱故事”里。 念柒看完八卦正好飞船到了邻星,她带着行李走下飞船,却发现这里的气氛不一般。作为民用的航天机场,此刻却安静又严肃。 周围什么异样都没有,但是偏偏,念柒觉得后背寒毛直竖。她快速办理手续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念柒这次在邻星想要恢复的是邻星古代的一个私人花园,其布局工艺之复杂,普通人光看书中描述就觉得不可能完成。至今相关的模型还是联盟历史研究院那些基因潜能激发者考古制作的。 念柒这个算是仿制已有的研究,但是这也不是谁都可以仿制的,得到消息的人充满了期待。 这是一场万众瞩目的直播,美轮美奂的花园在念柒手下从无到有,邻星古代的工匠技艺与机关设计让人不停发出赞叹。 正当念柒直播进入高|潮时,一个陌生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 “念柒!救我!繁森他杀害了柏哥,他在全球追捕我!” 念柒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主播直播都是向当地申请过权限的,虽然无法避免路人乱入,但是念柒选择的是古代繁华如今人迹罕至的地点,所以基本上是没人打扰的。 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让她愣在当场,她话里的惊天内容炸的直播间的所有人灰飞烟灭。 在大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念柒的直播突然断了,不明所以的网友又惊又怕,星网在瞬间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而现实里,念柒看着眨眼出现的武装队伍,看着他们眼睛眨也不眨地击落摄像头一把抓住了那个闯进来的女人,僵硬着身子还是回不过神。 “念柒小姐,很抱歉您得跟我们回去处理后续事宜。” 念柒慢慢站起身,看着挣扎咒骂的女人,看向领头的男子:“我是联盟公民,我有公民自由,你们突然出现在我的直播工作中,野蛮毁坏我的私人物品,还打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男子一脸歉意:“您收到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但是因为莉曼小姐突然刚才的行动,您已经被牵连在其中,作为联盟公民,您有义务配合联盟军队的行动。” 军队?念柒眉头拧起,再联系这个女人的名字,一个不可思议却又无法打消的猜测在念柒心中发芽。 念柒看着做了一半的模型,一脸不舍。 “您的模型我们可以帮您完整无缺地保存好。”男子立刻说。 念柒点点头,虽然没必要她下次直播还得重新做,但是她没多说。 男子看着她神色转为不太在意的模样,心中不解,但依旧指挥下属小心打包保存。 念柒知道自己没法改变局面,顺从地跟他们离开了,离开前她的主脑已经被他们彻底断了和星网的连接…… 星网上,无论大红主播柏哥被繁森杀害的事情,还是突然冒出来的疑似繁森未婚妻的莉曼,亦或者中途被打断直播,无辜牵涉其中的念柒下落不明音讯全无……这些消息让所有人都被炸得脑袋发晕。 有人去查找柏哥和莉曼的消息,果然发现柏哥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直播了,他的星迷几次发起话题催促柏哥直播都没有得到回应——难道真的已经遇害了? 可是凶手竟然是大家眼中的男神少将繁森?这完全无法让人接受! 一个保卫联盟的少将怎么可能残害他的公民? 接着莉曼在星网的账户和行迹被大家挖掘出来了。大家发现,莉曼喜欢念柒,是念柒直播间忠实的星迷,她和主播柏哥的互动十分频繁亲密,两人很可能真的是现实相识的好友。 联盟禁止这种曝光个人**的行为,但是此刻没人在意联盟的禁令,大家觉得自己被权势人物玩弄了!在法律森严的联盟,竟然有人公然仗势杀人! 这次不仅仅是普通人的群情激愤,很多基因潜能激发者都一起加入了声讨,这些人有着强大的体能或者智商,战斗力比普通人彪悍百倍,支持繁森和怀疑繁森的两方势均力敌,矛盾从星网直接蔓延到了现实。 而在邻星的念柒虽然可以想象但的确再也没法接收到外界的消息,她被安置在一个什么都有唯独无法通讯的“牢房”,然后再也没人理会她。 念柒什么都做不了,只好认真学习她为接下来直播准备的文献资料,打发时间。 在她把第三期直播的资料全都看完后,念柒终于看到了进来后的第一个人,此人一声不吭,把她带到了一个大房子里,然后穿过雪白的走廊,把她请进了一个房间。 她踏进门的刹那,踩到了一件衣服。 念柒停住脚步,看着脚下无比熟悉的裙子,动了动脚,又发现裙子下露出的熟悉方巾。 “念柒——”一个欣喜又带着愧疚的声音响起。 念柒抬头看向室内,那日闯进她直播的女人坐在一张大床上,惊喜又忐忑地看着她。 念柒与她对视了一眼,又顺着她脚边凌乱的满地东西再次看回到脚下的裙子和方巾。 莉曼局促地站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722:53:36~2019-12-1822: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洋10瓶;听说我有一米七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4 念柒慢慢蹲下身,把裙子和方巾捡起来,抖去不知是否存在的灰尘,挂在手臂上看向女人。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莉曼红了眼睛,站在原地缓缓低下头。 念柒不离开也不走近,默默看着她,等她回复。不管此刻女人多么可怜,她心中升不起同情的情绪,甚至都无法判断面前的人到底是好是坏。 念柒的态度似乎让对方无法继续沉浸在自我情绪中,女人低头难过了一会儿,终于抬头说话了。 “念柒,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没有任何与外界通讯的设备,唯一能想到向外界求救的办法就是你的直播,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想向你求救……但是我没想到,繁森这么快就发现了我。” 念柒站在原地探究地看着她:“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向外界求救?” 一提到这个,莉曼的情绪又开始有崩溃的迹象,她捂着脸开始述说自己的遭遇。 也许是急于把一切披露给外人看,莉曼说得很多,完全不顾及念柒只是个陌生人,而念柒也在她的叙述中了解了传说中的童话爱情。 这个女人果然是莉曼,繁森的未婚妻。 曾经,莉曼和繁森的确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他们亲密无间的感情持续到繁森军事学院毕业后应召入伍。 念柒在莉曼的叙述中才知道,原来联盟的将士在入伍后和现代的士兵差不多,休假少离家时间多,像繁森这样经常出征的,更是遥遥无归期。像今年这样一年回家两三次是他入伍多年唯一一次,也导致了此刻的局面。 “我的毕业舞会没有男伴,我生病了他音讯全无,我想念他时不知道该拨打哪个讯号,我孤独害怕时他匆匆关闭了我们的通话……” 主播柏哥原名柏图,他的爷爷是文元帅的属下,柏哥自然从小和繁森莉曼熟悉,因为出生军人家庭,所以柏哥熟知军事成了军事主播领头羊。柏哥不愿从军,直播事业成功后就把这当成了主业,虽然不被家人赞同,但日子过得很自在。 莉曼慢慢无法忍受与繁森的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通讯都开始向繁森哭诉抱怨。 “他总是一副心疼的模样,可除了说几句好听的话什么都不会做!他像推掉一个麻烦一样,一次次把我交给柏图,我说元节舞会我没有男伴,他让柏哥带我去舞会;我受伤了想要他回来看望我,他让柏哥来了医院;我想去别的星球旅游,明着说希望他陪我去,可他还是去了战场,来机场的人是柏哥……” “我曾经最讨厌的就是从小和我抢繁森的柏哥,可明知这一切的繁森一次次把我交给他,快四年了,繁森回来的时间加在一起不出两个月,而我的喜怒哀乐全都是柏哥陪着我度过……” 念柒看着说起柏哥眼里有了柔情的莉曼:“你喜欢上柏哥了?” 莉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哽咽:“是——”尾音依旧冲满了颤抖。念柒不知道她的颤抖是出自害怕还是激动。 念柒还来不及说什么,莉曼又紧接着激动地开口:“我们知道自己错了,我们不该欺骗他这么多年,我们不求他原谅,只想离开这里,哪怕去最偏远的星球流放也好!柏哥甚至为了赎罪,愿意独自去芒星再也不回来!” 芒星是联盟最苦寒的星球,只有联盟的士兵驻守在那里,生活的一切物资都要联盟后勤部定期运送。 “他答应了柏哥,要把他送去芒星,我跪在地上求他,却被他囚禁在这里!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我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我每天跪在门边求他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过我们,我们愿意远远离开不玷污他的眼睛……可是什么回应都没有。不知道多少天过去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了,他要送我走,说繁森疯了。我求他告诉我柏哥呢?柏哥去哪了?我跪在地上不断地求他……”莉曼说得泣不成声,她想起自己曾经的卑微,想起那个小小的只要柏哥回来的祈求,如今却永远完不成了…… 那人是莉曼家族的人,在莉曼幼时跟着她一起来到文家,他并不知道柏图的下落。 放心不下柏图的莉曼没有离开。繁森很快发现了莉曼的逃离,他全球戒严搜查莉曼的下落,莉曼东躲西藏了半个月,惶惶不安时,听到了柏图被杀害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她在路上看新闻得知的。柏家公布了长孙离世的讯息,外界并不知道柏哥和柏图有什么联系,所以星网上没有任何波澜,可是莉曼看到消息却大受刺激。她以为最坏的结果是柏图被送去芒星,她曾经想要请求繁森高抬贵手……如今柏图却死了…… 念柒看着陷入浓浓恨意的莉曼,问:“你闯入我的直播,是为了求救还是为了复仇?” 莉曼抬头对上念柒通透的目光,眼里的仇恨浓郁得化不开:“我想活,我也要报仇!我要让繁森给柏哥偿命!” 念柒举起手里的东西问:“星空是你还是柏哥——还是繁森?” 莉曼神情一滞,撇开眼:“是繁森。” 念柒看着这两件从自己手中诞生的东西无话了。 莉曼也陷入了沉默。 莉曼的叙述让人觉得她和柏哥的确情有可原最后下场凄惨,繁森做的太过了。可是念柒没听到繁森角度的叙述,并不想轻举妄动随口评论。 更何况私心上来说,其实念柒对繁森是预先就有了好印象,不仅仅是她两次收到“星空”的惠泽,更因为原主。 前世,原主为了追求直播的刺激性,几次进入危险星球进行直播活动,有一次,她去直播某星球土著造反,把自己陷入了反军的包围圈,九死一生。 那次,原主最终全身而退了,但是是以一个军人的生命为代价,这个人就是繁森。 因为原主,繁森这个联盟未来最有潜力的将军陨落,原主后半生过得很潦倒,直播事业彻底毁了。但她从来不敢轻视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是繁森让给她的,繁森这个渐渐被人遗忘的少将也永远活在了原主的心里。 而退一万步说,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这房间里有无监控并不好说,她只是一个被莫名牵连的平民,实在没有实力可以多管闲事。 她只能说:“感情好聚好散,你们瞒着他背叛他不对,他可能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失去了理智。”一个军人,在任务和爱人之间选择了任务,这点是无法指责的,但繁森把女友拜托给兄弟,这招小孩都会嘲笑的昏棋也是让人醉醉的。 然而莉曼的行为其实同样很过分,她不仅在情感道德上背叛了繁森,在法律上,缔结婚约有公证书,和军人缔结婚约后就受联盟军部保护,莉曼背叛繁森,作为过错方本身就要接受军部的责罚。 莉曼脸上闪过后悔,又转为痛快:“这不是蛮古时代,这是**律的星际社会!繁森借着手中的军权杀害公民囚禁女性,所有的星际公民都已经知道了!他必然会遭到报应!” 在白色房间不远的隔壁,同样是一片雪白的房间,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个光屏前,看着里面的女人,眼睛慢慢发红,他的双手死死握成拳,手背青筋毕露,眼睛却像自虐一般盯着自己的未婚妻谈起别的男人目露柔情,谈起自己满眼恨意。繁森整个人绷得像一根钢铁,死死扎在原地,任何一个活物都不敢靠近。 念柒慢慢松开手里的方巾和礼裙,任由它们掉落在地:“坦白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们的事情你们都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我已经被你们利用过了,如今似乎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莉曼眼里闪过讥讽:“他知道我喜欢你的直播,是你的星迷,他就像圈养宠物一样,教训了我又要讨好我,希望我忘记曾经的伤害。” 念柒对这两人更不解了,只能说:“你似乎很了解他。”直接把她送到这个房间,什么都不说,莉曼却立刻明白繁森是在哄自己。念柒不知道是繁森这样的行为太多了,还是莉曼真的对繁森太过了解。 光屏前的繁森嘴唇微微抖动,许久后,沉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把念柒带出来。” 念柒如同来时一样,在莉曼愤怒的咒骂中一脸莫名地被人带了出去,这一次,她没有走多少路,就又被送入了另一个房间。 关上门,她就看到了房间里的高大人影——繁森。 她快被气笑了。 只是此刻的繁森整个人气息很阴郁,念柒心中再有意见也只能忍着。 “繁森少将。”她等了许久,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只能轻轻出声提醒。话出口因为光线变化,她看到了繁森目不转睛盯着的内容——这是莉曼房间的监控,此时镜头对准了莉曼——繁森看的正是她。 繁森似乎看着莉曼出了神,念柒喊了一声,他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慢慢扭头转向念柒。 下一刻,光屏被关闭消失不见。 繁森第一次见到念柒真人,观察了几眼,平铺直叙地说:“莉曼很喜欢你,我也看过几次你的直播,你的确有真才实学。” 念柒扯了扯嘴角:“少将过奖。” 繁森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没有感情的机械客套,他下一句就切入了自己的目的:“她喜欢你,未来这些日子,你多来陪陪她。” 念柒觉得这个情况很诡异,繁森这态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繁森少将,现在外面应该是风起云涌吧,莉曼小姐的心思也不在我这个娱乐主播身上,你们有什么矛盾就解决,我只想早日回家。” 繁森周身的气息又压抑了许多,带着浓郁的沉重情绪,静静地看着前方,他的声音也沉沉的:“我自有安排,你无需多管。” 念柒一滞,心想自己的确管不着,但是:“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莉曼忘记了柏图。” 念柒这回真的憋不住气笑了:“少将!活人怎么赶得走死人在心底留下的印记?而且死去的还是她喜欢的柏图?” 繁森眼神一厉,猛地盯住她。 念柒吓了一跳。 繁森说:“柏图没有死。” “没死?!”念柒惊讶,惊讶过后更加搞不懂了,“少将,您为什么欺骗莉曼小姐,这样她只会更加恨你。”而显然,繁森还爱着莉曼还想要留住她,不是为了什么“你不爱我那就恨我”这种狗血的理由。 繁森说:“她会回来。” 念柒犹疑猜测:“您是用柏图的死诱莉曼小姐现身?” 繁森凝着神情,不言不语。 念柒:怎么人类都走向太空了,还要纠缠这么狗血的剧情?这些潜能开发者情商倒退了吗?作为军人的未婚妻背叛婚约与人偷情,莉曼本来是要受到联盟军部处罚的,繁森不抓人,官方也会抓人,所以繁森自己把自己弄成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就为了抓莉曼回来,多此一举?自黑? 不管如何,念柒意识到,繁森不会出事,因为他没有犯罪,但是自己怎么脱身就有点麻烦了,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善忘的网友身上,只能自己努力:“您能把您和莉曼小姐的事和我说说吗?不然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导莉曼小姐。您知道的,我刚才听到的故事您做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繁森看了她三秒,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822:50:01~2019-12-1923:5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果哩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5 繁森的叙述比莉曼更加冷静,几乎完全收拢了个人的情绪。他的话很简单,可能是不愿与念柒这个陌生人过分详细地分享自己的感情。 但是他说出来的事情已经足够解答念柒的疑惑。 最开始,繁森并没有那么傻地把自己的女友推向好友,他高级军校毕业,一入伍就是军官,在军队面临巨大的考验,因为压力太大军队生活太封闭,繁森与莉曼渐渐产生了矛盾。 莉曼的情绪越来越崩溃,经常好不容易两人可以视频通讯,几句话后莉曼就陷入了无尽的抱怨和难过里。繁森意识到,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一起长大,女友完全无法适应他的长期离家,甚至已经因此改变了性情。 然而意识到问题后,繁森还是理智做了选择:“我对莉曼有愧,没有在最初发生问题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而是选择了军队。” 繁森无法回来,但是他又不放心莉曼独自一人,他的父母在他们成年后环游宇宙度假也不在家中,于是他找到了两人共同的好友——柏图。 “我拜托过柏图三次,一次是最盛大的元节舞会,莉曼说去年她因为没有男伴倍受嘲笑,我被安排了保密任务没法回来,便拜托柏图照顾莉曼,不要让她遭到友人的奚落;一次是莉曼受伤,我拜托柏图去医院照顾独自一人的她……” 念柒忍不住插嘴:“她受伤了,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机会回来一次吗?你当时在战场?” 繁森喉头动了又动,好久后说:“我当时受伤,实在无法乘坐飞船回来,我没告诉她这件事。” 念柒所有的话被堵在喉头。 繁森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第三次……”他继续说,“我给莉曼准备了生日礼物,让柏图帮我送过去。” 念柒诧异:“莉曼说的去旅游?” “我食言了,但是我没有让柏图去。” 念柒听得愣愣的。柏图是主动去的?趁虚而入?他那时候就喜欢莉曼了? “繁森少将,你们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了,我越听越不知道你们到底谁对谁错。坦白说吧,我想离开,虽然我无亲无故但是我的事业不能因为你们的感情纠葛就毁了。您可能不知道我能有今天多么不容易——所以,请给我一句话,您的目的是什么?需要我做什么?我不是专门用来逗莉曼小姐的玩具,您应该让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才能尽量完成您的想法。” 繁森正视她,缓缓说:“我原本不想让你做什么。” “那我能走吗?”念柒眼睛一亮。 “还请再留一些日子,莉曼背叛婚约的消息不能传出去。正好莉曼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我想请你帮忙稳住她的情绪。”繁森的语气带上了一份恳切。 如果不是看在他前世救了原主份上,念柒都要暴跳如雷了:“是你把我送去莉曼房里的!我根本不想知道你们的事情!” 繁森见状,低头看着地面沉声:“抱歉,这段时间侵犯你的权益是我的错,后期我会对你收到的损失进行赔偿,但是现在你不能走,我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念柒按下脾气,问。 “让莉曼回来。” “她不是已经——”念柒的声音卡在半空,看着眼里有了柔情的繁森突然意识到,繁森想要的是曾经爱他的未婚妻回来。因为他相信莉曼会回来的,所以他不愿意传出风声不愿让军部去抓莉曼,所以他用柏图的死讯激逃离的莉曼现身。 念柒看着他半晌,问:“繁森少将,莉曼回来后,你还会上战场吗?你会离开军队永远守护在她身边吗?” 繁森只觉得头顶一个炸弹炸开,炸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脸上一片空白。 念柒知道,他没想过。发现未婚妻出轨背叛的繁森陷入了这份错乱的感情,却没想过就算千方百计让一切回到从前,悲剧是否还是会上演? 念柒被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在被关进去前申请:“能把模型的材料还给我吗?我需要做一些事才不会疯掉。” 对方并没有刁难,很快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她。 念柒在房间里一遍遍搭建模型时,外面的世界几次变天。 先是繁森杀人引爆星网,虽然很多人不愿意相信,甚至揣测这是主播或者其他团伙的恶意营销,但是另一个声音还是渐渐成了主流——要求联盟军部开展调查,无论是真是假都给所有公民一个交代! 军部很快就出了公告,表示已成立专项调查组,将对繁森事件进行彻查。 官方的彻查必然不会一朝一夕就完成,而这段期间,是真真假假流言滋生的肥沃土壤。 有自称柏图的朋友、粉丝开始发声,言繁森杀害柏图是因为他嫉恨柏图抢了他的未婚妻。 抢军人的未婚妻这是犯罪行为,但是故事里这三个人,繁森对未婚妻漠不关心,未婚妻的喜怒哀乐都拜托好友柏图去安抚,柏图和莉曼是硬生生被繁森撮合到了一起。从小三个人一起长大,柏图与莉曼却不熟悉,他们会相熟相爱是因为繁森的一次次推动。 柏图在莉曼被欺负时在她身边帮她撑腰,在莉曼哭着躺在医院时小心照顾她,他被逼去照顾一个小女生,然后慢慢发现了这个小女生的孤独难过,渐渐入了心,从不情愿地守护变成了心甘情愿。 在这些人的描述下,人们无法对背叛繁森的柏图和莉曼多加苛责。每一个女人设身处地替莉曼想想,都觉得她太过可怜不容易,但凡繁森对她用心一点,怎么会让她彻底死心? 【从小一起长大,成年就订婚,谁问过莉曼的感受呢?】 【繁森和莉曼也许本就没有感情,柏图和莉曼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悲同喜产生爱情很正常】 【即便是军婚,也不该在当事人不愿意的情况下限制人身自由。】 【繁森是个暴君,他不反思自己的错误却直接杀害好友。】 【一个日夜陪伴嘘寒问暖,一个除了名声好长得好对你冷暴力不闻不问,你是莉曼你选择谁?】 在繁森和念柒对话的时候,外界的舆论已经把繁森打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渣男。他们支持莉曼和柏图的自由爱情,对繁森的沙文和自我感到无比厌恶。 星际社会,人们不管是否拥有自由总之极度追求自由,繁森的行为在大众看来,极其邪恶不正确。 繁森的父母放弃了宇宙环游,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他们和儿子进行了成年后最长的一次谈话,他们的态度和念柒一样,就算回到了过去,你愿意放弃十几年为之奋斗的理想,从此留在家里陪莉曼吗? 一个是为战场而生的军人,一个是向往温暖家庭的小女人,这几年发生的一切证明两人不合适,繁森独自的执着只会是悲剧。 念柒就是在夫妻二人回家的第二天被放出来的。一对男俊女美的夫妻向她郑重道歉,两人虽然看着像年轻夫妻,但实际已经近六十岁,他们是繁森的父母。 “柏图没有被害也没有被送去芒星,他的死讯是繁森散布的,但柏家发布消息不是繁森逼迫,而是他们顺势将柏图除了名;繁森怕莉曼背叛婚约的事被外界所知而受到攻击和刑罚,所以限制了念柒小姐的自由……”夫妻二人道歉又道歉,向念柒解释前因后果乞求原谅。 念柒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对夫妻憔悴不堪,但被限制了自由的自己也说不出没关系。 念柒离开的时候,这对夫妻看着她欲言又止,念柒猜测他们希望她以后不要对外界说起繁森限制她自由的事,但是他们又说不出口吧。 走出雪白的大房子时,念柒意外看到繁森像个铁柱子一样站在门边,见她出来,向她深深弯了腰。 念柒看着深深折腰的男人,想起前世,最终叹了一口气:“繁森少将,请起来吧。” 繁森还是保持了这个姿势十几秒,才慢慢直起了身。 “您之前两次在我的直播间慷慨解囊帮了我很多,算是对我有恩,如今这一遭算是我对少将那两次的报答,从此两清,再也不相干了。” 繁森那张曾被无数女子幻想赞美的俊美脸上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他整个人的气质从俊朗变成了阴郁,如今听到念柒的话,努力许久也只是艰难地勾了勾嘴角,眼中带着一丝羞愧,缓缓向念柒行了一个军礼。 念柒彻底走出白色房子领域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看到通体雪白的大房子,房子前依旧站着一个僵硬的人影。这段时间的经历像做梦一样,呼啦啦地一群人把她裹挟进了这个地方,听了一个莫名其妙又无比狗血的爱情故事,然后呼啦啦的又把她推了出来,告诉她什么事都没了。 念柒收拾了心情回到了当初被抓的地方,重新开了直播。 这是一场毫无预兆的直播,但是很多她的星迷每一天都等在这个黑屏的直播间,祈祷着等待着他们的念柒笑盈盈地重新出现。 今天,这个梦终于成真了! 念柒的直播轰动全网,很多很多闻讯而来的人都在问她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念柒什么都没说,调整好摄像机,开始了被抓前未完成的直播。 繁森的支持者认为念柒的出现和沉默说明繁森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大批量转为繁森黑的人们,看着念柒安静地搭建园林,已经脑补出无数她饱受压迫欺凌如今重获自由还是不敢发声的故事。 这场直播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画面特别美,园林特别精美巧妙,但是专注着寥寥。直播结束,联系采访的讯息像雪花一样飘来。 念柒的公司第一时间联系了她,询问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念柒不想多说,对方也不在乎,直接甩过来一堆的行程单,不是问询而是通知——这些节目公司已经帮你接了,趁着现在繁森的话题爆热,你立刻回来参加! 念柒心中升起厌恶。 在她盘点自己的财产想着能否解约时,繁森的母亲又联系了她。 “很抱歉又来打扰您,念柒小姐。只是抱着弥补的心情,想问您一下,您想要找回生母生父吗?或许我们可以帮您。” 念柒想也不想地拒绝:“不,我不想。” 对方一脸失落:“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唐突了。现在繁森的风评已经十恶不赦,念柒小姐作为最无辜的受害者却什么都没做,我们实在很感激,所以想要尽可能帮助您,如果您有任何想要我们帮忙的,我们都愿意做。” 念柒摇头:“夫人,我和繁森少将已经两清了,这件事我和他说过,所以您不必心怀愧疚或者感激。” 对面的女人红了眼睛,再三说:“谢谢!” 念柒关掉通讯,有些叹息。前世没有她这个变数网上什么声响都没有,原主和繁森相遇时他孑然一人并没有什么未婚妻,虽然不知为何去了基层但风评一直很好。而如今有了她这个变数,繁森的境遇彻底变了,出来后她联网看过网上的形势,不管繁森是好是坏,如今他俨然就是个坏人了,众口铄金,任何一个为繁森说话的人都被抨击得体无完肤,曾经对他的赞美也被彻底推翻,连他被夸赞没有一丝瑕疵的神颜如今都被挑剔出无数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923:50:39~2019-12-2023:5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洋、2171317410瓶;洛洛细雨8瓶;笙佳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6 念柒离开这个灾难般的星球时,直播间的人都为她开心祝福,而同个时间的星网上,繁森的父母公布了柏图和莉曼的现状,澄清了柏图被害的言论。 这在星网上形成了很滑稽的一幕,柏哥庞大的粉丝团和普通网民正无比悲伤地祭奠逝去的柏哥,他们回忆柏哥过去的节目,回忆他的优秀和帅气,甚至觉得军事知识如此丰富的他如果去军队必然比繁森更加优秀,是文家打压了“下属的年轻一辈”。星网上一面是讨伐一面是哀悼,结果……文家和柏家出来公布说柏哥没有死? 但是这并没有用。 不要以为柏哥没有被害你们就是无辜的,繁森这样的人不配做联盟的军人!不配和莉曼在一起!作为联盟的主人,人民有权抵制文家这个军部强权! 柏图没有死,但是莉曼的婚约还在繁森身上!繁森的父母同样被恶意揣测和诅咒,他们怀疑两人当年对莉曼的抚养别有居心,怀疑他们从小并不善待莉曼,也怀疑是这对夫妻逼迫莉曼刚成年就定下了婚约。 军部的调查报告终于姗姗来迟。这份报告翔实又细致,把繁森发现未婚妻背叛开始的一系列事情都进行了调查和公告,当然其中大部分是自首的繁森自述后调查验证的。报告结尾,公布了对繁森的处罚,撤去少将职位,调去偏远星球做边防士兵。 然而近乎百分百真实的调查结果并没有让大众满意,繁森怎么可能只做了这么一点事情?以前念柒直播那么开朗,现在却什么话都不说了!以前柏图是第一主播,现在多久没出现在公众面前了?他是不是被折磨了?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繁森会轻易放过他吗? 念柒看舆论看得脑子胀痛,想关掉主脑在船舱里休息一下,通知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点开,是一笔转账通知。 念柒数着转账金额后面的零,瞠目结舌。 她快速联系繁森留下的通讯号。 “念柒小姐。”光屏里出现繁森沧桑许多的脸,他依旧一身军装,背挺得直直的。 “繁森少将,我收到了一笔来自你那边的巨大款项。” 繁森平静地说:“这是我当日承诺的赔偿款,很抱歉我侵犯了你的自由。如果你坚持追究的话我会被联盟法庭审判,从此再也不能留在军队……您的大度原谅远不止这些赔偿,但是这是我拥有的所有,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繁森愿意全力以赴报答您。” 念柒看着繁森心如止水的脸,心底不禁生出一分感慨:“我说过你曾帮过我,我这次是还人情。” 繁森并没有把那两次事情放在心上:“我只是买了你的东西,不算什么。” 繁森的态度很坚决也很冷淡,念柒知道他此刻肯定有很多麻烦要处理,只好暂时结束了话题。 繁森的赔偿对念柒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她自从离开文家重新直播,每时每刻都在被公司催促,这一次,公司坚决不同意放过繁森的热点,搬出合同要求念柒听从安排。 这份安排有三个直播一个访谈两个网台节目——而且还只是目前的行程,未来还会接! “我的遭遇并没有什么好讲的,这么多节目难道要我一遍遍重复一模一样的话吗?消费大众同情心会被反噬的!” 蓝玲疾言厉色:“你连一次消费都没有谈什么反噬?你出道以来次次不听公司安排,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好机会!看看自己身边的同期主播,你以为自己的成绩很优秀吗?新的主播马上又要出了,你能一个月拿那点工资干到死?” “主播是营销工作,但是营销要有底线。” “我什么时候让你不遵守底线了?我们遵纪守法从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 “法律是对公民最低的要求,作为一个人,难道把法律作为底线很光荣吗?” 蓝玲气笑了:“行行行,你是个品德高尚的孩子。那如今你被非法囚禁,你难道不该站出来说出真相吗?繁森善用职权欺凌普通公民,你作为受害者不该勇敢揭发他的恶行?” 念柒摇头:“他没对我做什么,我也对这次事件表示了谅解,我没什么好说的。” 蓝玲见她油盐不进,变了脸:“念柒!你别忘了你的合同在公司!遵守公司安排是合同条款!” 念柒变了脸色。 蓝玲露出一丝得意:“乖,听蓝姐的,这是你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不抓住的这个机会你可能一辈子都红不了了。” 念柒慢慢恢复了平静:“蓝姐,谢谢你为我操心,但是我做不出这种事,合同的事情我会和公司谈的。” 这回换蓝姐变了脸色,她瞪起眼睛,还想说什么,念柒直接关闭了通讯。 念柒和公司谈解约了。这个消息同步传到了星网,大家猜测是念柒收到的伤害太大,是不是留下了什么阴影没法继续做主播了? 【不要啊,特别喜欢念柒的直播,充满了视觉和认知的震撼,我学到了好多东西。】 【难得不博眼球安安静静直播的女主播,难道就这么被繁森残害了?】 【我厌恶死繁森了,他害了我们两个主播!】 【我最爱的两个主播都被繁森“杀害”了,我一辈子恨他!繁森为什么不去死!】 【战场上牺牲了这么多人,为什么繁森不是其中一个。】 【他不配得到烈士的名誉,他应该在人民的唾沫中羞愧而死。】 星际社会法律制度很健全,念柒和直播公司签的协议时间不长,违约金虽然高但是在法律限制内,至少不是天价,她暂时支用了繁森给的赔偿款支付违约金。 这一切是繁森惹出来的麻烦,念柒支用他的钱倒是没什么愧疚之心。 解约谈得很顺利,哪怕公司很不甘心,念柒把合同拿去了民事法庭,如数交上了违约金,一切要件齐备,合同自动失效。 此时是念柒倍受同情的时期,公司有心抱负念柒毁掉她的直播事业,但是逆舆论大势的举动最终只会淹没在舆论里。 晚上打开直播间准备向星迷交代最近一切并安慰他们的念柒心情很复杂。当势不可挡的舆论对自己有利时,这简直是一大利器,可以让你披荆斩棘所向无敌;但是当你成为舆论讨伐的对象,连死,都会是一个让人厌恶的错误。 【大哭,念柒你真的不直播了吗?】 【公司把解约通告贴出来了,呜呜呜……我好难过啊。】 【哭得眼睛都肿了,为什么繁森还不去死。】 【念柒太无辜了,他们三人的感情和念柒完全没有关系啊!就因为正在直播……】 【莉曼也很可怜,她实在没办法了才利用了念柒的直播。】 念柒笑着和直播间的人打了招呼:“今天晚上的直播,主要想向大家交代一下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因为我看到了很多不真实的猜测,为了避免谣言越传越广,我今天单独说明一下,以后和我说辞不一致的都是谎言,请大家不要相信,而我也不会再回应。” “事情的起源是那一场直播事故。当时因为意外发生,所以我的直播直接被切断了。但是在那期间我没有受到任何虐待苛刻,让我最难受最无法忍受的点就是那里没有联网,失去星网,我感觉人生了无生趣。” 【哈哈哈哈,无法想象没有星网的日子!】 【如果是我,我会觉得这比任何刑罚都恐怖!】 【主播,繁森真的什么都没对你做吗?】 念柒点头:“繁森的确做了一些事,他让我去陪伴莉曼小姐,因为莉曼小姐喜欢我的直播。但是莉曼小姐那时并不在乎这些娱乐小事,而我实在无法对他们三人的爱情做任何评判,也无法在这个当事人都理不清的感情里帮他们任何人疏导什么,所以我最后什么都没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三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念柒你知道吗?】 【念柒是不是知道莉曼背叛婚约的真相?】 【还需要念柒说吗?繁森冷暴力莉曼,莉曼有权选择自己真正的幸福。】 【念柒说的你们没听懂吗?谁都没权利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 念柒赞同这位星迷的话:“是的,我实在无法对他人的感□□件做任何评价,所以相关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不是不愿意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段感情太复杂了,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客观没有偏颇。我很怕我的言论传到一千人的耳中,化成一千种意思,然后对当事人造成伤害。” 【念柒你是对的。】 【支持念柒,本来就是无辜被连累,不要再搅和进他们的污糟事了!】 【那你知道柏哥的情况吗?这个总可以回答吧?】 “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柏哥。” 底下又是一连串对柏哥遭遇的猜测,这些猜测里柏哥成了美弱惨、与强权抗衡追求真爱的深情男子,深受大家的同情与喜爱。 无法说这些充满主观的话到底对还是不对,念柒跳过这些言论,说:“我和公司解约是因为理念不合,但解约以后我还会直播,会继续未完成的旅途,带大家去各个星球复原他们远古的奇迹。” 【只要能直播就好!】 【最近的事情真的太糟糕了,急切需要念柒的直播净化我的心灵。】 【念柒可以走出这次的事件是个值得开心的事情,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当然还有很多咒骂文家、繁森、军部的人群。 失去公司支撑的念柒虽然依旧可以在直播平台直播,但是与签约主播相比,她完全失去了平台的推荐,只能靠自己的人气支撑直播间,对于大部分主播来说,这种模式在主播层出不穷的星网是自杀式的行为。 然而念柒不会,她因祸得福,每一次直播人气都居高不下。不仅如此,因为少了公司的那部分分成,她的收入反而涨了。 半个月后,柏哥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他瘦了很多,有些憔悴,但宣布和莉曼正式在一起了,而且他还会继续自己的直播事业。 全网喜大普奔,然后加倍咒骂繁森和文家。因为舆论的不可控制,文家已经被拖下水受到大众的质疑与攻击,一个月后,个别言论出现了蔓延到整个军部的苗头…… 柏哥的直播事业进入了巅峰,他的“祸”更大,所以得到的“福”也更大,不仅抱得美人归,而且直接从军事第一主播晋升成全网第一主播,风头无人可比。柏哥的直播日常就是军事科普加新业务:秀恩爱。 念柒看到了,也仅仅是看到了而已,没有任何关注与评价。 对这两人来说,这个结局挺好的,柏哥不愿意从军选择做主播,莉曼无法接受聚少离多的丈夫希望爱人长久陪伴,两人很合适。 念柒降落到了第八个星球,准备系列直播中的第八个节目。 这是个极其具有特色的星球,这个星球很小很小,是所有星际联盟里最小的一颗,里面的生物也很小,包括被联盟承认公民身份的高等生物。他们就像现代世界童话里的小矮人。整个星球就像个矮人国。 别看这些人很小很矮,但是他们的智商非常高,他们普通人的智商比念柒这种废柴潜能激发者还高。所以他们的历史极其丰富多彩,过去留下的瑰宝数不胜数。 念柒选择了他们在千万年前的超远古时期就建造出来的一个充满物理原理甚至让人觉得反物理原理的大型地下水利工事。 因为这个水利工事涉及小矮星上多条江河,念柒第一期直播先带着大家浏览了这些江河地势,遍览小矮星的大山大河。 然而出乎念柒和观众们的意料,一直倍受大家喜爱,联盟公认小可爱的小矮星公民并不是真的那么友好,或者说,他们友好得有些违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023:53:30~2019-12-2122:0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酉默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7 小矮星人的违和是一种很难发现的感觉。 比如念柒直播某地的风景,偶尔有人路过会投来目光。因为小矮星人的身高所限,他们对外来人全都是仰视,而镜头不会故意特写路人的神色,观众只能看到不停有路人经过并投来目光。起初大家对此充满了兴趣,看到矮小的小矮星人都会非常开心,喊着太可爱了,或者调侃浓缩就是精华。 只有念柒偶尔低头和小矮星人对视,第一秒总会感受到他们眼神中的厌恶,但是下一秒,又会发现他们正友善地向她一笑,让她觉得刚才的一眼只是错觉。 而且不是每个小矮星人都是这样,念柒心里虽然怪怪的,但更多是觉得自己多心了。 然后直播得越来越多,不仅念柒有这种感觉,观众也开始有了。 【我看到刚才一个路人厌恶地看着念柒。】 【我也看到了,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念柒做了什么冒犯到他们的事情吗?】 【只是拍摄风景而已啊,什么都没做,念柒根本没有和他们接触过。】 【看,他正在和念柒打招呼,刚才是不是我们误会了?】 这样的情景第一次发生时大家觉得是自己多想了,第二次发生心里犹豫奇怪,第三次第四次……有人忍不住弱弱描述自己心中的感觉,然后一呼百应,所有人都说自己感觉小矮星人很不友好。 当念柒开始直播建设模型时,有小矮星的网友在直播间给大家解释,表示那些只是个例,自己以及身边的很多人一直很有素质很友好。 大家面对小矮星人的友好纷纷道歉,承认自己太过阴暗一杆子打死了整个星球的人。 直播间又变得友好起来。 然而念柒却没有那么轻易就被说服了,她走过八个星球了,见过的当地人比直播间的观众多太多,小矮星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她不是没见过排外的星球,但是小矮星人的反应似乎是在隐藏自己的排外。星网上有个很著名的排名,讲述了各个星球公民各自独特的性格,排外的星球前十名并没有小矮星人。 但是念柒不能在公众面前随意发表这种主观想法,看到大家消除了对小矮星人的“偏见”,她却反而心中发寒。 她对这些突然大量出现在自己直播间的小矮星人开始起疑——这些小矮星的星迷真的是从前默默看直播的观众吗? 她选择他们的家乡直播,他们没有跳出来发表任何看法,她直播小矮星的风景,他们没人出现;而之前的几个星球的直播,当地星迷可是无比激动兴奋,恨不得亲自去接机见见念柒真人。 被小矮星网友友善打动的其他星迷并没想到这个奇怪之处,念柒心里却毛毛的,开始观察起这个小小的星球。 直播复原的超远古水利工事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小矮星人祖先的智慧让如今的普通人深感不如,小矮星因为念柒的直播上了全星网热搜。然而念柒这个免费为小矮星推广的主播,在入境日期的最后一天,被小矮星的有关部门催促尽快离开星球。 虽然对方态度很和善,联系她的语气也不是催促而是提醒,提醒她不要因为错过日期而滞留在小矮星,这将给她本人带来许多麻烦。但是念柒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总觉得这颗星球越发诡异。 在工作人员无比贴心的安排下,念柒非常顺利地在最后一天进入了航天机场,她登上飞船前,因为时间充沛于是四处闲逛,逛着逛着,在偏僻角落处看到了一只正在装货的飞船。 小矮星人个子娇小,可是那批货却非常巨大,小矮星是联盟的科研重地,就像大脑一样的功能,却很少生产制造物品,因为他们整个星球一切都太迷你了,并不是最佳的制造基地。退一万步说,他们的确接到了生产任务,可为什么要通过民用航天飞船运输? 念柒悄悄打开了摄影功能,拍摄几秒后匆匆离开。 回到家,念柒看着这份几秒钟的视频,犹豫再三,联系了繁森。 这是她唯一能联系到的联盟高层相关人员了,繁森的父母地位更高,但是他们早就离开军部,念柒在三人中犹豫许久还是选择了被贬的繁森。 繁森以为念柒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帮助,他甚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如今还能联系哪些人脉帮念柒办事……还没想到合适又愿意帮他的人选,就听到了念柒严肃的声音。 “繁森少将,我发现小矮星有很多违和奇怪的地方,而且他们似乎背着联盟生产了大型不知名物品。” 繁森精神一振。 念柒把那段视频传了过去。 “我不太知道联盟内部的消息,但是查遍了对外的所有公告,并没有小矮星开设制造基地的相关通知,也找不到使用民用航天飞船运输的理由,不知道这是不是个重要的消息,但还是想发给您看看。” 繁森比念柒知道的多,如果不是婚约的变故,此刻他早就进入了某个重要任务担任负责人,如今虽然不知道那个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但是军人天生的敏感让他心中警铃大响,他表情凝重,收下视频:“多谢念柒小姐对我的信任。” 这一次联系之后,念柒似乎和繁森以及相关事件彻底断开了联系,星网上的热点换了又换,繁森这个明星少将陨落,柏哥大神主播崛起,除此之外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繁森再也没联系过她。 念柒的直播因为干货满满又充满新奇每次都能上一次全网热点,收入、地位稳步上升。 八个月后,念柒只剩下最后一颗星球还没直播,她从前的公司联系了她,想要和她签订合作合同。 合作合同和雇佣合同不同,念柒直播内容自由,分成却更加高,公司和她签订合同是让利,目的是为了留住她继续在本直播平台直播。以前不在乎念柒数据是好是坏,解约后更加不在意她去哪,但是现在不同了,念柒有了自己的固定星迷,数量庞大,她去哪,这群人就会跟着去哪。 念柒没有换平台的打算,合同自然签了,但是合同期限双方进行了一场拉锯,最终定下先签两年。 签完合同后,星迷和平台都催促她进行本系列最后一场直播,也就是毕尾星的直播。 毕尾星在联盟偏远边界处,大家不觉得念柒把它留在最后有什么问题,但是只有念柒自己知道,她是对这个星球有阴影,来自她身体深处的属于原主的阴影。 这是前世原主遇险繁森殒命的星球。 她在出发前查询了所有的信息,确定没有任何关于毕尾星出现动乱的报道,又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距离事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才鼓起勇气,宣布出发毕尾。 前去毕尾的旅途非常长,念柒在飞船呆了两天多,偶尔直播和大家聊天,大多时候还是查看资料和关于毕尾的所有新闻——总之身体的惧怕让她这一次小心又小心。 飞船降落,念柒被自动扶梯送到地面,一个人影向她扑了过来,她一惊。 “念柒姐姐!” 念柒发现这个声音很耳熟,稳住了身体仔细看过去,一个神采飞扬的女孩,虽然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了,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了:“清?” “对,是我!”清亲热地挽住念柒的手臂,“我回家后才看到姐姐的直播,那时候你已经在飞船上了,我就索性没联系你直接来机场给你惊喜了!” 念柒跟着笑了,拉住她的手:“你回家了?不是应该在学校上学吗?” 清带着念柒往前走,嘴里说:“因为一些事情所以回来了,正好我好几年没见父母了,就来看看他们。” 念柒知道她和父母的感情一般,想着她也许是有什么学校的作业任务,就没有多问。侧头看着恍若新生的女孩,她的心情真正和女孩的笑容一样飞扬起来:“你有事就去忙吧,等你空了我们再聚。” “没事的,我这几天都有空,上学后特别想念在姐姐身边一起直播的日子,这次就让我再当一次姐姐的助手吧。” 念柒笑了:“只要不耽误你的事,我都可以啊。” 有了熟人接待,念柒来到毕尾星的紧张消退了很多,两个女孩有说有笑的去了清在这边的住所。 清的住所是一个大型旅馆,念柒每次出行都住这样的全联盟连锁旅店,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但让她震惊的是,她走入大厅后看到了—— 繁森? 清也是一脸震惊,但是她脸上的震惊和念柒不太一样。 繁森不顾清拧着眉头的眼神劝阻,径直走到了念柒的面前,向她伸手。 念柒震惊太大,反应了三秒才伸手我上去:“你……” 清脸上的神色变得更精彩,震惊、疑惑、不明所以…… 繁森看了看两人:“我们上去聊。” 被他搞得措手不及的两人愣愣地跟着他。 进入房间,繁森拿出一个仪器,对整个房间进行了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端正坐到了两人的面前。 “你不该来这里,最近这里不太平。” 清瞪大了眼睛看着繁森。 念柒看看清:“清,你是和繁森一起来这里做任务的?” 清左右看看两人,不明白上司为什么直接说出了关键信息,最终默默点头。 念柒没想到,原来毕尾星这么早就出现了问题:“我查了所有新闻资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才过来的,”她苦笑,“我哪知道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疏忽了。” 繁森叹了一声:“不是你的问题,这消息的确还在保密阶段。” 清担忧地看着念柒:“念柒姐姐要不直接回去?” 繁森和念柒一起说出声。 “不可。” “来不及了。” 清又看着两人。 念柒看看繁森,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说:“我已经全网直播来这里做节目,如果毫无理由地离开,我是没有问题,但是,你们的任务是不是就要失败了?” 繁森赞赏地点头:“打草惊蛇。” 清丧气地垂下头,其实她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个人是念柒啊,是救了她的姐姐,她故意忽视了自己作为军人该有的理智。 繁森说:“你的一切行动如常,”他递出来一个小东西,“这是军用定位器,我会随时关注你的行动一旦出现问题及时援救。” 念柒接过道谢:“谢谢,不好意思给你造成麻烦了。”她有自知之明,如果她只是个来这里旅行的任何一个普通人,他们不必这样格外周全,来这里的飞船上那么多人,只有她受到了特殊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122:05:09~2019-12-2217:1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20瓶;baba、潜水的鱼、拂雪晓衣、云夕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8 繁森说完事情便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清和念柒两人。 清看看念柒犹豫地问:“姐姐你和繁森队长……” “队长?”念柒有些疑惑。 “是的,我被选拔进组时,繁森就是我们队的队长。” 念柒估计这是秘密调动不再多问,她让清放宽心:“我和繁森的渊源你已经知道了吧?” 清点点头,目露担忧。 念柒说:“我对外的说辞是真的,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一切都在当时解决了,我和繁森没有任何恩怨。” 清松了一口气,坐过来抱住她的手臂撒娇:“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自从知道他是我的队长后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念柒摸摸她的头:“外面的流言几分真几分假你还不清楚吗?” 清想到自己的经历点点头,觉得自己以前对繁森的偏见太不应该了。 既然知道清是有任务在身,念柒不再同意她陪自己进行直播,她带上了繁森给的定位器,拒绝了他们的保护,独自出门采风直播了。 毕尾星地处偏远,但是本身是个非常美丽的星球。当年被联盟吸纳的时候,这个星球的文明还未发展到现代文明,虽然技术落后但是自然环境非常好。对当初的毕尾来说,那是从天而降的全球颠覆性变革,当地人还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星球长什么模样,就被打开了通向宇宙的大门。 联盟追求自由平等,毕尾星的贵族以及部分地区的奴隶主全都被联盟消灭,所有政权都被打倒,整个星球纳入联盟管理。 和念柒的家乡星球不同,在毕尾,不用复原,直播间的观众就能看到无数自然瑰丽。念柒自己也被这一片原生态的风光所吸引,响应观众请求,延长了风景直播的时间。 在直播风景期间,念柒紧急更换了自己模型复原的主题。 最初定下的主题是毕尾古老的桥梁技术,这是毕尾星人几百年的智慧结晶,是只有他们星球才会有的特色。但是念柒看到繁森和清后,想到了被她放弃的备选主题——毕尾贵族的豪华墓葬。 她记得毕尾几年后动乱的主力是哪些人——曾经被联盟毁掉政权和地位的毕尾星各地贵族王族。 很巧的,在她找到原址准备开始直播模型建造的时候,网上一个文史类型的平台,播出了一个关于“遗失的文明”的节目。 这个节目之前已经播了两期,但是影响还是小范围的,第三期播出,口碑和影响直接突破了文史圈,进入了星网头条。 节目引起广泛讨论,节目中那些璀璨却又已经消失不见的文明让人遗憾不已。 起初的讨论很正常,还有人安利了念柒的直播,告诉大家念柒的直播也是关于曾经的文明奇迹,每场直播都让人震撼。为此,念柒往期的直播视频点击量又开了第二春,数据不断增长。 慢慢的,有人说:“真正的文明在联盟外。” “毁掉的时候高喊着胜利,如今又要花大力气去复原,这么一来一回,联盟又养活了多少家族废物?” “这些文明本来好好地发展着,只要你们不去侵略,它会永远存在。” “说什么进入联盟就是人人平等;所有的科技、财富都能共享,都是画大饼而已,每征服一颗星球就多了一整个星球的奴隶,用这些看似优渥的福利驱使整颗星球为联盟高层服务。” 质疑联盟的舆论开始发酵。 这些年联盟不断吸纳新的星球进入联盟,大量的军费以及给新星球的福利让“纳税人”不满;联盟高层优渥的生活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让人质疑所谓的平等共享;基因潜能激发者得到的待遇和普通人的待遇截然不同让大量的普通人不甘…… 像毕尾这样的星球,它们的公民还在为自己曾经的国家政权覆灭而愤怒。 “以前我们的王多么英明,是联盟野蛮的入侵杀害了我们的王!” “联盟是入侵者,我们的星球我们有自主权,侵略者滚出去!” 星际联盟的确存在许多问题,比如念柒这样的人,因为潜能激发太弱就从小受到歧视;再比如她这个群体和普通人无法接受高质量的教育,一方面的确智力跟不上,一方面制度就不允许。 但是制度不该率先歧视这个群体:我可以因为智商普通而选择普通学校,但是官方不能直接灭杀我奋斗的希望,人类的智商在没有基因激发药水前也不是没出过天才。 但是联盟也做了很多惠民的事情。比如,联盟实现了整个星际的普惠福利。所有的星际公民,从生到死都有联盟的福利保障,如果某个公民极其懒惰,他什么都不做,照样可以依靠联盟的福利以最低水平生活着。再比如,念柒这样的孤儿,从小被妥善抚养教育,身心都被仔细呵护,定期还会收到和正常家庭小孩一样的“零花钱”。 古人所说的大同社会,在联盟基本已经实现。但是大同不是人人一模一样,社会依旧是多劳多得的社会,每个人做出的贡献越大,得到的报酬就会越多,于是也就有了那些联盟高层,有了富人。 这其中的差距就成了某些人攻击联盟不公的武器。 星网的舆论愈演愈烈,念柒发现清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一日念柒直播回来很早,她做了三人份的饭菜喊另外两人来吃饭。两人进门时,一个平静无波,一个脸色发黑。 念柒摆好碗筷提醒清:“你看看你们队长,你的表情管理还需要提高训练。” 清下意识看向繁森,见他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泄气。 “念柒姐,实在是那些人太可气了,我实在忍不下。”她走过来帮忙,忍了忍没忍住吐槽。 念柒笑:“是网上的言论?”作为军人,他们在隐姓埋名执行任务,民众在网上责骂他们是侵略者,心里肯定不好受。 清看看繁森,见他没有阻止的迹象,便多说了几句:“他们根本不明白,没有联盟,作为底层的我们还在被那些贵族奴役着!” “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祖奶奶还活着,她给我们讲没有进入联盟前的生活,那时候祖奶奶是一个普通农村的女孩,家里好几个哥哥都被王族征用离开家乡,一个都没有回来。祖奶奶第一件完整的新衣服是联盟接管毕尾后派机器人挨家挨户发的,因为新衣服,祖奶奶连机器人都不害怕了,所有村民打开门迎接了整个队伍的机器人……因为联盟的高科技,祖奶奶的寿命是她母亲的三倍!” 清越说越难过:“在先进与落后的碰撞中,我不知道选择联盟是不是会让我们的星球文明从此只能在博物馆,我也常常不确定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背叛我们毕尾的血脉传统,但是我知道这些贵族王族不能代表毕尾,现在这些企图反叛的人,他们想要恢复的是自己的权势地位,想重回权利的巅峰,我们这些平民失去联盟只会成为被奴役者。可恨的是现在网上的这些人,他们有几个是曾经的贵族?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拥护的人是会在成功后践踏他们权益的人?” 念柒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并不是声音大就意味着支持的人多,不必太在意星网上的言论。那里的言论,是可以人为引导的。人们总会以为光屏对面的人和自己一样,但其实对面可能只是一个机器人也可能是一个就在你身边想要谋害你的杀人犯。盲从他人的人也可以盲从你,权看你和敌人谁技高一筹。” 清吐出一口气,拿起筷子咬牙:“我不生气,等我把那些始作俑者灭了,这些愚蠢的追随者就会自动灰飞烟灭!” 念柒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把直播主题改成了毕尾最高规格的一个贵族墓葬。 这是一个给已逝之人栖息但是却比如今百分之八十的星际公民居所还要豪华的陵墓,整个陵墓仿照了毕尾星南方的王宫,从起卧行立到衣食娱乐读书,所有功能的墓穴设计繁复又奢华,占地面积可媲美地上大型宫殿,每个墓穴地下结构都让人惊叹连连。 这是念柒本系列直播中耗时最长的一个内容,光用模型复原所有墓穴就花了三天时间,每一个墓穴上的图案都不一样,每一个墓穴的珍宝都价值连城。 【前两天刚好看到遗失的文明说到各个星球的墓葬,有个网友和我说他星球的墓葬被联盟盗了,好像就是这个。】 【听说这个墓葬的王是个很英明的领袖。】 【英明的领袖为什么要建这么大的墓穴,我们联盟的最高长官死后也只是葬在小小的联盟公墓地而已。】 【因为他们土地资源多啊,这么多土地当然想怎么建怎么建。】 【这不是土地资源的问题了吧?你看念柒说的这些珍宝,毕尾星不是很穷吗?一个王死后有这么多珍宝可以带入地下?】 【更可怕的是,你们想过没有,念柒以前建其他模型花了多久时间,建这个模型花了多久时间?那些建筑哪个不是奇迹?大多数都是远古的劳动人民前赴后继用性命填出来的,可这个墓穴竟然花的时间比那些建筑还要多!】 【我之前还相信了网上说毕尾的领袖都是圣明又体察民心的……】 【他们自己的公民说的话难道还能是假的?也许毕尾有自己独有的技术呢?就像小矮星人一样。】 【就是,主播只是模仿,她不一定了解毕尾星人建造墓穴的技术。】 【根据一个模型建造的速度判定一个领袖是否英明不可笑吗?念柒只是复原一个建筑而已。】 “看到大家有疑惑,统一解答一下:根据我查阅的资料,毕尾的科学技术和生产力一直很低下,之所以选择复原这个墓穴也是因为基于这个基础上,毕尾星人修建出这样的墓穴是个奇迹。毕尾南半球的很多王族贵族都相信人死后会永生地下,所以他们都热衷于建造死后的‘宫殿’作为他们死后的居所。有的比他们生前的王府宫殿还要华丽。” 念柒一边说一边搭建模型,在搭建完最后一个“房间”时,念柒说出它的功能:“这是所有墓穴建造者的墓穴。” 【???】 【所有?这么小一个地方?】 “对,所有。墓穴完工那一天,所有建造者都会被赐‘永生果’埋葬在这个坑穴里。”念柒指了指最小最边缘的一个空间,“永生果是毕尾的一种毒果,服用后十二小时内毙命。这种习俗也许整个宇宙的落后文明都有相似性,许多星球上的贵族墓穴都有完工后埋葬施工者的规矩。” 念柒看多了所以已经淡然,但是网友不能淡然!他们天天生活在联盟祥和的社会里,从不知道在远古还有这么血腥残暴的事情! 只能说不同进程的文明有不同的血腥和暴力,但是先进文明里的人总会无法接受落后文明的粗暴。毕竟前者的暴力会更加“精致”。 【呵呵,最英明的王。】 【宁做联盟的狗也不做毕尾王族的平民。】 【毕尾建造墓穴的劳工都是当时的罪犯!】 【是罪犯就能直接利用完就抹杀他们的性命吗?】 【那些都是死刑犯,没有对他们进行恶劣残暴的刑罚而是让他们做劳役然后统一处死,这已经是远古文明里很人性化的行为了!你们去看看别的星球,去看看主播自己的老家蓝星!】 【毕尾星人真的天性和善,他们哪怕制度极其落后但是各地领袖对所属的人民都不约而同地善待。】 【如果没有联盟,他们应该还在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祥和生活。】 【虽然技术落后,但是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的生活压力,毕尾星拥有这么多的资源,毕尾星人本身就能生活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217:16:10~2019-12-2320:2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丽尽情缘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19 念柒看着这些言论笑了:“我查阅了毕尾星所有的文字史料,这种陵墓一般在统治者出生就开始建设,随着陵墓主人的地位越高越扩建,而建造者除了一部分死刑犯主要是源源不断征用的平民。我的资料来源是联盟文史馆,据书中注释,这些史料是由毕尾人翻译当地史籍编入联盟档案的,应该值得信赖,如果有什么不正确的地方,欢迎各位提供相关资料,我会验证后在后期更正。” 啪啪啪打脸。 【念柒是在为联盟说话吗?你支持联盟的侵略?】 念柒严肃了脸色:“我的直播是为了重现每个星球曾经璀璨的文明,因为我们现在的技术太先进了,沧海桑田的改变只需要我们想就可以做到,但是这些过去的奇迹全靠人力一点点完成,无可复制。虽然很多奇迹被存入了档案馆,随手就可以查阅,但因为星际社会的娱乐太多,许多人对这些枯燥的资料并无兴趣。甚至很多人凭着自己有限的认知揣测远古人类的生活,有的觉得他们什么都不行,有的觉得他们像野兽一样野蛮,我做这个系列的直播,就是想带大家看真实的古文明,资料来自档案馆文史馆,我自己甄选后觉得可信度高才在直播里说出来。” “觉得我的科普有问题的观众可以留言指正,我不是专业研究人员,承认自己有不足;但是我不接受因为意见不同就随意对我下标签。远古也好现在的星际也好,人类的文明从没有完美过,我接受探讨,但不接受偏激又没有逻辑实证的言论。” 【笑死了,念柒是第一次直播吗?上次她还说联盟和比目星的战争毁掉了比目星最宏伟的军事建筑,也没见你跳出来说她反联盟啊!】 【真的烦透了什么事都扯到联盟和侵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直播。】 【念柒不小心揭露了你们王的残暴,气急败坏了吗?】 【每天说着毕尾星贵族多么优秀的人都是什么人啊,毕尾星的平民真的会这么说吗?】 【在这样的时刻主播选择这个内容本身就带了目的,她想装无辜,可信吗?】 【毕尾星的直播是早就定下的,再说现在这时刻怎么了?】 【就是,现在是什么时刻?】 念柒的星迷群体还是很庞大的,而且因为她的节目风格圈定了喜欢她的人某些共同属性,比如逻辑性偏强,文化水平不低,不会轻易被带跑思维…… 原本这些人还会对星网上那些抨击联盟的言论持中立态度,毕竟的确有错有对。但是某些人无缘无故指责念柒支持侵略说念柒掺合政治话题,这他们就不能忍了,凡事讲证据!还有前面直播时暗搓搓给毕尾王族洗白的言论当他们眼瞎? 念柒拉下脸郑重反驳后,星迷们紧跟着怒怼这些人,一个个搜出文史馆档案馆的资料扔到他们头上,让他们睁大眼看看,你们的王到底多“英明”!多“爱民如子”!多“节俭为民”! 联盟有问题,你们这些落后的统治者更有问题,比烂,你们烂到根了! 念柒从欣慰到惊讶,她真没想到自己的星迷竟然战斗力如此强悍。 “啊,你们居然也查了这么多资料,真厉害。”她喃喃感叹。 直播间的星迷看着念柒惊叹的模样哈哈大笑。 【那是,我们就是懒得查,在主脑上张嘴一搜的事情,有多费事?】 【对,我们就是想看念柒的科普,不想剧透呀!】 【有的人还真的把我们当傻子了,哼!】 念柒竖起大拇指:“真棒!” 收到主播表扬的星迷士气大振,把直播间那些不明来历的卧底杀得片甲不留。 当天,念柒直播间评论翻船事件上了晚间热点,点进新闻的网友一边笑一边恍然,然后大笑着给这群星迷点赞。 【差点信了毕尾臭贵族的洗脑包。】这个感叹在这天晚上许多地方响起。 念柒自己都不知道,她选择陵墓主题的效果会这么好。 也许这就是厚积薄发吧,之前全联盟的环游直播奠定了她的星迷基础,几次意外事件验证了她的人品,所以对于攻击她的舆论,总在苗头处就被喜爱她信任她的星迷直接掐灭。 清捧了毕尾当地的特色果酒跑来找念柒庆祝,繁森找清找不着,到了念柒房间果然看到两个喝酒的女人。 看到上司突然出现,清吓得立刻扔了酒起身立正。 繁森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满桌的果酒:“执行任务期间喝酒?” 清低下头解释:“这是毕尾的果酒,酒精含量非常低。” 繁森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你觉得没问题?” 清头埋得更低了。 繁森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 清作战时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和锐利,在学校的成绩比高年级的男性还要强。但是不知为何,遇到念柒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变成了属于原本年纪的小女孩。情绪外泄、示弱撒娇,还干起了偷喝果酒的事情。 清听到叹气声更加愧疚了,无比自责自己做出的任性行为。 念柒挠挠脸,她不知道这是不允许的?有些尴尬地替清说好话:“繁森——额……繁森队长……” 繁森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一闪而过,说:“叫我繁森吧,我现在就是普通的士兵。” 念柒“哦”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找清有事?嗯——她没怎么喝酒,只是请我喝呢……”说着,指了指桌面的酒瓶子给他看。 繁森看了一眼,的确,念柒那边空了好几瓶了,清那里还只有一瓶没怎么动过的。 繁森看了清一眼:“有任务给你。” 念柒听了,主动起身离开。 再回到房间客厅,清已经走了,只有繁森坐在那。 听到念柒的脚步声,他抬起头。 念柒脚步顿了顿,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瓶果酒喝了一口:“你还有事找我吗?” 繁森看着她,说:“谢谢你,你这次的直播很有力量。” 念柒笑笑:“不用谢我,我只是陈述事实,如果做下此等事的是联盟是军部,我也会如实讲述。” 繁森坚定地说:“不会的,军部永远不会损害联盟公民的利益。” 念柒微笑:“我相信像繁森你一样的大部分军人都有这份心。” 繁森总是冷硬的脸上柔和了一些,拿起手边的一个未开封的酒瓶子把玩着。念柒又想起他这几年容貌气质的改变,俊朗——阴郁——冷硬,这变化中他的人生也经历了起起落落。 想到这突然想起那笔赔偿款:“之前你赔偿我的那笔钱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你听我说——你给我的钱我用了,用来解约我和直播公司的雇佣合同了,这帮了我好大一个忙。现在我事业越来越好,收入也很高,我便把挪用的钱补上了,想物归原主。” 繁森坚决:“不用,这就是你的。” 念柒说:“可我不缺钱,我收着这么多钱心中有愧。既然钱在我这我愧疚,钱在你那你愧疚,而你又想弥补我,不如把钱收回去你自己难受去?” 繁森愕然。 这个逻辑挺通顺又很奇怪。 念柒笑里含着一丝坏:“你想要让我愧疚还是你自己愧疚?” 繁森垂下眼,把自己的账户发给了念柒。 念柒立刻把钱转了过去。 转完钱,两人沉默没话题了。 繁森半天后又说了一句:“谢谢。” 念柒喝了一点酒,壮了胆子,问繁森:“你后悔吗?”一番折腾没有找回爱人反而自己事业尽毁声名狼藉,还成全了背叛自己的男女。 繁森沉默,沉默得念柒有些后悔问这么冒昧的问题时,他有些冷漠地开口:“我不后悔,就是想不明白。” 念柒看着他。 繁森抬头,望向念柒的眼里带着一丝讽刺:“我想不明白,我二十多年的陪伴与呵护,倾尽所有的爱,为什么抵不过柏图几次相伴,我找不到人问,问的人都告诉我,我和莉曼不合适。” 念柒也沉默了,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 看到念柒不说话,繁森眼里的疑惑不甘淡下去了,恢复了平寂。 念柒想了又想终于说:“莉曼从小没有父母,虽然你们家对她很好,但是她应该不太有安全感。所以她想要的爱情需要让她实实在在每天都能感受到,否则她就会陷入难过、焦虑、否定中。而你坚韧自信有理想,从不担心自己的爱会变质……”她只能说这么多了,因为编再多理由,这两人就是不合适。 繁森也听出来了,苦笑。 “你最后没有向军部起诉莉曼?” “我想起诉,”繁森盯着念柒,语气中泄露一丝残留的愤,“我一点都不想成全他们!但是我父母向军部递交了申请,作为受害人表示谅解莉曼,也让军部减轻了对我的处罚。” 就是两边都松松手,皆大欢喜。 但是实际上,欢喜的只有柏图和莉曼。 繁森深深呼吸,压下了心底涌起的愤懑,重新恢复平静:“抱歉,我失态了。” 念柒摇头:“是我多嘴了。” 繁森:“我父母和你一样,让我在莉曼和军人生涯里二选一,我选择了我的职业……从那刻起我就已经死心了。但是有时候看到网上那些……” “我理解,没有了感情也无法谅解曾经背叛自己的人备受人们推崇,难免意难平。” “对,我意难平。我就算能接受莉曼的变心,也至今无法原谅他们一起的欺骗。” 念柒向他举起酒瓶:“你会获得自己最想要的成就,这些过去的人最终不过是过客浮云。” 繁森看着她伸过来的酒瓶,半晌,勾起嘴角拿起酒瓶轻轻碰了一下。念柒喝了一口,他的依旧没开封。 两人坐了两个多小时,清终于回来了。 念柒留下空间让他们单独汇报完毕,繁森先行离开。 清拉着念柒的手说要留下。 这时念柒察觉到不对了:“你们是特意留一人陪着我吗?” 清说:“被你发现了?念柒姐,你别抵触,你的直播影响力出乎意料的大,破坏了那些人的计划,我们怕你在这边会遇到危险。” 念柒恍然,怪不得繁森莫名其妙坐在这半天,还和她聊了这么多。 “会耽误你们的任务吗?” “不会,就算有影响,哪有念柒姐你帮我们扭转的局势多?” “少哄我了,舆论虽然重要,但是战场上靠的是你们的真刀真枪,我又不能影响真正的敌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念柒尊重包括清和繁森在内的所有军人,上战场的军人都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念柒的直播结束了,这个系列最后一场的直播,成为反转反联盟舆论场的第一枪。她的直播和直播间的星迷是第一个击破某些人营造的“邪恶联盟”假象、发出反击声音的群体。然后追随者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原本星网上似乎各个星球都要举起大旗反联盟,现在一百个言论里只能看到三两个类似言论,更多的人批判这些企图恢复封建制度的行为。 大家开始理性讨论联盟该如何对待新发现的星球,但是坚决支持联盟打击这些落后的、残酷的剥削者,让这些作威作福剥削普通人的贵族、王、统治者回到普通人的身份,一切以能力和贡献分配酬劳。这没有任何问题!喊着复辟这种落后制度的人,不是想去统治剥削别人就是蠢! “念柒姐,我陪你回去。”念柒离开时,清带着压缩行李箱出现在她身边。 念柒不确定这是想保护她还是? 清不等她问便安了她的心:“只是正好和念柒姐搭个伴,我原计划也是这两天出发。” 念柒放了心,只要不是自己耽误他们事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320:27:53~2019-12-2422:3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冰激凌吗30瓶;流年*错、外星人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0 清和念柒像小姐妹一样手挽着手登上了飞船,繁森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好像只是碰巧在毕尾星巧遇的一个熟人一般。 念柒以为时候未到所以一切都不会有大变故,她们离开得也挺容易,然而还是低估了这些叛乱者。两人的飞船在航行途中突发变故,客舱氧气似乎停止了供应。 清第一个发现了异常,快速掏出一个设备扣上念柒的脸,自己带上一个头盔一般的东西,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冲出了客舱。 现在的飞船有一种模仿星球引力的技术,可以让飞船内的人和物像在地面一样,但是这个引力不大,清速度又快,人就像飘出去一样,无声无息。 缺氧会让生命体失去意识在昏迷中死亡,念柒指尖微缩,望着清冲出去的方向,不确定这是意外还是有人想针对她或者清?而她的身边,其他旅客已经逐渐出现缺氧症状…… 当念柒看到过道另一边的女士慢慢垂下头失去意识,正打算要做点什么,她看到飞船客舱门外有个人影,对方试图关上客舱的大门? 念柒来不及怀疑自己是否看错,解开安全带快速冲了过去。对方估计没料到还有人意识清醒,猝不及防被念柒踢了一脚,向后倒退几步,念柒也因为反作用力倒退一段距离,两人在半空对视。 那是个穿着乘务制服的男子,看到念柒后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很快抓住身侧的墙体止住身型并冲过来攻击念柒,目标明确——念柒脸上的供氧设备。 念柒确定,对方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想到飞船轻微失重的环境,她灵机一动,一边跑一边借助反作用力加快自己的速度。她在座位间不停穿梭,而且快速适应飞船的环境跑动自如,对方很快在氧气稀少的环境里坚持不住,停下脚步往回走。 念柒权衡着敌我力量差距,环视四周寻找可以攻击的用具,突然,那男子惨叫一声仰身倒下。清目光锐利满身凌厉,手握着激光枪对着他非重点部位无声动作几下,男子痛得满地翻滚。 死一般寂静的客舱渐渐有了人声,乘客们慢慢恢复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差一点就悄然死去,所有人都情绪激动,看着倒在地上的工作人员目光愤怒。 大家看到了清的离开,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然后迷迷糊糊中看到念柒和人起了冲突,但是那时已经无法反应了。现在恢复了意识,哪里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突然断了氧气!” “你们这是什么航天公司,我要投诉!” 清走到念柒身边帮她取下那个念柒自己都取不下的设备:“作梗的人我已经解决了,刚才事出紧急,我担心有人在我离开后进客舱,匆忙之中把备份氧气给了念柒姐,没想到果然有人进来,如果客舱门被锁死,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念柒姐,你真棒!” 一番话让看到念柒独有的氧气设备心中怪怪的众人恍然,这个姑娘真厉害,什么都安排好了! 清一脸不好意思:“大家过奖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军校生,都还没毕业呢!” 说出军校生的身份,大家对清越发信任了,清向客舱内的旅客说明了现在飞船的情况——断氧气的人是飞船工作人员,她为了以防万一,把所有工作人员都关押在他们的休息间了。飞船是自动行驶在轨道上,她已经学过驾驶飞船课程,待会儿要回到驾驶舱盯着飞船飞行情况。 客舱里有哭声响起。 清看了一眼念柒,念柒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清神色一定,转身大步往驾驶舱而去。 这是念柒第一次看到成熟后的清,自信、果决、锐不可当,怪不得还未毕业的她已经被选中参加了繁森的任务。 念柒和清的镇定让大家情绪勉强稳定下来,这一段“死亡之旅”后半程气氛极其沉重紧张,当飞船彻底降落到地面时,整个客舱的人全都哭了。 死亡飞船这样的离奇事件自然成为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热题,官方公布了案件情况,根据通报,犯罪分子竟然针对的目标是念柒——因为她的直播污蔑毕尾的王族? 太可笑了! 所有星际公民看到这样的犯罪动机都出离愤怒,且不说念柒有没有污蔑,为了报复一个主播,要把整个飞船弄成死亡飞船,害死舱内的所有人,这是有良知的人吗? 厌屋及乌,在这个事件扩散中大家厌恶极了所谓的毕尾星王族,尤其好奇之下去看了念柒的直播记录,发现根本没有任何污蔑,一切说法有理有据有出处,都是事实! 念柒先是无辜受害者又在事件中做了拯救所有人的事,自然越发火了,她甚至脱离了一般主播的限制,人们细数她一路走来的选择、举动,盛赞她有实力有人品,是个真正值得人们追随追捧的榜样。 和念柒一样广受关注的是清。她以返乡探望家人回校途中无意救下整个船舱的军校学生身份接受了一次采访,她本人采访中的谦逊与经历者对她无比盛赞的反差让人们记住了这样一个未来的联盟军人,透过她,民众对联盟军部的信任上涨。 念柒隐约知道,这是联盟官方在舆论上的一场反击战。凶手到底是想杀她还是杀她和清两人也只有联盟内部清楚了。此时清的身份只能是个普通的学生。 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宇宙旅行结束,念柒回到自己家时歇息了好多天才终于缓过来。直播间的星迷很体谅她,谁经历这样的险境都做不到若无其事继续直播,大家在直播间讨论这件事,讨论念柒现在怎么样了,耐心等着念柒回来。 接受完最后一次联盟有关部门的调查,念柒就再也没见过清,就像当时繁森消失一样,彻彻底底的没了消息。念柒除了有些担忧她的安危,别的倒也很淡定很理解。 休息期间,她意外接到了联盟博物馆的电话,念柒得知对方来意后正落下怀,两方相谈甚欢。 休息了小半个月,念柒终于开了直播。打开直播一瞬间,满屏的问好安慰关心,念柒瞬间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作为主播,她最好的回馈就是自己优质的直播内容。 “前段修养的时候和博物馆取得了联系。复原文明的系列已经结束了,我一直在思考新系列的内容该做什么,这次终于可以确定了。” 【是和博物馆合作吗?】 【念柒真的好棒,从一开始学做菜到现在可以和联盟博物馆合作,这个成长过程太激励人了!】 【念柒让我看到劣等潜能激发者也可以有光明的未来。】 【和博物馆合作什么内容呀?】 【不喜欢联盟博物馆枯燥的纪录片,每次学校组织星球文明课都是在网上博物馆,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东西,还要根据博物馆的纪录片写作业,太讨厌了。】 【如果可以把不对外展览的东西直播出来就好了嘿嘿嘿!】 【这个我赞同,想看不公开展览的东西!】 “这次的确会有不对外公开展览的文物出现哦!”念柒笑咪咪地说,“新系列直播的主题是关于‘星空与大地’,会有博物馆,但是具体内容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不管是什么,念柒的直播我都喜欢看!】 【对呀,念柒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念柒笑看着评论,对如此盲目信她的星迷表示了特别的感谢。 【楼上的叛徒,竟然无底线拍马屁吸引念柒的注意力!说话不违心吗?念柒明明就是宇宙最棒主播!念柒看我看我!你的直播我永远支持!】 念柒哈哈笑出声,被这群可爱的星迷逗坏了。 心疼念柒遭遇生死危险的星迷用自己的卖力演出抢走了念柒直播的主舞台,主播念柒反而成为了看热闹的群众,被这群暖心的网友逗得开怀大笑。 准备新系列期间,念柒重新开始了做菜直播,久违的美食直播让许多人再次期待起念柒的抽奖,拐弯抹角地试探着“能不能抽个美食送我们啊”。 念柒自然是满足他们了。 送礼物时想起了最初的几位星迷,其他人都在,就是吃上瘾不出现了。念柒点开和她的私下对话记录,这才看到她给自己的留言,说是工作有了变动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因为前段时间飞船事件她收到的消息太多了,错过了吃上瘾的消息。 既然已经错过了回复的时间,念柒便不再多想,着手眼前。 这一次和博物馆的合作,博物馆想要通过直播吸引客流和相关人才,念柒想要做一个关于文物保护与复原的专题。星际社会的文物复原手段非常先进,达到的成就是她所知的过去世界专业人士梦寐以求却从未达到的高峰。 第一期节目——完美现世。 文物出土会氧化是众所周知的现象,而如今的考古专家,可以利用成熟的技术将所有文物完整无缺地从地下挖掘出来,无论色彩还是形态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直播中,念柒先参观了半个多月前刚出土的一批文物。这批文物说起来有些好笑,对这里的人来说,这都是几百几千年前的古物,但是对念柒来说,这都是现代物品。 比如,一台依稀可看清形状的台式电脑,显示屏、键盘、鼠标、主机一应具全,念柒站在它面前对它的使用方法一清二楚,但对直播间的观众来说,他们无法想象没有语音没有脑电波指示,只依靠两只手传输信息,这该有多累? 再比如,一把红木长椅,博物馆在它边上的说明里详细记载了辨认它是几百年前的物品而不是远古物品的方法,而念柒看到长椅的大小宽度,尤其上面的龙头,一眼就分辨出这是现代社会的红木沙发。 最让人惊叹的还是远古色彩鲜艳的器具和几千年后“古代”器具放在一起的对比,他们相距千年,但是远古的工艺完全不亚于千年后的工艺,甚至更加精致。 在一片惊叹和期待中,念柒第二场直播就通过博物馆联系推荐,亲自进入了一个考古现场,见识这个让千年文物完美出土的先进技术。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直播间的大多数人就算再怎么生动地科普,对这个技术也无法完全理解,但是他们亲眼看到了一件文物从黄土中缓缓现世,在专业人员的呵护下,一点一点展现原本模样,而对比鲜明的是某些数量极多没有价值的物品,没有专业维护直接弃在一旁,摄像头下大家亲眼看到了它肉眼可见的氧化,变成黄扑扑的一团。 “防氧化需要一定的成本,所以这些数量极多又没有研究价值的小东西就直接放弃维护了。”念柒捡了其中几个已经氧化的出土小物品,放入包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上班收到公司物业的苹果才发现平安夜了,今天看到朋友圈又想起今天是圣诞节,对我这个心理老年人来说好像冬至那天更有仪式感和节日氛围。 不过还是要祝各位过节的小可爱圣诞快乐呀~~ 感谢在2019-12-2422:32:30~2019-12-2523:0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外星人、卿染20瓶;小元西西6瓶;叶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1 念柒的小动作大家看到了但是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是捡几样专家们不要的小东西带回家做纪念,到此一游的习惯到了太空时代人类还是没有改变。 但是当第二期直播开始时,所有人惊呆了。 第二期是关于文物复原。 专家们复原已经损坏的文物大家可以理解,当然,这其中的技术真的很神奇,最后完成的作品也让人惊叹连连,很多人看完直播再去看博物馆那些完美复原的文物感情立刻不一样了,充满了对文物本身对技术人员的敬佩和赞叹。 但是参观完这些高级技术后,念柒也要亲自动手复原?复原上次随手捡的那几个黄扑扑? 评论里一堆的感叹号,以及不可置信。 念柒看着这些怀疑的评论,笑咪咪:“如果我成功了,抽奖哦~” 【念柒一定会成功的!】 【没错!我相信念柒!】 评论区画风立刻转变,笑话,念柒干什么不成功了?只有她打脸别人没有被人打脸她的,不趁此机会刷出存在感,待会儿抽奖权重升不上去怎么办? 金元宝金条金砖全都刷起来! 念柒轻笑了一声,关闭了评论提示声,专心向技术人员请教。 三场直播,三个不一样的小东西,全都成功复原!大家亲眼看着念柒根据上一场直播对这几样东西的拍摄录像,根据他们出土时那一瞬间的色彩,精细还原。 摄像机画面高清是很重要的一环,但是就凭着这一幅画面,第一次学习文物复原,成功完成三个文物,这太厉害了吧! 而且可喜的是,复原后,这三个小东西露出了他们原本的模样,是三个憨态可掬的陶俑小猫,可爱极了。 陶俑在这个机器人时代非常少见了,大家家里的宠物都是机器宠物,装饰品材料也都是高科技材料,陶俑只能在博物馆见。 如此珍贵稀少,抽奖!我要! 念柒送出了这三只陶瓷小猫,也给博物馆开辟了一条生财之道。 防氧化技术很成熟,这些小东西作为文物是不值钱,但是做商品做博物馆周边还是很可以的,总比仿制的周边有特色吧?如果作为商品销售,那么防氧化的成本就不算高了。 一段时间后,星际联盟尤其是星网上,开始流行文物小物件,都是真古物,而且很多古物原本的用途就是小摆件等等,于是大家把这些东西或做成挂饰或做成摆饰,或做成小礼物送人……总之广受欢迎。 复古的潮流越刮越猛,各个星球的古意古风层出不穷,关于新出的小熊挂饰到底来源哪个星球的文明,星网网友可以大战几天几夜博古论今。 在这一片热烈欢乐的氛围里,联盟军部联合联盟政府突然发布公告:以毕尾星为首的反叛武装人士联合小矮星等星球背叛联盟,私自制造、走私武器,于三日前冲击联盟驻这几个星球的官方机构,妄图复辟极端统治。联盟正式宣告与毕尾联合叛军开战。 毕尾星以及那些印象里一直都很落后的星球,竟然和高智商极其发达的小矮星联合,想要反叛联盟? 无论星网还是现实中,所有人都震惊了,震惊又无法理解,街头巷尾都在交流这个消息;连智能机器人与主人交流,开口都是这个话题。 与所有人一样,念柒密切关注着战场消息,因为她有两位朋友在最前线的战场。 与前世舆论各种揣测各有说法不同,这一世,因为死亡飞船的事件,因为念柒直播中展现了毕尾星从前王族的集权统治一起一场全网大讨论,联盟公民们对毕尾的贵族阶级并没有好感,在大家心中,这是一群剥削平民、失势后还妄图继续掌握权力的邪恶群体。 有直播业内的主播为了热度企图前往毕尾等反叛星球,个别人成功到了当地开展直播。热度可想而知的高,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主播眨眼间就成了人尽皆知的大红主播,在当地的直播,直播间每次都人满为患。 念柒这种星迷稳固的主播都受到了冲击。 这样蹿红的捷径吸引了越来越多参差不齐的小主播,这些战乱的星球突然成了旅行热点。念柒想起前世繁森就是为了救凑热闹凑热点的原主而死,又气又无奈又担心。 她人微言轻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在直播间呼吁大家不要给这些无底线蹭热度的媒体、主播任何关注,军人在战场上已经很危险了,不要再让这些人去拖后腿打乱他们的计划。 她的影响力不算小,但是对整个星网来说也并不大,只能影响一部分喜欢她、或听进了道理的星迷。 因为联盟陷入战争,念柒的系列直播暂停。 对于星际联盟来说,其实从来都没有和平,因为他们每年都在往外扩张,一旦发现有高等生物的星球,肯定会有一定规模的战争;但是对于星际联盟的普通人来说,联盟太久太久没打仗了。大家几代人都生活在祥和中,最多听听联盟征服新星球的新闻,从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到战争,尤其是身处叛乱星球的平民。 他们不想离开联盟,不想接受曾经□□者的统治,但是他们的意见似乎并不重要,叛乱在他们无知无觉中滋生、爆发,他们不能说不、不能阻挡。 小矮星的技术支持让这场战争的双方力量平衡了一些,联盟军队面对本该落后的星球叛军,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彻底击溃他们。 好在很早之前,繁森就得到了小矮星的情报,并上报军部让军部对此有了应对准备。也及时在毕尾星等星球做好叛乱武装准备前,先发制人。 这场战争比预想中难打。因为作为强大的联盟军队,对于落后星球照理不出七天就能完全镇压,但是对方因为小矮星的支援,拥有许多先进武器。 但这场战争也还没到艰难的地步,在毕尾星这个主战场上,重新回归军队的繁森带领一个宇宙战队,与敌方对战半个月,彻底消灭了他们的主要力量,然后势如破竹,一路打下去,将所有叛乱顺利镇压。 最艰难的一场战役反而是最小的小矮星。它们拥有先进的武器,虽然战士矮小无比,但是装备强大、机甲战斗力极强,繁森和其他小队会合,组成整个宇宙连,与对方激战五日五夜。 最后的胜利自然是联盟军队。他们不仅拥有强大的军队还有各个星球上平民的支持。虽然期间屡禁不止的官方非官方媒体给战士们带来不少麻烦,但因为军队预防措施完善,没有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宣布战争胜利的那天,整个星际联盟一片欢庆。 曾经被贬低到泥里的繁森少将,重新以冷硬的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他脸上的轮廓刚硬了很多,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曾经俊朗的繁森少将好像是个错觉,眼前的人陌生又让人敬畏。 第一个发现小矮星的异样并及时上报,战争爆发前花了半年多时间潜伏在有反叛嫌疑的星球,为联盟军队收集众多关键情报,并在最后的正面战场上带领自己的小队战无不克,为此次战役立下大功…… 繁森用自己的累累军功强势回归,但这一次,他只在联盟的公告和官方新闻里露了一次脸,此后无论讨论多么热烈、大家好奇心多么强,都没能找到更多的信息。 在喜气洋洋之中,念柒开始了被中断的直播,为了响应最近的气氛,这期的直播的主题是远古至今的武器发展。 从最开始的冷兵器到后来的热武器,再到后来的信息化设备直至如今宇宙星际装备,念柒不进行枯燥的科普,反而落脚于各种武器让人惊喜的小设计上,比如冷兵器时期,那些刀剑上各有意义的花纹,比如那些传说中的武侠故事。 最受欢迎的还是远古、近现代的传奇、武侠故事,念柒顺应大家的爱好,在本期最后一次直播时,亲手做了一把可以“御剑飞行”的宝剑,抽奖送大家。 宝剑飞行依赖的是未来高科技技术,综合考虑安全性问题,设定了离地半米的飞行高度,宝剑飞行指令连接主脑,直接受语音遥控,使用者要是喜欢仙侠故事的咒语,可以直接将咒语设定为飞行指令——如此,故事里的御剑飞行真正搬到了现实中。 【念柒,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吗?】 “最重要的飞行设备是买来的,所以我只是设计了一个造型而已。”念柒不敢当,放到过去,没有星际的高科技,她是真的做不到。 【追了这么多期直播,似乎主播永远没有不会的时候。】 系统消息:【“星空”送主播金字塔一座】 【!!!!!】 【大佬又出现了!】 【啊啊啊我的宝剑,星空你怎么可以这么暗搓搓抢我的宝剑!】 系统消息:【“星空”送主播金字塔三座】 【完了,宝剑飞走了。】 【三年了,星空我告诉你,我也有钱了!】 系统消息;【“吃上瘾”送主播金字塔五座】 【天啊,吃上瘾发财了?】 “吃上瘾你回来啦!”念柒惊喜。 【回来啦,亲爱的念柒宝贝~先不多说,我要和星空这个混蛋决一死战!】 念柒捂头:“只是很普通的仿古剑,你们喜欢我还可以再做,你们别刷礼物了。” 吃上瘾:【不差钱!我想教训这个家伙很久了!】 星空不声不响,刷礼物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念柒在直播当中,不好直接联系繁森,但是对繁森的举动恨不得捂住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冤大头啊! 她捂着半张脸气闷:“你们还不如直接打款让我再做一个了,你们刷的钱我又拿不到全部!” 【哈哈哈,太真实了。】 【念柒看着哗哗的钱流过,却不能全都收进口袋,心痛。】 【我也心痛,这个破平台前段时间推的都是什么主播,只知道赚钱的玩意儿!】 【其实……我也想订一个,美丽的念柒小姐,你有没有兴趣接受定制订单?】 【我也想来着……就是不好意思说……】 【我也我也是!】 【如果念柒可以批量生产就好了!】 念柒面无表情:“那我是不是先去开一个工厂?” 【哈哈,可以的!】 【真的可以,我愿意买!所有直播的礼物我都愿意买!】 你们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在闲聊当中,吃上瘾和星空两个“傻子”的对决结果出来了,星空财大气粗,险胜。吃上瘾气得都要哭了。 其他人看着礼物榜上那两个遥遥领先几乎要冲破大气层进入宇宙的数据,哑声了。 都是大金豪! 念柒无奈收尾:“古有泰阿剑,剑出鞘,敌军灰飞烟灭,我就把这把‘飞剑’命名泰阿剑,送给星空。吃上瘾刷了很多礼物,为了感谢你,我直播后再制作一把饕餮剑,祝你以后御剑飞行,吃遍天下美食!” 气得跳脚的吃上瘾顿时恢复甜甜小可爱的形象,对念柒送上花样彩虹屁。 最惨的还是围观的人,什么都没拿到,只能心底酸溜溜,暗暗诅咒星空这个总喜欢截胡的混蛋。 下了直播,念柒立刻联系繁森,对方的人影一出现,她就啪啪啪一连串话:“你怎么又来我直播间了?你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不就成了,钱多了硌手吗?你怎么这么败家啊!我都提醒你了你还和吃上瘾比谁豪?欺负小姑娘有不有趣?赢了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那么多钱!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好!你一个开超级飞船有专属机甲的人,和小朋友抢什么飞剑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一半被平台拿去了! |感谢在2019-12-2523:00:39~2019-12-2622:2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乔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里有只黑糖包15瓶;宸6瓶;罗小妞妞、幽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2 繁森从冷静到一脸懵逼再到好笑,勾了勾嘴角又压下,一脸认真地听她教训,等到念柒一口气用完,捂着胸口瞪着他大喘气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 “你不是不接受我的钱吗?在你的直播间刷礼物不是对你的事业有帮助吗?”他视线偏到右侧,不知在看什么,点点头一副认可自己的表情,“的确挺有帮助的,你的直播间排名上升到平台第一了,而且现在星网的头条第一就是你。” 念柒匀了一半的气梗住,不太置信地问:“你是故意的?为了给我制造热度?” 繁森点头:“我平时不看直播,你的那些小东西对我的确没什么用,倒是这把剑我看着挺有意思的,我真的有点兴趣。” 念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是人家居然是自愿当自己的托、水军,花大钱帮自己炒热度的;另一个是,他说喜欢这把剑。这让自己再说什么都好像有点得了便宜又卖乖。 说,我不需要这种虚假的热度? 不,她需要。星空这位神秘的土豪前两次出现对她的事业帮助不要太大。星网上博眼球绝对是必要的,不然有的人内容再好,没有热点被大众所知就可能一辈子都在小众圈子里赚不了多少钱。念柒是认真通过直播恰饭的。 但是她本身又干不出盲目追随热点,无底线直播的事情,所以星空的出现,简直开了外挂一样。她什么都没做,热点自动上了身,然后一次又一次,越来越红。 念柒因为“无功不受禄”还在微微别扭着,繁森一句话抚平了她的别扭:“你上次在小矮星提供给我的情报让我获得了起复的机会,我可以离开边关回到战场并立下大功,你的帮助非常关键。” 念柒恍然:“是从那时候起,联盟就发现了小矮星毕尾星的问题?” 繁森点头,虽然他不多说其中细节,但是告诉念柒:“没有你提供的消息,联盟可能三年后都不会怀疑小矮星,而毕尾星的叛军在这三年里会发展成什么规模无法想象。” 念柒若有所思地点头。 许久后,虽然还是心痛被平台赚走的大把钱,她暂时放过了繁森这次“疯狂”的行为,认了:“你的地址还是没变?我把剑寄过来。” 繁森说:“我不住那了,我把新地址给你。” 下一秒,主脑提示有新消息,念柒看到了繁森发来的地址。 确认好邮寄事项,没什么别的要说,两人告别关了通讯。念柒下单买了新的材料打算用来做“饕餮剑”,无意中刷到了星网娱乐新闻。 嗯,第一条果然是她,两个金豪铁粉为了她的抽奖礼物大打出手,其中星空送出的礼物刷新了主播单次直播收到礼物金额的最高纪录。 再往下看——第二、三条都是柏哥和莉曼的消息。 第三条是柏哥新直播内容,他分析了这次平叛战争,透露许多细节和幕后故事,迎合了沉浸在胜利中民众的需求,广受欢迎。 比这条直播内容热度更高的事件是直播中莉曼无意间出现在镜头里,两人无比自然的对话和小动作让所有观众都猝不及防吃了狗粮,对两人的恩爱羡慕极了。 念柒那一丝别扭和对钱的心疼彻底散了。嗯,繁森这笔钱似乎花得不冤?以“星空”的身份直接把对头压在了底下。 星空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念柒是一个,莉曼是一个。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莉曼不是无动于衷的。她最恨繁森的时候,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但是当繁森放手成全了她和柏图,莉曼所有的恨都消失了,曾经二十多年的情谊慢慢占据上风,她对繁森被撤职贬为小兵的遭遇心怀愧疚。 柏图也一样,当最在意的东西全都得到了,那点被压制的情谊就冒出来让他们心中不安愧疚了。 这次星空为念柒一掷千金,还压下了他们两人的热度,莉曼和柏图心情十分复杂,不明白从不关注娱乐的繁森怎么又去了念柒的直播间,难道是因为当初对念柒囚禁的负疚?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了,而且因为自己也是连累念柒的一份子,两人对这次热度被压没有任何怨言。 念柒本人对这两位是没有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感情,他们怎么想,念柒不在意、不放在心上。对于自己压了他们的热度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情绪,在她看来,这只是星网上每天都在发生的,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而已。 繁森却不像念柒以为的那样爽,他其实同样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毫无反应倒和念柒不完全一样。繁森瞥到了第二第三条新闻,但是只是瞥了一眼,和念柒通讯后他就出门去了军部——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娱乐新闻不过是过眼云烟,过去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不值得再反复吐出来回味。 立下大功的繁森因为在潜伏和作战时各有出色的表现,军部不仅要让他恢复原职,还打算再把他提一提,这个提拔的消息几日后就会公布,繁森正在接触即将接手的新工作。 繁森少将成为了繁森中将,在天才辈出的星际联盟,这不算最快的升职,但绝对是少有的年轻中将。而且他还背负着满网的骂名,至今星网上谈起繁森,都会说一句:“他当军人的确很优秀,但是人品无法认可。” ——只能在军队,不能作为丈夫和男友。 ——就算只作为军人,当初调遣下属追捕未婚妻也是假公济私,这是一辈子的污点。 这些负面的评论依旧充斥在各个关于繁森的讨论里。 清重新回到了学校,但是因为优秀的实战经历,她已经确定未来入伍的方向和职位,回校只是完成最后的学业。学校放假时她会和念柒联络,说起网上的言论为繁森愤愤不平。 “网上的言论对我很重要,但是对你和繁森完全不重要。你们有全面压倒这些言论的实力,就不需要再关注这些影响自己的心情。”念柒劝她宽心。 “可还是好气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自以为是的人呢?明明完全不了解别人的人生,却总喜欢指手划脚说三道四!”清气鼓鼓的,然而话一落又换了话题,“对了念柒姐,你下次直播什么时候,能不能透露一点~点~内容?我要看你的直播!”满是元气的声音。 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如果不看她在战场上的模样,不知道她过去的经历,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念柒有些欣慰,这样就很好,不用早早放弃生命,生活中天真无邪,战场上把苦难化为心上的盾甲和刺向敌人的利剑,所向披靡。 飞剑的成功让念柒有了“改良”古物的灵感。远古传说到了星际社会几乎七八成都能用现有科技实现,念柒每一期直播都改良一个古代的器具,既回馈观众也让这些文物有新的生命。 吃上瘾和星空的砸钱行为让念柒人气暴涨,配合她本身的优质直播和新颖有趣的抽奖送礼,顺势巩固新星迷,咖位再上一层楼。 而她把直播做成系列节目的形式开辟了一个新的直播模式,终于被人作为案例认真研究。一个主播独自一人做一档直播纪录片,这个模式很新颖也很难,念柒是个人媒体中第一个吃螃蟹的,还吃得很美味。 年度的传媒行业龙头官方号盘点今年最有影响力传媒人物,柏图和念柒全都上榜,但念柒被放在第一位,无论她的直播内容还是直播形式,甚至是她送的小礼物,都被充分肯定和赞赏。对方说念柒一个人就是一个团队,不仅直播画面充满美感,还让无人问津的古典知识重新回到生活,古今结合融会贯通,给世人展示了古代和星际、落后和先进碰撞后的绝美火花,让联盟散落脱节的星球文明进入了星际文明中,一定程度增强了联盟凝聚力。 念柒得到行业权威的高度赞扬,业内顶级主播的位置稳稳当当,当然,收到的正面□□也越来越多了。 这些年,直播间经常因为念柒的人气突然暴涨而出现“评论区混乱——渐渐平静——再次暴涨混乱——再次恢复平静……”这样的循环往复,念柒从心情受到影响到学会了视而不见。 这次她压下很多知名主播异军突起,自然收到了许多竞争者的攻击。 在最热闹的那几天,念柒出道以来的所有经历都被人拿着激光扫描仪仔细扫描了一遍,生怕找不到她身上的黑点。 普通人看完她的经历后会慢慢转变心情,因为念柒过往清白,不仅没有黑点还见义勇为,就连繁森当初的事件,她这个受害人都没有蹭热点落井下石…… 但是念柒的竞争者却不会因此改变什么态度,相反,念柒越清白,他们越觉得存在威胁。于是,星网上就多了很多嘲讽念柒的帖子甚至直播。 有人骂念柒,就有喜欢念柒的人去解释。作为被喜欢的偶像,念柒有太多值得星迷骄傲的事情,比如她曾经见义勇为救了未成年少女。 很奇怪的一个势头。念柒感激这些为她发声的星迷,但是对频繁提起的救人事件心中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在一次直播时,同样的状况发生——红红黑黑吵成一团。 一方说:“天下第一大善人,这个洗脑大|法果然厉害,就这个内容和水平,只要进过线上博物馆,看到的智能说明比她专业一百倍,这种直播还有人送钱,只能说营销真厉害。” “长得一般,能力一般,还是个基因潜能激发劣等的废物……不知道喜欢她什么?” 一方说:“找不到攻击的点就指责念柒伪善,去了解一下当初的见义勇为再来说话。” “废物可是在被害人多次求助无果后主动救了陷入魔窟的未成年少女!” “受害人被救后要自杀,唯一信任的人是念柒,你们说念柒是伪善?” 念柒在直播结束后,第一次严肃了表情坐下来对着镜头和大家谈谈。 “最近多了很多质疑我讨厌我的声音,希望喜欢我的人不要因此影响了心情。这些不喜欢我的人一直都在,只是以前没有发声而已。现在他们冒出来了,大家也不要在意,我不能左右别人的喜好,在线的每一位都不能,把时间消耗在这样的人身上不值得,不如忽视他们。” 【听念柒的,忽视他们!】 【对,把他们当空气!让他们说出的脏话全都回到自己身上!】 念柒又说:“接下来想说的是我最近一直很在意的事情:我曾经的确做过一些举手之劳甚至只是顺心而为的事情,这些事对我来说都不是大事,早就被我放在记忆深处不再多想,但我知道,它们对当事人来说不仅是小小回忆。大家喜欢我,赞同我的为人,我很开心,但如果可以选择我更希望这些事只有我一人知道。对我来说,当不起这么大的夸赞,现在星网的夸奖我觉得说的都不是我了;而对当事人来说,他们肯定希望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如今反复被提及甚至广泛传播,不知道他们一次次看到曾经的经历是什么心情,我觉得不是我帮了他们而是我害了他们。” “对于那些过去的事情,不要主动提起,不要向不知情者传播,遇到胡说八道的直接申诉谣言不要与对方辩论引起热度,就让他们彻底从我们所有人的记忆中删除吧。我是个主播,最大的愿望是观众喜欢我的直播,下一次向陌生人夸我的时候,可不可以夸我直播做得特别好、镜头拍摄特别棒、直播内容很有新意类似的话?我会非常非常开心,非常有成就感非常骄傲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622:26:48~2019-12-2723:4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名好难哦20瓶;白墨10瓶;罗小妞妞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3 念柒的话让陷入情绪一心想要压制对方的人清醒过来。 【对,也许那个被救的女孩也在看星网,当初的伤害一次次被提及,我们都是二次伤害的凶手。】 【对不起,这位姑娘。以后我会对别人说,念柒的直播非常棒!】 【对不起,我无意中也做了这样不好的事情,这个世界很美好,小姑娘希望你未来越来越好。】 【念柒的直播本来就很好,不需要别的事情点缀。】 【这些天大家的言论越来越极端,看到念柒站出来阻止终于松了一口气,真的不要二次传播了,我见过因为二次伤害而自杀的受害人,很严重的后果!】 【对不起,刚才我把之前所有的言论全都删除了,姑娘如果你在看的话请不要难过,我们都很爱你,之前是姐姐们错了。】 直播结束不到一分钟,念柒接到了清的通讯。 “念柒姐……”清小声喊她。 “对不起,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乱了,把你也扯进来了。” 清低下头,许久后摇了摇:“我知道这和你没有关系,但是这段时间,的确让我不敢面对你面对外面的人……” “清,你已经活成了我曾经最想要的样子,你比很多很多女孩都要厉害了,不管外面怎么说,你相信自己,大部分女孩都做不到你现在的成就。” 清点点头,抬起眼看向念柒:“谢谢你念柒姐,我总觉得你比我的心理医生还要了解我。” 念柒微笑:“因为我也是女孩啊,我知道你在乎的一切,但是我也知道很大一部分我们不需要在乎,爱自己就好了。” 清坚定了表情,用力点头。 念柒的“三不”号召起了一定效果,渐渐的,大家不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哪怕有人特意问起,他们也转移话题不像从前积极科普,不仅如此,对于类似的新闻事件,大家都开始号召“三不”的格式化原则,即在事件尘埃落定后,像系统格式化一样把受害人及其家属亲友全都从网友们脑海中消除掉,不主动提起不向人传播对谣言不多加言辞而是沉默举报。 与此同时,毕尾星叛乱留下的创伤还残留在几个星球上,联盟一边安抚民众、重建星球,一边意识到了内部凝聚力的重要性。 从前联盟注重向外扩张,认为强者为尊,只要把星球纳入联盟,联盟就有自信所有的公民都会人心所向。但事实并不是,庸碌者容易被洗脑,进入联盟后的利益损失者永远想着回到过去,而联盟不作为就会把舆论高地拱手让人。 向外扩张是为了资源,为了让联盟内的公民可以享受现有甚至更好的生活,但内部提高凝聚力同样重要。你要让你的公民知道你为他的生活做了多少事,他们才对你足够拥护和信任。 于是,联盟打算同几个媒体合作,用一种不受民众排斥的方式,让联盟的公民了解他们的政府为他们争取了多少利益,现在有多么强大。 通俗点讲,联盟打算做做广告,告诉民众:你们跟着我有肉吃,别轻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忽悠走了。 联盟绝对是大金主大靠山,在这个平叛胜利、公民拥护联盟之心极其高涨的时刻,这个消息一出,无数官方非官方公司、媒体都积极争取,想要分得一杯羹,提升自己的格调。 念柒想也没想过自己能从一群狼里抢到肉沫子,安安心心扎在文物堆里,和充满狂热的考古专家争吵着哪一件文物更适合直播更适合做吸引人心的内容。 然后莫名收到了一条商业问询的邮件,来自联盟军部宣传司。 邀请她进行一场关于联盟机甲部队的直播? 念柒半信半疑地准时去了通知所述的地点。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外面的石雕雕着一行气势凛然的字:星际联盟宇宙军总部。 进了大楼,念柒看到里面不同楼层有不同的部门,包括最高级别的司令部也在其中,不过她以前在星网看到过司令部的传说,这些军部的大佬都是直接飞行器出行,司令部有个专门的停机坪。 她经过前台军装美女的登记确认,来到了三十八层宣传司。 被人领着进入宣传司某个会议室时,念柒刚敲门想要介绍自己,就看到里头安静坐着的一个女孩猛地亮了眼睛,一个跃身向她冲了过来。 “念柒——嗷嗷嗷,我真的见到真人了!”对方动作矫捷速度极快,念柒来不及躲避,就被她结结实实抱了一个满怀。 ??? “艾莎,注意你的军容。”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繁森?”念柒身上被挂了一个人形挂件,勉强维持着身姿扭头,看见黑脸军装的繁森,微微瞪大眼。 身上的女孩扭头没好气地看向繁森:“你这个囚禁犯还不走?” 繁森的脸黑得发亮了,撇开眼不去看她,冲着念柒点头,表示打招呼。 念柒强笑着回了一个礼,低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同样是一身军装,不过这姑娘穿着没有英姿飒爽反倒很可爱,因为她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整个人像个小苹果。 女孩和念柒对视了一眼,脸红了。 念柒尴尬地笑:“那个,不知你是——” 艾莎害羞地笑:“我是吃上瘾呀~” 念柒和繁森齐齐看向她,瞪眼。 “吃上瘾?”念柒不可置信地重复。 艾莎点头,松开念柒的身子改为抱住手臂:“呜呜,是我呀念柒,你寄给我的美食真的太好吃了,尤其是牛肉干,实在是太美味太想念了。” 念柒看向繁森:“所以你知道他是星空了?”不然怎么两人这么不友好的样子? “什么?!”吃上瘾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加圆了,“这个囚禁犯还是那个挨千刀的星空?” 繁森整个人都冷得掉冰渣子了:“艾莎士官,请你注意自己的仪态,尊重你的长官!” 艾莎不屑地撇撇嘴:“我也不知道我们联盟的中将还去直播间一掷千金啊,这不惊讶吗?” 繁森甩袖回到座位,看着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敲桌子:“人到齐了可以谈正事了,我说过我时间不多,时间到了就要走!” 念柒看看两人,小声问艾莎:“你们不知道对方啊?”知道这个圆圆女孩是自己从最初直播就陪伴着的星迷后,念柒对她顿时没有了陌生感,听她说话也找到了星网上对话的熟悉。 艾莎磨着牙:“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 繁森扭头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蜷起指尖再次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催促。 艾莎哼了一声,拉着念柒进去坐下。 所有人落座,那个陌生的男人起身向念柒行了一个军礼:“念柒小姐你好,我是军部宣传司线上宣传科科长,我叫宋航。” 宋航……这是念柒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传统华族的姓名。仔细看他的长相,的确是蓝星东方人模样。 宋航伸手想要和念柒握手,却不防念柒竟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宋航微微局促了一下。 艾莎用手肘撞撞念柒:“念柒,宋科长已婚!” 念柒回神,用力踩了身边的脚一下,大方伸手握住对方的手:“第一次听到华族的姓名,出神了,抱歉宋科长。”艾莎缩回脚脸痛得抽搐,控诉地看着念柒。 宋航意外之后又了然:“我看过念柒小姐的直播,您很喜欢华族的美食和文化。” 念柒点头:“对,就像前世就是华族人一样。” 宋航笑了。 这时,艾莎站了起来,板着脸行了一个军礼,下一秒笑着伸手递到念柒面前:“我叫艾莎,是军部机甲后勤部士官,这次代表我部门协助宣传科工作,我也叫吃上瘾。” 念柒伸手与她相握。 下一个是繁森。 他缓缓站起身,和其他人的军礼不同,繁森的军礼特别锋利有力量,同是健壮的男人,宋航都被他衬托得秀气了许多。 念柒微笑着和他握手。 “军部机甲部队中将,繁森。” 互相介绍完毕,宋航说起正事。和邮件里说的一样,他们想和念柒合作做一场关于机甲部队的直播。 为什么选择念柒的疑惑也解开了,是艾莎推荐的,作为念柒的最铁星迷,她极力推荐了这位“优秀又有职业道德的女主播”。 念柒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这个合作,联盟出手大方,钱方面的事情很快互相确定,四人效率极高快速进入内容的商议阶段。 谈起正事,艾莎摒弃了开头和繁森的私人恩怨,公事公办。她提议,让念柒学习操控机甲,然后带领一个小队的机甲跳星网上最火的机器人舞蹈。 繁森坚决反对。 “普通人操控机甲很容易出现问题,对她本人的损伤不可预测,而且机甲不是娱乐玩具,不可能去做哗众取宠的事情。” 艾莎觉得繁森太古板:“念柒能不能做到我们会对她进行严格检查,但是机甲也是自动机械人,为什么不能跳舞?” “它们不是机械人,它们是我们的战友!” “所以繁森中将不跳舞吗?您不但自己不跳舞还不允许自己的士兵跳舞?” 繁森语滞,但一句话,不同意。 念柒面对三个大佬,面对一个自己完全不懂的领域,只能懵着脸看他们吵架,根本插不上嘴,然后吵着吵着,不欢而散了。 不过她看出来,宋航也是支持艾莎的主意的,他们两人想要通过娱乐化的形式拉近军部和民众的距离,艾莎这个提议很粗糙,目的抛砖引玉,但是没想到,繁森直接否决所有,态度坚决。 繁森回部队的时间马上到了,他要准备离开。 艾莎在刚才的争吵中已经气得脱掉了军帽,看着冷着脸气定神闲打算走的繁森更加生气:“你是不是谎报了年龄,你的顽固死板简直比我爸还强!” 繁森顿住脚步回头看她:“这是军人的原则。” 艾莎坐在座位上气成河豚:“我看到的军人全都活泼可爱,并没见过这种原则。” 宋航去送繁森,念柒想了想也跟着出去。 三人站在楼梯间,宋航为艾莎刚才的态度说了几句好话,也迂回地说出了他们想要娱乐化的目的:“太过正式的科普或介绍很容易赶客,我们也不缺少这类纪录片,这次选择直播的方式,就是想要贴近民众,促进军部亲民的形象。” 繁森说:“怎么将科普和娱乐结合,她不是最擅长?”他看向念柒,“你也觉得这种无意义的娱乐宣传是个好主意?” 念柒突然被点名,还有种隐隐被高看夸奖的感觉,简直猝不及防,她抬眼对上繁森的视线,许久后苦笑:“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繁森勾起嘴角:“你有任何关于机甲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如果我在训练暂时不能回复,训练后也会回复你。我相信你做的直播不会只止于此。” 念柒呵呵咬牙笑:“你这高帽一顶顶的,是吃准我了?”事实虽如此,但是这人看准了她,所以刚才在里头吵得半步不让,这让念柒很是不爽快。 繁森看着到来的自动光梯,笑了笑大步迈进去:“我相信你。再见,有事通讯联系。” 念柒盯着前方人消失的空间咬牙。 宋航旁观了一阵,觉得似乎真的有别的好主意? 他心情愉悦地和念柒走了回去。 艾莎也出来了,只不过站在出口那没现身,她看看念柒,犹豫地问:“念柒你真的有别的好想法?” 念柒摇头:“我不太了解机甲,得先回去研究研究,你们别听繁森张口就来,我目前根本没主意。” 宋航笑呵呵地看着念柒:“不急不急,念柒小姐的能力我们很信赖。” 呵呵——该死的繁森。 艾莎送念柒离开,路上单独两人时她向念柒确认:“你和繁森真的化解了之前那件事吗?” 念柒说:“我从来不在直播上说假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723:44:31~2019-12-2822:2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妖儿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y730瓶;木兰无长兄15瓶;白兔乖乖、pa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4 艾莎一脸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哎……我一直相信你当时说的话,那时候也觉得你的选择特别对,觉得我喜欢的人从不让我失望……但是最近……可能我需要一个讨厌他的理由吧……” 念柒惊讶地望向她:“其实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你和繁森的气氛有些奇怪。” 艾莎低着脸郁闷地往前走着,半晌后,说:“我相信你,也不怕告诉你啦!我家人安排了我和他相亲,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所以烦死了。” “相亲?!”念柒震惊,等等,这个确定是星际时空吧?相亲还存在? 艾莎挽着念柒的手叹气:“我是基因潜能开发上上等,繁森也是,所以我们如果结合,生下的孩子很大概率也会是上上等的基因潜能激发者。” 星际社会男女结合看重的是基因?这既新奇又可以想象。 “可是现在有那么多人工授精的技术,难道结婚的人不是为了爱情?”科技医疗的高度发达,让人类繁衍不再单纯依靠家庭生育,几千年的文化变革婚姻不再变得重要,不婚未婚男女遍地都是。所以婚姻的存在终于从远古以来的经济生育需要升华成了爱情里程碑。婚姻的地位被抬高,婚约也具有了一定的法律效力。 艾莎看着念柒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好天真。 “我想过通过人工授精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们的家族并不会赞同,因为他们想要的是像繁森一样优秀的基因啊!通过医院人工授精人工培育的孩子,父亲的基因好坏是不确定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不如繁森优秀。” “有家族有天赋的人过得也不容易啊。”念柒感叹。 艾莎说:“繁森从小的婚约终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开心不已。但是之前他本人似乎并不愿意,所以文家一直没有传出来类似的意愿。” “最近他松口了?”念柒好奇了,想想也觉得意料之中,最近接触繁森,他的确有了些变化。这不,刚才还给她挖了坑。 “是的吧,不然怎么会有相亲这事?”艾莎闷闷地说,“其实我是迁怒他,当初他的确公器私用做了违反军规的事情,但是他被背叛婚约是真的惨,后来也为自己的行为受到了足够的惩罚。能有今天是他在战场上亲手挣回来的,在我们军部,繁森是所有军人佩服的对象之一。” 念柒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不过他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是事实,”艾莎抬头,“我除了迁怒也是真的一直不喜欢他……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了,反正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就看着他特别讨厌!尤其今天还知道他是那个混蛋星空!而且公事上他还顽固不灵!” “这仇看来真的结大了。”念柒笑。 艾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是结大仇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相亲时也是这副冷冰冰的死样子,我喜欢阳光少年。等我更加有钱了,我一定要找个阳光的美少年当伴侣!” “艾莎你几岁了啊?”念柒突然想到问。 “我二十六啊。”艾莎说。 念柒瞪圆了眼睛:“你比我大五岁啊!” 艾莎也恍然:“对哦!你才成年不久呢!我还总是喊你姐姐……感觉吃了好大的亏!”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在上学吗?”念柒说,“我以为你刚毕业开始工作。” “我是刚毕业,但是我早就在我们部门任职了,我是读到了最高学历,我十六岁就军校毕业了,然后一边工作一边继续攻读专业领域。” 念柒看着娃娃脸的艾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和人真的有差异,基因激发者和基因激发者也有差异,而且是有壁的那种差异。 “你和繁森还真挺配。” “呸呸呸……配什么配!”艾莎转了脸色,撞撞念柒,“你喜欢,我给你们做媒啊!” 念柒瞬间面无表情,推开这张猥琐的脸:“艾莎士官,请让你的脸出现军人该有的正气表情,不要随意毁坏联盟军人的形象。” 艾莎不以为然:“这次合作正正好,我们相亲的约会也可以省了,我可以回复家族,人已见,极讨厌!” 念柒被她逗笑。 艾莎对繁森的嫌弃太深刻,念柒再次见到繁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就想到了艾莎那个嫌弃的表情。 繁森对于念柒莫名的笑意十分莫名,他选择忽略进入正题。 “机甲战士的前期选拔、机甲外形、机甲作战模式可以公开,机甲内部操控公开前要经过内部批示,就算上级通过也会是极小一部分。” 念柒略一思索说:“那你可否先把可公开的部分给我讲解一下。” 繁森点头,然后给她发来一堆电子书:“这是关于机甲的书籍,都是公开教材,你先学着,我一有空就来解答你的疑问。” 念柒是普通学校中等学历,这些高级的书籍她要是轻易能看懂就不会做一个主播了:“繁森中将,您似乎对我的智商一直有所高估?” 繁森:“你不是基因潜能激发者吗?” 念柒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下下等。” 繁森:“足够了,基因潜能激发者都拥有强大的学习能力,你过往的经历不都证明了这一点?只要你肯学,这些不是问题。” 念柒惊讶:“真的?!可所有人都不这么说的!” 繁森:“因为只是学习能力,但是联盟的高级别工作要求的是强大的综合能力,创新、总结、逻辑……下下等的基因潜能激发者是强者中最弱的,而联盟中上等的潜能激发者供大于求。” 念柒:“……”所以还是鸡肋的一类人…… 繁森:“我下次训练回来是十天后,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你把《机甲基础》《机甲概述》《机甲战士训练教程》等六本书看完,我统一回答你的问题。” 念柒:“我还有直播要做,要学习文物知识,而且零基础开始学,速度上不去,六本书肯定来不及。” 繁森:“宣传司给的时间很紧,接下来还有更多教材,我也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 念柒生气:“那让你的机甲战友们跳舞呀!”能否决宣传司的提议却不能争取时间?你这个中将真的这么没存在感? 繁森坚决:“不可能。他们是在战场上攻城杀敌的士兵,可以让民众看到他们的强大与英武,但不能让他们和机器人等同!” 念柒说:“其实你真的有些古板吧——”在他皱眉想反对前,她话一转,“但是你是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人,我不能想象但理解你和这些机甲感情不一般,尊重你的想法。” 繁森眉间舒展开来,眼里隐隐出现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是被认同的一丝喜悦。 “我尽量在工作之余去学习你提供的书籍,但是你不能给我布置作业,我只是个小主播,你们上上等潜能激发者觉得简单的事情我并不容易。” 繁森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太了解他们这些“普通人”的水平,念柒又一向勤勉有分寸,于是点头应下。 但是还是加了一句:“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念柒可真是讨厌繁森这句话,让她想不努力都不行。尤其这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板板正正,让人体会不到半点真心。 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突然笑起来:“对了,繁森先生,听说你最近要相亲?和相亲对象相处得怎么样啊?” 繁森先是一呆,继而想到了什么恍然:“她和你说了?”不等念柒回答下一句就是,“这只是某些人的想法,我从没同意过。”语气很严肃。 念柒被吓了一跳,繁森这幅仿佛带着杀气的模样气场强大,她都不敢再撩老虎须子找死了。 “额——她也不同意,你们也许可以沟通一下,你别生气啊……” 繁森愣,收回了不自觉外放的气势,甚至语气比平常还弱了很多:“抱歉,没有针对你和她,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和她沟通的。” 念柒想着,繁森家里那样的大家族也许同样有着各种纠葛吧,就像现代社会古代社会的大家族一样,人一多就会事多。她不再多说,点点头换了话题。 虽然不爽繁森戴高帽式的逼迫学习,但是念柒是个很敬业的人,既然是她的工作她自然会尽最大努力去完成。 十天内,喊着不可能看完六本机甲书籍的人,不仅看完了书籍,还列出了厚厚一本笔记本的问题,繁森刚训练完回到自己的房间,准时收到了念柒的通讯请求。 他放弃换下作战服的打算,接通了通讯。 念柒看到穿着一身银色充满未来感高科技作战服的繁森一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繁森穿作战服。 “这就是机甲战士实战服?” 繁森点头:“看来你这十天看了很多。” 念柒举起笔记本:“记下的问题也很多,你是不是刚回来,要不要去收拾收拾休息一下?我也许会占用你接下来所有的休息时间。” 繁森找了一个不知什么地方坐下,神情放松,带了一点懒散:“不用,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陪妈妈上医院检查,奔波了一天,最后要住院,明天还要继续检查并几个医生讨论,偏偏年底最后几天是我最最忙完全不能请假的日子,而父母很多都不懂又需要我陪着,晚上回住的地方收拾生活用品去医院陪我妈,来回的地铁上理智告诉我要抓紧时间用手机码字,但是脑子里乱乱的只盯着一处发呆,什么都不会思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终最后一个小时有了时间,打起精神在病房把剩下一千多字写完了,但是明天我不知道会不会再有空,可能我要中途出来看医生会诊结果然后晚上回公司加班干活……我会尽量更新,但是如果实在撑不住了没法更新,会在评论区通知大家。抱歉。 感谢在2019-12-2822:24:56~2019-12-29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30瓶;20958910瓶;笙佳、鼻涕上的川也木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5 念柒的预先提醒半点不夸张,她收集的问题确实非常多,繁森一度露出“这个也是问题”的疑惑惊讶表情。 念柒面对这种表情特别受打击,义正严辞:“你再露出这幅‘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我不学了!你们跳舞去吧!” 繁森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内心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确对念柒的智商预估过高,不同等级的基因潜能激发者之间,智商、体能都是鸿沟一般的差距。 他见惯了上上等潜能激发者,对念柒这样的下等能力者并不了解。 在此之后,他恢复了面无表情,耐心十足地一一解答疑问,还主动讲语言简单化以便念柒可以听懂。 天生的智力硬伤是让人很无力的一件事,这是所有星际社会普通人和下等潜能激发者的痛处,痛又无法改变,只能认命。 念柒在学习机甲的过程中特别强烈地感受到了这种无奈和痛苦,但也越发淬炼了她的心境,无论多么艰涩困难,她咬着牙坚持下去,不打算放弃。 这一场问答辅导持续了五个小时,当念柒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饿得有些胃痛,而光屏对面的繁森,从最初靠在椅背上神色放松到现在坐直了身子面容认真。 “你吃饭了吗?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 繁森扯了扯银色作战服的领口,吐出一口气:“没,还有三小时。” 念柒心里感到抱歉,脸上也露了出来:“那你快去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你现在还来得及用餐吗?” 繁森点点头:“有营养液可以补充体能,没问题了的话今天到此结束。” 念柒:“嗯嗯,没问题了,你去休息吧,再见。” 繁森跟着说了一声“再见。”光屏一闪而灭。 念柒低头收拾笔记,突然感到头顶一亮,再抬头,就看到熄灭的光屏重新亮了起来,屏幕里,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脱下银色作战服露出倒三角肌肉结实的后背…… “繁森?!” 念柒震惊。 光屏里的人听到声音迅猛回头,作战服半挂在手臂,瞪着重新启动的摄像头:“念柒?” 念柒盯着他腹肌鲜明的半裸身体结巴:“你……你……你怎么又把通讯打开了……” 繁森皱眉,甩掉手上的作战服打开光屏…… 念柒只看到,繁森在单独一条作战裤衬托下,越发显得腰细腿长,而且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半裸的情况,在摄像头前晃来晃去,全然不在意对面看得一清二楚的念柒。 念柒默默捂住鼻子,盯着他严肃的脸。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不知过了多久,念柒几次不受控制看向繁森那个肌肉线条完美的身体又快速撇开视线,几个来回脸越来越热时,繁森终于和她视频对视上了。 他也终于看到了念柒捂着鼻子脸通红的模样。 先是一愣。 继而有种恍然,终于意识到对面的念柒是个女孩子…… 繁森轻咳了一声:“我这里出了一点问题。新的书籍待会儿发你,你继续自学,有问题同样记录下来等我有空解答。我会主动联系你,你暂时不要和我联系。” 念柒盯着热脸尴尬地点头。 繁森:“那先这样,我关闭通讯了。” 念柒继续保持姿势点头,在光屏熄灭的最后一刻,她说:“繁森中将,你的身材真不错。” 话音落,光屏也熄灭了。 念柒拍拍还会热的老脸,噗嗤笑了出来。 繁森站在光屏前,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僵硬了几秒钟后,面无表情地收起自己的主脑和摄像头,回屋换上日常军装,带着东西大步走出了房间。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繁森都没有联系念柒,有他的话在前,念柒不敢擅自联系他。 繁森联系不上,一直很着急想要方案的宣传司也突然转了画风,似乎不那么着急了。艾莎和念柒偶尔聊天,说军部上面似乎发生了什么,宣传之事暂时没人有心思搞,让念柒安心慢慢学习慢慢构思内容。 艾莎还告诉念柒,她和繁森的相亲约会取消了。文家取消的,似乎他们家中出现了什么变动,出面的人也换了,不过艾莎不太在意别人家的事,而事先繁森通知了她,艾莎虽然还是吐槽繁森冷冰冰的,但没有先前的怨气,显然对繁森的印象有所改善。 军部的暗流涌动外人并不知道,念柒也是在一点点蛛丝马迹中妄自猜测。军部宣传视频暂停让念柒可以专心继续文物主题的直播,顺利进行到了最后一期。 最后一期,念柒复原了一个六千年前的房间,她将在房间里彻彻底底成为六千年前的古人,向观众展示古人的生活日常。 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有博物馆背书考究,确保符合历史、使用正确。 这一期直播进行了三天。念柒除了直播摄像头什么星际设备都不用,苍蝇般大小的镜头跟在她身边,清晰拍摄直播出她吃饭喝茶、下棋练字的日常。 没有保姆机器人,没有自动订菜送菜,没有恒温的室内温度调节器……比起影视剧里的古代生活,念柒的直播更直观展示了古代日常的趣味和不便。 让人意外的是,这场直播带动了日常娱乐的复古潮流。念柒在直播中自己跟自己玩的拼图、五子棋、孔明锁等等成了畅销玩具。还有她盛放果脯的精致木盒、修饰发髻的头花、闲着无聊编织的手链…… 从想要引起观众注意到引领观众喜好,念柒在行业内的领头羊地位牢不可破。 在观众期待着念柒新的直播内容,而念柒啃完了繁森给的书单继续啃自己找的资料,啃得头昏脑胀之时,繁森的通讯来了。 念柒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点了接通。 “你终于出现了!”她激动不已。 繁森惊讶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念柒会这么热情。 念柒给他看自己攒下的问题:“你有多少休息时间?也许大半部分都得给我。” 繁森勾了勾嘴角:“可以,如果你学习得好,我可以为你争取一个福利。” 念柒动作一顿,讶异地看着心情很不错的繁森:“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你似乎心情很不错。” 繁森说:“抓住了几个大蛀虫,你不久后应该也会看到消息了。” 念柒想到他那个自动打开的视频通讯:“是和上次那个自动打开的通讯有关?” 繁森点头:“所以你有功。” 念柒这次倒没有谦虚:“要不是我急着整理资料没有及时关掉通讯,还真难发现这个问题。”主脑视频通讯是双方控制的,一方关掉视频就会切断通讯,但是另一方如果没有选择关闭,对方重新开启就会自动接通,这个设置在很久很久以前是用来防止主脑通讯不稳定,一方掉线后可以直接连接讯号,如今虽然技术极其成熟,但这个最初的设置早就成为了习惯至今保留。 说了再见立刻关通讯是所有人的习惯,要不是念柒忙着整理资料,绝不会停留了十多分钟还开着光屏通讯,以致发现了繁森主脑、摄像机的异常。 说到那天,念柒看了看繁森的胸腹,想到那天看到的“风景”,暗自感叹军部的就是不一样,现下潮流都是文弱为美,这种精壮型男太少见了。 念柒眼神的游离繁森第一瞬间就捕捉到了,他僵了僵身子几乎能想象到她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顿时有些脸热,或者说恼羞。 重重咳了一声。 念柒回神,面不改色地回到正式话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辅导?” 繁森脸色冷冷的:“我会联系你。”说着,关闭了通讯。 念柒“啧”了一声,同样关闭了光屏。 果然,几日后军部发出公告,公告说军部多名重要职位的士官主脑被入侵不知名病毒,该病毒目的是窃听偷拍这些将领的岗位机密以及跟踪监视这些重要人物,军部目前已排查整个军部的主脑,接下来一个月会对所有联盟主脑进行排查,并调查幕后主使。 窃听监视人们心中强大、无所不能的军部和联盟,联盟的普通群众惊呆了,全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会是多么强大的一个人。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很具有灰色幽默,敌人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联盟内部。 军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多个派别、家族、势力互相站队,总有权力争夺倾轧之事发生,这次的监视事件,就是其中某个家族搞出来的手段。 念柒从新闻上看到的结果就是,军部处置了两个中将调某个元帅去了边远星球。值得注意的是,被处置的人员清单上,念柒看到了柏图的父亲。 “他不是你们文家的下属吗?”学习间隙,念柒趁着休息时间八卦。 “他只是文元帅的下属,而且有选择的自由。”繁森不咸不淡地说。 “柏图的家族选择和你们家对立了?因为柏图吗?可是他们家族不是放弃了他?”念柒更加疑惑了。 繁森睨了一脸八卦的念柒一眼。 念柒以为他不愿意说了,想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就听他说:“同一个血脉的子孙,无用了可以放弃,有用了就能回去。” 念柒感叹了一声:“人类几千上万年的历史,这份斗争却是亘古不变啊。” 繁森没说话,但显然是认同的。 念柒很好奇作为家族一份子,柏图会怎么样。她不好直接问繁森,就低头搜索网上的新闻,新闻里提到柏图不多,但因为上次假死事件,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背景,星网上讨论的人非常多,对柏图除了同情大多都是嘲柏家嘲柏图。 繁森敲敲桌面:“好了,继续说你那些不明白的问题。”颇有严师风范。 不过人家说严师出高徒,念柒被繁森高标准要求着,加上自己的韧性,进度不算快,但真的把机甲教材全都啃完了。 宣布她机甲学习结业那天,繁森说:“三天后,你来机甲部队进行实操训练。” “实操训练?我?”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我妈最后动手术了,请假照顾了她四天,这周上班后白天我爸照顾,我就晚上去医院,手术前那几天是我最难熬的日子,睡不好吃不好,每天查那些指标是不是有可能只是普通毛病,越查越发现我妈的指标高得离谱,医生对我的说辞也并不太轻松,我不敢告诉我妈,一个人压力大得走在路上就掉眼泪……直到2号手术结束,还好一切都顺利,现在就等最后的报告了。 今天天冷了,医院陪床的被子只带了一条,医院事情也不像之前那么多了,我就回家睡了,正好有时间更新。谢谢大家的等待。这个跨年难过又庆幸。 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身体健康,一切平安。感谢在2019-12-2923:59:12~2020-01-0823:0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笙80瓶;谭谭谭、王少爺30瓶;绯雪28瓶;蕾、漪漪、阿松、琉华璃音20瓶;十一妹、小小鱼127、丹丹、冉冉10瓶;小元西西6瓶;avon、静看秋云、王爷、微涩轻舞5瓶;独怜幽草3瓶;沁峤、酸蒜2瓶;时光倒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6 如果一个普通智商体能的人可以随随便便自学机甲知识并进入实操训练,那么优秀的基因潜能激发者可能就不会那么珍稀了。 即便是像繁森这样顶尖的能力者,他也是经过多年学习以及在军队多年训练和战斗积累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你的极限只能是操纵机甲做一组简单动作,就算训练多年也很难进入实战,所以不用想太多。”繁森淡淡地打消念柒猛然膨胀的自信。 念柒“哦”了一声,挫败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能亲手操纵传说中的机甲,我满足了!” 繁森笑了一声,和她约定时间关了通讯。 三天后,念柒准时到了机甲部队驻扎地。 繁森的副官在门外等她,一路领着她进入军区,一直到某个巨大的金属门前。 “繁森中将在训练室等您,您直接进去就行。”副官打开了大门,站在门边让念柒单独进去。 巨大的大门给人一种压迫感,念柒看着它缓缓移动露出空荡荡的室内,迟疑了一下才踏了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很宽广也很高,人站在角落就好像一颗小芝麻。 “咚”的一声,身后的门合上了,念柒惊了惊,望着空荡荡的室内出声:“繁森?……繁森?” “你来了,等我五分钟。”一个像被扩音器扩大了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室内回荡。 念柒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起初只看到一个大的金属设备,突然心中一动缓缓抬头,这才发现这不是什么设备,是一个巨大的机甲! 在她和机甲的眼睛对上瞬间,只见它左上胸口处打开一个小门,一个装置缓缓下降,然后熟悉的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繁森又穿上了那套银色的作战服,大步向着念柒走来。 “给你准备了训练服,你去换上,今天先带你熟悉机甲控制室。” 念柒第一次看到实实在在的机甲,还有些回不过神,好久后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连连点头,点完头又好奇地问:“你刚才也在训练吗?这里这么小怎么训练?” “模拟战场训练,这里是初级训练馆,专门给新兵练习初级操作的,真正的实战训练在军部三号星球。” 机甲的操作之所以对人的智商能力要求很高,是因为它本身的运行就涉及了大量数学物理理论,以及它的控制室一旦离开自动模式,人工操作时计算量非常庞大。 念柒换好了衣服跟着繁森进入机甲主控室,看着半环绕的巨大屏幕,上头无数控制键,未上手头先晕。 而繁森则完全相反,他熟练打开显示屏,招手让念柒过来,一一给她讲解各个按键的功能,辅助她把实物与理论对应。 进入控制室的繁森仿佛变了一个人,专业、自信,如鱼得水。 他的节奏非常快,念柒不得不摈弃杂念紧跟着他的逻辑迅速理解反应。不是没有和专业人士合作过,但这次的繁森气场强大,一下子把念柒压得死死的,在他面前,念柒就像个认真求学的小学生。 了解控制室以后,繁森让她开始熟悉那些自动模式,比如出拳、发射激光枪、腾挪、跳跃等等动作。 念柒以为自动模式会很简单,只要按下相应的键机甲就会自动作出动作,然后——她操作着机甲跳跃、旋身出拳、一个横踢……突然天旋地转,整个控制室失衡——机甲咣当一声摔倒在地。 念柒被安全带束缚在原位,只是整个人成了仰躺模式,她白着脸看向侧边,发现不知何时繁森已经坐在了副位并帮上了安全带,他和自己一样,仰躺在椅背上,脸色淡定。 “新手摔倒很正常,站起来。” 繁森极其淡定的语气让她安心了很多,念柒看着复杂的键盘想了许久,尝试着按下某个疑似起身站立的按键。 横倒的空间缓缓恢复直立,大屏上的视野也渐渐上升恢复了正常,念柒轻轻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繁森。 繁森铁面无情,指挥:“继续下一套动作。” 这一天,军区的初级训练室不断响起“咚——”“咣当——”“砰——”的声音,不知情的人感叹:“现在的新手越来越菜了。” 而很菜的念柒已经筋疲力尽,她在一次次摔倒后渐渐明白操纵机甲时要考虑上一个动作和下一个动作之间的连贯性,否则就像人重心不稳或方向不对,不是摔倒就是做出的攻击效果不够,而这些动作怎么搭配可以让攻击力更强还能保持机甲稳定,需要的是人的脑力。 摔得七晕八素加上用脑过度,念柒从座位上下来时脸色苍白腿发软,繁森及时伸手扶了一把才避免她坐到地上。 几乎是半提着人,繁森带着念柒走下了机甲。 真正脚踏结实的土地,念柒跑向垃圾桶大吐特吐。 繁森慢慢跟过来,递过来一块方巾。 “不错,稍微差一点的新兵表现和你差不多,对你来说已经非常突出了。” 念柒擦了嘴仰头看着他:“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进入这里的新兵都是潜能上等的军校毕业生,难道不是夸你?” 念柒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看着不远处的机甲:“不是可以自动化吗?我看到书里说现在的机甲可以自动进入战斗模式,我感觉我刚才的操作并不算全自动吧。” 繁森:“自动模式下机甲会自己判断攻击、防守的方式动作,人只要盯着大屏幕避免出现意外就行。你刚才只能算半自动。但是每一个士兵在上战场前都必须熟练掌握手动操作机甲,因为战场突发情况多,谁也不能保证自动模式会不会突然失效。” 念柒想了想:“机甲内部的控制室可以直播吗?也许我们可以直接直播我学习操纵机甲的过程。” 繁森思考了几秒:“既然可以给你使用自然没有需要保密的地方,但是最初的训练会有很多失败,你觉得没问题那就直播。” “原来是最次的机甲吗?我还以为我开了后门占了便宜呢!”念柒装作失望的模样调侃。 繁森特直接特一本正经:“军部机密对谁都不会例外。” 好吧,话题终结。 基因潜能激发下等的女主播要进行机甲实操直播!初级机甲实操训练现场直播! 念柒公开自己下一个系列直播的主题后,整个星网都炸了。 对联盟的大部分公民来说,机甲只是屏幕里的东西,大家只看到机甲的照片和视频,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实物,更别说接触。机甲是传说中的武器,能进入机甲部队的都是军校的优等生。 如今,念柒这个只上了中等学校,潜能激发如此普通的普通人竟然可以去进行机甲实操训练?!虽然官方公布了这是军部与主播的合作,但还是太让人震惊太让人羡慕了! 念柒休息了三天恢复元气后再次踏入训练室,直播平台上的人数已经创下了新高,并不断增长,这个趋势让直播平台的技术人员都开始心惊,随时做好维护准备。 这场直播特别新奇,机甲内外双角度拍摄,机甲外,威风凛凛的机甲被念柒操纵得笨拙又迟钝,像个笨拙、憨态可掬的大玩具;机甲内,繁森的声音特别抢夺注意力,平稳、专业、稳定人心,而念柒的表现也抢眼,和很多人以为的花样子不同,念柒能第一时间理解繁森的指导,并尝试做出准确反应。 当然,直播过程还充满了笑料。前一秒,繁森中将正在严肃地下达指示,下一秒,吧唧一下,两人齐齐摔歪了身子,卡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 “这次繁森中将变脸了吗?”摔得多了,大家开始好奇什么时候繁森脸上的表情会碎裂。连机甲摔了一个大马趴,控制室的两人面朝下挣扎不能他都可以淡定指导,到底什么情况会让他变脸呢? 第一场直播很成功,训练结束念柒白着脸再次抱着垃圾桶大吐,观众们感慨良多,但十分一致地对念柒和繁森有了很大的钦佩。 曾经那个年少有为的繁森少将似乎慢慢回到了网友的记忆中,随着直播一场场开展,念柒操纵机甲越来越熟练,繁森作为教练,他的临危不乱与强大的专业性让他再次成为网红中将。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繁森在直播中的专业认真引起广泛好感,曾经那些负面的事情彻底被冲刷,大家真正看到了一个军人的专业素养,意识到那些花边消息不该抹杀一个军人本身的能力与荣誉。 “看来这个系列直播火的是你啊,咱们机甲都没有你火。”念柒调侃繁森。 繁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好准备最后一场对抗赛。” 念柒吐吐舌头:“哦,知道了。” 两人越熟悉,念柒越喜欢调侃繁森,但是每一次都调侃失败,被他一本正经的认真语气挡回来。 训练的最后,繁森确定念柒可以独立操纵机甲后,安排了一场初级机甲对抗赛。由念柒和一个新手机甲兵操纵机甲进行对抗,就好像人类比武一样。 直播的这几个月,星网上到处都是繁森的截图以及念柒这个下等潜能激发者可以使用机甲的话题。 念柒几乎走到了自己潜能的极限,用有限的能力办到了普通人一生都无法办到的事情。 【曾经我以为念柒的潜能只是做菜……】她的星迷在直播间忏悔当初对她的小看。 更多的,她的经历激励了无数和她一样被歧视的下等潜能激发者:虽然我们的潜能不高,但是我们依旧可以做很多事,我们可以进入更高的领域,而不是被放弃或者自暴自弃! 给下等潜能激发者甚至是普通人更好的学习环境和条件,还所有人教育平等权,星网上出现了普通人争取权益的声音。 最后一场对抗赛。繁森安排了一个军校在校生,念柒直到比赛结束才看到对面机甲出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祝福,今天医生通知妈妈出院了,最后的报告也出来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现在我就盯着我妈好好休养按时复查。 |感谢在2020-01-0823:07:22~2020-01-1000: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糯糯、凉笙、小妖儿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梦276瓶;妮弥、少女30瓶;笙佳26瓶;手残党、暖暖19瓶;洢萱沫、潜水的鱼15瓶;卿洋10瓶;小元西西6瓶;匆匆那年、飞飞xt5瓶;王爷4瓶;白开水3瓶;星仪2瓶;紫霞仙子、独怜幽草、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7 见过动物打架吗?见过人互殴吗?见过机器人对抗吗?当然都是见过的。但是机甲打架?作为最神秘的兵种,大家还真没亲眼见过机甲打架,只见过剪切后的短暂作战视频,那个威风,除了发出“哇——”的感叹,说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然而今天,一个星网的主播要亲自操纵机甲,和另一个机甲进行比武。 翻转腾挪,电子枪激光枪轮番上场,在对方攻击中巧妙变形,躲开攻击后再以鬼魅的身形给对方重重一击……这场机甲比武看得大家跌宕起伏,酣畅淋漓。 最后的比武结果自然是念柒输了,纵然她多么天赋异禀,对方是专业的机甲兵,她一个业余的能坚持半个多小时还给对方造成一定的损伤,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 两个威武的机甲同时打开主控室大门,同样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摄像头下。 这时大家发现,除了念柒,原来另一个机甲兵竟然也是个女孩! 当两人踏上地面,对面的人大步向念柒走来,走到半路改成了小跑,冲到念柒面前紧紧抱住她。 “念柒姐,你真棒!” 念柒抱住她,微微惊讶:“清?” 清的语气中带着激动与想念:“好久不见,念柒姐。” 念柒笑了,看了一眼场外的繁森,问:“是繁森中将把你找来的吗?” 清松开她,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笑容灿烂:“是,因为我军校毕业正式入伍机甲部队了!是一名新兵!” 念柒为她高兴:“我刚知道,恭喜!” 清笑得大大的,拉着她的手向场外走去:“才刚开始呢,虽然学校里学了很多的,但是来了部队才发现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念柒姐真的好厉害,自学就能到这种程度。” 两人走到繁森面前,念柒笑看着繁森:“名师出高徒,要多谢繁森中将。” 繁森听了,张嘴想说什么,念柒打断他:“我知道我不算高徒,现在学的也是皮毛,但是我刚输了比赛,你不许再说出这些话打击我!” 繁森闭上嘴,停顿了一下说:“你今天很不错,已经到了新兵入伍的标准。” 旁观全程对话的网友嘻嘻哈哈开始笑,繁森的严厉和不近人情这段时间大家深有体会,能从这位嘴里说出“很不错”真是太难得了。 【繁森中将终于开始照顾念柒的心情了。】 【再毒舌念柒一定会暴走哈哈哈。】 【魔鬼般的老师,但是如果可以给我辅导,我愿意!】 【长得帅又懂得多,冷面不是问题,我也愿意!】 【想要繁森当老师的,你们有念柒的能力吗?】 【会死在自学教材的第一天吧……】 【念柒真的真的太棒了!是我们所有下等基因潜能激发者的楷模!】 【没有念柒做不成的事情,只要她想去做。】 【我要向念柒学习,虽然至今没有激发潜能,但是我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 在直播的最后半个小时,念柒邀请繁森:“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机甲真正的战斗实力吗?” 繁森考虑了一下:“可以进行半小时的模拟作战。” 他让念柒和清坐在指挥大屏前,大屏可以清晰展现机甲在模拟战场的种种表现,而他自己进入机甲中,开始模拟作战。 模拟作战模式就好像让机甲进入3d虚拟世界,繁森的一切操作都会在虚拟世界有效果,但是现实里,机甲伫立在原地一动不会动。 而坐在指挥室的念柒不仅能观看作战过程还能作为导演给繁森的战场添加难度和障碍。 “各位,报复的时候来了,你们说我先添加什么障碍?”念柒对着摄像头嘿嘿一笑。 不怕事大的网友们七嘴八舌出主意,一个比一个损。其中夹杂着某个眼熟的id——吃上瘾,出的主意个个都打到七寸。 念柒半点不犹豫地满足大家的要求,一番操作下来把繁森的作战难度直接提高到了最高级别。 然后就是一场叹为观止的观战,大家亲眼看着繁森在自己胡乱设置的死亡模式里一次次转危为安化险为夷,一次次在大家意想不到之时抓住机会巧妙反击,直到最后战斗结束,系统宣告胜利。 整场战斗中,机甲身上的花样武器轮番上场,火箭炮粒子枪……每一种武器繁森都运用自如恰到好处,等到机甲退出虚拟模式,大家沉浸在刚才那场激动人心的逆袭战斗里意犹未尽。 神一般的操作。 这天之后,繁森的战斗能力被彻底认证,谁都没法动摇网友们对繁森的认可。 直播结束后,繁森、念柒、清三人一起聚在一起吃了一餐饭。 繁森安静,大多是念柒和清一起叙述着离别后的种种,再谈谈未来的计划。 聚会结束,繁森把两人一一送回住处。 机甲系列的直播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最后一场直播,无论念柒这个业余人士亲自操纵机甲比武还是繁森最后的神操作,都引爆了网络,给这个系列节目画上极其圆满的句号。 而念柒,不只是一个很红的主播了,她红出了直播圈,被大部分联盟公民所熟知,哪怕从不看直播的人,也知道了这么一个主播,她经过自学和辅导,可以亲手操纵机甲。 念柒开始不停地接到商务方面的邀约。 她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感兴趣的参加了,不感兴趣就拒绝,窝在家里直播直播日常,准备下一个系列内容。 到此时,念柒打败了曾经自己仰望不可及的行业领头人,自己成为了直播业内第一人。 爆红带来的最大好处是收入大幅增长,念柒看了看联盟几个星球的环境,在一个风景宜人适合居住的星球买了一栋小楼——她要换房子搬家! 小楼空间很大,念柒知道清和家里关系不好,为她留了一层,邀请她和自己一起住。 吃上瘾艾莎得知后跑来歪缠,说:“我早就想着老了要和姐妹们一起住,念柒你卖一层给我,我和你们住一起,你们要是结婚了,我义务帮你们带孩子!” 念柒笑坏了:“那你还不如自己去生一个。” “不不不,我恐婚恐育,但是念柒的孩子我一定喜欢!” 于是艾莎也搬进来了。 艾莎和清一样都在部队,说是搬进来,其实很久才休假一次,然后几个女孩趁着假期偶尔聚聚。 万事万物都是此消彼长的,繁森声誉回归就意味着柏图和莉曼的声誉下降,当繁森中将成为人们心中严肃认真、能力超卓的军人代表,那么当年的事件大家就开始怀疑是否真的都是这样一个优秀之人犯下的错。 未婚妻在婚约存续期间劈腿,和繁森的好友柏图暗度陈仓。以前大家都说繁森冷漠,看完直播的网友却不觉得繁森是故意冷暴力莉曼,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虽然话不多,但细节中可以看出是个善良的人。 选择一个军人作为伴侣,在最初签订婚约的时候彼此就应该有心理准备,聚少离多是必然的。莉曼以此为由变心是否真的情有可原值得谅解?柏图趁虚而入真的是君子所为? 繁森最大的诟病就是动用部队力量全球搜索莉曼。 这是个最大的错误,但他事出有因而且及时自首接受了严厉的惩罚。那做错事的另外两位呢?他们似乎什么惩罚都没有,还双宿双栖满受追捧。 柏图和莉曼的日子慢慢开始艰难。曾经风评极好的两人渐渐陷入负面舆论,当初背叛繁森的惩罚终于在多年后来临。但是另一个当事人繁森,早就不在意了。 他在星网热度最高的时候,接到了上级命令,带着部队出征。 念柒再次收到繁森的消息是在三个月后。 当时她正在直播,突然接到了一条通讯消息,原本应该拒绝的,但是看到通讯人是消失很久的繁森,她犹豫了一下暂停直播接通了通讯。 光屏对面的繁森没什么变化,讯息一接通就听他说:“回来刚看到你发我的讯息,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回来了,请放心。” 在他出征两个月后,念柒担心他安危,曾经发讯息给他留言,让他回来后通知她,好让她放心。 “平安就好,这次有休假吗?你好好休息。” “有一天调整期,我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谢谢关心。” 念柒:“没问题就好,注意安全。” 对话寥寥,但是已经把繁森当成朋友的念柒终于放下提了三个月的心。 重开直播,她解释了一下:“出征的朋友回来了,为了确认是否平安所以暂时中断了直播。” 有人立刻猜测是否是繁森? 猜测一出,响应者众。 【念柒和繁森关系这么好了?】 【是不是因为那次机甲直播结情了?嘿嘿嘿。】 【繁森当初可是囚禁过念柒,现在能成为朋友已经很难得了,念柒会和他在一起?】 【这些事情当年念柒都直播解释说明过,她和繁森没有仇。】 【现在还有人相信繁森霸道无理吗?如果繁森真的蛮横,念柒当年怎么可能为侵犯自己自由的人说话?】 聊着聊着,大家开始觉得念柒和繁森缘分巧妙,戏剧化的开头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拉郎配开始了。 念柒简直不忍直视。 隔日,从直播间诞生的拉郎配开始发酵,并快速扩散全网。繁森调整结束前去军部开会时,遇到艾莎对他挤眉弄眼。 后者姿势很不雅地撞了撞繁森的胳膊:“你和念柒进展不错?一下战场就去通知她了?” 繁森后退了一步理她远点:“只是回复她给我的留言,请你不要制造谣言。” 艾莎:“我制造谣言?亲爱的中将大人,你上网看看吧,如果不是对念柒特殊,你为什么凯旋后第一个联系她?” 繁森对网上那些言论没什么好感,也不想理会八卦的艾莎,避开她大步走了。 “嘿——”艾莎指着他,气恼,“臭脾气!真该你一辈子光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快结束了,大家接下来想看什么内容的?上次有两个小可爱提到女驸马,还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提哦。 |感谢在2020-01-1000:06:07~2020-01-1100: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最爱橙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蔡菜菜70瓶;昨夜归人、罗小妞妞、茜茜女神我的嫁10瓶;小元西西6瓶;仙竹薰2瓶;玖、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8 艾莎只是随口的吐槽,却没想到一语成谶,繁森打了一辈子光棍。 念柒二十几岁就达到了直播事业的巅峰,她深知维持第一才是最难的。在未来的十年里,念柒没有被现有规则所局限,打破了主播分类的壁垒,历史、文化、旅游、经济、军事、美食……只要她找到好的内容就会策划成12期的系列直播,做到每一次都给星迷带来新的体验。 十年坚持不容易,念柒把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事业上,偶尔空出一点闲暇,便是和艾莎、清以及繁森聚会联络感情。 十年后,念柒成为直播界谁都无法翻越的大山,成为高高在上受无数后辈敬仰学习的业内楷模。 念柒的财富积累也达到了巅峰。 她开始做更多的事情。 首先设立了一个基金。专门支持普通或者潜能激发下等的孤儿,保证他们成年后依旧可以获得三年的生活保障,鼓励他们追逐梦想,不必为了生活所迫放弃自己的理想和坚持。 这是为了原主。如果成年后有个人给原主一份帮扶,也许她不会在无底线的直播里越陷越深。 接着是设立一个青年咨询中心。年轻人刚从学校里出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迷茫,他们有冲劲儿但是也懵懂天真,尤其是没有长辈在身边的孤儿,除了社工没有人指导他们职业规划没人告诉他们你的人生很长,不必为了一时的钱财放弃学习,不必为了眼前的利益放弃长远前途,不必理会外界的质疑只要坚持你认为对的…… 念柒想给所有有心上进的青年一个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她的咨询中心会有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士、前辈,给予这些懵懂新人及时的辅导与指引。 原主曾经的一生是个多因素构成的悲剧,念柒以此为鉴,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给相似的年轻人一个走上光明前途的机会。 念柒所做的一切,外界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有的理解有的不理解。不过她身边的朋友都全力支持她,清和艾莎自不必说,地位高资源多的繁森同样帮了很多的忙。 十多年来,念柒和繁森彻底成为了默契的好友,念柒的楼里有一层属于繁森,繁森的庄园里不知何时有了念柒等人的房间。 清找到了男友,但迟迟不结婚,她曾经的经历到底给她留下了心理上的创伤,可以接受新的感情,但没有勇气与一个男人承诺终身。男方同样是个军人,他和清恋爱后被清告知了过去那些事,理解自己的爱人并约定做一生的情侣。 念柒确定清这样过得很幸福便不再多言,在如今的时代,不婚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艾莎是个彻头彻尾的不婚族,她恋爱又分手,日子逍遥自在,是所有人的快乐源泉,从不用人担心她过得不好。 剩下的念柒和繁森,是朋友间最大的梗。 繁森自己都想不明白,从来刚硬耿直,身边除了未婚妻没有第二个异性生物的自己怎么就有一天有了三个女性的好友?其中一个还被网友拉郎配,天天在星网上催促他们两人结婚。 没错,网友认定了他和念柒在恋爱中,一个劲儿地催促他们进入婚姻。 柏图和莉曼虽然遭遇名声滑铁卢,柏图家也彻底没落,但是两人生活还是很不错的,柏图直播收入高,莉曼本身出身大家族,手握父母遗产。两人婚后生了一儿一女,一家四口经常出镜,俨然幸福之家。 镜头背后柏图直播事业因为念柒机甲直播爆红受到巨大冲击,莉曼因为繁森崛起被家族、好友圈排斥那只有他们本人知道了。 大家看莉曼过得有儿有女夫妻恩爱,心里不平,就想要看繁森过得更幸福更好。念柒作为联盟最受欢迎的主播,在大家眼里肯定比莉曼优秀,现在差的就是两人结婚生子,过上幸福婚后生活了。 念柒解释得嘴皮子都磨破了,无法让大家相信自己和繁森真的只是朋友。 后来她不解释了,甚至大大方方在镜头下和繁森联系或者谈论起繁森,就像她谈论起艾莎和清一样。只不过前者大家自认为是发糖,后者就是羡慕神仙友情…… 繁森这十多年却不像星迷们想得那么简单。文家从逼婚到悄无声息,任凭繁森浪费优良基因打着光棍,为什么?因为繁森作为军部最年轻的上将,已经掌管了整个文家,甚至在圈内,见到冷面文上将,许多人都大气不敢出。 也就艾莎这个头铁的,敢对繁森十年如一日地冷嘲热讽百般吐槽。 繁森和艾莎和清没什么交流,一个是技术部门的同事一个是欣赏的下属,彼此唯一的联系就是念柒。 不知何时起,他养成了战场回来第一时间向念柒报平安的习惯,一休假就会和念柒一起出来吃吃饭聊聊天。他们不是情侣,彼此都确定不是,但互相关心对方的生活,互相扶持。 繁森把最纯挚最浓烈的感情都消耗在那一场无果的婚事里了,未婚妻离开后被千夫所指被流放,在荒凉的边境中慢慢死去炙热的心,到了如今,心是暖了,但是没有再谈一次恋爱的劲头了。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部队,把不多的柔软投入在和念柒几人的友情中。 艾莎问念柒:“你也是不婚主义吗?” 念柒头回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不是。”忘记轮回多少世了,但她每一次都顺应执念之魂的期待,找到了相爱的人结婚生子。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追求者或者不和繁森捅破窗户纸?” 念柒无奈一笑:“因为我和繁森没有窗户纸。” “你从没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心动吗?” 念柒沉吟:“这一生……也许是没有吧。” 操碎了心的艾莎又找繁森:“如果念柒爱上了别人,决定结婚,你还觉得你们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吗?” 繁森眉目不动:“我会祝福。” 艾莎:“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介意你和念柒的亲近,互报平安的人不会再是你,陪着她喝茶看景谈人生的人不会是你,你想手把手教她操作机甲,她的丈夫会带走她,握着她的手带她去只有他们二人的领域……” 繁森看向艾莎:“这话你对我说没用。” 艾莎皱眉:“什么意思?” 繁森不再说话,越过艾莎离开了。 艾莎琢磨这句话琢磨了很久,繁森说“对我说没用”是他真的不喜欢念柒根本不介意有人把他从念柒的世界赶走,还是他想说他无法决定念柒喜欢谁? 清劝艾莎:“他们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你瞎操心什么呢?” 艾莎迟疑:“我真的是瞎操心吗?念柒她自己都说不是不婚主义,她不排斥恋爱结婚,但是至今没有谈过恋爱,我以为她和繁森……” 清却看得很明白:“念柒姐是不排斥结婚,但是也许她至今不曾把恋爱结婚排进人生计划里。” 艾莎脑子有点乱:“这有差别吗?”抓了抓头发暴躁,“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真是当星迷入魔了,跟网上那群人一样,下意识就想催婚了,关我什么事呀!” 清笑:“理智追星,做个事业星迷。” 念柒并不知道艾莎操碎了心,她一边进行自己的事业和慈善一边享受自己的生活。朋友们的假期长,她就组织大家一起去旅游;朋友们很忙,她就偶尔做餐饭喊大家抽空聚一聚改善改善伙食。她喜欢和艾莎闲聊,喜欢听清说部队和感情上的事,也喜欢和繁森静静坐在一起,谈谈彼此最近的想法。 一个前世自杀、一个前世牺牲,如今大家都好好的,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甚至遇到了珍惜自己的人,一切都再好不过了。 多年以后,他们慢慢老去,喊着不婚的艾莎成了唯一一个结婚生子的人,清虽然未婚但男友如当初承诺的,一直陪伴着她不离不弃。思想上更成熟相近、感情上都孤身一人的繁森和念柒越来越亲近。 他们老了,繁森不再上战场退居后勤,念柒不再直播专注慈善,空下来的两人越来越有时间聚在一起喝茶。 “前段时间直播协会搞活动,看到柏图和莉曼了。” 繁森特别平静还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在直播业内算是不错吧,但是经营一个家肯定不容易,和当年相比,差点认不出来了。”如果和繁森还在一起,现在就是元帅夫人了,养尊处优生活优渥,肯定像其他将军夫人那样光彩照人,而不是如今难掩疲惫。 繁森点点头,看向念柒:“年纪大了,人都会老的,倒是你,一直都没变过。” 念柒笑了一声:“好难得从你嘴里说出一句哄人高兴的话,怎么会没变,你都说了,都会老的,现在都过起退休生活了,不久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繁森勾了勾唇,没反驳她,虽然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他真的以为念柒就是随口说说老啊死啊,怎么都没想到,几个月后,无病无灾的,念柒就进了医院,被下最后的通知单了。 “不用太难过,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们过得幸福平安,现在心愿达成了,我也该走了。” 清在男友的怀中泣不成声,艾莎抱着长大成人的女儿哭得反倒像个孩子。 繁森沉默地坐在她床边。 好友们在医院陪了念柒半个月,全联盟的星迷得到消息后不断寄来祝福的礼物,希望有一个奇迹,可以让他们的念柒恢复生命力。 发达的科技可以让人减少病痛却挡不住自然死亡,住院的第十八天,念柒进入弥留之际。 繁森一直守在她身边,发现她不对劲后猛地起身想要呼叫医生。念柒微微抬手阻止了他。 “繁森,一直想问你,但一直不到时候,现在必须要问了,你实现自己的理想了吗?这一生有遗憾吗?” 繁森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的人,眼睛渐渐红了:“实现了,没有……没有遗憾!” 念柒放心地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 繁森见状整个心都揪紧了,直到她重新睁开眼这才微微放松。 “我也没有遗憾了,这一世给我太多新奇又有趣的经历,我很满足,等我离开了,你们继续从前的生活,不要难过。” 繁森死死盯着她的脸,不想点头,但在她无力的目光下还是缓缓点了头。 念柒觉得呼吸很累,说不出话来,睁着眼睛休息。 繁森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巾,放在她床头。 念柒缓缓侧头看过去。 一块仿佛扎染的靛蓝色手帕。 “这是什么?”她问。 繁森拿起来摊开在她眼前。 的确是扎染的方巾,几个色彩套染后渲染出一副星空般的图样。似曾相识。 “第一次看你直播就是这个作品,原来的东西都扔了,这是我学着你的视频自己染的。我们认识几十年了,开始是个错误,我没把你当回事你估计也很厌恶我,但没想到慢慢成了知己,世上除了你恐怕没人更懂我,这块方巾……你带着。你的创意很好,可惜我技术不好,没你的那块好看,别嫌弃。” 念柒笑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提起手,轻轻握住了方巾,握进手心:“很好看啊……”她的气息微弱,但语气充满肯定,“文元帅亲手染的方巾……太珍贵了……我一定带着……” 念柒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看到了冲进来的艾莎一家以及清和她的男友。 繁森以标准的军人坐姿坐在病床边,看到念柒安详的睡容,压抑许久的泪滴落。 念柒听到了好友们的悲痛哭声,死死捏着方巾顺着某个力量抽离世界。 走出幻境的第一瞬间,她看向左手——那里真的握着一块方巾。 情感依旧在不断飞离,颜华忍着难过,捏着方巾踏入大殿,见到了真正的念柒。 作者有话要说:  电子竞技票数好高,不过之前没准备得等我先构思构思,新故事可能有点来不及,想看的小可爱再等等哦。虽然如此……新故事我也在犹豫不决_(:3∠)_选择困难症重度患者太难了。 |感谢在2020-01-1100:41:02~2020-01-1123: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u24瓶;卿洋20瓶;linda20084pm19瓶;小元西西6瓶;江左第一5瓶;仙竹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际直播29 “繁森的答案你听到了吧?”颜华看着念柒说。 念柒感激点头:“能看着他在向往的战场上拼搏,一步步从少将成为元帅,真的太好了。”她两手交握在身前,眼里有忏悔有醒悟,“还有清,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我曾经害死了一个可怜的女孩,而她本可以成为联盟优秀的女将军……我过去的一生,过得多么糊涂!” 颜华颔首:“过去的不可追,记住这个教训。” “是,我会牢牢记住,多谢部长点悟。”念柒向颜华鞠躬。 颜华抬手,却看到了手上的方巾,顿时再多的话也没了继续说的心情:“如果心愿了了就离开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念柒应下,向颜华和颜修一一行礼,无声看了颜华手里的方巾好几眼,最终缓缓向外飘去。 颜华如往常一样,送上自己一丝功德做祝福。 念柒走后,颜修站在边上,眨巴着眼睛看着颜华。 颜华握着方巾发了一会儿呆,对上颜修的视线,她扯了扯嘴角:“怎么了?” 颜修诺诺地说:“这次姐姐似乎有些不一样……” 颜华苦笑了一下,变出一张沙发,躺在了上面,举着手盯着方巾看。 颜修走过来趴在她边上,跟着她一起看方巾:“幻境原来是可以带东西出来的吗?” 颜华半晌才出声:“看机缘吧,你也是我从幻境带出来的。” “我才不一样,我是天才无敌机智聪慧的小霸霸!” 颜华噗嗤被逗笑。 她侧头看向颜修:“你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颜修皱着眉想了想,小声说:“姐姐这次没有找到爱人,是因为念柒的愿望不是爱情吗?”但是念柒是喜欢繁森的,只是自认为配不上救命恩人所以从没有和繁森相守一生的执念。如果是以前,姐姐肯定会满足执念之魂内心的渴望追求繁森,但是这次并没有。 颜华回头看着仿佛璀璨星空的方巾:“也许吧,念柒希望繁森不要牺牲,希望他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一生顺遂,我看繁森一辈子都顺着自己心意生活着,就没有再多做什么了。” 颜修却说:“我知道了!” 颜华看过去。 颜修看着颜华手里的帕子:“繁森对姐姐是最亲近的,如果是以前,姐姐会引导他走出第一段感情的失败,顺着执念之魂的爱意和他重新拥有一段新的感情,或者鼓励他找到新的爱人,这一次,姐姐似乎更像是‘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但是你看,他明明亲手为你染了方巾……” “我们是最懂彼此的知己。”颜华说。 “男女知己最容易有奸情了嘻嘻。”颜修毫不留情地戳破。 颜华举手在他脑门上用力点了一下:“你现在脑子里装着什么?” 颜修机灵躲开:“往生录上的爱恨情仇很多都是这样呀!我啊,早就看穿你们人类了!” 颜华失笑,回头继续看着方巾。 在弥留的最后一刻,看到繁森拿出这块方巾,颜华对相信了一辈子的事情突然就动摇了。繁森和她之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守护的一方,因为和繁森的情谊因为原主的执念嘱托,所以真心陪着繁森,但实际上,会不会自己反而被繁森守护着? 然而如今多想已徒劳,她所有的情感都消失了,无法再找回幻境中的感觉了。这只能成为无头公案。 颜华长叹一口气,把方巾盖在脸上:“我要歇一歇,先不做任务了。” 颜修见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有些担心,立刻应了一声给她设下结界,免得外面的声音打扰她休息。 不知休息了多久,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起来:“哟,咱们劳模也有了累倒的时候啊?” 念柒拉下方巾睁开眼。 身姿妖娆风情万种的碧竹站在沙发前,见她醒来,推了推她的小腿,在沙发上坐下。 颜华微微起身,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你怎么来了?舍得下楼了?” 碧竹不理会她的调侃,托着腮妩媚地看着她:“厌倦了?爱不起来了?” 颜华心中一震。 碧竹拍拍她的腿:“正常,你坚持得比我还久呢。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啊,一生复一生最后都是白开水一样的平淡,可悲的是你看淡了,对方却懵懂炙热,你心平如镜,对方却激情荡漾,但谁说爱情就一定轰轰烈烈呢,你和繁森这样一辈子互相陪着伴着,不谈情不说爱,实实在在度过一生不也一样很好?” “你也觉得他是在顺着我吗?” 碧竹笑了一声,笑声那个媚呀,可惜这里无人欣赏:“一世都过了,谁知道呢,反正他觉得一生无憾你也过得很自在,不就得了。” 颜华叹气,叠好方巾坐起身,和她并肩坐在沙发上:“我忧虑的不只是这个。” 她看着工作中的颜修,他对面是一群群执着又没有理智的执念之魂:“上一次我产生厌倦是什么时候来着?” “记不得了,这里的时间没有尽头,哪还记得住啊!” “是啊,记不得了,但我知道这次产生的疲倦直接影响我做任务了,我这一世真的一点都没想过再谈一次恋爱,再去爱一个人。情女部的部长如果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还能完成任务吗?” 碧竹脸上的漫不经心慢慢散去,她也望着颜修那个方向出了一会儿神,好久以后说:“我没资格教导你,当初我就是走到这一步再也走不下去了,然后你来了。不过我可以给个建议,你不是收了一个小女皇吗?也许可以去看看她在幻境的生活,我就是看你一生一生充满活力毫不保留地爱一个人用心一生,慢慢被你感染,重新有了再次出发的勇气。” 颜华点点头:“她做任务后我还真没遇上过她,不过看每次结果都挺不错。” “情女部从来没有一个稳定的部长,失去爱人的能力厌倦了情情爱爱几乎是每一个部长主事的宿命,你是至今最优秀的一个,不要倒下。有一个稳定的领导者,情女部才有一丝希望,否则这里越来越浓郁的哀怨缠绵迟早会让所有执念之魂失去神智永生难入轮回。” 颜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压力真大。” 碧竹拨了拨头发笑:“部长大人,您可是我们的顶梁柱啊。” 颜华瞪了她一眼,赶她:“少借机偷懒,赶紧回去做任务!” “啧——”碧竹起身,翻了一个妩媚的白眼,“果然当领导的都是剥削鬼,可怜我们这些打白工的小可怜啊!” 她一步三扭地往楼上走,经过颜修的时候伸手调戏地摸了一把颜修的脸,把颜修吓得脸色惨白,而始作俑者恶劣地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颜修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气得要炸开却不敢出声,只能无比委屈地向颜华看过来。 颜华摊摊手,一幅我也没办法的模样。 颜修:……气死小爷了! 颜华坐在原地又出了一会儿神,突然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真是能灌**汤,什么部长不部长,从来开导我的的人都是你吧。” 她鼓起勇气,调出了繁森的幻境,看她离开后的种种。 幻境的影像缓缓在她对面的半空中展开,她看到好友们为她举行了隆重的告别会,告别会上,前来悼念的人源源不断,有的是她的星迷,有的是她的合作伙伴,有的是她曾经资助过的人……繁森和艾莎清作为家属在告别会上向前来的宾客一一致谢,并按照她曾签订的遗嘱,将她的遗产全都捐了出去。 念柒离开后,朋友们的悲伤随着时间慢慢淡去,只到了特定回忆的日子才想起念柒不在了,心中伤感。 颜华去看繁森此后的日子。 没有了念柒的陪伴,已经老了的繁森日子更加孤独了。他在外人眼里是冷酷威严的大元帅,即便退伍了也不减威势,平时就连家族里的小辈都很少敢凑上来。 以前两人一起喝茶钓鱼聊天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繁森一人,他依旧时不时地去那些地方坐一坐,发发呆,然后几个小时后慢慢离开。念柒的离开引发星网回顾她一生的作品,繁森跟着大家的回忆一起看她当年留下的直播视频,经常一看就是半天。 颜华在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头身上看到了他对她的思念,空洞洞的心突然有些揪紧了。 繁森在念柒离开后的第五年也到了生命的终点,他无比平静,嘱咐自己的亲友:“就把我葬在念柒边上,以后好聊聊天。” 艾莎和清整理繁森的遗物,无意中翻到了繁森七年前写下的回忆录。回忆录里写下了他对自己戎马一生的回忆,也写下了他与念柒的友情。 ——人人都催着我捅破和念柒的窗户纸,可我却不知道这个窗户纸在哪里。我们之间有两条线,我知道她从没有越过她那条,而我,前二十年不敢越过,怕自己职业特殊念柒会成为第二个莉曼;二十年后知道念柒不是莉曼却已经没有再越线的必要。我们都步入中年,就这么守着线、精神契合地过完余生已是此生幸事。 ——初遇时,念柒问我是否能为了莉曼改变,放弃理想日日守护着妻子,我发现不能,最终选择了军队。我是个不适合成为伴侣的人,没法全心全意投入爱情,但偶尔也会在下了战场后站在空荡荡的家中觉得孤寂失落,念柒的存在让我不用背负家庭的责任却心有所归,这生最大的庆幸就是遇见了这样一个朋友。 他写了很多他和念柒的回忆,回忆里,念柒是难得一个懂他理解他的朋友,他们彼此相知但又保持距离。读者看到了他们真的一生至交从未越界,也看到了早年未婚妻背叛给他留下的深刻影响;更看到了一位联盟元帅,将自己一生奉献给联盟,因为随时要出任务安危不定而不敢恋爱结婚、害怕辜负伴侣的伟大和心酸。 颜修不知何时站在了颜华的背后。 “那个妖精说得也有道理啦,幻境里的念柒和繁森,虽然没有恋爱结婚,但是彼此作为至交陪伴一生,没有任何遗憾啊!” 颜华挥袖抹去幻境,叹了一口气,看着方巾:“突然在临终前拿到这个,我有点着相了。”和繁森的结局,原因在她消极以对,也在他心有顾忌,但几十年的相互扶持和情侣没什么差别,最后对两人来说其实够圆满了。她心绪不宁除了怕无意中辜负繁森,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这一世对感情的冷淡。 不,说起来,不只是这一世,上一世其实就有征兆了。作为部长她再清楚不过,情女部个别任务可以走事业路线,但是大多数的执念之魂都是为了感情执着,之前不是没有过得不到理想爱情就入魔发疯的魂,单纯走事业线很危险。她这个心态有点不对。 “皇甫楹做任务的记录呢?你调出来给我看看。” 颜修抓抓脑袋:“去幻境的记录我没有保存,就连第一个在我这里测验的记录你看完后也被我删除了。现在你要看的话可以直接看她在幻境的情况。” 颜华拍拍脑袋:“我傻了,幻境的经历又不是在你系统内,你怎么会有。” 颜修问她:“你要看皇甫在幻境做任务的情况吗?” 颜华想了半天,最终摇头:“我睡一觉吧。”没由来的,她一直都不太喜欢看别人做任务的情景,这次碧竹不说她也不会起这个心,但是最终还是顺着心意选择了不看。 手中的方巾凭空消失,她重新躺回沙发,闭上了眼睛。 颜修见她无声无息彻底陷入了昏睡,担忧地抓抓头,这次他布上了更结实的结界,不仅声音进不来,任何人都闯不进来。 自我陷入昏睡中的颜华却不是彻底失去意识了,她的脑中如放映影片一样不断重放着上一世的种种,然后是上上世,上上上世,不断往上追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想看繁森的番外,这里就写了一些繁森相关的事。 感谢在2020-01-1123:00:32~2020-01-1222:0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4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世 颜华好像走进了一个漫长的时光隧道,她看着自己一次次白发苍苍又转而青春年少,起初回忆里的人和自己的心境极其相似,岁月沉淀的从容和平静,无论十八还是八十都一如即往。 她温和而强大,沉静又坚韧,几十年人生遇到任何事都淡定不迫。 然后越往前走,越不一样。 遇到困境茫然无措、撞上好事激动欢呼、爱上一个人忐忑激动、闹小脾气不讲道理、暗恋的酸、求婚的甜……遥远记忆里的,年轻的颜华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们时喜时悲,她们稚嫩却坚韧…… 颜华沉静的心一点点被曾经的自己唤醒。 她走到了第一个试验任务的世界记忆前。 那一世,她去了古代,成为一个世家妇。原主与丈夫自幼订婚,曾经也是年少夫妻恩爱有加,羡煞旁人。但都道故人心易变,婚后才五年,因为原主迟迟未能诞下长孙,夫妻感情在家族压力下变质,曾经对她呵护备至的丈夫在婆婆催促下点头纳了妾。 有了第一个妾室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后院人越来越多,丈夫越来越繁忙,原主眼睁睁看着夫妻感情如指间流沙却无论如何都握不住。 原主后半生成了标准的世家主母,和丈夫不冷不热,对小妾管束有加,对庶子庶女面热心冷,一辈子都不曾真正开怀。 那时的颜华懵懵懂懂地去了这个世界,不知道自己是干嘛来的,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死了怎么就在古代醒来了。刚醒过来的她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又是震惊又是侥幸,拍着胸脯感叹,自己竟然还能多活一辈子? 看着回忆的颜华对着年轻的自己微微笑了。 以为自己穿越了的颜华开始了解处境。她发现自己背着五年未出的大山,公婆催促丈夫压抑,家族上下闲言碎语。 但彼时,丈夫虽然心情郁郁却没有松口纳妾,还一如既往地挡在妻子面前替她承担压力。颜华见这个丈夫还挺真心,便暂且留待观察,陪着他安心过日子。 换了一个魂,心境自然变了,而情绪是会传染的,颜华的心情好,丈夫的心情自然也轻松了很多。在颜华借病躲避夫妻生活三个月、认了命又彻底认可这个丈夫是个好人后,两人过上了一段和谐美满的日子。 但是不知情的颜华和原著一样,并不知道这样的好景并不长。 男子到底承受不住外界、家族的指点压力,在母亲强硬塞人后,选择了默许。 年轻的颜华仿佛被当头一棒,伤心不已。 但是她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却没有像原主一样默默承受。她选择了争取。 那时候,颜华已经收回了对这个便宜丈夫的微薄感情,自动把自己的剧本改成了宅斗。 记忆外的颜华又笑了。第一次做任务什么都不知情的自己,脑中戏份超级多。 宅斗嘛,争宠、争权、争着生儿子。 年轻的颜华在妾室怀孕三个月,大夫诊断是个男胎后,斗不下去了。 她身边的嬷嬷痛心疾首劝她:“庶长子生不得!以后的大少爷生下来就有个庶子哥哥,这绝对是祸事啊!” 而且因为多年得一子,无论丈夫还是公婆,对这个怀孕的妾室当成了手心里的宝。颜华要是心慈手软,以后她这个正室不会有任何地位。 事实也的确如此,原主就曾经经历了这一段极其黑暗的时期,没有地位没有话语权,一个妾室在她头上耀武扬威。 颜华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净发呆。 整个院子都在说,三奶奶被刺激得狠了。 颜华的丈夫也听说了,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愧疚,当天晚间,踏进了久未踏入的正房。 他想劝妻子,以后孩子有了,我们没有压力了,还和从前那样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刚张开口,第一个字没有吐出来,一动不动的妻子特别平静地说出了让他心神俱震的两个字:和离。 颜华做不到心狠手辣,为了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好日子满手鲜血,不值得。她发现宅斗她斗不了,她选择走。 和离在世家大族岂是容易事。但是颜华心意已决,双方僵持着闹了一年多,光脚的她更胜一筹,如愿拿到了和离书。 和离前娘家不愿意有个和离的女儿,和离成了定局,娘家就使劲把脏水泼给男方,一力保自家女儿的清白,证明我们家的姑娘个个都好,和离是因为对方不是个东西! 男方宠小妾怠慢正妻的消息不胫而走。 颜华和离后却没有住进娘家,她住到了自己嫁妆庄子上,每日练字作画,弹琴看景,日子过得逍遥不已。 好在这世道虽然世家规矩大,却还没对女子的贞洁有太多要求,朝廷还鼓励寡妇再嫁。 不想家里养着个和离姑婆的娘家于是张罗着让她改嫁。 颜华也不拒绝,只要对方条件好她就愿意了解了解,谁要是逼她?她撩下了狠话,想卖她,她就拉着新婚丈夫全家一起死。看你们最后能拿到多少好处! 颜华太彪悍,娘家从上到下都不敢惹,只求着来个合适的男人,赶紧把这个煞星给娶走了。 结果真的来了一个煞星。一个草根出身,连兵书都不太能看得懂的粗鲁武将。 那日,获得自由的颜华照常上街逛古代集市,土包子现代人看哪个都觉得有趣,一路买买买,不仅玩的,吃的也抱了满怀。路过酒楼歇脚,遇上昔日的贵妇熟人,被对方指桑骂槐讥讽,放飞自我的颜华吃着糕点翻着白眼,细数着对方丈夫的风流韵事,把对方气得倒仰。 在场众人都感叹这位和离夫人的牙尖嘴利,不好招惹,唯有一人,奇葩地对颜华一见钟情。 武将农民出身,应召入伍后展现了惊人的军事天赋,一路打仗一路晋升,如今已经成了三品将军。只是常年在边关京城没有人脉,二十六岁依旧未婚。 武将打听了颜华的身份,一听她和离一年多娘家正在为她寻亲事,立刻兴冲冲地上门提亲去了。 这可真是和离后头一遭,当事人亲自上门来提亲,还一幅迎娶颜华三生有幸的姿态。没有讨价还价没有任何贬低,甚至还谦恭地表示“求娶”。 虽然真的太粗鲁没底蕴,但是人家三品官,圣上亲自褒奖的赫赫有名的天生神将,前途不可限量! 颜华也好奇了,这傻大个什么情况? 放飞自我的颜华继续放飞自我,和武将见面了解情况联络感情去了。 一来二去,婚事成了! 世家觉得颜华一场折腾自甘堕落,好好的世家贵妇不做,去做泥腿子的老婆;已然成了仇人的前夫家也看尽了笑话,一度大肆宣扬颜华的反叛与无子。 但是颜华和武将却过得很是和谐美满,用时间对这些人一一打脸。 武将常年在边关,颜华毫不犹豫地跟着他随军去了。 三年后回京述职,三品将军成了二品,颜华手里牵着一个大的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凤冠霞帔,儿女双全。 不孕无子? 当初是那位前夫有问题吧? 如今妾室这么多,似乎拢共也才生了三个孩子?人家颜华三年就生了俩了! 颜华一点都不想这么能生,产后恢复就把傻大个一顿暴打,赶他睡了三个月书房,逼着他找到了避孕的法子才放人进来。 颜华的日子那是格外热闹格外美满,而她的前夫,和离后却越过越差。 好好的世家女嫁过来最后受不了和离,庶长子都生下了还有一窝小妾,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尤其颜华新婚就有孕,三年儿女双全,这无子的根源必然在男方。当初颜华受过多少委屈名声多差,傻了才愿意嫁过去步颜华的后尘。 前夫最后娶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为妻,大家族自视甚高自然对这位夫人不满意,后院小妾庶子女又闹腾,这一大家子如前婆婆所愿,“热热闹闹的,人气旺”。 站在回忆前,颜华看着曾经的自己和傻大个一会儿亲密一会儿追打,儿女成行鸡飞狗跳,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真是满满的生命力,充满了爱和希望。 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幕出现,一头华发的颜华在满堂子孙的悲痛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颜华含着笑,心里装满了这个颜华身上的快乐和幸福,朝着前方继续往前走。但是前面反常的一片黑暗,好像到了时光的尽头。 结束了吗? 不,她还有一世。 颜华顶着黑暗带来的压迫,想要继续向前,但越往前,周身的压力越大,这片黑暗似乎安装了一个压力门,越靠近压迫感越强,随时要把她顶回去。 颜华心中闪过一丝犹疑,难道真的结束了? 下一秒她心中一凛,坚定起来。不对,她还有记忆,那是真正的颜华! 想到这,颜华猛地发力,冲进了黑暗。 “这是我在老家小店买的,怎么这么巧,是一对诶!” “这是咱们命中注定的缘分——你注定要来做我的师妹。” “五一同门组织的旅游,师兄你去吗?” “我把药放在三号柜子第一格,你到了实验室记得先吃药。”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这么大年纪真的不考虑终身大事吗?” “老师面冷心软,你待会儿进去态度诚恳一点,语气软一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一定不忍心骂人了。” “别怕,你做的对。” “我有个项目,要离开半年。”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你嫂子,我们年后打算结婚。” 浓郁的黑突然散去,无数明亮的光朝着颜华射来,光里带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情绪,忐忑、甜蜜、仰慕、酸涩、崇拜、讨厌、难过、失落……那是一个暗恋的女孩整整五年的心情。 颜华终于想起了自己真正的第一世。 那一世,她是个只知道学术的书呆子,读研的时候遇上了外表俊朗能力极强的师兄。导师很忙,辅导她们这些师弟师妹课业的人经常是老师最得意的门生,她们的大师兄。大师兄不仅学术强,对他们这些新人也很照顾,他既是颜华学术上的引领者也是她生活中的帮扶者。 不知何时,颜华的视线里只剩下师兄一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跟着他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她追赶他信赖他和他成为至交,却始终不敢说出自己的感情。 她想,再等等,等她再厉害一点,可以更配上他一点。 三年后颜华直博,师兄去了某个神秘的项目,半年的时间成了两年,回来便有了步入婚姻的对象。 颜华笑着祝福,深藏起终于有底气说出的话。 颜华寿命35岁,死于空难,一生未婚。 而那位师兄,他比颜华大一岁,但寿命30岁,在颜华以为他婚姻幸福时,其实早已离开了人世。 颜华震惊地看着这个消息,整个魂体仿佛被凝固了。 30岁,他结婚后就死了? 无数的记忆碎片朝着她飞来,颜华一动不动,任由它们穿入她的魂体,消失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 |感谢在2020-01-1222:07:21~2020-01-1401:0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拂雪晓衣20瓶;卿染10瓶;阿杞、玥7瓶;独怜幽草、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 颜华看到了生前看不到的景象。 她看到师兄收拾行李进了某个偏远的项目组,上飞机前,特意给她发了告别的信息。 他参加项目的时间的确本该是半年,但是在离开前的倒数第三天,他为了挽回实验数据,紧急中无防护接触了致命物质。 然后是一年半的治疗,情况越来越差。 颜华和师兄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他带着他的女友来学校。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个陪在师兄身边的女人只是他的贴身看护。因为那时他身体已经非常差,随时需要有医护人员在身边以便急救。 他是来和昔日的恩师、同门、朋友告别的。 他说他要出国,唯独对着颜华,他说,我要结婚了。 历经多世早就心如止水的颜华看着这些记忆泪流满面。 我曾经很爱很爱你,把你的笑你的怒你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深刻在心里,你一句关心我开心好几天,你对别人好我失落又自我开解,你离开两年751天,我每天数着日子等你回来。你回来了,你要结婚了,我不敢再探问任何消息,躲得远远的,在未来的时光里慢慢埋葬对你的回忆和心动,安慰自己你幸福就好。 可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我都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无比脆弱的谎言,你竟是那么了解我,给我画下一个虚幻的景,让我轻易就放下你独自往前走了。 师兄找到一生所爱是颜华平静忘却的最大理由,而如今她才知道,都是假的。她沉醉学术努力忘记他,他在绝症里挣扎求生,最终敌不过命。 一句临时起意的谎言,是师兄对她最后的爱护,她被他摸透了脾性,傻乎乎地信了;但是他也并不是那么了解颜华,不知道她至死未放下,更不知道,她最后也走进了他献出生命的事业。 颜华航班出事那一天,牺牲的师兄被公告天下,新闻发出的最后一刻,颜华的名字和照片被添加在了师兄的后面。 时隔多年,曾经亲密无间的同门师兄妹以这样的方式重聚世间。 颜华捂着脸,泪水不停从指缝间溢出。这是一段死后就彻底被尘封的记忆,曾经的情感千百年后喷涌而出,让她仿佛又回到了生前。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心情渐渐平静,泪水干涸。 恢复冷静的颜华不再难过了。她看过太多恩怨情仇,经历过太多人间□□,再没有比现在更明白,师兄给她留下的感情有多么珍贵。 “谢谢,”她看着虚空喃喃,“谢谢我爱上的你那么优秀,谢谢你对我的回应,谢谢你给我一份圆满的初恋。” 她爱他,他也爱着她,曾经的暗恋从来都有得到回应,颜华生前的遗憾彻底消失了。 释然的那一刻,整个空间轰然倒塌,颜华再次陷入了黑暗中,不等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颜华沉眠了很久很久,皇甫楹做完任务回来,她依旧在沙发上沉睡。 颜修只说颜华需要休息,让她不要去打扰。 皇甫楹刚被洗去感情,情绪很低落,见状也没有多问,独自发了一会儿呆,又让颜修帮她安排任务。 “还是在幻境的日子比较有意思。”她催促颜修。 颜修在工作上非常尽职,很快就安排了新的世界,让皇甫楹了解任务目标后,将人送进幻境。 皇甫楹临走前看了一眼沉睡的颜华,露出担忧之色,问:“部长是因为任务做太多了吗?” 颜修跟着她看过去,又扭头回来:“我也不知道,但是姐姐一定会调整好的!” 皇甫楹笑了,眉间忧虑散去:“对,部长那么强大,一定没有问题!” 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说,颜华是主心骨,没有她,无论颜修还是皇甫楹,甚至碧竹,都聚不到一起,甚至留不下来。 皇甫楹走了,颜华还在沉睡。颜修站在结界前忧心忡忡地看着姐姐的睡容,发了一会儿呆,又打起精神掏出往生录,再次开解执念之魂去了。 颜华在无边无尽的黑色意识海中沉浮。 生前浓烈的感情和如今心如止水的平静不断冲击交融,时而拉扯时而融合,她的心情随着它们的对抗左右摇摆,心境也倏尔高涨倏尔降低。 被洗去累世情感的颜华就像一个空瓶子,而生前的情感就像一团火苗,近了怕灼烧,远了舍不得,她沉睡的过程就是把火苗装进空瓶子的过程,当两者完美契合,颜华不再为生前的感情心痛难过,也不再对情之一事心生倦怠。 历经世事不失好奇,心怀天真处事不惊。 颜华醒了。 “姐姐!”颜修飞奔而来。 颜华笑着拥住他,轻轻拍他的背。 颜修红了眼睛,偷偷在她衣服上蹭掉眼角的水渍。 颜华没有戳穿他,拍着他的背说:“没事了,我都恢复了。” 颜修惊喜仰起头:“真的?” 颜华笑着点头:“真的,之前的问题都解决了,我现在特别好。” 颜修松了一口气,挽着她的手臂开始给她讲她沉睡期间这里发生的事情。 “皇甫楹的任务完成得越来越好了,之前还有执念之魂觉得幻境里的那个自己太违和,差点陷入更深的魔障,现在几乎没人能察觉幻境里的人不是自己,好评率超高。” 颜华噗嗤笑了:“你这是又弄了一个打分系统?” 颜修眨眨眼:“打分系统?诶?可以有呀!咱们情女部可是要招兵买马发展成地府第一大部的,我可以先把评分系统弄起来,以后姐姐你考核下属就有依据了。” 颜华笑得更厉害了,摸摸他的头:“许久未见,咱们小修的脑瓜子越来越聪明了。” 颜修脖子一仰:“那是,我可是宇宙无敌超级智慧的小霸霸!” 颜华两手并用使劲揉搓他圆圆的脑袋:“都听你的!” 颜修脸被揉得变了形,眼里都是得意和开心。 情女部里的哀怨之气因为两人的打闹欢笑似乎都淡了许多。 “咦?”笑着笑着,颜修似乎发现了什么,瞪大了眼,“姐姐,你的法力又提升了?” 颜华含笑点头:“对,不只是提升,我突破了。这情女部——”她看向四周,“如今风吹草动都在我的感知内,与我息息相通。” “息息相通?” “对,这里的哀愁缠绵我都能感知,执念之魂少了多了我都能发现。” “这么多负面情绪,那你得多难受?” “不,这已经不会对我造成影响了。”颜华感觉自己好像超脱了这里的情绪,能感知却不会深陷。不像从前,不能感知,却会因为幽怨太多而跟着情绪压抑。 颜修:不懂但是好厉害的样子。 此时碧竹和皇甫楹都在幻境里,颜华不急着见两人,其实如果她们没有遇到类似她这样的瓶颈,见不见都一样,这里最重要的就是做任务、尽快完成任务。因为执念之魂实在是太多了。 颜华问颜修可有遇到什么困难,颜修挺起胸膛拍着胸脯表示:当然没有!一切都好。 颜华眼里带了笑:“那帮我抽一个任务吧,我该干活了。” “是!长官!”颜修怪模怪样地敬了一个礼,再次把颜华逗乐。 新任务抽到的是一个弱柳扶风面带不足之症的纤细姑娘。 这姑娘名叫柳洺儿,出生乡绅之家,天生聪慧自小伶俐。柳老爷与柳夫人一共就两个孩子,一子一女,儿子忠厚女儿机智,从小到大,兄妹两人一同学习,哥哥三天学会的东西,妹妹半天就熟记于心。柳老爷一边感叹两个孩子生错了性别,一边对女儿疼若珍宝。加上柳洺儿早产体弱,面相楚楚,不仅柳老爷,上到柳夫人柳大公子下到柳家仆从,对大小姐全都是捧在手心细心呵护,凡有所求无一不应。 柳洺儿自小被家中娇惯,虽然体弱却胆大精怪。十三岁那年,家中先生再也满足不了柳洺儿的求知欲,她拉着柳老爷的手又是撒娇又是闹,磨着爹娘答应她女扮男装以哥哥的名头去府城有名的天一书院读书。 一读就是三年。 三年寒窗,柳洺儿不仅文采出众深受书院大儒看重,还认识了心系一生的张子文。她的同桌兼室友。 张子文是个家境贫寒但勤奋努力为人君子的呆书生。柳洺儿体弱,三年来张子文不求回报照顾她良多,两人一起读书一起休息,形影不离。 故事很像梁山伯祝英台,但相像的只有开头。 三年后,柳家家变,柳洺儿接到书信只知父亲染病,她自知年纪已大再回书院希望渺茫,与张子文依依惜别后定下婚约,将家中“小妹”许给张子文,约定等张兄此次科考过后,无论成败都前往柳家提亲。 然而当柳洺儿回到家中,发现父亲不仅仅是偶染小病。原来这年周边闹灾,治安混乱,柳老爷带着柳大哥出门办事时,不幸遇上恶贼,两人不仅被抢了财物还被打成重伤。 柳老爷奄奄一息,只等着女儿来见最后一面,而柳大哥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能否救回性命尚且未知。 简直是晴天霹雳。 柳家的男人全都倒了,柳夫人弱质女流,柳洺儿刺激之下病倒,柳家风雨飘摇。 最后,柳夫人和柳洺儿母女俩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拖着病体勉强料理诸事,送走了柳老爷,照料胸口以下瘫痪的柳大哥。 作恶的歹徒在柳老爷出殡时终于被绳之以法,柳家母女哭倒在灵前的凄惨形状见者落泪。 好好的一个家毁了,柳洺儿大病一场,病后好歹坚强起来,顶替了父亲和哥哥的角色,开始料理柳家家业。 同时,等她的张兄高中,前来提亲。她还在想,守孝三年不可能成亲,张子文年纪大了,如果家里催促等不了三年,她也不怪他。 柳家事情多,柳洺儿处理好后已经到了科举公布成绩的时候。她左等右等,成绩已经公布一个月了,依旧没有张子文的消息。 柳洺儿担心张子文科举不利不好意思前来见她,斟酌着写了一封信给曾经书院的同窗,询问张子文的消息,半个月后,同窗回信。 晴天霹雳! 张子文不仅高中榜首,而且已被府尹大人招为东床快婿!同窗写信当日就是张子文下聘的日子! 同窗在信中钦佩府尹大人不看家世爱重人才,言语之间也对张子文如今的机遇略带羡慕,更多的则是满满祝福。 轻飘飘的信纸从指间滑落,柳洺儿眼前发黑,不敢相信是张子文背信弃义。 她想去问个清楚,但家中年老的母亲,瘫痪的兄长,她自己又是一个弱女子,全家无人借力,哪里有能耐可以见到一步登天的张子文? 她给张子文写信,泥牛入海。 她托同窗传话,对方带来张子文的一纸书信,信中张子文言辞恳切愧疚满腹,字里行间透露着他如今的身不由己,信封里还有一个物件,是当日他们口头定亲交换的信物…… 张子文说,他日夜煎熬想要以死谢罪,但是家中有老母未曾尽孝,他自己不重要,却不能让老母老无依靠,所以他左右为难,只能腆颜苟活于世。 柳洺儿从没见过这样灰心丧气的张子文,也不相信如君子高洁般的张子文真的会背信弃义。但是无论信不信,张子文和她再无可能。 他迎娶了府尹千金,从此平步青云,悲喜自知。而她照顾母亲和兄长,打理家中产业,自顾不暇。 颜华目光落到柳洺儿腰间的玉佩。 颜修跟着看过去,突然看出了点什么,微微惊奇:“一对儿的?” “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世用了老梗【捂脸】,写了暗恋,最后不忍心颜华的爱没有回应,在两个结局里最终选择了老梗,虽然老套,但是咱颜颜好歹没那么惨了…… 然后新故事,打算走轻松一点的路线——虽然原主前世依旧很惨。 担心完结的娃,别担心,我前几天还在问大家想看啥呢~完结是个大事情,我要好好考虑怎么完结,目前还没时间考虑…… |感谢在2020-01-1401:02:15~2020-01-1500:4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吃肉的小姑娘、夏·凡10瓶;罗小妞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 颜华到幻境中的时间,正好是柳洺儿从书院回家,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大病倒下的时候。 丈夫去世,儿子昏迷不醒,女儿刚回到家就太过悲痛引发旧疾病倒,本来温柔软弱的柳夫人把眼泪咽回肚里,强撑着病体,打理着柳家上上下下,儿子女儿两头看顾。 换成了颜华的柳洺儿一醒,就强忍着不适下了床。 “公子——小姐,你还没病好呢,有什么事情告诉奴婢,奴婢帮您做!”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琳琅端着热水进门,见自家小姐竟然下了床,放下热水连忙过来扶人。 柳洺儿的身子骨是真的差,她只是起身下床一个动作,就累得气喘吁吁,胸口仿佛被什么蒙住了透不过气来。 她靠在丫头身上匀气。 好一会儿才终于舒服一些。 琳琅满眼担忧,忠心的丫头这几日为老爷大少爷的意外已经哭肿了眼睛,此刻一双肿眼泡望着自家小姐,满是忧虑与劝阻。 “小姐,你回去躺着吧,等病好了做什么都不迟啊!” 柳洺儿深呼吸了一下,摆摆手推开她的扶持,站直了身子:“我身子还好,外面怎么样了,我娘还好吗?” 说到外面和柳夫人,琳琅没出息地哽咽了一下,强忍着难过说:“夫人这几日情绪好多了,开始打理家中的事务了,小姐,咱们好好养身子,好让夫人放心,对不对?” 柳洺儿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不是打了热水来,拿来给我洗漱。” 琳琅看不出自家小姐的打算,听她说要洗漱,连忙应了一声跑去准备。 柳洺儿体弱气虚,动几下就要歇一下,终于慢慢洗漱收拾完,不顾琳琅的不赞同,让她扶自己去见柳夫人。 柳夫人短短半月瘦脱了形,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正对着丈夫葬礼的一系列事务伤心发愁,突然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出来吹风了!”柳夫人连忙起身赶出来接女儿。 柳洺儿看着柳夫人憔悴的模样,心中酸楚,握住了她扶过来的手,跟着她慢慢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精神头已经很好了,就是人还有些疲,现在家里情况特殊,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娘亲的。” “没有没有!家中诸事娘都安排好了,你快回去好好养着,你的身子本就弱,这次又……”说到这,柳夫人说不下去了,想到去世的丈夫病危的儿子,悲从中来。 “娘——”柳洺儿握着柳夫人的手喊她。 一声娘击溃了柳夫人这些日子咬紧牙关撑起来的坚强,“呜——”柳夫人一声悲鸣,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柳洺儿抱着娘亲,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也慢慢红了眼睛,泪流满面。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小半个时辰,情绪发泄出去后,柳夫人心情反而好了许多,见女儿贴心温柔地给自己擦眼泪,心中又酸又痛。 收拾完仪表,柳洺儿拉着柳夫人坐在一起,和她说接下来的打算。 “爹爹的丧事是当务之急,家里的产业是我们母子三人今后的依仗也要仔细看顾,哥哥的伤现在还没定论,得留下长长久久的生计以防万一才好。” 柳夫人不停点头。 “女儿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只要不费力气处理事体还是可以的。娘亲若是放心,把事务分出来,我们母女二人一起商量一起做,以后我和哥哥就只有娘亲一人了,您千万要保证身体,不能像爹爹那样丢下我们……” 听到女儿担忧惶恐的语气,柳夫人的心拧成一团,生疼生疼的,她连忙拉着女儿保证:“娘一定好好的,你放心!事情都在这呐,有你帮忙娘的确能省许多心,只是洺儿,同样的道理,娘如今就你们兄妹二人了,身子不舒服不要强撑,知不知道?” 柳洺儿认真应下,一再承诺决定不会过度耗费自己的精力。 家境殷实、夫妻恩爱、子女双全的柳家,一夕之间两个顶梁柱一死一伤风雨飘摇,当地人说起这户人家,全都是叹息同情。 柳家家业说大不大,只是在他们县城已经算家境殷实,又因为柳老爷是个老举人,为人和善,所以小有名气。 柳老爷的葬礼很大,许多邻居亲友都来悼念,看着这一家子孤儿寡母,老的老弱的弱病的病,唏嘘不已。 柳洺儿顾不得外人如何言论,每日陪着娘亲处理内内外外诸多事宜,将乱成一团的柳府一点点梳理安抚下来。 不知不觉中,柳夫人慢慢退到了二线,大小事务大多数都由柳洺儿决定操持。 柳老爷的葬礼过去,当初作恶的凶手也被官府缉拿归案判了刑。 判刑那天,柳洺儿戴着帷帽扶着娘亲去现场看升堂,当县令的判决下来,几个为首的主犯死刑,从犯流放千里,柳夫人悲鸣一声,哭倒在县衙前。 围观的群众一边骂这些恶人罪有应得,一边帮柳洺儿安慰柳夫人。 当天回家,柳夫人给柳老爷上香,把判决内容一一说了,以告慰丈夫的在天之灵。 这些事情过后,昏迷不醒的柳大哥柳涌成了柳洺儿母女最牵挂担忧的对象。 柳涌受伤送回家后一直处于昏迷中,柳老爷去世、出葬他都不曾醒来过。柳夫人、柳洺儿、家中小厮丫鬟每天都和他说话,但人就是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柳洺儿知道的前世里,柳大哥是柳老爷丧礼后三个多月才醒的,醒来后胸口以下毫无知觉,高位截瘫,无比痛苦。 为了治疗柳大哥的瘫痪,柳洺儿用尽了办法,而张子文这个时候毁掉婚约,是在她最黑暗的时候把她进一步推进了深渊。 家中最大的事情终于度过了,但家主突然去世留下的问题还在。 柳夫人不懂外面的产业,几次被心怀鬼胎的下人哄骗,后来柳洺儿代替柳夫人接手,几次处理恩威并施,镇住了人心涣散的下人。柳夫人见状,索性把所有产业都交给女儿打理。别说什么抛头露面不合礼教,历经天翻地覆的变故,本就把女儿当儿子养的柳夫人想得更开了,只要一家人好好的,什么名声都不重要。 不再管理产业的柳夫人专心照顾昏迷不醒的儿子,管理家中内务。 某种程度上说,柳洺儿渐渐成长,顶替了柳老爷从前在家中的位置。 三个月后,柳家产业被柳洺儿梳理通顺,怀有二心的管事走的走抓的抓,留下的都是对主家忠心能力足够的;家业虽然比变故前缩水了很多,但也不影响一家三口的生活和医药费。 这天柳洺儿在外书房处理事务,心里估摸着府试的结果该下来了,按照前世情况,张子文恐怕很快就会被府尹看重选做东床快婿。 这时,大哥房中的小厮跑得仪态全失,顾不得府里越来越沉静的气氛,一路大喊大叫跑进来。 “小姐!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笔尖的墨水晕染在写了一半的宣纸上,柳洺儿顾不得,扔下笔站起身:“大哥醒了?” 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一个劲儿地点头。 柳洺儿转出书案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因为体弱起身太快,头晕眩了一下。 “小姐!” “小姐!” 小厮和跑进来的琳琅一起担忧地喊她,琳琅赶紧扶住她的手臂,将臂弯里的披风展开想给她披上。 “小姐,外面风大,你披上斗篷再走。” 柳洺儿现在心头火热哪里觉得冷?感觉眼前不花了,推开披风就往柳大哥的院子跑去。 琳琅拿着披风和几个下人追在后头。 一路跑进柳大哥的房间,柳洺儿看到柳夫人又喜又悲神情复杂地等在屏风外。 “娘,大哥怎么样?” 柳夫人抬头看到女儿,下一秒就看到琳琅举着披风追过来,她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摸了摸,确认手不是很冷才放下心:“醒了!你哥醒了!” 柳洺儿露出一个笑:“太好了!这是好事啊,娘亲怎么还哭呢?” 柳夫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面露忧愁:“你哥说,下半身完全没知觉,大夫正在给他检查呢……” 柳洺儿的笑也僵在了脸上,果然…… 和前世一样的结果,高位截瘫,除了两只手和头可以动,其他地方全都失去了知觉。柳大哥醒来后比昏睡不醒还要痛苦。 本以为儿子醒来病情终于可以稳定的柳夫人简直是晴天一个霹雳,炸得她三魂六魄俱灭。高位瘫痪?这和活死人还有什么区别? “大夫也没说是一辈子都看不好了,娘,大哥,我们别灰心,好好养伤,这里的大夫看不了我们就去府城,府城不行我们就去京城,哪里有良医我们就去哪!” 柳大哥伤情严重没有精力多想,很快又陷入了昏睡,柳夫人被女儿的话打了一剂强心剂:“对!我们找更好的大夫!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涌儿会落得这般下场,我一辈子做好人行善事,诸天神佛都看在眼里,我们家不该这样啊——” 柳洺儿看着好不容易慢慢恢复精神的柳夫人再次陷入无尽痛苦中,胸口闷得发痛,眼睛又热又胀,说不出话来。 独自一人陪着柳大哥时,柳洺儿悄悄给他把了脉,检查了他身上的伤。的确,大夫诊断得没什么大错,柳大哥从马上掉下来伤到了脊椎,又因为没能及时合理救治伤上加伤。没有现代医疗设备她看不到柳大哥内里到底伤成哪种程度,但是前世多年后,原主曾经找到一位名医,让柳大哥恢复了一定的知觉,但是行走还是问题。 当时那位名医说过,因为过去太多年了,所以没法恢复如初,如果刚受伤的时候就让他医治,基本的行走能力是可以恢复的。 柳洺儿给柳大哥盖好被子,琢磨着怎么找到这位几年后才偶遇的名医。 在她找到这位名医前,府试的成绩公布了。 柳洺儿听着街头巷尾关于科举的议论,斟酌许久,写了一封信给张子文。 她细细叙述了自从回家后遇到的种种变故,将自己这些日子来的难处毫不遮掩地讲了,又询问他府试成绩如何,是不是已经高中?是不是打算继续考下去? 信里只说了别后状况以及对对方的关心,只字未提婚约之事。 但是这封信一去不回,音信全无。 柳洺儿有些心凉,替原主。纵然你毁了婚约无颜见挚友,但是三年同窗好友正经历着父亲去世亲人重伤的不幸,连一声慰问都不能有吗?哪怕客气地说一句“我帮你找找良医”,做不做是一回事,说一声也是不枉费三年友情。然而这些全都没有,直接没了消息。 张子文才华横溢考中榜首,但刚过了府试也就是个秀才,堂堂府尹难道还会对一个秀才强取豪夺?柳洺儿想要相信他身不由己,但实在对这绝情的态度难以信任。 我真的弱不禁风3 柳洺儿又写了一封信。 这次她是给共同的好友写的,提及自己与张子文断了联系,询问他科举情况,如今可好。 同窗好友的信件半个月后送达,那时,柳洺儿正在四处打听名医,并隐隐有了一丝线索。 与前世一样,同窗回信说张子文府试高中榜首,被府尹大人看中招为女婿,如今张子文正忙着定亲之事,可能因此疏忽了与柳兄的联络。 柳洺儿将信件妥善收好,铺开一张白纸,提笔给张子文写信: 长亭许亲景犹在,同窗共读有三载,我只道君子一诺大于天,却不想富贵眼前灰飞灭,张兄自奔似锦前程鸿鹄志,佛前许诺转眼抛,柳洺不敢高攀张高足,送回这祥云玉佩遥祝张兄青云直上鹏程万里。望张兄归还本人玉佩,过往种种一笔消。 写了信,她装进信封封好,让丫头派人送出去。 琳琅接过信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张公子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可是有什么事了?” 柳洺儿扯了扯嘴角:“是啊,你们的张公子正在办人身大事。” 琳琅脸上一喜:“张公子要来向小姐提亲——” 柳洺儿截断她的话:“他是准备提亲,向府尹家的千金提亲。” 琳琅一呆,继而怒:“张公子他毁了婚约要另娶她人?” 柳洺儿点点她的脑门:“小声点,说什么毁了婚约,我自许亲事,没有三媒六聘父母之言,算什么婚约?人家如今的亲事才是过了门路堂堂正正,人人祝福。” 琳琅说不出其中的不对,但心里实在憋屈,自家小姐的心事还有谁比她更清楚?当日离开书院那张子文一送再送,两人在土地庙结拜长亭许亲,说好了科举结束无论结果,张子文必上柳家提亲,为什么如今真到了这一日,这昔日仁善君子的张公子却这么违了承诺抛下她家小姐去娶什么官家千金了! “这……这……”琳琅红了眼睛,“这真是太欺负人了!” 柳洺儿拍拍她的头:“有什么好难过的,咱们遇到的事哪件不必这让人难过,不都过来了?收了眼泪赶紧把信送出去,你家小姐的信物还在那伪君子手上呢,得赶紧拿回来。” 琳琅不甘心地问:“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柳洺儿反问:“娘亲身子不好,兄长要找名医,不这样我还去闹吗?” 琳琅知道小姐说得对,张子文再重要哪有老夫人大公子重要,她气怒地跺跺脚:“奴婢这就去!” 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骂那食言而肥忘恩负义的张子文,连带着张子文的书童侍书她昔日的好兄弟也被她骂了个透。 柳洺儿好笑地摇摇头,随她去了。这张子文如今种种可不就是该骂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她是实实在在的受害人,难不成还要她一边受害一边为张子文开解?且骂着吧,好歹出一口此刻的郁气。 这封信终于得到了张子文的回信。 上封信柳洺儿对他冷嘲热讽,张子文这次的信件愧疚更加浓重,他说老母在堂,官家威大,形势迫人,做下此等违背信约之事自己一生难安又不知如何破局。辜负贤弟情义实在心中有愧,信物原物奉还,他日再报贤弟恩情。珍重珍重。 满篇的歉疚和珍重,最终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柳洺儿拿起自己的如意玉佩看了许久,重新挂回腰间,又将这封信装回信封,同此前的信件放在一起。 琳琅看着她欲言又止。 柳洺儿释然一笑:“好了,那些事都不必再提了。昨日说有了孙大夫的行踪,后来可再有新消息递进来?” 琳琅一听这事,立刻抛下什么张子文:“还没呢,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希望这次的消息是准准的,不要再有意外了。” 柳洺儿叹息一声,压下心头忧虑,坐回书桌继续处理事务。 琳琅见状,收敛了声音,站在边上像过去三年在书院那样,为小姐磨墨铺纸。 虽然张子文的消息让人并不愉快,但可喜的事,名医孙大夫的行踪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 当天晚上,柳家派出去的人就递了最新的消息进来,他们找到了一位擅长骨科的大夫,大夫姓孙,名号事迹都对得上,家住清江临城。柳家所在的县城隶属松原,松原和清江是相邻的两个行政省,也就是说,这位孙大夫其实就在他们隔壁省,距离他们所在的县城一点都不远。 之所以一直打听不到,那是因为孙大夫此前一直在出□□医,最近才回家打算长住一段时日陪伴父母妻儿。而且他如今的名声并不显。 柳洺儿当机立断,带着娘亲和兄长去求医! 第一次上门求医得到的结果非常喜人,简直让所有人喜极而泣。这位孙大夫果然能医治柳家大哥!虽然他表示把握不大,但是所有大夫都摇头的情况下,第一位大夫表示有希望治!这对柳夫人和柳洺儿来说,足够了! 母女二人决定留在临城陪着柳大哥看病。 柳家大哥的伤势就算能得到名医医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事情,既然决定全家陪伴,柳洺儿就在临城买了院子,一家人搬到了临城暂居。老家的一切派忠厚的老仆看管。 她怕张子文或者以前的同窗有什么消息过来,还特意嘱咐了看家的仆人,有人找或者有信到了,就立刻通知她。 然而,什么信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柳洺儿彻底将此事放下,一心一意挣钱陪兄长治疗。 三年后,向来温暖的南方今年下起了大雪,街上的孩童乐疯了,街头巷尾地打雪仗堆雪人,一串欢声笑语。 临城南边的一条街上,一辆马车慢慢驶过,最终停在了一个低调的小院前。马车里钻出一个穿着淡青棉夹袄,脸蛋红扑扑眼神机灵的书童,他撑着车架跳下了马车,又立刻回头去扶里头的人。 “公子,外面的雪没扫干净,要不我们让马车进院子再下来吧。” 车里伸出一只格外素白纤弱的手,乍一看还以为这只手是属于哪家千金小姐,然而下一秒,车帘掀开,露出里头男子的人影来。 “不必,出来走动走动挺好的。”一个身着月白祥云暗纹阑衫,脸色微微苍白的秀气书生一边说一边扶着书童的手下了车。 “那您把大氅披上。”书童探身望马车里找,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一件青缎面兔毛材质的大氅,将他家公子裹得严严实实。 柳洺儿任由琳琅动作,因为刚从温暖的车厢出来,肺里吸进了冷气,忍了又忍,没忍住咳了几声。 琳琅忍不住又要念叨,被柳洺儿一个眼神制止住。 小书童努了努嘴,尽心尽力地扶着她家公子往院子里走。 等走进了大门,到底没忍住说了一声:“公子你的身子不好,不能总这么任性。” 柳洺儿又咳嗽了几声,带着笑意说:“你是公子还是我是公子,如今怎么尽被你教训了?” “教训得好!”一个声音穿插进来,柳洺儿抬头一看,是娘亲柳夫人。 柳夫人被丫头扶着快步往这边走,一把拉住了柳洺儿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看看,手都冰冷的,一点都不当心自己的身子。这么大的雪,怎么不让马车驶进来,到院门前再下车?” 琳琅有人撑腰气势更足了:“就是,公子实在太不听话,下回孙大夫来了,又要说我没照顾好您。” 柳洺儿瞪了她一眼,又讨好地看向娘亲:“娘,好不容易下雪,我也想看看雪,在雪地里走一走。你放心,我可不敢多走,这雪再好看也没我人重要。” 柳夫人想笑又笑不出,想到女儿从小身体弱,但也不至于弱成这样,还是这些年为了整个家操持里里外外耗费了太多心血,到如今,连看个雪都没有时间,好不容易回家了,身体又不允许……越想,越心酸。 柳洺儿看着柳夫人的神色哪里不知道她又在为她心疼心酸了,拉了拉她的手:“娘,我就是从小没怎么看到雪,看一眼而已,真让我大冷天站那赏雪,我也不乐意啊,冻都冻死了,哪个傻子能为了风花雪月不知道冷暖啊。我真就是好奇一下而已。” 柳夫人被逗笑,点了点女儿:“又胡说,出去和同窗聚会,你也会这么胡说?不被你那些同窗嫌弃?” 柳洺儿嘻嘻一笑:“那不能,我不能扫了他们的兴,不过他们也知道我身子不好,遇上这种折腾身子的活动,他们不会叫我。” 柳夫人笑着摇头。 母女二人手牵着手快走进正屋时,一个高高瘦瘦步履蹒跚的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二弟回来了?” “哥!”柳洺儿笑着喊了一声。 “哎!”柳涌笑着应下,迎了娘亲和妹妹进屋。他行走的步子非常慢,一步几乎不超过一只脚掌的距离,但是的的确确可以脱离一切依仗独自行走了。 三年前,柳洺儿带着娘亲和兄长搬到临城,为了外出办事方便,继续了从前在书院的男儿打扮。因为他们初来乍到周围邻居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下意识以为柳家时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儿子,老大受了重伤前来治伤,老二是个病弱书生,倒是出乎意料地能干。 发现大家全都误会时,柳洺儿选择了将错就错,一直以男儿身生活下去,不仅自己常年男儿打扮,连柳夫人柳大哥都改了对她的称呼。而府里的下人,因为大部分都是当地采买的,对柳洺儿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也和邻居一样,以为家中这位是二公子。只有琳琅这样贴身的老人才知道此二公子乃二小姐。 柳涌走了许久终于走到堂中的椅子上坐下,陪着他小步行走的母女也跟着坐在他左右。他看向一幅秀气书生模样的小妹:“开春的春闱,你当真要去科考?” 柳洺儿应是:“前后苦读六载,不去试试不甘心。” 柳涌皱眉:“科举是天子招财纳贤之道,你女子之身瞒天过海去参加,一旦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 柳洺儿不在意地笑:“哥哥,你看我女扮男装六年多,何曾被人发现过?纵然我有了破绽,但在此之前,哥哥你真对我如此有信心,觉得我能一路考上去?说不定,我的身份还没暴露,就已经名落孙山了呢!” 柳夫人又忧愁:“洺儿啊,我听说科举考试是要搜身的。” 柳洺儿拍拍被紧紧束缚的胸脯:“娘,你说我这样能被发现什么?再说士子不可辱,考场虽然要搜身,但也不敢过分,爹爹的交情都还在,他们哪里会为难我这个死里逃生的柳家子呢?” 柳洺儿科举要回原籍,而原籍县衙许多人都是柳老爷的旧识。在临城柳洺儿是二公子,回去她就借了兄长的名头成了大公子。至于改了名变了相貌这些问题,多年未见经历大变故,柳洺儿又体弱脸苍白,当年离开时柳涌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少年郎,有变化是正常的。 她的理由足足的,从小宠着女儿/妹妹、如今越发听她话宠着她的柳家母子哪里还有话反对?反而还要想办法帮她弥补破绽,力求柳洺儿万无一失地参加科举。 除了掩藏身份,想要参加科举还要有有人作保举荐。因为之前在天一书院念书成绩优异,后来在临城生活稳定后又上过一年多的学,举荐书对柳洺儿来说倒是完全没有问题,上头作保的人还一个个都是有名的先生大儒。 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的客观阻碍全都被解决,柳洺儿待天气暖和一些后,收拾了行李踏上了回乡科考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523:34:45~2020-01-1700:3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洋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 科举分为四个等级: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没有任何功名的读书人首先要参加的是童生试,而童生试又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院试合格后才能取得生员也就是秀才资格。 柳洺儿如今就是要回自己户籍所在的县城,参加童生试中的县试。参加县试的人年龄跨度非常大,有的是十几岁的少年,有的已经头发泛白,后者便是传说中的老童生了。 因为县城是柳家人脉所在地,又是个小地方没人关注,柳洺儿并不担心有人会发现她的身份。以前在书院她还会和同窗出游聚会,如今在老家,她以身子不好精力不济,需要全心温书为由,退了所有不必要的邀请,只见过一二个有声望地位的世交长辈。 那些长辈看着她还不停感叹:“瘦了太多了,等考完试要让你家中好好为你调理调理。”心中嘀咕着不仅瘦了,估计在家养病久久不出门,连肤色都白了许多,显得更加病态了。 还有人说:“昔日你父亲在世时你向来不爱读书,想不到一场大祸反而让你有了上进的心。” 柳洺儿一脸惭愧黯然:“以前有父亲在,总觉得我还能偷懒,如今家中只有我一个男儿,我必须要把全家的担子挑起来,不上进怎么行呢!” 听她这么说,在座的人都心酸起来,纷纷安慰她如今一切都在好起来,贤侄这次肯定能考中秀才。 柳涌个高人瘦,柳洺儿个子也是高挑型的;从前在家时,柳涌不爱见这些长辈,被柳老爷压着念书鲜少出门,见过他的人不多,而养在深闺的柳洺儿更是无人见过。于是,柳洺儿一一拜访几位世交,竟然无人发现她有任何不对劲。 而柳洺儿拜访这些人也不是没缘故的,她把自己从柳涌改成柳洺的“改名”情况通知了大家,说是当年命悬一线,有算命先生给他算了命,新取了这个名字。说来也巧,换了名字后,他的病就果真慢慢好了。 这典故无人起疑,因为在这个年代,算命改名很是常见。 拜访完长辈故交,柳洺儿真正彻底宅在了家里,她温书,琳琅琢磨可以带进考场的吃食,日子过得缓慢又紧凑。 半个月后,县试开始了。 县试在二月,是最冷的时候。而考生们天未亮就要等候在考场前等待点名入场。 恶劣的考试环境让琳琅这个小书童操碎了心,她准备了最保暖最华贵的貂毛大氅将自家“公子”裹得严严实实,暖手暖脚的汤婆子备了好几个,为了防止冷掉,直接让人在官差圈定的范围外现场烧水加碳,稍微有些冷了就让人换一个送来。而裹成球的柳洺儿就坐在全场唯一一把垫了棉垫的竹椅上,一只汤婆子暖脚、一只手炉暖手和小腹,与周围黑压压裹着大棉袄依旧忍不住缩脖子跺脚的考生格格不入。 有人看着着“娇贵”的一幕心中不快,都是书生凭什么这人就这么例外了? 有知道的就说:“那个是柳员外的独子,三年前差点重伤醒不过来,如今虽然养好了伤不过身子也坏了,这种天气考场这么冷,也不知道他进了考场能不能吃得消。” 说到柳员外很多人就恍然了,当年柳家的案子震惊这个不大的县城,柳家人的遭遇几乎人尽皆知。当时柳老爷直接去世,柳家独子几个月昏迷不醒,大夫都说他醒来也要一辈子躺在床上没有知觉,如今想不到能独立行走还来考秀才了。既然是他,这幅模样也可以理解了,谁知道他进了考场会不会半途被抬出来? 柳洺儿感觉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半残的残障人士,充满了同情与大度的宽容。 虽然沐浴在这种目光下,但是她一点都不拒绝琳琅的行为。她惜命啊!这么冷的天,待会儿进了考场要在里头待上一整天,而县试共五场,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五天,不保养好自己,半途病了怎么办? “公子,手炉有没有冷了?”无比殷勤的小书童琳琅围着柳洺儿关切地问。 柳洺儿拿出手炉:“嗯,是有些冷了。” 周围的人看着在空中微微冒热气的手炉:“……”有钱人这耗费真是不心疼,他们身上的温度恐怕都没有这只手炉热!柳洺竟然觉得冷了? 好在这刺激人心的一幕不用再看下去了,考场开了门开始点名,考生们陆陆续续进考场了。 柳洺儿一直在原地坐到自己的名字被叫,临到考场大门才脱了大氅放开了手炉。 “公子——在考场小心不要吹冷风,冷了就煮姜汤喝,要是您觉得姜汤味道不好,边上一个是老母鸡的高汤粉,您用沸水冲泡,加一点面条煮一刻钟,又热又大补。哦对了,还有一小盒燕窝放在您的考篮,您千万记得要吃啊!怎么煮燕窝前日都和你讲过了——”琳琅踮着脚尖看着往大门走去的柳洺儿千叮万嘱。 柳洺儿回头,就见到她因为高声喧哗被官差叉了出去。柳洺儿扭头捂住脸,倒是不担心小书童会怎么样,官差都是熟人,就是觉得太过高调有些尴尬。 官差再次喊:“柳洺!柳洺在吗?” 柳洺儿连忙提着考篮上前,张开双臂让官差搜身。然而官差刚检查完她的两袖,她就因为冷气侵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官差们都觉得这位恐怕坚持不到最后一刻,快速把剩下部分检查了一遍,就把人放进去了。 旁观了全程的众人,听着又是姜汤又是鸡汤,还有燕窝……忍不住嘴角抽搐心底泛酸,再看向咳得苍白脸都开始发红的柳洺,刚才升起的嫉妒又消失了,哎,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 并不知道自己被嫉妒又同情的柳洺正满心庆幸,她的运气不错,分到的号房不在通风口离厕所又远,相对来说比较暖和干净。 但也只是相对来说,二月的寒冷天气,号房除了桌椅、一只小炉什么都没有,她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浑身冰冷。 柳洺儿放好考篮,第一时间开始点炉子烧碳取暖。炉子点着后,一个人在狭窄的号房里高抬腿运动,希望借助运动产生的热量抵抗这寒冷。 前来发试卷的考官看了她一眼,号房里运动取暖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十年也难得一见,能这样做的一般都是心态极稳自负才华的考生,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病书生也不知道是真的有自信还是破罐破摔。 柳洺儿当然不可能是破罐破摔,她暖身完毕就立刻坐到座位上开始看考题,看完考题,一边耐心磨墨一边打腹稿。 县试当天都能回家,琳琅等在马车里,估摸着未时六刻,到了自家小姐事先说好的时间,就抱着大氅手炉下了马车等到了考场外。 此时下午才过了一半,考场鲜有人出来。守门的官差看到这个特殊的小书童有些好笑,笑他搞不清楚情况,这么早就跑来门口等,不知要等到何时去? 有焦灼的书童和家属,见琳琅出来等了,也忍不住过来,同她打听:“是不是快出来了?” 琳琅点头:“我家公子说了,申时前肯定会出来,不然他身子吃不消!” “啊?”别的书童家属愣了愣,“你家公子打算提前交卷啊?” 琳琅继续点头,语气忧心:“不提前交也不行啊,他的身子弱,这么冷的考场待上一天,寒气入体肯定得病倒,后面还有四场考试呢,早点出来早点回家休息。” 有人说:“这么早出来,能考得好吗?你家公子身子这么差,家里又富贵,何必吃这个苦头?” 琳琅虽然也这么想,但是别人这么说就不乐意了:“谁说考不好了!”她挺起胸膛扬起头,“我家公子才华横溢,不用半天就能答完题,要不是中午做饭耽误时间,她肯定早就出来了!” 都是小书童,都觉得自家公子是最好的,见琳琅这么得意,顿时对方也来了比较之心,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吵了起来。 正吵着谁家公子比较厉害呢,考场的大门忽然开了。 所有人都停止了话头,眼巴巴地看向考场大门。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又病倒了? 就在大家以为有人要横着出来时,一个单薄的人影出现在大门前。 琳琅欢呼一声:“公子!你可出来了!”抱着一堆东西就迎了上去。 柳洺儿笑着扶住她,还未说话就被她塞进一只暖烘烘的手炉,下一秒,同样暖烘烘的大氅披上了肩。 刚才和琳琅吵架的书童见了不甘心地撇撇嘴,小声嘀咕:“这么早出来,肯定考得不怎么样。” 早就把讨人厌书童抛在脑后的琳琅扶着柳洺儿叽叽喳喳:“公子,我们赶紧回家去,你今天受了寒,回去得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晚上你想吃什么?海鲜还是别吃了,容易肠胃不好,要不还是喝煲汤吧,老夫人昨日刚派人送来一支几十年的老山参,正好这几天给你用了。” 听到这些话的人虽然早上已经听过一次了,还是忍不住脸僵嘴抽搐,心里像倒翻一整瓶醋。 本以为只是小书童太得意太夸张,谁知下一刻,脸色苍白扶着小书童慢吞吞往前走的柳家公子不疾不徐开口:“嗯,那只山参可以用了,今天花了我好多心神,晚上我要好好补一补休养生息。” “……”这位柳家大公子还真是会保养(惜命)啊,才考了一天就用上几十年老山参了。 不惜命不行啊,柳洺儿上了马车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身上一阵阵发冷,几个手炉汤婆子都暖不过来。 琳琅满脸担忧,想起刚才考场外小书童的话,忍不住开口:“公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考试啊,咱们和以前一样过日子不好吗?这天气这么冷,考场环境又差,要是病了可怎么办。” 柳洺儿没有睁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琳琅问了一句不敢再说第二次,瘪着嘴专心给她暖手脚。 许久后,以为小姐真的睡着了的琳琅听到小姐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琳琅跟着小姐读了六年书,不是大字不识,这句话她知道,但是不明白小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这和小姐女扮男装参加科举有什么联系。 此后马车里再无对话。 柳洺儿回到家,先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彻底暖了身子,然后躺在床上一直睡到肚子饿了自动醒来,喝了营养丰富的煲汤,吃了饭,在温暖的室内走动走动消食,又翻了翻明天考试的内容,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疲惫全消,继续同之前一样去参加考试。如此往复,直到第五场考试结束。病怏怏弱不禁风的“柳公子”在大家神奇的目光下,安然撑过了整场县试。 四月就要府试,所以县试的考试结果出来得很快,一个月后,县衙的官差就敲锣打鼓张贴了黄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700:34:20~2020-01-1800:4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5 黄榜张贴那一天,琳琅头一回抛下柳洺儿独自出府,一大早就等在了县考试院前。 柳洺儿照旧睡到自然醒,同考后一个月一样,温书、处理大小事务。 这个身子带有天生的不足之症,本不该太过耗费心神太过劳累,但是三年来家中大大小小事情,她不做,难道让上了年纪又不太懂的柳夫人去做吗?还是让至今行走困难不曾出过家门的柳大哥? 柳洺儿一力扛下了整个柳家,但是也让自己的身体底子越发不好了。人家暗笑柳洺儿惜命,柳洺儿不生气,她身体这么脆弱娇贵,当然要好好爱惜了,她就是惜命啊。 爱惜身体的柳洺儿虽然知道今天公布县试结果,但是依旧睡好吃好,不给身体任何作妖的机会。 吃完养生早饭在书房温书,柳洺儿正觉得该见庄子上的管事了,想唤人去传人的时候,琳琅一路叫着“公子!公子!”跑了进来。 “公子!”冲进书房的琳琅捂着胸口喘气,也没忘了及时关门免得冷气进屋。 柳洺儿看着小丫头喜上眉梢,嘴角上扬的形状,微微举手:“你别说,我来猜。” “我可是考上了?” 琳琅眼睛亮起,一边喘粗气,一边举起大拇指:“公子……” 柳洺儿轻笑,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好了,我知道了,喝口水缓一缓,不急。” 琳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她眼带狡黠,看着淡定的自家小姐:“那您知道您考了第几吗?” 柳洺儿不太在意:“考上了就好了,第几不重要。” “重要!怎么不重要!”琳琅一拍桌子,“公子,你这样会让外面多少读书人气死的!你考的可是第一啊!” 柳洺儿一愣,扭头盯着她确认:“第一?” 琳琅嗯嗯点头,眉飞色舞:“哈哈哈,我看得真真的!第一名!气死那天笑话我的小书童了!” 这回柳洺儿也惊喜地笑了:“这倒是出乎意料……”县试不糊名,可能也有知县友情加分吧…… 琳琅乐得手舞足蹈:“我家小姐就是厉害!那些书生读了这么多年书,都比不上您!” 柳洺儿微微正了神色:“琳琅,满招损,不要得意忘形。” 琳琅:“是,小姐。”脸上神色依旧喜不自禁。 柳洺儿见了,到底不认过度苛责,松了神色轻笑出声。 县试柳洺儿成绩出乎意料,她从没和同科的读书人一起上过学,大家也不知道她的实力,看到这个成绩,很多人都和柳洺儿自己的第一反应一样,是知县给了柳家独子友情分。 心中对此无所谓是不可能的。有的人叹一声就放下努力看书去了,有的人就嘀咕开了。 “在县试可以靠知县,等去了府试,看他凭什么考上!” 三月踏春,四月芳菲尽,府试就在这残红中开始。 四月的天气已经暖和了,尤其是在南方。参加考试的读书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候场的时候不会挨冻了。 柳洺儿带着仆从住在州府的客栈,客栈里同样都是前来赶考的各县城学子。 考试环节上,府试比县试轻松许多,只有第一场是正场,考过了正场就可以参加院试,接下来几场参不参加都没关系。 柳洺儿自然只参加一场——能少折腾就少折腾,后面的院试才最为重要。 天微亮,等在考场外的考生们再次见到了柳洺儿的奇葩之处。现在天气暖了,汤婆子手炉用不着这么夸张了。但是人人穿着春衣,柳洺儿一人依旧穿着夹棉,在这个严格检查全身上下的环境,还敢穿得这么“危险”的人,只有这么一个。凡是注意到她的人,都忍不住来看第二眼。 站在柳洺儿边上的一个少年郎见了忍不住好心同她说:“你怎么穿这么多?待会儿检查的时候肯定会很麻烦。”他说得很隐晦了,其实哪里是检查麻烦,是人家会把你当成嫌疑对象重点检查,没进场就事不顺,多晦气。 柳洺儿双手插在毛茸茸口袋里:“多谢兄台提醒,我身子不好,穿少了恐怕坚持不到院试了。” 还没考完府试呢,你就想着院试了。听到对话的其他人呵呵。 少年郎不说话了,他年少气盛,同样不觉得自己考不上,对柳洺儿说的话也不觉得有问题。 进场要点名,柳洺儿特意注意了一下这个好心提醒自己的少年郎,听到官吏喊到:“嵩县宋承!”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走了上去。 轮到柳洺儿时,搜身的官差果然对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装束起了疑心。 柳洺儿积极配合检查,让低头就低头,让脱鞋就脱鞋,全然没有这个时代女子不给外人看一丝一毫的羞涩和不安,比一般书生还大方。 官差语气强硬地问她:“都四月了,还穿棉袄?” 柳洺儿伸出手搭在官差的手背上:“官差大哥,我身子不好,不穿得暖和一些,手会冻得握不住笔。” 凌晨天微微亮,搭在手背上纤细苍白的手冰冰凉凉的,竟然冷得官差都激灵了一下,他诧异地看着这个瘦弱的书生,彻底信了。一个大男人,四月了手还凉得跟鬼一样,的确是有病。 他缩回手语气不太好却比刚才软和了许多:“那把外面的棉衣解开!查完就让你走!” 柳洺儿按要求解开外套的棉衣任他检查,查完又被他搜了一遍身,确认没有问题,挥手让她进去了。 柳洺儿穿好棉衣,提着考篮一边咳嗽一边往里走。她特别坦然,全当在现代接受安检了。 而她身后,几个官差都回头看了她一眼,纷纷在心里摇头,身子这么差还来考科举,府试能挨过去,院试乡试会试呢?这些书呆子真是考科举考疯魔了。 府试的号房比县试差了一点,虽然没有在厕所边,但是在通风口。好在柳洺儿穿得暖和,不像边上的考生,几次被风吹得搓手跺脚。考试期间,她不间断地烧着小火炉,不停喝热水取暖,再次相对比较舒服地完成了考试,在检查试卷无误后,提前出了考场。 走出考场第一眼就看到了琳琅,小书童打扮的琳琅兴冲冲地迎上来,柳洺儿一把拉住她:“什么都别说,快把马车叫过来,我们立刻回客栈!” 琳琅吓坏了:“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柳洺儿推她:“还不快去!” 琳琅急得连忙高声喊等在一边的马车过来,万分小心地扶着柳洺儿上了马车。 等在马车上坐稳了,琳琅拉着她家小姐的手关切:“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柳洺儿半晌憋出几个字:“三急,赶紧回去。” 琳琅整张脸呆滞:“哈?” 经过他们马车同样等着自己亲人出来的某位家属隐隐约约听到,也是呆了一呆,忍不住望了马车一眼。 柳洺儿催促:“还不走?” 琳琅回神:“哦哦,是,刘叔,我们回客栈。” 柳洺儿在小丫头忍笑的目光里坦然自若,有什么好笑的?换谁一整天不停喝热水取暖也会憋不住尿急,她能忍到交卷已经很厉害了。 第一天的考试以柳洺儿尿急这个无厘头的结尾结束,第二天因为可参加可不参加,她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就放弃再去吃苦头,转而休养生息、处理家中事务。 她县试考了第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柳夫人柳大哥那,二人对此高兴不已,直叹洺儿有才有出息。柳洺儿看着自己娘亲和大哥,感觉十分欣慰,欣慰这两位估计也快忘记柳洺儿是个女儿身。 柳洺儿带着仆从在州府一直呆到府试结果出来。 这次的考试结果又让人震惊又让人淡定。柳洺儿又考了第一,成了府案首。 府试与县试不同,县试第一就好像县状元,府试第一就是市状元了,还是在一群考上了县试的考生中,得了第一。 柳洺儿自己也很惊讶,江南文风盛,这里的学子不是个个都是绣花枕头,她考科举主要借用的都是原主的学识,另外辅以自己这几年对当朝“科举教科书”的学习,她知道原主虽然是女儿身但是才华横溢不输男儿,当初在书院众优秀学子中也曾是佼佼者。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原来原主这么优秀! 成为府案首,柳洺儿的客栈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许多读书人都前来和柳洺儿结交,很多人也不是为了什么功利,就是想见识一下第一名的才华人品。 结果打听到府案首下榻的客栈,去了那却发现人去楼空了。掌柜地笑咪咪解释:“府案首身子不好家中又有急事,早就想走了,这不,等到成绩出来,迫不及待当天就离开了。” 一众人纷纷叹息,但是掌柜的说他身子不好,有人就好奇了:“柳兄是病了?” 掌柜的说:“柳案首第一天来就这样,四月里穿着夹棉,还要时不时咳嗽,他家书童看顾得可仔细,说是一点点着凉就是大病,不能疏忽半点。”当时小二要不是收到了特别多的打赏,能把这群人嫌弃死。现在嘛,又收了钱,柳洺又成了府案首,这不,整个客栈的人都与有荣焉。 说到夹棉,有人想到了候场时看到的那位。 难道就是他? 柳洺儿离开了州府,但是她的传说在考生之间开始流传。 回到家的柳洺儿迎来全家的热烈欢迎。府案首啊!柳家几代都没出过这么出息的子孙! 柳夫人喜得连夜给柳老爷上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但是高兴完又开始发愁了。 “得了府案首人尽皆知,以后我儿怎么恢复女儿身怎么嫁人呢?”柳夫人忧虑极了,一想到女儿的婚事,连府案首这种喜事都微不足道了。 “娘,你别操心这些了,等我考中秀才再说吧!”柳洺儿打断她的思绪,“等我中了秀才,我们家的田地就能免税赋了,不然,每年的税赋都是大支出,要是遇上灾年,一年到头辛苦完,连个辛苦钱都不够。” 前年就是,虽然没闹灾,但是是个小年,所有田地的收成全都不好,这种情况比闹灾还惨,因为闹灾朝廷会免税赋,这种收成,够不上闹灾,该交的税赋都要交,一年下来,竟是入不敷出。 柳大哥心中惭愧:“若是哥哥能有出息……” 柳洺儿一个瞪眼:“哥——你好好养身子快快康复才最重要!” 柳大哥神色黯淡:“孙大夫说了,我能这样缓慢行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也很知足,至少不会全身没有知觉了。以后我就在家帮你处理家中产业,只是我天生愚笨,肯定没你能干。” 柳洺儿看向柳夫人:“孙大夫真这么说?” 柳夫人叹了一声气,神色倒是没从前那么难过,可能经历过最差的情况,于是现在这情形反而觉得不那么差了:“你走后孙大夫来复查后说的,你在考试我们就没告诉你。不过我也知足了,你哥哥只是走路不利索,别的都恢复得挺好的。” 柳洺儿沉默。的确,这样相对最开始高位瘫痪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能自己行走,至少全身都恢复了知觉,想要娶妻成家也都不成问题。以后哥哥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有个自己的小家,有个安稳的生活。 “那正好,我要准备八月的院试,哥哥这段时间锻炼身体之外犹有余力的话,可以试试帮我处理外头的事务,事情管事都会递上来,哥哥只需要按照从前在爹爹身边那样处理就好了。” 柳大哥三年不良于行,头回被妹妹托付“重任”,心中充满了不自信。 但是柳洺儿积极鼓励他,言语间从没觉得他会做不到,身为哥哥的天然责任让柳涌鼓起了勇气,点头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女驸马什么的,女主不会搞百合的,原主喜欢男的她哪能随意搞百合呀,伤害牵连公主也不会有的,至于她考科举一路会发生什么,大家继续看吧嘿嘿嘿。 哦对了,明天要去参加公司年会,会很晚很晚才能到家,更新应该又会12点后了,大家可以第二天再看哦。 |感谢在2020-01-1800:49:48~2020-01-1822:1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聊、独怜幽草5瓶;安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6 八月院试在省城,也就是柳洺儿曾经念书的天一书院所在地。 院试的主考人也变了,不再是当地的知县知府,而是朝廷直接钦点的学政。考试那天,给柳洺儿作保的人也要到场。 天一书院的老师早就习惯了给自己的学生作保,柳洺儿也打算让恩师陪自己去贡院,为此,她七月初就离家前往天一书院。 县试府试连中二元,天一书院的先生们早就知道了这位柳洺就是自己的学生,无不为她感到自豪。 等到柳洺儿来到书院,几个先生望着他就好像望着有出息的儿子一样,颇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 杨先生一脸感慨:“当日你与子文不相上下,每每策论都是他第一你第二,杂文则是你第一他第二,子文虽然没有考中过案首,但上一科便已经进士及第,倒是你,我同你师娘每每说起就觉得你可惜了,若没有家中变故……”说到这他意识到自己言多有失,连忙换了话头,“不过也是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三年沉淀,你的策论大有长进,此次连中二元,看来你守孝期间没有放下书本,如此甚好。” 柳洺儿连忙拱手谦虚,态度十分诚恳:“从前学生经历的事情少,又不知民间疾苦,在策论上大多泛泛而谈没有落到实处,所以无论如何用功都再无寸进。经历了许多事见过许多人,如今学生才懂了许多从前不懂的道理,更深刻理解了圣人言。” 杨先生是曾经官至四品的大儒,他入过世又出世,再明白不过读书人眼中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之间差距,所以柳洺儿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去,让他大为赞赏。 只见他摸着胡须一脸赞同地点头:“今日看来,你这二元所得不虚,回头去写几篇文章来让我看看,院试说难不难,你能有这份见地,可以试试小三元。” 柳洺儿连忙称不敢,又应下回去写文章,麻烦老师劳累查看。 一番话聊完,心里的冲动一直催着柳洺儿打听张子文。 柳洺儿稳了稳心绪,等到那股子强烈的冲动不再不顾她意愿扰乱她的思绪,这才斟酌了一下,向恩师开口。 “老师,这三年学生一直忙着家中诸事,不曾和子文兄联系,说来惭愧,连他进士及第也是今日听老师说了才知道。不知老师可知道子文兄的其他消息,如今他可还安好?” 杨慈听了,先是觉得柳洺这样是情有可原,柳家出的事事后他从柳洺的信里得知一二,父亲去世,亲人重伤,家中无人支撑,一个未成年的儿郎突然要面对整个家庭的负担,哪里还有时间去和昔日同窗联系呢?柳家所在的县城离省城又这么远。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了。张子文和柳洺关系最好,怎么张子文没有主动联系柳洺?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对于两位得意门生,他绝不会恶意揣测他们,忽略了心中的怪异,笑着和柳洺说起张子文来。 “他现在一切都好。当年一路乡试会试殿试考上去,顺顺当当进了翰林院,考上庶吉士后就和府尹的三小姐成了亲,如今接了寡母去了京城。子文家贫孝顺,如今这般也算是苦尽甘来。” 柳洺儿微微一笑,跟着应是:“想来子文兄平生所愿就是如此了。” 杨慈“诶”了一声,不赞同:“男子汉志在天下,子文有才干有抱负,平生所愿若只是如此岂不是太过局限了。” 柳洺儿连忙拱手认错:“先生说得对,倒是我把子文兄想得太狭隘了。” 杨慈也不赞同:“咱们只是随意聊聊,不必如此拘谨。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有错。” 柳洺儿从恩师处出来时,心情总体还算是不错。 等到了家,她叫来琳琅:“你去打听打听府尹家的三小姐,再打听打听张子文和这位三小姐的婚事,悄悄打听就行,别引起人注意。” 琳琅的脸色怪怪的:“公子啊,你马上就要院试了,还打听张子文干什么呀!管他去咳呢……”她把脏话含混在嘴里,一脸痛心疾首,“现在考试更重要啊!” 柳洺儿点了点她的额头:“让你去就去,你家公子我,还能因为他耽误什么不成?当年我都该做什么做什么,现在我还会被他影响?” 琳琅撇撇嘴:“那你还打听他干什么?” 柳洺儿气得想叉腰:“你管我做什么,你是公子还是我是公子啊!你是想造反?” 琳琅立刻嬉笑了脸吐吐舌头:“当然您是公子啦!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听你的还不成嘛!” 柳洺儿绷不住脸笑出来,赶她:“那还不快去?现在做事都要我催你了?” 琳琅嘿嘿一笑,跑走了。出了门,柳洺儿就听到她在门口给其他丫头交代种种照顾公子的事项。 也不知琳琅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打听,直到院试来临,都没有结果。好在柳洺儿对此并不急迫在意,虽知道她有怠慢的心思,也不点破,先专心准备院试。 之前和杨先生的一番话,柳洺儿对自己连续两次夺得第一有了些顿悟,原主的确聪慧有才,但回回成绩这么好也有自己到来后的加成,原主有丰富的学识,她有大量的人生见识,两者组合在一起让她的策论写得鞭辟入里,深入浅出,见地不凡。以前她没有太多对比不知道,这几日在天一书院,见过几篇杨先生让她的文章,她就见识到了这些人和自己的距离。就像她对先生说的,这些人的文章和她以前很像,辞藻华丽满篇热血,却不够接地气。个别人出身贫苦足够接地气了,但因为出身所限,无法想象到真正的政治世界是什么样的,提出的想法就不太具有可行性。 内里是颜华的柳洺儿却不同了,虽然她有心藏拙,但是一个人潜意识的认知是无法掩藏的,她很多理所当然的想法,成熟又完善,让人眼前一亮大加赞叹。 杨先生给柳洺批改了几次文章,最终对妻子大叹:此子绝非池中物,老朽这一生恐怕真能教出一个官拜宰相的学生! 柳洺儿尚不知恩师对自己评价会如此之高,考试最后几天,她文章不写了,家门不出了,除了偶尔翻几页书,专注修养。 先生听说她提前七天不出门问她原因。 柳洺儿说:“八月天气慢慢凉了,学生怕出门太频繁容易生病,或者遇上什么小意外考不成院试,索性还是呆在家中养身体。” 还想着过两天劝说弟子平常心好好休息的杨慈:“……”这个学生似乎比他想得还自觉呢! 而书院里去年或落榜或没参加会试继续在书院读书的曾经同窗,听说她马上要院试了来给他鼓劲传授经验,结果人早就回家不出门了。 几人结伴来柳洺儿租住的院子,笑问:“柳贤弟怎么这几日不出门不来书院了?” 柳洺儿喝着温水一脸感叹:“外面风险太大,为了能顺利参加考试,还是家中温书安全。” 哈? 几个人几脸懵。 柳洺儿伸出手指给他们数那些危险的地方:“天凉了,出门在外冷了热了添衣减衣不方便,容易着凉风寒;这里是省城,街市上来来往往马匹马车特别多,还有那么多贵人,要是不小心被冲撞了或者冲撞了谁,少不得耽误大事;越临近考试外面考生的情绪越强烈,我身子不好,情绪不能波动太大,还是家中平平静静的比较安全。” 心里还是觉得很别扭奇怪,但是听着又特别有道理? “柳贤弟说得对,院试近在眼前,与其每日高谈阔论不如静静在家温书。” “是啊,贤弟这份心性比为兄强多了。” 几个人继而连三地恍然,纷纷拱手表示,贤弟大智慧,吾等不及尔。 柳洺儿:嗯???我只是因为我身子真的不好啊……你们联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吧,只要结果是好的,误会就误会吧。她闭上了嘴,一脸谦虚惭愧:“各位师兄过奖了,柳洺不敢当,不敢当。” 和曾经的同窗现在的师兄们进行了一番友好和谐触及精神层面(?)的交流,送走师兄们后,柳洺儿真正宅在家了,闭门不出,务必把身子养得棒棒的,足够后面几天耗费。 八月院试开始。 寅时正,杨先生作为保人之一,亲自陪着柳洺儿等候在贡院外,等候间隙,嘱咐她许多考场中应该注意的事项。 杨先生是大儒,江南无人不知,他亲自陪着学生来考场这绝对是头一遭,这一次柳洺儿穿着行为都很随大流,依旧成了考场外所有人的焦点。 朝廷派下来的学政非常严肃,进考场的搜身检查得也很严格。但是对方看到杨慈,脸上立刻松了松,虽然没有对话叙旧,对柳洺儿的态度却和善了许多。 核对户籍等信息确认一切属实后,柳洺儿走到大门前接受搜身。她明显感受到,官差对自己十分尊重,搜身都没有太仔细,例行公事后就把她放了进去。 想到门外的杨先生,柳洺儿心中感激。想来,这些人也是相信杨慈的学生不可能也不需要作弊吧,尤其还是杨慈亲自送过来的学生。 院试的严格程度远不是县试府试可以比,全场考试,学政都在满场巡逻监考,其他巡逻的官差更是时不时经过一次。这次,柳洺儿看到了违背考场纪律被揪出后赶出考场的考生。 那白衣书生大声凄厉地喊着冤枉,所有号房的人都不敢抬头,很快声音就消失了。 因为这个变故,考场的气氛更加紧张,许多人连抬头都不敢,唯恐遭到误会被扔出考场。 柳洺儿有心冲击小三元,加上如今天气宜人考场不算难熬,这次没有过分提早交卷,认认真真写了答卷,确认再三这才交卷离场。 院试共两场,第一场是正场,第二场是覆试。正场批卷是糊名的,批卷完毕也不会撕开贴条,直接根据各人座号出覆试的名单,名单上的人进行第二场覆试,最后成绩就是院试的成绩。 这对考生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很大,短短时间要经历两次考试、出成绩,成绩超出预期或者低于预期都会引起剧烈的心理波动。 正场成绩出得很快,但是对学子来说非常慢,慢得好像过了很多年。琳琅这个小丫头已经焦虑得嘴角长了一个大泡。但是出成绩那天,爱美不愿这幅面孔见人的她,二话不说冲出了家门,跑去看成绩去了。 柳洺儿自然进了。很快就参加了第二场覆试。 还是杨先生亲自做她的保人,送她进入考场,再次让她免了搜身烦恼。 院试批改试卷全程糊名,直到最后选定名次,要张贴榜单“出案”,各个座位号的名字才会被揭开。 批改文章的时候不觉得,揭开名字,众人微微一惊。 小三元! 这个容县柳洺竟然中了小三元! 主持考试的学政一喜,调取了柳洺的资料发现她由天一书院众位先生作保,尤其还是杨慈杨大儒亲自送进考场那位,顿时觉得不出意料了。 本届院试,有人连中小三元!这让整个省都沸腾了。 柳洺这日虽然知道公布成绩依旧还在睡到自然醒,人还在梦中呢,府衙的官差敲锣打鼓来报喜了。 琳琅一听到他们的来意,欢喜得差点原地跳起来!立刻让小厮去取赏钱请各位官爷喝酒! 为首的官差问:“咱们连中小三元的秀才公呢?这么大的喜事还不出来给我们见见?” 作者有话要说:  秀才公?秀才公还在睡回笼觉。 |感谢在2020-01-1822:11:19~2020-01-1923:4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怜幽草、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7 听到官差说让自家公子出来,琳琅连忙说:“我家公子还没起,等他起了我就告诉他。” 众人哈哈大笑,笑这小书童呆:“这么大的喜事,你现在就去喊秀才公,保管你不会挨骂!” 琳琅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是我怕他责骂我,是我巴不得他多睡几个时辰!公子一旦醒来就没有空下的时候,也就睡觉的时候轻松一些。” 听到这话,大家都想到书生头悬梁锥刺股的情形了,感叹果然天才也是很努力的,院试考完了还这么勤奋天天看书到深夜。 昨晚处理完家中事务就早早睡了的柳洺儿翻了个身,隔绝了外界的杂音,继续睡熟了。 琳琅说的话不假,柳洺儿只要睁开眼就有一堆的事情,但是等她入睡了,那就睡足睡饱了才会起床。反正这家里她最大,谁也说不了她。 等她醒来,睁眼第一眼就看到琳琅笑得像个福娃,一脸喜气地向她报喜:“公子,咱中了!小三元!” 柳洺儿愣了愣,揉揉睡得有些昏沉的头好笑:“你就一直等在这等我醒来?” 琳琅理所当然:“我要第一时间告诉公子这个大消息呀!” 柳洺儿笑出声,喃喃:“小三元?我果真中了?” 琳琅头点得特别用力:“当然!报喜的官差都来过了!您是咱们松原省五十六年来第一个小三元!” 柳洺儿内心也有些兴奋,毕竟成了省状元嘛,放在现代她也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不过她性情稳重,很快就收敛了不断溢出的欢喜,推推还在傻乐的丫头:“还不把衣服拿来,再把你家公子干撂着,公子我就要着凉了。” 琳琅回神一惊,连忙拿起衣服服侍着柳洺儿穿戴,连连道歉懊悔:“都是奴婢高兴过头了。” 柳洺儿趁机教训她:“胜不骄败不馁,得意忘形的下一刻就是悔不当初,从前在家我纵着你,以后出门的日子越来越多,你也要学着稳重了。” 琳琅心里有些委屈,又充分认识到小姐说的话都是对的,不吭声默默听小姐训诫着,最后福下身认认真真应下,表示自己一定改了这毛躁的性格。 柳洺儿没有立刻扶起她,只微笑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她。 中了小三元,应酬是再也避免不了了。 琳琅先去书院,请几位恩师同窗吃了一餐饭,作为这些日子大家对她百般照顾的感谢;谢师宴过后,她挑了几个邀请她参加的帖子,前往赴宴。 时下书生聚会,一般就是吟诗作对互相比才,再深沉点就是讨论国家大事针砭时弊;偏轻松娱乐点就是讨论君子六艺,偶尔互相切磋。 柳洺儿挑了一个赏菊的、一个斗文的,前者她觉得比较休闲,后者她好奇感兴趣。 赏菊会在城外南山亭举办,此次聚会来了许多松原才子,包括几位天一书院的师兄。柳洺儿从前在书院读书经常参加这样的聚会,对流程十分熟悉。大家都是没有经济实力的读书人,所以这样的赏花会一般都是准备一些普通的茶水点心,大家重在赏花作诗,互相切磋互相了解交友。 柳洺儿的出现让人群激动了一下,不管心里是否羡慕嫉妒,人家能一路中三元就说明他肯定有实力,而文人相轻,无论是已经中举的还是刚考上秀才,都想看看这位小三元到底是什么本事。 南山亭外的菊花都是野菊,长势多姿多样,生长环境也各有不同,有的从石缝里长出来、开出娇嫩嫩淡黄的花瓣;有的独自长在峭壁,不惧风吹雨打。 看着这样的美景,许多人有了灵感,开始吟诗作词。 柳洺儿挑了几个遮风的地方,兴致勃勃地欣赏了一遍秋菊的傲与美,重新坐回亭子,捧着茶杯喝水取暖,看大家或欣赏或沉吟或绞尽脑汁的百态。 有一位面生的书生走过来和她搭话:“柳兄不去赏菊吗?” 柳洺儿喝了一口水笑说:“去过了,进来歇歇脚打打腹稿。” 书生眼睛一亮,想说什么又突然想起自己还未自我介绍:“鄙人姓杜,单名思,还不曾有字。” 柳洺儿看着眼前长得浓眉大眼十分周正的年轻书生,和善点头:“我知道,恭喜杜兄此次高中,说起来你我也算是同乡。” 杜思意外,他当然知道自己和柳洺儿都是一个州府的,但是没想到,柳洺儿竟然知道他,还知道他来自哪里。 柳洺儿解释:“我看过此次过了院试的名单,心中有印象。” 杜思恍然,又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挺优秀的,所以就让柳洺记住了? 柳洺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听完她的话恍然大悟之后,望着她的眼神又真诚了几分,挠挠下颌,不知道这又是因为啥? 杜思应该是个家境不错的孩子,为人也挺疏朗大方,柳洺儿与他交流了才几句,就对他有了不错的初步印象。 此后有人见柳洺儿坐在这,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并加入话题。 亭子里越来越热闹,在不远处或打腹稿或沉迷野菊的书生被打断了思绪纷纷扭头看过来。有人想要和小三元结交自然就有人不乐意。 柳洺儿正捧着暖烘烘的茶杯与大家聊得愉快,突然听到有人高声说:“我们是来赏菊作诗的,你们一个个可别忘了今天的主题!秋菊傲雪寒,才是吾辈真正的楷模。” 大家扭头看过去,见到是中年蓄须的陈年良,脸僵了僵又扭回头。陈年良这话让众人心中不渝,不太傻的都听得出来,姓陈的是在嘲讽他们没有傲骨。但是不过认识一下青年才俊互相交流切磋,哪里就成了谄媚了?陈年良这人难免嘴巴太毒心太坏,枉为读圣贤书习君子之道的读书人。 刚才大家聊得很开心,柳洺儿常常见解独到让人耳目一新获得了许多人的好感。有人安慰她:“陈年良和我们同科秀才,都是同门却经常仗着年长教训我们,柳兄不必太过介怀,只当耳旁风吹过就是了。” 柳洺儿一脸感激受教地点头应下。 亭子外没有遮拦的地方山风很大,陈年良虽然没有不足之症但是常年读书体质并不强健,被风吹的时间长了,就觉得冷了。 他喊上其他在外头的书生,一起进了亭子。进来后便催着大家写下诗稿。 柳洺儿不着急,看大家作诗的百态看了一半时间。杜思写完自己的词,抬头就看到柳洺儿面前纸张一片空白。 “柳兄。”他小声叫柳洺儿,眼神点了点空白的纸张,露出疑问之色。 柳洺儿笑笑,提起笔斟酌了一下,一蹴而就。 暗中观察她的其他人一惊,再看柳洺儿神色,一片自信。难道这位真的如此厉害?有人心中开始打鼓。 这场赏花会是杜思的好友主持举办的,但是中年秀才陈年良仗着自己年纪大开始喧宾夺主。 有人还未写完,他就撂下笔,宣布时间到了。 角落里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和懊恼。 陈年良没注意,眼睛只盯着柳洺儿的诗稿。 他是打心里认定,柳洺儿在旁人催促下抓起笔就胡乱写,必然不会作出什么好诗词,掩饰性地读了几位在场人的作品,简略一番点评,目光就转移到了柳洺身上。 “连中小三元,柳贤弟的诗作得让我们好好拜读一下。”陈年良嫉妒柳洺儿之心自然是有的,同时他还觉得柳洺儿高傲娇贵,赏菊会赏菊会,她赏菊没多久就跑来亭子里喝茶休息,实在让他看不惯。 有人跟着起哄。 柳洺儿大方递上诗稿。 陈年良接过大声朗读,越读声音越轻,直到最后一句,哑然无声。 杜思等得不耐烦:“最后一句是什么?”他一把夺过诗稿,大声念出最后一句,念完忍不住赞叹:“画龙点睛,妙!妙!妙!柳兄果然名不虚传!” 柳洺儿神色不变,一如既往浅笑:“杜兄过奖了,不过是雕虫小技,还是再看看其他兄台的高作,好让我一饱耳福。” 她这样宠辱不惊,让在场众人对她的印象更加良好。 赏菊会举办得很成功,离开省城三年的柳洺儿重新打入了书生圈子,尤其是同科的考生圈子,这些人里有一半和她一样,打算明年去参加乡试。 人脉就是要从最初开始建立,现在微末时期,结识一二人品能力优秀的朋友,是对未来的投资。当然,柳洺儿对于结交到新朋友,也是真心开心。 赏菊会后则是更加犀利的斗文会了。在这个活动里,大家彼此比斗谁的文章最好,胜负欲不再受克制。 柳洺儿的文章再次一鸣惊人。她看着性子慢吞吞的十分和善,写起文章来却犀利非常,让人读完抚掌叫好。 两次聚会,两次以才华惊人,以品行服人。柳洺儿因为小三元而大噪的名声越发响亮。 大家都认可了柳洺儿的才华,对她连中三元心服口服,许多和她交流见面过的人,对她更是留有极好的印象。 在省城停留的目的达到了。柳洺儿成功“营销”了自己,解决了考生对她这个小三元的潜在质疑。 参加完第三场酒楼聚会后,柳洺儿启程回家,明年再来报考乡试。 离家数月,归来又是冬天。柳洺儿被娘亲和哥哥严严实实地拘在家中,不许她出门吹风以免着凉,她无奈,只好呆在书房和柳家大哥一起核对年底账单,柳大哥再同她说说她远行后家中的情况。 在柳洺儿兜底和鼓励下,柳大哥终于迈出了事业上的第一步,开始独立处理事务。他拿了在临城置办的两个庄子入手,打算独立管理一年,作为他对自己能力的测验。 柳洺儿打理了柳家产业三年,把缩减了一半的产业勉强恢复成了原样,她未来的打算就是把产业交给哥哥,作为他今后娶妻生子养家的资本。而她以后只会越来越忙,这些家中事务慢慢就会彻底放开。 柳洺儿的计划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实行得也非常顺利,在她会试前,应该就能把大部分事务交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班又是11点,收拾好躺在床上码字,写着写着眼睛就要闭上了,实在太困,暂时写这么多,睡觉去了。晚安。 |感谢在2020-01-1923:44:03~2020-01-2101:4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8 眼看着过年越来越近,柳洺儿算好了一年的账,给底下人放了假,打算和娘亲大哥一家三口温馨简单地过个年。 年前有祭祖的风俗,她没太放在心上,以为和往年一样,摆几桌“请祖宗们”吃一餐斋饭就好了。 祭祖前一天,大哥柳涌把柳洺儿喊去了正房娘亲那。 柳洺儿看着明显知道要说什么事情的柳夫人,疑惑不已,坐在一边问柳涌:“哥,有什么事吗?” 柳涌点头:“洺儿,从前我们都不知道你书读得这么好,竟然可以一举考中秀才,还中了小三元。” 柳洺儿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有才呢,大概还是运气好。” 柳夫人点点女儿的额头,一脸骄傲宠溺:“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不害臊。” 柳洺儿皱皱鼻子,撒娇:“娘——” 柳涌看着抱在一起的娘亲和妹妹,嘴角有了笑,看着妹妹说:“以前我不知道你的实力,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像小时候那样,不甘心女子被拘束在阁楼上,想要和男子一争高低。如今看来,你的确比太多男子都强,接下来的乡试、会试肯定也能榜上有名。” 柳洺儿看着哥哥,不明白他最终想说什么。 柳涌认真了神色:“院试在省内,影响还不是很大,妹妹如果还想要考上去,身份问题不好遮掩,我们全家在户籍上都有登记,柳家一儿一女成了两个儿子,嵩县的人不知情不怀疑,老家的人一眼就能戳破。尤其如果我还想要出门,出现在人前,这个谎言很轻易就会被发现。” 柳洺儿说:“哥哥当然要正常生活,至于你说的问题我也在考虑……” 柳涌打断她,问:“妹妹此次乡试肯定还是想去考的?他日中了进士,有了做官的机会,是不是还想去做官?” 柳夫人紧紧盯着女儿的表情。 柳洺儿一顿,看着母子二人这模样,如何不明白他们背着她早就商量了什么。虽然不知道今天柳涌的目的何在,但是她诚实点头:“我考科举就是为了他日庇护我们家。” 柳涌了然地点点头:“所以,你一开始就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去的,你一开始就想要入朝为官。” 柳洺儿没声音了,诧异地看着突然精明了的哥哥。 柳涌看着妹妹,抬手摸摸她的头:“是哥哥没用,让你想要挑起这个家。” 柳洺儿连忙拉住他的手用力摇头:“不是你的错,我只是自己想去!” 可柳夫人和柳涌哪里会信呢? 柳洺儿不愿让至亲愧疚,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和张子文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听到柳洺儿胆大得自许终身,柳涌和柳夫人震惊又生气,再听到这张子文竟然还敢抛弃他们柳家的女儿转而去娶府尹千金,典型的嫌贫爱富,顿时气炸了。 柳洺儿说:“虽然我已经书信予他彼此断了交情,之前许亲的信物也拿了回来,但是他学识不低又有外家依仗,难保未来不会飞黄腾达,柳家就此垮了也就算了,一旦我们振兴了柳家,张子文会不会对付我们实在难说。” 解决自己曾经的污点最好的方式是什么?把污点抹去!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柳涌和柳夫人顾不上生气了,想到这个可能,就心里一惊,如芒在背。 柳洺儿继续:“所以我觉得我们家需要有个靠山,光有钱不行,得有一定的权力,最好是可以制止住张子文的权力。” 柳夫人点着女儿,气得不行:“让你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然私自给自己许亲!还看上这么一个酸书生!” 柳洺儿一脸懊悔难过:“我和他同窗三载,一直都互相帮助感情很好,他表现得一直是个君子,我如何知道他会轻易背弃我们当初的承诺啊!” 她难过了,柳家母子就顾不上生气了,纷纷安慰她。 柳涌总结说:“不管什么原因,你想要继续考,我支持你。经历生死,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自己过得开心最重要。既然妹妹喜欢读书做官,那就去做。” 柳洺儿意外又感动地看着柳涌。意外是意外他轻易同意她女扮男装考科举;感动则是为了这份无条件呵护妹妹的真心。 柳夫人胆子却很小,她担忧地说:“可是考科举也就算了,做官……这是欺君之罪!还有洺儿以后天天要和那么多官老爷在一起,这怎么成呢!她都快二十了,早就该定亲了,要是去做官……终身大事怎么办?” 柳洺儿说:“娘,我不想嫁人了。我在外面行走多年,你让我嫁人生子一辈子留在后宅,我受不了的。而且,张子文那,我要亲自去问问清楚,不问清楚我不会嫁人的!” 柳夫人瞪大了眼睛:“你还忘不了他!” 柳洺儿摇头:“不是忘不忘情,是我必须要有个答案。”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完成这个心愿如何让原主安心呢? 柳洺儿态度坚决,柳涌又一副妹妹做什么我都支持的态度,柳夫人孤立无援,满心忧虑却无计可施,只能听从了两个孩子的心意。 确定了柳洺儿的选择,柳涌开始说他的打算:“年前祭祖,我想让娘认一个干儿子。” “干儿子?”柳洺儿和柳夫人异口同声。 “洺儿是柳家的大儿子,那我是谁呢?”柳涌嘴角含着一抹笑,“如今我身子慢慢好了,可以出门走走了,认亲的仪式该办起来了。” 柳洺儿神色复杂地看着柳涌:“哥你……” 柳夫人脸上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儿子。 柳涌的意思就是,他这个柳家嫡长子,自愿退出柳家,以干亲的身份出现,而本该属于他的身份,从此完完全全给柳洺儿。 “家中一切如常,什么都不用变,只需要对外宣称我是柳家在长子重伤期间认下的干亲就是了。等我伤势没有大碍,我们就回老家。两边路途遥远,没人分得清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柳家女……”柳涌看向妹妹,“因为从小体弱,兼遭遇家中巨变,垮了身子不幸早夭了。” 未出嫁的女孩去世,家中是不会大办丧礼的,就好像未出阁的女子一般都长居阁楼很少出门一样,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管束非常严格,女子地位真的不高。 “早夭的消息暂时不主动提起,看以后洺儿是什么发展。若科举顺利,等洺儿真的考上了功名要做官,我们就迁回‘妹妹’的遗骨祭祖,公告周知;若是洺儿不打算继续考功名做官了,我们也有转圜的余地。” 最后这个可能会不会存在不知道,但是大大宽慰了柳夫人的心。她连忙说:“好,这样好。人总要留一个退路的。” 柳洺儿望着哥哥:“这样一来,最吃亏的是哥哥。” 柳涌不在意一笑:“给外人看的名头而已,难道娘因此就不疼我了?还是你不把我当亲哥哥了?” 柳夫人抱着儿子:“胡说,我当然疼你!” 柳涌回抱娘亲,柔和了眉眼,看向妹妹:“经历过这么多事,我当然知道娘和妹妹的好,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身份名头又有何关系呢?” 柳洺儿原本的打算是借着算命的名头,说以前的女儿实际是男儿身,然后迁户籍到嵩县来,过程中可操作的手段太多了,这里虽然是江南,但是地处偏僻县城,离省城都很远,更何况皇帝了,天高皇帝远这话不是说说的,在通信条件及其差的古代,佐证一个人的身份除了户籍资料真的是别无他法。 这是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的操作,有人就好办事,没人脉的普通百姓那是绝对办不成的。 柳涌听了她的想法摇头:“不管你借什么由头改户籍,只要走了后门就有风险,还不如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知道。” 柳涌的办法当然是更好,借助两地信息流通阻碍,谁也不会起疑。老家的人以为柳家女在外地去世,柳夫人新认了一个雪中送炭的干儿子;嵩县的人只知道原来的两兄弟一个是干的一个是亲的,具体什么情形,柳家深居简出没人了解。 柳洺儿站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兄长。” 柳涌连忙扶起她:“刚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你就这样客气!” 柳洺儿俏皮一笑,顺着他的手势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掌晃来晃去:“谢谢哥哥~” 柳涌心啥时间软了,摇着头笑起来。 很快事情就这么商量定了,柳夫人举办了很小的认亲礼,只有全家上下以及孙大夫一家参加。孙大夫也是个知情人,但是他和柳洺儿相识三年多,柳洺儿借着求教之名给了他非常多的灵感,两人关系很好,他明知道柳洺儿惊世骇俗但不觉得有何不对也不曾同家里人说起,只当自己不知道。 孙大夫是个性情古怪的人,唯独柳洺儿和他聊得来。他不但不觉得柳洺儿行为“伤风败俗”,还装作无意般提醒她如何在大夫面前掩饰自己女子身份。 柳夫人认干儿子,理由是家中一切都平安了,过去三年柳涌为家中出力许多,她又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想把他认到名下。 外人听说了恍然,原来那个不是亲生的?如此忙里忙外和亲生的也不差了,的确该认下。至于认的是哪位?还真的没亲自去验证,只想当然以为了。 到了后来,这先后顺序、身份情况、三年发生的事全都成了理不清的乱麻,谁也说不清。这也就如了柳涌和柳洺儿的意了。 认干亲的消息柳洺儿以长子的身份送了一封信给老家,告知族里。她没打算恢复女儿身,所以背着柳夫人直接通知那边,柳家女病逝了。 如此一番操作后,柳家有两个儿子,一个亲的一个干的,板上钉钉。 收到族里的信已经是年后了,果然对方并不在意去世的柳家女,早前他们就在背后嘀咕这么差的身子是不是嫁不出去,会不会影响柳家女儿辈的名声,如今好了,这个忧虑完全没了,信里安慰了几句节哀,这事翻篇了。 族里更关心柳洺儿的科举,也担忧认下的干儿子性情如何,怕对方是个伪君子中山狼。 柳洺儿回了一封信,表示自己这个亲儿子在呢,以后还要走仕途,你们担心的东西在我这里完全没必要,好歹安抚住了这些人。 身份的事尘埃落定,春闱也马上要到了,柳洺儿要去报名参加乡试了。 柳涌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坐在马车里,将远行参加科举的妹妹送到长亭。 “家中交给我你一切放心。祝科举一切顺利。” 柳洺儿笑着抱了抱哥哥:“大哥好好休养身子,不要太劳累了,有事情可以派人通知我,考试该复习的东西我早就复习完了,在省城闲着也是闲着,不要怕打扰我。” 柳涌点头应下:“我知道,你出发吧,免得天黑了找不到食宿。” “那我走了,大哥和娘亲在家保重。”柳洺儿登上了自己的马车,与坐在车里掀开帘子目送她的柳涌不停挥手告别。 柳涌看着远去的男装妹妹,心情又是骄傲又是心疼,复杂不已。最终在小厮催促下,叹了一口气放下车帘。 小厮在外头劝他:“大少爷为什么叹气?二少爷可是小三元,这次一定也能考上,说不定还能得个第一呢!” 柳涌坐在车里没说话,他自从听了妹妹和张子文的故事又见她执意要去做官求答案,心里就十分愧疚,如果不是他和爹出事,妹妹也许和张子文早就定了姻缘,又或者,他争气一点,不受这么重的伤,也能帮妹妹撑起整个家。 许久之后他终于出声,似在自言自语:“洺儿这一去,恐怕要明年才回来了……” 小厮这段时间因为主家少爷考科举被科普了许多,知道明年回来是什么意思,立刻笑着在车帘外说:“那是大好事呀!到时候二少爷肯定就是状元郎了,衣锦还乡!咱们这小地方终于出了一个文曲星,我们这些乡巴佬啊,也能沾一沾文曲星的福气!哪怕学到二少爷一丁点,我们这榆木脑袋也能开了窍。” 柳涌听着小厮的花式吹捧,想起从小古灵精怪又无比聪慧的妹妹,眼里眉梢都是笑。 远去的马车上,柳洺儿看着在身边嘘寒问暖的小书童,拿起折扇轻轻点了点她的头顶:“琳琅,院试前我吩咐你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去办了吗?” 琳琅捂着头顶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恍然,下一秒又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 柳洺儿哼笑一声:“你家公子信任你,你要是想哄骗我——前几日那个叫四九的书童……” 听到那个想要取代自己地位的家伙,琳琅一个激灵,面露狗腿之色:“都打听到了,一直想和您说,这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后来公子再没有问过,我以为公子不想听了就没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特别困的时候写文总是写着写着打瞌睡,然后突然一个激灵醒来。昨天,我真的睡着了……可能真的太困了吧,好在明天就能放假了。 最近流感肺炎肆虐,大家过年记得做好防护哦,作者这边一夜之间口罩卖断货,过了今晚估计乙醇也会买断货了。 |感谢在2020-01-2101:47:09~2020-01-2223:1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外星人20瓶;20958910瓶;悠悠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9 琳琅虽然不愿意再提起张子文那背信弃义之徒,但是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她家小姐虽然给她安排了任务,却这么久都没有过问结果,可见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如此,装傻了一次没成功,她就老老实实把之前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府尹是官,他们家的千金小姐实在难打听,听说这些官家小姐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伺候的贴身丫鬟没人见过。不过呀,我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张子文娶的那位小姐不是府尹夫人生的,是小妾的女儿!” 柳洺儿挑眉:“庶女?” 琳琅点头。 柳洺儿又问:“这位府尹大人家中有多少女儿?” 这个琳琅也打听到了:“三位,嫁给张子文的是最小的三小姐。大小姐是嫡女,二小姐三小姐都是庶出。” 在如今这时代,一个家族之中,女子的出身非常重要,嫡出的孩子带着天然的优势,无论吃穿用度还是未来前途,全都比庶出高出一大截,民间常有傻少爷的笑话,笑的就是富贵人家生了一个傻儿子,拿着家中钱财闹出的种种滑稽事。虽然是笑话,但是现实不是真的没有傻子当家,因为这个傻子是唯一的嫡出。 这个现象侧面也反映了庶出的卑微地位。 如此想来,府尹愿意把女儿许给张子文这个穷秀才,其中的理由也通顺起来了。 不过是嫁出去一个庶女,却把一个未来的有志青年笼络在身边,对府尹来说,这是一笔好买卖。 琳琅看了看柳洺儿的神色,又说:“张子文本就是省城人,他的寡母很多人都认识,听说当日府尹招婿,张母得知后一片欢喜,本生病在床的人,病都好了,浑身是劲儿地给儿子准备聘礼,定亲速度非常快。定亲后,张子文说要考得功名再成亲,后来果然考中了进士,回来与府尹家的三小姐成了亲。” 柳洺儿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喜怒:“还有别的什么小道消息吗?” 琳琅纠结了一下,迟疑地说:“有也是有……” “嗯?” “就是张子文……据说似乎对这桩婚事不是很满意,不过只有个别人这么说,更多人亲眼看到了这场婚礼,都说郎才女貌再般配不过了,张子文欢喜着呢!” 柳洺儿若有所思,无意识地应和着:“是吗?” 琳琅紧张地盯着柳洺儿的面孔,生怕她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柳洺儿想了很久后说:“不高兴也不一定是不乐意娶府尹千金,说不定只是得了功名后不满自己在这位千金小姐面前低一头。” 琳琅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强:“张子文是男人,男人最爱面子,这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柳洺儿放下这件事不再多想,反正总会见到人的,到时候问个清楚便好。 随着考试不断升级,柳洺儿面对的挑战也越来越大,她逐渐认识了更多的同科考生,认识了主考的学政,也面临着严格搜身带来的身份暴露风险。 不过还好,在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谁都不曾想过会有女子前来参加科举,还能一路考到乡试,公主还在读女四书呢,哪个女人能这么厉害? 于是即便柳洺儿有某些小破绽,也都自动被对方忽视或者自我化解了。 乡试在八月举行,柳洺儿初春到了省城,入读天一书院,受杨先生亲自教导。 因为这特殊的待遇加上小三元的名头,柳洺儿的才名渐渐在天一书院的学子之间流传开来,有曾经的同窗提起她和张子文当年优异的过去,柳洺儿这时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羡慕张子文。 读书人清高真的不是说说,张子文娶了府尹庶女,有一部分读书人颇为不屑,可能只有没有后台没有财力支撑又一心想要上进的学生最最能体会张子文获得的莫大好处,继而心生羡慕向往。 柳洺儿不介意出名,但是不希望太出名,于是越发深居简出,既可以修养身体,又能避开麻烦。 她这个行为在先生们眼里却是荣辱不惊,自有大家风范,为此还几次对她表达了赞赏。 柳洺儿作为先生们的宠儿,在他人眼里严厉非常的先生每天都在给她极其和善的关爱和包容,羡煞旁人。 闭门读书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柳洺儿已经在书院呆了半年多,乡试要开始了。 她和院试一样,被杨先生亲自带着,同书院的所有书生一起,前往贡院。 八月考试,一个多月后出成绩。乡试分为正副两榜,正榜所取的便是举人,从此有了做官的资格,彻底跨越阶级。乡试第一名为解元,此次中解元的乃是容县柳洺。 无比熟悉的名字,那个身体孱弱却连中小三元的柳洺! 柳洺中了四元,官差敲锣打鼓来书院报喜,得了赏钱见了小书童琳琅,第一句话就是玩笑:“这回你家公子总不会还在睡吧?我们这一路过来可都是算好了时辰,保证举人老爷能亲自听到喜讯。” 琳琅嘿嘿一笑,微微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太阳都老高了,我家公子当然已经起了!她正在和杨先生对弈呢,我这就去喊她!” 这一天,向来清净只有书声的天一书院一片喜气,书院的学生中解元不算少见,但是连中四元实在是有史以来头一遭!书院山长都出来了,对柳洺再三表示赞赏和鼓励。 乡试结束就是会试,这次要去京城考了。 天一书院的五名学生结伴而行。五人中一人是上上科的举人,年纪比所有人都大,二人是上一科中的举,和柳洺儿年纪相仿,剩下人中一个是柳洺儿,一个是这次与她同科年纪比她小一年的师弟。她和这位师弟都是勇气可嘉型,考完乡试就直接冲会试,不少和他们一样年轻的学生,都选择了三年后再考,更有甚者,捐个官,再也不考了。 初冬运河的水还没结冰,一行人和不少同样上京的书生一起登上了大船,提前赶路去京城。 大船的行驶速度远不如现代社会,柳洺儿等人在船上呆了近十天,天天闷在船舱里,都要闷出病了。 这日,性格比较跳脱的小师弟赵焱来敲门:“柳兄,甲板上可以钓鱼,我们要不要去钓鱼?” 柳洺儿倒是不觉得这些日子无聊,但人是真的不舒服——因为她晕船了。底子太弱,船上的环境让她很快就觉得不适,没出三日就躺倒在床上。 因此,听说要钓鱼,哪怕在陆地上没什么兴致,如今也起了大兴趣,高高应了一声,收拾好仪容同琳琅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甲板上,果然看见好几个书生,两三个一群,守着鱼竿窃窃私语。 柳洺儿走过去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顾不上鱼会不会吓跑,纷纷和她打招呼:“柳兄今日身子可好一些了?” 柳洺儿微笑:“还是那样,估计要到了陆地才能恢复了,实在是第一次坐船,完全适应不了。” 大家笑了,没坐过船的都说自己也是这样,动不动就觉得头晕想吐。 所有人都很理解柳洺儿的“病怏怏”,只有一人—— 柳洺儿好好同人说着话呢,一只又粗又重的手臂一下子架到了她的肩上,手的主人又高又大,动作也大大咧咧的,拿起另一只手拍柳洺儿的胸口:“贤弟啊,你这小身板怎么跟女儿家似的这么弱?咱们虽然晕船也不像你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张兄!柳师兄晕船又性格爱清净,你说话注意一些!”小师弟赵焱听了,第一个忍不住了。 柳洺儿被他拍得胸口震动,差点没咳嗽,她黑了脸想甩开人——无奈对方力气太大甩不开,只好矮下身躲开,斜睨了他一眼,浅笑:“是我思虑不周了,因为身子不好就懒怠了不愿出门,其实我也挺想和众位相交的,尤其是张兄您,不如这样……今天我们钓了鱼,张兄来我房间,我们一起用餐?顺便聊聊天解解闷。” 张鲁恒一直对这个连中四元的柳洺好奇,之前见他几乎不出门还觉得他性格孤僻不好结交,但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总想找机会和他认识一番,今天真是想瞌睡就来了枕头,张鲁恒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个插曲过去后,柳洺儿和几个师兄弟钓到了三尾鱼,考虑到柳洺儿要招待张鲁恒,他们把大的那尾留给了柳洺儿,自己留下两尾,送去厨房让厨师帮忙做。 至于为什么他们不一起和柳洺儿用餐? 只有张鲁恒这种无知者才兴致勃勃,赵焱等人看着张鲁恒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作为和柳洺儿同桌吃过饭的人,他们打死都不愿意和柳洺儿长期一起吃饭了。 张鲁恒是松原另一个县的举人,年纪比柳洺儿大两岁,个子块头却比柳洺儿大近两倍。如果他不说自己是个书生,人家都会以为他是去考武举的。 赵焱等人的痛苦和拒绝,在张鲁恒看着满桌的清水煮菜、清水煮鱼后,深深地痛悟了。 柳洺儿一脸抱歉:“张兄,我天生体弱不能吃重油重口味的东西,这餐饭要委屈你陪我吃这些了。” 张鲁恒僵硬着脸,干笑:“哪里,应该的,客随主便嘛!不过,柳贤弟从小就吃这些?”他更怀疑这是整他吧?报复他说柳洺像女人。 柳洺儿看着他怀疑的神色心中哼笑,知道自己说话不当还敢说出来?她一脸歉意:“是啊,即便不好吃也得吃,否则就不是口腹之欲的事了。不过还好,偶尔吃一餐也挺清爽的,我那几位师兄弟便是如此,只是吃了两餐,就再也不想吃第三餐了。容易厌倦。” 张鲁恒看着那条又肥又大,却偏偏清蒸了还没放多少调料的鱼,痛心疾首。他最爱重口菜,看着这么新鲜的鱼,心想红烧、麻辣哪个不可以!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柳洺儿热情地招待他吃菜。 张鲁恒勉强夹了一块子鱼肉,吃进嘴里动作一顿。 什么味道都没有,除了淡淡的鱼腥味和浓浓的生姜味! 柳洺儿期待地看着他:“张兄,你觉得味道如何?” 张鲁恒看向柳洺儿的眼神变了:“贤弟可曾吃过红烧鱼?” 柳洺儿遗憾地说:“只尝过一二次,后来大夫叮嘱不可吃重油重口的食物,家中就再也没有这道菜了。怎么了?张兄是想吃红烧鱼吗?” 张鲁恒连忙摇头,心中确信柳洺儿真的从来没好好吃过真正的美食。真是太可怜了,他心想。这个念头转完,他听到柳洺儿再次招呼他吃饭,张鲁恒顿时没了同情柳洺儿的心思——他更同情自己啊!为什么嘴贱答应得这么快!赵焱那帮人和柳洺关系这么好,不肯过来一同用餐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只有自己这个傻乎乎的,上了贼船! 作者有话要说:  柳洺儿:新鲜钓上来的鱼果然鲜美,张兄觉得如何? 张鲁恒:……(吃过全鱼宴的我怕说出来伤害你)好吃!头回吃到这么原汁原味的鱼! 柳洺儿:是嘛!那晚餐张兄也和我一起吧! 张鲁恒:??? |感谢在2020-01-2223:19:58~2020-01-2401:4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淡风轻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0 味同嚼蜡的张鲁恒看着柳洺面不改色甚至吃得津津有味,佩服不已。 “柳贤弟这样饮食多久了?不觉得味道有些太淡吗?” 柳洺碗里的米饭已经去了大半,听到这话停下动作看过来:“是我不好,忘记张兄与我不同,应该让厨房额外送一些菜过来。” 张鲁恒哪里好意思,明明是自己粘上来的:“不用不用,偶尔吃吃还是很爽口的,我就是一时好奇……” 柳洺笑了笑,似乎放心了,又吃了一口菜,咽下后回答他的问题:“从小就这么吃,小时候也嘴馋过,尤其在书院求学期间,脱离了家里人的管控,难免有无法自律放纵自我的时候。不过啊,”她停下话头,引来张鲁恒满是好奇追问的眼神。 柳洺继续说:“第一次破了忌口倒还好,第二次第三次就不行了,老毛病很快就犯了,吃了好大一番苦头,以后再也不敢任性。”她点了点眼前的菜,“吃习惯了其实也还好,虽然口味淡了一些,但是都是食补,总比吃药好多了,我其实也不太重口食之欲,没有太大的负担。” 张鲁恒听了好心酸,总觉得柳洺说挺好其实一点都不好,目露同情之色:“柳贤弟身体真的这般不好?我看着也就是脸色苍白一些,人瘦弱一些……” 柳洺叹气摇头,琳琅在边上插嘴:“我们公子啊,几年前受了一场重伤,冷了热了都会生一场病,要是日子无忧无虑倒还好,这几年用了太多心神,常常精神不济胸闷气短,大夫看了都说没办法,只能好好将养着,情绪不可太大波动。可是公子不听啊!哎,也不能怪我们公子,他不操心家里也没人能顶上……这不,养了半年的肉一趟远行又折腾没了,这要是影响了开春的春闱,可怎么办哟!” 琳琅满面愁容,说得张鲁恒一愣一愣的,心里愧疚极了。他万万想不到,一个连中四元的天才竟然真的身体这么差!之前以己度人,他觉得身体真的差是不可能安然出考场的,所以对柳洺的体弱不以为然,如今一听,竟然是自己想当然了,柳贤弟身体真的很不好,能走到如今成就实在太让人敬佩,就是可惜了这样的才华却是这样的身子,将来出仕可能也不会太顺利,真是天妒英才! 这样的心情随着用餐的时间越长越强烈,张鲁恒口中的菜有多么难下咽,就有多么同情柳洺。 柳洺一眼就看出了张鲁恒的心中所想。这个张鲁恒,外形像个武夫,实际却是个成绩不错的书生,外表看着一脸凶相,实际却没什么城府、直爽随和,表里严重不一。 用完饭,张鲁恒的自我反省也结束了。琳琅撤走餐盘后,他一脸严肃地向柳洺道歉:“柳贤弟,上午是我不好,不该在甲板上嘲笑你。我不知详情,却随意揣测和你开不当的玩笑,伤害了你的自尊,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我向你道歉。” 柳洺一脸不在意:“张兄不必如此,我早就习惯了,并不曾放在心上。” 张鲁恒一听,更加惭愧了,拍着胸脯保证:“柳贤弟放心,以后谁说这种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柳洺真好奇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了这么一个江湖气浓重的书生。 但是这不妨碍她坑他,只见她一脸感激:“如此以后就多谢张兄了!原本我还担心路上意外颇多,有张兄在……”她看了看张鲁恒强壮的体格,“想来以后我们就能安心许多。” 张鲁恒感觉有些不太对,他是说以后有人嘲讽柳洺他会站出来维护,不是说一路保护柳洺啊?但是柳洺显然误会了,还万分感激他,他如果特意澄清真实意思,难免让人觉得言外之意是拒绝路上提供帮助,这也太小心眼不君子了! 于是张鲁恒顺着这意思,一副不足为道的模样:“这……这有什么?你放心,柳贤弟以后就是我亲弟弟。” 柳洺真的笑出了声,真心喜欢这个莽书生了。 张鲁恒被坑着莫名其妙成了柳洺的保镖,而且深深觉得应该君子一诺的他立刻执行了自己的责任。 第二天,看到吃了一餐清水菜不但脸不绿还和柳洺形影不离俨然一副守门神的张鲁恒,天一书院的另外三子震惊了。 别说这三位了,张鲁恒的书童都一副“公子你脑子是不是又坏了的模样。” 柳洺这时也发现了,张鲁恒似乎不太受他那几位同乡考生的待见,他和柳洺几人在一起,那些同乡都不理会不过问,仿佛陌生人一样,反倒是她和师兄弟出自天一书院,遇上了还会被这些人问好打招呼。 张鲁恒大大咧咧的,说起这些人一脸不屑:“我家是商人,我是第四代,所以可以科举了。他们看不起我们商人呗。”说着,突然想到柳洺也是读书人家出身,顿时不太确定地盯着他的表情,怕他如今得知了实情,对他有了意见,不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了。 柳洺没有意外鄙夷,反而露出一丝原来如此的神色。怪不得张鲁恒大大咧咧,说话充满市井味,不能说其他人底蕴厚或者说张鲁恒浅薄,因为柳洺觉得人不分贵贱品德却分高低,张鲁恒为人真诚,自然值得人尊重。只是他往日总让她意外的行径终于找到了原因。 “张兄有心改换门庭?” 张鲁恒:“是啊,商人卑贱,走南闯北攒下千金,却不能着罗衣,三代内子孙聪慧有才却只能碌碌无为一生,我们家祖辈当年是因为吃不饱饭才从商,如今衣食足又吃尽了商人的苦,于是想要改变身份。” 柳洺赞同地点头:“这是自然的,张兄为人疏朗才识过人,此次春闱必能得偿所愿。” 张鲁恒哈哈笑了:“不敢当不敢当,多谢柳贤弟吉言了。”他是真的开心,柳洺是难得听说了他的背景后态度一如既往的。 柳洺拱手:“都是实话,张兄这几日对在下处处关心,实在让人感动不已。” 张鲁恒哪里遇到过这么明晃晃表达感激感动的,脸颊微热,一脸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我都没做什么。” 一个硬要说你做了很多,一个硬要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两人客气来客气去,最后相视一笑。 张鲁恒离开柳洺的房间心里下定决心,柳洺这个朋友他认定了! 张鲁恒个子高大,说话通俗,嗓门还大,有他在柳洺身边,柳洺仿佛带了一个保镖,谁要是和她不对付,张鲁恒先一步出声把对方怼回去了。 赵焱几人原本吧,觉得柳洺身体不好但只是稍微弱了一些,平时多体谅体谅他,多照顾一些也就是了,如今看到张鲁恒这么小心翼翼,又一副“天妒英才”、“柳贤弟命途多舛却坚韧不屈”的模样,心里也犯嘀咕了。 这么一想,还真是这样。柳洺天资聪慧却命运坎坷,身子不好却能一次次从考场里安然走出来,并且连中四元,真的是太激励人心了! 一行人同行,张鲁恒抢着细心照顾柳洺,作为柳洺的师兄弟,他们哪里就好意思袖手旁观了?也跟着注意起来。太阳大了提醒柳洺遮阳;风大了给他挡风嘱咐他添衣;天冷了热了第一时间想起柳师弟/兄不知可还安好。 一群人都围着柳洺关心吧,所有外人看到了都觉得柳洺身体很弱,善意的暗自摇头,看不顺眼的嘀咕病痨还来考科举。不管什么态度,总之柳洺体弱的形象深入人心。 柳洺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任其发展。 病弱的名声不是什么好名声,放在正常人身上,有了这个名声都想立刻甩掉,哪怕真的病弱都要健健康康走出来溜两圈证明自己堂堂男子,身体好着呢!做什么都没问题,尤其是当官! 但是柳洺却故意加重了自己的情况。 因为要掩盖女子之身。 中医把脉可以看出男女,但不是西医那样直白地区分,而是看脉相。有些男子先天体弱,或者身体十分孱弱的情形下,脉相和女子很相近。柳洺不可能永远不看大夫,尤其她的身体还是真的有病的情况下,看大夫甚至未来接触太医院都是可能的,未雨绸缪,她提前一步就给所有人奠定了这个思想和观念。 不仅如此,她还潜移默化地给自己培养了几个“好护卫”,四人不遗余力地照顾她,无意识宣传她的病弱。 在水上飘了二十几日,好不容易,船终于到了京城的岸口。 张鲁恒急着下了船,寻找自家的马车。他的兄长提前一步到了京城,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食宿。找到等候自己的下人和马车后,张鲁恒在小厮的叫唤中又跑了回去,找到晕船憔悴许多的柳洺。 “柳贤弟,你身子不舒服,坐我家的马车进城吧!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先去我家住着,再打算未来也不迟——当然,你们要是愿意留下陪我一起读书,那就更好了!” 柳洺看向几位同门师兄弟。 年纪最大的蒋晋看着陌生又繁华的京城心里没什么底,这些日子和张鲁恒熟悉了彼此关系不错,倒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想了想说:“那就先麻烦张贤弟了,等进了城我们就去找客栈。” 张鲁恒笑得高兴极了,连连说:“不麻烦不麻烦!” 他在前面引路,大众人往家中的马车走去。 到了马车前,尴尬的事情却发生了。 这辆马车只能容下三人,四人就很挤了,五人完全不可能。但是他们几人加上书童,哪止五人。 张鲁恒使唤小厮:“再去派一辆马车来。” 小厮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说:“大少爷说了,马车费钱,只有一辆,您要是坐不下,自己掏钱租车去。” 张鲁恒脸一红,这才想起他那个大哥的性子。 蒋晋等人脸上也跟着发热,这小厮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载他们这些无关人。他们都是年轻气盛、自尊极强的人,愿意来是因为和张鲁恒熟悉了,谁知道张家的小厮却这样狗眼看人低。 赵焱直接说:“那就算了,既然有租车的,我们自己去租两辆车就行,张兄自行回家吧!” 张鲁恒脸红脖子粗,又羞愧又气他大哥,赶紧拉住了赵焱,眼睛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柳洺:“误会!都是误会!我哥不是针对你们,他是怕我太缺心眼,又掏钱给那些看不起我的人。” 说完,怒瞪小厮:“我掏钱就我掏钱!赶紧把车子安排好了!” 小厮讨好地笑:“二少爷,大少爷还说了,您的月例有限,您小心着花,他绝对不会看您是亲弟弟就松手散财的。——您别生气,我该带的话都说完了,小的这就去安排马车,您和几位举人公稍等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张鲁恒等着小厮远去的背影,气得胸膛起伏。 柳洺噗嗤笑出声。 张鲁恒回头看过来,虎目里忍不住带了一点委屈。我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出声?还是不是兄弟了? 柳洺笑得更开了:“贵兄长是个有趣人。” 张鲁恒撇嘴:“吝啬鬼!满眼是钱财!庸俗!六亲不认!” 听他这样吐槽自己的亲哥哥,本来还在气闷的蒋晋几人也惊呆了,不明白这家人是什么情况。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张鲁恒开始对大家说起自己这位很能赚钱却极其小气的大哥。 张家大哥和张鲁恒一样,从小聪慧,但是可惜,作为第四代的商人子孙,被全家寄予科举厚望的张大哥喜欢的却是做生意。一直到张鲁恒显露出读书天赋前,张家大哥都让全家很绝望。 “为了赚钱,他早就和我们分家了,所以对我极其吝啬!动不动就说他赚的都是自己的钱,一分都不给我多花!不仅不给我花,他对自己也吝啬极了,只喜欢赚钱,不喜欢花钱!”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这篇文也进入了700的篇章,谢谢所有读者的支持和一直以来的鼓励与陪伴。 祝大家新春快乐,新的一年除晦迎新,平安健康。 …………翻评论发红包发得有点迷糊的作者再更新……………… 翻评论太累啦,再来这里补充一句,为了感谢一直以来大家的支持,今天随机发红包嘿嘿!刚才在过去评论里发了一波,发现容易重复,明天会在本章评论区继续发,再祝大家新年快乐~ |感谢在2020-01-2401:41:27~2020-01-2502:0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陌☆50瓶;yciba22瓶;兰溪20瓶;白开水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1 “这……”听到张鲁恒口中的张家大哥,几个书生全都失声了。 如果对方不是张鲁恒的大哥,蒋晋等人已经开始面露鄙夷了。他们虽然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但是也从小读书从小被教育淡泊名利、书中自有黄金屋。如今亲耳听到有一个人竟然如此爱财,爱到亲弟弟都苛刻,爱到自己都不舍得花钱…… 实在是太一言难尽。 柳洺看尽世间百态,虽然不会太震惊,但是也避免不了诧异,毕竟活的葛朗台还是第一次见。 张鲁恒说完一直在观察几位朋友的神色,见他们都没有露出鄙夷之色,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自己都觉得自家大哥太让人无语,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他自己可以吐槽却不希望别人打心里嫌弃,尤其还是自己认可的朋友。 这时,小厮驾着马车过来了:“二少爷,车来了!” 张鲁恒高兴地让朋友们上车。 柳洺被邀请和张鲁恒同车,因为他这辆马车里头装饰得最好最舒适。 所有人都照顾她的身体,让她上车,柳洺不多作推辞,道了谢上车。 就这样,一行三辆马车往张家在京城的宅子而去。 到了张家宅子时,蒋晋他们都商量好了,马车费自己出,不能让张鲁恒破费。柳洺也出了自己这一份,平摊下来费用不高,条件最差的李仁也不觉得负担。 张鲁恒的父母都在南方,张家宅子是为了张鲁恒科举特意买的,出钱的当然是张家父母,所以张鲁恒请朋友入住理直气壮,半点不怵他哥。 哼! 张鲁恒挺直了胸膛带着朋友们进门。 壮势壮了半天,进了正堂小厮说:“大少爷出门谈生意去了,出门前说了,晚饭前不能回来,让二少爷自便。” 咻——气没了。 张鲁恒缩回高扬的脖子,看向几位朋友:“这样,那蒋兄,你们先去客房安置吧,这段时日在船上颠簸劳累,先好好休息一番。” 蒋晋应下,几人跟着张家小厮离开。 如张鲁恒所说,船上的日子太疲惫了,虽然大家对张家大哥心里有些顾忌,但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一晚休息好了,明天再出去找客栈或者租院子。 于是,简单吃了一餐晚饭,大家纷纷埋头睡下。 第二日一早,大家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吝啬鬼”大哥——张蔚恒。 张蔚恒名字听上去特别文质彬彬,实际也是个翩翩公子,和张鲁恒截然不同。柳洺四人看到气质高雅面带微笑的张蔚恒,全都呆了一呆,狐疑地看向张鲁恒:这就是你口中的吝啬鬼大哥?你是不是又在说瞎话? 张鲁恒接收到他家大哥别有意味的眼神,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果然又有四人被这个禽兽的外表迷惑了!而且这个禽兽太精明,已经从四人的神色中看出了自己在背后说坏话,自己又要倒霉了。 他强笑着给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大哥,张蔚恒,只比我大三岁。” “大哥,这几位是天一书院的几位同科,这位是蒋晋蒋师兄,这位是李仁李师兄,这位是柳洺柳贤弟,也是此次科举连中四元的那位,最小的这位是赵焱赵贤弟。” 张蔚恒笑得如沐春风,让蒋晋等人心中的疑虑彻底散去,与他论资排辈聊得十分热乎。 张鲁恒看得眼睛疼,看向他家柳贤弟,在他心中,柳洺最最睿智,总不可能也被他家人面兽心的大哥给糊弄了吧? 果然,柳洺不像其他三位,就差把张蔚恒当亲兄弟了。 张鲁恒走到柳洺身边:“贤弟,昨晚休息得可好?” 柳洺正在观察这位有趣的“葛朗台”,听到张鲁恒的声音回头,见他脸上毫无掩饰的酸溜溜,忍不住笑了。 “一切都很好,多谢张兄了,若不是你,我们还得强忍疲惫到处找落脚地。” 张鲁恒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这一路能结识柳贤弟你们,实在是我的幸运,要是你们能继续留在这就更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读书温习,也能一起去考场。” 张蔚恒一边和蒋晋等人聊着一边听着弟弟和那位柳四元的对话,听到这,嘴角抽了抽。 柳洺余光一直在观察这位张家大哥,因为才说了不到三句话她就发现这位绝对是个天生的商界精英,社交能力极强,这张嘴绝对能把人忽悠得掏空钱包还对他感激涕零。张鲁恒说完这句话,她就注意到张蔚恒脸色僵了一下,顿时忍俊不禁,发现这位又随和又好客的张家大哥,真的很吝啬。 “不了,”柳洺好笑地开口,“我来之前就想好了,去清净地段租一个院子,我们人不多,生活简单,四人合租的费用可能比客栈还便宜,还没客栈那么喧闹。” 张鲁恒一脸遗憾:“那我岂不是不能和你们日日见面了?” 柳洺说:“张兄想和我们一起温书,可以每日过来,文章互相品鉴才会有进益嘛!” 张鲁恒一听也是有道理,就是心里还是觉得遗憾,既然如此,住在他们家不是更好? 这边张鲁恒和柳洺刚刚说好,就听到蒋晋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对着张蔚恒连连推拒:“张公子,这如何好意思呢?昨晚能让我们有个歇脚的地方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待会儿我们就去找客栈,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张公子高义,蒋某感激不尽。” 嗯? 柳洺和张鲁恒奇异地看过去。 只看到蒋晋三人全都对着张蔚恒一副感激不已,但是我们愧不敢当的模样。 张鲁恒心中了然:他哥又去骗人了,就专门欺负老实人! “哥!蒋兄他们都是老实人,你别又来哄骗人!” 蒋晋看着张鲁恒一脸不赞同:“张贤弟,令兄没有行不当之事,反而想要把我们留下,他一片好心,只是圣人有言,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们都带够了盘缠,哪里能平白接受你们的照顾呢?现在京城还有空房,我们早点去找客栈,早点入住才是最合适的。” 张鲁恒越发确定他哥在忽悠人了。京城有没有空房蒋晋怎么知道,他哥最喜欢把人卖了让人替他数钱! 但是不管他怎么说,蒋晋等人都不信,反而觉得他这个做弟弟的这样揣测哥哥不应该。 张鲁恒郁闷极了。 柳洺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张兄,我们真的该去找房子了,再不去天就晚了,这一天又要耽误了。” 张鲁恒委屈地看着她:“你也相信我哥不相信我?” 张蔚恒看向柳洺,眼神温和,仿佛习惯了自家弟弟这幅无理取闹的模样。 柳洺和张蔚恒对视,两人都是一脸微笑,柳洺处变不惊,张蔚恒微微诧异。他一直在观察这个柳洺,因为他文弱年纪小,看着没多少存在感,但是包括他弟弟在内的五人,隐隐都以他为首,他开口说出去住,蒋晋几人推辞的口气立刻坚定。 而阅人颇多的张蔚恒也敏感地发现,柳洺看着年纪小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是四人中唯一一个看穿自己的人。想到这,张蔚恒轻咳了一声,也不能说看穿,就是糊弄不了,对方眼神清澈了然,显然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轻信他的。 不知怎么的,柳洺看穿了一切却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让张蔚恒突然有了一丝丝微弱的不好意思,他装作沉思了一下,开口:“那……几位想找什么样的住所,兴许我能帮点忙,只是我也是刚来京城不到一个月,能力有限。” 蒋晋一听,人家都是刚来的,昨天忙了一天今天肯定也很忙,哪里能耽误别人的事呢!连忙说不用。 张蔚恒看了一眼柳洺。说实在的,他竟然有点怵这个笑眯眯什么都不说却好像把他看穿了的小子。 柳洺与他对视了一眼,说:“我想找个清净地段的院子,”说着看向师兄弟几人,“租一两个月,就跟自己家一样,没人打扰还自在,万一有幸高中,未来一段时间也有落脚的地方,不用再着急忙慌地临时找住所。” 蒋晋沉吟了一下,觉得柳洺思虑周全,的确这样更好。 其他二人也纷纷点头。 柳洺看向张蔚恒:“张大哥,您有认识相关的牙人吗?熟人我们放心一点,也能照顾对方一点生意。” 张蔚恒心想,果然遇到对手了,找他帮忙还能被说成照顾生意,这是半点便宜都不放过啊! 再看看自家弟弟,傻呆呆看着他的柳贤弟,完全不懂人家再说什么。 他微笑:“有,当日我家这房子就是我找的,我派人带你们过去,这位牙人人不错,价格也公道。”有你这个精明厉害的柳四元在,恐怕不公道也能变公道。 柳洺装作没看出他眼里的别有意味,和其他人一起笑着道谢。 张鲁恒陪着他们一起去找牙人,临出门前走慢了一步,无语地看了一眼他哥:“哥,他们和以前那些人不一样,你不用这么抠门!” 张蔚恒笑容不变,看着败家弟弟:“大哥等你此次高中拿了俸禄养家,不用再养爹娘和你这个弟弟了,自然就大方了。” 张鲁恒哽住,气得调头就走。他的确没挣过钱,也知道当官不挣钱,但是老是被大哥这么刺激着,被天天说花大哥的钱,真是愧疚都没了,只剩下气闷。 当然,他也只能气那么一下,毕竟钱的确是他哥挣的,他气短。 张蔚恒看着弟弟气冲冲的背景,哼笑一声,摸着腰间的金坠子往书房去了。 走出张家,年小口快的赵焱就和张鲁恒说:“张兄昨日的话太自谦了,令兄为人和善大方,哪里吝啬。我差点就因为你昨日的话对令兄有了偏见,幸好今日不曾显露出来,不然实在太失礼了。” 张鲁恒:“……”我能说什么呢?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了啊! 柳洺笑着说起租房的事情,帮张鲁恒跳过这个让他无比委屈的话题。 张蔚恒在不花钱的地方做事是很靠谱的,介绍的牙人资源多,做生意实诚中肯,并没有坑他们外地人的意思,看出他们是赶考的举子,也专门给他们介绍了合适的院落。 本应该在京城转悠两三天的事情,不到两个时辰就办妥了,当天晚上,蒋晋他们带着书童打扫了新院落,搬了进去。 张鲁恒最高兴的就是,这个院子离他家宅子很近,是一家没落的前京官宅邸,划了一个前院租出来的。 师兄弟把朝南最暖和的屋子给了柳洺,柳洺知恩以报,让琳琅去采购了大量的碳火和手炉,分发给师兄弟供他们取暖。 忙活到很晚,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热乎乎的京城锅子,一路赶考忐忑疲惫的心终于安定了。 此日开始,所有人都静下心在院子里专注备考,隔五日才出门去外头逛一逛了解了解京城关于会试的情况,偶尔和各地的举子一起参加聚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初一还是去长辈家吃饭了,后来来不及码字。今天附近村里有武汉来的发热人员,全村被隔离,父母终于相信我们这里也会有传染的,明天开始都不走亲戚了。正月初一、初二,睁开眼就是朋友群里发的最新确诊人数,早起第一句话就是“妈呀——” 不知道有没有武汉的小可爱,大家都要注意防护,小心身体哈~ |感谢在2020-01-2502:03:54~2020-01-2618: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莨菪、木兰无长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稔冬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2 柳洺四人出发前曾被杨先生等恩师叮嘱,京城会试汇集天下举子,人多是非自然便多,再三叮嘱他们不可太过好胜,不可在考试前行事无忌惹人侧目,不到最后出成绩,所有人都沉心温书,多听多看少言。 而如今经常聚在一起的五人中,赵焱性格最单纯直接,蒋晋年纪大沉稳,李仁天性沉默寡言,张鲁恒一根筋,却也有野兽的直觉,柳洺咳嗽一声,他就能判断出这声咳嗽里是阻止还是鼓励,是不快还是高兴,然后恰当时候立刻闭嘴,看柳洺的神色。 这五人走在外头,竟是珠联璧合无坚不摧。 张蔚恒观察了几天,对弟弟说:“你就是个做小弟的命。” 张鲁恒不高兴了,睨着他哥:“我又怎么了?我这几天可都没有花你的钱!” 张蔚恒哼了一声:“是啊,人家给你吃几顿,你就乐颠颠上去鞍前马后了,你们读书人也就这点气性?” 张鲁恒瞪眼:“你懂什么?我们是志趣相投亲如手足,哪像你,亲手足连一个铜板都计较!” 张蔚恒不屑:“亲兄弟明算帐,你们读书人读了那么多书没学过这个道理?” 张鲁恒胸膛起伏了两下,走到他哥面前,给他讲道理:“哥,我知道你赚钱不容易,但是咱们能不把小气写在脸上吗?人际交往花钱是应该的呀,而且都是有来有往的,又不是我们家给人白送钱,我天天吃喝用柳洺他们几人,人家家里条件比我们还差,我怎么好意思呢!” 张蔚恒岿然不动:“你不是有月例,我短了你的吗?” 张鲁恒脸涨红:“月例哪里够啊!” 张蔚恒冷酷无情:“你穿的用的都是家里出,想回家吃饭也有饭吃,这份月例足够你出门交际,不信?要我给你算算吗?” 张鲁恒一听头就大了,他哥那个算术的能力,他哪敢让他算:“好好好,够了够了,我错了还不行!不说了,我去柳贤弟那看书去了!” 张蔚恒在后头补充:“想把家里饭菜带出去可以,只有你一人份的,多的从你下个月饿月例里扣!” 张鲁恒一个跟头差点摔倒。 “你……”张鲁恒回头看着他风度翩翩佳公子的大哥,“庸俗!” 张蔚恒哼笑一声:“读了一点书还没满腹墨水先满腹酸腐了。”说完,想到那个眼神清亮,在几个臭书生里鹤立鸡群的柳洺,心里一顿,啧,酸书生里还有个精明的,未来奸臣的好料子啊! 柳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成未来奸臣的预备役了,她这几日和蒋晋等人出去以文会友,与天南地北的举子聚了几次,略略了解了这一批会试考生的情况,同时也让自己这个连中四元的“天才”给所有人留下了印象。 当然了,满招损,留下天才形象的同时,她一点都不掩饰地展示了自己的体弱。让各地解元亚元前一刻心存忌惮,下一刻就平衡不少。 和各地考生相会的同时,她也听说了张家大哥的举动。短短几个月,张蔚恒就在京城开起了一家酒楼一家书肆,赚的就是会试考生的钱。因为许多考生家境贫寒,他的店面特地打出照顾贫寒考生的招牌,酒楼每日免费提供五十份午餐、晚餐,书肆的书籍让家贫的考生免费抄阅。 这是一个善举,但也给张家的店铺带来了大名声,让他一下子在京城打开了生意局面。 柳洺他们去过一次张家酒楼,菜色天南地北照顾所有考生的口味,小二热情周到,还熟知京城诸事,客人想打听什么他们都能说上一二。开业不出三日,所有人都称赞有加,人流量再没有断过。 张蔚恒的的确确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天纵之才。 相比之下,张鲁恒这个多吃一份菜都要付钱的弟弟,心里越发酸了,恨不得写信回老家告诉父母,张蔚恒这个亲哥哥是怎么虐待自己的。 张家的事情柳洺等外人都不好插嘴,你要说张蔚恒有错?人家也没错啊,他自己赚的钱,凭啥给你这个弟弟花,给你是人情不给是本分。虽说张鲁恒用的是父母的钱,可张家父母还拿大儿子的孝敬呢,再说,父母把你交给老大管理照顾,你作为弟弟听从长者之命才是孝顺。 柳洺劝张鲁恒:“要不你以后就吃完饭再过来吧,能白吃白用的别浪费了,还剩下半个多月,熬过去就好了,等下个月月例发了我们帮你一起规划,一定让你不再月初就花光!” 李仁慢吞吞说:“柳师弟说的不错,省钱之道我颇有心得,我可以和张贤弟探讨探讨。” 张鲁恒如丧考妣:“这日子怎么这么难!”你们都变了,也变成魔鬼了。 在张鲁恒的绝望中,会试来临了。 如今柳洺成了举人,已经步入士一列,进考场搜身不再像在院试乡试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天子脚下,官差们对这些动不动就喊着“士可杀不可辱”的举人都心存顾忌,查得严格,但是绝不会有太多肢体接触,个人**之处更是敬而远之。 与此相反的则是考场监督越发严格,几乎到了三步一岗的程度,任何作弊行为都逃不过密密麻麻的巡逻士兵和考官眼睛。 柳洺比往常还顺利,直接进了考场。 这一次,她的运气没那么好了,号房离厕所不远,隐隐约约总有怪味飘过来,这倒也算了,毕竟只是隐隐约约,不是一直都有味道。可怕的是她的号房,又脏又破,角落散发着怪味,比厕所的味道还熏人,让人几欲作呕。 更可怕的是,会试要连考三场,一场三日。 柳洺每日捂着口鼻打腹稿,写答案,还要挑上厕所人少的时候抓紧时间解决生理问题,不敢多喝水,不然上小号容易出问题,只能挑着时间去上大号……三天时间不堪回首。 一到可以提早交卷的时间,柳洺第一时间就交卷出来了,脚底打飘上了候在考场外的马车。 琳琅从没见过自己公子考完试这幅形状,吓得脸都白了,连声让车夫回家,请大夫! 在对面酒楼等弟弟的张蔚恒注意到了这边不小的动静,皱了皱眉,想着自己那个弟弟估计没这么快从考场出来,带着随从下楼,请了一个大夫去四人租住的小院。 到了小院,就见琳琅已经平静下来了,跑进跑出伺候着他家公子。 张蔚恒带着大夫过去:“柳贤弟还好吗?我在考场外听到你们的动静,特意去请了大夫过来。” 琳琅脸色一变,看了看陌生的大夫,懊恼得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刚才一着急就下意识喊了请大夫,但是回来后她家公子就告诉她自己没事,还叮嘱她别找不熟悉的大夫以免暴露身份。 “啊……这样……那个张大少爷,我家公子没事了,就是那个考场环境太差了,他人受不住,现在回来睡下就好了。刚才是我太着急了,闹笑话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张蔚恒面上松了一口气,说:“如此便好,不过大夫既然来了,就让他把把脉看一下,也好安心。” “啊?”琳琅慌了一下,“不用不用不用!” 张蔚恒诧异地看着她。 琳琅更慌了,她骗谁都特别坦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张大少爷面前,他那双眼睛闪着精光,她一说谎就心虚。 在张蔚恒越来越狐疑的时候,屋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是张大哥来了吗?琳琅,还不请人进来?” 琳琅一听,心安定了,只要她家公子开口,她就觉得有底气了,连忙笑着请人进去。 张蔚恒疑惑地看看这个小书童,没说话,带着大夫进屋了。 进屋转过屏风,就见到柳洺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对他不好意思地笑:“张大哥,失礼了。” 张蔚恒快走两步止住她想起身的动作:“你人不舒服不必如此多礼。” 柳洺见状也不客气,又躺了回去。 张蔚恒探究地盯着她的面色,说:“我请了大夫过来,你让他看看?” 柳洺笑道:“本来不想书童大惊小怪,没想到还是惊到了张大哥,既然大夫来了,就让他看看吧。我这都是老毛病,身体太弱,耗费不了太多心神,但是休息足够了又没问题了。” 张蔚恒笑笑没说话,让大夫上前诊脉。 张蔚恒带来的是个中年大夫,给柳洺把脉了许久,还要求换了一只手,最后眉头紧皱十分迟疑。 “这……这位大人的脉相……” “太弱了是不是?”柳洺虚弱地接上。 大夫迟疑地点头。 “没事,你直说就是,我在老家的大夫已告知过我的情况了。能活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呗,虽然体弱,但是也不影响我去做想做的事,大夫您开药吧,我会遵照医嘱好好保重身体的。” 大夫知道这位是刚参加完会试的举人,完全没往女子之身想,听了她乐观的话,心里还有些酸楚,连忙起身开药去了,还对琳琅说了许多叮嘱的话。 张蔚恒隐约听着,心里震动,诧异地看着这张毫无血色的脸陷在被窝里小得像巴掌一样,这人身子竟然这般差?不是夸张的? 张鲁恒出了考场没看到他大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难道最近我真的花钱太狠了,把大哥气得亲弟弟都不要了?从前再忙着赚钱,自己考试大哥都会等在考场外的呀! 在考场外心慌了好一会儿,蒋晋等人找了过来。 “听书童说,柳师弟出了考场人不舒服请大夫了,我们赶紧先回去看看情况!还有两场考试呢,他要是现在倒了可怎么办!” 张鲁恒一听急了:“什么?柳弟病了?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张鲁恒那大嗓门,周围一圈听得清清楚楚,等他们走了,后面的人就议论开了。 “是那个连中四元的柳洺吗?” “看来身体真的很差,不过乡试中个解元容易,会试想要拔得头筹就难了。” “知难而退也是明智之举,总比名落孙山好,是吧哈哈哈哈。” “柳洺的才能有目共睹,只是天妒英才,如何这身子会这般差呢,可惜!可惜啊!” 张鲁恒等人都听到了这些隐隐绰绰的议论,但是他们顾不得理论,匆匆赶去了小院。 到了小院,没想到“抛弃了亲弟弟”的张蔚恒也在这,张鲁恒眨眨眼,喊了一声:“大哥。” 张蔚恒正坐在柳洺的床前和柳洺大眼瞪小眼。 因为刚才大夫开好了药方等着结账,本来想找把他请来的张蔚恒和他的小厮的,但是张蔚恒坐在屋里不出去,他的小厮深知大少爷的性格,也望天望地不和大夫欲言又止的眼神对上。偏偏琳琅拿着药方抓药去了,院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大夫的脸都绿了。 柳洺缓了一口气发现这情形,差点就笑出声,她忍住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睡着,想知道这个张家大公子能憋多久。 然后,这位“葛朗台”真的就老神在在坐到了琳琅拿着药包跑进来。 柳洺憋着笑“醒来”,“连忙”让琳琅给了出诊的资费。 张鲁恒等人来的时候,无语的大夫刚走没多久,张蔚恒皱着眉和柳洺对视,他怀疑这个刚才还让他觉得心酸可怜的小子,此时在嘲笑他。 柳洺一脸无辜,虚弱地问:“张大哥是去考场等张兄的吧,这个时辰估摸着张兄他们都已经出来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您看……要不……” 正说着,张鲁恒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柳弟,你没事吧!” 张蔚恒脸黑了黑,亲大哥在这呢,都看不到? 柳洺看着先后跑进来的几人,歉疚地笑:“累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就是这次运气不好,号房条件太差了,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强撑了两天多,出来就有些反胃难受,又特别困。是琳琅大惊小怪的,倒是把你们都吓到了。” 蒋晋等人听了松下一口气:“没事就好,琳琅做得对,你的身子怎么能马虎呢,请个大夫看看才放心。” 琳琅端着药进来:“就是,我家公子总以为自己什么都会,连病都自己会看呢!” 柳洺一脸无奈:“你现在有撑腰的了,连你家公子都可以教训了。” 琳琅不乐意了:“公子你又歪曲我意思!” 张蔚恒起身,拍了拍不沾灰的衣袍:“既然柳兄弟没有大碍了,也有诸位在这看顾,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点事要办,先走一步。柳兄弟,你保重身体。”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见无人看顾柳洺所以特意陪到了现在,除了柳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618:58:15~2020-01-2719: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克洛伊苏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25瓶;听说我有一米七10瓶;筱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3 接连三场会试,柳洺不是装的,是真的病了一场。 这个号房实在是太差了,考场带进去的物品又有限制,后面六天她就靠一个香片堵在鼻前熬过来。六天的饭菜也没怎么吃,因为她不能吃重口的,但是清淡的饭菜没什么味儿,鼻尖反而全是那股不知名的臭味,吃下去就想吐,最后索性直接啃干粮,至少不饿就行。 睡不好吃不好,坚持了剩下的六天,出来就发烧胃痛,直到皇榜出成绩,她也没有病愈。 公布成绩那天京城一片喧闹,柳洺他们的小院离得远,虽然感受不到外头的躁动,但是身边人的躁动那是真真切切。 最最稳重的蒋晋这三天几乎把院子里的地砖都要磨薄一层,不能出去节外生枝,只能在家拿着书本绕着圈子焦虑。 柳洺裹着冬棉袄,坐在门前晒太阳。四月杏花开了,小院角落里正好有一棵杏树,花开得好热闹,书童们总是拿此打趣,说是好兆头,说明今年杏榜上几位公子个个都会榜上有名! 柳洺见师兄弟磨地砖也不点破,在家转圈圈能缓解焦虑总比出去听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好。 为了稍微缓解他们的情绪,她主动提起殿试可能考的试题。 “皇上登基第六年,听说前不久想要颁布一个有关军队官职的新政,被几位前朝元老否了。你们说,这次策论会不会出这方面的题?” 蒋晋停住脚步沉吟:“不是不可能。” 李仁犹豫:“先生来之前的确说过皇上和几位元老大臣有不同政见……但是直接策论就点出来,是不是太过张扬了?” 张鲁恒想得直接:“不是说殿试的试题是皇上出的吗?上一科考的就是当时闹得风风火火的贪污案,这次也难保不会直接考这个。” 柳洺见他们转移了注意力,笑笑,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 出成绩那天,柳洺让四人出去看成绩,自己在家等他们,但是这几日无比心焦忐忑的四人反而不肯走了,一个两个坐在他身边,派书童去看榜。 柳洺笑:“也好,据说每年都会有榜下捉婿的事发生,蒋兄李兄都有家室,赵弟年纪还小未来可期,别被人捉去才好。” 赵焱年轻,红了脸不好意思,张鲁恒斜眼:“我呢?” 柳洺上上下下打量他,在他全身发毛的时候终于开口:“张兄啊——张兄身材魁梧,一表人才,寻常家丁不敢轻易近身。” 听懂了的三人噗嗤笑出来。 张鲁恒黑了脸:“你就是说我长得凶,人家看不上呗!” 柳洺煞有其事地摇头:“不对不对,不是看不上,是不敢看上。张兄这模样站在皇榜下,人家哪里敢来捉武状元?肯定绕道而行啊!” 三人笑得更加大声,张鲁恒气哼哼,指了指这笑话他的四人,半会儿后破罐破摔:“我就是长得壮怎么了?谁说读书人就得像你这样弱弱**的。” 柳洺耷拉下眉眼,忧愁失落状:“是呐,我这个破身子……” 张鲁恒气愤的表情慢慢消散,有些无措起来,正想认个错呢,突然一个喜气洋洋的叫喊声传了进来。 “公子——公子——中了!我们中了!” 是蒋晋的书童。 “公子!中了!第二十三名呢!” 蒋晋猛地站起身,原地走了几步:“好!中了就好!”说完拉住书童,“你可看仔细了,真的是我?” 书童连连点头:“看仔细了!我看了八遍!就是公子!” 蒋晋大喜过望,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洺掀开身上的毯子起身道喜:“恭喜蒋兄,贺喜蒋兄。” 其他人紧跟着纷纷道喜,真心为蒋晋高兴。蒋晋年纪不小了,今年如果不高中,再等三年就太久了,他之前也是科举坎坷,磕磕绊绊才到了今天。 蒋晋连忙回礼:“诸位肯定也能高中,成绩肯定比我还好!” 正说完呢,赵焱的书童也跑进来了。 “少爷!中了!第二十五名贡士!” 还没来得及恭喜,李仁的书童也来了:“公子,您也中了,第十八名!” 张鲁恒伸长了脖子看向门外:“诵才呢?琳琅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鲁恒的书童诵才在院门口一个跟斗摔进来,顾不得痛原地弹起跑到张鲁恒跟前:“少爷!您高中了!第三十六名!” 张鲁恒哈哈大笑,掏了掏口袋想赏钱,突然想起自己月例早就没了,只好用力拍了拍书童的肩膀。 整个小院一片喜气洋洋。 高兴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发现,柳洺的琳琅还没回来。 几人纷纷问小厮:“琳琅呢?你们看到他了吗?” 小厮们对视一眼,你推我我推你,只说:“马上就回来了。” 所有人心都沉了沉,这时什么意思?难道反而柳洺没有中?也是,柳洺这次运气不好,分到了这么差的环境,还犯了老毛病…… 张鲁恒张嘴想要安慰柳洺,不等说出口,院子外一阵敲锣打鼓。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往外走去。 院门外,不远处一队官差敲锣打鼓朝着这边走来,领头带路的正是柳洺的琳琅。 “恭喜柳举人——啊不,如今是柳会元了!恭喜柳会元此次会试拔得头筹,高中会元!” “会元!” “已经连中五元了!柳贤弟!” 柳洺拱手回礼,眼神平静,只是脸上的笑意灿烂了许多:“多谢几位官差大人,还请进屋喝一杯热茶。琳琅,”她看向乐坏了的琳琅,给了一个眼神,“还不进去准备?” 琳琅了然,脆生生应了一声“哎!”进门备茶包红包去了。 这一科的会元是南方举子柳洺,此人今年头一次参加科举,一路考一路拔头筹,如今已经是连中五元,不用想,殿试他必然是状元!本朝甚至往上数两个朝代,几百年来第一位连中六元的奇才就会诞生在这一科,朝廷内外全都沸腾了。 就连最小的官差,盯着柳洺的眼睛都在发着光。 柳洺突然意识到,这个连中六元的影响力似乎超出了想象…… 正在和官差们说笑的柳会元突然捂着口鼻连连咳嗽,一群人围过来关心问询,端茶递水恨不得替他难受,这可是稀世珍宝未来的状元郎啊! 柳洺越发可以想象到未来这个小院挤满人的景象,推开挤在身边的人,捂着胸口虚弱地说:“各位大哥不好意思,小生这几日染病在家,身体还没康复……咳咳咳咳……” “没事没事,柳会元您休息,是我们打搅了,您赶紧回屋休息!” 官差见他咳得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连忙表示没关系,让书童赶紧把人扶回去。柳洺再三道歉,这才一脸歉意地走了。等他走了,蒋晋几人说明了柳洺出考场就病倒的事情,更加加深了官差的理解和敬佩,病了都能考上第一,天才啊!感叹完,拿了红包,心满意足地走了。 走出小院,少不得把柳会元体弱才高为人谦和的事情宣传一波。 皇宫里,皇帝已经听说了这个连中五元的书生柳洺,心情很是开怀。皇帝刚登基六年,如今才二十有九,属于年少登基满怀壮志的时候。但是偏偏朝廷中有些先帝时期的老臣,总是倚老卖老,对他的政令东一句西一句地挑刺儿。加上三年前那次科举,两批读书人都是他想要收拢进保皇阵营未来替换那些老东西的得力干将,皇帝对科举非常重视。 但是再重视再苛求贤能,他都没想到,竟然自己在位不到六年,就出了一个连中六元的天纵之才? 哪怕这是个书呆子,那也是祥瑞啊! 至于几百年前上一个连中六元的天才后来全族抄家那事儿?皇帝说这是祥瑞,这必须是个祥瑞!谁敢反对?你去考一个试试? 为此,皇帝还把柳洺几次考试的考卷全都调了出来,想看看此人到底有多少才华多少运气。不看还好,一看,就看了通宵一整夜。 从县试开始,此人无论经义、策论都写得文采斐然又真知灼见,许多观点深得他心,还有个别建议让他醍醐灌顶,生出“先生高见!”的感慨,看这一篇篇策论,仿佛不是在看一个考生的试卷,而是在看一位腹藏经纬的先生献出一条条治国良策! 最难得的不仅仅是如此,而是他的遣词造句、表达方式,皇帝不信这一路考官都是和柳洺政见一致的,就说主持院试的学政皇帝自己就十分不待见,是当初那些老东西硬塞过去的,但是柳洺这篇深得帝心的策论却能让对方觉得好!皇帝佩服极了,他要是有这个本事,哪里还用得着天天和这帮人吵架!他手下人要是有这番本事,哪里还会被这群老东西喷得在朝廷上哑口无言? 柳洺还在家装病躲前来结交会元的同科呢,并不知道宫里的皇帝已经判定她是祥瑞并且对她大加赞赏,几乎要奉为国师了。不仅如此,还连夜想好了要让她发挥光和热,为皇帝的掌政事业作出大贡献。 会试成绩一公布,殿试紧接而来。 柳洺顶着皇帝冒着光的眼神,站在金銮殿上沉着答题。 殿试是唯一一次皇帝亲自监考的考试,而且不会有人落榜,只是对考中会试的贡士重新进行排名。但是大家都是从基层上来的普通人,第一次见到皇帝,又在这样威严的场所,很多人都紧张不已,李仁进宫前手脚冰凉,下马车时差点就腿软摔倒了。 柳洺在李仁耳边说:“你去过我们省城的大雄宝殿吗?佛祖金身三人高的那个。” 李仁诧异地点点头。 “就当作金銮殿是大雄宝殿,是不是一样威严一样静谧?皇帝是不是和佛祖一样满身威势让你不敢抬头?” 李仁想点头又想摇头,佛祖面前不敢抬头是因为那个大殿的佛祖太高了啊…… 柳洺拍拍他的肩膀:“都一样的,咱们反正都考中了,现在就是比谁更冷静的时候,你怕了,那些比你名次差的人就上去了,你甘不甘心?” “不甘心!”李仁想起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咬牙。 “对了,就是这样!”柳洺一拍他的背,定音。 李仁鼓起胸膛,终于腿不软了。 其他人隐约听到了,互相对视一眼,气势更足了。 绝不能让那些比自己差的窜到自己头上来!不就是大雄宝殿! 蒋晋等人的壮胆皇帝根本没看出来,他一直在全场寻找那位柳洺,找了半天没找到,好不容易等考生们开始答题,他终于忍不住走了下去。 这一走,把全场考生下了个够呛。 张鲁恒心想,大雄宝殿的如来佛祖也不会下来站你身边啊!手一抖,污了卷面——幸好现在只是打草稿! 皇帝走了半圈,终于看到了署名柳洺的试卷,顶着这个矮了自己半头,又瘦又小长得白白嫩嫩的小书生看了半天,震惊:这就是那位真知灼见的柳洺??! 皇帝不信邪,把全场走遍了,又回到了柳洺身边。真的只有这一个柳洺! 柳洺下笔如有神,全程全神贯注把外界诸事抛在脑后,皇帝来了又去她都没有发现。 而皇帝,站在柳洺身边,看着她不断往下写的策论,不动了。 今天策论的题目是皇帝亲自拟的,名为解释圣人言,实际联系如今朝廷局面,想考察这批考生对新旧交替,新生事物与旧有势力之间博弈的看法。 皇帝年纪轻,锋芒毕露,出的考题一点都不遮掩。 柳洺的文章半点不遮掩地点出这个“新势力”锋芒太盛,可能偏于激进,对事务思虑常常不够成熟周全……看得皇帝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狠狠地瞪着她,想看看她还能说出多少反对自己的话来! 然而瞪了没多久,柳洺笔锋一转,开始说起自然交替新旧变换乃是天道所然,一番引经据典说明世间万事万物总是以新替旧,前浪推后浪乃不可逆之现象……让人看得心服口服,十分平和地接受了她的论点。然后,柳洺开始说起朝廷政令…… 皇帝从怒到平静再到喜,看得浑然忘我,步子一挪都没有挪。 监考的大臣,伺候的太监全都想用小咳嗽小眼神把他劝回去,皇帝一个都没接收到,看着柳洺的策论又是感叹又是点头。 神奇的是,别人遇到皇帝经过腿都打哆嗦,这位柳相公,皇帝在身边站了全程,坦然自若,仿佛边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此子不可小觑。”一起监考的礼部尚书摸着胡须说。 户部尚书抬了抬眼皮:“连中六元的奇才,宋大人这话不是显而易见吗?” 礼部尚书宋大人皮笑肉不笑:“江大人,殿试还没结束呢,您这话可不能乱说。” 台上的两位正在言语机锋火力升级,殿中吧嗒一声,笔落桌的声音在静谧的大殿里清晰可闻,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头。两人看下去,只见皇帝身边的柳洺正在交卷,显然是答题完毕了。 柳洺的提早交卷,让在场考生都慌了一慌,尤其是她前后左右的考生,都要哭了,因为皇帝全程都在他们边上!他们脑子一片空白,至今都没写完四分之一! 唯一不受影响的可能就是蒋晋四人了,因为柳洺才思敏捷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不仅不慌张,还能根据自己的进度与柳洺进度的对比,确定自己今日发挥正常,继续安心作答。 交了卷的柳洺抬头,和站在她身边目光炯炯盯着她的皇帝对上了视线。 她呆了一呆,似乎才发现皇帝的存在,连忙拱手想要下跪行礼。 皇帝伸手扶住她,示意噤声,不可影响他人考试。 柳洺露出了然之色,拱手弯腰算是行了礼,安静垂手等在原地。 皇帝一脸满意地走回了自己的龙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719:34:23~2020-01-2818:3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lly、木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莹&莹80瓶;吃货一枚、六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4 喧喧车马欲朝天,人探东堂榜已悬。 万里便随金鸑鷟,三台仍借玉连钱。 花浮酒影彤霞烂,日照衫光瑞色鲜。 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 春闱放榜,贡院前一片喧闹,临近的酒家一座难求,人人都盯着楼下皇榜前或悲或喜的书生们。 只是今年的热闹更加大一些,六元及第,少年天才,殿试上皇帝全程旁观他答题结束,松原柳洺一朝名震天下。 皇榜方圆近十家酒楼,里头的人全都卷起门帘探着脖子想看看这是哪位神仙? 然而深知会有今日这番情形的柳洺机智地选择在家“修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倒是好友兴奋不已,比她本人还要激动。 柳洺好笑:“李兄,你可是一甲探花,赵弟是二甲传胪,蒋兄和张兄也是二甲第二第三名,咱们五人包揽了前六名五位,这难道不是更大的喜事?” 没错,本来成绩一般的几人,不知为何,这次的名次全都非常高。 说到这个,张鲁恒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窃喜地说:“柳弟,你不知道吧,你殿试前后左右有三人都是会试前十的,就因为皇上站在你身边站了全场,他们全都发挥不佳,掉出了前十!” 赵焱也跟着点头:“别说这几人了,因为皇上走来走去,好几人的考卷都不小心污了,出来的时候都红了眼睛。我看到有一个直接瘫在地上了。” 柳洺诧异:“影响有这么大吗?我倒是没看到。”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一脸严肃——你没感觉是因为你天赋异禀!我们不紧张是因为知道皇帝在你身边! 柳洺无语了,感情在他们眼里,她跟吸引仇恨一样,把皇帝吸引过去了反而让这四人心里安心没负担了…… 如同张鲁恒所说,这次的殿试名次颠覆非常大,而且除了柳洺这五人,其他人的成绩几乎可以以柳洺的座位向外辐射排列,离她越远的,成绩越好,离她越近,除了个别特别优秀的,其余都发挥失常,名次垫底。 柳洺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心头过了一遍也就散了。 而其余四人,根本没多想这件事,他们占了便宜,心里清楚就行了。倒是对柳洺越发信任亲近,尤其是拿到考题的刹那,发现皇帝真的以新旧交替为考题,对柳洺佩服得五体投地。 五人创造的好成绩震惊了京城,也震惊了他们的家乡。尤其是天一书院,无论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还是探花传胪全都出自该书院,天一书院和柳状元一起名震天下。 柳洺和李仁打马游街,五人一起参加琼林宴的同时,远在松原的家人恩师都收到了他们高中的消息。 其他人家如何欢欣告慰祖宗自不必说,柳家,柳大哥带着母亲一起回老家小县城祭祖了。 他们带回了“柳小妹”的尸骨,为她在祖坟外立了一块碑,见了所有来贺喜的亲戚乡绅,然后收拾行李,前往京城。 一甲前三名是不用再考试了,直接进翰林院,状元授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他名次的进士为了任职还会有新的考试,蒋晋等人吃了几日酒宴,很快沉静下来为谋职而努力。 一个多月后,官职任命下来,赵焱进了工部做主事,蒋晋被任命位于西边的淞羊知县,张鲁恒则去南边,同样是一县知县。进京以来,形影不离的五人即将分别。 临行之前,五人在张蔚恒的酒楼聚了一餐,为远行的二人饯别。 柳洺举起手中的白开水:“不管离得多远,凡事多联系,我们在京城,能帮的都会尽力帮忙。” 蒋晋张鲁恒点头应下,也嘱咐他们三人:“京城局面错综复杂,你们都是刚入官场的新人,万事小心。” 巧得很,吃完饯别宴,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前来京城的柳家母子,以及同行前来与丈夫相聚的蒋晋妻儿。 柳洺看着满嘴络腮胡体型壮了一倍的柳家大哥,愣了半天。 柳涌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见到娘和大哥,欢喜得傻了?” 柳洺回神,看着从英俊小生变成粗糙大汉亲爹活过来都认不出的大哥,哪里不知这是为了遮掩她的身份,鼻头一酸,笑着说:“是啊,太高兴了……你们一路还好吗?” 柳夫人拉着柳洺的手激动不已:“好!都好!洺儿啊……娘万万想不到,你竟然……竟然真的会六元及第!” 柳洺扶住娘亲:“我也没想到啊,好了,娘我们回家再说吧。” 另一边,蒋晋见到妻儿同样十分激动,从妻子处得知她们出城时偶遇柳家母子,一路上全靠柳家母子照顾,心中感激不已,带着妻儿前来拜谢。 柳洺制止了他更多感谢的话:“蒋兄,你我之间还需要这般客气吗?嫂夫人与我娘亲兄长赶路疲惫,我们快点回去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蒋晋感激应下,一群人欢欢喜喜回了小院。 回到院子,关上门,柳夫人抱着柳洺不知道说什么好,柳涌掏出一封信递给妹妹。 是天一书院杨先生的信。 信里祝贺她六元及第,表达了自己对柳洺这个弟子的骄傲之情,也向她描述如今京城的种种形势,告诫她今后为官要不忘圣人言,牢记初心,为民请命。信的最后,先生为她取了字。 柳洺不到二十岁就失去了父亲,后来大哥病情好转,二十岁加冠正是她参加科举的时候,并没有举行加冠礼。家中是知道她是女子之身,想不到这回事,书院则没有这个义务;所以一直拖到了如今二十一了,一直只有一个学名。 此次书院出了一个天才,许多人前来询问柳洺其人,杨先生这才想起这位得意门生竟然一直没有长辈为他取字,心疼之余,独自斟酌许久,特意写信过来,赠她一字:予仁。 “子曰:夫水者,启子比德焉。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洺为水,杨先生是希望她如圣人口中的“水”,不忘德、仁、义、智、勇、察……同时也能给别人带去这些。 柳夫人看着一切都往男子前途走的女儿,心情复杂。 想到当初的始作俑者,她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洺儿……你……你见到他了吗?” “谁?”柳洺问出口就立刻意识到了,摇头,“还不曾,这几日几位朋友刚刚确定了职位,我还没上任,不曾见过朝廷命官。” “哎——”柳夫人坐在椅子上叹气。 柳洺拉住她的手:“娘,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柳夫人赌气:“好什么好?你是能成亲给我取个媳妇儿回来,还是能给我生个孙子?” 柳洺笑:“娘亲想要儿媳也不是不行啊,只是娘啊,儿子这幅病痨身子,哪怕变成女子也难有孕啊!” 柳夫人气得伸手打她:“胡说什么胡说!谁会好好的说自己是病痨!呸呸呸!赶紧都给我收回去!” 柳涌拦在妹妹和娘亲中间:“好了好了,娘,二弟说的不错,她身子不好,如今这样不是活得更自在,要不然,你觉得她成亲了日子会好过吗?” 柳涌看着柳夫人,柳夫人对上儿子的眼神,所有的不甘都褪去了,是啊,女儿身子差,怀孕就是第一个难关,要是嫁人了,婆家怎么磨磋,他们作为娘家都使不上力。 想要敲门进来的张蔚恒站在原地,僵了身子。这是什么意思?柳洺的身子竟然差到连成亲都不行了? 顿时,对这个精明得足够做奸臣的小子充满了同情。作为男人,连成亲都不行了,真是没有比这个更惨了。 “张大公子,您来了!”琳琅端着点心过来,看到张蔚恒站在门口,一惊,连忙高声招呼,深怕老夫人大少爷在里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张蔚恒点点头,伸手敲门:“柳兄弟,我来接弟弟,听说令堂与令兄来了,特来拜见。” 柳洺开门请他进来,给了琳琅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没事。 早在当年带着柳家大哥治病时,他们全家就习惯了言语中把柳洺当成男儿,所以轻易并不会露出破绽。 张蔚恒长得好,说话做事又得体有礼,进门三句话就让柳夫人对他充满了好感,互相论起老家在哪个府哪个县,又添了许多亲近,等张蔚恒起身离开时,柳夫人已经把他当成了柳洺的至交好友,还对此满意不已。 柳洺笑笑不说话。 拜见完家属,张蔚恒拎着弟弟走了。张鲁恒不日就要出发前去南方任职,临行行李的准备都丢给他这个大哥,自己跑出来和朋友依依惜别,张蔚恒忍无可忍,今天是来特意抓人的。 张鲁恒一脸不舍地和柳弟告别,再三叮嘱要多多写信联系,还要柳洺千万保重身体不要看书太晚太劳累。 张蔚恒越听脸越黑,我这个亲大哥天天出门做生意忙得昏天黑地,你怎么没关心我一句?柳弟柳弟,那是你亲弟弟吗?出门的银子再扣十两! 大家笑着送张鲁恒离开,互相对视一眼,拱拱手,各回各屋。 柳家这边,柳洺开始和娘亲兄长商量买宅子。 京城的房价贵,但是柳家这几年有不少积蓄,买一个小宅子完全没问题。 柳涌如今可以缓慢行走,他主动请缨由他去寻找房子。 柳洺不想打击哥哥的积极性,但是京城的情况柳涌不熟悉,她想着自己最近事情不多,便说自己也想一起去看看。 剩下柳夫人一人在家,柳夫人也不愿意了,最后说来说去,约定好全家一起去。 柳家带来的人多,小院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买房子势在必行,第二天一早,柳家一家三口就早早起来,准备出门去找牙人。 一家人刚离开家门不到一个时辰,留在小院的赵焱小厮就急匆匆找来了,说是大家满城找柳公子呢!圣上宣召!您赶紧回去吧! 柳家人一惊,尤其是柳夫人,吓得嘴唇都白了,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女儿的身份被发现了? 柳洺用力一捏柳夫人的手:“娘放心,估计是有什么事情,我去去就来,您不要瞎想。” 赵焱的书童见状,赶紧打了自己一巴掌认错:“老夫人别着急,都是小的不会说话!是好事!大好事!来宣旨的公公说了,圣上是有好事找柳公子呢!” 柳夫人脸上的血色慢慢回来了,柳涌的手也暖和了,不自觉点头:“好事就好,好事就好!” 全家人房子也不看了,直接赶回小院。 柳洺在院门口见到了宣旨的内侍官,对方等得急了,见状元郎来了,赶紧让他上车进宫。柳涌扶着柳夫人,站在院门口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头忐忑不已。 蒋晋前来安慰:“伯母柳兄不要担心,刚才等柳贤弟的时候我们和这位内侍官聊了聊,虽然没说圣上所为何事,但是这位孙大人提到了未出嫁的八公主。” 这什么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本朝驸马没有官职上的限制,因为女子地位低下,即便公主嫁人后也没有太多话语权,所以尚公主不仅可以继续当官,还能成为皇亲国戚、离皇帝距离更近,这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 一直以来,驸马人选不是新科进士就是世家之子,越受皇帝喜爱的公主,选的驸马也越是皇帝心腹,如果公主不受宠,那驸马和普通官员无异,只是与这些人不同,驸马身上有爵位,仕途无运全家依旧能享受富贵。 本朝已经五位皇帝了,公主每代都不多,当今圣上算是姐妹最多的,还夭折了一半,只剩下四位公主,而这四位公主中,只有最小的八公主还未婚配。 蒋晋不说还好,一说,柳夫人腿都软了,不是儿子撑着,能直接瘫倒在地。 “公……公主?!” 柳涌的脸也跟着刷地白了。 蒋晋疑惑地看着母子二人的反应,突然一惊:“难道柳贤弟在家乡已经有婚配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赶考的时候没有定亲,但是考试结果出来,远在老家的父母给孩子定亲的也不是没有,难道柳夫人已经给柳洺定亲了? 柳夫人脸僵硬得扯不动嘴角,不知道说“是”还是说“不是”。 柳涌用力扶着母亲回屋,无论如何,尚公主之事不曾明说,他们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金銮殿。 “柳爱卿,你年方几何,可有婚配?”皇帝坐在高位,笑眯眯无比亲切地看着跪在下方已被他亲自认定的未来栋梁之才。 柳洺低垂的脸露出一丝诧异,很快收敛回去,心底默默盘算了一遍宫中诸位皇子皇女,猛然发现,皇帝自己的儿女都还小,但是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八公主! “臣……咳咳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  :《放榜日》作者:徐夤(唐代) 柳状元:皇上,臣不行。 皇帝:(震惊)哈?是朕理解的不行吗? |感谢在2020-01-2818:34:44~2020-01-2919:5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77815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十一妹10瓶;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5 皇帝只问了一句新科状元的年纪,就见这柳状元咳得停不下来,他以为是柳洺第一次单独面圣太激动了,好笑地坐在上方等着爱卿平复心情。 谁知道,等了又等,没等到柳洺恢复仪态,反而见他越咳越严重,竟然有喘不上气的症状,皇帝吓了一跳,赶紧让身边太监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培书小碎步跑下去,跪在柳状元身边扶起他的上半身,却见到他咳得满脸通红近乎紫胀,陈培书心中一激灵,连忙看向皇帝:“皇上,柳状元似乎不太对,要不要喊一声太医前来看看?” 皇帝面色一凛,连忙挥手:“快去!” 他跑下龙椅,快步走到柳洺面前又后退了几步站定:“柳爱卿,你可还好?朕已经去叫太医了,你这是染病了还是怎么回事?” 如果染病还隐瞒来到皇帝面前,这是大罪。 柳洺抚着胸口,慢慢平复了咳嗽,虽然依旧面色通红但是没那么可怖了,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皇上恕罪,臣没有染病,只是身子孱弱,刚才第一次面圣太过激动呛到了自己,圣前失仪,罪该万死。” 皇帝心里定了定,问:“你身子孱弱?” 柳洺点头,脸色暗淡:“臣自小就先天不足,后来家逢大变雪上加霜,几年下来虽然一切都慢慢好了,身体也养好了许多,但是到底亏了底子,与寻常男子不能相比。” 皇帝诧异,竟然亲口说和正常男子不可比拟,这是差到了什么程度? 正好,这时太医也来了。 皇帝不动声色,招手让太医给柳洺请脉。 柳洺跪在原地,坦然伸手。 太医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多问,跟着跪下来给这位年轻人诊脉。手搭上对方的手腕不一会儿,太医就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紧紧盯着柳洺的脸瞧。 柳洺长得白嫩秀气,刚才剧烈咳嗽后脸似桃绯,只是一身书生打扮,眼神坦荡不似小女儿,虽然看五官像女子,周身气质却半点没有女气,太医把着脉心里却惊疑不定,此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女子身? 皇帝见太医把脉半天不说话,只盯着人柳洺的脸不停地看,不耐烦了:“到底什么病,看清楚了吗?” 太医一惊,跪倒在地,保守试探地说:“这位公子脉相虚浮孱弱,似……似……” 皇帝皱眉:“似什么?” 柳洺也看向太医。 太医对上柳洺探询的视线,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怎么会有女人跑出来面圣呢? 皇帝又追问了一句:“柳洺到底什么病?” 柳洺?新科状元?太医瞪大了眼睛,心里却彻底定了,连中六元的新科状元怎么可能是女儿身呢!果然自己太过胡思乱想! 他语气变得肯定:“柳大人脉相非常弱,不是先天不足就是后天受过重创,如果不好好休养调理,唯恐寿数有碍。” 皇帝一震,竟然这么严重? 柳洺却反而十分坦然:“臣在老家的大夫也这么说,柳洺向来保重自身,不会做损耗元气之事,请圣上宽心。” 包括太医在内,在场的其余三人都微微诧异地看着柳洺。 皇帝想了想,让太医先退下。 “你家中都知道你的情况?” 柳洺点头,把当初柳家的事情斟酌含糊地说了:“父亲去世亲人重伤,后来妹妹也魂归故里,如今臣母只剩下臣和兄长两人,尤其是臣,只要能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什么娶妻生子她都不奢望了。” 不奢望娶妻生子?什么意思? 皇帝瞪大眼睛。 “柳爱卿,你是说——” 柳洺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个男人的同情和震惊,她缓缓闭上眼睛,无比艰难地点了两下头,不再说话。 皇帝啥都没说,她点头是对自己不能娶妻这件事表示肯定,不算欺君咯。 皇帝突然感到无措,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问出了这种事情!这……这……朕不是故意捅出这种**的啊! 陈培书并拢了一下双腿,望着这位天之骄子竟然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 “柳……柳爱卿……”皇帝放轻了声音,有些尴尬抱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有天纵之才,人无完人,有了旷世才华自然会有些小缺憾。” 柳洺俯下身磕头:“多谢圣上宽慰,臣今日将自身情况如实禀告圣上,只希望往后圣上不要因为臣身体弱了一些就不再信重微臣,虽然微臣体弱,但是并不耽误做事,旁人能做的事情微臣都可以做,恳请圣上无论何时都给微臣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 皇帝有些感动,感受到了柳爱卿满腔报国的热血和真诚。 “爱卿快起来,地上凉,陈培书,还不去搬凳子来!” 陈培书应了一声,连忙跑出去了,再回来时,搬来一把垫了软垫温暖又舒适的豪华凳子。往常六部尚书来了才有这个待遇。 皇帝见了不觉得越礼,十分满意,令柳洺坐下同自己说话。 这么一打岔,皇帝早就忘了自己最开始问的年纪婚配,他现在哪里还敢提婚配不婚配的事情?为了转移话题,还说起了科举考试,读书见解,说起柳洺老家,以及这几年朝廷政令在松原的实施。 说着说着,两人越说越深,开始往如今朝廷时事聊。 柳洺说话周全和缓,表达的观点既合圣心又不尖锐,纵然有与皇帝相左的想法,她阐述理由有理有据有事实,让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考虑太少,柳洺所言有理;当然也有柳洺观念不对的时候,她从善如流,不等皇帝升起争锋相对之心,她就坦然承认了错误;如果遇到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柳洺则成了硬骨头,半步不让,只一句:臣保留意见。就这么换了话题。 畅谈一个半时辰,皇帝不仅没有生气,还龙心大悦。一个刚刚考上科举的状元,竟然能有如此见地,如此胸襟,还不失读书人的坚持,皇帝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人才。 柳洺和皇帝聊得开心,小院里柳家母子担心得冷汗连连,枯坐在屋里不敢见人,相对无言整整一个半时辰。 等到柳洺回来,就见到娘亲和哥哥像大病一场般,连站起来都使不上力气…… “您两位是怎么了?” 柳夫人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抖着嘴唇问:“皇上要招你做驸马?是不是?!” 柳涌拉着妹妹另一只手:“洺儿,这不行!你……你怎么能娶公主呢!” 柳夫人压着嗓子哭:“这是害你自己也害了公主啊!洺儿我们辞官回家吧!你身子不好,我们回家养病去!” 柳洺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柳家母子从没想过攀权附贵,尚公主是件大好事,公主嫁过来困在后宅,即便受到丈夫冷落也不敢声张,否则首先自己就会被世道讥讽放荡,尤其柳洺有体弱的借口,公主嫁过来根本没理由抱怨,柳家要是真的有了恶念,这位八公主恐怕真可能下嫁从此有苦说不出。 “娘,大哥,你们放心吧,我这个身子,皇上怎么可能把亲妹妹嫁给我呢?这话千万别说了,毁了公主的名声,我不能娶也必须得娶了!” 柳家母子眼睛一亮:“那……公主那事不是真的?” 柳洺点头:“我在皇上面前突然咳嗽了,皇上担心我让太医给我把脉,太医说我脉相太弱寿数有碍,皇上当然把话都收回去了。” 柳家母子长长松出一口气:“太好了——” 柳洺眼睛微热:“对不起,娘,大哥,让你们担忧了。” 柳涌瘫在椅子上摇摇手:“你没事就好……” 柳夫人抹眼泪:“这都什么事啊,洺儿你现在二十有一了,不成亲到底招眼,你还是辞官回家去吧,回去了我这心才能安定下来。” 柳洺抿唇一笑:“娘,大哥,你们放心吧,从此以后,皇上再也不会怀疑我为何不娶妻,皇上相信了我,谁还能奈我何?” 柳夫人和柳涌诧异地看过来,柳涌眉梢抽了抽:“你不会和皇上说,你有断袖之癖吧?” 柳洺也跟着嘴角抽搐了:“哥,你这想法比我还先进啊!” 柳夫人一脸无语,一人一巴掌:“全都在胡说什么,尤其是你,”她指着大儿子,“这种话你能对洺儿说吗?” 在柳夫人眼里,柳洺就是自己的女儿,怎么能把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在女儿面前说? 柳涌看向比男人还男人的妹妹:“娘,你觉得洺儿在外头会不知道这些事?” “那也不能说!”柳夫人气得提高了声音。 柳洺幽幽说:“我告诉皇上我不能人道的事了。” 柳涌噗地喷出了口中的水,柳夫人彻底呆愣住。 柳涌擦了嘴哈哈大笑起来:“娘,你看!她懂得比我还多!” 柳夫人脸涨得通红,看着儿子女儿,气得腿也不软了,心也不虚了,一把推开两人往外走:“我造了什么孽噢,生……有你们两个混蛋儿子!”谨慎的老太太,生气了也不忘记不能漏了口风。 柳洺和柳涌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皇帝面前走了明路,被太医诊过脉定过性,给皇帝报备过“**情况”,柳家人那颗忐忑的心终于安回去了,很快一家三口找到了合适的宅子,挑了一个合适的日子搬了过去。 蒋晋、张鲁恒也走了,离开那天几位好友长亭为他们送别,回来后心中多了许多伤感。 剩下的李仁和赵焱,赵焱家中条件不错,在柳家之后也在附近买到了一个不大的宅子,李仁家境清寒,给家中送了一封信,让妻儿进京,在此之前,他暂时还住在小院里。 送别那天,柳洺遇到张鲁恒的大哥张蔚恒,发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莫名亲和了不少,有些摸不着头脑,分别之际,对方还说要给自己介绍大夫,柳洺一脸莫名其妙地拒绝了,心中决定离这个吝啬的人精远一点,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水呢。 一切安定之后,柳洺等人也纷纷去对应的衙门报道了。 一甲前三名,只有榜眼是北方的某个考生,因为前几被南方的天一书院包圆,北方许多人都觉得不平,报道第一天,柳洺和李仁就遭了这位榜眼的冷遇,打招呼不理,仿佛他们两人是空气。 李仁闷葫芦有些自卑,对这种态度最为敏感,柳洺拉着他宽慰:“进了官场一切从零开始,记住杨先生的话,多听多看少言,这等微不足道之人,不必放在心上。” 李仁吐出一口气,点头,心中有些惭愧:“我比你还虚长几岁,每每遇到事却都不如你镇定得体。” 柳洺轻叹:“李兄,谁是天生就如此呢?都是经历得多了就慢慢熟练了。” 李仁想起柳洺家中变故,三年来柳家全靠他一力支撑,心里越发歉疚惭愧,心里的自卑倒是散了。 如柳洺所说,入了官场,管你是状元还是榜眼,全都是新人,从零开始。 每三年一个状元,这些盛极一时名震天下的才子在翰林院泯然众人者不知凡几。而翰林院里,榜眼探花不要太多,谁也不比谁高贵,且按资排辈候着吧! 上值半个月,柳洺赵焱李仁休沐日在张蔚恒的酒楼里相聚,说起自己这半个月来的端茶倒水,相对叹气。 张蔚恒经过这个包厢,目不斜视往前走,他身边的小厮提醒:“好像是柳公子几人。” 张蔚恒径直走上楼,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闭紧了嘴伸手拍打好几下,怎么这么嘴贱呢!大少爷故意装作不知情就是为了避免进去叙旧,到时候不免单都不好意思,他偏偏提了这一嘴。 为了将功补过,小厮紧紧盯着楼下包厢,确定他们买单了,这才跑进去通知大少爷。 张蔚恒呵呵一声,盯了小厮一眼,没出去。 小厮摸不着头脑,这也做错了? 过了一会儿,张蔚恒放下手中的账本下楼,正好遇上准备离开的柳洺几人。 张蔚恒拱手,李仁赵焱一脸惊喜,跟着回礼。 柳洺看了张蔚恒一眼,总觉得这位出来的时机真是好啊。 张蔚恒问:“几位近日可还好?” 赵焱脸上露出一丝失落,柳洺笑笑出声:“才刚开始上值,什么都还不熟悉,还在适应中呢,不知道鲁恒兄到地方了吗?一切可还好?” 张蔚恒笑得特别暖:“是如此,虽然不敢相提并论,不过我们做生意也是到了新地方就得调查思虑许久才能有所行动,还得打通上下关系,有时候上头有一人支持,这事情就好办许多了。鲁恒那边我倒是没收到信,他带够了钱财行李,想来没什么问题。” 张蔚恒这番话倒是意外的真心话,颇有点拨的意思在,三人不是笨人,全都听懂了,真诚道谢。 正说着话,忽听到一个声音,不高不低喊柳洺:“柳贤弟……” 说笑着的几人扭头看过去。 张蔚恒皱眉疑惑,柳洺平静无波,赵焱和李仁目露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919:57:58~2020-01-3016:4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15瓶;418332455瓶;ヴ做你て盖世美少女°、查无此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6 赵焱和李仁激动地上前。 “张师弟/师兄!” 张子文从柳洺身上收回视线,看见了另两位师兄弟,连忙笑着拱手:“李兄,赵贤弟,好久不见。” 赵焱、李仁他乡逢故知,还是曾经一起读书的同窗师兄弟,喜不自胜,突然想起张子文当日和柳洺形影不离,堪称天一书院双璧,连忙回头去找柳洺。 却见到柳洺望着张子文面无表情,下一秒就扭过头不再理会,仿佛是陌生人般。 这…… 李仁敏感,察觉了其中的蹊跷,默默后退了一步,走到了柳洺这边。赵焱不明所以,跟着走回来,看看张子文,看看柳洺,不知道怎么了。 张子文看到了柳洺的态度,心中一沉,又羞又愧又难过,望着她的脸欲言又止。 张蔚恒见状,琢磨出来些东西,抬起手做恭请状:“柳兄弟不是说有事要忙吗?我送你。” 柳洺扯起嘴角笑了笑,跟着他往外走。 赵焱和李仁不知该如何是好,赵焱见李仁跟着柳洺往外走,“哎——”了一声,犹豫一瞬连忙跟着走了。 临走到门口,张子文跑出来拉住柳洺的手臂,柳洺一把抽出。 张子文伸着空荡荡的手,想不到柳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愣住。 “柳……柳贤弟……” “张大人,您有何贵干?”柳洺侧身,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 张子文脸色发白,怔怔看着柳洺,昔日在书院同窗读书的场景一点点在眼前闪过,宵禁后同屋私语犹在耳旁,如今眼前的人看着自己却从未有过的陌生。 “我……”张子文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塞了许久后,无力地说,“我得知你连中六元状元及第,想恭喜你……你一向才思敏捷比我聪明,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柳洺笑了一声,笑声里没多少热乎气:“多谢张大人,不才有今日成就,张大人也有一份功劳,您放心,柳洺对此铭记于心。” 张蔚恒皱眉,虽然能猜出这两人其中必然曾有过什么矛盾,估计这个张子文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柳洺的事情,但是他看两人的气氛流动,却又觉得似乎不止于此?尤其是柳洺对张子文,这个态度…… 张蔚恒拧眉琢磨,琢磨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张子文脸上更无血色,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对上柳洺目光灼灼的眼睛:“柳贤弟……” “相公。”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边响起。 众人望过去。 只见一个带着帷帽的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左右丫头小心扶着,喊的正是张子文。 柳洺视线下滑,看到她小腹微凸,看来是怀孕了,也难怪身边的丫头那样小心。 柳洺没什么事,心头属于原主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是一股浓浓的悲凉,突然间笼罩了她整颗心。 柳洺合目安抚这份来自记忆深处的情感。随着她越强大,对这些爱而不得执着永生的女子就越宽容,尤其没做过任何坏事的灵魂,她几乎是设身处地去理解她们。 张子文看到妻子过来心里一慌,连忙看向柳洺,果然见他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们,知道自己背信弃义难以获得他的谅解,也了解他身子不好怕气坏了他,顾不得再说什么,扶住妻子让她回去。 “不是说来吃饭吗?”张子文的妻子疑惑地问。 张子文没说话,只一味扶着她回马车。 张蔚恒盯着柳洺发白的脸色,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强。 张子文坐在马车上再三回头看向柳洺,柳洺却一眼都没有看向他,恢复神色后与张蔚恒告别,拉着李仁赵焱走了。 马车里,张子文的妻子已经摘了帷帽,露出孕期微微泛黄的脸,她看向丈夫的眼中带着疑惑:“相公,刚才是怎么了?” 张子文看看妻子,叹了一声气,摇摇头没说话。 见丈夫这般形状,张妻不再追问,捂着肚子坐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张子文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的冷淡态度,扭头安慰妻子:“只是遇到了一位故友,没什么大事,你怀着孩子不要多想。” 张妻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安慰,脸上露出笑不再提起此事。 酒楼前,张蔚恒皱着眉望着柳洺远去的身影发了一会儿呆,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柳洺刚才反应违和,要说为什么违和吧,偏偏又说不出来。 张蔚恒摇摇头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思绪,扭身往回走,走了几步,迎面遇到一对夫妻,他连忙侧身避让女眷,侧开身的刹那,整个人突然僵住。 夫妻顾客已经离开了酒楼,张蔚恒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厮叫了他好几声,他都仿佛听不到。 此刻,僵硬在原地的张蔚恒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柳洺违和的点! 柳洺这小子的性子,半点不吃亏,要是刚才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对不起柳洺的事,他怎么会面对对方一言不发?至少得拐弯抹角把人讥讽得无颜见人才是柳大状元的性格!而刚才柳洺什么态度呢?面无表情,转身就走,对方触碰他他就反应强烈,看到对方妻子过来直接脸都白了…… 张蔚恒身子一抖,瞪大了眼睛,这……这柳洺不会是因为那什么不行,就转移了性情,喜欢男人吧? 不对! 有可能他就是有断袖之癖,所以才不行啊! 走南闯北,见识过有钱人进南风馆养戏子的张蔚恒越想越可能,而且有了这个假设,再去看柳洺,长相阴柔,个子不算高还偏瘦,换个女装也没什么突兀……张蔚恒抖了抖,怎么竟然觉得柳洺换女装还长得不错?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吧? 远在南方,刚处理完某两个村庄因争抢水渠而打架案件的张鲁恒收到了他家大哥的来信,没给他送什么额外的东西也就算了,还在信里问了一堆他和柳弟相处的事情,他不明所以,就着想得起来的写了,反问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多月后收到他哥来信,把他气得差点歪了鼻子,张蔚恒在信里郑重告诫他:以后和柳洺保持距离,尽量少来往! “莫名其妙!”张鲁恒扔了信不理会,想了想,又写了一封信给柳洺,问他最近是不是碰上他哥了,有没有闹什么不愉快。 柳洺什么人啊,一看张鲁恒特意来问这个,就猜到张蔚恒这守财奴不知道又说她什么坏话了,心中冷笑,打定主意以后离这个葛朗台远远的。 而在这信一来一往间,柳洺这发生了几件改变她新人职业生涯的大事。 第一件事,柳洺受到皇帝宣召,去给皇帝读书去了。皇帝处理公务之余会看一个时辰书,有时候他自己看比较疲惫,会宣专职侍读的官员读书讲书,这次很例外,皇帝宣了翰林院的修撰,而且柳洺前脚侍读回来,后脚皇帝钦点他定期前去御书房侍读。 看着是个书童的工作,却让所有人都眼红。单独和皇帝相处聊天一个时辰,多少人想求求不来的机遇?翰林院这么多状元榜眼探花,有的人从先帝到现在的圣上,一个皇帝都没见到过。 第二件事,托皇帝的福,她的上级怕她向皇帝告状,终于给她安排差事了,还大方地让她自己选,柳洺选择了大家最不乐意整理的农事书籍,还把李仁拉过来一起做。既得了差事,也没引起翰林院公愤。。 原主生长在小县城,家中产业都是农业,很多事情从小听柳父说;而柳洺家变后接手柳家,一直都在处理这些田地庄子;更不用说,属于颜华的丰富农事记忆……而李仁出身耕读之家,除了他,家里人都是农民,虽然不熟练却也有天然的熟悉。 李仁本身对农事书籍没太大偏好,但是柳洺争取了这个机会,他挑三拣四才是没心肺没脑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激地抓住了机会,尽心尽力辅助柳洺修编新版农书。 下定决心离张蔚恒远远的,柳洺也确实没了去酒楼的时间。她一边忙着编书,一边准备每次与皇帝见面的话题资料。面圣不是真的随心所欲想什么说什么,柳洺能回回让皇帝龙心大悦,都是在背后做足了准备,一次次揣摩皇帝的关注点和皇帝的心思,这才屡战屡胜。 距离上一次酒楼相聚过了三个月,大朝会。 柳洺这些小官只是站在队伍末端挨时间,连前方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跟站军姿似的,上头说退朝,他们便纷纷退出去。 今天柳洺走得慢了一些,没有和李仁一起,一直关注她的张子文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柳修撰。” 柳洺听出了这个声音,装作没听到,步履不变地往前走。 张子文快走了几步,和她并肩,小声叫他:“洺弟……” 柳洺猛地顿住脚步,厌恶地看着他。 张子文仿佛被刺了一下,默默捏紧了手掌,垂下眼满脸愧疚:“你有空吗?今天下值一起吃个饭行不行?” 柳洺冷淡地说:“我们还有一起吃饭的必要吗?” 张子文脸色越发青白,只是这一次他态度坚定了许多,没有因为柳洺的冷漠就退缩了:“我当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把当年的情况告诉你。” 柳洺看着他:“什么意思?” 有人在喊张子文,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回答柳洺的问题:“来福楼二楼包厢,我下值就过去,等到你来为止!”说完匆匆离开。 柳洺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后收回视线继续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傍晚下值,柳洺整理了资料走出衙门。 李仁问:“今日去我家吃饭如何?你嫂子从城外找了一家卖菜新鲜的农户,琢磨出好几道你能吃的菜。” 柳洺抱歉:“今日约了人,明日再去,让嫂夫人帮我把菜留着,千万别吃光了。” 李仁好笑摇头:“明日自然有明日的,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他和柳洺关系亲近,也不在意这拒绝,应下明日请他吃饭,自顾自走了。 柳洺站在原地,垂首摸了摸腰间的祥云玉佩,跨步往来福酒楼去。 张子文果然一早等在了包厢内,看到柳洺进来眼睛一亮。 “洺弟!” 柳洺站在门边:“张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远没有这般亲密,还是互相敬称比较合适。” 张子文笑容僵在脸上,缓了几秒才强笑着点头请她过来坐下。 柳洺没有坐到他边上,而是坐到了他的对面。 张子文张张嘴想说什么,柳洺先打断开口:“你想说什么,开门见山直接说吧,我还要回家和家人一同用饭。” 张子文低下头,似乎十分丧气。 柳洺看着他,等他说话。 似乎调节了许久,心情终于缓过来了,张子文有些艰涩地开口:“当年你的第一封信,我没有收到……” 柳洺扯扯嘴角:“那你今日如何就知道了?” 张子文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赵师弟来找我,问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从他那得知你当年回家竟然遭遇如此大变,而我竟然……枉我自认为把你当成亲弟弟,却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弃你而去……我实在是……实在是……” 柳洺看着脸上布满羞惭和懊悔的张子文,他这模样几乎快想要钻进地里去了,似乎并不是假的。 “然后呢?” 张子文握着茶杯却一口都喝不进去,看着对面无比陌生冷漠的柳洺,心里又痛又悔:“我回家心里实在难受,母亲见状问我缘由,我便把此事说了……谁知道……我娘原来早就知道此事……她说当初她收到过你寄来的信件,但是怕我扔下州府一切跑去找你……”张母不愿儿子为此自责,说出实情,却不知张子文越发难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张蔚恒:不行?断袖?我接收的信息量越来越大了……我头有点晕……还是让蠢弟弟离这个小奸臣远一点为好。 张鲁恒:哥,你有病病? |感谢在2020-01-3016:44:37~2020-01-3116:0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凡40瓶;琉华璃音30瓶;夜妮妮20瓶;查无此人、小浣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7 柳洺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探究地看着张子文。 张子文侍母极孝,原主记忆里的他绝对不会把罪责推到亲娘身上,她想想自己如今就一个普通书生,似乎也没有让张子文撒谎的价值,心里信他没说假话,但仍旧一小部分存疑持保留态度。 “扔下州府一切?你不是自幼清贫吗?在州府,你是有多少东西舍不得抛下?”柳洺语气很冷静,但是仍旧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 张子文低着头,只敢看着杯中的水纹。 “我院试案首,得府尹青眼,说要将家中女儿许配给我。我当场表示已经有了婚约,谁知府尹与学政相识,已得知我不曾定亲,而学政之所以如此说,却是我报考时的保人闲聊时说起的。我只好说出我和你当日约定亲事的前后故事,府尹不以为然,只说我们两个小孩,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何能算数,即便洺弟你回了家,妹妹的婚事也不一定能做主。我推脱不能正在忧愁,回到家却发现我娘已得知了消息,还把家中所有钱财拿了出来,打定主意要去府尹家提亲……” 柳洺见他说不下去,帮他补上:“所以我写信过来,信里说尽了当时不敢对家人述说的痛苦与惶恐,想要得到你一声安慰支持,你娘却为了不破坏你的好姻缘,忽略你已经许亲的事实,隐瞒了我的信件,喜盈盈去高门提亲,而你最终也屈服了你娘背弃了你我诺言,抛下我妹妹改娶府尹千金了。等到我第二封信过来,你早有高枝可攀,与我恩断义绝说得轻轻巧巧,既然如此,今日何必还巴巴前来解释,有何意义?!” 张子文被她越说越低垂了脑袋,到最后柳洺只能看到他黑乎乎的头顶。 “洺弟,是我对不起你!” “今日你说对不起还有何用!”柳洺提高了声音,疾言厉色,“当日许亲,我柳家不曾嫌弃你张家贫寒,想不到到头来,却是张家嫌弃我柳家不够富贵!我当你兄弟情比金坚,却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不拿情谊称斤两,自有人拿着婚事算得失!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柳洺活该,瞎了眼认了你这个好兄长!” 张子文抬头,脸上都是泪痕:“不是……我怎么会做嫌贫爱富之事……我娘……我娘也不是攀权附贵,她本来也没有答应府尹,后来看到你信中说令严去世,她担心自己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不好,三年后再成亲,恐怕看不到孙儿出世了……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想要看到孙儿出世之心太过迫切,又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一时迷了心……那几天,她急得病倒在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病重,只能答应了……” 柳洺冷眼看着他:“这话是你娘说的,还是你自己找的借口?” 张子文轻声说:“我得知真相后太过愤怒责怪了我娘,我娘这才说出当时的考量。她虽然做的不对……可拳拳之心我实在无法再责怪她。你也知道,我娘一人拉扯我长大十分不易,如今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差,我能尽孝的日子不多了。” 柳洺没有半点心软:“如今多少年了?令慈身体可还好?等到孙儿出生了?一尝所愿了?” 张子文僵在原地。 他的妻子此次怀孕刚刚第一胎,为此娘亲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婆媳之间也有许多不愉快。 柳洺哪里看不到答案,冷笑连连,她信张子文说的话,但是正是因为信了,才对张母的势利张子文的愚孝感到可笑讽刺。前世原主没有写信告知自己的家变,不照样是这番结局?说什么怕三年守孝儿子等不了这么久、自己身体等不了这么久,不过都是借口! 柳洺极冷极冷,从牙缝里说出让张子文震在当场的话:“你娘如今还好好呆在家中等着见五年未见到的孙子,我妹妹呢!” 张子文生出不好的预感,缓缓抬头看着柳洺,眼里带着祈求,祈求她的答案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柳洺眼里带着泪,恨恨盯着茫然无措的张子文:“你只想着你娘会难过,你想过被你背弃的未婚妻吗?说到底,在你眼里,我这个兄弟,我妹妹这个未婚妻,哪里有你娘重要?哪里有你前途重要!府尹说我们定亲是戏言?我看来,是你自己也这么认为吧!亦或者,你觉得我妹妹被你退亲是活该!” 女子被退亲没有活路,这是一个对贞节名节极其重视的读书人绝不可能不知的事情,可张子文却这么做了。 张子文瞪大了眼,扑过来拉住柳洺的袖子:“你妹妹——” 柳洺一字一句地说:“死——了!” 张子文僵着身子倒回椅子,眼神发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害死了一名无辜女子的性命,还是自己挚友的亲妹妹! 柳洺一点都不愧疚自己欺骗了他,他就是这样害死了原主,害了原主永生永世!他怎么有脸母慈子孝儿女双全地过一辈子? 张子文是不知情,不知原主对他用情至深,可他不知道“洺弟”的情深意重吗?他这一悔婚,背弃的不仅仅是一段婚约,还是和原主的感情,无论是他以为的兄弟情还是原主暗藏的爱情,他直接抛弃了。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会这样……”张子文泪如雨下,捂着脸痛苦不已,“我以为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是我们私下约定的事,你曾说她和你一样聪慧,一样容貌,想必没有我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家,我不知道竟然会这样……” “女子从一而终,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不懂吗?” 张子文说不出话,愧疚和后悔压得他直不起身来,只能不停地说:“对不起。” 柳洺定定看着失态流泪懊悔的人,原主,不知道这些眼泪还配不配得上你曾经百分之一的真情?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打开门刹那,张子文哑着嗓子问:“洺弟,你是不是很恨我。” 柳洺看着门外的走廊:“恨,恨你薄情寡义背信弃义——但那是四年前。现在发现没什么好恨的,你自去过你有妻有儿母慈子孝的日子,我就亲眼看看,你能过得有多好,你们母子能不能一辈子得偿所愿顺心遂意。” 张子文耳边嗡嗡响,只觉得他口中的不恨比恨更让他心惊。几乎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会好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好了。”背负一条无辜的性命,他还怎么心安理得过好日子? 但是他理解柳洺的恨意,如果当初不和他定亲,也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作为哥哥,柳洺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受到的煎熬难以想象。张子文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怎么会如此糊涂做下这等混账之事。 柳洺说出最后几句话走出包厢,谁知拐弯就撞见了张蔚恒。 张蔚恒一脸正气:“我正要经过这里,刚好听到你说话,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所以只好等在这……” 柳洺没心情和这只貔貅耍心眼,越过他直接要走。 张蔚恒眼神复杂地看着柳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你想这幅模样走出去?跟我去收拾收拾再回去。”言语间,把她当成了自小照顾的弟弟般。 柳洺一抹脸,竟然有泪。她沉默了一下,没有僵持,跟着张蔚恒走了。 张蔚恒耳边一直回旋着柳洺骂张子文薄情寡义,说恨他。因为怀疑柳洺和张子文有私情在前,听着这句话简直是铁证如山。一路往自己的厢房走,张蔚恒一路心情复杂,想到柳洺这小子竟然还哭了,心中越发确定,柳洺和张子文以前肯定有什么私情,估计这张子文后来背叛了柳小子,抽身娶妻生子去了,这才让柳小子如今这么恨。 这样一想,张蔚恒感慨极了。虽然是断袖,但是想不到柳洺也是个深情之人,这么多年了还对那个负心男人念念不忘。 柳洺擦了脸上的眼泪收拾好仪容,扭头就看到张蔚恒用一个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心情不好语气也很冲,直接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张蔚恒连忙收敛了眼神,谅解他现在情绪不好不以为忤:“没什么,你……还好吧?时辰不早了,要不你随我一起用饭?” 柳洺嫌弃地看着他:“我没带钱。” 张蔚恒黑了黑脸,他虽然抠门但是最不喜欢别人说他抠门:“就你吃的清水煮白菜,值几个钱?你怎么也和鲁恒似的,尽在心里编排我,嗯?” 虽然不想被人说,但是一张嘴就暴露了心中所想,还不承认。 柳洺被他这行径倒是逗乐了一些,虽然笑不出来心情却好多了,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吃饭。 用餐时,张蔚恒拐弯抹角不着痕迹地劝说柳洺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那根狗尾巴草。柳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随便应声,空闲之余还心想,这张家父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养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张蔚恒也就表面功夫做得好,熟悉了其实和张鲁恒那货没差多少。而且这抠门之名真是名副其实,看看这一餐饭,不多不少三菜一汤,吃得比普通人家还朴素。 而张蔚恒见她心不在焉,越发觉得她用情至深,恐怕还是忘不了张子文那个负心汉。虽然觉得这两个男人弄得你负心你无情什么的很诡异,但见柳洺这难受样,毕竟是弟弟的好友,相处久了也像他的另一个弟弟一样,心里还真不落忍,那点别扭诡异减少了,多了一丝丝像头发丝一样小的心疼。 吃完饭,张蔚恒难得大方送柳洺回家,经过包厢时,里头已经换了一拨人了。 柳洺脚步不停,面无异色走了过去,张蔚恒看了她几眼,主动沉默不惹人厌烦。 这天以后,张子文再也没有主动来找柳洺了,哪怕偶然迎面碰上了,也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柳洺心中冷笑,视他如无物。 她回去后细细想过了,张子文的确有不知情在先。但不知柳家遭大变并不是他背信弃义的决定因素,无论他孝顺也好嫌贫爱富也好,总之原主和“柳家小妹”都是他舍弃的对象,既然如此,柳洺又何必太过宽容原谅他? 而如今,张子文进了户部,据说颇受重视,其中有不少老丈人的香火情,不管府尹当初是否有强迫之举,如今他占了便宜,有妻有儿日子顺风顺水,原主曾经的困惑不信全都有了解答,这一切该停止了。爱也好执着也好,不必再继续了。 虽然想开了,也这么劝说着原主,可柳洺情绪还是稍微受到了一些影响,柳涌见到妹妹难得低落,试探问起缘由,果然验证了心中猜想。 只是柳洺的态度十分豁达,让柳夫人柳涌气愤之余松了一口气。 柳夫人说了一段话让柳洺觉得颇有道理:“张家老太太是个嫌贫爱富的,又是寡母,张子文还是个孝顺儿子,想做他们家的媳妇不是个容易事,纵然当初亲事成了,恐怕你……妹妹日子也不会好过。老太太日日想要抱孙子,偏偏你妹妹身子不好,婚后不知道会有多少桩事情闹出来,如今这样也好,这样更好。” 柳夫人这番话真的说尽了柳洺儿嫁给张子文将要面对的困境,也许是亲娘所说更深入原主的心,这一次,原主的情绪彻底散了。 赵焱以为柳洺和张子文只是闹了别扭,特意私底下去找曾经的师兄调和,柳洺怕他不清楚情况对张子文没有心机防备,就把当日张子文悔婚的事情说了。 赵焱和李仁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3116:01:43~2020-02-0114:4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美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凡20瓶;这里有只黑糖包、流年*错、ayu小代购?10瓶;清风5瓶;pa3瓶;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8 “此事事关我妹妹名节清白,我不想再多宣扬,此次告诉二位好友主要是怕你们心无防备。现在的张子文已经不是过去在书院和我们同窗共读的张子文了,他的岳丈是松原的府尹大人,这位府尹大人则攀上了户部尚书,朝廷派系复杂,我们只是普通新人,必须要步步小心。” 赵焱想起自己去找张子文,顿时懊悔不已,如实把自己的举动“供述”了。 李仁不赞同地看着他,当日柳洺和张子文不和,他就心里有些数了,所以根本不打算和张子文太亲近,没想到赵焱这孩子没什么心机,直接找上门去了。 柳洺自然不会责怪他,赵焱年纪轻,为人赤忱,张子文是他曾经崇拜的师兄,很难把物是人非放到这样的师兄身上,但是她如今提醒了,就不希望赵焱还摇摆不定。 所幸,赵焱不是真的傻白甜,知道有“悔婚”这一桩,立刻厌恶了张子文,当初有多崇拜现在就有多厌恶,对柳洺这个“命途多舛”的好友越发亲近敬佩。 张子文见赵焱对他冷眼相待如何还不明白?除了苦笑失落没脸再辩解挽回什么。 慢慢的,大家发现了,同出自天一书院,新科的柳洺李仁赵焱与前科进士张子文不和,多年师兄弟从不来往。但是有人想打听出什么来?却什么都没有。 三年后。 又一次大朝会结束。 柳洺从金銮殿退出,身后好几位同僚喊她。 “柳大人,近日我听说知砚斋得了几样极好的古砚,今日下了值,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看?” “多谢孙大人盛情,今日是我小侄子的洗三,我要早点回家去,下次再约吧。” “柳大人,恭喜令兄喜得贵子呀!” “噢?真的吗?这是令兄长子吧?的确要回去好好庆祝庆祝。” 柳洺身边跟着好几位年轻官员,不远处还有其他人频频往这边看。 柳洺团团作揖表示感谢,但坚决谢绝了所有的上门和礼物,扭头看到李仁赵焱出来,叫上他们,脚下生风快速出了宫。 后面的人看着形影不离的三人,心生羡慕,天一书院名不虚传,里头出来的学子这么多年了还如此亲近,简直是天然的政治团体。 赵焱跟着柳洺往外走,一边喘气一边笑:“想不到柳四哥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 前段时间张鲁恒他们回京述职,五人聚了聚,张鲁恒起头,给五人论资排辈,定下了蒋晋是大哥,李仁是二哥,张鲁恒自己是三哥,柳洺是四哥,赵焱最小是小弟,从此都以“大哥、三弟“相称,颇有些江湖气,不过私底下如此称呼倒是多了很多亲密。 “别笑了,晚上家里洗三宴,准时来。” 李仁和赵焱都笑着答应。 等傍晚下了值,二人果然准时等在路口,三辆马车一起往柳家的府邸而去。 柳府,今日一进门就喜气迎面,柳夫人抱着小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视线再也落不到别人身上。柳涌又粗又壮,一双眼睛却满是温柔,望着柳夫人怀里的儿子,几乎能溢出水来。李仁和赵焱的家眷早就到了,正围着小娃娃说笑。 一年前,翰林院学士升迁,柳洺得皇帝青眼,跳过许多前辈直接升任翰林院学士,升迁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但又不出人意料,因为前两年皇帝对柳洺的喜爱之情人尽皆知,逢读书必宣召柳爱卿。而柳洺也的确做出了成绩,两年内,带着李仁及另两位同僚,编修整理出适合本朝的农书十三部,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超越前人。 本朝翰林院学士,五品官员,担当的是起草诏书、备皇帝问询之职,翰林院设置学士三人,上头还有一个大学士,专门起草机密诏书,有“天子私人”之称,是文官中默认的宰相跳板。 柳洺不到二十五岁,已经成为了接近政治中心,接受皇帝咨询问政的人士,大朝会后被人包围的景象也不算稀奇了。 托她升官的喜气,大哥柳涌的亲事顺利定下。因为柳家特殊,柳夫人看中的姑娘家境普通,性格敦厚,对方起初犹豫是因为柳涌腿脚不便长得又五大三粗太过吓人,后来柳洺升官,柳家搬进朝廷分配给官员的府邸,女方家忍不住心动,终于同意了婚事。 婚后这位大嫂果然为人温柔,娘家虽然看中了柳家官家门第,但是无事从不上门,是个疼女儿的人家,这不才一年,柳洺就做了叔叔。 洗三只一家子亲人聚在一起热闹一番,柳洺看着大哥如今妻儿俱全,生活安稳,心里实在高兴,忍不住喝了一小口酒。 李仁和赵焱都喝醉了,直接宿在柳家,两人都是熟客,柳洺很放心,摸着晕乎乎的脑门扶着琳琅的手往院子走。 她这个身子可能从没喝过酒,才一口而已,竟然有些醉了。 琳琅一边伺候她脱衣躺下,一边埋怨唠叨,柳洺笑着任她说,也不反驳。 昏黄的灯光里,就见到琳琅嘀嘀咕咕地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柳洺脑袋有些晕,以为琳琅要给她擦身体,就闭着眼睛任由来人揭开她中衣。 然而衣服解开一半,小腹上的动作让柳洺猛地睁开眼睛,她一把抓住那只乱动的手坐起身,只见一个眼生的丫头脸色绯红眼含春水,正又羞又含情地看着她。 柳洺黑了脸,一把甩开人:“谁让你进来的?琳琅——琳琅!” “大人!”那丫头惶恐地跪在地上,还想伸手爬过来拉扯柳洺的衣衫,嘴里说着种种爱慕之词。 柳洺顾不得怜香惜玉,一脚踢开人,收拢了衣衫下床大步往外走去,那丫头吓坏了,追上来想要抱住她的腿。 柳洺吓得又踢了一脚,冲到门口打开门。 “琳琅!来人!” “公子,怎么了?”琳琅急匆匆地从隔壁跑出来,手里拿着柳洺的衣衫,“我让人取热水去了,我正帮您取换洗的衣衫呢!” 柳洺让开身子指着里面匍匐在地不停发抖的女人:“这是谁?怎么进来的?这院子你是怎么管的?” 琳琅吓了一跳,但是没明白这是怎么了,任她想破头她都想不到,有丫头想要爬上她家小姐的床啊! 柳洺黑着脸气闷不已,一把拿过她手里的外套披在身上:“把人处理了,管理不严的错我明日和你算!” 琳琅苦了脸应声,恶狠狠地看着地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当夜,柳洺这边的动静闹得柳夫人柳涌都知道了,柳涌安抚了妻子和柳夫人一起来到柳洺的书房,询问发生了何事。 柳洺黑着脸把事情讲了,这荒诞的事情说出来她都觉得荒唐可笑又后怕。 谁知,得知她没有露馅,柳涌这个大哥就先噗嗤笑了出来,看着妹妹想象那个丫头勾引人的场景,越想越好笑。有种妹妹大了,也有小丫头来勾引了的荒诞感。 柳洺气得把手边的笔扔过去:“哥!你还笑!有这么好笑吗!” 柳涌憋住摇头,下一秒又笑了出来。 柳洺气闷不已:“娘,你看看大哥!他知不知道这事情——咳咳咳咳……” 这下好了,柳涌终于笑不出来了,因为柳洺酒后穿着中衣跑来跑去,着凉了。 本来身体就弱,别人的小病于她都是大病。 柳涌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不是妹妹被丫头勾引这么一个笑话。 第二天柳洺告了假,躺在床上冷着脸听琳琅的调查汇报。 事情不复杂,柳洺这样一个年轻位高的官老爷,又没有半个女人,当然很容易成为丫头们的心仪对象,尤其是有野心想要当姨娘的丫头。而柳洺最关心的是,这样一个丫头,是怎么突破府中管理,直接进了她的屋的? 今天进来一个她及时发现了,明天呢?后天呢?要是她睡着了对方直接脱了她衣服……难道她要灭口? 柳夫人做了一辈子乡绅夫人,柳老爷没了就依靠柳洺,柳洺不在依靠柳涌,实在无法管理一个官员的后宅,柳洺本想让柳涌的妻子王氏帮忙管理,后来一想不行,王氏出身不高而她以后官位会越来越高,王氏很多事眼光不够。别说王氏了,柳涌也是个心大没心眼的。 休假了两天,柳洺把内宅事务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内里分家,柳涌他们自管自的,她这边,反正她一个“光棍”,丫头都不必了,找几个机灵有眼见的小厮,内宅外宅不用区分,她亲自管。 至于琳琅,主仆二十多年,柳洺视她若亲妹。但是她也意识到了,琳琅年纪大了,不能让她这样跟着自己一辈子男儿身,而且琳琅的能力不够,走在外边依旧改不掉某些女子的心态。以前勉强还能应付,以后恐怕会越来越露怯。 三年官场,外人眼里的快速升迁,代价是柳洺一心在公事日以继夜,今日一次乌龙勾引突然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家里疏于管理,生病休息了两日,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细细梳理家中事务,尤其是自己的内务。 与此同时,她也想到了一件事,随着她官位升迁,无论家里还是外头应酬,女人这件事似乎越来越难以避免了。当下官员之间互送姬妾都是司空见惯之事,她可真不敢保证过几日会不会有人给她送来一个小妾。 想好了今后的安排,第三天她正想要叫上大哥一家三口一起谈一谈,再和琳琅说一说未来的打算,宫里来人了,皇帝急召。 “身子还没好呢,你多穿点,好不容易退烧别又严重了。”柳夫人急忙忙让人拿来一件披风,亲手给柳洺披上,柳洺点点头,顾不上说什么,快步离开了。 柳夫人看着女儿远去的消瘦背影忧心忡忡,对着儿子喃喃:“也不知道她图什么呢?这么差的身子,好好过太平日子不好吗?” 柳涌扶着娘亲回屋,嘴里劝说:“娘,洺儿喜欢做就让她去做吧,如果真的闲下来日日养病,做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柳夫人想到大儿子以前养病的日子,怕触痛儿子心事,不说话了。 柳涌又说:“今日洺儿喊我们过来恐怕是为了之前那丫头的事,这几天我也想了,洺儿越来越忙,顾不上家里头,我也经常出门办事,偏偏如今家里人越来越多,不像我们从前在老家那么简单好打理,我想着,内宅该和那些官老爷家一样,立一份规矩,严格管理起来。” 柳夫人看向儿子。 柳洺虽然不在,但是意识到家宅管理问题的柳家母子开始独自讨论起怎么为柳洺管理好这个学士府,而柳洺已经顾不上自己一个小小府邸的后宅,急匆匆进了宫。 皇帝紧急宣召,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明天要复工了,公司和租的房子都在本市重疫区,瑟瑟发抖。 大家都要做好防护啊,可以在家的全都呆在家别出门了。 |感谢在2020-02-0114:48:11~2020-02-0219:0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叶烟罗?60瓶;我想当米虫40瓶;芒果哩、开阝若琳20瓶;洢萱沫15瓶;夏·凡11瓶;独怜幽草2瓶;冉冉、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19 西边戎人犯境,战事将起。 皇帝召集了诸位大臣,询问每人意见。 本朝曾经十分强大,当年拳打西戎脚踢北狄,把所有侵犯边境的敌人打得后退几十里再也不敢前来侵犯,那位皇帝之后,几十年来边境安稳,国力盛强。 今日突然听说西戎侵犯,百年一遇的事情,皇帝震惊不已,立马召来肱骨之臣商议策略。一个时辰后,几位大臣一致表示:打!但是不必恐慌,小小西戎,我朝军队轻而易举就能赶走,皇上不用焦急。 大臣们的淡定让皇帝安心许多,于是让一直在边上旁听的柳洺拟旨,着令各部各司其职,配合西边大军对战西戎。 圣旨连夜下发,户部准备粮草、工部制造调运兵器、兵部调度军队……各部全都动了起来。 柳洺还没到参与决策的地位,皇帝这几日很忙,也没时间与她交流,虽然老臣顽固,但是遇到大事这帮人都应对得当,柳洺觉得没什么问题,埋头遵照旨意拟写诏书,空闲之时,担忧正在西边边境当县令的蒋晋。 国库丰盈,国力强盛,大家都觉得这场战争很快就能胜利。然而半个月后,西边传来第一战战败的消息。 朝中有大臣安慰皇帝,只是一次小小的遭遇战,还没到正面对敌的时候,等到我军兵器粮草都补充上了,小小西戎不成问题。 类似的话此起彼伏,皇帝勉强忍住没有下旨斥责前线,柳洺却越听越心慌。 这已经不是有信心而是大意轻敌了。两军交战,最忌讳的就是小看敌人,大意失荆州可不只是一出戏文。 然而这么想的人只有柳洺,包括赵焱李仁,他们都觉得战争很遥远,西边的大军很快就会把西戎赶回老家。 然而坏消息一个接一个过来。 战败。 战败。 战败。 西戎攻破边境第一个城。 西戎围困边境第二个城。 边境粮草告急。 户部尚书上奏粮草早就运往边境,再这样下去户部吃紧要调用全国各地的粮仓了。 皇帝在金銮殿大吼:“这几个月一拨拨粮草调过去,打仗打不赢还催着要粮草!他们都是饭桶吗!” “报——疆城危在旦夕请求朝廷支援!” 皇帝惊得站起身:“源城的守备军呢?不是让他们去支援吗?” “源城……源城的兵全都逃了!” “什么?!”满堂皆惊。 “源城守备是哪个?”皇帝气得冷静了,坐回龙椅看向兵部尚书。 这是无比混乱的一天,对敌一线的将士喊着要粮草即将全城覆灭,该去支援的军队直接丢下战友四处逃窜,溃不成兵,西边战线破出一个大口子,西戎杀进中原近在眼前。 皇帝不再信任这些言之凿凿的大臣,却又少不了他们维持各部运转,气得怒火中烧,发狠此事过后要把所有老东西都撤了! 然而如今战事危急,还有没有以后全看这次能不能打退西戎。 这时候,有人提出,西戎不过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冬天积蓄物资,不如我们与他们坐下来谈谈,君子动口不动手,能减少军队损耗避免百姓伤亡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年轻气盛怎么可能同意?直接把此人乌纱帽摘了。可是堵一个人的嘴容易,堵求和情绪的蔓延却很难。 边境的消息还没传到民间,出了宫,外头一片太平盛世。 柳洺忧心忡忡,只觉得如今这一切就好像琉璃里的繁华,轻轻一敲,不仅会粉碎,还会把人割得血肉模糊。 坐在马车里想心事,不知何时马车停了,外头有小厮禀告。 “柳大人,我家公子请您来福楼一聚,二少爷来信了。” 柳洺一听,是张蔚恒身边的人,心中疑惑,张鲁恒来信都是直接寄过来的,这次怎么通过张蔚恒了? 来福楼这几年已经成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生意兴隆,人来人往。柳洺一路跟着小厮上楼,直接进了张蔚恒自己的包厢。 难得一次,张蔚恒见面没有一脸的狐狸笑,神情严肃,直接把一封信交到了柳洺手上。 柳洺心下一沉,快速打开信件。 张蔚恒在她拆信的时候说:“驿站已经送不出信了,这是通过我的商队传递过来的,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打算干什么,如今西边局势危急,士兵打仗吃不饱饭没有好兵器,一个个都是去送死,商会里做西边生意的人全都撤回了人手,我的商队这次回来也不会再去了。” 柳洺虽有预感却想不到会这么严重,或者说,想不到那些人会这么赤|裸|裸,更意外张蔚恒竟然比朝廷知道的还多。 而蒋晋的信件比张蔚恒还让她心惊。 这是一封求救信,也是诀别信。蒋晋所在的县城正是守备军溃逃的源城,蒋晋字里行间已经做好了城破赴死的准备,但是想在最后把边关的真实情况告诉世人。 边关的真实情况就是,将士几次和西戎对战,兵器损耗严重,已经到了手无寸铁的地步,而且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根本没法和西戎铁骑对抗,哪怕咬牙冲上去了也是送死。源城守备军的确都逃了,但是蒋晋完全理解,甚至想让自己治下的百姓都赶紧逃,而他身为朝廷命官,打算以死殉城不负圣恩。 柳洺指尖颤抖,握紧了信件看向张蔚恒:“你怎么联系到蒋晋的?” “我要做皮毛生意自然会和地方官打交道,蒋晋是故交又是县令,我去西边都会和他见面,我在源城开的店面他也一清二楚。” 果然是生意天才,真是知道哪里有人好办事就往哪里去,蒋晋不是徇私枉法的人,柳洺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只问:“你们说的前线拿不到粮草可是真的?朝廷明明送了那么多次粮草过去!” “有粮草当兵的怎么会做逃兵?都是活不下去了心寒了,你当卫城怎么被灭的?” “卫城也没收到朝廷的兵器粮草?” 张蔚恒摊手:“柳大人,我只是一介商人,我现在告诉你的大半是听商队的掌柜伙计说的,收没收到我哪里知道?他们西边来的都这么传,我也只敢告诉你,走出这个门可不敢承认一个字。” 张蔚恒语气不好,柳洺能听出他对官府朝廷的怨怼,这是从未有过的,他这个人大事上再圆滑不过,大家互相熟悉了他才显露一些真性情,今日却明显的心浮气躁。 没有说什么,收好信件,柳洺告辞往外走。 张蔚恒原地站了一会儿,追上去拉住人:“别做冲动的事,你一个愣头青怎么对付得了那些老奸巨猾!” 柳洺回身,看到他眼里的担忧关切,神情松了松:“放心,我心里有数。” 张蔚恒皱眉,心想你能有什么数?虽然一直觉得柳洺精明,还腹诽他是当奸臣的料,但是真的遇上了事,张蔚恒没那么天真,以为柳洺一人可以对抗一帮老奸臣。 “若鲁恒兄在源城,你救不救?”柳洺见状,问他。 张蔚恒理所当然:“当然救,那是我亲弟弟!”话落,他想到蒋晋,心中明白了。 “你想怎么做?” 柳洺扯扯嘴角想微笑,但是实在笑不出来,只好说:“我现在就进宫去见皇上,这事情耽误不得。” “别没救人把你自己陷进去了。”张蔚恒语气凝重。 “蒋兄已经没有退路了,源城也没退路了!我迟疑一刻钟,他们就离城破家亡近一分!”柳洺扯回手,快步往外走。 张蔚恒追了一步,停在原地,只能看着他瘦小的身影远去。 柳洺快步走下楼,面上还维持着寻常神色,到了楼梯口,迎面撞上张子文。 柳洺此刻看到张子文实在是心生厌恶。张子文就是户部的,粮草之事她不知道张子文是否知情,可蒋晋和源城、疆城那么多百姓士兵危在旦夕,柳洺做不到不迁怒。 她撇开眼绕开他想继续往下走,谁知一直不敢面对她的张子文今日却迎了上来。 “洺弟。” “让开!” “洺弟,你我许久未聚,有些误会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张子文却固执拦在她面前。 柳洺厌恶地拧眉:“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早就——” “洺弟!”张子文打断她,“你我同窗三载,亲如兄弟,为了那些事情你真的要与我恩断义绝?”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抓住了柳洺的手。 柳洺想要抽手,又停住,盯着张子文,似乎压抑了情绪平静地问:“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 张子文回视:“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一路跟踪我?” “只是路上看到你的马车,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今日遇上了就想找你叙叙旧。我们同朝为官,难道要为了过去那些事一辈子不见面不说话吗?” 楼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张蔚恒来到柳洺身边,压住张子文抓着柳洺的手:“这位兄台,有话就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柳洺趁机抽出手,紧紧捏成拳,眼带怒火看着张子文:“无旧可叙,无事可聊!同朝为官的公事金銮殿上、衙门里头自能说,以后出了衙门,别出现在我眼前!更不要和我提什么同窗之情!” 说完,横跨一步绕过僵持的两人大步走了。 张子文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黯淡下来。 张蔚恒俯视着一脸失落难过的男人,语含警告:“既然当初背叛了他,现在就别来纠缠,要是你真记得旧情,放过他让他好好过日子不行?” 张子文垂下手,满身颓丧:“我知道。”说着,默默转身走了。 张蔚恒冷哼一声,喊小厮:“拿帕子来。” 小厮连忙把手帕递上,张蔚恒一边擦手一边往回走,擦完扔回去:“扔了!” 小厮惊讶:“刚用不久的帕子,真的扔了?”您不心疼? 张蔚恒侧眼看过来:“脏了,不扔留着干什么?” “啊?哦哦!好,小的回头就扔!” 楼梯口的一幕不少人落到眼里,其中不乏京城的官宦子弟甚至同僚。 柳洺怒气冲冲上了马车,琳琅探头进来:“公子,怎么了?” 柳洺推她回去,拉下车帘:“回府!” 琳琅不明所以,直觉问题严重,连忙让车夫赶车回家。 车里,柳洺摊开紧握的拳头,露出掌心卷成小小一团的纸张。这是刚才张子文塞过来的。 她借争吵问张子文是不是特意跟着她过来,张子文没有否认,所以这东西是他特意送过来的。 柳洺摊开纸张,慢慢瞪大了眼睛。 柳洺职务之便日日亲近皇帝,不知是不是看在这点上,张子文把这条信息偷偷递给了她。纸张上说的是户部侍郎与兵部尚书、西府总督相勾结,贪污粮草之事。 先后得到两个事关重大的消息,柳洺想直接进宫的心反而冷静下来了,户部侍郎、兵部尚书能量不小,还不知道他们朋党有多少,哪怕皇帝都不敢轻易动这些人,她不能没救人先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了。 压下内心的焦灼,柳洺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第二日小朝会,她例行陪侍皇帝身边,等着皇帝拟旨处理源城守备军溃逃一事。 她提前到了御书房,希望能在其他人来之前等到皇帝。 不想,今天皇帝来得比她还早,和她一样,两眼乌青,显然是一夜未眠。 “柳爱卿来得真早,有些人倒是不疾不徐刀砍不到自己身上不着急。”皇帝气了一夜,半点没消气,还对如今这群软弱官僚的大臣十分不满。 柳洺心安了一些,至少皇帝有肃清的心。 她俯下身:“臣昨日收到好友来信,内心焦灼,一直睁着眼等着今日能见到皇上。” 皇帝惊讶地直起身:“嗯?”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加班中,紧急把存稿发上来,有错字明天修改哦~感谢在2020-02-0219:07:04~2020-02-0323:2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凡9瓶;谭谭谭5瓶;陌上花开3瓶;pa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0 柳洺环视左右。 皇帝挥手让大殿里的所有宫女太监退下。 柳洺从袖袋中掏出蒋晋的信,递给皇帝:“微臣有个师兄在源城任县令,如今西府所有驿站都只能进不能出,这封信是蒋师兄通过好友兄长的商队送到微臣手中的,请皇上亲览!” 皇帝疑惑接过,一路看一路表情风云变化,从疑惑到愤怒再到暴怒,最后出离了愤怒余下心酸不解。 “怎么会没有粮草?!这西戎大军有五万?不是说只是近万人不成气候吗?” 柳洺沉重道:“恐怕此前的消息都有问题!微臣还得到消息,六部中有人与西府总督勾结,但是这个消息不知真假,微臣不敢擅自断定。然而无论真假——皇上,疆城城破在即,源城危在旦夕,朝中有些人贪得无厌罔顾江山百姓,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皇帝脸色铁青:“你得到的消息,是谁勾结了西府总督?” 柳洺迟疑了一会儿,说:“这个消息来源微臣不太确定,是户部主事张子文昨日偷偷塞给我的纸条中说的,言户部侍郎与兵部尚书勾结西府总督贪污粮草。” “张子文?”皇帝没什么印象。 “是臣过去的同窗,他的妻子是松原府尹的千金,松原府尹与户部侍郎是同科,也是大理寺李大人的女婿。臣与他有些恩怨,进京后并无联系。” 皇帝把这个关系在脑子里理了又理,他对朝中大臣的关系派别还是很清楚的,因为太了解所以这次打仗才相信安排的旨意不会有问题。而现实却打了他一巴掌,让他这个九五之尊颜面扫地,他不仅没有了如指掌,还被耍得团团转! 不过……张子文这个派系他还是理得顺的:“他背着岳父一系的人偷偷向你报信?而且你和他有恩怨?” 柳洺把自己和张子文的恩怨简单说了:“微臣也不知道能不能信如今的张子文,但是就从前所知,此人重忠孝,而且性情有些酸腐,当初悔婚便是一味愚孝,今日此事可信度较大。” 皇帝有些复杂地看着柳洺:“他害死了你妹妹,你还信他品性?” “黑是黑白是白,微臣知道,公事公办不该带私情。” 一群老奸巨猾的奸臣中难得看到这样一位臣子,皇帝心中震动,对柳洺好感倍增。 “你起来吧,看你也是一夜未睡,想必对如今情况思虑了许多,说说你的意见。” 柳洺谢恩起身,来到皇帝身边,和皇帝讨论起接下来的对策,以及如何抓出朝中蛀虫。 皇帝不是真的傻,他这些年培育了不少人,但是老臣势力大,牢牢把着重要官职不肯放手,皇帝一直找不到机会替换自己的人。这一次,这些老东西不可信任,皇帝直接把自己的人手全都调了出来。 许久之后,御书房外等候多久的大臣们终于被允许进门,而行礼起身后,看到了和皇帝闭门商谈这么久的人是谁——柳洺? 皇帝盯着前排几张不动如山的脸冷笑,挥手让柳洺宣旨。 众人惊讶,什么都没讨论,进来就宣旨?等听到内容的时候更惊讶了。 皇帝斥责了源城守备,但没有撤职,要求他必须战到最后一刻,同时调屯兵西南的西南军前去支援,而朝廷再次押送粮草上前线。最让人惊讶的就在这,皇帝派自己的亲兵禁军亲自押送,还定了一位负责粮草分配、后勤保障的督军——柳洺。 定下柳洺是皇帝无奈之举,边境事关重要,如果连失三城,西戎势如破竹,整个中原危矣,什么新皇老臣都不用谈了,大家一起做亡国奴吧!所有人选里,柳洺作为从头到尾参与此事又能力才干均突出的人,让她去处理边境一团乱麻最为稳妥。唯一担忧的是她的身子。 柳洺想要救蒋晋,不放心任何陌生人,再三保证自己身体没有问题,皇帝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但是这在其他大臣看来实在是太荒唐了,让一个病怏怏的书生去危急的前线做督军?兵部就率先不干了,怎么能让什么都不懂的文人去指手画脚? 皇帝正恨着兵部尚书呢,这位主动送上来挨炮火,皇帝就屡战屡败军队无能之事骂得唾沫横飞,差点让这位尚书大人自惭撞墙。 皇帝只给户部两日的时间准备粮草,柳洺等粮草备齐,就要带着皇帝亲兵赶往前线。 这两日里,柳洺找上了张蔚恒。 “我出钱,你们商会包括你自己在西府有多少粮食衣物我都买了,先给蒋晋送去,让他调配送给守备军和疆城将士。” 张蔚恒震惊:“你自己出钱?你能买多少粮食,你知道单单守备军有多少人?” “能有多少是多少,我马上就能过去,必须让蒋晋撑到我赶到那刻。” “你去源城?”张蔚恒更加震惊了,而且极度不同意,“你什么身子你不清楚?这一路过去你到了那还有命在不在都不知道!就算还有命,你还有力气做什么吗?朝廷养这么多人,关键时候都去哪了,让你一个弱书生上前线?” “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帮我联系人,我知道你的商队肯定没有全部撤出西府!” “那也不能你出钱,朝廷收这么多税赋是为了喂那群酒囊饭袋?” 柳洺瞪眼:“你到底帮不帮?你管我花不花自己的钱!” 张蔚恒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这是钱的事吗?这是命的事!” 柳洺:“没错,命的事!圣旨已经下了,我不去也要去!你不帮我,蒋晋牺牲了,源城破了,我也一起被砍头!到时候中原被铁骑践踏,整个天下所有人陪着我们一起死!” 张蔚恒指着柳洺说不出话,半天后,恨恨把手放下:“是,我有人在!但是也不多……商会那边,我去周旋,但是不保证他们会配合。” 柳洺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多谢你,张大哥。” 张蔚恒冷哼:“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柳洺不在意他的不满,刚才她的确情绪激动抛弃了从前维持的客套:“这次真的要拜托你们了,我会向圣上禀报你们做的贡献。” “不必了,别苛刻我们这些低贱的商人就好了。”张蔚恒讽刺了一句,脚下半点不慢,匆匆出门了。 几个时辰后,张蔚恒带来消息,他不但说服了商会七成的商家,还组织起一个队伍,可以帮忙在当地以及附近采购粮食衣物甚至匕首等物,给前线送去。 柳洺惊喜不已,照蒋晋所说,前线兵器都不像样了,如果能有一二武器,哪怕只是把菜刀都比手无寸铁好。 柳洺带了银票过去:“我先付一部分定金,到时候多退少补。” 张蔚恒只收了一部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你不能自己大公无私把家底都掏了,你娘你大哥你侄子怎么办?” 柳洺意外地看着他,第一次,葛朗台貔貅没和她算账算得一清二楚。 张蔚恒睨她一眼:“怎么?” 柳洺把银票都塞回去:“你拿着吧,这是皇上给我的,不用替他省钱。” 张蔚恒惊得差点扔了银票:“皇帝?” 柳洺默默点头:“此事机密,不可对外说,你就以好心人赈援前线的名义办事就行了。” 张蔚恒心头对朝廷的讥讽终于散了许多,收下钱郑重点头。 商人联系全国各地的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比如专属路线的信鸽,柳洺去边境快马加鞭至少十几天,商家却能七天内联系上那边的人。 张蔚恒组织了商会各个商家,一起做这笔“大买卖”,悄悄在西府总督的眼皮底下,在当地以及周边采购了大量军队的必需品,然后联系上蒋晋,通过他在官场联络上下,为运送物资打开方便之门。 疆城被围城,想方设法只送进一小部分物资,但是源城的危机终于减缓等到了柳洺的到来。 京城户部筹集粮草两日后。 柳洺要离开京城了。 柳家直到临行前夜才知道这个消息,柳母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但是圣旨已下事成定局,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柳洺走的时候柳母气得躲在房中不肯出来,她看向大哥:“哥哥帮我安慰一下娘亲吧,虽然我是去前线,但是真的没有那么危险,只是一去时日颇长,要劳烦哥哥和嫂子照顾娘了。” 柳涌复杂地看着妹妹:“我知道,娘这边你放心。洺儿啊,这世上恐怕没什么能困住你了,只是答应哥哥,保重自己好吗?我和娘不能再承受丧亲之痛了。” 柳洺热了眼睛,重重点头。 琳琅默默跟在她身边,泪眼迷蒙地看着她上马车。这次柳洺没有带琳琅,只挑了一个之前观察过比较满意的小厮。 别了家人,城外长亭看到了李仁赵焱以及张蔚恒。 出发在即,几人短暂叙别,柳洺安慰了担忧不已的李仁和赵焱,毅然踏上马车离开。 车队行了一段路,张蔚恒骑着马追上来。 他隔着车窗扔进来一个钱袋,柳洺打开一开,里头三张一百两的银票。 “单独收着,穷家富路,这一路过去少不了和那些地方官有接触,别太耿直,该送钱就送钱!” 柳洺真的是惊呆了,张蔚恒主动送钱! 估计她震惊的眼神太赤|裸,张蔚恒黑了脸扭头就走。 柳洺连忙扑出车窗:“张大哥——谢谢你——” 张蔚恒浑身不自在,马骑得更快了。 柳洺坐回来,看着这三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心情复杂,有些后悔从前一直嫌弃吐槽他吝啬,细想想,张蔚恒也没有真的苛待了他们这些非亲非故的人。亲兄弟明算账,他的做法并不算有错。 正想着,车窗外又响起声音。 “咳咳,柳洺。” 柳洺惊讶地掀开车帘,发现张蔚恒去而复返,不等她询问,又一个荷包丢了进来。 “我想想那些钱估计不够,这个也给你吧,去了那边小心点,我弟弟为了你的身体鞍前马后连我这个亲哥哥都排在后头,你可别自己糟践自己,你要是病得半死不活,他知道了又要闹。” 柳洺摸着荷包,不比三百两薄。 “张大哥你……” “好了,这回我真的回去了,你一路小心。”张蔚恒似乎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有些挂不住脸,打断她的话,又打马掉头走了。 柳洺捏着荷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坐回来。 小心打开第二只荷包,里头和第一只一样,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柳洺展开来一数,五百两…… 想起他自己吃饭都两菜一汤一荤一素绝不铺张,身边小厮全都知道他吝啬节省,对弟弟严格控制月例十两不得超支,今日却一送再送,一路送了几里路,给了她八百两。 想到一送几里路,她又想到了张子文。当日原主离开书院回家,张子文就是说好送到这结果陪着原主又走了一里路,一再说告别,告别了三次才在第四次真正分别。 两人叙尽离别情,约好未来种种,谁知道那是作为好友的最后一次相聚,此后物是人非。 以前柳洺不看重物质看真情,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她头一次发现,有时候物质才代表了真情,空谈什么深情厚谊、讲究什么礼轻情意重,有的人出口的话比山间云还善变飘渺。 柳洺第一次重新审视这位不太算亲密甚至互相有些看不顺眼的张家大哥。 押送粮草的队伍一路疾行,路上果然遇到了拦路的、偷袭的,而这些强盗不奔着粮草,实际目标都是柳洺。 一次雨夜遇袭后,奔赴前线的督军大人病倒在驿站,为了前线粮草不受耽误,禁军分成两批,一半留下,一半运送物资继续赶路。 留在驿站的士兵日日坐在驿站闲得磕牙,言语中抱怨着这位督军大人弱不禁风,估计战场还没上自己先阵亡了,而带着粮草的禁军马不停蹄奔赴西北,果然不再遭遇大规模伏击。 十几日日夜兼程,队伍终于到了西府州府三里外。 作者有话要说:  封小区了,以后要在家上班了。小区周围有5例确诊,最远不过一千米,我们小区被团团包围,不敢回家怕万一带去病毒也回不去,村里也封了,每天和爸妈视频。头一次宅家里宅得心慌【捂脸】。 今天是立春,希望春天快点来吧! 感谢在2020-02-0323:29:18~2020-02-0422:0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左第一、amy10瓶;dorsi?5瓶;pa2瓶;冉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1 此次负责运送粮草的禁军指挥使下令原地安营扎寨,统领帐内,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咳咳咳……” “柳大人,您身体还好吗?” 柳洺一身车夫的衣服,坐在几个满身铠甲的将士边上,显得格外苍白瘦弱,她勉强压下咳嗽,摇摇手:“我没事,今晚西府总督肯定会收到我们到达的消息,到时候我们按计划行事,不管情况如何,此次抵挡外虏,惩治内害,全要依仗禁军兄弟们!” “柳大人言重,我们奉旨行事,职责所在,柳大人不顾安危毅然上前线,才让我们好生敬佩!” 这一路来,病怏怏的柳洺竟然学会了赶马车,侨扮车夫跟着他们日夜兼程,普通士兵都有点受不了这种强度,柳洺却病了都不曾喊过一声苦,彻底改变了禁军兄弟对书生的看法,对她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也对柳洺的指挥命令心悦诚服。 五日后。 总督府与禁军争锋相对整整五日,终于禁军强不过地头蛇,同意把物资交给总督府官员分配发放,禁军将士们黑着脸在总督衙差得意的目光下,将粮草运往指定的地点。 西府仓库东南西北各有一个,禁军士兵只能运送到仓库门口,不得进入其中,有人不顾阻拦往仓库里看,竟然看到里头满仓的粮食。 “你们不是说粮草用尽吗?这里头是什么?” “您看花眼了吧,里头空荡荡连个老鼠都没有,哪来的粮食?” “空仓库有什么不能让我们进的?你把门打开,空的还是满的一看便知!” “上头定的规矩只能到门口,你们把货卸了就成,怎么?前线的粮食你们也想贪?” “到底是谁贪污?把门打开!给我们看个清楚!” 突然间,仓库口某个卸货车队爆发冲突,总督府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两边人一下子打在了一起,冲突迅速蔓延,仓库前打成一团,堆积的粮草麻袋纷纷破裂,稀少的大米混着砂石哗哗往下流。 禁军的人惊呆了,他们自己都没想到,拼了命运送的粮食竟然是这个样子!但是此时顾不得这些劣质粮草了,把总督府的人拿下才是正事!有没有冤枉人,看看仓库便知! 这样的情形同时在五个地方发生,四个仓库,以及总督府门前。 总督府的人马想要反扑,在冲出营帐前就被人堵在了门口,直接扑灭。 总督府大门被源城等地抽调过来的守备军冲破,在一个瘦小男人的指挥下,饿着肚子的士兵把整个总督府上上下下全都一网打尽。 “你们想造反吗?”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西府总督杨威虎被五花大绑在地,冲着看守他的人嘶吼。 没有人理他。 柳洺等在中庭,等着仓库那边的消息,确定仓库里有充足的粮草兵器,西府总督欺上瞒下后,冷笑着走进关押他的屋内。 “造反?我看是杨大人你想造反吧!”她慢慢踱到杨威虎身边,从衣襟内掏出一份圣旨,“本官奉旨巡访,遇欺上瞒下、贪污受贿、为吏无能、搜刮民脂民膏者,先斩后奏!” “什么?你——”杨威虎震惊,“你是柳洺?”柳洺不是病倒在东省了吗?他的人照理已经把柳洺医死了! 柳洺轻笑:“是啊,杨大人,不才柳洺,初次见面,多谢你此前种种大礼。” 病倒在东省的是某个负伤的士兵,当日她和士兵互换身份,留下小厮殷勤照顾以便迷惑外人,自己假扮送粮草的车夫一路快马加鞭,不用想从杨威虎不可置信的脸上就可以知道,他必然对那边动了手脚。 “你假传圣旨!小小督军,以为自己是奉旨钦差?”杨威虎压下心慌,义正言辞地怒瞪柳洺,别说,还挺有官威。 柳洺冷笑:“杨大人,你说对了,我既是督军,也是奉旨钦差,奉旨查你们这些置江山存亡于不顾,只想着一己私利的国之蠹虫!” “就算你是钦差,你也不能没有证据就私自抓人!我是朝廷二品大员,你没有证据就如此折辱我,我定要向圣上参你一本!” 柳洺好笑:“杨大人,没有证据我如何抓你,你看看身边这些士兵,他们比你家的看门老头都瘦吧?朝廷都快把粮仓搬空了,那一批批的粮草去哪了?” 杨威虎这才仔细看向这群“造反”的士兵,一看发现了,面黄肌瘦,眼神凶恶,根本不可能是柳洺带来的禁军! 这是? 杨威虎突然意识到,就算自己早就封了西府,但是还是有人走了空子,并且背叛了他。 杨威虎气血上冲,恨不得立刻将那走漏风声的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带去牢房严加看守!”柳洺不再和他多费口舌,挥手让人将杨威虎及其家眷全部扣押看守。 源城逃兵其实根本没有真的逃离,守备严守成宁可自己被朝廷问责砍头,放了所有士兵去种地,这些士兵到了附近的山上村里,一边找粮食一边力所能及地帮一把百姓守护他们安宁,能苟活一日是一日,再远却不能走了,一个没身份文书,一个国破家何在?逃了也没用。这些士兵都懂得城破了,逃到哪里都没用了,朝廷上那些所谓的一品二品大官却不懂。 此次柳洺到来,蒋晋联系到了这位严守备,并通过商人们复杂的人脉关系,联系到了三位品级不高的西府官员,文官武官皆有,都深知源城告危他们也会唇亡齿寒,并且对杨威虎不满久矣。 不想要束手等死,哪怕不了解柳洺但好歹是一线希望,这些人集结了所有力量,严守成召回大部分士兵,偷偷来到省府,与柳洺里应外合,成功拿下杨威虎。 最大的毒瘤被控制,柳洺迅速下发一道道命令,将包括蒋晋在内的四人提拔起来,文官协助她处理西府政务,武官重整各地守备军,准备驰援疆城。而那些为虎作伥者,不管他官职多高,有多大本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拘押,空出来的岗位有替代者大胆提拔,无替代者她自己直接管理。 托张蔚恒的福,柳洺出发前了解到西府各辖区官员民间口碑,心中有了大概的数,加上自己实地考察,一切进展神速。 疆城之围因为柳洺让商人暗中资助勉强持续了半个多月,城里什么情况无人知道,但是西戎至今未能破城。 柳洺和禁军押送来的粮草只有三分之一有用,其他全都是掺了大量砂石,柳洺一边写奏折将近日所闻所见上报朝廷,一边快速整理出有效的粮草兵器,送往军营,令源城等三城守备军抽调部分将士前去支援疆城,等待西南军到来。 一群武将中,柳洺显得又瘦又小,还面色苍白时不时咳嗽平复呼吸,但偏偏她强得让一群大老粗心生崇拜,被拿掉总督的西府快速运转,比过去还要井井有条。病痨一样的柳大人上府衙下军队,盘粮草定计划,每天连轴转马不停蹄,竟然依旧神思清明没有病倒一次。 被人崇拜不已的柳洺却心情沉重。 “粮草兵器都比预期的还要少,看来京城那些人私底下还扣了不少。”柳洺看着整理出来的账簿,语气凝重。 “这帮庸蠹!拿着边关将士的血泪锦衣玉食,这还是满嘴圣贤的朝廷命官吗?连人都不是!畜生!这帮畜生!” 蒋晋到源城任职才一年,却沧桑得像老了十岁,鬓间竟然有了不少白发,他深受这些贪官之害,更是对治下的百姓有心无力,满腔悲愤痛恨。 柳洺由着他发泄情绪,亲眼看到好友老了这么多,她心酸不已,也理解他的痛恨,等他平静下来后,说起自己的计划:“西南军的情况不知如何,如果也和西北军一样,那这些粮草大大不足,至少我们要让人吃饱饭才能去拼命。” 蒋晋看着好友,他了解柳洺,他这样淡定冷静肯定是心里有了办法。 “西府百姓没钱,当官的却有钱得很,我打算请求朝廷支援的同时,通过民间采购,向内陆买粮食。” 蒋晋明了:“抄杨威虎的家?” 柳洺勾起嘴角点头。 “但是如今杨威虎下狱,照理这些家产都要充国库……” 柳洺:“我会在密折里写明,离京前皇上允我看情况处置西府之事。” 蒋晋放下心,他虽然想要解边关之危,但是不想好友因此落下口舌。突然,他想起一事:“这个密折是怎么递送的?一路的驿站可能也已经出问题了。” 说到这,柳洺真心笑了:“此次真的要好好感谢张家大哥了,你的消息是他传给我的,西府的情况调查他又帮了很多忙,我给皇上的密信写了暗语,没经过驿站,也是通过张家大哥的人手传递的。” 蒋晋明白了,一脸赞同。他一直觉得张蔚恒人很好,是个君子,如今更觉得,张家大哥像心怀天下的隐士。 “此事过后,要为张大哥请功才行。” 柳洺赞同点头。 说起张蔚恒,柳洺又要找他帮忙了。 她想要抄杨威虎的家买粮食,那也得有买粮食的渠道,张蔚恒生意天南地北地做,她想拜托他帮忙联系商家。 张蔚恒答应得很爽快,言道粮食他会尽力满足她这边的需求,但是兵器受朝廷掌控,他没太大把握。 皇帝自然也想到了兵器的问题,他直接提拔了在工部四年的赵焱,命他督办此事。两个好友在前线命在旦夕,赵焱不可能不尽心尽力。 这一切繁杂得好似半个月都处理不完,实际柳洺只用了五天。 五天后,西南大军到了。 疆城是西戎人打进中原的必经之路,正因此,疆城主帅哪怕没有粮草没有支援依旧死死守着这个城,到后来,终于陆陆续续收到了后方微薄的一点粮草兵器,却让疆城上上下下振奋不已,更加死力支撑,等待他们坚信的援军到来。 西戎军队对于半个多月的围城已经开始不耐烦,原本只是想要来试探中原兵力的戎人在这段时间发现中原军队不堪一击,轻松就能取下一城,对中原的野心从抢夺财物到攻城略地,期间心态转变的时间不过三个月,而如今,面对超出预期依旧挺立的硬骨头疆城,眼见得他们连妇孺都上了战场,心中钦佩之余起了快攻的心思,疆城消耗殆尽援军至今未到,西戎自己也损伤极大不可久耗,这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这一日,西戎大肆攻城,疆城危急,主帐里,驻守疆城的周将军右手裹着渗出大片血迹发了黄的白布,脸色苍白如雪,听着一道道告急的通报,左手一把握住长刀站起身:“命所有愿意上战场的百姓同我去城楼!西南大军马上就能到,所有人死也要堵在城门口等朝廷援军到来!” “将军,只剩下老弱妇孺了!百姓的青砖房都已经拆了!城里的石砖都快用完了!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满身是伤的士兵声音哽咽,接近崩溃。 周将军一把扯起伏在地上的人:“给老子憋回去!省下力气去杀敌!源城的援军不是来了吗?你只要多坚持一刻钟,西南军也能到!” 将士硬生生憋回了眼泪,努力站直了身子大声喊:“是!” 周将军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留下孩子,其他老人也好妇人也好,让大家带上能用的武器,全都上战场!哪怕为了这些孩子,疆城不能破!” “……末将……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422:04:18~2020-02-0522:0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千尘、amy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2 其实大家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七天前就在说援军会来,可是至今不曾来,前几天前来支援的将士都说新来的钦差如何如何清明能干,可杯水车薪,这些支援的将士已经牺牲大半,活着的也都负伤,他们真的还能等到西南军赶到吗? 一批批老人妇女举着青砖冲上去,一批批人在敌人的大刀中倒下,眼看着西戎的军队近在城门口,马上就要破城,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喊,大片乌压压的队伍向戎军包围过来,一边包围一边厮杀,对阵局面瞬间颠倒。 “来了!朝廷真的派援军来了!”源城将士百姓士气大振。 西南军看到源城所谓的军队竟然是妇孺举着青砖作战,顿时激起了满腔悲愤与血性,将所有的痛化为对戎人的恨,急行军多日不减半分勇武,不顾性命的厮杀完全镇住了天性勇武的戎人。 疆城之危终于解了。 柳洺不顾身边人的担忧,带着两日内调度集中的医药粮食亲自前往疆城。 解除破城危机的疆城看不见曾经繁华的边城面貌,整个城池死气沉沉,十室九空。 将士牺牲完了,青壮年也都牺牲了,其中很多人本只是轻伤,却因为缺药缺粮食,活生生病死了。而大部分人本不会负伤,只因为手中的武器又少又脆,几乎是用满城的人肉挡住了西戎的铁骑。 柳洺看着满城荒凉,一口气堵在胸口喉间,再也下不来。 她压着这口郁气,组织人手为幸存者治病分药,将粮食衣物送到还有幸存者的人家,又见驻扎在城外的西南大军同样都是缩衣节食,刀枪武器数量不丰,战后士兵熟练地磨枪维修……一日里连写三封信,给蒋晋,让他再尽量调兵器和粮草过来;给皇帝,如实告知西南军情形,再调兵器粮草进西北!给张蔚恒,无论筹集多少粮草,请尽快送过来。 一封信语气凝重紧急,一封信义愤填膺言辞恳切,一封信拜托再拜托,感激再感激…… 张蔚恒何时看到柳洺如此弯腰恳求的姿态?他立刻加快了送粮的速度。 七日后,柳洺派人去城门口迎接蒋晋传信说的送粮队伍,自己等在粮仓外,亲自监督入库登记。 送粮队伍过来时,沿路仿佛都活过来了,时不时传来雀跃的声音,柳洺裹紧了大衣,按捺不住出门去看。 一车车的运粮车驶进大门,一个灰袍的年轻男子在边上指挥安排。 柳洺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地走上前去。 “张大哥?” 灰袍男子转过身来,看见了柳洺,只见他裹着无比土的大棉袄,一张脸瘦得巴掌大,还苍白无血色,他皱了皱眉,走过去。 “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张蔚恒顿了顿,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说:“你不是着急要粮食吗?” “这里局势复杂,你只要派人送来就可以了!”柳洺看向他的衣袍,哪里是灰色啊,是一路风尘仆仆,不知几日没有换洗,衣服看不见原本颜色只剩下尘土的灰白了。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张蔚恒说。 柳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张蔚恒顿了顿又叹了一声气:“还有就是,鲁恒听说你来了前线,急坏了,这里是杨威虎的老巢,你单枪匹马闯进来,不亲眼看看你的情况,怎么能放心?” 柳洺心中感动,真心实意地说:“张大哥,多谢你。” 张蔚恒微微有些不自在,僵硬地点点头,转身去安排车队。 柳洺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露出一个笑,大步走回房间,喊了人开始造册登记。 这天以后,张蔚恒留在了疆城,粮草、仓库管理、和外面商人联络买卖,西府战备有关的许多事情他都接手去执行,成了柳洺不在编的得力助手。 张蔚恒到来不久,朝廷终于送来了精良的兵器,数量不多,但可以让前锋队伍都配备上。 柳洺带着张蔚恒等人则继续整顿疆城,救治伤兵百姓,恢复这座城市的运转,同时为西南军筹备粮草,做好后勤工作。 一连几日,柳洺都奔波在各县各地,白天查访民生,晚上筹备物资。夜深了,一群人就趴在桌上草草打个瞌睡,吃喝用住都在一起。 这时候,柳洺作为异性不便之处开始体现。比如荒郊野外,人有三急,男人随便走远一点都能解决,柳洺就必须少喝水少吃东西,即便真的想上厕所,也要忍着等到了落脚处。 有时候大家好不容易到了住处,一群糙汉子勾肩搭背一起上厕所,柳洺想去却不能去,还得继续憋着…… 张蔚恒很快发现了柳洺的避嫌,他自认为知情了柳洺的性向,很快想通怎么回事,再有下一次,柳洺尴尬又没法说时,他站出来把男人们带走,确保柳洺上厕所不会有人闯进去。再然后睡觉,要是露宿外头,大家好心让柳洺挤在人堆里暖和,但是人熟睡了睡姿各种各样,柳洺常常被一米八大汗挤得喘不过气,张蔚恒觉醒这个意识后每次都睡在她身边,帮她隔出一个足够的空间…… 柳洺慢慢感受到了张蔚恒这些行为不是偶然,他是特意照顾她,心里感激之余,有些虚了,这是个人精,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这天夜里,众人做完一天的工作,陆陆续续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天亮他们就要启程去往下一个县镇,去客房反而浪费睡眠时间,全都合衣睡在了书房里。 张蔚恒做完最后一笔账抬头看到柳洺和禁军队长,两人挤挤挨挨地趴在一张桌上,禁军队长还把手搭在柳洺身上,他揉脖子的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下,起身上前。 “周队长……周队长……”张蔚恒想把禁军队长叫起来睡到他的桌上去,让柳洺一人睡。 但是估计累得很了,张蔚恒没把人叫醒倒是把觉浅的柳洺弄醒了。 “让他睡着吧。”柳洺睁开眼,发散的意识慢慢回来,见他的动作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揉了揉脸直起身。 张蔚恒看向柳洺:“那你睡我那边去。” 柳洺抬眼看着他。 张蔚恒不明所以地回视。 柳洺轻声说:“我睡这也一样的。” 张蔚恒不太相信,前几日她的避嫌他看在眼里,想想也是,他们这些男人对柳洺来说相当于异性,同睡同吃肢体接触毫无距离怎么会不介意? “你这几天脸色越来越差,更需要好好休息,我那宽敞,你去那边睡,我睡这里。” 柳洺垂下眼沉默了许久,见他坚持如此,点头站起身。 张蔚恒看着她趴到了自己桌上重新入睡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早就被周队长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桌子,他默了默,索性在椅子上合目休息,把桌子让给这位了。 凌晨天微亮的时候,张蔚恒醒了,在椅子上坐了几个时辰,全身都麻木了。他揉着肩起身,感到肩头有东西滑落,是一件毛披风。捡起拿在手中往四周一看,每人身上都盖了披风外套,柳洺的位子上却不见人影。 张蔚恒拿着披风开门出去,看到柳洺就站在廊前。 他把披风披到她肩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站在这?” 柳洺回身,见是他笑了笑:“去了趟厕所,清醒了就不想睡了。” 张蔚恒皱眉:“那也去屋里呆着。你这几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身子不好要好好保养。” 多日患难与共,张蔚恒对柳洺没有了早先莫名存在的不喜,言语之间都是关心。说起这份不喜,张蔚恒自己都不记得最初是因为同是聪明人的排斥还是因为弟弟对柳洺比对他还关怀呵护的不爽。 柳洺笑说:“你见过比我还惜命的吗?朝上都说我柳洺惜命又难搞,这不吃那不吃,天冷了不出游天热了要避暑,走几步喊累要回府,聊一会儿撑不住要休息……” 张蔚恒看着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你惜命还跑这里来?” 柳洺回:“那你爱财还来这里散财?” 张蔚恒:“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没了太平,如何挣钱?” 柳洺笑笑,说:“张大哥你学识本事都不差,为何不科举为官?” “当官?”张蔚恒看向庭院,“有良心就没钱,没良心才有钱,我既要良心也要钱,当官办不到。” “张家缺钱吗?”柳洺奇怪了,“本朝有举荐制,如果此次回去陛下论功封赏,你也只要金银不要官衔?” 张蔚恒望着远处,许久都没说话。 柳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感觉得到他此刻情绪的低沉,这是从前绝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 两人默默在廊下看着外面半昏暗的天色站了许久,还是张蔚恒先走出了情绪。 “趁着他们还没起,你回去换一套衣衫,一旦启程不知道又要几日,到时候不方便。” 柳洺回神看过去:“有什么不方便?大家不都是这么将就着擦洗吗?” 张蔚恒看出柳洺是在试探他,想着经历了这么多彼此都这么熟悉了,说出来也无妨,免得自己暗地里帮忙的时候对方却心存戒备:“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柳洺心一惊,有种果然之感,但还是怕张蔚恒诈她:“张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有什么事要瞒着人。” 张蔚恒皱眉:“我弟弟视你为亲人,我也把你当成至交,你的事不必瞒着我,相反,这段时间你和我们这些男人还要朝夕共处甚至同塌而眠,其中有多少不便?如今我知道了自然会帮你,你不必因此戒备,我不会害你。” 柳洺越听越心惊,盯着他的眼睛:“如此荒唐之事你怎么就确定了?说出去谁会信?” “我刚发现的时候也不信,可后来种种让我确定,你和我们不一样。我说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柳洺后退了一步,眼里带上了防备。 张蔚恒露出一丝无奈:“我要是想揭穿你早就揭穿了,还会一路替你掩护吗?” “你想多了!”柳洺冷静下来,“我除了没有健康的身体,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你雪中送炭我铭记于心,但是如果再这样污蔑我,我不会客气!” 她愤怒地甩袖要走。 张蔚恒见状不高兴了,自己好心告诉他让他别慌张甚至表示会帮忙打掩护,他却反泼脏水说自己污蔑? 他一把拉住柳洺的手臂:“你站住!” 柳洺瞪着他,压低了声音:“你想干什么?” 张蔚恒慢慢低头凑近他的耳朵…… 柳洺脸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下意识躲开。 张蔚恒眼里露出了然,看着他快速变红的耳朵:“你还说不是?那你躲什么?” 柳洺竖目:“我——” 张蔚恒打断:“张子文。” “什么?”柳洺愕然地看着他。 张蔚恒说得肯定:“你喜欢张子文,或者说,你曾经很喜欢他,你对赵焱他们所说的婚约,那个小妹到底是谁?第一次看到你们两人在一起,我就从你的眼神里发现了不对。” 柳洺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张蔚恒这精明过头了吧!竟然在那时候就被他发现了不对! “胡说八道!” 张蔚恒哼笑:“好!我胡说八道!那从今天起,你日日和我一起上厕所吃饭睡觉!我们大被同眠看看你到底和我一不一样!” 柳洺一把推开他:“变态!” 张蔚恒收起了表情,看着柳洺不知是羞还是怒脸上渐渐染上绯红,认真说:“我不是威胁你,从前我当做不知道是因为你能应付,如今这情况你还能应付多久?我每每帮你你还以为我要害你,宁可忍着不适不肯信任我。你放心,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问题,我就当……就当……”张蔚恒斟酌了很久,试探地用了一个词:“我就当照顾自己的妹妹了。”某些方面对待断袖和女子应该差不多吧?他心中暗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522:08:29~2020-02-0622:4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诺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958910瓶;谭谭谭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3 柳洺愣愣地看着他。这人竟然觉得她女扮男装考状元做朝廷命官没什么问题? “你真觉得没问题?” 张蔚恒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自然,我走南闯北什么稀奇事没见过,当年人家也不理解我背离家族去从商,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没什么好稀奇的。” 柳洺被这番坦然的话触动了。 她软下神情:“你能这么想真难得。” 张蔚恒露出一丝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还否认了吗?” 柳洺拍开他的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胡说八道!”说完快步往后厢房去了。 “嘿——”张蔚恒气笑了,气着气着,只剩下真心的笑。 柳洺一边换干净衣裳一边想心事。张蔚恒连她为自己许亲的事都猜出来了,这人真不可谓不聪明,观察入微,让人心惊。好在此人虽然爱财吝啬但是取之有道,虽然商人圆滑,但此次危难之际也显露了他人品和真心,她还是能信任张蔚恒刚才那番话的,也对有如此开明想法的他刮目相看。 但是,让她直接承认,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人就这么达成了“默契”,张蔚恒彻底确定自己所猜不假,柳洺不承认不否认,但对张蔚恒真正信任,也默认了他为自己制造的“独立**空间”。 疆城的惨状让人不忍目睹,私人之事很快就被柳洺抛到了脑后,她走遍了整座城以及周边所有村镇,安排各地恢复生活生产,也将这些情景一一记录下来。 前方西南军与戎人正在对峙,时不时有小型战斗发生,戎人占据了攻破的第一座城池,烧杀抢掠,每天都刺激着西南军全军。身在后方的柳洺等人,听说这些丧尽天良的暴行,与前线的军人一样,恨不得将戎人千刀万剐! 远在京城的皇帝已经得知粮草混进泥沙的事情,户部侍郎下了大狱,户部尚书被他“体恤下情”送回家养病,提拔了一个自己的亲信以及张子文,命他们调集各地粮仓,全力保障前线粮草! 皇帝此次态度终于强硬,什么事都放在后头,一切以西北为先,谁不配合西北的战争,谁就去牢里待着! 好在这几年国家国力不弱,不仅藏富民间,国库也很充盈,张蔚恒和朝廷的粮食源源不断送到了一线,柳洺肩头担子松了大半。 虽然多年来我朝军队早就没了百年前的勇武威猛,但是胜在人多,西南军有了充足的粮食和武器,士气大涨,加上这些日子眼看着同胞被残害,心中升起悲愤与仇恨,冲上战场后战斗力倍增。 戎人一路打下来心中对中原军队的战斗力有了评估,虽然没有攻破疆城,但是看看中原军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人数虽然多了但能比之前那些军队强多少?心中起了轻视之情,并没有将西南援军放在心上,反而愤愤不平地想要“夺回”疆城。 然而,这次他们真的想错了。收到朝廷鼓舞并且满腔愤恨的西南军武力爆发,正面交战三场,戎军屡战屡败,最终溃不成军。 戎人为帅的亲王被活捉,并抓住俘虏近千人。 将士们恨不得活剐了这些人,但是如今后方坐镇督军大人,一个仁义道德的文人,怕柳洺对他们虐待俘虏的行为不快,西南军的孙将军制止了手下人想要杀俘虏的举动,如实通知柳洺,询问他的意见。 柳洺接到信件后前往军队驻扎的营地,疆城一切事项上了轨道,她去和孙将军商量后续事宜,顺便查看边城情况。 对于孙将军没有斩杀俘虏,柳洺大加赞赏。孙将军听到这些夸奖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要不是尊重柳洺是个为他们争取利益的好官,他恐怕直接拍桌子骂起来了。文人太过妇人之仁! 谁知还没等他心里吐槽完呢,就听到柳洺眯着眼说:“这个亲王带回去可以找西戎换不少马匹牛羊甚至金银吧?就算西戎的大王不肯换,这亲王的老婆孩子总不愿意他死了。这一千人嘛……西戎王想要赎回去那是最好,咱们这次耗费的粮草费用至少得让他们出了,要是西戎放弃他们了,张大哥,以你走南闯北的经验,这样身强力壮的苦力值钱吗?” 张蔚恒听懂了,眼里露出笑:“卖掉对朝廷来说太亏,送去终身做徭役更合适。” 柳洺眼睛一亮一拍掌:“好主意啊!让这些人去代替牺牲将士的家人们做苦力,以后这些将士的父母子女全都免除徭役,他们的份都有这些戎人顶上!一千人每人二十年寿命那也有两万年的徭役!” 本朝人口多,徭役少,很多百姓被征集徭役只需要干半年一年,下一次轮到就是几年后了,如果这么算的话,这一千人可以帮大半的将士家人免除徭役了,剩下的家庭朝廷自然会跟着免除,不可能厚此薄彼。 孙将军虎目亮得逼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狐狸像的柳洺:“柳督军!” 柳洺被他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孙将军,我身子不好你别吓我。” 孙将军连忙收敛了一点,强压着大嗓门细声细气问:“真的可以拿这些俘虏让皇上免除牺牲将士家人的徭役?” 柳洺被他掐着嗓子的怪声调逗笑:“放心吧,您爱惜麾下士兵,我也敬重你们,这次的事情我会如实上报朝廷,为所有将士争取他们该有的待遇,包括免徭役之事,我也会提的。” 孙将军眼睛发热,真心感激柳洺,抱拳躬身:“多谢柳大人了!” 柳洺连忙将人扶起:“都是我应尽之事,是我的本分,如何当得起您如此重谢?” 孙将军虎目含泪,摇头,这年头,能做到本分已经不容易,能做到如此体恤下情那是少之又少! 柳洺说:“军队何时进边城,我打算这次直接过去察看城内情况。” 孙将军不太支持:“边城如今……大人还是等清理完了再进去吧。” 柳洺:“等清理完我还去察看什么呢?我来这,是做陛下的眼睛,要替他看到一切才行。” 前方战场还在清理,沦陷的边城到处都是暴尸的百姓,疆城已经足够惨不忍睹了,边城简直是人间地狱。孙将军不让柳洺去是怕他本就体弱,见到这些惨状会承受不住,但是柳洺态度坚决又自有道理,孙将军劝说不了,只能派人护送。 然而孙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边城太惨了,别说柳洺,张蔚恒都脸色发白,眼里都是怒火和仇恨。 一脚踩下去鞋底被血水浸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死气,还有腐朽的臭味。老人、妇女、幼童、青壮年……曾经这是多少美满幸福的家庭? 柳洺回到营帐后把隔夜的东西都吐光了,什么都吃不下,坐在桌案前快速写手札。 张蔚恒也吐了好几回,平复之后听说柳洺不太好端了稀粥过来看她,进门却见她没有躺在榻上,而是撑着病体还在那写记录。 他走过去放下粥:“多少吃一点,这些东西身体好了也能整理。” 柳洺摇摇头:“你也知道我脾胃弱,现在吃不进东西是正常的,晚点再说吧。” “那你去好好躺着!”他沉声。 “等我写完这些。”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张蔚恒动了点气,“脸白如纸,比白日城里看到的那些……你这是糟践自己!” 说到白日,柳洺鼻尖仿佛又传来那个挥散不去的味道,心理沉得喘不过气,生理上止不住反呕。 她连忙扔下笔跑到痰盂前。 “呕——” 张蔚恒一惊,赶紧冲过去扶住人,不停拍抚她的后背:“好点没?” 柳洺开始吐黄疸水,胃里抽成一团。 张蔚恒扶住不断往下缩的人,懊悔不已:“是我不好,不该提,别再去回想,想想别的事情。” 柳洺吐得生理盐水都出来了,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水……” 张蔚恒一手扶着她一手去够桌角的水杯,送到她嘴边。 柳洺漱了口,闭上眼缓和眩晕感,慢慢站起身往回走。 “你去躺着,明天也可以写!” 柳洺没理会:“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没大碍的。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我马上写完了,你把粥放着,我待会儿吃。” 张蔚恒语气重了:“你听不听劝?” 柳洺无奈地看着他:“我真的没大碍。”她还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这几天你陪着我们东奔西跑也很累了,早点去休息吧,我最后收尾做完就歇下,你放心。” 张蔚恒冷着脸什么都没说,松开扶着她的手,在她以为他终于放弃时,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柳洺惊得失语,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张蔚恒表情很冷,但是心里也很震惊,因为柳洺太轻了,一个男子抱起来竟然没多少份量。这让他对他的身体越发忧虑,心里更加沉重。 他将人放到榻上,瞪了一眼想动弹的人,制止他的动作后起身端了粥坐在床边喂他。 柳洺还在怔愣中,被硬塞进去一勺。 她回神,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我自己能吃。我现在就吃!” 张蔚恒冷着脸闪开她的手,舀了第二勺喂过来。 柳洺小声说:“我自己来……” 张蔚恒趁她张口直接塞了进来…… 柳洺只好咽下。 然后第三口第四口……张蔚恒喂粥的动作非常熟练,柳洺竟然被他气场压得死死的,完全被他带走了节奏。 吃了十几口的时候,柳洺胃里再次抽痛,她皱眉。 张蔚恒立刻察觉了,停下动作:“哪里难受?” 柳洺捂着胃按照中医手法轻轻揉着,一边缓解疼痛一边看向他:“胃疼——没想到你照顾人这么熟练。” 张蔚恒手里拿着一勺粥,一边观察她情况一边回答:“鲁恒从小生病都是我照顾的。对你们这些好话不听的混孩子,只能拉下脸强势镇压。” 柳洺抿抿嘴:“我哪里不听了,我是真的想尽快忙完早点休息,我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惜命着呢。” “惜命没你这么惜的!”张蔚恒见她神色轻松了,问,“还能吃点吗?” 柳洺伸手:“我自己来。” 张蔚恒避开,将手里的粥准确送进她嘴里。 柳洺鼓着嘴瞪他。 张蔚恒眼里带了一丝笑:“吃吧,难得照顾你一回,当初我可想不到我会亲手照顾你这个小奸臣。” “好啊,你原来心里一直这么骂我呢!我哪里奸了!” “我弟弟鲁直,赵焱几人赤诚单纯,就你,满肚子弯弯肠子,把他们几人哄得团团转,眼睛还跟火炬似的,仿佛能把人老底照出来,不但挖老底还在边上看好戏,装作纯良的样子,你这块料,不做奸臣真是浪费了。” “张大哥,你这话太过分了!你表面和煦内里吝啬,我看出来了也不能说出来拆你台吧?怎么我一片体贴到你眼里成了奸佞了?唔——” 张蔚恒一口粥堵住她的嘴:“我吝啬?把八百两吐出来!把我那些粮食都给我吐出来!” 柳洺弯了眼睛拍拍腰间的香囊:“那不行,我好好收着呢,要收一辈子的,一毛不拔的张大哥亲手送出的八百两,此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眼见张蔚恒要生气,她转了话音认真地说,“你的真心真意我一定好好珍藏着。” 本来要生气的张蔚恒见状反而不好意思了:“你们文人不是最嫌铜臭……” 柳洺笑着摇摇头,哪里有铜臭,这是千里奔波雪中送炭的真情啊!这世上的人啊,真的不能看表面,慷慨解囊的不一定是善人,吝啬小气的也不一定是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622:42:26~2020-02-0722: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涉赌20瓶;鲤庭香柳10瓶;独怜幽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4 大半碗粥喂下去,柳洺真的吃不下了,张蔚恒把人按到床上,用被子团团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自己坐到书案前:“你说,我写。” 柳洺定定看着烛光下的他,好久后,慢慢组织起语言,开始叙述。 张蔚恒第一次看到柳洺的手札,里头是无比真实的战后现场,柳洺文字功底极强,叙述描写让人身临其境如亲眼所见,惨烈又让人心痛,闻者落泪。 张蔚恒心情复杂,他知道这是要给皇帝看的,柳洺没有丝毫隐瞒,背后的打算就是想为这西北边境所有生的、亡的百姓将士讨一份公道。 低低的叙述慢慢消失了。张蔚恒停下笔收拾好桌案,端着烛台走到柳洺的卧榻边。他将烛台放在小几上,替她拢了拢被子,确认她是否睡得安稳。 这行为从前照顾弟弟时做了无数遍,今日却不知怎么,确认完后,他坐在塌边盯着半昏半暗下的脸,发了好久的呆。 第二天醒来,柳洺身体舒服了一点。 边城伤亡人数还在统计,蒋晋那边递来了西府诸事的条疏,柳洺见每个人都面有菜色,安排今日留在营帐处理杂事。事情不算多,算是连轴转多日给大家一个放松的时间,只是心头的沉重让所有人都提不起劲,沉默着低头做事,仿佛有事情做了心里才好受一些。 等军队打扫完边城,柳洺带着人进城统计伤亡,边城沦陷时,无论官还是民都对自己信心百倍,逃离的人少之又少,最终导致极其惨重的后果。 西南军摩拳擦掌还想继续打西戎,最好打入他们的老巢活捉西戎王! 此时柳洺却没有赞同,她给几位武将算了算账,将后勤处寥寥无几的粮草摆在他们面前:“我们活捉了他们的亲王,可以先谈谈赔偿之事,这些年西北军西南军全都军饷不足粮草不够,说明这不是一个地方的问题,朝廷为了这场仗耗费巨大,再打下去劳民伤财——当然,如果西戎还不服,那就继续打!皇上如果有顾虑,我帮你们说!” 有理有据,不怂不废话,武将们听得心头舒服,听了这份建议,在边城几里外安营扎寨,听从柳洺安排调度,全力恢复边城的基础设施,帮助回城的百姓重新安家。 柳洺在边城,西府官员有事请示奏报都会过来,一日源城守备过来汇报相关事宜,正好疆城守备过来询问重组守备军之事,两人在柳洺的书房遇上。 当日严守成为了自己的士兵不去送死,狠心让所有人“逃走”,他爱兵如子,但是对不起死守在疆城的将士。等到公事商谈完毕,严守成直直跪在了疆城守备面前。 周将军右手受伤严重,单手想要扶起他,却扶不起来。 严守成眼睛赤红:“朝中这些狗官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浴血之人放在眼里,麾下的士兵多年来忍饥挨饿,最后还要饿着肚子去送死……我不怕自己臭名远扬,如果能让军中兄弟活命,死我一人不足惜;但周兄高义大节,为了身后数万万人誓死守城,我与周兄相形见绌,当初不顾袍泽之情见死不救,愧对周兄!愧对死去的疆城将士!愧对疆城的百姓!” 一边说,一边咣咣咣冲着周将军磕头谢罪。 周将军站在那同样红了眼睛,当时他怎么都盼不来援兵,被围在城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危机解除后,什么都知道了。怪严守成?当然怪了,要是他能带兵支援…… 不过多死一批士兵罢了。 想到最后的结果,他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怨严守成了,只觉得一阵阵无力。而换位思考,手底下这些兵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在这里吃风沙受严寒,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新婚的妻子甚至牙牙学语的孩子,明知道是死路,自己去死大义凛然,让这些士兵跟着去死,他毫不愧疚吗? 周将军同样红了眼睛,他说不出“不怪你”,又骂不出口。“末将”“末将”,他们真的只是微末之人。 “你起来吧。” 严守成伏在地上痛哭。 柳洺在边上全程看着,周将军明知是死义无反顾让人崇敬,严守成爱惜士兵对这个朝廷失望是人之常情,而且严守成自己没有逃,他和自愿留下的士兵一起在源城想要与源城共存亡。 “严将军你起来吧,你的歉意周将军已经收到了,至于你此前纵容士兵私自离开一事,本官会如实禀告陛下,这不是周将军谅不谅解的事,是非功过我都会上奏,一切由皇上审判。” 严守成哭了一会儿,抹了眼泪站起身,向着柳洺深深鞠躬:“放士兵逃走是我的责任,末将愿意接受朝廷问责,柳大人,恳求您帮忙为那些士兵说一说好话,他们最后都没走远,您进西府那日都回来了。” 柳洺点头:“本官知道,此事源头不在你们,你们放心,该担责该处罚的一个都不会漏。” 严守成等人不觉得柳洺有这样的能耐,天高皇帝远,死一城百姓对富有天下的皇帝来说能有多少震撼?这份愤怒也许几日后就被其他的事情冲淡了,而那些贪官污吏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区区一个前科状元没背景没靠山,能扳倒吗? 的确,人命在这个时代太不值钱,两个城的百姓,他们的死带给皇帝带给京城众位官员的感觉恐怕只是笼统的气愤、羞辱、痛心。这不能完全怪他们,人的共情是有距离限制的,有的事情离得太远,就只是一个故事,听的人体会不到其中的痛苦惨烈煎熬。 人类的悲欢不是不能共通的,只是共通的程度与距离成反比,越亲近越能体会对方的悲欢之情。 柳洺走进西府看到西府种种荒谬惨烈之处,就想到了未来面见皇帝要怎么做。 “疆城十室九空,当地不产粮,百姓大多是商贩,本该满仓的府衙粮仓却是空的,围城时间太久,将士粮草又不够,全城缺粮严重,臣等进城后,走遍全城,看不到一棵青草,能吃的东西,全被百姓拔光了,到最后,有许多老者主动自绝,只为了剩下一口口粮,好给家里的孩子……他们自绝的方式就是投身战场,希望在死前以身为盾为将士挡一次刀杀一个戎人。” “即便如此依旧在援军来之前撑不住了,有为母的割肉喂即将饿死的孩子,有富人家前脚为前线捐衣食,后脚被全家劫杀,强人翻遍整个宅子只看到不足三日的粮食和满篮子米糠。” 越发瘦弱苍白的柳洺坐在皇帝下首,声音不轻不重,细致详尽地给皇帝讲她在西府的所见所闻。 西北打了胜仗,皇帝龙心大悦,看到柳洺如此憔悴十分心疼,笑眯眯地说要奖赏他,柳洺毫不客气地向皇帝要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听她讲此次大胜的故事。 皇帝从好奇到慢慢捏紧拳头。 “疆城没有一个完整的青壮年,负伤能站起来的不足两百,士兵手里的兵器一砍就卷,敌人却只冒一点血丝,周将军征用民间铁器,于是百姓家里的菜刀铁镐……能用的铁器全都耗尽了,没有铁器怎么办?拿砖头砸!于是青砖瓦房全都拆了,地上能挖起来的石块都挖了,但是还是不够……西南军到达的那一天,城里所有的妇女老人拿着家里拆下来的桌脚、瓷瓶挡在城门外,周将军下了令,死,也要用尸体挡住城门不让戎人进去!” 皇帝眼睛血红,死死地看着平静叙述仿佛寻常的柳洺。 柳洺不轻不慢地还在说:“……边城收复那天,臣带着人去视察……第一脚踩下去,布鞋被血水浸湿大半,满城死不瞑目的百姓‘夹道相迎’,陛下见过人死后的样子吗?进城后,微臣才知道人能有这么多的死法……戎人暴虐,以虐人为乐,有个少年,肚子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肠子全被挑出在外,他长得清秀,眼睛很大,就这么瞪圆了眼望着臣,仿佛还在向臣求救……还有个孕妇……还有一个男子被砍了头……还有……” “呕——”柳洺描述得细致无比,从伤口到遗容,从尸体的腐烂程度到空气中的气味……皇帝再也听不下去,猛地侧身干呕。 内侍急忙冲过去伺候皇帝,柳洺坐在原位没有动。 “那天回去,我们所有人都吐了,衣服洗了几次洗不掉腐朽的味。后来臣想明白了,怎么洗得掉呢?这个腐朽的气味不是来自那些无辜百姓啊。” 内侍紧张地看着柳洺,劝他不要再说了:“柳大人……” 柳洺仿若没看到,看着干呕不止的皇帝,眼里不知不觉有了泪:“皇上,我泱泱大朝,却有将士拿着脆皮刀枪饿着肚子杀敌送死,有老弱妇孺以躯体死守城门,有满城百姓任人屠宰,连家畜都不如!昨日臣回京,京城欢天喜地盛世繁华,臣鼻前却全是那散不去的腐烂熏臭,再浓的香粉都驱不散……” 皇帝捂着胃抬头看过来。 柳洺对视上去,眼里满是悲痛。 皇帝白着脸接过递上前的手帕,挥开焦急忧虑的内侍直起身,垂着眼睛沉默了很久,说:“柳爱卿用心良苦,朕知道了。千里奔波,你的身子也不好,最近先回家好好休息,西北之行,爱卿居功甚伟,朕记你一大功。” 柳洺知道自己说得足够了,应是,又拿出厚厚的两本手札:“这是臣进西府之后每一日的所闻所见,皇上……您还要御览吗?” 皇帝看过来,盯着她手里的册子:“看。朕要好好看看,这个朝廷到烂成了什么样子!” 柳洺将手札递给内侍,终于在进门后笑了一笑,转瞬即逝:“皇上有此心,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皇帝接过手札,却觉得太重太重了,柳洺的安慰根本没有让他轻松一点,他甚至产生了一点恐惧,害怕这里面的东西比柳洺今日所说还要惨烈黑暗。 他自以为勤恳为民,结果他的子民却因为他的无能陷入人间地狱……柳洺叙述的一幕幕还在脑里晃,皇帝掩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 柳洺离开宫里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家里的马车等在宫门外,琳琅见她出来了连忙跑过来扶她。 柳洺拗不过她,只好被她像对待病重之人般扶着上了车。 “公子你吃一些点心垫垫肚子,老夫人炖了鸡汤,到家就能喝了。”琳琅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易碎的琉璃,安排得细致又周到,柳洺好久没这么舒适省心了。 柳洺出门几个月,回来瘦得可怜,柳夫人见了心疼不已,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不许她出门半步,她自己知道最近的确身子有亏,除了进宫面圣,其余时间老老实实听娘和大哥大嫂的话,宅在家里喝着汤汤水水,逗逗小侄子,不操心不费神。 张蔚恒跟着禁军队伍一起回来的,他商行的事情囤下许多,回来后又忙了几日几夜,忙的时候没空余的心思,忙完了突然不舒坦了。身体不舒坦是累的,连轴转了几个月,没倒下已经是他体质强;重要的是,心里也不舒坦了。 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不习惯,空落落的,做什么事情都下意识想要听听另一个人的想法,下了决定心里会想,要是换了柳洺会怎么做。 饮食习惯也被改变了,头一天见到小厮送来他爱吃的酸辣鱼,他下意识皱眉,想说这菜柳洺怎么能吃?要让人去换一个清淡的……话没出口想起来,柳洺早回家了,就他一人如今想吃什么吃什么。 然而吃了两口,到底还是不习惯了,竟然觉得这菜口味太重,不舍得浪费勉强吃了,饭后就叮嘱小厮下次换菜。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觉醒来,假期又长了……下周继续在家办公打卡==! |感谢在2020-02-0722:02:00~2020-02-0823:0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谭谭谭3瓶;冉冉、pa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5 最让张蔚恒心中出现失落的是,在西府,柳洺虽然是权利最大的钦差柳大人,但是艰难面前,他们并肩作战默契十足,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到了京城,柳大人只是一个小官,却和他一介商人有着天和地的距离,柳洺自从回去后,除了第一天互报平安,什么消息都没了。 “果然是没良心,过河拆桥用过就扔。”张蔚恒有种一片真心向明月,明月转眼把他抛的气闷之感。还以为西府几月两人成了至交好友,结果到了京城,人家又是高高在上和你不熟的柳大人了…… 正郁闷着呢,远在南边的弟弟信件来了,同去前线几个月,臭小子向他问平安用了三句话,打听关心柳洺的内容写了三分之二张纸,张蔚恒甩手信纸扔在桌角,呵呵冷笑。 信扔了,心里也犯嘀咕了,难道柳洺这么久没消息,是病了? 这么一想就觉得可能性很大,从西府回京,柳洺就一再减缓速度,一旦赶路太快太累,她身体就吃不消,禁军的将士还感叹当日柳洺赶着粮车快马加鞭是个奇迹。 张蔚恒心生担忧,亲自挑了药铺里几个好药材,派人送去柳府,顺便打听打听柳洺的情况。 张家小厮来的时候,柳洺正晒着太阳逗弄小侄子,苍白的脸色在暖阳下红润了许多。她什么事都不能做,也只有这件事是被允许了,听说张家小厮来送药心里感动,特意把人叫进来问了几句。 皇帝、同僚来探病,柳洺当然是十分“虚弱”的,不然对不上本就虚弱的脉象,但是张蔚恒既然已经知情,柳洺就没有隐瞒,让小厮转告他自己一切都好,放心。 此次张蔚恒帮了她大忙,上报皇帝是一回事,私人上也要好好答谢一番,只是她现在小病装重病,不好出门,就只让小厮去报平安,心里想着等病好了再约。 然而张蔚恒听说他晒太阳逗侄子,面色红润一切都很好,更生气了。心想既然一切都好,就是故意不打算多走动? 不走动也行,就当他此前的热心肠都喂了狗,可惜他那八百两银子!这么想着,他也不管柳洺,独自去了京郊小院修养。 柳洺西府之行,以一己之力将整个西府掀翻了天,一手辅助西南军打退西戎一手翻出多年来的贪污**,看着病弱软绵,出手却又狠又快,连朝中的老狐狸都没反应过来,一切的污秽都被她捅到了阳光下。 朝廷彻底闹翻了天,皇帝看着柳洺送上来的调查、手札、证据,又是痛快又是愤恨,抓住机会要把这些老贼弄下去,而多年老臣势力盘根错节,局势一变,整个朝廷都成了浑水。 柳洺告病在家,躲过无数明枪暗箭。 听说她重病的某些大臣,却恨不得她就这么死了多好! 西府之案第一桩扯出的就是近十年军饷贪墨大案。涉及人员从兵部到户部再到工部,上至一品大员下至六品小官。大理寺的监狱从来没关过这么多这么大的官,大理寺卿忙得焦头烂额。 第二桩是朝内党派林立结党营私,从西府总督杨威虎的人脉关系往上查,很快就查出了一条以姻亲、同科为纽带以朝中一品大员为首的派系,而这样的派系有多少呢?皇帝拿出自己调查了多年的东西,冷笑。 西戎亲王早就被人忘在脑后了,关在俘虏牢里无人理会。 柳洺回京一个月,京城一天一个大新闻,曾经的大官们下狱的下狱、辞官的辞官、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朝廷天翻地覆。 一个月后,皇帝实在忙不过来了,派人来问询:“柳爱卿身体如何了?” 圣上有召,臣万死不辞啊! 柳洺“拖着病体”上朝了。 上朝第一天,满朝敬畏、佩服、冷眼、怨恨的眼光就刷刷地扎过来,柳洺不动如山。 皇帝把柳洺叫回来,二话不说,就给她升了职——户部侍郎,连越几级至三品。 这下好了,全场的目光都统一了:羡慕嫉妒。 皇帝人手不够,户部水又深,前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都被他搞下去了,临时调上来的张子文背景复杂,另一位保皇派能力不足,亟需一个有手腕有魄力的人把户部清理干净。 这三品官不好当,但是柳洺不惧,沉稳接旨。 赏了柳洺,此前暂时没论功行赏的人也一并开始封赏。誓死守城的周将军官升两级,从此统领整个西北军;第一个递出密信的蒋晋,皇帝看完柳洺手札中的记录后,将他提拔为源城府尹;其余在西北立功的人都得到了大大小小只高不低的赏赐,而牺牲在边境的数万将士,皇帝下旨免除家人徭役赠抚恤金。京城这边,赵焱、李仁、张子文等人都各有功绩,前两人升官,张子文有知贪污未第一时间揭发的过错,功过相抵,皇帝赏赐金银口头褒奖。 特殊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严守成。他有功,但是也有纵容逃兵的过,皇帝不赏不罚,让他继续做着源城守备,守卫边疆安宁。至于那些逃兵,很多人早已回归并牺牲,就不追究了。 另一个是张蔚恒。一介平民,还是一个商人,却比朝中某些一品大官还有报国忠君之心,在西北危难之际,以一己之力争取到民间粮草,此次战役士兵们一半的口粮都来自张蔚恒的队伍。虽然朝廷出钱了,但是当时京城有钱都调不出这么多粮。 更别说,还有提供送信渠道、在柳洺到达西府前暗自资助前线让疆城守到了最后一刻…… 皇帝听从了柳洺的建议,给张蔚恒所在的商会赐下御笔题字的牌匾作为表彰。 但是张蔚恒本人到底该怎么奖赏呢? 柳洺的手札记得用心又详尽,皇帝一边对柳洺办事之稳妥周全赞赏不已,一边也发现了许多亮点。其中一个就是张蔚恒。 张蔚恒的能力绝对不比朝中官员差,他跟着柳洺在西府,全程负责物资,一军的粮草管理得井井有条;户部有些主事可能连假账都看不出呢,张蔚恒和柳洺互相协作,将西府的帐盘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才,只做一个商人可惜了,至少放到户部那是大有可为。 但是皇帝也调查过张蔚恒,一个自幼读圣贤书的少年,十五岁突然叛离家族一意孤行做生意,这是文人最鄙夷的行径,是一种堕落。这样离经叛道之人,皇帝心有疑虑。 如果真的要启用张蔚恒,按照朝廷律法,必然是走举荐制,到时候就需要一个举荐人,此人自然非柳洺莫属。皇帝思前想后,还是叫来了柳洺,询问她的看法。 柳洺听张鲁恒说过张家一心要改换门庭,照理说张蔚恒当官当然是件好事,但是想起在西北时张蔚恒的反应,她没有把话说死,只说愿意替皇帝去试探一番。 只是出了宫,却没有立刻找到张蔚恒,张家的小厮说,大少爷养病去了。 柳洺惊讶,上回小厮送药时不曾提到啊,要知道他病了,自己怎么也该前来探望才是。 问清了张蔚恒的京郊小院地址,柳洺又坐着马车去了京郊。 张蔚恒这些日子一直在发烧,起初温度很高,后来慢慢降下来,这几日依旧有些低烧,大夫说他是累得狠了,人精神一松就爆发了病症,加上心情不太好,人就有些昏昏沉沉,情绪也很低落。小院虽然不大,但上上下下就他一个主子,走到哪都没有一个说话的人,亲弟弟偶尔来封信,还有一半在念叨他的好柳弟。 人病了,就有些脆弱,想起之所以病倒还是为了柳洺,而柳洺这个忘恩负义的,回了京就变了脸。在西北一口一个张大哥,到了京城,连来问一句好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自己蠢得很,做了一门亏得底朝天的生意,白花花银子流出去,人还累病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正烦着,南边他爹娘的信又来了,这是病后收到的第三封信,紧锣密鼓,左不过是催他成亲,还说给他相看了门当户对的姑娘,色色都好,十全十美。张蔚恒看着“锦衣坊千金”五个字哼笑,直接扔了信,理也不理。 柳洺就是这个枪口上来的,进了院子就看到张蔚恒背对着她坐在一个小池塘边。 “不是发烧了吗?怎么还坐在这么湿冷的地方。”她笑着走上前,视线一扫看到了桌上的信件。 不是她故意要偷看,实在是眼神太好,一眼就看到了里头在说亲事。 “你要订亲了?”她露出笑容,替他欢喜,“什么时候?我讨一杯喜酒喝?” 张蔚恒冷眼看过来:“关你什么事?” 柳洺一愣,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眼色了,估计他本人不满婚事正烦恼着,自己还傻愣愣地上来就讨喜酒喝…… “不好意思啊,我想当然了。”她软了声音道歉,“再不高兴也别坐在这吹风,你的烧退了吗?” 听到柳洺软和的声音,张蔚恒这几天的气闷竟然散了,他觉得自己也太好脾气了,这个奸臣,不见兔子不撒鹰,准是有事找自己才来的! 他看着池塘,周身冷淡淡的,当柳洺不存在。 柳洺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了,但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她两指捏住他的袖子扯他,想让他转身:“我得罪你了?要是我做错了你直说。” 张蔚恒斜眼冷淡淡地看过来:“柳大人能有什么错?我不舒服,不想应付外人,有事下回再来。” 柳洺心底嘿了一声,这别扭闹的,这就叫上柳大人,把她划为外人了?一把把人拉过来,伸手按住他的额头。 张蔚恒猝不及防,回过神后,立刻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她:“你干什么?”人却突然热了起来。 温度不是很烫,但吹着冷风还有点温热,应该是有低烧。柳洺略微放下心,和他开玩笑:“柳大人自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下回来不及。” 张蔚恒却心里一沉,想到:果然如此。要是没事情,他病死了这个姓柳的都不会想起他。当初就看透此人精明,偏偏张鲁恒这个蠢弟弟把他当成亲兄弟,一封接一封信催着他帮忙、照应,连累他也掏心掏肺,如今出钱出力,人家却不一定把你放心上。 越想越索然无味,父母、兄弟、朋友,每一件事都让他丧气,他的眼里没多少温度,神色也极其寡淡:“再急也没用,我帮不上忙,你走吧。” 说完,甩袖往回走。 柳洺看着他的背影,收起了笑容,终于意识到他今天非常不对劲。 追着张蔚恒进了屋,只见他侧身朝里躺在一张小榻上,柳洺不再开玩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腕把脉。 张蔚恒闭着眼睛,下意识想要扯开手,却发现这人力道还挺大,竟然扯不动。他睁开眼瞪着她:“柳大人还喜欢擅闯民宅?” 柳洺笑着在他边上坐下,心思都在他的脉象上,嘴里应和着:“探望张大哥,怎么能算擅闯?倒是你,回了京,为何反而与我生疏了呢?” 张蔚恒呆了呆,这人还恶人先告状了?没好气瞪着微低头垂眼把脉的人,突然发现,这小子眼睫毛怎么比女人还长,这个角度看过去,没有半点男相。 想到这,连忙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头,真的是烧傻了,把一个男人看成女人。 柳洺收起手看到他拍头,担忧地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怎么了?头疼了?” 张蔚恒觉得他手凉凉的软软的,竟然十分舒服…… 他越发觉得自己中邪了。 见他呆住了,柳洺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但是对他身体倒是放心了:“前段时间听小厮说你回京就很忙,如今果然累倒了。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多吃果蔬,不要再任性跑去水边吹风,当初还说我是混孩子呢,张大哥你自己生病也跟孩子一样。” 张蔚恒别开视线看着屋顶,嘴里硬邦邦地说:“你还能当大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大哥:做人真失败,病了那么久,父母催婚、弟弟眼里只有柳弟、柳弟逍遥自在去了,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难过:-( |感谢在2020-02-0823:00:56~2020-02-0922: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南南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五月浅夏、江南南江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6 张蔚恒傲娇的样子实在有趣,柳洺心中好笑,嘴里说:“久病成医,小毛病都能看。” 张蔚恒看过来,见她依旧瘦瘦小小的,和在西北时一样,没长多少肉,嘴里却说得很生硬:“不是说你过得很好,晒太阳逗孩子逍遥自在吗?怎么还跟猴子一样黑瘦黑瘦的。” 说到逍遥自在,要多酸有多酸。柳洺微微有些意识到了,试探地往前倾了倾身,忍着笑问:“张大哥是怪我过得这么好,却不来探望你吗?” 张蔚恒翻身躺回去,不理她。 柳洺站起身。 张蔚恒以为他走了,心里紧了紧又松下,那种孤寂聊赖之感再次袭上心头,低低地从鼻尖叹出一口气。又对自己有点恨铁不成钢,怎么像个姑娘一样呢? 正想打起精神别再自怨自艾,身上突然一重,一条被子盖了下来。 他侧头看过去,就见本以为走了的柳洺给他掖着被子,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一点都不注意冷暖,病怎么好得快?你这边伺候的小厮个个都是心大的,你自己要上心啊。” 张蔚恒越发觉得自己此前的种种情绪都有些好笑,好像闹别扭的小姑娘似的,一个大男人病了就病了,发什么脾气呢? 他转了神色,仰躺在榻上看着柳洺:“你找我什么事?” 柳洺笑:“不是说不肯帮忙吗?” 张蔚恒叹气:“说吧,我刚才是气话,能帮的我都会帮。” 这下换柳洺心里不是滋味了,她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帮他提了提被子:“不是找你帮忙的,我哪有那么厚的脸皮,一而再再而三让你帮我做这做那。” 张蔚恒听得心里头酸胀,连忙垂眼压了下去,突如其然的酸楚过后,便是一阵阵暖流。 柳洺说:“是皇上想要赏赐你,我听你说过不想当官,所以求了圣恩,想问过你的意见再让皇上决定。谁知去了你家才知道你这几日病了,我之前一直被我娘和大哥扣在家里,要早知道你病了,就来探望你了。” 张蔚恒越发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愧疚道歉:“我近日心情不太好……并非有意……” 柳洺笑笑不在意:“我知道,以前我大哥病时,风吹草动都会胡思乱想,病人都是这样,等病好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张蔚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那你自己呢?病了这么久可有低落失望的时候?” 柳洺愣了愣,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是个长期病号呢。” 张蔚恒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动力,万事都提不起劲,听到柳洺的这句话却突然觉得自己没理由这样低落下去。他坐起身,问:“皇帝要赏赐我什么?” 柳洺说:“皇上看中你的特长,想让你进户部,当然我估摸着官肯定不大,还是需要你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但是这是个机会,你们家不是一直希望你们这一辈走上仕途吗?” 张蔚恒低头想了很久,抬头时已经有了决定:“我不去,皇帝要给我赏赐,就让我做一个皇商好了。” 柳洺不赞同不反对,问理由:“为什么?” 张蔚恒看着对面窗口探进来的一枝绿叶,眼神有些看不透:“我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张家寄予厚望的鲁恒早就走上了仕途,我当官也好从商也罢,张家管不到。” 柳洺皱眉:“你与鲁恒兄依旧亲密如常,你也依旧和父母寻常相处,族谱的割裂不能断了你们的血脉亲情,伯父伯母肯定希望你好的,——当然,我不是说从商就不好,我只是觉得你不能这么想你父母……他们肯定也对你寄予了厚望。” 张蔚恒听到这话,突然笑了一声,笑得让人见了有些心酸。 “我父母对我的厚望?”他看过来,“你不是看了信吗?他们就希望我娶个当地首富千金,让他们从此可以在老家吃喝不愁,最好每年再送几万两银子过去。” “啊……”柳洺目瞪口呆。 以前听张鲁恒说起父母没听说是这样的人啊? “鲁恒知道这些事吗?”她问。 张蔚恒摇摇头:“他从小就是我照顾的,别人不疼他我疼他,这些污糟事何必多一个人烦恼。” 柳洺万万想不到,所谓的富商张家竟然是这样的? 张蔚恒看出她的惊讶,笑了笑:“为了三代后可以从仕,张家除了曾曾祖从商,已经三代坐吃山空了。为了培养书香家风,祖父、父亲那一辈都从小饱读诗书但是不能科举,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不懂经济不懂经商,依靠祖产度日。你以为我们家有多富?鲁恒月例十两不知道让多少堂兄弟羡慕眼红。” 柳洺:“那你日日省吃俭用……” 张蔚恒哈哈笑起来:“你想什么呢?以为我会把省下来的钱都给他们送去?我凭本事挣的钱,凭什么送他们?” 柳洺松了口气:“照你所说,你为自己打算没有错,只是你真打定主意从商了吗?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三代,你若是放弃这次机会,以后你的后代要是想读书,又要吃一番苦。” 商人地位低下是现实,就算朝廷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在这个不发达的农业社会,朝廷抑制商业是有一定理由的。 “为官不能挣钱,这对我来说比死了还难受,你不用劝我了,你就帮我向皇帝讨一个肥一点的皇商当当吧。” 柳洺无语,只好应下。 张蔚恒心里苦笑,就算不肯给父母所有的钱,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弟弟,一大家子的生活都要他支撑,他去当一个无名小官,不出两年,家里的祖宅就要被卖了。他不愿意拿钱供父母挥霍,但是也不愿亲人生活困苦,尤其是鲁恒。 再有一点,他虽然没进官场,却知道官场规则,举荐入朝的官员永远比科举入朝的官员低一等,除非天赋异禀,否则最高五品官就到头了。 见多了家中三代人削尖头进仕途,因此闹出种种荒唐心酸事,张蔚恒心里反而起了反骨,从商怎么就不行了?谁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正确的? 柳洺见他心意已决,不再劝他。虽然张蔚恒去了户部她就能有一个得力助手,但是作为朋友,当然希望他过得开心。 此事就这么罢了,柳洺又问他想要做哪一块儿的皇商,自己可以帮忙给皇帝敲敲边鼓,说到这,张蔚恒兴致来了,与她一起商量琢磨了许久。 聊了快一个时辰,柳洺结束了话题:“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了,还病着,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张蔚恒看着他:“走了?”脸上没什么显露,眼里却带着一丝丝不舍。 柳洺彻底意识到,张蔚恒其实很希望她来看看他吧,这院子空荡荡的,父母不疼,弟弟远在外地,虽然他年近而立一人撑着诺大的生意和家庭,但是也只是一个寻常人而已,病了想要有人说说话,有人关心关心他。 偏偏她自从回京后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反而是他,自己病着还给她送来了药材,询问她安好。 “不走。”她抿唇笑笑,“你这小院风景不错,我想去看看,行吗?” 张蔚恒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那瞬间的心理变化:“就一个普通小院,你想看就去看好了。” 柳洺起身:“那你先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吃餐饭?回京后好久不曾聚了,今日我叨扰你一回,你可不能舍不得。” 张蔚恒没好气地冷哼:“我何时对你吝啬过?” 柳洺似笑非笑看着他,张蔚恒心虚了一下,明算帐能叫吝啬吗?再想到那八百两,顿时理直气壮了:“怎么?” 柳洺收了笑特别真诚地点头:“的确没有,张大哥对我比对鲁恒还要大方。” 张蔚恒勾了勾嘴角,虽然柳洺说话总是话里有话,但是这句话他就当好话听了,拉高了被子背过身睡觉。 柳洺原地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难得的,张蔚恒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而且全体通畅,之前手脚无力身体沉重的感觉消失了大半。 晚膳是柳洺吩咐下人准备的,两人都是病号,菜色清淡少荤腥,但是新鲜又爽口,即便发了烧嘴里没味道,吃进去也觉得鲜美好吃。 张蔚恒吃了两碗饭。 他的贴身小厮开心极了,一个劲奉承柳洺:“柳大人真厉害,我家少爷回京后头回胃口这么好。” 柳洺笑看过去:“别卖乖,下次机灵点,你家少爷有什么事赶紧来通知我,异地他乡一个人,病了没人照看怎么行?” 小厮看看他家少爷,没说那是主子的命令,嘿嘿笑着应是。 张蔚恒脸上有些无奈:“风水轮流转,这就被你教训回来了。” 之前在西北,他教训不肯听话休息的柳洺是混孩子,这不,今日就被柳洺敲敲打打地教训回来了。 柳洺斜睨过去:“你知道就好,下次别给我机会。” 眼角微挑,带着无比自然的嗔怪,轻飘飘一眼看过来,张蔚恒竟然看出了妩媚娇俏。他下意识喉结微动,一秒后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醒醒。 吃了饭,柳洺该走了。 “明日下了值我再过来,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劳累。” 张蔚恒送她到房门口:“别来了,我好得差不多了,马上回京城住。” 柳洺没理会,挥挥手走了。 张蔚恒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第二日面圣,柳洺把张蔚恒的心愿说了,为了避免皇帝愠怒他不识好歹,还说了他家中情况:“张大哥要养一大家子,言道为官不贪钱,贪钱不为官,他不适合做官。” 皇帝听了好大感触:“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顿了顿又说,“要是人人都有这份自觉,朝廷上又哪来这么多贪官污吏!” 张蔚恒有些本事但是也没到皇帝求着他来做官的程度,既然他想做皇商,皇帝大方批准了,想着他这两句话和行为,越琢磨越有滋味,听说他回京就病倒了,又赏赐了百两黄金和一些好药材。 张蔚恒接到圣旨时,知道肯定是柳洺帮他出力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人逢喜事加黄金那是神丹妙药,他的病去了七七八八,当日就回了城里。 回城后柳洺探望他更加方便,隔三差五下了值就去他那坐坐,有时吃一餐饭,有时聊聊近况,两人都是天资聪颖、世事练达的人,聊起来共同话题非常多。 十分关注女儿/妹妹的柳夫人和柳涌立刻发现了异样,以前和李仁他们走得近也没这么勤快地往外走啊,找了一天柳洺终于没跑出去的日子,抓住人三堂会审。 柳洺满脸无奈地看着娘亲哥哥:“你们以为我去干啥了?” 柳夫人欲言又止:“洺儿啊,张家大公子长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年纪不小了吧,成亲了吗?” 柳洺摇摇头:“没有,他父母给他安排了好几个,他可能不喜欢吧,至今没定下来。” 柳涌看他娘拐了十八道弯妹妹根本没听懂,说得直白了一点:“那你喜欢吗?” 柳洺脸上空白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你们是说——” 柳涌看着妹妹:“你天天往张家跑,当初和赵焱李仁都没这么亲,说起来,张蔚恒除了是个商人,其他和张子文都有点像……”气质长相都是一个类型的。 柳洺立刻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张子文怎么能和他比?哥你别开玩笑了。” 柳涌越看越不对劲,这维护劲儿:“你不会真的……” 柳洺伸出一只手挡住他的话:“哥!不可能!我这辈子不可能成亲的,我要的是为官拜相,为天下人谋福祉,你们想的完全没边没际!” 作者有话要说:  柳大人fg立上了,香不香请看后续,嘿嘿~ 插个题外话,今天看到最暖的新闻就是方舱医院患者跳广场舞打太极,我妈也超级喜欢跳舞唱歌,我自己虽然对此完全无感,但是一直鼓励她去吧去吧,跳跳广场舞开心最好,这次手术开刀,她大多数时候都要躺着,躺久了加上伤口没好还是会难受,总会情绪低落烦躁自己怎么还不好,这时候我给她下的抖音啥的就很好用了,没人陪她说话时刷刷视频,跟着里头跳舞的摇摇手啊走几步啊,心情就会好很多。从术后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可能下次的复查因为疫情不能去了,不过一切都在慢慢好转,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感谢在2020-02-0922:44:43~2020-02-1021:3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外星人40瓶;baba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7 好大义凛然的话,把柳夫人和柳涌都震住了,尤其柳夫人,她一边希望女儿能找到终身,从此有人心疼依靠,一边又害怕女儿陷入感情,一招不慎粉身碎骨。女儿和张蔚恒没私情,她竟不知道该失落还是该高兴。 柳夫人因为心情太复杂没有多想就相信了柳洺的话,柳涌却还是带着狐疑,毕竟妹妹女扮男装之后,这是第一次如此亲近一个人,难道男女如此朝夕相处,真的不会有半点情动? 柳洺动不动情还未知,张蔚恒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自从回京后,柳洺不来,他脑子里都是柳洺和他共事的情景;柳洺来,他动不动就被她的小表情弄得心里痒痒的,两人共处的时光过得飞一般快。每天,他最大的期盼竟然成了傍晚柳洺的到来…… 要是不知道柳洺是断袖,他一点都不会多想,好友嘛,知己至交,心有灵犀,自古往来多的是亲密无间、史书留名的知音佳话,高山流水天下知,谁不赞叹伯牙子期的友情? 可是因为知道柳洺是断袖,他就没法把柳洺当成普通朋友看了,从心态上,说实话他真的有点把柳洺当成女子,当着当着,好像自己都忘了,这个人生理上是个男人啊!他竟然总被他的眼神弄得心慌意乱! 张蔚恒觉得自己性别认知上出现了很大的障碍。 看着柳洺的脸会心跳奇怪,尤其那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他下一秒就不敢和他对视了;和柳洺偶然的肢体接触会觉得他手好软,然后又有奇怪的想法冒出来;这时候他总忘记柳洺是个男人。可现实是,柳洺就是个男人啊!他一个正常男子为什么会对一个断袖有这种错误的感知? 张蔚恒觉得自己得冷静一下,他亲自带着人去东边做生意去了。 正好,柳洺忙碌起来了。 她帮皇帝处理了最后几分文书圣旨,走马上任户部侍郎。 此时的户部是个烂摊子。最大的官员全都落马了,但是部里还有许许多多残留势力,户部的账被这些人把持着,到底有多少亏空多少假账皇帝都不知情,更要命的是,这些账簿可能关系着如今大牢那些落马官员身家性命。 亏空多少,什么时候开始亏空的,除了军饷粮草有问题,户部这些年还做了多少欺上瞒下的事?当初皇帝看到张子文的通风报信对户部早有提防,下旨让柳洺去西北的同时,也在查找户部可能存在的“内账”,找到了一部分,其余的,老狐狸们风吹草动敏感得很,很快就毁尸灭迹了。 所以这一次,柳洺一要查明户部多年的旧账,二要整治肃清户部,彻底挖出烂根。 户部尚书暂且空缺,柳洺作为户部实质上的一把手,进了衙门却不怎么被重视尊重。 不过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去西北瞎猫碰到死耗子,真以为在户部也能呼风唤雨?多少人原本已经有希望晋升,因为柳洺闹出这场大案,从此官途叵测? 柳洺招恨。 走马上任七天,除了张子文公事公办,一个员外郎两个主事拍马屁笑脸相迎,其他人对她爱理不理,一道命令下去,懒懒散散无人认真执行。 七天一休沐。 这几日一直拍柳洺马屁的宋姓员外郎笑呵呵地凑上来:“柳大人,明日可有空,绿柳坞有不少新花样,我们一起去看看?” “绿柳坞?”柳洺疑惑。 对方笑里带着一丝“你懂的”的猥琐,柳洺心领神会明白了,估计是什么青楼妓馆。 “柳大人难道从来没去过?”这口气,仿佛去过的人充满了优越感一般。且不说这种事值不值得有优越感了,一个员外郎敢这么同侍郎说话,本身就挺有“优越感”。 柳洺心知对方是激将法,微微一笑,说出魔鬼般的一句话:“要扫宋大人的兴了,明日户部全员回来办公,满摊子乱账没收拾呢,休闲舒适的事情等活干完了再做吧。” “什么?!”竖着耳朵看好戏的人全都齐刷刷看过来。 柳洺一脸理所应当:“我第一日就说了七日内的工作安排,诸位没完成竟然都打算回家休息去了?户部从前也是这么做事的?” 现在的户部最怕提从前,前上司要是风风光光走的,底下人还能说以前某某大人在的时候怎么样,现在前上司是被下狱的,谁还敢说前一位是怎么做的?恨不得撇清才好。 有人瓮声瓮气:“那也没有休沐日来上值的道理,做不完的我们可以带回去做。” 柳洺严肃了神情:“我们户部与其他部门不同!衙门里的账簿不经允许不可私自带回家!以后谁敢不经本官允许私自带户部的一草一纸回去,一律按私设假账处理!” 这下更加沸腾了!从来没这么个规矩! “是啊,正因为没规矩,钱正粮才能肆无忌惮造假账贪粮草,以后这些规矩都得有!”柳洺凉凉地说,说完,又缓和了语气:“当然,只要事情完成得及时,你们的休沐日可以调到下一次,同下一个休沐日一起休,完不成?休沐日有没有恐怕你们也不会在乎了,该担心的是头顶乌纱帽有没有。” 话说得很明白,前几天你们不是不干活拖延吗?好啊,那你们不干完活谁都别休息,休沐日你也给我回来接着干!要是到最后事情办不好,我就奏请皇上摘了你的乌纱帽!当然了,只要事情办得及时,你所有的假期我都能还给你,让你舒舒服服回去过长假。 户部上上下下憋屈极了,万万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柳洺这小子,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等到下一次大早朝,一定要让御史参他一本!官员任调是吏部的事,你一个户部侍郎,凭什么张口就敢摘人乌纱帽? 通知完,所有人都愤愤不平地出门回府,心里估计琢磨了八百种折磨柳洺的方式。 张子文等在门口,一直到最后的人出来。 柳洺没看他,越过他往前走,张子文追上来,和她并肩走着:“你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下次早朝,肯定有御史会参你。” 柳洺不在意:“什么理由?事情干不完想回家休息?还是尸位素餐受不得上司派遣?” 张子文张张嘴,失笑地摇摇头:“你说的对,身正不怕影子斜。” 柳洺停下脚步看了看他,到底当初他还有良知前来通风报信,还不是完全泯灭了良心,以后在户部的工作,排除前怨,张子文是她同属皇帝阵营的战友,作为一个“好臣子”,不在皇帝的派系里内斗是基本政治素质。 “你还有事吗?”她问。 张子文说:“我……你刚来户部人生地不熟,我……我同你讲讲这里的人和事。” 这个的确有用,柳洺点头:“明日晚间来福楼二楼,你有空可以过来。” 张子文有些高兴:“好!好!我一定来!” 柳洺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但是想多了,只是普通同僚而已,最多多了一层同为皇帝办事的关系,其他的,他们什么都不是。 第二日,柳洺果然准时到了衙门,半个时辰后,听命来“加班”的人不足一半,柳洺叫来下属各部郎中:“明日一早我要拿到结果,今日不管人来没来齐,你们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走,我虽然身体不好,但在西北熬夜盘账也习惯了,等个三天三夜没问题。” 嚯,下马威在这呢! 各部郎中面色难看地回去,下面的人听到消息脸都僵了,三天三夜? 柳洺此次安排的事情真的不多,但是他们故意放着不做,现在一半的人没来,想做也没法做了!可是真的要把同僚从府中叫回来?谁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就这样又僵持了半个时辰,柳洺府上小厮送补汤来了,进来和官差说话的声音可响亮:“我们大人真是太兢兢业业了,休沐日都不肯休息!他的身子皇上都知道,可不能太劳累,这不,我们老夫人担心大人身体吃不消,特意盯着厨房煲了两个时辰的甲鱼汤!哎,要是下午还不能回去,我还得看看,要不要把暖炉蚕丝被都送过来,可不能冷着了!” 呵呵,又是甲鱼汤又是暖炉蚕丝被,这是真打算住这了? 有和柳洺同科的小主事小声和自己的上峰说:“卑职想起一事来,当日柳大人科考候场听说也是这般,厚披风大棉袄,暖手炉一个接一个地送进来,直到搜身进考场才停下,舒舒服服半点都没冻到。” 想骂人了……这个金贵货,自己倒是享福享得惬惬意意,他们难道要又冷又饿地在这里耗过夜? “去把没来的都叫来!”某部的郎中熬不住先发话了,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十二部全都派人出去喊未来的官员:回来忠君报国! 从小妾的暖玉温香里被拉出来的官员真的是脸都青了,柳洺要是有读心术,耳边估计都是骂她的声音,其聒噪低俗绝不比骂街泼妇差。 柳洺悠悠喝了甲鱼汤,果然让小厮送暖炉蚕丝被来了,把里间用来短暂午休的小间布置得舒舒服服,别说将就一夜了,一直住着都没问题! 听着动静的官员们心急了,他们并不想在这又冷又没吃没喝的地方过夜! 晚间来福楼,柳洺刚坐下没多久,张子文避开视线悄悄进来了。 “看来你早料准了,今日能准时下值。”他笑着坐下。 柳洺勾勾嘴角,她自己下的命令自己能不清楚?别说七天了,这么点东西三天早就能完成,这帮人就是故意拖着你给你个结果。 张子文看着坦然自若的柳洺心情复杂,感叹:“洺弟,你变化真大。”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从前的天真单纯好像完全不见了。 柳洺没什么感情地对上他的视线:“张大人,讲正事。” 张子文一滞,笑容变得勉强:“好……好……” 户部按全国省份分十二部,张子文是分管西府的员外郎,他从前因为岳父的关系,和前户部侍郎钱正粮等人相对其他普通官员更亲近一些,也了解许多隐晦的消息。张子文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在户部看得多听得多,所知不少。 柳洺把有用没用的信息都一一记下,看着对面的张子文突然充满了陌生感。这个在官场越来越游刃有余的男人和原主记忆里的张兄差太多了,原主只记得读书时的单纯无忧,恐怕从没想过男人蜕变后会是什么模样。 和张子文的接触越来越无法避免,户部几十号人,保皇党占三成而已,能力强的三成中不到一半,可以为柳洺所用的还要从中砍去一半。柳洺在户部三十六计轮番上场,张子文总是默契地配合她,与她里应外合,助一臂之力。 柳洺不愿领情,可实质已发生的事,不领情也抹不掉。 户部的人都以为张子文和柳洺敌对,许多事情都不避着张子文,还怂恿他去和柳洺作对,他们却不知道,每每关键时候,都是张子文有意无意暗示柳洺,让他们一次次一败涂地。 不可避免索性不再避免,大理寺正等着户部的账簿,柳洺与张子文正式合作,查账簿、揪辫子、策反计,把户部狠狠整治了一番。 有功则赏,查出户部亏空后,张子文升了一级,成为西府部郎中,柳洺虽然不可能短时间内再升官,但给柳夫人挣来了三品诰命,被皇帝当朝称赞。无论朝中想法如何,她这个三品乌纱帽牢牢戴在了头上。 十二部郎中是户部侍郎的直接管理对象,柳洺成了张子文直接上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021:37:12~2020-02-1121:4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aba、黎黎蓝10瓶;李质质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8 朝内终于稳定许多, 西戎亲王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这些日子西北依旧有大小摩擦, 但是因为去除了弊病,西北军十战九胜, 打得西戎越来越力不从心,终于想要议和了。 百年前我朝与西戎议和,让西戎后退了百里,近百年不敢入境,此次议和, 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要让西戎答应, 从此不侵犯我朝边境。 作为朝廷的钱袋子,柳洺却不同意:“两国交战, 所谓的承诺、国书都不值得一提, 今日能签下议和书,他日西戎强盛了照样会撕毁条约, 想要让西戎再不敢侵犯我朝,只有一招——釜底抽薪!” 她主张以西戎亲王等人为人质, 要求西戎交出巨额赔款, 赔偿我朝因此次战争承担的损失,这个赔款金额, 必须要让西戎倒退十年二十年, 从此无力发动战争! 太狠毒了! 不少人看着无害的柳洺心中发毛,有的本就看不惯柳洺,直接出列反对。 然而柳洺有备而来, 拿出西北之战户部统计出的损失,上面巨额的数字让皇帝看了心在滴血。 “倘若西戎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也可以,只要让西戎同意打开向西的通道,允许我朝商人去西戎做生意、置办产业,甚至通过他们去往更远的西方……” 柳洺递上来的奏折写得特别详尽,朝会上因为不断冒出来的反对声,她并没有说完自己的想法,但是皇帝越看越觉得这想法妙!太妙了!下了朝,立刻把人叫去了御书房,针对打开西部通道的事,深谈了几个时辰。 皇帝拍板议和条件,柳洺的建议被基本采用,互相许诺五十年不交战、赔偿巨额战争赔款、打开西戎国门…… 西戎使团正在前来的路上,六部又开始忙得人仰马翻。 张蔚恒去了东边沿海地区,打算在这边开拓海上生意。然而本是为了让自己恢复“正常”,不要因为和柳洺相处久了,花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心态越来越奇怪。但是到了东边,他发现好像没什么用…… 谈生意少不了去烟花之地,张蔚恒从前对女子腻在自己身上驾轻就熟,虽然不会做什么,但喝花酒还是很熟练的。然而此次出来,遇到女子贴近,他就觉得这些女人皮肤没有柳洺白嫩,长相没有柳洺精致,气质没有柳洺清冽,一开口更是让他兴趣全消。 他去了两三次,每次都心生厌烦。开始怀念在京城和柳洺谈天说地的时光。 然而这位从没想过,人家姑娘身体健康脸色红润,柳洺却常年病态,真论起外貌,柳洺怎么都不可能胜过百里挑一的头牌,也只有某些人的眼里,柳洺才是样样都好无一处缺点。 张蔚恒被自己的变化震惊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被柳洺影响了性情,喜欢男人了! 为了证明这一点,在某位生意对象暗示之下,他同意去南风馆坐坐。 这不是张蔚恒第一次来南风馆,但绝对是最忐忑的一次,要是自己真的转变了性向,他都不知道怎么去见柳洺,此前面对柳洺心里的种种异样岂不是十分龌龊? 还好还好。 张蔚恒走出南风馆的时候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时下虽然公开好南风,但是这些伶人戏子都是女性化装扮,达官贵人偏好的也是长得女相的,身陷其中的男子和花柳地的女子没太大两样,张蔚恒过去从没被烟花女子打动,如何会在南风馆情动?但是此时逃避现实的他根本没细想到这一层。 生意对象见了大笑:“张老板看来真的不好这一口,下次我们还是去八大胡同吧。” 张蔚恒心情很好,十分轻松地和对方开玩笑。 确认自己没有转变性向,张蔚恒快速忙完东边的生意,想要回京城找柳洺去了。近两个月没见面,他倒是挺想念这小子的。 时值初夏,人们都换上了清凉的夏衣,街边树梢上偶尔会传来几声蝉鸣。 户部尚书至今未到岗,柳洺作为实际的一把手,经常在衙门忙到深夜。张子文从前经常照顾身体不好的“洺弟”,在柳洺忘我工作时,默默充当她的小厮,时不时给她准备茶水点心,提醒她该歇一歇。 户部很多人都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谄媚迎合柳洺,奴颜婢膝,还觉得他背叛了钱正粮一系,墙头草随风倒,没有半点骨气。 柳洺对此却从没领情,无论何时都公事公办,私下关心拒不接受。 张子文两头不讨好,但依旧坚持这么做着。 张蔚恒回到京城,向留在京城的小厮询问起近况,尤其打听了柳洺最近可还好。小厮言无不尽,说到柳洺有心想让主子高兴:“您不在的时候柳大人经常来我们酒楼,有时候一人在包厢喝喝茶,有时候和友人聚一聚。” “是李仁赵焱两小子?”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不是,是一位姓张的大人,他从前也是我们这的常客,张夫人特别喜欢我们这的招牌鱼,经常让丫头来点菜打包,还打听过我们这的厨师!” 张蔚恒动作一顿,看过来:“张子文?”那个负心薄幸还想挖他厨子的人渣? 小厮犹疑:“应该是吧,小的也不敢打听这些大人的名字,尤其是柳大人的朋友。” 张蔚恒皱眉:“他们经常见面?” 小厮发现不对劲了,诺诺点头:“最近经常来包厢吃饭,哦,也不算吃饭,就是喝喝茶,每次那位张大人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他抬头看了看主子,觉得这个词可以当着他家主子说,“跟做贼似的。” 张蔚恒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柳洺这货脑子不会是不好了,又被张子文给拢回去了吧?这种有家有室的男人,还敢藕断丝连? 他火急火燎地换好了衣裳往外冲。 小厮急得追在后头。 冲出门一段距离后他脚步慢下来了,无缘无故的,他不能就这么直接冲去柳府教训柳洺啊,不合适。脚下一转,去了来福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蔚恒运气好,他进了酒楼本想问问掌柜的,柳洺这段时间来了几次,那姓张的又来了几次,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不是联系密切,结果一问,柳洺今天休沐,正在包厢里呢! 包厢里,柳洺看到再次出现的张子文,脸色沉了下来。 “张大人,你可以去做御史了,本官难得闲散半日,你却是追着本官做事啊?” 张子文低头看着柳洺:“我正好来酒楼,听说你在这就来见见你。” 柳洺神色不动:“若没有公事那就走吧,我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不想被无关之人打扰。” 无关之人……张子文心头被扎了一下,向前一步握住柳洺的肩:“洺弟,我对不起你的事,我愿意尽一切所能还回来——” “你拿什么还!”柳洺猛地看过来,厉声打断他。 张子文呆住。 柳洺伸手扯住肩头那只手的袖子,想把它拉开:“张子文……” “洺儿!听说你在这——”张蔚恒笑语盈盈地推门进来,看到两人手搭在一起,疑惑地眨眨眼:“张大人也在?你们这是——” 柳洺来不及注意张蔚恒的称呼,先是意外他回来了,接着想起正事,一把将张子文的手推开。 “张郎中,请回,你我之间,有事均在衙门里解决。”出了户部衙门,没有任何关系。 张子文呆呆的,终于意识到柳洺对他半点都不曾软化过…… 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经过张蔚恒也没有停留。 张蔚恒看着他的背影,在他走出去后立刻关上门,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柳洺呼出一口气坐回原位,张蔚恒紧跟着走过来盯着她看。 “张大哥你回来了?”柳洺调节了情绪笑着问。 张蔚恒板着脸嗯了一声,依旧盯着她仔细观察神色。 柳洺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的脸有什么问题?” 张蔚恒说:“我在看你脑子有没有进水。” 柳洺伸手推他一把:“你说什么?” 张蔚恒半点没有开玩笑的神色,拉住她想伸回去的手,微微拧眉:“你这些日子怎么又和他联系上了?他当初能抛弃你娶妻生子,现在有家有室了还和你勾勾搭搭,你还要和他联系!” 柳洺好笑:“你说什么呢?第一我们有联系不是你想的那回事,第二他来找我的确是想恢复从前的关系,但是什么勾勾搭搭,你想多了,他能知道什么?而且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搞得好像她是个小三似的,这是把她都骂进去了。 张蔚恒却生气了,或者说,他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肚子里就憋着一股气:“我说四个字就难听了,他干的事就不难看?” 柳洺想要收回手,张蔚恒紧抓着不放。刚才和张子文拉手怎么没抗拒呢?现在他就不行了? “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的确异想天开妄图获得我的原谅,但是他没你那么聪明,根本想不到那一层,估计还想着和我做兄弟呢。” “你还在替他说好话,难道如今还信他?” “我没有给他说好话,我当然不信了。”柳洺失笑,看着气急的人,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所以也不生气,“张大哥你别着急,还有,你抓疼我了。” 张蔚恒一愣,连忙松手。 柳洺收回手握在手中轻揉:“你今天怎么了,脾气这么急。” 张蔚恒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又把她的手拉过来卷起袖子。柳洺的手腕细得惊人,简直比女子还细,白皙细腻,几道红色的指痕格外明显,过了夜说不定就青了。 他一手托住她的手腕一手轻轻帮她揉着,仔细理刚才那段话的逻辑,但是怎么都没理顺。 “你已经在他身上跌倒一次,我看你们这模样能不着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和他纠缠上了?” 男子的掌心比女子肌肤粗糙些,张蔚恒的大掌揉在柳洺手腕上,掌心的热量不断传过来,柳洺手发软,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你先松手,我自己揉……” 张蔚恒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正好看到她两颊隐隐染上一丝飞红,本心无杂念的轻揉突然好像变了,源源不断的热度从肌肤相触处传过来,让他全身都热了起来。 “张蔚恒!”柳洺恼了,明知道她是女的,还拉着她的手揉揉捏捏的,还盯着手腕发呆!如果是别人,她一巴掌就打上去了。 张蔚恒立刻松开手,不敢看她。 柳洺抽回手坐远了一些:“你今天发什么病?” 张蔚恒尴尬地站起身,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心想着:不对啊,明明去南风馆什么感觉都没有,怎么一遇到柳洺就又这样了? “你到底怎么了?” 先是一见面就怀疑她和张子文,相交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她品性?这种怀疑已经很让人着恼了,她没生气他反而生气了,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和她的手腕……柳洺把袖子放下来,心里有些不安。 张蔚恒清了清嗓子:“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你真的没有和张子文旧情复燃?” 还在怀疑她,还纠结这个问题,柳洺气得一脚踹过去:“说了没有!没有!你不是看低他,你是看低我!我看你今天存心是来吵架的!”说着,起身快步往外走,不想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张蔚恒一急,连忙追过去拉人,他动作大力气大,柳洺跟个小鸡似的,直接被他拉进了怀里,鼻尖撞上他的胸口,痛得生理盐水都上来了。 “嘶——” 张蔚恒吓一跳,手忙脚乱:“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撞哪了,我给你揉揉……” 一双大掌往她鼻子上揉,时不时蹭过她的唇瓣。 张蔚恒感觉一阵阵电流从手心传到全身,他呆呆地盯着柳洺的嘴唇,太不对了,南风馆的男子凑过来讨好时,他立刻觉得恶心推开了,怎么换了柳洺,自己…… 柳洺这回真的怒了,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用力推开他:“我看你就是故意占我便宜!” 占便宜? 张蔚恒看看自己的手心,上面好像还残留着那个软软的触感,回忆一次就心口热一下,难道自己真的对柳洺有了邪念? 柳洺哪看不出他这表情,根本不像从前那么坦荡正常了,用力抹了抹唇,气恼得夺门而出。 张蔚恒呆呆地看着不停晃动的门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洺上车回府,途中心烦意乱。她万万想不到,张蔚恒出门一趟,回来竟然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1 21:43:21~2020-02-12 21: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夜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29 这一夜, 柳洺辗转反侧一夜未睡。与前两世不同, 经历过情女部漫长的休眠,她已经破除了早前对感情的倦怠,几世累积的负面情绪也消失了。这一世之所以选择走这条孤独的路, 是因为原主的悲剧不仅仅是张子文, 还是这个世道。 女子太不容易了。禁锢在后院,容不得半点差错, 被负心人离弃, 受歧视责骂的还是女性自己, 原主已经足够离经叛道了,敢女扮男装去求学,敢自许终身, 可是她也只敢做到这。这个世界给柳洺的“正常”人生路只有一条,嫁个门当户对的人,相夫教子助丈夫步步高升, 有朝一日见到张子文亲口替原主问清缘由。 如果遇不到——像有些执念之魂一样, 因为生活美满说不定原主的执念就消了? 不可能的。原主有反骨, 她心中的幸福绝不是世俗的幸福。所以柳洺直接放弃后院的日子, 走了自强之路。因有张子文这个隐患在, 柳洺选择的是没有回头路的科举从仕。踏上这条路的时候, 她就做好了此生不做回女子不谈情的准备。 一切都很完美,这个世界女子的内敛端庄温顺让世人根本想像不到,会有一个女子女扮男装考科举还能连中六元举世无双。她算准了一切,没想到出了一个张蔚恒, 看穿了她的女子身。 如今,张蔚恒竟然还对她动了情。 柳洺扪心自问,对张蔚恒什么感觉? 好感是有的,今天在来福楼……她不否认自己心跳也加速了。如果选丈夫,他可能是她唯一会喜欢上的人,因为他足够开明。感情深如蒋晋等人,如果得知她是女子之身,恐怕所有情谊都会散了。 但是她不可能恢复女子身,不可能嫁人,不可能给张蔚恒想要的一切。于是,张蔚恒的知情和动心,几乎成了悬在柳洺头上的利剑。爱恨之情太极端,柳洺不敢赌张蔚恒永远站在她这边…… 张蔚恒同样一夜未眠,他今天无比确定,自己对柳洺的心思变了,只是一个小小的肢体接触,他就起了春思…… 活了快三十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个断袖…… 柳洺心事重重,思考着怎么解决张蔚恒这个危险因素,如果只是陌生人她绝不会如此为难,偏偏是张蔚恒,轻不得重不得,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等她从自己的为难中回神,发现张蔚恒消失了。 她松了一口气之后,心又高高提起,不知道张蔚恒这个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开始琢磨着一旦有人要揭破她的女子之身,她该怎么应对。 这事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空想,户部越来越忙,白日里柳洺无暇顾及消失的张蔚恒,专心公事。 和西戎的谈判谈了很久,柳洺出出主意强调强调国库空虚,倒没有礼部那帮人这么头疼,她头疼的是新来的户部右侍郎。 皇帝终于任命了新户部尚书和户部右侍郎,户部尚书年纪很大了,是皇帝曾经的老师,右侍郎则是皇帝前期培养的人才,借着官员考核晋升。 户部尚书年纪大了解皇帝的性格,自己只是占着位子将来给这两个年轻人之一让路,所以非常佛系,右侍郎却是个想要做出政绩的人,柳洺珠玉在前,皇帝的意图他也明白,进了户部就把柳洺当成了对手。 老大睁只眼闭只眼,啥事不管,柳洺和右侍郎两个二把手自然就有了不少冲突和矛盾,而且无人调和,全看谁技高一筹。 柳洺这个六首状元不是白考的,说话行事滴水不漏,虽然偶有吃亏,但胜多负少,部里那些看不惯她站队右侍郎的人,照旧被她压得死死的。 年底西戎议和终于完结,西戎打开了通商道口,并以战马、牛羊、银子等形式赔偿此次战争我朝损失的二分之一,西戎的亲王和俘虏全都还给西戎。 西戎偷鸡不成蚀把米,元气大伤,边境至少可以获得几十年安宁。 出主意的柳洺再次获得皇帝赞赏。 户部右侍郎心生妒忌。 各地军饷的问题被皇帝再次提上来,尤其曾经出过大纰漏的户部,皇帝要求他们递上一份改良的方案,避免再次出现这种贪污多年无人发现的恶劣事件。 户部尚书询问柳洺和右侍郎的想法,两人各抒己见倒是聊得不错,然而转眼大朝会,皇帝称收到了户部右侍郎的奏折,让大家讨论是否可行,言语中多有赞赏。 柳洺接到传递过来的奏折,看后轻嗤,这其中有不少都是她当日的主意,如今躺在别人的奏折里成了别人的政绩。 当百官纷纷补充想法,大致都赞同这份详尽周全的方案时,柳洺出列。 她提起了当日严守成那帮逃兵:“军饷短缺,哪怕西南军也是面黄肌瘦,但是这些散到乡下山里种地的士兵却手臂有力不曾饿腹,臣以为此法可鉴:屯兵塞上,且耕且守,来则拒之,去则防之,则本朝无忧,边境无虞,国库压力骤轻,如军饷粮草遇朝中、路途变故,也不至于边关将士无粮食用,不战而败。” 让边关将士闲时种地战时打仗,这是本朝从未有过的办法,但是几百年前中原分裂时期,某个小国的确这样实行过,效果很好,也因此被普遍归为国力不强下的选择。 皇帝越琢磨越觉得这法子不错,但是怕武官们反对,人家是打仗杀敌的,你让他们去种地? 然而出乎意料,武官们十分支持,谁愿意自己的命脉被这帮文臣捏在手里?反而是文官反对声音更大。 皇帝看向下方的柳洺:“柳爱卿,你可有详尽的方案?” 柳洺掏出一本奏折:“臣当日离开西北便有了想法,这几个月空下来便琢磨此事竭力完善,前几日和尚书大人右侍郎大人商量改革之事,精神不济一时忘了提,今日本想带过来先给尚书大人看看是否可行。” 皇帝让内侍去拿过来:“柳爱卿谦虚了,你提出的谏议哪回不稳妥?以后不必如此谨慎,凡事众卿一起商议嘛。” 户部右侍郎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个想法柳洺早就写好了,不知完善了多少次,皇帝一看,除了个别地方可以改动,整体上没有任何问题,传递给几位大臣,不赞同此法的也沉默不语了。 走出皇宫,右侍郎斜睨着柳洺:“柳大人好精力,人前人后两个说法,心思玲珑。” 柳洺捂着胸口:“右侍郎可否站远些,本官身体不好,受不得气,尤其刚才看到那熟悉的条疏,胸口那个难受啊,哎,同朝为官为君效力,右侍郎喜欢我的想法就直说,我又不是不肯让给你,如今这般,本官难过得老毛病都犯了!” 右侍郎看着她没有半点变化的脸色,信了他的邪! 第二日,就有御史参奏,说柳洺好逸恶劳贪图享受,在户部办事处,把本该简朴的休憩处布置得安逸舒适富丽堂皇,完全违背了祖宗家法的本意。 每个部门的办事处,三品以上官员都有个午休的地方,这个地方一般很简陋,只足够官员放松放松。设置得如此简陋也是故意的,办公地点,□□逸了官员如何做事? 柳洺前段时间好几次在户部过夜,她身体不好是真实的,太冷的环境很容易着凉,所以她的休息处破天荒搬进去很多取暖的东西,锦被暖炉、用来温鸡汤茶水的小火炉……像个小家一样。 说富丽堂皇过了,但是御史上纲上线她也无可辩驳。无视右侍郎幸灾乐祸的眼神,柳洺干脆认错,皇帝有心体谅宽容她也没接受,当天就撤掉了这些东西。 右侍郎看她吃瘪心情很是愉快,一连几日都笑眯眯地来上值,笑了三天,笑不出来了。 柳洺告病假了。 年底盘账,户部最忙的时候,柳洺在休憩处潦草过了一夜,当夜就冻病了,高烧起不来,只能告病假。 最忙的时候,户部尚书不管事,唯二的二把手之一休假了,只剩下右侍郎一个人……他也体会到了连夜休息在休憩处有多么不舒适,天天连轴转是多么痛苦疲惫。 更严重的是,忙里出错,直接被工部捅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认错顺便喊冤的右侍郎:“柳爱卿呢?你怎么说只你一人?” 柳洺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吃着大哥庄子里摘来的新鲜冬季水果,琳琅咋咋唬唬地跑进来,一把拿起边上的热毛巾盖在她脑门上:“皇上派太医来了,公子你快躺下!” 柳洺咽下最后一口水果躺下,拿掉毛巾:“心虚什么,我本就着凉了。”那个休憩处对她来说是真的冷,她体寒抵抗力差,一个午休就感冒了,赶紧回家休息以防更加严重,右侍郎爱表现就让他继续干。 琳琅能不心虚吗?所谓的着凉就是头几天鼻塞头疼,今天什么症状都已经没了!寻常人哪敢因此请假啊,也就她家小姐,说自己小病不能硬撑,必须要好好休息。 柳洺翻了翻眼皮,傻丫头,她的脉象向来虚弱,比男子更是虚弱多倍,只求稳妥不得罪人的太医能看出什么来? 果然,皇帝从太医处得知的是自己倚重的臣子因为太过兢兢业业,忙得太晚宿在办事处被冻病了,而且病体沉重,想起之前御史参奏之事,气不打一处来。 天天那么多贪官你不去参,柳洺一个病弱的,你倒是管头管脚管这么多! 把柳侍郎的休憩处全都布置回去!还直接表态:柳洺体弱,此等细节之处不必与旁人同论! 啧啧啧,体弱?在朝会上舌战群儒的时候可没见他体弱,脸不红气不喘倒是把许多老臣气得差点仰面倒下,许多人心里越发肯定柳洺深得帝心,以及,手段城府不可小觑。 张蔚恒再次回到京城,兴冲冲地想约柳洺,却得知她在家养病,心里一急,什么也没顾得上,直接冲进了柳府。 柳洺正躺在榻上看书,手边放着几只橘子,一杯热水,很是惬意。听到琳琅的通报心里一跳,拿着书看着门口,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碎片,怎么努力都无法思考。 张蔚恒是大步迈进来的,步伐很快,面露担忧,进了门一扭头看到左侧半躺的人,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蹲下:“怎么又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说着,伸手来摸她的额头。 额间感受到一阵火热,柳洺回神,连忙侧头避开,不去看他灼灼的目光,盯着手里的书问:“你这是打哪来?怎么没回家过年?” 张蔚恒收了手看着她:“我就是家里来的,过年不走了。” 家里? 柳洺诧异:“你回家去了?”上次突然就走了,她还以为是两人之间的事刺激了张蔚恒,难道是家里出事了,“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她关心地看过来。 张蔚恒心里一暖,含笑说:“不是,是我有事找父母,因为太着急了,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哦……”柳洺应了一声,低头看回书本。 她不说话看着书本,张蔚恒脉脉看着她。 她被看得脸上温度越来越高,有些恼了:“你看着我干什么?” 张蔚恒竟然毫不避讳,眼里甚至带着一丝笑:“许久未见洺儿,甚是想念。” 柳洺脸上的汗毛全都炸起来了:“你……你喊我什么?怎么这么……这么恶心。” 张蔚恒露出受伤的神色:“你父母兄长都喊你洺儿,我不能喊吗?那我喊什么,洺弟?张子文是那么叫你的,是吧。”语露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2 21:27:27~2020-02-13 20:2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暖自知 20瓶;汪叽的饱饱、机智 10瓶;小浣熊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0 柳洺挠挠脸:“不是, 我们和以前一样不是挺好的,你干嘛突然那什么……” 张蔚恒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臂,语气恳切:“你都是三品官了, 我一个商人天天喊你柳洺柳洺的, 在外面多不尊重?你我出生入死情谊非同寻常, 我把你看做家人, 不能喊你洺儿吗?” 柳洺不自在:“一个称呼而已, 你干嘛选个让我寒毛直竖的。” 张蔚恒撇撇嘴,前所未有的顺从听话:“好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只是不明白,他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娶她?太不现实了;不娶, 只撩不娶是渣男,张蔚恒不至于这么恶劣吧? “张大哥,我想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 张蔚恒垂下眼收起了表情,几秒后又带了笑看过来:“你身体还没好,要好好休息, 想和我聊什么, 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柳洺沉默。 张蔚恒心慢慢抽紧,握着柳洺的手微微用力, 但很快想起上一回的事,立刻松开。 两人相对沉默了很久。 “张大哥……” “你在看什么书,我给你读吧, 你闭眼好好休息。”张蔚恒一把拿过她手里的书,伸手覆盖住她不赞同的眼睛。 细细的睫毛在他的手心扇了扇,最终落下不动,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从柳洺鼻尖溢出来。 张蔚恒似乎并未察觉,一手捂着她的眼睛,一手给她念书。 念着念着,柳洺的气息均匀规律,竟然真的睡着了。 张蔚恒慢慢收回手,放下手里的书定定看着她的脸。 有一根发丝黏在了她的颊边,张蔚恒指尖动了动,伸手轻轻把它拨开,发丝落了下去,指尖却好像黏在半空,犹豫许久,小心翼翼地落了下去,轻轻蹭了蹭细腻的脸颊,下一秒,像被烫着了一样快速收回, 柳洺醒来时,张蔚恒已经走了。他向琳琅确认柳洺真的没什么大碍,先一步回家处理积压的事务。 此后每天,他都前来看望柳洺,陪她说话解闷,一旦她想要说什么开诚布公的话,他就转移话题,她若暗示,他装作不知。 柳洺拿他没办法,怕把人刺激狠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又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接受现实。 隔了几日,在户部右侍郎急得嘴角长满水泡,后悔不迭的时候,柳洺拖着“病体”回去办公了。 右侍郎看着柳洺苍白的脸色,有气无力的模样,摸不准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转念想皇帝都派太医去看过了,看来这姓柳是真的弱不禁风,金贵得很。这么一来,同是侍郎,一个好茶好水休憩处暖暖和和,一个条件一般吃苦耐劳,他只能心里不平衡,越发气闷。 上司心情不好,底下的人胆战心惊,两相对比,从前讨厌柳洺的人突然发现她的好了。 这日柳洺下值,府上收到了张鲁恒的信。 张鲁恒过完年就要回京述职,前三年考评是优,这三年听说干得也不错,此次应该可以升官。他写信来第一是告诉她自己回京述职的时间,第二是送年礼,另一个,是询问她,可知道他家大哥最近身边多出什么人? 张蔚恒的事是家中私事,张鲁恒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直说,但是因为信任柳洺,大体事情都写在信里了,说张蔚恒在外面有了心仪之人,回家告诉父母后被父母极力反对,明明从族里分出去了,还被他爹拉去祠堂跪了七天,家法都上了,又是负伤又是禁闭闹了一个多月,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柳洺捏着信纸,心里的滋味百般难辨。张蔚恒和父母到底说了什么,竟然闹得这么大…… 张鲁恒远在任职地,不知道大哥到底喜欢上了什么人,父母为何这般生气,从家里知道的消息有限就想找柳洺打听,毕竟两人都在京城。 病好后,柳洺再也没去过来福楼,张蔚恒知道了柳洺的态度,失落之余不肯放弃,总觑着她休沐空闲的时候,主动来寻她。 柳洺大多都找事推脱。 收到张鲁恒的信件,柳洺越发觉得不能这样拖下去,下一个休沐日,她去了来福楼。 张蔚恒听说柳洺来了,从隔了几条街的布庄跑过来,大冬天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珠,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都是笑意。 他敲门进去,看到柳洺坐在窗边,桌上摆了两个茶盏,悠悠冒着热气。 走近,这才发现两杯茶其实是一杯白开水,一杯绿茶,白开水在柳洺手里握着,绿茶放在对面,还是满的。 “是等我吗?” 柳洺侧头看过来。 张蔚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害怕这份突破寻常的亲近只是不好的开端。 柳洺抿唇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来,坐。” 张蔚恒提着心坐下,握着茶杯看着对面光下肌肤如透明般的人:“今天终于有闲暇了?你身体弱,要多注意休息。” 柳洺没应声,而是说:“鲁恒给我来信了。” 张蔚恒一顿,看着她。 “你回家那些事,他都和我说了。” 张蔚恒定定看着她,许久后低头把玩着茶盏:“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柳洺叹了一声气,听在张蔚恒耳里像一块石头压到了心口。 柳洺看向楼下,指着路上的行人让他看。 张蔚恒顺着她的指尖所点看过去,是一家三口,男子长得极其普通,女子带着严严实实的帷帽,两人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小孩子叽叽喳喳喊着要买路边的零食,女子轻声呵斥,男子有点憨,帮着儿子说话,被妻子气恼地拍了一下肩膀,虽有分歧吵闹,但是温馨自然而生。 张蔚恒毫无波动地收回视线。 “这样的一家三口多好?张大哥以后也会有敬你爱你的妻子,会有三两个儿女,你是个心胸宽广见识不凡的人,比世上许多男子都了不起,未来的婚姻一定可以美美满满,和未来嫂子白头偕老。” “我不觉得。”张蔚恒半点不犹豫地打断,“如果可以,我不会至今未婚,如果我期盼的是这种生活,”他手指着下面来往的人流,“我不会等到今天!” 柳洺一滞,扯了扯嘴角,胸口憋着的话直接冲了出来:“那你等的人肯定也不是我。” 终于说出来了,把早就半透明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张蔚恒手掌慢慢握成拳,死死看着柳洺。 柳洺不去看他,望着窗外的风景:“我这辈子都不会做普通女子会做的事,我不会成亲,不能生孩子,绝不会为了任何人屈居后院隐姓埋名,我志在朝廷,而且——活不长。” 张蔚恒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柳洺!” 柳洺吓了一跳,回头,倏尔笑了:“我说的是事实,张大哥何必生气?” 张蔚恒瞪着他:“你何必为了拒绝我咒自己?” “我没有呀,”柳洺叹息着说,“我这身子,哪个大夫不是这样说?” 张蔚恒将整杯茶一饮而尽,看着临街来来去去的人流平复心情,许久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回过头望着柳洺,眼神坚定:“我既然选择听从内心,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考虑?你别忘了我是个商人,商人行事前,至少算盘打好几遍。” “我不需要你像女子一样为我做任何事,我喜欢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一人就是一个家族,不在意世俗目光,不在意能否成亲,不需要儿女,我有能力积累足够的财富,你安心做你的青天大老爷,我挣钱养好你的身子,只要你愿意,我们互相扶持能走多远是多远。” 柳洺指尖一颤,低下头。 “那你以什么身份?这世上凡事皆有痕迹,你我都承担不起后果。” 张蔚恒非常坦然地说:“我们知己相交怎么了?我忍得住,不在外人面前对你做什么。” 柳洺脸一红,瞪过去:“你敢?你还想做什么?” 张蔚恒眼里带着笑和情意:“寤寐思服,情难自禁。” 柳洺一推茶盏,站起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要走。 张蔚恒手一挥关了窗,跑到她身前挡住去路。 柳洺看着被关上的窗户,心一跳:“你想干什么?” 张蔚恒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难熬,怕你不高兴怕你从此不理我,可那些感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每天脑子里都是你,又不敢去打扰你,今天既然说开了,你给我一个准话,行不行?” 柳洺要抽回手,他不肯放。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我爹娘和我断绝关系了,我把过去十几年的财产大半给了他们报答养育之恩,现在我就是孤零零一个人,没钱没家,你要是还不肯要我,那我就是人财两失,孤魂野鬼。” 柳洺震惊:“断绝关系?” 张蔚恒点头:“用我名下三分之二的财产了结父母之恩,从此我就是一人重开一族,张家谁都不会管我。” 直白点,就是被除族了。虽然以前也是,但是亲情未断,现在连亲情都断了。 柳洺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何必呢……” 张蔚恒紧紧握着她的手:“我爹说得对,我就是天生反骨,人家觉得好的我不觉得,人家追求的我不一定要,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怕人言,只要自己过得高兴就可以。” 柳洺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不答应?她几次张口却怎么都说不出来;答应?难道一辈子不成亲就这么相伴着?未来发生什么不知道,她怕一朝不慎,粉身碎骨。 似乎看出她真的太为难了,张蔚恒压抑住内心的难过失落,笑了笑松开手:“没事,你慢慢想,只要别躲我,我都能等。” 柳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匆匆点头,越过他开门走了。 张蔚恒看出了柳洺似乎有顾虑,但是他并不知道她真正的顾虑是什么,因为阴差阳错的误会,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柳洺怕的不是断袖之癖被发现,而是担心两人感情不再,她的女子身份会被捅出去连累全家。 “那你当初发现张蔚恒得知你的身份,你怎么没有担心?”大哥柳涌发现妹妹近日神思不属,找她旁敲侧击,终于问出了真相。 听到有外人得知柳洺是个女子,柳涌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可是看着妹妹并不担心的模样,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男女之情也好,普通友情也好,都是会变的,你怎么就肯定作为朋友他不会背叛你?” 柳洺下意识说:“那我也不能杀人灭口吧。” 柳涌别有意味:“如果真的有一个陌生人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也像如今这样放任不管?” 柳洺沉默了。大哥说的对,她不做违法乱纪之事,但是她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换成任何人,她都会积极采取措施,让对方即便喊出真相也无人会信。 她潜意识里就信任张蔚恒,从不觉得他会背叛自己。 “要是真有个男人愿意不要名分不要孩子地照顾你,我倒是觉得挺好的,而且你是官他是商,凭你的手段,你真处置不了他?” 柳洺没说话,赶大哥走:“你是对我能力有信心还是对我心狠手辣有信心?有你这么想亲妹妹的吗?赶紧走!” 等柳涌走了,她自己陷入了沉思。 这事情还没想出个头绪来,过年了。 张蔚恒一人在京城,换在平时,柳洺肯定邀请他来家里一起过年,可如今这关系,她犹豫了。 结果从宫里吃完宴席回来,就看到这人已经坐在了自家餐厅,和大哥把酒说笑,好不自在。 “你怎么来了?”她走过去问。 柳涌不乐意地说:“这是我请来的。之前张公子雪中送碳远去西北帮你我们还没好好感谢过,你不是说他过年一个人吗?大哥就请张公子一起来过个年,咱们家人口少,多个人热闹。” 柳洺忽略张蔚恒带笑的眼神,嘟囔了一句,坐下一起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支线小番外: 假如女主心狠手辣—— 张大哥:你的秘密我已经发现了,你不要拒绝我的帮助。 女主微微眯眼:你知道什么了? 张大哥:我什么都知道了。 次日,张大哥卒。 ——论不把话说清楚的后果。 |感谢在2020-02-13 20:24:16~2020-02-14 18: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晨、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1 饭后, 已经能满地跑的小侄子嚷着要放烟花,大哥抱着儿子去庭院里放烟花,柳洺拢着狐裘笑看着他们。 张蔚恒从后面走过来,将一只火热不烫手的手炉塞进她怀里。 柳洺回头看过去,见是他,又默默转回视线。 张蔚恒与她并肩而立, 看着庭院里举着小烟花棒四处跑的小孩:“你喜欢小孩子吗?” 柳洺没回头,故意破坏气氛:“我又没法生。” 张蔚恒并没有半点被刺激, 说:“你要是喜欢,我以后领养几个孩子, 我们一起照顾。” 柳洺转身进屋了。 张蔚恒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声。 过了年转眼是元宵。朝廷初七就开笔运转了, 元宵佳节,官员们正好是办公日,有家有室的早早下值回家去了, 柳洺留在最后, 出了门天早已黑下来,街上彩灯高高挂起,一片热闹。 柳洺的马车行进了一段路,实在驶不过去了, 她看着外头的灯影来了兴致, 让车夫慢慢绕路回府,自己沿路赏灯回去。 一路走一路看,许多灯谜她一眼便知道答案但是只做不知, 看着心仪花灯的人站在那绞尽脑汁,猜到灯谜后欢呼雀跃,跟着欣然而笑。 “公子,可否帮奴家答一下灯谜。” 柳洺闻声看过去,见到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站在她身边,似乎看着自己这边的方向,是叫她吗? “奴家想要这盏仕女灯,只是才疏学浅又……囊中羞涩……公子……”少女声音软软的,带着羞赧与恳求。 柳洺一笑,仰头看向仕女灯的谜面。 年轻男子面冠如玉,气质清冽,双手背后微微仰头看着花灯,却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景。 帷帽下的少女接着纱帷遮挡,偷偷看着这个俊俏的郎君。 “是算盘。”另一个清朗的声音插进来。 柳洺和少女回头,柳洺神色怔忡一瞬。 “答对了!这位官人答对了,这灯归您嘞!”花灯小贩笑盈盈地摘下灯笼递过来。 张蔚恒接过花灯,在柳洺以为他会给少女的时候,直接提着灯转身走了。 少女低下头。 柳洺“诶——”了一声。 张蔚恒回头:“诶什么诶?还不走?” 柳洺看看失落的少女,又看看张蔚恒,见他脸色臭臭的,突然觉得好笑,对着少女说了一声“抱歉”,连忙跟了上去。 “你羞不羞?和一个姑娘抢仕女灯。” “我猜中了灯谜自然是我的,你想送姑娘,你来买呀!” “吝啬鬼,我才不买你的,我随便找几个摊子,猜个谜而已,想要多少仕女灯就有多少。” 张蔚恒停住脚步,微微弯腰对上柳洺的眼睛:“送了花灯明天是不是还要让媒人上门去?你不是说不成亲吗?” 柳洺想说这有何关系,突然想到,是了,在这个礼教严苛的朝代,唯一宽松的一天就是元宵节,男子送女子花灯有定情的寓意。 柳洺忘了这茬,理亏,闪烁视线,小声嘀咕:“我就算真娶妻也是有心无力,怕什么。” 张蔚恒顿了顿,噗嗤笑了,趁着人多拥挤,牵住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柳洺轻轻挣扎了一下,张蔚恒握得更紧:“跟牢了,小公子这么白面书生的样儿,人家可不知道你是大官老爷,小心拍花子把你拍走了。” 天子脚下,皇城边上,哪来的拍花子敢这么大胆? 柳洺心里吐槽,手上没有动了。 张蔚恒嘴角缓缓勾起,只觉得心头雀跃,脚底生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开阔美好起来。 两人牵着手走过长街,一直走到柳府门前,张蔚恒把仕女灯递过来。 “给我?” 张蔚恒替她拢了拢披风,笑:“本就是给你的。” 柳洺对上他含有深意的眼眸,一顿,想起了送花灯的寓意:“我……” “好了,天冷,快回去。”张蔚恒掰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大门,推她进去。 柳洺握紧了手里的提杆,一步一步往里走。 一直走到要拐进照壁,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月照清辉,什么人都不在了。 张蔚恒站在石狮子的阴影里,看到最后柳洺回眸,脚步轻快地转出来,轻轻一笑,这回真的回家了。 元宵过后,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春天来了。 运河化冰,成了穷光蛋的张蔚恒要南下做生意,有心留在柳洺身边软磨硬泡也不成了,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柳洺半推半就请他吃了一餐饯别宴,在他离开后一头扎进了户部春种的杂事中。 户部掌管各地粮饷、税赋、盐课、俸禄、户口……显而易见,盐课赋税是朝廷重中之重,右侍郎百般争取,想要全权负责,柳洺不觉得这些是多好的差事,退了一步成全他,自己开始梳理全国的户口和官员俸禄制度。 做官不挣钱,这是张蔚恒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可是如果不挣钱,为什么一人做官全家升天?那么这其中的财富来自哪里? 杜绝贪腐,官员的俸禄制度是很重要的一环。 柳洺沉下心革陈除弊,提出的建言再次合了皇帝的心意,一连两个月忙着改良官员薪俸旧制。右侍郎不是无能之辈,只是没有柳洺大胆有想法,累死累活完成任务,却不像柳洺那般得皇帝欣赏,心里越来越憋屈。 两个月后,柳洺和皇帝私底下讨论多次的新俸禄法在大朝会上首次提起,引起百官哗然。虽然这个新法涨了官员的薪酬,尤其是底层官员,但是对于贪污的标准更加严苛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朝廷再次闹成了一锅粥。 柳洺这个出头鸟饱受同僚“击打”。 “好大喜功,急功近利!” “初出茅庐,经历过多少事,也敢随意更改例行百年的官俸之法?” 柳洺身体不好,柳洺受不得刺激,每每朝堂上武官大嗓门文官诛心,皇帝被气得脸成猪肝色时,柳洺就捂着胸口打断:“各位大人,请慢慢说,我……我有些头晕……” 某些程度来说,张蔚恒当初觉得柳洺是奸臣的想法还真挺准的,柳洺擅长揣摩人心,每次打断“发病”都恰到好处,让皇帝对她充满好感又不怀疑她是装的——当初太医诊断还记忆犹新,皇帝只认为自己和柳爱卿同在一个战壕,柳洺总能及时解围让他下台阶,也总能与他同仇敌忾。 久而久之,越发信重柳洺。一帝一臣,无需多说,心有灵犀。 有一次有人不信,对着她狂喷口水,话语中倚老卖老把皇帝都带进去了,显然是早前皇帝收拾老臣积压的不满借题发挥,柳洺咣当一下,真的倒地了。 老臣半句骂人的话卡在喉咙,皇帝大怒,一边让内侍叫御医救人,一边将这些大臣骂得狗血淋头,不尊圣上,对同僚毫无友爱之情,在朝堂之上都是如此,你们当真能爱民如子? 柳洺被送去偏殿,御医诊断后还是老一套话:耗费精血太多,身体十分虚弱,即便好好保养着,也是寿命有碍。今日是气急攻心,血脉逆行,此病最好不要花心思动怒气,否则于病不利。 竟然是真的病弱?满殿的人惊呆了。 皇帝更气,把所有反对改革的人一个接一个点名骂过去,将这些人的老底全都掀翻了。 这时大家才知道,皇上竟然对他们了如指掌,他们干过的事情桩桩被记在心上。 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气势顿无,落了下风。 偏殿里,柳洺很快“醒来”,还感谢了一番老御医。 御医看着柳洺:“柳大人的脉相好生奇特,男身女脉,老朽只听闻过,头一次碰上。” 柳洺诧异了一下:“原来这还有专门的学名?我只当是我身子不好才导致的。” 御医脸带困惑沉吟着,看了看柳洺平躺下不太明显的喉结,想起书中说此类人身体发育偏向女子,毛发少,男子特征弱……最后摇摇头不再纠结,看着柳洺目露同情:“只是传说而已,老朽从前都当是谣传,没想到竟是真的,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柳洺忍笑,点点头:“此次有劳大人了。” 御医笑着摇摇头:“奉旨办事,不过柳大人的确身体虚弱,一定要小心保养。” 柳洺应是。至于奉旨办事……皇帝只是让内侍传话说得严重点,但是真昏倒假昏倒?皇帝不知情也不在意,因为柳洺昏倒的时机非常好,给皇帝递上了把柄。 柳洺一晕成名,从此朝堂之上一般人不敢对她大小声,再针锋相对都记得克制一点,只为一点——此人深得帝心,气死了她,自己的仕途也到头了。 很多人希望柳洺被气死,但是每个人都不愿做实行的那个人。 柳洺的日子一下子顺了,虽然还是很繁忙,但是心情非常好。 “柳公子!柳公子!救命啊柳公子!”这日柳洺在户部,外头官差来通报,说有个没规没矩胡乱喊人的小厮,说要找她,怕误打杀了人,来问柳洺是不是真的认识。 柳洺出去一瞧,竟然是张蔚恒那边的小厮,那小子哭得惨不忍睹,被官差们拖着喊救命。 她挥手让人松开,问:“小九?你怎么到这来了?” 官差听令松开人,小九连滚带爬抱住柳洺:“柳公子,快救救我家少爷,他出事啦!” 柳洺心停跳了一瞬,连忙扶起人:“出什么事了?他人在哪?” “在家,刚到家,全身都是伤,呜呜呜……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啊……” 柳洺大惊失色,让官差去和户部尚书告一声假,匆匆往外赶。 张家上下乱成一团,柳洺冲进张蔚恒的卧室,果然见他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身上衣襟大敞,上面裹着纱布,血水已经晕染了好几处。 她指挥自己的小厮:“拿着我的名帖去请太医。”又自己撸了袖子,挥开笨手笨脚的张家小厮,亲自给他清理伤口,口中问,“他怎么弄成这样?不是去做生意吗?”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水寇,大少爷不肯弃货船逃走……最后只保住一船的货,咱们的人死伤大半,大少爷也成了这样了……” 柳洺恨恨低骂:“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爱财!要钱不要命,真正是个守财奴!” 张蔚恒半昏迷中,只听到耳边嘈杂的声音,听不清说了什么,身上痛得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柳洺见状放轻了动作,一点点撕开连着皮肉的纱布,看着上面横七竖八的刀伤,心脏皱缩。 她走到书案前,快速写下一串药名,让小厮去药店配药,等小厮回来时,太医也差不多到了。 太医心中诧异柳洺竟如此熟练,伤口清理恰当,配来的药虽然多但是对症的都齐了,他增增减减一番,安慰:“只有一处伤口比较深,其他都是皮肉伤,只要好好休养,不会有问题。” 送走了太医,柳洺叫来跟着南下的管事,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管事断了腿,是被人抬来的,说起南下之事,只说前头一切都好,哪怕有什么矛盾也是生意场上的常事,但是回程的时候的确出了不少事,因为张蔚恒经验丰富全都很快解决了,直到最后遇到了突然出现的水寇。 “都是来来回回多少年的水路,从没听说有水寇,所以我们都大意了,没有做好准备,损失惨重。” 柳洺点头沉吟,派人将管事送回去,好好照顾。 张蔚恒伤口有炎症,高烧不退,柳洺请了一日假照顾他,后面几日不能再告假,就拜托了大哥看顾一二,自己下了值再去。 就这么过了五日,张蔚恒偶有醒来,但大多处于昏睡中,太医又来了一次,换了效果更好的药,只说再观察。 张蔚恒醒来的时候,柳涌碰上了两次,问他当时发生了何事,又劝他钱财是身外之物,张蔚恒每次醒来都没见到柳洺,心中思念苦闷,忍不住和“大舅子”说了些许心里话。 柳涌一直都想和张蔚恒谈一谈妹妹的事,既然张蔚恒主动提起,虽然时机不对但还是护妹心切,询问他到底什么打算。 张蔚恒躺在床上,面色因为失血十分苍白,言辞却十分恳切。然而柳涌越听脸色越奇怪。 第六日,柳洺轮休,她准备去张家探望张蔚恒。 临出门前遇到大哥,一听她说去张家,脸上就要笑不笑,似忍非忍的模样。 “哥,你肠胃不畅吗?”柳洺无语地翻了翻眼。 柳涌噗嗤一声又忍住,咳嗽几下说:“去看张蔚恒?咳咳……是该好好去看看,他这牺牲老大了。” “什么意思?哥你知道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柳大哥:张兄弟,你到底对洺儿是什么想法? 张蔚恒:我自然是喜欢洺儿的,我不是天生喜欢男人,只因为是洺儿才…… 柳大哥:??? 张蔚恒自顾自继续说:我知道洺儿是官,断袖之名太难听,我不需要名分,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行。 柳大哥:断袖???!!! 张蔚恒恳切:我家人那边已经解决了,他们不会再管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没人会为难洺儿,希望大哥和伯母这边能给我一次机会bababa…… 柳大哥:!!!!! 感谢在2020-02-14 18:55:00~2020-02-15 20:0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元西西 11瓶;晴天 10瓶;六井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2 柳涌死活不肯说到底知道了什么, 催着她赶紧去看望张蔚恒, 又叮嘱:“你们俩那事,摊开来好好谈谈, 有的误会趁早消除,不然回头掰不回来就糟糕了。”说完又噗嗤噗嗤笑。 柳洺满脑子问号,什么东西? 一路满头雾水, 进了张家听说张蔚恒正醒着, 柳洺将大哥的异样抛在脑后, 加快了脚步进屋。 “张大哥!” 张蔚恒正在吃早饭,因为发烧过后没什么胃口, 一碗鸡丝小粥被他吃得像苦药汁,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一亮。 “洺儿!” 柳洺动作一顿, 搓搓手臂瞪他:“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张蔚恒嘿嘿笑着,不反驳, 只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看。 柳洺走近, 看了看小厮手里的粥,几乎没动过,亲自接过喂他:“今天身子感觉怎么样?” 张蔚恒受宠若惊,脸颊微微红了,大出血后的面色红润了许多, 少了几分病态:“挺好的——也不是, 我吃什么都没胃口,伤口还疼……”他本想隐瞒不让柳洺操心,但话出口又怕柳洺当真了不再来看他, 连忙老实交代。 柳洺心中有数,知道他真话假话,一边晾凉了一勺粥喂过去一边说:“没胃口也要吃,你现在要多吃饭补充营养。” 张蔚恒老实极了,喂一口吃一口,眼睛时不时地盯着柳洺看。 饭后,张蔚恒昏睡了好几日精神头很足,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东拉西扯地和柳洺聊着天。 柳洺便顺势问起水寇:“那水寇是什么情况,你报案了吗?” “报了,还没有下文,不过我觉得很蹊跷,那是官方开的水路,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官船民船,怎么会有贼寇胆子那么大。” 柳洺这几日查过,的确如张蔚恒所说,照常理,水寇不可能那么嚣张,跑去官道抢劫。 “你在南边得罪过人吗?” “做生意总有竞争对手,我此次去南方是为了进上的那批丝绸,顺带也采购了南方的茶叶瓷器,打算倒腾到京城里来卖,期间难免遇上与我竞争的人……虽然如此,不至于胆子如此大,光天化日之下要取我性命?” 船上有送去宫中的货,难怪张蔚恒不肯弃船逃走,柳洺惭愧自己错怪了他。 “你得罪了谁?”她问。 “盐商金家,这批丝绸品相极好,花色寓意也好,我下了订单后,金家曾上门要求我转卖给他们,但是宫里的订单是有期限的,别的可以让,这批货我要是让出去,可能来不及找到第二批合适的,我便拒绝了。金家来了两次,没得到满意答复就没再来了。” 柳洺是户部侍郎,对盐、铁最敏感:“你好好休息莫多想,我会查一查是怎么回事。” 张蔚恒担心她:“这些人无法无天,你本就在官场中心受人瞩目,还是小心自己为上。” 柳洺点头,心里却直觉这盐商有很大问题,而且皇帝怎么都动不了的江南,这次终于给他们送来了切入点。 正想着朝中的事,手上突然被握住,她垂目看去。 张蔚恒抓着她的手,眼底浓郁的情意满满弥漫上来:“我以为,这次再也见不到你了。” 柳洺顿了顿低头:“那日看你浑身是血,我也吓了一跳。” 交叠的手缓缓转为十指相扣,张蔚恒放轻了语调,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缱绻:“我不怕死,只是充满了遗憾,我努力了九十九步,就差你的回应了,还没等到结果却可能命丧他乡,我就想着,我不能死,一定要坚持到回京,哪怕见上你最后一面……” 柳洺扯了扯他的手阻止:“你瞎想什么?虽然伤挺重,但是不至于!” 张蔚恒看着两人紧扣的十指,笑了,因为柳洺也握住了他,没有松开。 柳洺的脸上有点红,但是不再像从前那样抗拒他,以默认的态度接受了他的亲近。听说张蔚恒出事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心,那一瞬间心脏停止跳动,是从未有过的恐慌。未来怎么相处可以互相商量,但是她已经决定直面内心,她信张蔚恒,也信自己的理智和手段。 张蔚恒拉着她的手贴在脸边,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语气缱绻含情。 柳洺越来越不好意思,挣扎着想抽回手:“有什么事等你伤好再说,现在别作妖!” 张蔚恒眉眼都是笑,心却彻底定了,就好像鸟儿归巢,这些年来孤独的心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归宿,一阵暖意传遍四肢百骸。 “不用等到以后,我们现在——” “大人,皇上宣召!”有柳府的小厮赶来通知。 脸上浮现失落,张蔚恒默默松开手:“你去忙,空了再过来。” 柳洺歉疚地看着他:“我出宫就来看你。” 张蔚恒拍拍她的手臂笑:“天晚了就别来了,不要累着自己。我知道你前几天不管多晚都有过来,下次别这样了,养好精神,等休沐了再过来。” 柳洺抿唇,点点头。 张蔚恒今天真的非常高兴,那点小小的失落很快就忘在了脑后,招招手让柳洺低头:“你过来些,我同你说句话,太远了我扯嗓子伤口疼。” 柳洺心中正愧疚,听话地低头侧耳去听。 张蔚恒看着近在眼前如白玉般的脸颊,小巧圆润的耳垂,喉头微微一动,侧脸抬头亲了过去,一触即离。 柳洺整个人跳了起来,脸颊火烫:“你——” 张蔚恒一脸得意满足:“好了,我说完了,你快进宫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柳洺气得重重跺脚,狠狠瞪了他一眼,捂着脸大步走了。 背后的床上传来一声闷笑,充满磁性,柳洺后背一僵,步伐越发急促快速。 人走后,卧室恢复寂静,张蔚恒看着床顶,伸手摸着唇瓣,那个滑嫩的触感还清晰的残留在唇上:“像个姑娘似的。”他喃喃。 自言自语完,眼前突然浮现刚才看到的耳垂,柳洺的耳垂上有个圆点,不像天生的,倒像后天导致的疤痕。 怎么会伤到这个部位?张蔚恒脑中闪过这个疑惑。 皇帝召见柳洺没什么急事,就是最近得了一幅名画,他正得意高兴着,找来与自己志趣相投的臣子,一起赏画聊天,还皇恩浩荡,带着柳洺一起逛御花园,享受独一份荣宠。 柳洺高兴皇帝对她的亲近信任,又无奈这时机可真不对。 皇帝并不觉得时机有什么不对,柳洺才思敏捷,说话动听,和她交流起来,诗词歌赋、谈古论今样样都行,越说兴致越高,越说越深入朝中诸事。 听到皇帝感叹盐课这几年疲软,柳洺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多问了几句。盐课是右侍郎管的,她被严密防备着,得到的消息不够多,但是皇帝很了解全盘情况,虽然不曾细细说来,透露出的几点却让柳洺心惊。 “臣虽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这几年盐引越发越多却是有目共睹的,如何盐引多了,进库的银子反而少了,连盐课也跟着疲软……” 皇帝说:“爱卿误会了,盐引每年都是有定量的,增长并不快,你以为多了,估计是有预支,这些预支的盐引都是来年要还的。”这事,盐政司几年前和他说过。 是吗?那如果明年继续预支呢?而且倘若市面上需求少,这些官员预支了盐引给谁去? 柳洺回去后就开始翻查户部过去十年的盐课账簿,又给南方包括张鲁恒在内的几位同科写了信,或直言或拐弯抹角,打听江南盐商的情况。 越打听,越觉得江南水深。 张蔚恒与之有冲突的金家,在江南富得赛过皇帝,势力极大。 皇帝最近喜欢空了找柳洺聊天,他刚得了第三子,心情很好,心里琢磨着等长子再大点,就让柳洺做皇子师,本着这份考察的心,宣召柳洺就越发勤了。 柳洺一边调查一边应付皇帝,那日离开张家后,隔几天才能去一回,张蔚恒心疼她每日都疲惫的模样,就说自己伤口难受要休息,不用她在边上干陪着。 柳洺尽量照顾到他,但是身份所限,她的确不可能像普通人那般日日陪在榻边。 半个月后,柳洺把初步调查的结果趁着一次赏花递给了皇帝。 在她的调查中,盐政司每年都预支给下面数量庞大的盐引,但是借出后似乎从没有还回来,至少盐课上看,当年没有交税次年也没有,那这些盐引就是凭空多出来送给盐商了!就柳洺奏折中粗略算算,牵涉的银子达千万两! 皇帝震怒,迅速出手将相关人员革职查办,派出江南总督亲自调查。 然而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江南盐政几任官员全都互相推诿,有装糊涂说“事绪繁多记不得”的,有承认小错什么都不交代一味认罪的,而江南的盐商,全都闭紧了嘴巴配合这些盐政,面上大义凛然,私底下转移财产。 江南总督找不到有力证据,一时之间竟奈何不了这些气焰滔天的盐商。 此时柳洺于朝堂之上替好友喊冤,声称好友因在江南采购贡品得罪了盐商金家,回京途中遭遇刺杀报复,如今不仅家底掏空难以为继,自己也伤重不起。 她不仅有怀疑还有证据——天一书院学子遍天下,柳洺暗中托同门师兄弟查找线索,金家嚣张,做事不是没有痕迹,柳洺早就确定他们是幕后主使,张蔚恒报案的官府也早就查到真凶是谁,偏偏奈何不了金家,潦草结案。 金家掌家人以谋害人命罪被官府捉拿。 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一旦被撕开一个口子,那么一切都保不住了,里头什么脏的臭的,终将大白天下。 有官员讽刺柳洺:“柳大人怎么到处都有好友?西北一个好友让西府翻天覆地,江南一个好友乱了江南一潭水,柳大人哪里还有好友,先告诉我等,也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柳洺笑意深深:“不多不多,除了西府和江南,剩下的好友正在京城。” 这位京官一噎。 赵焱李文结伴过来:“柳兄/弟,我们去探望张大哥,一起?” 柳洺冲着眼前几人拱手告辞,高声说:“好啊,我也正要去。” 留在原地的几人看着结伴而去的三位,这三人,一个工部、一个户部、一个最清贵的翰林……后背突然发凉,不至于这么准,下一个就是京城吧? 去了张家,张蔚恒正捂着伤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柳洺今日这么早过来眼睛一亮,待看到她身后二人时,心中顿时失落,现在他只想珍惜时间和柳洺单独待一会儿。 不过他没有表露这点小心思,热情招呼赵焱李仁,与他们说笑了许久。 时间不早,赵焱和李仁纷纷要告辞归家,柳洺也跟着站了起来。张蔚恒嘴角下耷了一下,很快恢复神色,站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开——主要是望着柳洺的背影。 但是怎么望都没用,柳洺真的跟着两人走了。 张蔚恒叹息一声,闷闷不乐地往回走,心中安慰自己,谁让喜欢的人是个大官呢?日理万机,自己都很辛苦了,也不能强求他像女子一样时时陪伴啊! 走到一半,听到后面一声轻咳,他动作一顿,慢慢瞪大眼,眼里露出浓浓的欢喜,快速转身。转身看到来人刹那,他就笑开了,偏偏还忍着:“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走了吗?” 柳洺双手背后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我以为有人很失落呢,特意来看看,怕他心情不好伤好得太慢可怎么办。” 张蔚恒屏不住了,笑开来伸手抱住人:“我伤成这样,你也不常来,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语气里满满的委屈。 柳洺伸手轻轻搭在他腰间:“我帮你报仇去了啊,伤你的人正是那盐商金家,如今,金家全家都下狱了。” 张蔚恒愣住,从来都是他护着父母弟弟,头一次有人为他奔波出头,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你这几日那么忙,是帮我查幕后凶手去了?” “顺便帮皇帝肃清了江南盐政。” “啪嗒”脸上被重重亲了一口,“果然是青天大老爷!” 柳洺有些局促地要推开他,张蔚恒不肯,手臂越收越紧,眼神深深:“你是不是忙完了?” “嗯……还好,差不多……” “那是不是可以谈谈我们的事了?” 柳洺对上他的视线,羞赧了一下,很快大方一笑:“可以,是该好好谈谈。” 头一次,她眼里有了明晃晃的情意,张蔚恒心口一热,手臂收得更紧,柳洺本就胸口绑了东西,这样越发喘不上气,轻轻推他:“我们好好说话,别闹。” 张蔚恒心跳得飞快,咽咽喉咙,哑了声音:“再等等。” “等什么……唔……”柳洺唇上一热。 男子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她一步步后退,身前一道力量压着她步步紧逼,不知退了几步,“砰”地撞上门板,后脑在触碰门板前被及时垫上了一只手,然后更加激烈毫无章法的亲吻扑面而来。 “你……”她推开人张口要说话,下一刻反而被他乘虚而入。 柳洺推拒的手慢慢握紧,再到松开…… 张蔚恒被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回应冲得脑中像炸开了烟花,积压了太久的想念在她越来越明确的回应中破笼而出…… 直到他的手在她后背碰到奇怪的像绷带一样的东西,他正在受伤期,对绷带再熟悉不过,下意识就认为那就是绷带,所有的热度猛然冷却,他停下动作。 柳洺得以喘息,头抵着他的胸口大口呼吸。 张蔚恒小心翼翼扶起她:“你受伤了?” “嗯?”柳洺不明所以。 张蔚恒要解开她的衣裳:“你是不是受伤了瞒着我?你哥和伯母知道吗?” 柳洺揪紧了衣领:“你干什么?!”不至于这么快到这一步吧! 张蔚恒担心极了,哪里还能想到这些事,坚持要解开她衣裳亲眼看看:“我都摸到了,你身上绑着绷带。”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你们等着看张大哥的糗,极力给今天的章节增肥发现不行,下面还有好多,还是得下一章。 张大哥:我掰弯了自己,你们却都在哈哈哈哈哈(._.) 多写了几句吻戏被锁了。。。唉!我把哪怕正常情景下的“摸”字啊情字啊全都改了,求放过,太难了。 |感谢在2020-02-15 20:04:43~2020-02-16 21: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oyao 120瓶;人来人往 30瓶;一碗鱼端平 13瓶;書迷只、lvxx、41753104 10瓶;浮生夜凉 8瓶;淡淡的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3 柳洺呆住, 绷带?知道是什么后, 脸色爆红。 时值初夏,大家衣服穿得单薄, 刚才两人那么亲密,张蔚恒的确可以触碰到里头的不一样,柳洺整个人都像烧红了的虾, 顾不上他的伤口用尽力气一把把人推开。 但是对方已经焦急不已的模样, 显然坚信她受伤了。 她捂着衣襟声音很小:“不是受伤……那是束……束那里的……” “什么?”张蔚恒一头雾水。 柳洺气得翻白眼:“女人和男人什么地方不一样?我就是用来绑那里的!” 女人?! 张蔚恒觉得自己肯定理解错了, 可鬼使神差的,眼前突然闪过那个带小圆点的耳垂……他立刻去看她的耳朵, 因为眼力好,两人距离又近, 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两只耳垂都有微不可见的疤痕。寻常人不会看得那么仔细,但是此时完全印证了他心里的直觉! 他张口结舌, 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不是, 你这话……你是说……别开玩笑了,你一个男人……” 柳洺愣住,惊讶地看过来:“什么?” 张蔚恒看着她,希望从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你不是断袖吗?” “你以为我是断袖?!”柳洺全身热度退去。 张蔚恒哪里还看不明白?错了!他竟然一直都弄错了! 柳洺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你以为我是断袖, 喜欢上了张子文, 所以你当时说知道我的秘密,是说发现我是断袖之事?” 张蔚恒僵在原地,一顿一顿, 无比艰难地点头。 柳洺想起了他上次回家,张鲁恒说他们爹罚他跪祠堂,说断绝了父子关系……原来如此!竟然是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你是断袖……以为我是断袖才说不介意……才喜欢我……”她语气很轻,特别冷静。 张蔚恒慌乱,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用了那么久时间承认自己爱上了男人,现在却发现根本不是这样,对方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女人呢!他经历过那么多科举考试,他是朝廷三品官,他一言一行没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你真的是女子?”他不甘心地再次求证。 柳洺默默点头,心里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思考起后续该怎么处理。她脑子同样很乱,可是事关全族性命,现实逼着她冷静。 张蔚恒后退了几步,捂着伤口坐在椅子上:“你让我冷静一下,我……我没法立刻接受……” 柳洺沉默点头,整理好衣衫,转身往外走,干脆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看她这么冷静的样子,张蔚恒心里一痛,想叫她,可脑子里又想起她是个女人。他明明喜欢的是个男子,怎么就成了女人了?那他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柳洺没有离开,她不能现在走,得防止张蔚恒后续的行为泄露她的秘密,而单独坐在院子角落,她冷静下来越发想通了过去许多事。 包括不久前大哥那个奇怪的话。是不是柳涌发现张蔚恒的误会了?想到这她气得咬牙,这个蠢大哥!还想着看好戏!亲妹妹都不帮! 柳洺在院子里坐了两个时辰,天彻底黑了也没动。 和她一样的是,屋里明明有人,却同样漆黑一团,死寂一片,小厮进去就被赶出来,直至如今,里外空洞洞仿若无人。 街上有人敲起了梆子,惊醒了屋里的人。一团身影快速从屋里冲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独坐发呆的柳洺惊醒,连忙起身叫住人:“张蔚恒!” 张蔚恒猛地停住脚步借着月色看过来,发现正是自己想找的人,心中一喜,又一惊:“你怎么坐在这!夜里露水重,着凉了怎么办?”一边说一边跑过来,伸手摸她身上的衣服。 手碰上去才发现,她肩上其实已经披上了一件披风。 “夜里凉,我让小厮给我拿了披风。”柳洺不是自虐的人,更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 张蔚恒放下心,手一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伤你的心了。” 柳洺没说话,默默看着他,等他下面的话。 张蔚恒突然抱住她,声音发哑:“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实在是我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竟然都是我多想,我有点没法回神……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你时,我觉得自己疯了,匆匆离京跑去东边,跟着人进花楼进南风馆,确定自己的确不喜欢男人这才敢放任对你的思念回来,谁知回来第一天就看到你和张子文,我嫉妒吃醋,听不进你的任何解释,丧失基本的理智和判断,终于发现,我就算不喜欢男人,但的的确确喜欢你。我对你有独占欲,我看着你的脸想亲你,我一见你就心生欢喜,不见你便思念如潮,我对你……有克制不住的冲动。” 柳洺不自在地动了动。 张蔚恒抱得更紧:“我回家睁着眼睛想了一夜,天一亮就往家里赶。我不自欺欺人了,确定自己真的爱上你了。我想着断袖之情不容于世,你是朝廷命官,看似文弱实则强势,说不定要我雌伏于你,总之不可能让你进我家门,所以回家坦白了自己断袖之事,希望父母谅解……谁知纵然我给出千金我爹娘也坚决反对,甚至宁可一穷二白也不许我再回京,我只好搬出除族之事堵了他们的嘴,受了最后一顿家法获得了自由。在家养伤那一个月,我一遍遍反思这份感情是不是一时冲动,但每一次都只让我越发坚定,坚定自己突然爱上了一个男人、只是爱你这个男人,坚定想要和你厮守终身的心。” 听到他曾经甚至做好了自己当“受”的准备,柳洺又好笑又感动,眼里慢慢发热。一个正常的男子,从接受自己喜欢男人到接受雌伏他人,这个过程柳洺没法体会却也知道太不容易。 “从那以后,我预想过太多我们的未来,那些预想里,你一直都是个男子……所以今天实在是太震惊了,我甚至根本无法调整自己的心理,不确定你成了女人我会不会继续喜欢你。” 柳洺想推开他说话,却被他用力抱紧:“但是我刚才已经想明白了!我喜欢的一直是你!从前是我太迟钝,你根本不曾对我遮掩,我却总把你当成断袖。男人也好女子也罢,我喜欢的就是智谋百出、心怀天下的你,性别不会改变你的行事作风,不会改变你的性格,而这一切却深深吸引着我。” 南风馆的男子也女性化,比柳洺更像女子,可他根本不会动心,只会觉得惊吓。他爱的不是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他爱的是柳洺,才思敏捷、聪慧过人、手腕高明却又坚守原则的柳洺。 柳洺好奇不已:“如果我真是男子,你真能与我行人伦之事?”真的因为喜欢一个人,男女都会没有关系吗? 张蔚恒脸埋进她颈间:“你莫要说了,我只有看着你的时候才心生绮思,但一看男子春|宫|图就无法忍受,连续看了好几个月,这才慢慢接受了这等事,好不容易扭转了自己的想法,你却是个女人。”没说的是,到最后能接受还是把柳洺代入进去。 柳洺噗嗤笑出来,所以还是有关系的,只是这人一直使劲掰弯自己,逼着自己接受男男之情。越想越好笑,不仅他好笑,自己也好笑。 听她笑,张蔚恒脸红得不行,觉得自己真是蠢啊,一个女子在身边竟然半点不曾怀疑。 笑完了,张蔚恒小声问:“你生气我刚才不理你吗?” 柳洺摇头,故意说:“你一个断袖都能接受我了,我还气什么?” 张蔚恒掐她腰:“别提这事!” 柳洺又笑。 张蔚恒拉着她回屋,一想到她是女孩子,脸更加红了,心跳飞快。 这晚,两人肩挨着肩聊了许多,聊张蔚恒过去的心态转变,聊未来两人的打算。 柳洺明白了他最初的心理,张蔚恒潜意识其实一直没有把柳洺当男人,而是一个区别男女的第三性别人,一个可以被男人喜欢、喜欢男人的类似女性,所谓的掰弯不过是让自己的理智和生理放弃抵抗。 而未来,感谢他当初的误会,他早就接受了柳洺不能成亲不能生育,接受了她在朝为官比他更强,所以柳洺提出的这些底线,每一条他都不介意。 “就当我们依旧是断袖。”张蔚恒说。 是的,发现柳洺真实性别唯一的一点变化是,张蔚恒再也不用情感理智、心理生理大冲突,他整个人都不别扭了,身心通畅。其他的,与过去一模一样,什么都不变。 柳洺扭头看着他的侧脸,张蔚恒其实也没想错,除了私底下二人相处,他们还真过得像断袖,倘若当初他发现的秘密是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反而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刚发现真相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喜欢都崩塌了,她喜欢张蔚恒对女性的尊重和开明,喜欢他对她一切行为的支持和理解,可没了这个前提,这份喜欢什么都不剩了。 然后张蔚恒跑出来,亲手把这份感情的基石重新搭起来,他知道了真相,但为难的是自己的性向而不是她一个女子做下这样的惊天之事,他依旧支持她,态度平淡得和当初发现她是断袖时一样。 张蔚恒感受到她的注视,回头看过来,看到了她眼里的情意。他心头一热,慢慢靠近…… 月光下,两个黑影越靠越近,最后触碰到一起。 回到家,柳洺黑着脸把柳涌拎出来:“你早就知道张蔚恒误会我了?” 柳涌一听就忍不住想笑:“你们终于说明白了?噗嗤——世上怎么有你们这两个傻子,这都能搞错,还偏偏互相喜欢上了,哈哈哈哈!” 柳洺脸黑得发亮,瞪着他:“你知道了不早说!” 柳涌一脸无辜:“这是你们两人的感情,我在其中多嘴多不合适,当然要你们彼此说开才好。” “那你想没想过,本来他不知道的事,现在我不打自招,我们又多了一份危险!” 柳涌收了笑看着妹妹:“你不会因此不接受他了吧?” 柳洺给了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柳涌正色:“我当然没那么缺心眼。张蔚恒同我说了许多,一个男人,从喜欢女人到因为你强迫自己接受男人,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先回家解决了家族问题,不给你添半点麻烦;他爱财,却对你毫不吝啬,还打定主意要做你的‘贤内助’支持你的仕途……我是个男人,再明白不过这其中每一个决定有多艰难,就算你能嫁人生子,恐怕也找不到这样一个真心人,我信他不会伤害你。” 柳洺慢慢垂下眼睛。 好久后,她说:“哥,你们离开京城吧。” 柳涌一惊,不解地看着她。 柳洺说:“娘亲那边看她的意愿,她想陪我就留在京城,想要小孙子就跟着你们走,把琳琅也带走,在京城大家都知道她是男子,去了新地方就让她恢复身份、嫁人生子,全了我们二十多年的主仆情义。” 琳琅的事一直都想办,但是一直很为难,因为如果给她恢复女子身,难保不会走漏风声,柳洺谨慎,每走一步都要前后左右思考十步,这种有风险的事她只能委屈琳琅。 柳涌心慌了,这是做什么:“张蔚恒他不接受?!”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又惊又气地站起身,握紧了拳头。 柳洺连忙安抚他:“不是,他本就不喜欢男子,得知真相当然更加高兴。” 柳涌更加疑惑:“那你为什么?”一幅交代遗言的样子。 “是这次的事给我敲了一个警钟,以前我们只有母子三人,我不拼这一把,我们全家都过不了好日子,可现在不同了,哥哥有妻有子也有了自己的产业,我现在做的事,随时会牵连哥哥全家,这对嫂子对侄儿不公平,他们都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你们期盼已久,两个聪明人此生最蠢场面来了。 |感谢在2020-02-16 21:05:34~2020-02-17 20:2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寻雾北寂 30瓶;无刺蔷薇、风动、黎黎蓝 10瓶;谭谭谭、舟 5瓶;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4 听了妹妹的话, 柳涌声音艰涩:“可是没有洺儿你,我们如何有今天?哥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怎么能占着你的好处不肯陪你一起承担危险呢?” 柳洺像小时候那样靠在哥哥身上:“哥, 是我怕,你没说我也知道, 这一年,主动送上门的节礼、孝敬、你们在外收到的种种便利越来越多了,我怕有一天,你们被当成攻击我的靶子,怕嫂嫂侄儿被有心人怂恿, 也怕我一朝事发, 害了侄儿嫂嫂,你们离开,最好隐姓埋名, 我会想办法联系你们照顾你们,但是明面上不要接触, 你们在远方过得好, 我才能无牵无挂做更多的事。” 虽然妹妹说得好像是他们拖累了她,可是柳涌知道,妹妹是为了他们好, 怕他们全家受牵连。 柳洺缓和气氛:“我只是未雨绸缪, 但是哥哥不用紧张,世人把女子关进了后院,给她们设置了条条框框, 限制她们的喜好,规定她们的言行,束缚她们的性格,还扼杀了她们的智慧,我这样的人,没有人会相信我是一个女人,女人怎么能连中六元呢?女人怎么可能比那么多男人还强,成为三品大员?女人敢去前线?女人能有如此城府?我做的事在他们看来,女人绝对不会做。所以,我很安全。” 柳涌心疼地扶住妹妹的肩。 柳洺笑说:“朝廷风云变化,伴君如伴虎,当官的都有风险,我最在意的就是哥哥和娘亲,哥哥在后方过得好了,我就没有了顾虑,才能施展手脚。” “好的,哥哥走。”柳涌鼻酸,“现在有张蔚恒那小子照顾你我也放心,只是你还是要答应我,别冒险,好好保重自己。” 柳洺点头,声音轻轻的:“哥你放心,我还想往上升呢,终有一日我会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会为更多的女人争取权益,到那时候,小侄女一定能开开心心过一生。” 柳涌想到未来可能有的女儿,心头一热,刮刮妹妹的鼻子:“胡说,哪来的小侄女!” 柳洺笑:“那要问哥哥嫂子了,啥时候有小侄女呀?” 柳涌脸热,没好气:“果然男人堆里混久了,满嘴荤话!看到时候张蔚恒怎么治你!” 柳洺撇嘴:“他敢?” 敢不敢的,自从明确了柳洺的女子身份,反正张蔚恒是不敢像从前那样荤素不忌地说了。 柳涌答应离开京城,柳洺就立刻实施起来,柳母反倒成了最为难的人,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手心手背都不舍得。最后还是柳洺劝她跟着大哥一家离开,毕竟大哥家有小孙子还有未来的小孙女呢! 大嫂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措手不及,不过她秉性柔顺,习惯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虽然有些不舍得娘家,但是世上多的是远嫁的女儿,这些年夫家照顾娘家兄弟不少,父母又先后去世,要说牵挂其实也还好,这么一想,对于离开更加没有怨言了。 到最后,哭得死去活来的竟然是琳琅。 “公子,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是不是琳琅做错了事?”这丫头听说了消息哭得两只眼睛像核桃,跑来求柳洺原谅她一次,让她留下。 柳洺哭笑不得,把她拉进房内,单独交谈。 “琳琅,你今年是不是二十五了?” 琳琅不知道提起这干嘛,委屈抽噎着点头。 “你想过以后嫁个什么样的人吗?”柳洺笑着说。 琳琅瞪大了眼,脸颊立刻红了:“我……我不嫁……” 这羞涩的语气可没那么斩钉截铁。 “琳琅,你从小跟着我,在家也好,在书院也好,从我们老家到京城一路科举,你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这么差的身子愣是没生大病,你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也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妹妹。” “小姐……”琳琅感动。 柳洺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我和娘说了,等你们走了,去了新地方,让你恢复女儿身,娘认你做女儿,我不能承欢膝下,娘亲就拜托你替我好好孝顺了。”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公子,我可以替你照顾老夫人,我怎么能做老夫人的女儿呢!”琳琅忘记了哭,吓坏了,连连摇手摇头。 柳洺拉下她的手:“我说可以就可以,这事你不用管,听安排!” 小姐强势了,琳琅就不敢反驳了,嗫嚅着嘴唇,惶恐又不敢反对。 柳洺怜惜地摸摸她的头:“琳琅,你是个好丫头,这是你应该得的,这些年因为我耽误了你的花期,去了那边,娘亲会为你好好筹划,你就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琳琅眼泪又下来了:“小姐……” 柳洺伸出手指:“嘘——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姐了,别哭,我远在京城做不了的事,都要拜托你了,这一点都不轻松。你能答应我好好孝顺娘亲吗?” 琳琅咬着唇不停点头。 小丫头顺利被她送走了,长亭外目送娘亲兄长远去的车马,柳洺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张蔚恒手搭在她的肩上,昨天他正式拜见了柳夫人和大舅子,敬了茶权当过了家里人的明路,今天就来送别,恐怕很久不能再见了。 “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柳涌仰头看向他,抿唇笑了笑,微微点头。 然而话是这么说,两人却都是大忙人。 张蔚恒被劫货,虽然金家倒了但是他的损失挽不回了,这让本就倾尽家产的他彻底破产,唯一的庆幸是皇帝知道他的遭遇,免了他未按时供货的罪。 他把手头所有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包括他京郊的院子和京城宅子,光棍地赖上了柳洺,大包小包住进了柳府。 柳洺虽然知道他别有用心,但是也知道他是真的经济紧张,所有产业只剩下来福楼,因为意义特殊,努力维持着不肯卖。默许他搬进来,但是将人安排在了最远的客院,无视他哀怨的眼神。 张蔚恒用的是阳谋,虽然柳洺最后没让他完全得逞,但他依旧十分开心。然而开心没几天,他就要为自己的事业奔波,寻求东山再起。 总不能真的成了小娘子让柳洺这个真正的小娘子养他吧? 以变卖所得的钱财为本钱,张蔚恒再次下江南了。 柳洺也很忙,盐政的调查案牵扯甚大,户部右侍郎作为盐课的主要负责人却没有发现这么严重的问题,被皇帝一顿申斥,户部尚书看出了柳洺和右侍郎之间的差距,默默往柳洺身上加了砝码,此次统计追讨盐税,将柳洺拉了进来。 柳洺从来不怕事也不怕担事,不管右侍郎的脸色,接了工作就高效开展起来。她如今手底下也有人了,包括张子文在内的一帮人虽然各有缺点但是她识人善用很快就收拢了人心,额外加了工作也能有条不紊地干起来。 相比之下,右侍郎自己惶恐又嫉妒,手底下的人也错漏百出,一出问题他就控制不住脾气,越发丧失人心。 以前右侍郎的优点是实干稳妥,如今这个优点马上就要不复存在。 柳洺是有野心的人,有野心也有公心,她做的是清理盐税旧账的事,却同时盘了历年的税银,发现了许多问题。 朝廷税赋是门大学问,有的税赋太高,民怨载道还不一定能为国库增收多少;有的税赋本可以高一些,却因为有话语权的人是利益相关者而一再被忽视。 盐政案轰轰烈烈还没最后结案,柳洺又把税赋之事提了上来。 她非常懂得君臣相处之道,做任何大事之前都会和皇帝预先商量,皇帝支持,两人才能完美无缺地在群臣面前一唱一和,皇帝不同意,她能说服的说服,不能说服倘若皇帝有道理那就改,避免大庭广众之下让皇帝下不来台。 所以皇帝每每觉得柳洺是自己最得力的臣子,就好像一把好刀,他指哪他就能利索地打哪。 但是这一次,皇帝直接把整个赋税提案都压下了,他苦笑:“柳爱卿啊柳爱卿,你这是要把全朝廷的人都得罪光啊!” 柳洺行礼:“臣不怕得罪人,只做对的事。” 皇帝心中振动,但还是摇了摇头:“盐政那事有的人还在恨你呢,你要是再提此事,恐怕一个帮你的都没了,此事缓缓再说,朕还想你长长久久为朕办事,可不想就这么失了一个良臣。” “陛下……”柳洺意外皇帝竟然是为了护着她才要压下这份改革方案,“臣既然提了此事,自然能预想到后面的风波,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户部侍郎,为国库开源节流是臣的职责。” 皇帝也被柳洺感动了,但是他是个很谨慎的性子,知道这份折子背后蕴含的风波,就不放心这么快动手:“再等等。” 柳洺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先后西北、盐政几个大事件,朝中老臣越来越少了,但是他们曾经留下的势力也就是保守派依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抓住机会就对皇帝发难。本朝虽然皇帝集中了权力,但是臣子的权力也很大,先帝晚期老糊涂无法处理国事,朝廷却能正常运转便可体现一斑。 皇帝想要等到老人彻底下台,手底下都是自己的人后再革新。 柳洺并不意外,皇帝如果是个激进的,不会上位六年还不曾动老臣,导致西北出现那么惨烈的事情。其实她来之前就有了这份心理准备,也正是算准了皇帝的性格才在奏折里写得十分直接,这是向皇帝展现自己的能力,果然皇帝对她越发赞赏。 柳洺“失落”地走后,皇帝捧着柳洺的奏折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她提出来的种种弊端和方案犀利又完美,赞叹之后就是可惜,如今还不能直接实施…… 皇帝对柳洺越发器重,思来想去,觉得大皇子的师傅除了柳洺无人更合适。 接到兼任皇子师傅的圣旨,柳洺有些懵,去教皇子? 大皇子乃皇后所出,但是本朝的皇后都是出自小官之家,最高不过五品,防的是外戚专权,生下皇子公主也都是交给奶娘太监照顾,生母不会养在身边。 所以皇子教养,除了皇帝本人,皇子师也非常重要,向来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儒。这次一群大儒之中夹杂了一个年纪轻轻的柳洺,实在是太突兀了。 然而六元首光环在那,有人反对,一听到这个光辉战绩也闭嘴了。 大皇子八岁,此前已经启蒙上了五年学,今年开始皇帝增加了需要学习的课程。第一次见面,小孩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她:“你就是父皇说的,连中六元的柳洺?” 柳洺向他行礼后直起身,微笑:“是我,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今年又要科举,说不定还有下一个六元魁首。” 小孩大人似的摇头晃脑:“不可能,父皇说了,你这样的人几百年难有一个。” 虽然夸柳洺夸得很好听,但是小孩却是个顽劣的小孩,柳洺上课没多久就发现了他小动作频频,从不听课的坏习惯,不仅不爱上课,还喜欢捣乱混课堂时间。 “柳先生,为什么天这么热了你还要穿着高领?” “臣身子弱,这么穿刚刚好。” “柳先生,你说话怎么这么柔,和我身边的小卓子一样。” “哦,那臣以后上课凶一点。”声音一下子冷了,冻得熊孩子一哆嗦。 “柳先生,你家住哪,我下次去你家玩好不好?” “大皇子,你的大字笔迹为何有三种?” “谁……谁说的!”明明前几个先生都没看出来! 户部的事情那么忙,还要带一个不爱学习的熊孩子,柳洺一回到家就瘫在了床上。 正闭着眼睛休息,肩上突然多出两只手,有力又十分恰当地给她按捏起来。柳洺一惊,睁眼回头,正好对上张蔚恒含笑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自在了那么久,越来越不想去上班了_(:3∠)_ |感谢在2020-02-17 20:29:36~2020-02-18 22:3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o嗨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亭、p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5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张蔚恒推着她趴下,继续给她按捏, 嘴里说:“想尽快回来见你啊, 事情一办完就赶回来了。” 柳洺舒服地闭起眼睛,问:“还顺利吗?” 张蔚恒的声音里带着笑:“顺利, 多谢皇上圣明, 多谢柳青天, 这次去江南, 那些大盐商全都倒的倒败的败,剩下的也收起了嚣张跋扈,以前被金家等家族垄断的货源, 这次轻松就联系上了, 这些大肥虫死了, 不少人都等着瓜分他们的产业, 我趁机也收了几个铺子。” 柳洺枕着手臂侧头冲他一瞥:“你不是没银子了吗?进了货还能收铺子?” 张蔚恒一僵, 弯腰抱住她半压在她身上, 说话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鲁恒在那,我借了一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且……我去之前就打算收南方的铺子, 的确是没余钱了, 柳大人竟是不信我吗?”语气转为委屈可怜。 柳洺推他:“你少来装可怜。” 张蔚恒不肯撒手:“不装可怜, 那咱们说说你。” 柳洺看他:“说我什么?” 张蔚恒一下子满嘴都是酸味:“我看这一届科举才想起来, 你那时候进考场搜身,岂不是从头到脚都被人搜了?” 柳洺理所当然地说:“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进去?” 张蔚恒脸一下子耷拉了:“我都没碰过, 那些人却把你搜了个遍。还有张子文!”说起张子文那真是咬牙切齿啊,“听说你们在书院睡一个学舍?” 说到张子文,柳洺也有些尴尬了,毕竟那是这个身体的初恋。 她一弱,张蔚恒就更加得寸进尺了,酸水咕噜噜地往外冒,翻身上床抱着人转了一圈把人压到身下:“你们是不是同起同卧形影不离?” 柳洺呵呵干笑。 “天一书院的学舍还是大通铺是不是?” “这你都打听到了?”柳洺惊诧。 张蔚恒更酸:“我还知道你病了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你。” “是哦,这个的确得谢谢他,呀——” 张蔚恒压得更加用力:“你还要谢他?” “不,不谢,那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我和他早就各走各路。”柳洺特别怂地投降。 张蔚恒哼声,酸溜溜地说:“我都没有和你同起同卧……” “那个……西北……有的。”柳洺举起一只手提醒。 张蔚恒黑了脸拍下她的手:“你还说!我不开口你都和他们睡一块儿了,你这么聪明就想不到办法离他们远点?”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柳洺好笑地看着他:“张老板,你这打的什么算盘?西北什么情况你不最清楚?” 张蔚恒顿了顿,依旧酸溜溜的:“我就是越想越难受,道理我都知道,但控制不住嫉妒。” 柳洺一愣,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以为我是断袖的时候就不酸?” “酸……那时候不是没资格酸吗……”张蔚恒撇开头说。 噗嗤——柳洺笑了出来,觉得这人怎么也有这么傻乎乎可爱的时候,微微用力往下拉,在他耷拉的嘴角亲了一下:“别酸了,我出门从不把自己当女人,那些人也只是朋友同僚。” 这是柳洺第一次亲他,张蔚恒愣住,很快整张脸就通红了,眼里闪亮亮的都是喜悦之情,她刚离开就紧追不舍,然后难舍难分。 衣衫凌乱间张蔚恒突然停住了动作,翻身仰躺到柳洺的身边,对这床顶呼呼喘气。柳洺红着脸整理衣裳,想要起身。 被他一把拉住。 “什么时候才可以?要不我男扮女装嫁给你算了!” 柳洺噗嗤笑出声,盯着张蔚恒上看下看:“你能扮一辈子,我倒是真能娶。” 张蔚恒恼羞成怒,一把将人拉到胸前:“还笑!不然我有什么办法,又不能成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和你……”他把生下的词含糊在口中,柳洺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脸又发烫了。 “总不能让我一辈子看得着吃不着吧,那你就是谋杀亲夫!” 柳洺翻了一个白眼:“胡说。” 张蔚恒抱着她哼唧:“真的会憋坏的,你给个的准话,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会憋坏的。” 柳洺心想我也没让你停下啊,但是她才不会说出来让他得瑟。虽然两人这辈子可能都会是地下“断袖”了,但是张蔚恒想要有个仪式她也不反对。 “成亲肯定不行,”她绝不会做这种自露马脚的蠢事,“鲁恒他们都快进京了,到时候我们聚一聚,吃餐饭就当是个仪式吧。” 张蔚恒眼前一亮:“你要告诉他们?” 柳洺看过来,眼神古怪:“你想让你弟弟知道,你这个大哥和他的好友成了一对?他们可都是一根筋的读书人。” 张蔚恒想想也觉得不现实,要是害得柳洺失去这几个好友,甚至把事情闹大,那就更糟了。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说请几人吃饭,但真正的理由只他们二人知道,也算是一个仪式了。 张蔚恒早就做好了不见光的准备,能获得她的点头就心满意足了:“我去挑个好日子!” 说着,迫不及待地跳下床。 “你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京城。”柳洺看着他的背影无语。 “进京述职就那段时间,我把所有宜嫁娶的日子都挑出来!” 柳洺失笑,不能成亲不能公开已经委屈他了,张蔚恒急切办“仪式”就随他去吧。她这辈子想法挺光棍的,为天下做更多的事是重点,和张蔚恒之间既然互相商量定了,就不在意世俗的婚俗规矩,做一对超越时代的“无证夫妻”。 现代这样的夫妻都不多,古代估计只有她和张蔚恒这两个离经叛道的人才干得出来的。这么想想,他们两人还挺配。 张蔚恒日盼夜盼张鲁恒和蒋晋回京,柳洺不动声色地削减侍郎府下人,将整个府邸打成铁桶一样,尤其是她的院子,人数精而少,都是忠心耿耿之人。 张鲁恒进京时被他大哥的热情惊呆了,这么抠门的人竟然对他这个上门蹭吃蹭喝的人不表示嫌弃还一脸等候多时的模样? 当他被马车带入侍郎府,得知在京期间可以住在这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哥眉开眼笑的,合着是知道他吃喝住都在柳弟家,不花钱所以不心疼! 张鲁恒大公无私:“哥,咱们家宅子没了,我住在这情有可原,但是咱们不能真的吃柳弟的用柳弟的吧?我们的生活费你给了吗?”他就是看不惯他哥一分钱都抠,故意让他负担自己的生活费。 谁知张蔚恒斜了他一眼,毫无兄弟之爱:“我那份当然给了,你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还让我出钱?我早就不是张家的人了。” 张鲁恒气得脸通红:“你还说!爹娘都被你气死了!你到底看上什么人了!让你连爹娘弟弟都不要了!” 张蔚恒老神在在一幅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反正是比你好的人。” 比我好?重色轻弟! 蒋晋后脚到,他没来侍郎府,到底柳洺现在是户部侍郎,还是和他们这些外地官员保持距离更好。 张鲁恒回过味来,想了想,行礼留着,人陪蒋晋去了。 “蒋兄张兄此次应该能升一升,蒋兄还想留在西北吗?”侍郎府后院,张家兄弟、蒋晋、赵焱、李仁、柳洺相聚一桌,一边赏菊一边吃螃蟹。 蒋晋擦着指尖的蟹膏,这几年在西北,他面庞沧桑了许多,身上的书生气少了,稳重多了:“经营了这么多年,最好可以留在西北,虽然那边环境艰苦,但是你那次整顿后,吏治一清,西府上上下下我也都熟悉。” 柳洺点头:“我记得西府下边有个府尹的缺,西府总督最多再三年也该退了。” 赵焱有些羡慕:“还是去地方好,能干实事,晋升也快,等到下次回京,说不定蒋兄就是一方大员了。” 蒋晋笑了:“哪有那么容易,基层最难做,我们这些七品县令都是一步一步往上爬。” 李仁也说:“蒋兄这些年变化很大,西北不容易。” 赵焱看了看蒋晋的白发,叹息一声:“地方官、京官都难,有时候晋升了还不如当初是个小人物。” 赵焱自从西北战事立功晋升后再也没挪位子,在工部不上不下每日遇到的麻烦并不少。 所有人中柳洺是最顺利的,但是她也是折腾得最厉害的,大家羡慕不来。她问张鲁恒:“张兄呢?江南一切可好?” 张鲁恒大大咧咧:“那些盐商盐政被抄家后那真是出了一口恶气,我手头的案子都少了一半,我也没什么追求,能升就升,不升继续当我的小官也挺好的。” 张蔚恒:“出息。” 张鲁恒不理他哥。 柳洺缓解兄弟俩一见面就争锋相对的气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背后互相关心,偏偏一见面就互相揭短:“张兄这次考评不会差,肯定能升,其实赵焱的话没错,你们地方官从最基层做起,如果能一路晋升至一方大员,我们这些京官反而不如你们。” 她叹气:“脱离了百姓,就容易好心办坏事。” 这话让张鲁恒多了几分踌躇志向,如果能一路往上走,重新回到京城,和柳洺一起并肩作战,想想就美! 他下意识问柳洺:“柳弟,你觉得我这次要是去争取,哪个官位比较好?” 张蔚恒冷眼看着包括弟弟在内的其他四人,先后不知不觉地询问柳洺谋官的意见,三年一考评,地方官京官都要被考核、提拔、贬谪,但是四人对于未来仕途的方向全都信赖柳洺的建议。 两个地方官一个翰林院一个工部,张蔚恒想象一下十年后朝中局面,地方、六部、翰林院掌权人中都将有柳洺的亲信,到那时,柳洺自己又会在哪个阶位?不想还好,一想,张蔚恒惊得汗毛竖起,然后望着对面的含笑交谈的人,深深地自豪。 柳洺太优秀了,她步步为营,已经算到了遥远的未来,他这个自诩聪明的男人都不如她。 散了螃蟹宴,张蔚恒陪着柳洺送走四人,他生意失败寄住柳家大家都知道,对于他留下,众人不觉有异。 人走了,张蔚恒心急火燎地让关了大门,拉着柳洺的手快步往屋里走。 柳洺慢悠悠跟在后头:“天色还早,慢慢走消消食。” 张蔚恒回头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拉紧了她的手:“进屋消食!” 柳洺脑中立刻出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觉得他这句话怎么这么邪恶。正想好好说说这个流氓胚,进了内室呆住。 只见早上还无异样的卧室,此时窗台上多了一对红蜡烛,榻上放着两套交叠的大红喜服,床帐内,锦被也换成了大红缎面的。 “你准备的?”她诧异。 “蜡烛就是寻常蜡烛,喜服我是以给客人定制的名义定的,喜字、红绸太张扬,我翻到了伯母为你准备的大红被子,很简陋,但是思来想去你的安全最重要,这些形势有个意头在就行了。” 柳洺心里是感动的。张蔚恒不是天生这么细心的人,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做,所以他主动替她考虑替她去做。 两人脉脉对视,张蔚恒牵起她的两只手:“今晚,我们关起门拜堂成亲,天证地证,你证我证,从此你就是我的妻,我们同甘共苦,相守白头。” 柳洺点头,开口的声音有些哑:“好,同甘共苦,相守白头。” 张蔚恒眼里涌出欢喜,伸手紧紧抱住她。 这一晚,柳洺多年来第一次换上了女装,还是嫁衣,与张蔚恒一起站在东边禁闭的窗前,在黑暗中拜了天地,张蔚恒挑了她的盖头,点上了两根红蜡烛,一夜到天明。 第二日,十分理智的两人收好喜服压箱底,一个去上朝兼带熊孩子,一个去铺子查账,仿佛昨夜真的只是两个知己抵足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8 22:34:48~2020-02-19 21:0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嗨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6 在户部, 柳洺的地位已经十分稳固, 左右侍郎之争, 以右侍郎打败而告终, 左侍郎柳洺深受皇帝器重与喜爱, 还成为皇后所出的皇长子之师,无论是佩服她的能力还是看到了她风头正劲,总之, 户部的各级官员面上都以柳洺为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阳奉阴违。 手底下的人用得顺了,柳洺做事就高效又快速, 也有更多的时间,来应付八岁顽劣的皇长子。 说皇长子顽劣,皇帝肯定不相信,这八岁的小孩心眼子不少,最擅长在长辈面前装巧卖乖,背过人,就耍小聪明偷懒,耽于玩乐半点不爱学习。 以前皇长子的师傅都是中老年大儒,这些先生的确满腹经纶, 但是他们年纪大了, 很多人多年伏案不是近视就是老花, 他们在上面滔滔不绝,皇长子在下边开小差打瞌睡,如有抽问, 身边陪读的小太监和侍读就偷偷帮他,要是真的答不上来,小孩一脸诚恳认错认罚,先生又不会真的打皇子,心里气消了也就罢了。 这些师傅并不是完全被皇长子骗了,但也不会觉得孩子有什么大问题,最多年纪小有点贪玩,好在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然而柳洺不仅不近视不老花,她的眼神还非常好,皇长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她看得一清二楚,而这些小太监、侍读的动作那就更明显了。 她最初一个月不清楚皇长子的情况,自顾自在上头讲课,一边讲一边观察他,皇长子是个机灵的,起初遇上新师傅态度十分恭敬,到后来发现柳洺年纪轻但实际也是个死板的老古董,立刻就放松了,旧态复萌,上课插科打诨、三心二意,甚至见她文文弱弱的好欺负,有一次公然带着一只蟋蟀进了课堂。 一个月后,比老先生还好欺负的柳先生改变了上课方法。 她给皇长子,两个侍读发了一套考卷,临时宣布考试,现场即刻开始,还把三人的座位拉开至间隔一米半以上,她本人就杵在三人正对面,一刻都不松懈地监考。 皇长子懵了,挺着小胸膛想和先生好好谈谈这么做不行。 “学生不知要考试,许多知识记得不牢,先生可不可以再推迟几天?书生考科举还有准备时间呢,先生这样是不是太过草率?” 说话倒是条理清晰,只可惜柳洺一点都没动摇,笑眯眯的十分和蔼可亲:“没事,这场考试不是为了考校,只是先生想了解一下你们每人的情况,就算答得不好,也不会有惩罚。” 皇长子脸上露出一丝慌张,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自己得力的贴身内侍。 柳洺了然:“殿下可是渴了?饿了?” 皇长子眼睛亮亮地想点头。 柳洺先一步说:“要是渴了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吃完再考,宋先生近日请假了,他的课也由我来上。” 皇长子一张小脸顿时垮了。 他看看左边的侍读,距离远得连他桌面上的字都看不清,再看看右边的侍读,一样,只能看到纸张的反光。他看向自己的内侍,突然心中有了主意:“你去对面磨墨!” 他使了一个眼色,让内侍背着柳洺,待会儿好偷偷告诉他答案。 柳洺嘴角微微勾起,当作没看到他的小心思,她的考卷题目多,涉及范围广,从启蒙到皇长子不曾学的内容全都有,还有一道策论。 考试的时间长,她有毅力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皇长子却没毅力做下去了。他八成题不会,小太监想告诉他答案,做口型他看不懂,一发出声音柳洺那双利眼就立刻射过来,吓得他立刻低头装作认真答题。 柳洺不知怎的,想起了现代教室里那些交头接耳、考试作弊的小孩,心底摇头。 时间过去一半的时候,皇长子应该是觉得自己做不下去了,抬头看了看柳洺,小眉头慢慢皱起来…… 柳洺善解人意:“殿下是不是觉得累了?要不臣收了试卷休息一下,一刻钟后再考?” 皇长子微微张着嘴,诧异地看着她:“还能暂停再考?” “当然可以,如果殿下觉得身体不适,还能明日再考,试题都是臣出的,改几道题就是。” 反正无论你怎么拖,这张试卷你肯定得考完! 这下皇长子真的想哭了,柳洺这人怎么这么顽固! 磨蹭来磨蹭去,小太监做口型做得腮帮子都酸了,皇长子心态崩溃,破罐破摔写完能写的答案,交了卷。 柳洺拿着三份试卷大发慈悲,宣布下课。只可惜今天的皇长子一点都欢呼雀跃不起来,筋疲力尽地耷拉着肩回去了。 次日,三份糊了名的试卷躺在了皇帝的御案上。 皇帝还觉得挺有意思:“爱卿这是让朕做一次学政?” 柳洺笑着行礼:“陛下爱子,只是国事繁忙难以面面俱到,臣以后会定期通过各种方式让陛下了解皇长子的学习情况,以全陛下慈父之心。” 皇帝挺高兴,他的确很想了解儿子真实的学习情况,以前偶尔会检查儿子的功课,先生们也会定期来汇报,但是柳洺这种方式是第一次,对皇长子对他都是猝不及防,但也是最真实的。 三份考卷,一份出色,一份平庸,还有一份狗屁不通。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出色的那份是自己的长子所做,看到最差的那份,立刻决定要把这个侍读给换了! 到底哪个侍读如此愚蠢!天天留在皇子身边岂不是要把人带坏?皇帝气恼地撕开上面的糊名纸条,眨眨眼,愣住了。 这不是自己儿子的名字吗? 他犹不信,快速撕开另外二人的名条,正是那二位侍读……这个蠢货竟然是自己的儿子?皇帝不可置信。明明他的长子进退得宜,敏而好学,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题都答得这么可笑! 皇帝看着考卷上:“蚍蜉撼大树,答:吃人说梦;春眠不觉晓,答:楚楚可怜鸟;学而时习之,答:习而不会。”呵,他还真有自知之明! 再看最基本的一道三字经题:“子不教,答:吾自学。”皇帝觉得这道题简直是抽在自己脸上!三字经不解其意也就算了,连背都背不会!都可以想象到这个混账答此题时,明知不会还卖乖耍小聪明的模样! “这真的是皇长子答的?!”皇帝将试卷重重拍在桌上,脸上黑沉沉的,整个大殿都因为他的怒火而气氛紧张。 柳洺低下头:“臣站在大皇子桌前,亲眼盯着他考完全场。” 她从袖中抽出另一张试卷,没有名字,递给皇帝。 一样的考题,又一份不同的笔迹,皇帝按下怒火耐心阅卷,发现这份试卷虽然同样很一般,但是至少能合格,他心中生出希冀,难道这份才是皇长子真正所做? 柳洺没立刻回答,又递上一叠大字,显然是功课。 皇帝翻了翻,虽然这些字写得很像,但是他精通书法,还是很快辨认出这是试卷三人的笔记,这么一想,刚好是皇长子和两个侍读,皇帝松了一口气,气恼地看着柳洺:“柳洺,你这是故意吓朕?信不信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柳洺苦笑:“陛下,最后那份无名的试卷,是臣事后让大皇子身边的内侍做的,以帮忙替换皇长子考卷之名。” 皇帝脸上刚升起的笑意僵住了……一个内侍?! 一个小太监答得都比他的长子优秀! “朕从前看过他的功课……” “您手里的这些都是大皇子近期交上来的功课。” 皇帝气得手抖,狠狠将一叠大字扔在地上:“混账!” 柳洺说:“大皇子聪敏机灵,而且悟性很高,只是年少不懂事,容易为精彩纷呈的外界所迷惑。” “还不懂事?他都八岁了!朕八岁早就跟着先生讨论儒学写策论了!你看看他写的东西,狗屁不通!” 柳洺头更低:“陛下天纵之才,只是在臣眼中,八岁的确还是个孩子,人性本就好逸恶劳,倘若有人鼓励纵容,本就遵循天性的孩子越发容易走了歪路。臣出这份考卷不为揭短,只是想让陛下了解皇子教养的真实情况,今日皇长子才八岁,犹能改变,然而陛下还有二皇子三皇子,还有未来更多的皇子,如果没人及时发现他们的问题,一旦性格养成,一切都晚了。” 皇帝对大皇子十分疼爱,因为这孩子是他第一个儿子,而且从小乖巧讨人喜欢,柳洺说错的不是大皇子,他虽然觉得不对,但心里还是舒服了,怒火也慢慢消了,越想越有道理,儿子变成这样,不是孩子不好,是有人唆使纵容! 即便是皇帝,也改不了护短的毛病。 柳洺不在意皇帝迁怒护短,说实话,本朝皇子的教养之法,真的考验的是皇子本性。作为孩子,这些皇子娘不能亲,爹没机会多见,相处最久的人是奶娘和太监。这些都是下人,下人为了哄好主子,小时候只要不哭就什么都顺着他,大了为了出头就想尽办法讨主子欢心,小孩子都喜欢玩,下人不劝反而迎合,久而久之,有几个孩子不会被腐蚀? 所以仔细去看历任皇帝,清明的都是出身差的,因为他们身边没有前赴后继的太监来讨好反而备受白眼。包括在位的这位,他八岁便如此优秀,但是直到十六岁才入了先帝的眼。 皇帝听完柳洺的分析,彻底冷静了,甚至他联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大皇子如此,朕何尝不是如此?爱卿,幸亏有你给朕敲警钟啊!” 柳洺惶恐:“臣不敢当。” 皇帝摆摆手:“你不必自谦,能有你在朝辅佐朕,是朕之幸事,古有魏征,今有柳洺,是朕之幸。” 柳洺一边喊着不敢当,一边心中感动。皇帝反省自身是她预料之外的事,对她戳破幻像不但不生气还夸她是魏征更是意想不到,但皇帝有如此胸襟,她佩服感动。 皇帝冷静了,不急着把儿子叫过来狠狠教训了,和柳洺坐在一起,认真讨论起如何教养皇子才能避免这些问题,包括如何把已经八岁的皇长子给掰正了。 然而皇长子已经忧心忡忡,连蟋蟀都没兴趣玩了。他打听到柳大人今日去找了父皇,他觉得柳洺肯定会向父皇告状! 有太监在他耳边说柳洺的坏话:“这个柳大人实在没有眼色,奴才听说他在外头办事也总是这么不守规矩,殿下要是不喜欢他,何不找陛下把他换了?” “这是父皇钦点的,你以为我不想换?” “您是陛下的长子,他不过是个三品官,谁亲谁疏不是一目了然,柳洺又不守规矩身子又病歪歪,每天笑眯眯的像个笑面虎,实际满肚子坏水、心狠手辣,听说很多人都被他打压甚至丢了官,殿下不喜欢是有道理的,此人实在太嚣张。” 皇长子皱眉:“住嘴!他是我的先生,也是朝廷命官,诋毁朝廷命管是大罪!”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日晚啦,上班耽搁了一下,回家又有点事。 感谢在2020-02-19 21:09:32~2020-02-20 23:4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悠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7 小太监知道皇长子不喜欢柳洺, 今天又吃了大亏, 所以说起柳洺的坏话来毫无顾忌,但皇长子多少读了五年的书,也知道皇帝给他配的师傅不是能任人诋毁的, 脸上露出了不快。 小太监立刻打嘴说该死, 连连认错哄着主子散了怒气, 见他不生气了脸上又有了愁绪,转着眼珠子想主意。 皇长子这里的情况柳洺不可能知道一清二楚却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无论皇长子还是小太监, 再精明的也不过是个孩子,她还不曾放在心上。她和皇帝商谈了许久,又叫来了好几位大儒,商量改变教养皇子的方式。 自己教了那么多年, 学生却连三字经都没学会, 看着皇长子的考卷, 几位先生满脸羞愧, 因为太愧对皇帝, 在后来的讨论中, 几位先生都极其卖力,并对后续的教导上了百分之二百的心。 新的教养方法历经半个月才真正定下来,这半个月里,柳洺率先在自己的课堂上采取了行动。 她把皇长子、侍读三人的课程分为了三个进度,最优秀的进度正常,中等的查漏补缺, 大皇子直接打回启蒙阶段,从头开始。 八岁的孩子有很强的自尊心,听到这个决定气坏了。 柳洺的态度不严厉不居高临下,还和他好好商量:“大皇子觉得不服气,臣可以给你第二次考试机会,如果的确如你所说是发挥不好才考差了,那么臣把你的进度重新调整,如何?” 皇长子能说什么?瘪着嘴不吭声。 隔了几天,皇后同皇帝说起儿子被打回启蒙之事,言语中觉得柳洺这么做是对大皇子的“侮辱”。皇帝没有任何表态,还表示皇后要多关心大皇子的衣食住行,教养之事自有上书房的先生在。 柳洺到一个地方就揭露一个地方的问题、弊端,明明看着让人如沐春风,处事却不留情面。好在皇帝从不逃避现实,虽然每次都震怒、头痛,但对柳洺越来越器重。然而此次让柳洺惊讶的是,上书房的先生们并没有记恨柳洺暴露了问题,也不怪她直接把问题桐给了皇帝,反而对她赞赏有加,十分欣赏这个后起之秀。 头一次,在天一书院之外,柳洺见识到了真正心胸宽广、专心治学的大儒、老臣,并且与他们建立了不错的友谊。 半个月后,皇子的教养法重新颁布,皇帝改了宫规,允许妃子与皇子皇女亲近,而皇子皇女三岁开始进上书房学习,学习时间比现代的幼儿园小学还要长,也因此规避了后妃对子女影响过大的问题。 皇子们在上书房的时间太长,课程的安排也有了改动,有文有武,君子六艺样样都学,按现代化来说,劳逸结合,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大皇子幼小的自尊心遭受了严重的创伤,每天上课都蔫蔫的,柳洺以为他会这么自暴自弃下去,谁知几日后,这小孩突然咬着牙认真背书,一幅势必要超过自己侍读的模样。 一打听,才知道皇后告状不成,皇帝头一次表扬了他的侍读却对他没有任何提及。还存有侥幸心理的小孩彻底被刺激了,蛐蛐蟋蟀都不想玩了,一心想要追赶上自己的小伙伴。 皇帝见儿子这幅模样,虽然心中的失望不曾散去,却认同了柳洺的观点。这还是个孩子,只要他做父亲的善加引导,一定能把他掰正。 想到大皇子身边那些太监宫女,皇帝听从柳洺的建议,暂时没有动,事后潜移默化地找由头把人渐渐替换一新。 一路被牵着走的皇长子真以为那张试卷只是让自己重新开始启蒙,并没有受到其他惩罚,心里对柳洺也有了好感,至少他不迂腐,还说话算话。 等到新的规定颁布,皇长子发现虽然上课时间多了一个时辰,但自己不但可以随时去找母妃,课堂上课还多了许多有意思的课程,而这一切竟然是笑面虎柳洺提出来的,他对这位柳大人的印象彻底改变。 “你是怎么说服父皇的?这么多杂学,父皇不会觉得玩物丧志吗?” “殿下竟然还知道玩物丧志,好了不起。” “柳先生!你不要看不起我!” “那么殿下,以后的功课可以自己独立完成了吗?臣为殿下争取了这么多的好处,殿下能否做到最基本的诚信不欺?” “本……本来就是……好嘛……我知道了!” 每日忙着教养熊孩子,柳洺空下来的时候得知几个好友的考评都已经出来了,蒋晋果然晋升了,张鲁恒也想办法谋到了理想的官职,李仁按部就班在翰林院,赵焱升了一级,总之都是好消息。 去外地任职的二人马上就要离开,六人最后又聚了一聚。 回去后张蔚恒腻着柳洺:“近日你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喜欢大皇子?” 柳洺想起虽有进步但仍难改顽劣的大皇子,嘴角抽了抽:“忠君之事。” 张蔚恒拉过她葱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把玩着,又放在唇边亲:“我记得你很喜欢大哥家的小侄子。” 柳洺收起了桌案的折子靠在他身上:“那是我亲侄儿,又可爱懂事,当然喜欢了——你问这些想做什么?” 张蔚恒观察着她的神色:“你要是喜欢孩子,我可以领养一个,或者鲁恒那边过继一个也行。” “别!”柳洺连忙阻止,“你不怕鲁恒和你拼命?——你是自己喜欢想养?” 把人重新抱回怀中,张蔚恒摇头:“倒也不是,就是见你对教养小孩子这么上心,以为你喜欢小孩,忍不住想我们要是养个孩子……不过也就想想,你我都忙,恐怕养了没人照顾更不好,算了算了,你就当我胡思乱想吧!” 柳洺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要养孩子就得对他负责,我目前□□乏术肯定办不到……” “我也办不到,江南的铺子刚接手不到半年,许多事情都要处理,京城这边我也想多开一些南北杂货店,我们二人独处的时间都这么少,养个孩子的确吃不消。”他埋头在她颈间,“不提了,我就是脑子一热,你别理我。” 柳洺笑,伸手揉揉他的大脑袋。 张蔚恒那颗脑袋跟着他的手一蹭一蹭的,开始在她颈间使坏。柳洺发痒,笑着推他,没推动人,反而被他不断上攻,转眼滚到了一起。 柳洺忙了十来天了,这是两人难得一次亲密,她发现张蔚恒想养个孩子不是因为她喜欢,估计是心里开醋厂,想抢回她投入到皇长子身上的时间。 张蔚恒对此不否认,抱着她一脸满足:“三天两头见不到你的时候,特理解世上的男人为什么喜欢把女人困在后院,因为一回家就能见到最爱的人,这多幸福!” 柳洺踢踢他小腿,哼声:“天天见了就会觉得了无兴趣,平平无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张蔚恒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对,柳大人说得对,所以为夫一定出门好好赚钱,免得柳大人每日回家看到我就心生厌烦,哎,真是伤心啊,我日日想见大人,大人却觉得我平平无奇。” 竟然把自己替换到女子地位上了。柳洺噗嗤笑出来,侧身捏住他的下巴:“莫伤心,本官一定好好待你,不会始乱终弃。” 说完,自己噗嗤先笑了。 张蔚恒与她额头相抵:“洺儿,你很了不起,我为你感到骄傲。” 两人的关系倘若说出去,恐怕所有人都觉得违背伦理,伤风败俗,但是他们自己从未如此安然,这种互相欣赏信任,并肩打拼事业的生活,只有他们彼此才能给予对方。 张蔚恒带给柳洺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二日上朝,有官员奏报一件好事:某地女子未婚夫病亡,该女发誓守节,绝不再嫁。这是作为典型被奏报上来的,据说该地有许多类似的贞洁烈女,该官员奏请朝廷对当地民风进行褒扬。 满朝文武百官都是赞叹、点头,无一人出列表示反对。 柳洺忍了又忍,生生憋出了内伤才没有站出来驳斥。现在还不到时候,她口说无凭,连皇帝都不会理解赞同。 但是她到底没有忍住,出列不赞同朝廷表彰:“女子守节之风全国各地盛行,独独表彰此处,难以让其他地区心中平衡,而且有守节之乡,也有青壮年都上了战场的将士之乡、有经常出进士状元的状元之乡,各地本就有各地的特色,是不是全国最好更无法判断,可民间宣扬,朝廷却不能表彰定性。” 本想同意奏请的皇帝犹豫了,许多官员也觉得柳洺说得有道理,要是开了先例,那状元之乡的名头谁能申请?柳洺这个六元首的老家?在朝的状元们首先就反对。 下朝回到户部,柳洺一头扎进了管理全国户口的档案馆,以年底盘查之名,要求梳理全国人口户籍。 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不过户部已经五年没有梳理户籍,只有常规登记清理,柳洺这个要求不突兀,户部尚书得知后下令整个户部协助柳洺,听从柳洺调遣。 才吃了一天肉的张蔚恒心碎得又看不到柳洺的人影了,气闷了几日,索性气哼哼地下江南巡查铺子去了。 人走了,信却一天一封地来。柳洺收到信想到他不开心的脸,又愧又好笑,不管多忙,都给他回信,而且事无巨细地写,务必比他寄来的信厚上几页。 果然,张蔚恒收到越来越厚的信件心里的不快烟消云散,只剩下思念,琢磨着早点处理完南方的生意,尽快采购好货物回京。他出来也不是真的为了赌气,而是发现了南方新商机,特地来开拓市场的。 全国户籍整理是个让人一听就天昏地暗的庞大工程,尤其柳洺的整理办法闻所未闻,她不仅要求整理各地人口,还要求统计各地男女性别数量比例、寡妇鳏夫人数……完全不明白这些数据有什么用? 整理户籍的同时,她又开始了全国耕地面积梳理,要求一样细致,成倍增加官员们的工作量。 好在户部已经被她□□得服服帖帖,里头从上到下都知道柳洺从不会无的放矢,上次她牵头办的事情立了大功,老实跟着她干的人全都分到了功劳,这一次虽然大家都不明所以,却知道跟着她做没有错。 就连户部右侍郎,虽然脸色很差,但也没有了针对的意思。 人和人之间,在同一个层面时还能竞争比较,但是对方远远超过了你,心底就只剩下无力与放弃。 右侍郎就是这样,面对柳洺这样有能力、得帝心的竞争对手,他不但放弃竞争而且开始自暴自弃。 这一场户籍大整理一直持续到年底,户部人仰马翻,朝廷许多人战战兢兢。官员间流传着一句打油诗:柳洺户部一查帐,不知几个摘乌纱。哪怕百般打听到只是查户籍,依旧让心中有鬼的人忐忑不安又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官见愁。 |感谢在2020-02-20 23:49:53~2020-02-21 22:0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冰激凌吗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8 年底封笔, 户部查户籍的结果还是没什么动静,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又不敢过分掉以轻心。因为这,户部大小官员今年受到格外的关注, 人缘一下子好了, 出门总能遇到热情的同僚,几杯茶酒下肚就打听柳洺到底查出了什么。 然而别说底层的小官了, 就是各分部郎中都不知道这召集所有人力查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统计学的能量是门外汉无法想象的, 一串串数据外人看着平平无奇, 专业的人却可能预测未来。 封笔前, 柳洺给大皇子上完最后一节课, 皇帝把她留下聊天, 也和朝中官员一样好奇,这么大的动作, 连年底盘账都不能阻止,爱卿到底想做什么? 柳洺只说:“事关我朝百年绵延,等结果出来陛下就知道了。” 皇帝又是震惊又是好奇,心里充满了期待。 但是不管是什么结果, 一切都要过了这个年才可以揭晓, 柳洺那边还没把最终数据整理完。 说回过年, 今年是柳洺和张蔚恒“成亲”后第一次过年,也是柳家母子离京后第一次独自过年。 腊月十几的时候,柳洺通过张蔚恒的人,将年礼送到了柳大哥新家, 那边传来消息,柳夫人已经在给琳琅相看夫婿,顺利的话明年下半年就可以成亲。 柳洺又准备了许多女子出嫁用得上的陪嫁,张蔚恒也跟着添了妆,打算运河化冰后送去。 有张蔚恒在,柳洺就像多了一个帮手,许多事情通过他的渠道或者交给他办,稳妥又安全。 不仅在外头,家里也是,朝廷封笔晚,柳洺又是躲外头那些打探消息的官员又忙着整理下边统计上来的数据,还要应付大皇子,分|身乏术,腊月二十几才想起来家中什么年货都没准备,结果,刚心虚地同张蔚恒提起此事,却见他笑得怪怪的,原来什么都由他准备好了。 “柳大人,你每日出门、回家不抬头看看吗?家里挂满了灯笼都看不到?” 柳洺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咳咳,我最近太忙心里有事,就没仔细看周围。” 张蔚恒一听她忙心就软了,只是嘴硬:“你是忘了这个家。” 柳洺连忙抱着人手臂道歉哄人。 张蔚恒最受不了柳洺说软话,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男子模样的柳洺,私底下说起甜言蜜语撒起娇来让人什么脾气都没了,被她卖了都心甘情愿乐颠颠给她数钱。 “还有什么活没做的?我来做!对了春联写了吗?我来写!——我们一起写!” 张蔚恒翘起嘴角:“这个活就留着给你呢!” 于是春节假期第一天,两人一起在屋里写福字和春联,等字干了,又亲自动手贴到门上,柳洺在下面看字歪不歪,张蔚恒站在梯子上听她指挥。 贴完春联,两人都觉得又冷又累,再不想犯傻遵循所谓的习俗了,每日窝在屋里琢磨吃什么玩什么,什么不累人就干什么,把享受放在了第一。 大年初一,皇帝赏赐,柳洺得了头一等,与她一样的都是尚书之类的肱骨大臣。皇帝的意思极其明显,初一过后,柳府的门槛差点被踏破。 初三,柳大人又病了,据说是迎来送往着凉了,身子弱,一着凉就成了大事。 谁也不会在大过年的时候装病自找晦气,大家都信了这个消息,见柳府果然大门紧闭,再有想巴结的,放下东西关心几句便也走了。 外头洋洋洒洒地下着细细的小雪,柳洺和张蔚恒一人一边守着锅子吃得鼻尖冒汗。张蔚恒微微皱着眉不太高兴地看着她。 柳洺涮了一块羊肉,沾好调料喂到他嘴边:“特别好吃,尝一口?” 这是头一次她主动喂他吃东西,张蔚恒眉头依旧皱着,很想躲开好好教训教训她,可是心里舍不得,僵持了两秒,闭眼气势汹汹地张嘴吞了进去。 柳洺笑眯了眼,期待地问:“好吃吗?” 张蔚恒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眼睛跟着她正在涮的第二块肉。 柳洺了然,又喂了一块过去,一直喂了三筷子这才说:“好了啊,我忙活半天一块肉还没吃呢!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张蔚恒眉头不皱了,嘴角微微勾着一脸心满意足,只是嘴巴还很硬:“这是三筷子肉的事吗?一码归一码,你别想插科打诨!” 柳洺见他如此坚持,只好放下筷子正面回应:“你没听说过越是病秧子越是不容易死吗?” “柳洺!”张蔚恒生气。 “好好好,不说这个字。”柳洺见他这样在意心头酸软,“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张蔚恒想说,你是六元魁首,几百年难一遇,还想说你做官清廉本事大,帮皇帝办了那么多大事,但是他看着柳洺的脸色,直觉这些不是真正的理由。 “皇上是个明君,但是信任是个很复杂的人类心理,它带着理性也受情感影响,我上任后办了一件又一件大事一次次立功是事实,但是满朝这么多官员不是只有我一人立功,皇上却最信任我,所以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的确是如此,张蔚恒点头认可。 “真正的原因是我做的是孤臣。” “孤臣?”张蔚恒喃喃,他懂,却也有疑惑。 “自古以来的孤臣都是一心忠于皇帝,不惧得罪任何人、任何派系,一腔孤勇粉身碎骨浑不怕,这样的人朝政清明时还好,如果朝廷问题多,那么只要他坚持揭露就会得罪人,有可能得罪百官最后千夫所指,纵然他做得再对,皇帝再支持,只要压不下对方势力,皇帝最多失去部分权力,臣子却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张蔚恒心中一紧,握住她的手。 柳洺冲他笑了笑,反握住安慰:“做孤臣要有心理准备,但是也不是说做孤臣就真的孤傲清高不理人情世故。我有四个最好的朋友,有天一书院的师兄师弟,这是第一层保障;皇上是个明君,我凡事当朝禀奏前必与皇上先沟通,尊重他的同时也给自己找稳固的靠山,这是第二层保障;我身体虚弱,太医断言是短寿之相,皇上会心存怜惜,嫉妒者会心理平衡,这是第三层保障。” 她指了指外头:“就比如今天,皇上一份赏赐让我家门庭若市,这被皇上看到心中会怎么想?这次没意见长此以往呢?不仅皇上,还有许多心胸狭隘者,一人给我一个绊子我纵然不怕也会嫌麻烦。而今,我以生病为由闭门不见,皇上会担忧我,嫉妒的人会觉得我没福气不值得和一个病秧子斤斤计较,被拒绝的人不会恼羞成怒说不定还会放弃巴结我这样一个性命未卜的人……当官的总得有个弱点,太厉害的人最招眼。晦不晦气只是一个意头,但是这些才是保护我的实实在在好处。” 张蔚恒松了神色,但是心里并不轻松:“我听不得你说自己身子不好,你好着呢,会长命百岁。” 柳洺笑:“张老板,你做生意这么灵活怎么就看不出这是个策略呢?我好不好你不是最知道?而且淹死会游泳的,我这种人反而最惜命最不可能出问题呢。” 张蔚恒难得犟死理:“那也不能说,你答应我,不许——至少不许在家里这么说自己!我听不得!” 柳洺收了笑,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思,感动又心酸,郑重点头:“好,我不说。” 张蔚恒露出了笑,松开她给她捞丸子。 柳洺隔着袅袅的蒸汽望着对面的人,眼神柔软下来。 过了一个不被人打扰温暖的年,柳洺健健康康去上朝,对上好几双失望的眼睛,柳洺当作没看到,接受着皇帝的关心和问询。难得又惊讶的是,回到户部 ,下边不少人竟然十分开心她“康复”回来,对上一双双真心实意的眼睛,她头一回在朝廷里感受到了一点暖意。 “年前没整理完的户籍和耕地数据,咱们争取十天内做完。” 刷——所有欣喜关心的眼神都变成了讨厌。十天,又要多少个不眠不休才可以完成? 没办法,柳洺等不了了,每晚一天,就不知有多少个青春年少的女孩绝了人生的希望从此一片死寂。 元宵灯会,柳洺在家连夜赶着写奏折,张蔚恒提着灯笼想找她,看到她放在案头的文字,默默退了出去。 他一直知道,一个敢女扮男装科举当官的女子不会只臣服于当前的教条,他一直都期待,柳洺能创造出一个怎样的新世界。 元宵节后第三天,柳洺递上了长达三个多月的户籍调查结果,她在奏折里列出了一个个数据,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何意,但是顺着她的分析一路听下去,又见到了最后画出的一个个奇怪又明了的图,举朝皆惊。 这个朝代的官员可以说都是文科生,个别逻辑强的只能说是天赋如此,基本没有人经过理科培训。他们对柳洺列出的数据并不敏感,所以柳洺画出了前所未见却让所有人一目了然的趋势图。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查了本朝二十年的人口数据,二十年,竟然能被户部真的整理出来,这个时间跨度就足够让人震惊了,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二十年人口数据的变化。 本朝的人口在缓慢下跌,不明显,但是柳洺预判,十年后,我朝劳动力将不足以满足耕地需求。 有人想说她危言耸听,可是柳洺给出了大量的分析数据。 所谓仓廪足则知礼仪,随着本朝经济越来越强盛,所谓的礼仪教条越来越严苛,并且从士大夫开始往普通殷实家庭转移,于是,之前出现一个乡多个女子守节这样的“典型”也不足为奇了。建朝初期,谁敢说寡妇不许再嫁?战争过后百废待兴,朝廷巴不得女人多嫁人多生孩子,开朝某位将军的女儿就曾嫁了三次,因为前两位夫君全都战死了。 柳洺没有说女子再嫁守节之事,只是按照实际情况分析。户籍登记面面俱到,上头明确有男女性别已婚未婚,女子已婚丧夫的就相当于失去生育能力,女子三十以上在古代也相当于失去生育能力,还要排除士大夫阶层的女子、富贵人家的三妻四妾,那么农民出身有生育能力的女子与农家男子的比例失衡到1比2点几。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女人嫁两个男人以上才可以让每个男人有后代。而一旦遇到未婚丧夫,一个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就再也不会繁衍后代,因为她要守节。 可是全国耕地有多少?每个农民的生产力是多少?柳洺按照这几年的人口变化算下来,十年后,全国会有五分之一的土地荒废,二十年后将会有二分之一……这是个急剧恶化的过程。 当然,柳洺自己统计数据自己知道,她忽略了一些变量,加强了某些因素,这个结果其实并不准确,甚至可以说夸张。然而皇帝在内的人看不出来,她的模型特别完善又特别复杂。 柳洺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男人用自己天然的力量争取社会地位,夺得主动权后把女人关进了后院并束缚以教条,那么女人为了走出来,当然可以利用自己先天的生育优势,甚至强化这个优势。 柳洺就是把这个情况明明白白摆在所有人面前,不提女子应不应该守节,而是在守节这个“理所应当”的基础上,让他们看清楚,当你为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一辈子不嫁人孤苦一生欢欣鼓掌,其实是在为自己日后的丧礼唱挽歌。 一半的耕地没人种植,这个以农为本的朝廷就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1 22:02:17~2020-02-22 22: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娅 89瓶;卿安 59瓶;甜甜 29瓶;月出 6瓶;萌了一脸呢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39 二十年后天下一半的土地将无人耕种, 这个结果是在太荒唐,即便柳洺的模型建得无懈可击,依旧有大半人不相信。 柳洺不和他们争辩,只给他们看近三年的数据。不说未来, 只看过去三年, 本朝人口总数看上去缓慢增长,实际上增加的男性远大于女性,而且除去士工商三个阶层,农民的总人数几乎没怎么改变。因为经济越强, 富贵人家越多,土地兼并越严重,离开土地的农民会越来越多;柳洺又拿出近三年新生儿数据,这是国家未来的支柱, 可是这个数据增长的速度太不可观。 除此之外,当年西北之战伤亡惨重, 前年南边涝灾人口锐减, 这个缓慢的增速挡不住一次天灾**,随时可能成为负增长。 如果有人此前还能喊着:过去二十年都过来了, 未来二十年怎么可能人口如此极速下跌, 看到新生儿数据也没话说了。 尤其柳洺着重点出了男女性别比。 现实赤|裸|裸摆在眼前,可是没有一个大臣敢出头提出“鼓励寡妇再嫁”的建议。为什么?在教条森严到几乎变态的当今, 谁说这样的话就是文人中的败类,纵然一片向好之心,也会被认为是枉读圣贤书。 柳洺早已预料到这个情况, 皇帝私底下询问她可有解决之道,她故作为难,表示要回家考虑斟酌几日,再回禀皇帝。 然而她还不曾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人出乎意料地站了出来。 是张子文。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改过去明哲保身的作风,层层上递,将奏折递到了皇帝手中。奏折洋洋洒洒写了满篇,主旨就是鼓励女子再嫁。 皇帝何尝不是在等这个“出头鸟”,之前他寄希望于柳洺,希望向来办事圆滑的柳洺可以想出好办法。自从柳洺拿出统计数据后,聪明点的人都明白女子守节可能会被颠覆,但是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罪人”,包括皇帝。因为他们都受本朝“正统”儒学影响,觉得女子守节是应当的。可是这个应当放到天下兴亡前,就可以变成“不应当”,缺的是不怕被戳脊梁骨的倡议者。 柳洺对张子文的挺身而出很震惊,这和当日揭发户部侍郎不同,张子文迂腐,柳洺了解他,完全想不到他竟然会站出来支持女子改嫁。 与预料中一样,那□□会,张子文被群起攻之,他本就嘴拙,官职又低,被一群犀利的文人讽刺得面色通红,体无完肤。 柳洺一手创造出眼前难得的局面,虽然出了张子文这个意外但绝不会因为他而放弃机会,她及时站了出来,解救张子文。 她没有直接支持张子文的观点,而是拿出一份新的数据,全国可开垦的耕地面积、当前实际登记造册的耕地面积、三军人员编制情况、全国商业税银情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们的人口缺口非常大,如果鼓励生育,只要人口数量上来,那么粮食产量会提高、军队实力会更强,而且随着西北商道打开,经济交易越来越频繁,从商的人员也有很大缺口,一句话,只要有足够的人,陛下的江山将会更繁荣昌盛。 一代代皇帝发展下来,朝廷已经进入守成期,也就是到了王朝的巅峰,不思变,接下来就是往下走了。皇帝有这个危机感,想要拉着这个国家继续向上,柳洺画出一片美好的蓝图,说,如今国家原地踏步的原因是人口不够多。 这是实话,向普通人家蔓延的森严教条正在束缚这个国家的生育力,教条越严格,女子的社会生产力越低,重男轻女越严重,男女比例越发失衡,女子的生产力彻底被废,相当于一半的生产力消失,加上土地兼并、贵族阶层越来越庞大,穷人愈穷富人愈富……所有的问题最后指向一个结果:揭竿起|义。 这可能是百年后才会出现的结果,可是没有一个皇帝愿意自己的皇朝在百年后消失殆尽。他们更希望万世绵延。 皇帝动摇了,他相信了柳洺的数据,并且想要改变。 但是依旧有许多迂腐的文人,坚持柳洺是危言耸听。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柳洺递交了数据就不再和他们争吵,而且脾气特别好,他们说这个不可信,她也一反常态没有争辩。 熟知她性格的人心中一凛,直觉她又有后手。 但是一直到下朝,她也一幅老好人的模样,没有祭出三寸不烂之舌大杀四方。 这日下值回家,柳洺遇到张子文,确切地说,是张子文凑了过来。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告诉我。” 柳洺打量着他,将近三十的张子文已经开始蓄须,年轻时文质彬彬,如今看着比她还大一轮,和张蔚恒比起来,张蔚恒年纪更大,却依旧像个公子哥儿,反倒是张子文,眉间多了常年皱眉形成的褶皱,像个中年大叔。 她真的好奇:“你怎么会想到提倡女子再嫁?” 张子文看着她眼中带着了然:“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以前我也觉得女子守节是应该的,但是……”他垂下眼,“我想帮你做这件事,哪怕只出一点点的力。” 柳洺挑眉:“张大人以为我想提倡女子改嫁?” 张子文被没有被她这个态度糊弄,他似乎认定了柳洺的意图:“我可以帮你。” 柳洺不屑地笑笑:“张大人有自己的政见可以提,不必说什么帮我,本官只是尽忠职守,没什么其他意图。” 张子文见她要走,连忙拉住她,低声说:“你不是为了柳小妹吗?” 柳洺倏地看过去,咬牙低声:“你不配提!” 张子文脸僵了僵:“我知道,所以我想帮你做一点事,至少……至少下一个姑娘遇到我这样的人,不至于……” 柳洺冷笑:“你也知道自己是人渣?知道还凑过来?” 张子文面色发白:“柳洺!” 柳洺语气很冷:“张子文,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你,一辈子都不配在我面前提我妹妹,记住这一点!下次再来恶心我,别怪我做出什么来,我不报复你不是你人好,是我怕手脏!” 张子文:“我只想为你们做一点什么。” “不必!”第三个声音插进来,柳洺看过去,是张蔚恒。他直接走到柳洺身边,与她肩靠着肩,冷冷看着张子文:“你辜负了一个娶了另一个,觉得心怀愧疚又回头想要赎罪,你想过家中妻子什么感受?” 张子文皱眉:“这是本官与柳大人之间的公事,这位兄台的话太过无理奇怪。” 柳洺哼了一声:“张大人有自己的想法大可以像早上那样提出来,不必拉帮结派找上本官,本官最讨厌的就是结党营私。” 张蔚恒瞥了张子文一眼,张子文看出里头的得意,一窒。 柳洺不理他,拉上张蔚恒往家走:“你怎么在这?” “今天查完账还早,我就想着来接你回家,你不是说想吃饺子吗?我让来福楼送来八种口味的饺子,到家就能吃上了。” 张子文侧身看着两人远去,前面的两人并肩而行,虽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是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亲密无间,当年他和柳洺在天一书院关系都不曾这么好。 有一瞬间他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很快被别的思绪占据了头脑。柳洺的妹妹因为他退婚去世,他听到柳洺提出人口问题后就觉得她是想要改变女子改嫁的现况。不亲身经历不知道一条性命背在身上的沉重,所以他这次极力支持柳洺,想要和他一起改变现状,却不想,柳洺完全不接受他的橄榄枝,不给他一丝一毫减轻罪孽的机会。 另一头,张蔚恒也在说张子文:“想要通过这个举动减轻自己害死‘柳小妹’的罪孽?他想得倒是挺好,这明明是你忙了这么久挣出来的局面,他以为自己插一脚就能还债了?” 柳洺觉得张蔚恒说得对,他第一个提出女子改嫁勇气可嘉,可是柳洺忙了这么久,没有张子文她也能办成这件事,如果这样就表示原谅,岂不是让张子文搭了便车,便宜他从此丢掉心理包袱? 做梦! 张蔚恒特别满意柳洺对张子文的态度,和她进家门时眉眼带笑,一整晚都没散去好心情。晚间看她在整理资料,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帮老顽固?” “什么老顽固,有些顽固也就二十多岁,全都是迂腐不化的酸书生。” 张蔚恒跟着她骂,骂完还是好奇。 柳洺不说,只让他后面几日关注朝中动向就是了。 张蔚恒被吊足了胃口,生气:“你也知道我顶破天就是个皇商,还让我关注你们高高在上的朝廷动向?” “皇商对朝廷风吹草动了不了解我不知道,你?你这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王爷家的事你都一清二楚,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柳洺收好了纸笔起身,张蔚恒哼笑着抓住人拦腰抱起。 “王爷家的事我才不关心,我就想关心关心你!” 关心两个字咬得别有意味,柳洺红了脸推他:“别闹!” “那你说不说?” “过几日不就能看到了?” “我就喜欢你嘴硬……” 柳洺事后知道了,自己这是掉进了张蔚恒的坑里,说了,他目的达到,不说,给了他另一个目的机会,自己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得了便宜的张蔚恒不着急了,喜滋滋地派人注意朝廷最近出的新鲜事。 果然,不出五日,听说了一个新奇的案子。 说北方某地,一个远近闻名的诗书之乡,乡里有一户书香门第的人家,这家人祖上曾出过八个进士,现今的当家人是个举人。这户人家有一个千金,据说花容月貌温柔贤惠,虽不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但也被好几家相中等着姑娘花期到了上门去提亲。然而这个姑娘命苦,陪着娘亲出门上香,一个无赖偷偷藏在寺庙里,抓了姑娘的手说要对她负责,第二日就果真上门提亲。 举人老爷是个极其清高守礼之人,虽然看不上无赖却也觉得女儿清白被毁,不舍得逼女儿去死就答应了这门婚事。本想着以后娘家贴补女儿日子不至于太难过,谁知道一年后婚期还没到,那无赖出门喝酒打架被人打死了。无赖的父母以已经订婚为由,让姑娘去夫家守节,举人老爷觉得这是规矩,便同意了。然而半年后,这个姑娘一包老鼠药毒死了夫家八口人,无赖的父母、爷爷奶奶、以及兄嫂弟媳。 这个故事实在太离奇,虽然举人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不是普通人家,这个无赖竟然能通过这样的办法娶到举人千金,那高门女子岂不是太好娶了?谁不要脸谁就能娶到大家千金,只要占了便宜,不是娶到美娇娘就是死,但是自己死了那姑娘活不了,做一对黄泉夫妻也是值了?再有就是这个举人家小姐,在夫家守节半年,竟然把夫家全家都杀了,只留下一个兄嫂家的幼子,这小姐心狠手辣得让人脊背生寒。 无赖强占清白女子的办法很离谱,举人老爷所谓疼爱女儿而答应嫁女的行为也离谱,儿媳残杀夫家全家更是骇人听闻,因为性质实在太恶劣,这个案件被上报到了京城。 皇帝收到大理寺的案簿后,虽然觉得震惊,但是每年都有震撼他全家的离奇案件,并没有放在心上,搁置了几天忙完了手头的事想要批复下去,柳洺提醒,此事可好好探讨一番。 翌日,皇帝把这个案件发给众臣讨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2 22:51:47~2020-02-23 23:2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克洛伊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妖儿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送你一颗小心心 20瓶;听说我有一米七、晴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0 “此女心狠手辣, 违逆人伦, 犯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应当凌迟处死以儆效尤!”礼部侍郎站出来愤怒谴责。 响应者众,多人纷纷表示这样的为人儿媳者, 倘若不严加处置, 会给天下人带来极其差的影响和示范,如此恶风要严肃制止。 皇帝问礼部尚书的意见, 礼部尚书引经据典,意思一样,为人儿媳者,应孝顺长辈友爱妯娌,此女身为举人之女,枉受闺训, 所犯之事令人发指,必须从严从重处罚。 皇帝见状, 看向柳洺。昨日无意中与柳洺说起这个案件,她听完就建议他当朝讨论,既然如此,她肯定是另有意见。 柳洺出列, 没有理会礼部尚书等人, 而是看向大理寺卿,这个案件是经过他的手递给皇帝的。 “微臣有几点不明,想询问大理寺卿施大人。” 皇帝抬手:“你说来听听。” “第一点,案情中提到, 夫家全家被灭门,只余下一个活口,也就是这户人家的长孙,施大人,您可知此犯妇为何放过这个幼子?” 大理寺卿惊讶地看向她,好在他对此案了解得十分详细,很快回答:“当地提刑官审讯时也曾问过这个问题,犯妇供述称稚子无辜,不忍下手。” 不少人嗤之以鼻,觉得杀了那么多人的女人哪有仁慈。 柳洺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一包耗子药杀死一家八口,一个寡妇常理来说基本都闭门不出,她如何会买到耗子药,还能成功下到全家的吃食中?” “柳大人,这案情中不都写了吗?这个妇人给全家做饭,借着这个便利投毒谋害夫家全家!”刑部侍郎不太满意地指出来。 柳洺点头表示了解,又问:“观此女身世资料,可知其娘家家境不差,虽不是三奴六婢却也是小有资产,这样的人家,当爹的同意把女儿嫁出去,那么夫家家境想必也不差,一个守寡又从小被人伺候的儿媳突然要给全家做饭吃,这夫家上下竟然无人觉得奇怪吗?” 大理寺卿不明白她的用意,皱皱眉答:“上头也写了,男方家中贫寒,都是自己劳作自己做一日三餐,自从这位小姐进夫家守寡,都是她为全家做饭。” 柳洺满脸诧异,仿佛从没看到案卷,第一次听说这回事。 “柳大人到底是何用意?这个女人残害夫家八口人罪证确凿,柳大人数银子的确厉害,但是对律法礼法不甚了解吧?问这些早已确凿的事情,柳大人难不成想做一回大理寺卿想给她翻案?这样的女人不重惩难平天下口!” 礼部侍郎跳出来指责。 柳洺挑眉,脸色微沉,嘴角却仍旧挂着笑意。她已经怒极,只是并没有失去仪态,反而愈发气定神闲,她不理会礼部侍郎,只看着大理寺卿:“那就更奇怪了,一个千金小姐,从小被人伺候,诸位家中有女儿的大人可以设想一下,自己的女儿嫁入夫家,从此给一家十口人做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她有心孝顺,但是手艺上能做到吗?” 礼部侍郎气柳洺的忽视,想也不想就说:“出嫁从夫,公婆有命,况且女红厨艺都是女子本分,如何做不到!” 柳洺环视一圈意识到问题默默闭上嘴的大臣,看着跳脚的礼部侍郎,终于忍不住轻蔑地嗤笑一声。 大理寺卿神色复杂,他已明白柳洺要问的是什么,当初他上报皇上,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案件情理难断,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柳大人所说极是,此女进夫家守寡,先被霸占嫁妆后被抢走丫环,此后半年内,被夫家上至祖父母下至弟媳奴役差遣,鸡鸣前起,子时难歇,半年时间瘦骨伶仃。” 这些案卷上都有写,看到这时,众人还曾同情过这个女子,可是所有的同情都在最后她残杀夫家八口人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和愤怒。 柳洺问:“她的丫环如今怎样了?” “先被嫂子带走后被大伯小叔强占,两个月后自尽而亡,死时已珠胎暗结。”大理寺卿叹息道。 朝上静了一静,兄弟共同奸|淫弟媳/嫂子的丫环,这户人家本身就没人伦。 “守寡半年,她的娘家人从没去看望过吗?” “男方家是远近闻名的霸道人家,娘家人送钱他们收,却从不肯让寡妇抛头露面,寡妇深居简出是常理,娘家人没有理由反对,只能送钱送物,希望女儿能在婆家安稳度日。” 柳洺冷笑一声,又问:“施大人,您是大理寺卿,柳洺有个疑惑想问您,此案最初,那死去的无赖躲藏寺庙,强牵清白闺秀的手,以此为由强娶大家闺秀,这样的行为可有违律法?” 大理寺卿点头:“自然违法。”他念出一串本朝律法,这无赖至少犯了三四条。 柳洺又问:“那这个举人为何还要把女儿嫁给这么个无赖?为何不去告官?” 大理寺卿动了动嘴唇。 礼部尚书一脸“你年纪轻不懂事”的模样说:“这个举子也是爱女心切,你不曾为人父母不懂其中心情,告官纵然能惩罚这个无赖,可能罚多久?而一旦告官了,他的女儿清白全毁,一辈子都毁了,只有死路一条。虽然此女无辜,但是女子从一而终,被人夺了清白如何能嫁第二人?怪只怪当初上香太过粗心,后来命运不济早早守寡。无赖罪大恶极已有报应,但是此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残忍地杀害长辈兄弟八人,此举简直天理不容。” 柳洺笑了一声,看看神色极其复杂甚至带着灰心的大理寺卿,再看向上座一直旁听的皇帝:“陛下,臣越听疑问越大,臣想问,我朝制定律法是为了什么?如果一个恶人为恶,受害者在受到伤害之后,摆在眼前的两条路,选择告官竟然比服从恶人更加险恶,这是正常的吗?刚才众位大人都在说以儆效尤止恶天下,臣却不明白,这样的律法世俗,明明白白让百姓不要告官,顺从为恶之人,何来止恶天下?” “恶人诡计多端,他们只要掌握了善良之人的弱点就能为所欲为,那要我们的律法何用?要我们官员何用?要我们朝廷何用?难道我们是摆设吗!” “大胆!”礼部尚书大怒。 大理寺卿神色百般变化,从事律法多年,他遇到太多太多案件,柳洺的质问也曾无数次叩在他的心头,他眼神复杂地望着柳洺,许久之后,闭了闭眼朝着皇帝跪下:“请皇上赐罪,臣等无能!” 礼部尚书为什么跳脚,因为柳洺的质问触及了他的利益,也就是礼法高于律法之上。因为礼法高于律法,所以举人选择把女儿嫁给毁女儿清白的无赖。柳洺指责律法旁落,其实就是在指责礼法凌驾律法,视王法于无物。 从一个女人杀夫家全家,到律法、礼法之争,柳洺把大理寺、刑部拉了进来,而且是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在古代儒家天下里,律法本就深受礼法影响,但是它不会规定女子必须守寡、规定女子被男人拉手就算毁了清白,柳洺受本案启发,拉起了律法的大旗,势要把礼教打压下去。 “一个女子被毁清白,被逼嫁给施恶的恶人,用父母的一生积蓄供养恶人的全家,丫环被逼死,自己被奴役,这样一个受害者,她不用极端手段,如何为自己讨得公道?诸位大人个个都是学富五经熟读律法,各位大人能否给此女出个主意,如何为自己讨公道,如何回到她本应该拥有的生活?” “让受害者认倒霉,就是为虎作伥,今日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日自己就是受害者!各位不信的,只要把这个无赖如何娶到举人千金的办法传出去,京城各家女眷敢不敢出门?” “女子本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礼部侍郎硬邦邦地说。 柳洺冷笑:“我记得令堂每隔七日就要去一趟香山寺,令爱经常出门参加八公主的茶会,齐大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礼部侍郎语滞,憋得脸颊青紫。 “世上没有万无一失之事,朝廷设置律法是为了限制恶人让普通人尽可能自由,如果如礼部侍郎所说,一件恶行发生,事后不思如何完善律法反而粗鲁地禁锢受害者自由,女子本就只能偶尔去上香、茶会,往后这些都不能去了,必须日日在家里,一个好端端的人一天就在一个屋里吃了睡睡了坐,长期以往女子越发体弱,母弱子如何能强?子不强,我朝未来在哪里?” 柳洺口才好反应快,对方谈律法,她就谈受害者的公道在哪里;对方说礼法,她就说礼法害死受害者,让律法形同虚设,让女子越来越弱,以致生出的孩子更加体弱,断送我朝未来。 她懂医术通律法熟读四书五经,还掌握朝上大半人家的后院消息,你讲道理她就和你好好讲,你不讲道理她就拉出你后宅做案例,当着全朝廷的人帮你分析…… 皇帝看得目瞪口呆,恨不得为她鼓掌。 到最后,皇帝圣口独断:“此女流放苦寒边关终生,遇赦不赦。”按理该判死刑的,不用凌迟,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也是体现律法公正,但是朝上这些人实在太气人了,这些人越不近人情,皇帝越觉得这个女子可怜,于是最后连死刑都没有判,只判了终身流放。 对老顽固来说,太轻了,她杀的是夫家八口人!四个是长辈!但是有点良知的人都想拍手称快,这家人死得活该!要不是杀人必须受罚,这个女人都不该被流放。 出了朝廷,一帮人故意大声讨论指责柳洺:“乱了礼教终要自食恶果。”柳洺呵呵回应:“只要养好儿子守好做公婆的本分,怕什么儿媳杀你全家?” “你——枉读圣贤书!” “曲解圣人言,庸蠹!” 李仁站在柳洺身边,听到这句话问:“柳弟,你说的是真的吗?” 柳洺问:“哪个?” “你刚刚在朝堂上说,我们都曲解了圣人的意思。” 柳洺认真点头:“当然,即便你不信我的解释,你去看春秋战国甚至往后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哪朝哪代像我们当今这样提倡近乎变态的礼教?越接近圣人的时代越明白他的本意,可惜如今的人听信一个闭门造车的书生所谓的注解,却把真正的圣人言抛在脑后。” 李仁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柳弟,你要是信我,我帮你!” 柳洺好奇看过去,一向内敛的李仁这么自信地说能帮她,帮什么方面? 李仁说:“我帮你重新注解圣人言!不不不,不能说重新注解,我还不够资格,我去找古籍,去整理真正的注解。” 柳洺眼前一亮,欢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可以!这招治根之法用得好!” 李仁不好意思地笑:“我这就去翰林院,先奏请皇上,皇上同意了就更方便了。” 皇上不会不同意,哪个皇帝不愿意著书立说?赵焱问柳洺:“柳四哥,我能帮你做什么?” 柳洺笑:“你们不觉得我离经叛道?还一个个跑来帮我。” 赵焱抿抿唇:“我更在意活人,这个杀了人的小姐也好,那些被退婚去世守寡的女子也好,她们是活生生的人。” 柳洺心中一暖,很欣喜自己的朋友并没有那些迂腐的思想,否则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就这么失去一段友情。 回到家,张蔚恒已经得知消息了,他的店铺越开越多,做得生意又广,柳洺知道的那些后宅八卦,很多都是张蔚恒打听来的。 所以一到家,张蔚恒就给她竖起大拇指:“听说你今天舌战群儒?” 柳洺撇嘴:“什么群儒,一群酸臭文人。” 张蔚恒跟着她进屋,帮她脱去官袍:“那你也很厉害,臭书生比群儒还可怕,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恶心人。” 柳洺噗嗤笑了,挽住他的手臂:“今天的胜利有你的一半,多谢你的后宅消息!” 张蔚恒瞪大了眼,想通后大笑:“这些要面子的官员要被你气死了吧?是不是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钻进去?” 柳洺嫌弃地切了一声:“他们脸皮厚着呢!”眨眨眼,“还想看热闹吗?” “后面还有?” “我和大理寺卿约好了明日去来福楼喝茶。” “我给施大人准备上好的白茶,给你准备上好的山泉水!” “还不是白开水。奸商!” “奸商赚来的钱给谁用?” “我有俸禄,反正不是给我用。” “伤心了,捧钱给人,人都不要。” “要人,不要钱。”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3 23:26:37~2020-02-24 23:3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克洛伊苏 30瓶;阿杞、gogoolga 10瓶;一舞倾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1 柳洺和大理寺卿聊得很愉快, 这位施大人不知是不是多年从事刑律工作, 他的思想与现今主流思想有些不同,柳洺想了想,觉得他偏向于法家, 隐隐主张以法治天下, 施大人本人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话语间对家法礼法高于刑律不太满意。 柳洺觉得, 家法礼法的权力太大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两者是没有客观衡量办法的,同样一件事,换个解读表述、换个审判的人,可能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但是治理天下, 要的应该是统一的刑律。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夫家灭门案之后, 柳洺在朝中的人缘出现更严重的两极分化,礼部大半的人都被她得罪了。但是不等这些人想出整治柳洺的办法,柳洺先有了动作,让他们自顾不暇。 首先是礼部侍郎。当日柳洺指出礼部侍郎的母亲每七天去一次寺庙, 女儿经常参加八公主茶会, 她说出来就预料到日后这祖孙二人会被礼部侍郎限制自由,下了朝她就让张蔚恒多关注礼部侍郎府的消息。 果不其然,本该去上香的老夫人这次没有去上香,下一个七天也是这样。礼部侍郎重礼法, 所以对母亲十分孝顺,这是他们这些人的共性,就像张子文当日听他寡母的话悔婚一样。多年来第一次违逆母命,老太太当然生气郁结。礼部侍郎正头疼如何说服老人,被限制出门的女儿也郁郁寡欢了。让女儿出门结交贵族手帕交是为了未来的婚事,侍郎夫人觉得丈夫矫枉过正,跟着劝说反对。 礼部侍郎一个头两个大,正想安抚家人暂且避开眼前的风头,御史参了他一本,说他忤逆母亲,事亲不孝,将家里的老母气病。 不让老母出门,被参不孝;让老母出门,柳洺当日打出来的巴掌至今还疼,家里的女人出门一次就是打脸一次,尤其是敏感的“上香”。那举人千金就是上香失了清白。 礼部侍郎惊呆了,竟是里外不是人,怎么做都不对! 皇帝看得想笑,像模像样地申斥了礼部侍郎一顿。 其他想跳出来的安静了,说话之前得先想想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不,即便干净也会被柳洺那小子弄出不干净! 没人阴阳怪气了,大理寺又上报离奇案件了。这次是一个偷盗案。偷盗案很普通,可是这个案件值得讨论的点在于,这个小偷从小做贼,从小时候摸一根葱到大了偷钱财,偷来的钱是为了养寡母。小偷不到一岁时丧父,寡母守节,独自一人养他,但是家里的田地却陆陆续续被同族霸占,母子二人难以维持生计,小偷不知怎么养成了偷窃的恶习,以此补贴家用。此次犯案是因为金额巨大,然而这个小偷偷钱是为了给重病的寡母请大夫买药,出事前,小偷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 孝与法理,孰重? 上次柳洺支持情理,大家以为这次她又要这样,谁知这次她支持法理,和一群觉得小偷本性不坏的大臣又对上了。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争辩,最后皇帝勾了秉公执法,又御批让当地县令去照看这个病重的寡母。 半年来,后知后觉的大臣也发现了,这段时间怎么疑难离奇案件这么多?而且牵涉其中的人,不是寡妇就是丧未婚夫,不是独生女就是弃妇,怎么这些女人犯案机率这么高? 说对了! 女人被你们的礼法捆绑成这样,不变态才怪!忍气吞声的都是性子太好了! 有些迂腐官员最初看到女子犯罪就嚷嚷着应该严加礼教约束,觉得女子阴险,必须要严加管教,后来越看越多,发现约束得越严重,这些女人报复起来越恐怖,灭夫家八口算什么,把夫家后代全弄成傻子瘸子断子绝孙的都有!回到家想要管束妻子,张开嘴对上妻女反对的眼神,突然脖子上凉飕飕的。 至此,柳洺停了下来,开始提供新的数据。这份数据不是当今的,而是她梳理出来自古以来的名人志士——他们母亲的背景。这些人中许多人的母亲曾经二嫁甚至三嫁, “孟母三迁,方有孟子。一个优秀的母亲可以培育出影响天下甚至影响未来几百上千年的圣贤,一个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的当家主母可以兴旺全家福延子孙。臣整理户籍中的寡妇资料,其中三分之一寡妇出身名门,她们之中哪怕三分之一能生养优秀的人才,陛下未来能收获多少栋梁之才?” 至此,柳洺的目的已经显露无疑。 从女子的绝望反抗到优秀母亲培育优秀子孙“优生优育”,她的建议昭然若揭:鼓励寡妇改嫁。这也正好合上了年初提出的人口下降问题。 很意外,这一波反弹并不大。因为很多人已经疲惫了。连续几个月一个个刷新他们三观的人伦惨剧,他们和柳洺打口水仗打得精疲力尽,反而自己对女人产生了心理阴影,回到家看到娇娇怯怯的小妾都脊背生寒。骂不动了。 这时,埋首古籍几个月的李仁交上了他整理出来的圣人注解。都是前人对圣人言的种种解释,他把他们汇集起来,编成册,里头观点不尽相同但是各有千秋,读完让人受益匪浅。 这本注解轰动了文人圈,因为不总结不知道,这么一总结,当今所谓的礼教竟然是近百年才出现的说法,之前近千年,先贤们从没这么理解过! 顿时种种争议喷薄而出,大家忘记了什么寡妇改嫁,都忙着去争辩到底哪个说法才是对的。 皇帝和柳洺相视而笑,半个月后,朝廷颁布了鼓励寡妇改嫁的政令,而且越是教养好的寡妇,越鼓励改嫁,朝廷会给予一定的补贴,为了避免逼寡妇改嫁这种事情发生,还对补贴的发放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 李仁因为这本书,升职为翰林院院士。 这本注解出来的第二日,柳洺就拿着它去给大皇子讲课。 “柳先生,这书里说的与我从前学的不一样。”大皇子指着其中的内容提出意见。 “你觉得谁说的有道理?”柳洺不解释,反问。 大皇子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十分为难:“其他先生教的都一样,就您不一样。”他其实还是稍微更喜欢柳洺一点啦,但是柳洺拿出来的东西不对劲这是事实。 柳洺指着其中一处给他看:“你看,这是不是其他先生教的?” “……对,可是下边的说法却和它截然相反啊?那我该学哪一个?” “下边的注解是另一位先贤写下的。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见解,圣人言也是如此。以前先生们只教你一种注解,这本书包含了所有,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也可以写上去。” “我自己写?”大皇子瞪大了眼,“我写的要是不对呢?” “现在不对是因为你见识还不够多,什么水平写什么样的见解这没什么对错可分。这和你御下一样,同样一件事,你身边的小太监对你用不同的方式禀报,你的判断就可能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一句话可以有这么多说法,一是因为看的人不同,自然思想理解不同;二是注解人的目的不同,自然偏重就不同。” “我不懂。”大皇子眨眨眼。 柳洺没有不耐烦,反而坐下来给他细细讲:“这点引申开来有对上、对下两个方向。对上,臣曾听闻一个故事,说某位将士在外打仗,十仗十输,他愧疚忐忑,上报朝廷时本想写‘屡战屡败’,幕僚见之劝其修改为‘屡败屡战’,同样叙述一件客观之事,‘屡战屡败’突出这个将领无能,‘屡败屡战’却突出这位将领百折不挠,皇帝看了此奏报果然没有过分怪责。” “可是他还是打败仗了啊……”大皇子喃喃。 “是啊,败仗已经是事实,可是皇帝远在京城,不同的叙述却能让皇帝有不同的感受,而这直接影响这位大臣的仕途。你设身处地代入皇帝的视角,你觉得自己能分辨这细微差别吗?” 大皇子摇头,眼里带着惊叹,仿佛才知道,原来还能这么搞? “其二是对下,比如天气越来越热,你上课越发坐不住,想要吃冰想要去阴凉处玩蛐蛐,尤其想要那只据说很厉害的大将军。” “先生……”大皇子涨红了脸,自己偷偷想的东西,怎么都被先生知道了! 柳洺一笑:“臣只是打个比方,大皇子不必在意。你想要这些东西,但又怕先生和皇上惩罚,于是只能私底下与小太监念叨几句,还可能吩咐小太监:‘找个办法把大将军买回来!’主子有吩咐,奴才当然要去办。那怎么办这件差事呢?甲太监拿足了钱财偷偷托人出宫,用重金把大将军买了回来;而乙太监觉得这钱完全可以留给自己,他仗着自己是大皇子贴身内侍的身份去吩咐底下的小太监,威逼利诱让他们把宫外的大将军弄回来。第二日,这两人都能完成任务,殿下,您觉得谁办得好?” “自然是甲太监。”大皇子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能分辨你的内侍帮你买蛐蛐等宫外的玩意儿时,是通过什么办法吗?” 大皇子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内侍,那小太监吓得立刻跪下:“柳大人、大皇子,奴才都是用钱买的!绝对没有仗势欺人!” 大皇子回过头,憋屈地说:“我分辨不出来。” 柳洺说:“那你说这句话时,有想过让乙太监这么去做吗?” “自然不会,我都给了银子了当然是让他去买!” “你瞧,”柳洺点点书页,“你一声吩咐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出来这许多事端,那这些圣人言,历经千百年,又能被人曲解利用多少次,生出多少事?所以,大皇子,辨是非,辨的就是这些魑魅魍魉,前人注解得对不对、下面的人禀报时有没有遮掩真相、自己下达的命令有没有被好好执行……这些根结都在一处,用你自己的智慧和心去辨别,而不是人云亦云,被别人引导着往前。” 大皇子若有所思。 这节课柳洺没有讲更多,只让大皇子细读这本注解,回去写一篇相关的文章。 大皇子这一天满脑子都是柳洺说的那些话举的那些例子,等他回过神,想要让太监把大将军买回来时,却看到贴身内侍苦着脸说:“皇上发现您偷偷派人出宫买东西了,把奴才的老乡都换了岗,以后再也买不了了……” 大皇子大惊,突然想起课堂上自己和柳洺对话时已经不打自招! 啊啊啊!阴险的柳洺!气死他了! 坑了大皇子一把的柳洺心情很好,与皇帝交流了一下最近户部发生的事情,皇帝言语中提起再过一年,户部尚书就要乞老退下了。 只要她稳住,或者再加把力,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就是她的,在她将近而立之年。 升官之事心中有数便好了,毕竟还有一年。柳洺成功改了律法,又开始琢磨起怎么影响礼教规矩了。毕竟律法在礼教面前实在没太大威力,这个政令下去,就跟裹小脚一样,该逼着女人守节的还会继续。 回家时张蔚恒不在,她在书房把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都记录下来,打算一个一个细细完善筛选,到时候叫上李仁赵焱以及其他师兄弟,一起看看怎么操作。 正做着,张蔚恒来了。 “今日你倒是比我早。”他满头大汗,进来拿起她的水杯就把里头的水喝得见了底。 她又给他倒上一杯,拿起扇子在边上给他扇着:“你忙什么去了?” 张蔚恒有些烦闷地叹了一口气:“江南养蚕的多,我想开个纺织丝绸的铺子,铺子容易开,但是养蚕的人家不好找,尤其是会缫丝纺织的人家。” “听说南方家家户户的女子都会做这个啊。”柳洺说。 张蔚恒摇摇头:“会做不行,得质量一致才算合格,那边好的女工都被老牌子商家垄断了。” 柳洺奇怪:“怎么突然想做这个行业了,你之前不都是直接进货成品丝绸锦缎?” 张蔚恒说:“正是因为从前做这个才发现问题很大,上游的利润太大了,而且我们这种定期要给宫里供货的,没有自己掌控的货源,很容易被人掐住脖子坐地起价。” 柳洺了然:“是遇到坐地起价的人了?” 张蔚恒点点头,脸上浮起一点无奈和恼怒:“我就不信我做不起来,大不了,我把家家户户的女人招过来磨合几个月,我就不信,我办不成这个纺织铺!” 柳洺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张蔚恒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4 23:34:51~2020-02-25 23:4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昔年独舞 15瓶;aー曲離殇丶醉看人世 13瓶;玄幻迷 3瓶;筱晨、依依山上烟、锦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2 张蔚恒的话提醒了柳洺, 想要解放女性,外力干预是一个措施,提高女性经济地位也是一个有力措施。婚姻是经济行为,普遍来说,夫妻双方谁挣钱能力强, 谁就有话语权。 张蔚恒看着柳洺闪亮亮的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说了什么?” 柳洺大笑:“你说了一个好主意!” “我怎么不知道?”他笑说, 不过也没继续贫嘴, 而是问,“我召集女工开纺织铺让你有想法了?” 柳洺点头:“不错!我觉得你可以这么搞, 先开个中小型的铺子,要是合适, 以后就开个大厂, 把女工召集起来,让她们去你的厂里上班, 对了, 你还可以找找民间的能人异士,看能不能改进现在的织布机,如果织布机可以改良成谁都能轻易上手,一上手就能织出各种各样的布匹, 那你就真的发了!” 张蔚恒眼睛一亮, 但是对于织布机他有些不太确定:“会有这么神奇的织布机?” 柳洺却很有信心:“过去的人也想象不到织布可以用机器啊!”当今的织布机比最原始的纯手工改良了很多, 但是大半还是需要人工操作,所以柳洺让张蔚恒去找人继续改良,没有珍机, 至少也要降低对操作的要求。 “你想做什么?”张蔚恒不傻,当然看出了柳洺另有所图。 “我想让越来越多的女人走出家门去工作、挣钱。”柳洺微笑着说。 张蔚恒微微睁大了眼,随即了然,脸上露出了笑容:“开铺子也好厂子也好,没有你说的改良织布机,又只召普通的女工,其实很难赚钱;想要改良织布机也耗财耗时间,但是你想做这事,”他伸出手帮她抚开掉落的碎发,“我支持你,回头我就让人着手办起来。” 柳洺微微动容,握住他的手:“不要着急,也不用为了我几句话就不惜成本,如果不能让你盈利,就只靠你一人开一个铺子只是杯水车薪,按照你身为商人的原则去处理这件事便可。” 张蔚恒笑:“我懂,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绝不会做白掏钱的傻事,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南方与北方不同,女子的确有很多工作的机会,你等着看,这事十分可为。” 两人又细细讨论了具体的实施方法,把南方能做的生意都过了一遍,找到好几处商机。几日后,张蔚恒开始着手执行。 生意场上的事柳洺关注很少,她只给张蔚恒出出主意,提供几个启发人的新点子,主要精力全都花在朝堂上。 她和人口数据杠上了。 盘查了二十年户籍资料后,今年她建议户部尚书进行一次全国性的人口普查,普查的数据十分细致,一个人从生到死、家族成员全都要重新调查并登记。在全面性的人口普查中,她又细分了几个内容,其中一个便是生育调查。 有人不明白,鼓励寡妇改嫁的政令都如柳洺所愿下发了,她又搞这个什么生育调查干什么?几个月后,觉得柳洺做事虚浮形式化的人又被她震撼了一下。 她上次提过,一个母亲的素养可能会决定后代能否成材,这一次,她整理出一份真实的数据——东南西北四个省份的生育统计。在这份数据里,大家发现,男女十来岁成婚生子,生下的孩子大多体弱早夭,而且母子双亡的惨剧概率也很高;安全性最高的是女子二十来岁,生下的孩子健康成才比例极大;而养育孩子方面,明理有学识的父母,更容易培养出才学品性优秀的孩子;其中最显眼的一组数据是,四个省份里,庶子成才的比例远低于嫡子,庶子超越父辈成就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本朝的礼教不仅在女子身上体现极深,在嫡庶有别上也一样。嫡子嫡女的地位不可动摇,谁要宠妾灭妻宠庶出虐待嫡出,当官的乌纱不保,普通人全族败坏名声。这导致庶出的孩子并不会得到足够精心的教养,然后男人不停让后院生孩子,实际生下来的大半只能充个人数。 私底下,柳洺和皇帝算了一笔账——一个官员养一个小妾要花多少钱。算完账,皇帝想到朝中那些官员一个个妻妾成群,有的可能快赶上他的后宫,顿时觉得这些人全都是肥肠流油的大贪官! 不贪,凭借那点俸禄他们怎么养这么多小妾孩子? 不过,皇帝也有些好奇:“嫡出的孩子真的比庶出的聪明?”他不是嫡出,不过先皇后也没有生孩子。 柳洺笑:“在民间,对大部分人来说,正妻必然是一个男子能娶到的最佳人选,而小妾多是贫寒人家甚至是丫环出身,前者至少行事眼界都足够,对子女言传身教,加上后天教育时,家族大多将更多的资源倾向嫡子。”她顿了顿,说,“臣私下觉得,这些男子将大量精力花在只知道花钱的小妾身上实在是个愚蠢的行为,生下的后代无甚大用,浪费精力与钱财。” 皇帝一囧,心想,柳爱卿啊,你虽然是男人,可你这情况恐怕没法体会咱们男人真正的快乐,这些人爱钻小妾房,哪里是像你想的,一心去繁衍后代的,人家很可能单纯就只是为了享受。 柳洺看着皇帝,哪里猜不出他的眼神,心想,皇上您是这样吗?喜欢那些小妃子?享受? 皇帝不知怎么,被柳洺看得有些尴尬,想到自己最近召了好几次小贵人、才人,再想到柳洺那句“生下的后代无甚大用”,突然面皮有些发烧。 咳咳,晚上去看看皇后吧,顺便把大皇子那个臭小子叫过来查查功课。 柳洺统计的数据第一次让满朝文武都觉得有趣新奇,有家里后代还没有定性的、家中有女儿要出嫁的、儿子到了年纪要娶妻的,都想来问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大费周章在古代纯人工计算的环境里搞这么复杂的统计,为的就是——鼓励女子向学! 隔日,柳洺就针对这些数据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八条建言,其中一条就是鼓励女子与男子一样学习读书,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对未来的子女言传身教。 事关子孙后代,想反对的人犹豫了一下,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这个大数据明显显示,识字明理的女子更能教养出优秀的孩子……信还是不信呢? 反正这些官员的妻子们全都信了,毕竟这些结论在身边都是有实实在在的例子。一时之间,京城要给子女相看亲事的人家,越发注重嫡庶和孩子母亲的学识品行。当娘的不甚聪明,据说会遗传给孩子;高门庶子和低门嫡子,那还是选门第稍微低一点的嫡子吧,至少人家生母正经大家闺秀;年纪太小生子容易夭折?两个孩子的亲事要不再晚一年? 依旧顽固不化的人还是有,但是大多人都动摇了,再说这些观念也是近代才有的,如柳洺所说,古时候的先贤哪有这些规矩,但他们名垂青史当今几人能比肩? 一个户部侍郎天天琢磨生孩子养孩子,起初有人笑她,等真的成果出来后,一群人都被她带进了生育大坑,满脑子都想着“这个竟然是这样的?”“原来这么做对子孙不利?” 皇帝头有点痛,柳洺自己不能生,却净琢磨这生孩子的事,虽然知道孩子是这片江山的未来,本朝凝滞不前的人口是个大问题,但是每天在朝堂上不是争执女人该不该改嫁、读书,就是争执孩子怎么养,皇帝觉得头很大,好像重新回到了后宫一群女人之间。 柳洺体贴地说:“陛下何不让翰林院组织开辟一个‘国学馆’,让大家去国学馆争辩自己的观点。正好,翰林院那本注解最近也有许多激辩,正好可以定期定话题讨论一番,真理越辩越明。” 皇帝眼睛一亮,这个好!这群叽叽喳喳的文人不用再来烦朕! 于是,国学馆真的开了,里头专门设置了一个明辨堂,让各路人士在里头各抒己见。 皇帝大舒一口气,好不容易轻松了一回,不太想看到柳洺,害怕他又给自己找事情。 柳洺有所察觉,特别识趣地躲远了一点,只专心教育大皇子,不再找事。 张蔚恒听说后笑死了:“能让皇帝躲着大臣,你也是第一人。不过这个国学馆弄得好,这些酸文人终于不来酒楼唧唧歪歪了,来福楼的小二都烦他们。” 来福楼在张蔚恒的经营下已经成为京城的标志性酒楼,客流量十分大,而且很多官员贵族来往,有些人当年赶考还在这里免费吃住过。柳洺搞出这些离经叛道的观念时,来福楼骂柳洺的人太多了,气得熟识柳大人的小二恨不得往他们的茶水里吐口水。 “我也是看前人经验,再不找个渠道让他们发泄,皇上可能真的要迁怒我了。”这个还真不是柳洺想出来的主意,是她不知哪一世看到过,当时觉得这主意挺有意思,如今正好用上了。 张蔚恒问:“你匡扶女性的大业还要继续吗?” 柳洺这次摇摇头:“差不多了,过犹不及。” 她说差不多了,果真就不再步步紧逼,建议女子读书的条疏没了下文她也不曾提第二次。之所以如此,盖因朝廷没明令,注重后代的官员贵族甚至听闻消息的富商,大部分开始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他们一边嘴里不认同,一边下意识比照着她统计的结论做。 朝廷上柳洺看似撒手,张蔚恒那边却依旧在继续,他找了不少能工巧匠,专门研究怎么改良机器,同时在南方当地招了几个女工,先开了一个门面,从小作坊开始。 张蔚恒一有事就往南边跑,出去一趟就至少一个多月,柳洺慢慢开始了解户部尚书的工作,为下一次升官做准备,誓要拿下户部尚书这个官职。两人聚少离多,但每次相聚都形影不离,书房也好、卧室也好,难见两人分开的时候。 渐渐的,柳洺和张蔚恒身边伺候的人都了解了两人的关系。但是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留下的,震惊过后就立刻不敢多看多想,只守好自己的本分,闭紧了嘴巴。 赵焱等人倒是不止一次想给柳洺做媒,询问他为何至今不定亲,哪怕身体不好,娶个妻子也好照顾日常起居。然而每做媒一次,就打翻某人醋坛子一次,上一句正在介绍某家好女,下一句还没出口,就觉得张家大哥笑得凉飕飕的,回头去来福楼请客吃饭,总能碰到他们涨价…… “莫说我不会答应,就算我不说什么,对方也都是女的,如今连女人的醋都吃了?”柳洺取笑张蔚恒。 张蔚恒瓮声瓮气:“你试试有人给我介绍亲事?你难不难受?” 柳洺笑了,笑完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难受,我想想就不开心。” 这话却让张蔚恒舒服了,抱着人高兴了一会儿又叹息:“什么时候我们能光明正大站在人前,哪怕我们做一对断袖也好。” 柳洺想说恐怕这辈子都很难了,但是说出来太伤人,心里顿时对他升起一分愧疚。 她半开玩笑地说:“断袖也好,女子从仕也好,哪个容易被世人接受我们就公开哪个,你觉得咱们往哪个方向努力更容易成功?” 张蔚恒内伤,他觉得断袖更靠谱一点,但是希望渺茫,而更渺茫的是,枕边人明显在往后者的方向努力,可能有生之年都等不到公开了。 两人有些伤感,又有些认命,互相握紧了对方的手告诉自己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们都没想到,已经认命的事情,会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揭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8点多躺在床上准备码字,结果不知怎么竟然睡着了,再次醒来快11点了,迷迷糊糊的,挣扎了很久,实在没法清醒过来,最终脱了睡衣直接睡了。 |感谢在2020-02-25 23:42:19~2020-02-27 22: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727 150瓶;dy珺珺 46瓶;鲤庭香柳、信信信 20瓶;冰灵love王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3 隔年端午节, 因这两年风调雨顺, 皇帝心情很好, 下旨要与民同乐。京城每年都会举行赛龙舟,地址就在城外的一条江上, 皇帝下旨后, 工部开始在江边搭建高台, 以便到时候皇帝带着百官前来观赏龙舟赛。 听说皇帝将会去江边看龙舟, 提前一个月, 江边的酒楼、观景台全部被京城高门预订,尤其是皇亲国戚,几乎占据了临近皇帝的所有位置,四五品的官员家属只能在偏僻的地方搭个棚,更何况其他小官平民,连挤都挤不进去。 张蔚恒是个机变的人, 他早在皇帝下旨前就听柳洺提起皇帝的意向,当即就在江边预订了好几个位子,等到京城家家户户开始争抢, 一个接近皇帝的包厢炒成百金的时候, 他就把上好的都卖了出去,净赚一笔,给自己和柳洺留下不好不差的包厢。 端午节那日, 柳洺先去陪了皇帝。皇帝出宫来到现场就后悔了,因为人山人海,不仅安全没有保障, 连龙舟都看不见,只看到满满的人头。勉强维持兴致和大臣们聊聊天,等到龙舟赛出了结果,他褒扬几句助个兴,就让官员们回去陪家眷,自己也回宫找皇后过节去了。 柳洺一早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皇帝想得很好,却不知道自己身为天子,影响力有多大,今天负责守卫的禁军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恐怕入伍以来从没这么提心吊胆过。 皇帝一走,她就朝着张蔚恒约定的地方走去。 途中先后遇上李仁和赵焱邀请一起去他们家中过节,她都婉拒了,只不紧不慢地往不远处的酒楼走。 她却不知道,在她第一次遇到李仁时,就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等到她和赵焱相遇,那人已经跟在了她的身后。 赵王世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说他纨绔都太轻,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世魔王,他爹赵王却是个十分正直勤勉的人,他对混账儿子有诸多不满,一旦听说儿子干下了什么混账事,轻则责骂一个时辰重则棍棒伺候。 赵王世子最厌恶的人就是赵王口中的“别人家孩子”柳洺,因柳洺与他同岁,在他连四书五经都没学会的时候,柳洺已经六元及第,赵王每每恨铁不成钢时就会拿他与柳洺相对比;与此同时,世子妃和柳洺也有仇,而且是深仇大恨,因为世子妃的大伯正是当初被柳洺直接拿下马的西府总督。西府总督出事,娘家分崩离析,世子妃在王府地位一落千丈,步履维艰。 世子夫妻二人难得在一件事上如此同仇敌忾,并且互相加深这份厌恶,二人将柳洺恨到了骨子里。 今天靠近御驾处,赵王府一早就预定好了包厢,皇帝离开后,赵王直接回府并没有去找儿子,而赵王世子一早预料到他爹不会来,正与狐朋狗友坐在包厢里喝酒作乐,一屋子四五人,每人怀里抱着至少一人,细看去,发现其中几个看似女相实际都喉结突出。这些人娇笑此起彼伏,眼里却带着讨好与畏惧。显然,这群恩客并不是什么脾气太好容易伺候的。 柳洺与李仁相遇,正好在他们的包厢下,因为李仁高声喊了一句“柳洺!”,一下子被赵王世子听到了耳中。 包厢里的一众纨绔全都知道赵王世子厌恶柳洺,今日正好遇上,几人凑到窗口往下看,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人,原本以为是个书呆子,谁知完全出乎意料,那柳洺文弱纤细,皮肤白皙,说话也温温和和的,半点不像家中老头说的那般盛势凌人。 “哟,这柳六元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啊!” “好看个屁!”赵王世子黑脸,“装模作样不男不女。” “别说,比柳儿有味道多了,嘿嘿。” 柳儿是南风馆的头牌,在座的全都知道,但是只有赵王世子真正尝过滋味,是赵王世子的宝贝之一。 把一个朝廷重臣与南风馆头牌做比较,这是赤|裸裸的侮辱,赵王世子脸上好看了许多,并不介意此刻柳儿被踩一脚。 有人见状,阴阴地笑了一声,凑到赵王世子身边嘀咕。 片刻后,赵王带着其中两个朋友一路下了酒楼,跟上了柳洺。 此时柳洺并不知道楼上发生的一切,她知道赵王世子,但和对方没什么交集,也不怎么关注这些纨绔。 江边人极其多,走到哪都是人挤人,柳洺又正好处于女人特殊的那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一路往目的地行去。 眼看着约定的酒楼已经在视线内,远远的,她看到张蔚恒趴在窗边,正探着身子四处查看,显然是在找她。柳洺眼里有了笑意,加快了脚步。 走到距离酒楼五六十米时,突然人群出现了躁动,柳洺和小厮被猝不及防的人潮冲散,她一惊,怕出现踩踏事件,连忙往后面空的地方躲。谁知刚往后退了一步,原本空旷的后方突然迎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抓住了她的手臂,而另一人往她胸前探去。 柳洺大怒,一把抓住其中一只手,想要回身反击,前面的人突然朝着她挤过来,拥挤的人潮让空气变得稀薄,柳洺更是连转身都不能。 此后每一次眼看着可以挣扎逃开,人群就突然朝着她压过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不像是是个意外。 但是到底是谁设下的局事后可以再查,眼前的危机却刻不容缓。那两只咸猪手肆无忌惮,柳洺挡住了胸口,却没挡住其他地方,眼看着外衣衣带要被他扯开,她急得观察四周,不断挣扎,终于在官服外套散开后,透过人和人的缝隙,看到了三步远的江水。 柳洺慢慢减缓了挣扎的力道,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无力挣扎,甚至仿佛要昏迷般倒进对方怀里,脚下却顺着不断涌过来的人群一点一点地往江边挪。 她的放弃抵抗让对方得意不已,耳边甚至传来一声嚣张的亵笑。 怀中人的柔软出乎赵王世子的意料,他玩过很多男人,但是哪怕如头牌柳儿,都没有柳洺给他带来的感觉奇特,他让手下人抓着柳洺的手臂不让她动弹,自己借着人群的遮挡一层层扯开柳洺的衣衫。 此时是初夏,官员都着夏衫,赵王世子设下的毒局便是制造混乱猥亵柳洺,大庭广众之下把他脱个精光,让他出个大丑。要是柳洺来个文人的羞愤欲死甚至直接死那就更好了,省得碍他的眼。 这种事情他干得多了,家中的小妾好几个都是这么得来的,当初南风馆的柳儿也是这么被他拿下的,刚才好友说起柳洺比柳儿还有味道,他就动了心思,所以亲自出马,想要尝尝六元及第状元郎和柳儿有什么不同。 柳洺的示弱让他得意不已,手顺着最后一层里衣伸进她的胸口…… 那一瞬间,柳洺猛地转身,看到身后的脸震惊得瞪大眼,电光火石之间,她没有避开赵王世子伸过来的手,在他震惊呆住的刹那一把推开人倒进了江水里。 “哗啦——”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人群哗然。 又是“哗啦——”一声,一个人影用力推开人群跳进水中,朝着不断下沉的人游去。 赵王世子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右手僵硬地举着,身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张蔚恒在水中一把捞住了衣衫凌乱的柳洺,看到她这幅模样目眦欲裂,快速把她的外套遮拢,抱着人往江边游去。 柳洺会游泳,而且并没有失去意识,见他这幅模样,歪着头靠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没事。” 张蔚恒动作不停,神色没有半点好转,游到岸边看着伸手过来的人群没有第一时间上岸,直到他的小厮出现,这才把柳洺托了上去。 上岸的第一时间,张蔚恒脱下外套把柳洺整个人裹了起来。这时,发现这边出事终于挤过来的柳洺小厮也到了,看到这一幕如丧考妣,和张蔚恒的小厮一起拨开人群,开出一条小道,张蔚恒黑着脸抱起人直接上了酒楼后的马车。 初夏的江水还很冷,柳洺上岸后冻得不停哆嗦,加上正在来月事,回到家就病得起不来。 马车上昏迷前,她抓着张蔚恒的手叙述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不是意外,是赵王世子。他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想猥亵我甚至想在人群里脱光我衣服。倘若有人来询问,你只说不知,一切等我醒来。” 交代完,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张蔚恒握紧了拳头,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怀里给她取暖。 柳洺端午落水重病的事隔天就举朝皆知。皇帝想到当日太医的话担忧不已,连忙派自己的御医前去诊治。 御医回来禀告时说:气血两虚,寒气入体,加上原本就体弱,此次十分凶险。 皇帝心惊,突然后悔当初下什么与民同乐的旨意,要是因此损失了柳洺这一得力重臣,真的是得不偿失。 柳府,张蔚恒衣不解带照顾在柳洺床边,几日下来胡子拉碴。 柳洺醒来的时间挺多,但是本来她就有严重的痛经,这一次,更是加重了病情,一边发烧一边小腹剧痛,醒来也是吃尽了苦头。 第五日,柳府引来一位客人。 “你本就先天体弱,加之当年太过耗费心神伤了底子,你走的时候老夫还提醒过要好好调养身子,显然你不曾把这话记在心里。”孙大夫进府第一件事就是给柳洺把脉,一摸上她的脉就沉了脸。 这位孙大夫便是当初医治哥哥柳涌的人,也是世上除了家人、张蔚恒外,唯一一个知道她性别的人。张蔚恒听柳洺提起过当年的事,也知道柳洺和这位大夫一直在联系,这次见她重病,直接快马把人找来了。 性别差异脉相大有不同,他很怕宫里的太医御医开出的药方出现差错。 此时柳洺正好醒着,听到孙大夫的数落,抿着唇想笑,只是身上难受,笑出来也是无力的。 张蔚恒这些日子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孙大夫安慰两人说问题没有太医所说那么严重,好好养病就能康复,这才略微松了松神色。 小厮带着孙大夫去开药抓药,柳洺今天难得精神头不错,往里让了让,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抱一下,我冷。” 张蔚恒顿了顿,侧身上床。 他一上来,柳洺就滚进他的怀里,找了一个位置躺好抱住。 张蔚恒放软了身体,用力抱紧她。 “你那天看到了吗?”她问。 张蔚恒沉默了很久,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只看到你被挤在人群里动弹不得,周围都是男人,我怕你出事,连忙跑下来。”但还是晚了,等他到时,她已经跳进了江里,外面两层的衣衫被解开大半,唯一庆幸的是,官员的夏衫都有规制,里外好几层。 这些日子,只要一闭上眼他就做这个噩梦,梦到她在人群里被人欺辱,而他怎么都走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 柳洺轻轻拍他的背:“人太多了,所有人都挤在了一起,他们又自视甚高没有把我完全禁锢住。除了腰背被碰了几下,别的没得逞。” 张蔚恒心里依旧跟针扎一样:“当初我不该让你过来,我应该去找你。”习惯了她像男子一样在外行走,就没想到这一层,但她事实上只是一个女孩子,一旦遇到危险就是性命攸关。 柳洺怕他继续愧疚自责,引出新话题转移他的视线:“但是……”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最后那一刻,赵王世子手伸进来,我侧了身但是没躲开,被他抓到了我身上的布,他可能已经发现我绑着那个了……”那一下,她其实是完全可以躲开的,但是看到那张脸后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所以只微微一侧身,露出了破绽,然后直接跳进了江里。 张蔚恒果然神色一凛,急忙问:“他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7 22:59:20~2020-02-28 23:5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杞 10瓶;竹子先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4 赵王世子有没有发现? 柳洺没有回答, 而是让张蔚恒帮她盯紧了赵王世子这些日子的行踪, 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每日及时告知她。 张蔚恒忧心忡忡, 深怕赵王世子真的发现了什么, 死死盯住了他的一举一动。 赵王世子却一连好几日没有出门, 他被最后一刻手里抓到的东西震惊了。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在胸膛部位缠这么厚的布? 虽然只抓住了柳洺腋下那个部位的布条, 但是他很肯定, 这触感必然是在柳洺胸口缠了一圈又一圈才会有的。 赵王世子和一群纨绔玩得荤素不忌,把小妾扮成小厮出入酒楼茶馆更是当作情趣, 尤其女扮男装时有的小妾故意缠上厚厚的布条, 以此增加男女之间的新鲜感。 换做别人可能不知道,可赵王世子一碰到就想起了女扮男装四个字。 “一个女人, 能考上状元吗?”他这几日拿着这个问题问了许多人, 朋友、妻妾甚至他爹,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他看话本看戏看得脑子不正常了, 尤其他爹,又气得狠狠训了他一顿。 可是赵王世子怎么都放不下这个事,尤其想起自己在人群里抱住柳洺时的触感,越回忆越觉得柳洺像个女人。又联想起柳洺的长相, 还有她一年四季经常穿着高领,说话声音温润带着一丝柔,哪哪都能佐证这个想法。 翻来覆去想了好几日,这天, 他打听到柳洺当年在南边读书时,与户部的张子文形影不离,如今却形同陌路,他立刻上门找上了张子文。 张蔚恒从手下处得到当天的打探结果,进屋来见柳洺,就见到她手里拿着一卷书,视线却落在某一虚空处,静静地出着神。这两日她身上的月事走了,身子终于好了许多,但是人却跟着沉静了,总是发呆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张蔚恒看着心里十分不好受,恨不得冲过去把赵王世子剁成肉酱。 柳洺却不是张蔚恒想的那样,女扮男装以后她经常和男子勾肩搭背,如张蔚恒之前泛过酸的——她几次出入考场接受全身检查、在西北和同僚同吃同睡,赵王世子那行为让她恶心厌恶,却不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什么打击。之所以这些日子沉静下来,却是这次的教训给她敲了一棒。 自从参加第一场科举开始,她的人生太顺利了。一路考一路中,殿试上直接得到皇帝的青睐,进入官场就被皇帝大力培养信任,然后抓贪官改革军队收服户部解放女性,她如鱼得水步步高升深受皇帝宠信。 到了如今,背后恨她恨得牙痒痒的人不知凡几,但是大多数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易动她。皇帝的心腹重臣、大皇子的师傅,本人有城府有手段还有广泛的交际网,打不倒柳洺反而会赔上自己,正常人都心有顾忌。 柳洺自以为掌握人心,所以一直不怕背后算计。可万万没想到,这世上除了工于心计的人还有赵王世子这样嚣张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柳洺一边想着对付赵王世子的法子,一边自我反省,不可因为仕途顺利就掉以轻心,也不能因为每次办事顺利就膨胀失去谨慎。 张蔚恒听到柳洺这番自我剖析默了默,随即又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柳洺不是吗?如果她像寻常女子一样意志消沉寻死觅活,又怎么会经历一关一卡走到如今? “赵王世子大庭广众之下能做下这等事,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嚣张跋扈。” 张蔚恒了然接上:“我会安排人去查查他之前的行事。” “你让小九去做。”小九是柳洺身边的小厮,琳琅走之前就跟着柳洺办事了,是柳洺如今的得力手下。 张蔚恒应下,说起今天打听到的消息:“赵王世子去找张子文了。” 柳洺挑眉。 “你当初故意让他发现端倪,是为了……”他心中有猜测,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柳洺。 柳洺也回视他,两人默默对视了许久。她轻声说:“要是我一辈子做柳洺……” 张蔚恒立刻接上:“那我便是一辈子的断袖!” 柳洺眼睛发热,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有一个故事,叫皇帝的新衣……”她给张蔚恒讲这个故事。 张蔚恒似有所悟:“你要借赵王世子,穿上这件新衣?” 柳洺点头。在发现陷害她的人是谁后,几乎是一秒之内她脑中就有了报复的办法,并且还能借此直接定下她是男人的事实,保证以后即便再有人怀疑,也没人敢站出来揭穿。 张蔚恒半刻犹豫都没有,直接表示愿意配合她一切行动。 柳洺抿唇笑。 “我这两日身子好了许多,有人想要来探望就让他们来吧,尤其是我那些师兄弟们。”前几天她有月事,经常要更换月事带,不仅有血腥味还经常痛得冒冷汗,实在不适合见外人,所以谢绝了所有访客。 “赵焱他们一直很忧心,我这就把这个好消息通知过去。”张蔚恒很聪明地领悟到了这个意思。 柳洺的师兄弟除了赵焱李仁还有两个御史一个吏部四品一个宗人府从四品。赵焱李仁知道了消息,这几个师兄弟自然也就知道了。 柳洺每每见到张蔚恒与她心灵互通就想要微笑,伸出手:“抱一下。” 张蔚恒眼中染上笑意,这次生病的柳洺开始喜欢撒娇,喜欢抱着他睡觉,喜欢和他亲近,他往前坐了一点,把人抱进怀里,眼底升起一丝宠溺。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柳洺在他怀里说。 张蔚恒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喜欢做这些事。”他对柳洺以身犯险不是不担忧,让赵王世子发现真相在他看来太危险了,可是这是柳洺的选择,他只会帮她完善计划,而不会反对。要怪的话,他只怪自己,当时没能想得更周全,没能护好柳洺。 消息散出去当天,赵焱李仁就来了,见了柳洺后,二人得知这场落水根本不是意外,柳洺在岸上竟然遭遇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全都气得面红耳赤怒发冲冠。 第二天,其他师兄弟们也来了,同样从柳洺悲愤的叙述中得知了端午那天发生的事情,看着柳洺愤怒后越发苍白孱弱的面色,只觉得宗室这些王爷世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做御史的师兄拍案而起,坚决要把这事情上奏皇帝,狠狠参赵王、赵王世子一本! 柳洺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半靠在床头,整个人又瘦又弱,她虚着声音劝师兄冷静:“我派人去查这个赵王世子了,这样明目张胆的事情都敢做,肯定有其他恶行不曾被人揭发……” 另一个姓王的师兄御史有些羞愧:“其实我早已听闻赵王世子行事不端,我手头就有好几件他欺男霸女的事情,只是赵王风评极好,当时看在赵王的面上……哎……早知如此我就不顾忌这么多了,如今却害得柳贤弟遭受奇耻大辱。” 柳洺脸色郁郁,意志消沉:“王师兄无需自责,我们这些贫寒出身的人如何能和他们皇子皇孙比?十年寒窗苦读,能走到如今多么不容易我们彼此都知道,要是轻易开罪了这些王爷世子……哎……各位师兄也不用为了我冒险,这都是柳洺的命……待我好了,我豁出命去也会为自己讨一口气,可连累师兄们不值当。” 昔日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柳洺多么意气风发,今日却俨然被强权压得失去了斗志,师兄弟们看得鼻尖一酸,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愤怒起来。 兔死狐悲,柳洺好歹是三品官,也不曾得罪过赵王世子,对方却这样当街侮辱人,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一些就该被当成戏子之流?那他们这些人呢?士可杀不可辱!柳洺所受耻辱就是他们受的耻辱!大家都是熟读圣贤书凭着科举一步步成为士大夫,赵王世子之流何敢如此折辱! 柳洺计划第一步:揭开她和赵王世子之间的恩怨,定下两人有积怨的调,以后赵王世子再做针对她的事都将被削弱可信度。 隔日大朝会,御史参奏赵王世子当街折辱朝廷三品命官,震惊朝野。 柳洺落水竟然是因为被赵王世子当街欺辱?这可是三品官啊!是一个男人!赵王世子安敢? 这样耻于出口的事情赵王世子料定柳洺不会说出来,他正一门心思想要找到柳洺是女人的证据。为此他专门找上了张子文,用尽手段,已经得到了柳洺在书院的某些可疑行迹。比如,从来不和书院的学生一起去澡堂,从来不在人前露膀子,更是从没有和张子文一起出恭过。这些事情,在男人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读书三年,同学舍三年,一次都没有,这是多么不正常! 最最让他觉得铁证如山的是,张子文看到过柳洺耳朵上的耳洞!至于张子文解释说这是民间为了防止男孩早夭打耳洞假扮女孩的解释,他根本就不信。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都被柳洺遇上了? 赵王世子得意洋洋地回府,他决定再等上一等,他要去柳洺的老家查一查,等找到老家那边的证据,他一定要揭穿柳洺这个胆大包天女人的真面目!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畅想未来的人走进王府大门就遇到了赵王身边的长随,说是王爷让世子去书房。 赵王世子想着自己最近安安分分的,连花楼都没去,放心大胆地去找他爹了。谁知一进门,一个砚台正面砸来,纵然他灵敏躲避,依旧重重砸上了他的额角。 “爹!” “混账!”赵王一声怒吼,拿着棍棒胡乱往畜生不如的儿子身上揍去,揍得赵王世子哭爹喊娘。 直到重伤躺在床上高烧不止,赵王世子才在神智不清中得知御史参奏了他对柳洺干下的事。 “连三品官员都敢欺辱,趁早打死你了事,免得你给王府招惹大祸!”赵王妃赶来阻止时,赵王扔下这句话。 赵王世子前后一联系,更加把柳洺恨上了:“不是说读书人最有骨气吗?当街被人调戏猥亵还敢说出来,果然这女人水性杨花天生淫|贱!” 世子妃对柳洺的遭遇十分痛快,但是看着被打得没一块好肉的丈夫也觉得这家伙实在是胆大包天,柳洺可是三品官啊!要是皇帝发怒文人群起而攻之,公公赵王顶不住,赵王府可能就完了…… 和世子妃一样想法的人不少。真以为没人恨柳洺吗?没人动手是因为代价太大,也不知道赵王世子是太蠢还是太嚣张。 而深在内宅的世子妃并不知道,文人还没群起而攻之,武将先怒了。托柳洺的福,这些年军队军饷充足,边耕地边练兵的屯兵之策让军队的日子好过了非常多,而柳洺还鼓励女子改嫁生育扩充军队,桩桩件件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大好事,不像前十来年的文臣,时时刻刻想要打压他们武将,导致本朝原本强盛的武力越来越羸弱。 御史参奏之后,柳洺迎来的第一波探病访客便是当日一起前往西北的禁军将士。这是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 来的人不少,都是当时和她一起在西北共事过的,还有几人正在当值,托来人带话说休假了再来探望。 柳洺出乎意料又十分感动。 这些人都是武将,说话没有文人的弯弯绕绕,几人坐在离床一米远的茶桌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柳洺。 “我们军队里还互相搓背按穴位呢!柳大人你放宽心,这没什么,不过那个始作俑者绝不能放过!” “就是,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别把狗放在心上,等你好了打死它就是!” “您养好身子最重要,上次在西北我们说好一起去吃羊蝎子火锅,回京后您一直忙,我们都不敢来打搅,这回等您康复了,我们一定要去来福楼吃上一回。” “对对对,来福楼的锅子是一绝,也不知道他们老板是什么脑子手段,找到那么多天南地北的大厨,做的菜贵得要死偏偏又好吃!” 柳洺噗嗤笑出声,点着头:“多谢你们,等我康复了一定请你们上来福楼吃酒。” 张蔚恒坐在边上,他也是在座的老熟人,听到这些话眼里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什么手段脑子?当然是人脑子人手段了。啧——到时候一分钱都不给免单。 柳洺眼睛一扫就看出了张蔚恒的想法,瞥一眼过去,眼波笑里带着揶揄。 张蔚恒毫不心虚地迎上她的视线,别看我,你请客我也不免单! 柳洺又是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品官不是小官,还是皇帝宠信的近臣,文武百官中能接近皇帝、陪皇帝逛御花园聊天的官员不到五分之一,一般人都不敢得罪柳洺这样的人,深怕她对皇帝上眼药,赵王世子这种是异类,赵王这顿打儿子,不打也得打。 |感谢在2020-02-28 23:57:20~2020-02-29 23:1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 c. y 35瓶;聚宝盆、sgyffhydf、琉华璃音 10瓶;陌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5 聊了一会儿天,张蔚恒站起身, 出门不到半刻钟端来一碗素粥一碟小菜, 嘴里还给在座的解释:“她这几日发着高烧没什么胃口,所以厨房一直温着粥, 三餐分成五餐、六餐吃。” 武将们看着这小鸡一样又少又素的吃食顿时觉得柳洺可怜, 心往柳洺这边偏了又偏,鞠躬尽瘁的臣子饱受欺辱,山珍海味的纨绔却不干人事,难免愤愤。 张蔚恒还在说呢:“柳大人身子不好,不是她故意不请你们吃火锅,是她自己一点都不能吃, 平时吃的都是不加任何调料水煮清蒸的菜,到时候去了怕扫兴;她这人又像陀螺一样忙得停不下来,说起来,自从西北回来多少年了,竟是没好好歇过一日, 太医都说她亏了底子……”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忧虑, “这次大病更严重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回来。” 御医的诊断其实多多少少有流传出来的,也是因此, 一直和文臣保持距离的他们这次顾不得那些眼光,贸贸然上门来探望了,要是柳洺真的因此出事,实在是老天不公! 看柳洺这样, 这些武将心里难受不已,这还是从来地位高一等的文人呢,面对权贵也是这么无力,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武将和柳洺没什么两样,在外杀敌抛却生死,到了皇城根下,你曾经守卫的人根本不把你看在眼里。像赵王世子这样的人太多了,一根手指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气氛突然有些沉重。 柳洺打破了当前的凝滞,笑着问起几位的近况,聊着聊着,她脑中冒出一个想法:“几位兄弟可有认识腿脚功夫好一些的人?我这边小厮倒是不少,但是都和我这个主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这次的事情说实话我是心有余悸,以后出门少不得要找几个勇武强悍的人跟在身边。” “这是应当的,您早该这么做了,有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一位在禁军负责训练的教头,直接揽下了这件事:“过几日就把人送过来,保证以一挡三没有问题。” 张蔚恒比柳洺还高兴,连忙道谢:“那就麻烦您了,这样一来柳大人出门我们也不用担心又出什么意外。” 有人就夸张蔚恒:“张兄弟与柳大人的感情真好,有友如此,实在让人羡慕。” 张蔚恒和柳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第二天,昨日没来的几位武将果然来探病了,看到柳洺卧病在床,心里的愤慨越发浓厚。 等人走了,张蔚恒告诉柳洺:“赵王世子派人去你老家了。” 柳洺勾勾唇:“大哥那边回信了吗?” 张蔚恒:“回了,刚到的信,你自己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未拆封的信递给柳洺。 柳洺接过打开,很快就把柳涌的信看完了。信里除了叙家常,有两个消息,一个是琳琅已经嫁人并且有了身孕,一个是老家那边的族人他已经亲自动身去打点了。 当日落水清醒,得知赵王世子果然找上张子文调查柳洺的底细,柳洺就给大哥柳涌去了信,信里托他去族里打点,免得说出什么对不上的故事。 柳洺的老家不过是个偏远的小县城,柳家虽然是个乡绅之家,可是了解他们家中情况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人,当年的县太爷早就调走了,和柳父交好的人有的年纪大了有的去世了;柳家家族出了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简直是祖宗坟头冒青烟,整个家族的人在县城日子都好过了许多,柳涌一说京城有人和柳洺作对,可能会来老家这边挖过去的事情攻击柳洺,柳家人立刻绷紧了神经,柳涌叮嘱什么就记什么。现在就算他们得知柳洺是个女孩儿,柳家人也绝不会承认,承认是全族砍头不承认就是大官的族人,谁会犯傻? 柳涌又在老宅住了几天,让家里的小厮到处找人去叙旧,叙什么旧呢?当然是他们家顶顶出息的状元郎了!小厮们说起家中的状元公那是滔滔不绝,从当年去天一书院求学到回家探亲和老爷遭遇意外,再到外地求医发奋图强…… 有人说不对啊,柳家公子有去天一书院读过书吗? 有啊,怎么没有,不信你们去问天一书院的人,当年咱们大公子在书院可有名了! 好像是有,不过这是受伤前还是受伤后啊? 都有啊!尤其受伤后,咱们公子进步可快了! 求学的事至今十多年了,柳家又是重规矩的乡绅富户,寻常人哪里知道他们家的家事,当年柳洺儿求学期间,柳涌又正好被柳老爷压着在家里读书,希望儿子好歹不要比女儿差太多,回头考个秀才也好啊。所以柳家小厮信誓旦旦,听的人就怀疑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是自己记错了。 柳涌就这么住了七天,把城里人关于柳洺的记忆都刷新了一遍,也把老宅翻新好了,专门找族里家境困难的人家帮忙看门,给予不低的工钱,又出钱资助族里的学堂,传达柳洺的承诺,只要有读得好的,柳洺帮忙引荐去天一书院;而对于县城的家乡人,柳涌以柳洺的名义出钱修了一座桥。 无论当地百姓还是柳家族人都对柳洺感恩戴德,觉得这位柳状元不忘本,是个好官。 柳涌办这事的时候其实没有表面那么有底气,毕竟当年他在家读书时也是请过一位先生的,虽然后来这位先生准备科举辞职了,但是他也跟着他爹出门办事、巡查产业……这种种事实难道真的能从人们的记忆里抹除? 还真的能! 柳涌发现,起初人们会对小厮的说法产生疑虑,但是听多了以后,他们竟然顺着小厮的说法自动补充了细节,好像当年他真去书院读书了一样,说得活灵活现…… 他妹妹这是什么神奇的手段,柳涌看呆了眼。 不仅柳涌看呆了,张蔚恒也看呆了。他虽然聪明,可是这种像施法一样修改人们记忆的手段实在是太神奇了,他想也想不到,见也没见过。 面对他的好奇与求知,柳洺勾唇,问他:“你还记得鲁恒小时候缠着你要买一只木雕马的事吗?” 张蔚恒凝眉思索,有些不太确定,小时候鲁恒的玩具大多都是这种木雕根雕,这是弟弟的最爱,不过大多都是爹买,缠着他买木雕这样的事,他似乎没什么印象。 柳洺给他描述:“鲁恒说,那年是他难得跟着你一起出门,你们坐着车路过集市,他一眼就看到了小摊上的木雕骏马,他缠着你想要,你当时还在念书,小气的性子却已经有了雏形,他又哭又闹嗓子都哑了,你岿然不动,鲁恒求了又求,你便说只要他背完一篇功课就买给他,鲁恒以前背书特别慢,你这么一说他背得飞快,而你也果然省了自己的零花给他买了一匹木雕的骏马。” 这是张蔚恒和弟弟小时候的日常,那时他经常以鲁恒的喜好激励他用功学习,而且,什么小气性子,本来他们家那时候就很穷了,他经常为了给弟弟买心仪的东西,自己一支笔都用秃了才舍得换。 张蔚恒微微点头:“似乎是有这么一桩事,张鲁恒这个臭小子,我把自己的零花全都用到了他身上,他却从小只记得我小气,实在是没有良心。”张鲁恒撒泼打滚什么的,太常见了,张蔚恒越回忆越觉得柳洺描述的场景历历在目。 柳洺露出一个笑容,眨眨眼说:“可是,这是我瞎编的呀!” “啊?”张蔚恒真的震惊了,他想了又想,“不可能,你说的这场景我脑子里都有印象。” 柳洺眼里带着一份捉弄成功的得意:“我只听鲁恒说你小时候经常以利诱他读书,也听你说起过你和他相处的细节,所以仿照你们兄弟的相处之道编了这么一桩故事。你觉得是我把记忆塞给了你还是你们真的有这么一桩事被我说中了?” 张蔚恒思索一番恍然大悟:“我懂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看似满是细节让人觉得场景就在眼前,可其实什么都没说,我和鲁恒幼时经常出门,他也经常缠着我买东西,我更是经常以此吊着他用功读书,你故意把事件描述得十分详细以至于我信了你的话反而怀疑自己忘记了这件事,实际上你说了这么多,除了一个木雕骏马什么都没有具像!” 柳洺笑着点头:“是了,你已经懂了这里头的诀窍。” 张蔚恒佩服地看着她:“鲁恒和我这么亲近我都能怀疑自己的记忆,那你老家那些人恐怕早就忘记你们柳家兄妹,你家小厮说什么他们恐怕就信什么。” 至此,张蔚恒彻底放了心。 江南,柳涌前脚刚离开,赵王世子的人后脚就到了。 小县城都是眼熟的熟人,乍一看到陌生人,还是个拐弯抹角打听柳洺的陌生人,立刻让人提升了警惕。柳家族长想到柳涌说过的话,暗道京城真是水深,竟然真的有人来挖状元公的过去,立刻派人通知全族的人,提高警惕,绝不能在外说状元公的闲话,说也只能说他努力上进、孝顺不忘本,过去那些事无论是真的还是听来的,都不许对外人说! 莫要小看一个家族的力量,尤其是这个关键人物关系着自己家人的未来,柳家几乎拧成了一股绳,水泼不进。 赵王世子的人又去城里左邻右舍打听,这次倒是得到了许多消息,但是没什么有疑点的地方,最多就是个别人说的小事与其他人说的对不上,这家丁内心自然觉得多数人说的才是对的,个别人肯定是记忆出现了偏差。不过他还是勤勤恳恳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 回到京城,赵王世子还在床上养伤起不来,他顾不得身上的剧痛,龇牙咧嘴地拿起调查的东西两眼放光,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柳洺揪出来揭发她女扮男装欺君罔上。 然而家丁的调查结果平平无奇,赵王世子看完气得大骂无能。那远赴千里的家丁冤啊,他真的是把这个小小偏远的县城都快翻过来了。 赵王世子不甘心,又拿起这调查结果一个字一个字看,仿佛把这些字拆开了就能找到柳洺是女人的证据。 别说,真被他发现了问题。 就是那些“个别人”的回忆,赵王世子觉得所有人都在说假话,只有这几个人说的才是真的,柳洺在天一书院读书,张子文说他三年没回去,那小县城里跟着柳爹出门的大公子是谁? 赵王世子觉得掌握了柳洺是女人的证据,终于气顺了,躺回床上养伤,恨不得明天就能痊愈,然后上朝揭发柳洺这个女人!想到这,他又把赵王这个亲爹恨得不行,哪有亲爹这么打儿子的,在他爹眼里自己哪哪都不好,哼,柳洺这种胆大包天的女人反而被老头夸了又夸,不出几日,他要让老头子后悔! 赵王打儿子完全是为了救儿子,他不打这一顿,勃然大怒的皇帝早就把赵王世子拿下了!现在赵王先发制人把儿子打得半死,皇帝好歹气小了一些,暂时没有动手惩治。 然而赵王以为靠自己一张老脸一顿毒打就能让儿子转危为安那就是想太好了。 柳洺一能下地,就跌跌撞撞地进宫找皇帝哭去了。 一场大病,柳洺本就纤弱的身子越发瘦弱,官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跪在地上,皇帝从上看下去只觉得瘦小得风一吹就飘走了般。心底蓦地一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9 23:16:10~2020-03-01 22:1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鹅鹅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36881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鹅鹅鹅 66瓶;yciba 22瓶;小元西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6 “爱卿你大病未愈,地上寒凉, 还是快起来。”皇帝连忙让内侍赐座。 柳洺没有坐, 依旧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羞愤, 脊背却挺得笔直, 眼里的光芒充满了坚定:“陛下,柳洺布衣出身,父亲早亡,背无靠山,幸得上天垂怜陛下赏识才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洺的确只是一介小官, 却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儿!十年圣贤书,臣读到的是贫贱不能移的傲骨,头悬梁锥刺股为的是兼济天下为君效力,可今日所遭所遇实在与昔日读的书截然相悖,若学成文武艺最终却是如青楼妓子般俯身卖笑, 臣请陛下赐臣一死!” “柳洺——”皇帝脸色大变。 柳洺直直俯下身跪拜在地, 皇帝只能看到她的后脑以及即便叩首依旧挺得笔直的脊梁,仿佛它的主人,纵然虚弱得下一刻就会倒下但实际却是一杆翠竹, 韧性十足宁折不弯。 皇帝脸上的惊慌慢慢平息,他刚才真的怕柳洺想不开做出了冲动之事。 他示意内侍:“扶柳大人起来。” 内侍小声劝说着去扶柳洺:“柳大人,您放心,陛下一定会为您做主的。”微微用力, 本以为会遇到抵抗,谁知手下的挣扎十分微弱,他扶起柳洺,一惊。 皇帝也看到了柳洺此刻的形状,眼睛因为愤怒通红,眼角还有泪意,嘴唇因为屈辱被他咬出了血,有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的脸色更是苍白极了,额角冒着虚汗,身子微微发抖,可知他刚才不是气话,是真的又气又急,恨不得去死。 皇帝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街上被赵王世子这么调戏侮辱……凌迟了赵王世子都不够泄愤!而且柳洺有一点不同,他本来就因为体弱不能人道,想来心思更加敏感,偏偏赵王世子还把他当成那种人侮辱。 就连皇帝的贴身内侍都无比同情柳洺,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快叫御医来!” “不要劳烦御医了,”柳洺扶着椅子坐稳了,情绪也平静了很多,垂着眼睛劝皇帝,“臣无事,府上也有良医照看,只是刚才一时情急……” 皇帝表示理解:“柳爱卿所受的委屈朕都知道,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柳洺热泪滚滚而下,顺着椅子要跪下:“臣谢陛下做主!” 皇帝连忙让内侍把人扶起来:“爱卿回去好好休养,不要被那些污糟人影响了身体,朕还盼着你回来帮朕呐!对了,大皇子这几日也十分担心你,跟朕念叨了好几遍,说柳先生何时能回来。” 柳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多谢陛下与大皇子的关心。” 皇帝心里不太好受,摆摆手:“你是他的先生,这是应当的。只一点,以后莫要说那些话,朕还等着你回来管理户部,等你当朕的左臂右膀。赵王世子那朕会给你一个说法,宗室有些人的确太过无法无天,是朕没有管教好,对不住你们。” “陛下……”柳洺又落了泪。 皇帝叹一声气,摇摇头,他见柳洺这惨状心里又酸又胀,又将赵王世子厌恶到了骨子里。 皇帝连道歉都说出来了,柳洺不可能再逼他,被内侍扶着离开了皇宫。 皇帝的贴身内侍一路送柳洺到宫门口,登马车时,因为体力不支,柳洺还差点摔了下来,幸好他的小厮眼疾手快垫在身下这才没出个好歹。 内侍看得心惊肉跳,亲手把人送上了马车,眼看着马车没影儿了这才回宫复命。 皇帝听到回禀,想象了一下柳洺登马车的情景,又想到御医的诊断,越发怜惜这个得力的臣子。柳洺是他登基以来难得一个政见与他十分相合并且手段能力都十分高超的大臣,而且这个大臣无法成婚有后代,不会为子孙谋福利,也就是没有太大的私心。前朝有皇帝宠信太监,不就是看中这一点吗?如今柳洺远胜过前朝那些内侍官。 皇帝对柳洺满意得不得了,这种满意在柳洺生病户部群龙无首中达到了巅峰。 说户部群龙无首一点都不夸张,户部尚书老态龙钟,户部右侍郎抓住机会上蹿下跳,结果井然有序的户部不过半月就乱成一团。其他部门一个皆一个跑来告状,就连官员的俸银发放都会出问题,这样的户部他们能忍吗? 皇帝嘴里让柳洺回去好好养身体,心里却在滴血,柳洺不在,户部简直让他头痛不已。 这份对臣子的怜惜对户部的头痛全都化为对赵王世子的怒火。 拿着朝廷的俸禄吃喝嫖赌,朕不管你已经够给你自由了,竟然敢上街欺辱朕的三品官员!小小世子,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皇帝怒,其他大臣也怒。柳洺进宫喊冤,出宫时在宫门口脸色苍白地摔了一跤已经传遍了官员大臣之间,这个受欺辱的人是柳洺吗?不是!是他们这些寒窗苦读从草根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读书人!赵王世子怎么不去调戏永安侯?永安侯的俊美可是京城闻名,而且永安侯还是人尽皆知的好男色,赵王世子怎么不去找他?怎么偏偏就找上了柳洺?不就是仗着柳洺没有背景吗? 许多人以为自己没有后台,攀上一个大官也算是有靠山了,可是柳洺这件事让他们看到,三品官员竟然都比不过权贵,那多大的官才能自保?不,不是文臣没有权势,是这些权贵太嚣张! 文人笔如刀,发现权贵竟然如此凌驾在自己之上,原本看柳洺笑话的也不看了,团结在一起,目标一致:打压权贵的权力!皇帝可以高高在上,你们这些过了气的皇子皇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赵王每一次上朝都冷汗津津,他从没有看到柳洺这么受欢迎过,满朝文武竟是全都站在了柳洺那边。闹得最凶的竟然是前段时间与柳洺不死不休的礼部官员,这一次这些老顽固刀尖一转对准了赵王世子,把赵王世子骂得简直应该塞回娘肚子回炉重造。 赵王抓着儿子想让他去认错求宽大处理,赵王世子却前所未有地强硬,信誓旦旦自己有柳洺的把柄,是柳洺诬陷自己。 赵王头回见缩头缩脑的儿子这么理直气壮,边上又有老母和妻子阻挠劝说,最终心生犹豫没把人捆去皇宫。毕竟亲生的儿子怎么会不心疼?伤都还没好呐。 等着赵王表态左等右等等不到的皇帝却怒火越压越盛,心底对赵王世子最后一丝宽容也被耗完了。 而整个事件的主人公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因为不能吃凉,从张蔚恒那里求了好久求来一碟用热水泡过的水果,一边吃水果一边和大皇子聊天。 没错,一大早,柳府就迎来了这个小不点贵客。 “父皇派我来看先生。” “是陛下派你来,还是你求陛下同意你出宫?” 大皇子脸上有些别扭:“当然是父皇了。” 柳洺暗笑,问:“殿下这几日有按时完成功课吗?” 大皇子脸垮了垮:“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记着我的功课?” “我病成这样也不忘每日读书,难道殿下因为先生病假就连功课都没做?”柳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大皇子梗着脖子:“谁说我没做,我当然做了!”他心想,大不了回去就补上! 柳洺笑了,捻起一瓣水果塞进小孩倔强抿起的嘴里:“这个特别甜,你吃吃看。” 大皇子脸刷地红了,下意识嚼了几下,果然甜蜜蜜的汁水齿间生香,他扭着身子半靠在柳洺床边,觑着她的脸色:“你什么时候能好?” 柳洺:“大皇子希望我早日康复吗?我还以为大皇子希望永远别见到我这个老是催功课的先生呢。” “哪有!”大皇子急了一下,又抿紧了唇,“你下次回来少布置点功课那就更好了。” 柳洺笑出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孩虎头虎脑的,心却不坏。 大皇子脸刷地红了,他只有小时候被他母后这么摸过,现在母后都很少这么摸他了,父皇更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对他过,他瞪圆了眼睛,又是惊诧又觉得这感觉挺好的。 但是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对柳洺这个坏心眼的师傅有了好感的,为了缓解心理的别扭,他板着脸说:“外面的大臣都替你讨公道呢,想不到喜欢你的人这么多。” 柳洺放下手,一边拿水果一边说:“他们不是替我讨公道,他们是替自己。”“胡说,明明就是为了赵王世子欺负你的事!” “赵王世子欺负的不是我,他欺负的是满朝至少三品以下的官员。” 大皇子听不懂,目露疑惑。 柳洺没有多解释,拿出一本书让他给自己念书。 大皇子顾不得困惑了,又瞪圆了眼睛,呆呆拿着书不可思议的模样:“我给你念书?” 柳洺吃着水果理所当然:“你不是来探望我的吗?我看字久了人就难受,弟子给病中的先生念书有问题吗?” 大皇子一点都不觉得她哪里难受了:“他们说得你好像要死了一样,我看你好得很!”说着,他又奇怪了,“你不气愤了吗?怎么还有心情看书吃水果?” 柳洺看他一眼:“那殿下是觉得我要怎么样才行?像深闺女子一般,投河自尽?以示清白?” “那……那倒也不必……你又不是女子。”大皇子弱下声音。 柳洺认真了神色:“就算是女子也不必。犯错的人不是女子,她就是清白的,凭什么要自尽?刑律对不同的错有不同的惩罚,犯的错大刑罚就严重,最严重的就是凌迟,但这都是对有罪的人,像我、像被欺辱的女人,我们没错,当然可以坦坦荡荡地活着,而且要活得好好的!” 大皇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特别有道理,可是心理还是觉得怪怪的,偏偏想不出哪里怪。 正纠结着,又听柳洺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刚想通的,别人恨不得我意志消沉甚至就这么死了,可我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如了这些不安好心的意?让亲者痛仇者快?我要好好养身体,早日康复,抬头挺胸地回去!” 大皇子眼睛一亮,觉得别扭没了,就是这个道理! “对,你没错,都是那个赵王世子不安好心!” “那大皇子可以帮我念一段书吗?” 大皇子撇撇嘴勉为其难:“好吧。” 大皇子觉得自己的担忧多余了,他家柳先生想得多开啊,好着呢!念了一段书,屁股底下就坐不住了,眼珠子骨碌碌转。 柳洺说自己困了,让他去府里各处转转,吃过饭再回去。 大皇子的脸一下子亮了,强忍着躁动看着柳洺睡下,迫不及待地往外跑,他好不容易出宫,当然想出去逛逛了!柳府有什么好看的,想看回来也能看! 张蔚恒就在府中,大皇子一出门他就知道了,虽然相信皇帝派来的侍卫不会出差错,但还是派禁军教头送来的那几个家丁跟上去保护。 好在大皇子身边有皇帝的内侍,没走多远只在东市逛了一圈就把人劝回来了,就算这样,大皇子也觉得心满意足,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小玩意儿满载而归。 回来就对上了柳洺了然的眼神。 “回来了?” 大皇子强作镇定:“你家这园子也不怎么样。” 柳洺:“是比不上御花园,只是好在有大小摊贩供殿下买些小玩意儿。” 大皇子脸一僵。 柳洺笑了笑:“别慌张,陛下能让你单独出宫必然防着你任性,只是回去后要怎么解释就得看你的机智了。” 现在的皇帝早就看穿了儿子的本性,这趟出宫,大皇子想溜出去玩皇帝估计也算到了,要不然,大皇子走到大门口就会被内侍哭着跪着拦下来。 然而大皇子并不知道,一想到回去后面对父皇威严的脸,腿都有点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撸袖子收拾渣滓。 感谢在2020-03-01 22:13:08~2020-03-02 21: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错 40瓶;dorsi? 30瓶;双子、十一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7 赴死之前好歹吃一顿饱的, 大皇子死皮赖脸留在了柳府, 并且力求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也是这死赖在柳府, 让他见识到柳洺是真的病了。饭前饭后一大碗药汁子,吃的饭却青青白白一看就没什么味道,就这样,他都吃的面不改色, 问了就一句淡淡的习惯了。 大皇子觉得换成自己, 绝对习惯不了。他爱吃肉, 尤其是油炸之物,还爱吃甜食,要是这些都不能吃,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大皇子如今并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是推己及人, 他对柳洺的佩服又上了一个程度,一个人可以忍住口腹之欲,这该有多么大的毅力?他是打死都办不到的。 难得的,饭后大皇子温顺了许多,坐在床边给柳洺认认真真地念书,念着念着就见到柳洺又睡着了。 张蔚恒过来给柳洺盖被子端走药碗, 见到大皇子呆呆看着床上的柳洺,解释说:“柳大人病中精神不济, 而且这药也有安眠的效果,怠慢殿下之处还请海涵。” 大皇子看向张蔚恒,眼里带上了一点忧虑:“先生会好吗?”看着柳洺这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他突然有些心慌。 张蔚恒微微笑了笑,眼神坚定:“会好的,她会长命百岁。” 大皇子触及他的眼神,莫名的,心里安定下来了。他挺起背一副老成的模样:“你是柳大人的谁?” 张蔚恒说:“草民张蔚恒,是柳大人的家人。” “你姓张。”大皇子反应极快,一下点出了这话里的不对之处。 张蔚恒点头:“我们不是血缘上的亲人,但是比亲人还亲。”他目光温柔地看向床上的人,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我们彼此都是对方世上最重要的人。” 大皇子微微张着嘴,没听懂:“世上最重要的人?”他思来想去,他最重要的人是谁?是父皇和母后吧……所以这人真的是柳先生的家人? “柳大人醒来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殿下出来这么久,陛下和娘娘必然心生担忧,您可以先回宫,等柳大人醒了,草民会告知她殿下陪伴许久之事。” “谁……谁陪他!”大皇子放下书立刻跳下椅子,“我回去了!” 张蔚恒眼中带着笑意,一路送大皇子出门,临别前对大皇子说:“柳大人一直以来都身子不太好,此次又大伤元气,他日康复回去给大皇子上课时,烦请大皇子照顾她一二。她这人做事一丝不苟心无旁骛,常常忽略身子不适,大皇子您要是发现了一定要帮忙提醒她,草民先且谢过。” 大皇子顿时觉得自己身负重任,心里对柳洺也越发敬佩,也对这个张蔚恒有了好感。 回到皇宫,对于擅自跑去东市之事,大皇子战战兢兢认错求饶,拿着卖来的小东西说是送父皇的礼物——这也是柳洺教他的,礼物不仅皇帝有,皇后也有。 皇帝果真没有太过罚他,只是让他回去写十篇大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说完了惩罚,皇帝问他:“柳先生可好?” 大皇子这回不敢耍心眼,加上这次转危为安柳洺的主意有大贡献,他十分乖巧地一五一十描述在柳府的情景,连柳洺晚膳吃了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说完还忍不住同皇帝感叹了一句:“柳大人真可怜。” 皇帝听到柳洺说想开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儿子真情实感的一声感叹,深有同感,但是他却不许儿子这样说:“柳先生能以病弱之身走到今天,哪轮得上你同情?” “我旁的不敢同情先生,可这吃上我的确比他幸福好多呀!”大皇子微微不服气,壮着胆子反驳。 皇帝眼角微微上提,看向腿边的儿子:“十年如一日清茶淡饭,柳先生意志坚韧不受外界诱惑、不因此转移性情,你连每日三篇大字都坚持不下去,要找两三个人帮你写,你说,谁同情谁?” 大皇子被戳中死穴,顿时低下脑袋连小肩膀都垮了。 皇帝嘴角微微上扬,然而想起柳洺神色又慢慢认真起来。 六月初六,大朝会。 沸沸扬扬的端午事件已经闹了一个月,皇帝听完儿子转述的柳府诸事,心里终于下了决断。 这一日,果然御史又开始参赵王世子。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说的还是柳洺之事,谁知道,这一次御史所参之事,竟和柳洺受辱案不遑多让。 此次御史说的是,两年前科举大比,赵王世子仗势欺人,曾□□了一位年轻举子,导致这位举子不堪受辱企图自尽,最后人被救下了,但是赵王府掩盖了此事,那本可能金榜题名的举子不曾参加科举就离开了京城,如今生死不知。 赵王万万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事!脑中一转就知道遮掩此事的人是谁,除了老亲王妃也就是他的母亲,万不会有第二人。至此,赵王心生悔意,不该为顺着老母而对长子疏于管教。 然而赵王再后悔也没用了,柳洺受辱还有一二政敌拖拖后腿,皇帝念在同一血脉的情分又是首犯还会手软一分,毕竟赵王已经把他打得去了半条命,可□□举子致其自戕,此等畜生不如胆大包天的行径一而再再而三,显然赵王世子眼中根本没有王法!不止如此,此事如今被揭开在光下,一旦传到外面读书人的耳中,全国的书生都要造|反了! 本就有了决断的皇帝大怒,命人把赵王世子立刻绑了来! 赵王世子进宫不久柳洺就得到了消息,她计划的第二步已然稳妥落下,一个劣迹斑斑之人,说出荒唐的话,几人会信? 张蔚恒不顾她推拒帮她穿上不厚不薄的外衫,如今都进入夏日了,柳洺因为落水却依旧四肢寒凉,人家穿的是夏衫,她要穿春衫才刚好。 柳洺拗不过他,只好当成个重病号由他伺候,嘴里也正说着朝上提到的举子:“也不知是不是我们那的人与赵王世子犯冲,这人我认得,也算是我的老乡。嵩县宋承……我记得那年府试,也正是我身子不好的时候,琳琅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宋承他热心肠,好意提醒我穿这么多入场考试会有麻烦。” 张蔚恒一边给她系衣带一边问:“一句提醒你就记得这个人了?” 柳洺心情有些沉重,想笑他醋厂子又笑不出来:“当时人家看我都像看个傻子异类,只有他一人好意提醒,我就仔细听了他的唱名。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郎呢,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我还想着说不定在京城能够再遇,谁知……” 张蔚恒轻轻抚着她的背:“去嵩县的人应当很快有消息了,到时候我们能帮就帮。” 柳洺叹息一声,与宋承虽然只是半昏半暗的黎明中一面之缘,但是她记得这个少年相貌很好,尤其一双眼睛又清澈又明亮,如今遭遇如此灾厄,不知是什么境况了。 两人说着话,叹息着宋承的遭遇,不久后,如柳洺所料,皇帝宣召。 柳洺起身,张蔚恒抓起备好的披风披在她的肩头,重重握了一下她的肩:“我在家等你。” 柳洺回首和他对视一眼,微微勾起嘴角点头。 来宣旨的太监神色很复杂,倒没有轻视,就是一路上忍不住总是往她脸上、脖子上瞟,柳洺眼观鼻鼻观心,脑中却大概知道赵王世子干了什么了,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走上大殿,柳洺立刻被种种目光锁定,扫在身上的视线怀疑、好奇、担忧、冷漠……不一而足。 她脚步均匀,身姿笔直,一路迎着百道视线走到了御前,朗声行礼。 皇帝很快便叫了起。 看到柳洺这次脸色不像此前那么苍白,行动间应当是康复了不少,皇帝松了一口气,想起把人叫过来为了什么,又有些尴尬。 哎,明知道柳爱卿的隐疾,先前还被赵王世子欺辱,现在把人叫过来说有人怀疑你是女人,皇帝觉得自己脸在发烧,感觉自己也是欺辱柳洺的人之一了。 他不肯自己开口,实在说不出口,就让宰相刘大人出面主持。 刘大人虽然不知道柳洺的隐疾,可是柳洺这样一个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之前的屈辱已经够让人愤怒了,现在还怀疑他是个女人,换谁都受不了,皇帝不愿意做恶人,他也不想做啊!刘大人面皮抽动,圣意不可违,只好僵着脸开口。 “柳侍郎,老夫同你说说之前的事。赵王世子刚才向圣上检举,指你女扮男装欺君罔上……”刘大人言简意赅地把赵王世子当庭检举柳洺的事说了,当然他一点都没有替赵王世子遮掩,还说了他对自己罪行的辩解,“端午之事,据赵王世子所说,他是为了揭穿你的真实身份,你当日宁可跳入江水也不肯被脱了衣衫,是否是心虚?” 柳洺抬起头,带着浓浓的嘲讽嗤笑:“宁可杀不可辱,柳洺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要当街任其□□才不心虚?!” 没错,听众大臣暗自点头,换谁都恨不得当场自戕也不会任受欺辱。 赵王世子跳起来:“狡辩!柳洺你说自己是七尺男儿心不心虚?哪个七尺男儿打耳洞?” 柳洺满眼厌恶地直视赵王世子,眼神如刀:“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侮辱我在前,诬告我在后,世子,你可知栽赃嫁祸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你一个女人是什么朝廷命官?” 柳洺不和他说,扭头神情激动地看向皇帝:“陛下!赵王世子当街欺辱朝廷命官,将朝廷威严踩在脚下,事发至今已有一月,微臣连一句认错的话都不曾听闻,如今他不仅不思悔改还妄图脱罪诬陷,此等恶劣行径人神共愤,绝不能引为风气,请陛下按律究办,以儆效尤!” 皇帝自然相信柳洺,皱起眉头斥责赵王世子。 赵王着急了,柳洺的能言善辩他太过了解,他万万想不到儿子自以为的把柄竟然是诬陷柳洺是女子,如今看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这个儿子要彻底没了。 然而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赵王无法放弃,带着一丝自己都不信的希冀,面上斥责实际暗自提醒:“孽障!无根无据之事竟敢胡乱攀扯!我打死你!” 柳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可惜赵王的好心并没有被儿子接收到,赵王世子觉得他爹就是要自己死,连亲儿子都不相信反而信柳洺这个妖女。 “我有证据!张子文和柳洺同一个学舍三年!柳洺不仅有耳洞,还从来不在人前脱衣出恭!她不是女人她心虚什么?” 宰相问:“哪个张子文?” 人群中的张子文神色难看,主动出列解释:“臣向世子解释过,柳大人当时告诉臣,因为他生下来体弱,家人怕养不活,所以为他打了耳洞,按风俗说是扮成女子就能躲过小鬼勾魂。” 宰相看向柳洺:“柳大人?” 柳洺:“张郎中说的差不多,不过不是风俗,是当年一个云游的道士告诉家父,而且这耳洞在臣八岁之后就任其自动愈合,二十年来早就只剩下一个疤痕了。实在不知,与我素未谋面的赵王世子从何得知我有耳洞?” 张子文带着一丝气愤说:“是赵王世子哄骗了微臣!前段日子他突然亲近微臣,当时微臣还不知道端午之事,拒绝不了世子的热情就与他吃了几回宴,席间世子频频灌酒,又问了许多柳大人的私事……事后臣得知端午之事,觉得事有蹊跷,再没答应赴宴。” 所以世子这是做下丑事后从张子文处发现柳洺的“把柄”就想要嫁祸脱罪?许多人觉得自己明白了。 赵王世子却越发气得跳脚:“柳洺胸口帮着束胸的布条,我百分百确定她是女人!皇上,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收集证据!” “血口喷人!信口雌黄!”柳洺大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2 21:51:23~2020-03-03 23:0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谭谭谭、p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8 柳洺一声怒斥, 满腔愤怒喷薄而出,听到声音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怒火与耻辱。 赵王世子就站在她边上, 他这个人特异独行, 别人觉得科举做官难,柳洺能走到如今绝不可能是深闺女子,他偏偏对此没有概念, 因为不知其中困难便没了迷障;而他男女通吃, 见惯了两性种种外貌装扮, 柳洺这样雌雄不辨的站在他眼前,又有亲自发现的那根布带,便笃定了柳洺是个女人。 柳洺怒火高炽, 他却觉得柳洺是虚张声势, 脸上越发得意:“我说的是真是假, 想要验证再简单不过,你把衣服脱了啊!” 话一落,柳洺的目光彻底被怒火燃烧,她极冷极冷地哼笑一声:“士可杀不可辱,你辱我一次不够今日还想辱我第二次!无耻之尤!” 这话一说,很多人看着赵王世子的眼神就变了,说不准世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再侮辱柳洺一次,人家是皇帝的族弟, 闹这一出也不会受大罪,而柳洺要是真的当庭除去衣衫……他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赵王世子却没有感受到周围人的想法,他觉得柳洺是心虚了:“你不敢!你是女人, 所以根本不敢脱了衣服验身!” “笑话!”柳洺正眼都不想看他,“仗势欺人不知收敛,当着万岁和文武百官的面闹这一场,让一个男人脱衣自证是男人,世子是何居心?” 赵王世子最厌烦文人说话绕圈子,在他看来柳洺就是在逃避:“不当着百官的面也行,只要让皇上派个人,带你下去验身,是男是女一验便知!” 他觉得自己志在必得,要验证一个人是男是女,直接验身多么简单?柳洺只要被皇帝拉下去脱衣验身,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然而他却不懂,脱衣验身对一个文人、一个三品官员意味着什么,柳洺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青竹牢牢咬定在金銮殿前,掷地有声:“要验身可以,抬着柳洺的尸体去验!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容人肆意侮辱!” 赵王世子气得七窍生烟,看向皇帝:“皇上,柳洺这是在逃避!您只要把她拉下去验身……” “胡闹!”皇帝瞪着赵王世子,“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再胡搅蛮缠休怪朕不客气!” 柳洺是男子这个认知在场所有人都根深蒂固,想要推翻它赵王世子必须拿出足够铁的证据,没有证据,皇帝怎么可能去伤害自己的心腹满足赵王世子荒唐的要求?无论当庭脱衣服还是被带下去验身,这都是屈辱的事,何况柳洺自始自终都是无辜之人,皇帝自然要求谁主张谁举证。 赵王世子却呆住,他怎么就胡搅蛮缠了?柳洺是男是女,脱了衣服查一查不就好了? 柳洺脸色冷得凝成了冰,她看向赵王世子:“世子说我是女人,证据呢?” 赵王世子想说验身,但是想到皇帝不同意,硬生生咽了回去,转动脑子想疑点,别说,他是充分准备过的,柳洺身上的疑点他全都一一记着:“你既然是男人,为何从不与男人一同出恭、洗澡,大家都知道,柳洺一年四季爱穿高领,现在都是夏日了,你看看你穿的,谁夏日里还穿这么高的领子,你不热吗?还是心虚为了遮掩你没有喉结!” 柳洺呵地笑了一声,十足讽刺:“我自来都身体不好,人家热的时候我觉得冷,人家冷的时候我手脚冻得僵硬,但是我也从没有这样的夏日穿过这么厚的衣裳,我炎炎夏日穿成这样到底拜谁所赐?!” 赵王世子吊着眼角,一脸“你继续吹”的神色,但是知道御医诊断结果的人全都不满地看着他,只叹息赵王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蠢货。 这时,有一个武将站了出来。是当日一起去西北的禁军首领,如今他已经官升两级,可以在大朝会时站在百官中上游听政。 他正气凛然地站到了正中央:“卑职可以为柳大人作证!赵王世子所说并非真实!当日柳大人与我等在西北重建城池,我们十几人两辆马车,风餐露宿同吃同睡,柳大人除了爱干净一些,所有行动都与我们一起!当初柳大人假扮车夫运送粮草,进了西北更是宵衣旰食,禁军的兄弟们都受不住这份艰难看不得屠城惨剧,柳大人一日日坚持下来,世子只盯着屎尿细节,倘若换到柳大人的位置,不说面对满城尸山,便是运送粮草半月,您恐怕比女人还娇弱受不住!” 赵王世子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气得阴狠狠地盯着这泥腿子。 皇帝看到这个眼神,眉头一皱。 其实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谁好谁坏,柳洺饱受屈辱指责,看向赵王世子的眼神怒得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但是她的眼神清正坦荡,怒就是怒,恨就是恨;而赵王世子呢,看柳洺的眼神带着不正经,看武将的眼神满是阴狠,一看就不是正道之人。 “柳洺与同僚朋友如何相处你又不曾见到,这等捕风捉影胡加臆测的事不必拿出来说!”皇帝觉得禁军统领说得太对,堂堂一个赵王世子,就盯着屎尿屁的事,盯着人家柳洺和谁上茅房,简直太**份! 赵王世子一口气哽住,咬咬牙,好,那换一个疑点,他就不信,柳洺都能编出理由! “皇上,这是我派人去柳洺老家调查的东西,柳洺和张子文在天一书院同窗三年,可是她老家的乡亲却说,柳家大少爷当时就在家中!柳家就一儿一女,难不成柳大人还会分|身之术?” 调查的结果被记在一本小册子里,内侍见状立刻将册子送到了皇帝跟前,皇帝翻了几页,本以为他会看很久,但几页后就停下了,脸上看不出喜怒,让人递给宰相等人传阅。 宰相等人满怀好奇,但是每个人反应都一样,翻了几页就神色莫名地递给了下一个。 最后,这本册子被传到了柳洺手上,柳洺还不曾自辨,大理寺卿便开口了:“这份调查内容……”他似乎难以找到词形容,“一个小县城至少数千人,熟识柳家的至少也该有近百人,世子的调查对象却不过十来人,其中有四人叙述与柳大人所说一致,这作为证据不合适。” 赵王世子怒瞪过去。 大理寺卿无视他,又补了一句:“即便要调查,至少也要询问前后邻居族人几十人,才能根据她们的口供判断真假。” 皇帝点头,这就是他看完很无语的地方。这册子里一共十多个人,说柳洺当年未出远门的都是什么庄子上的庄头、摊贩邻居,连一个亲近点的族人、柳家友人都没有。 这时柳洺出声:“既然世子派了人去调查,难道只问了这么几个我都记不清的‘熟人’?陛下,不如直接询问当日去调查的人,他去了我家乡,到底看到听到了什么。我们且不告诉他这册子上的记载内容,两厢对比便知这所谓的调查结果是真是假!” 赵王世子一慌,他为了突出这些有利的口述,把很多说柳洺好话证实柳洺去天一书院念书的言论都删去了。 但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提供家丁的名字,否则就是他虚造证据。 赵王府的家丁并没有上金銮殿,他也没这个资格,只是皇帝派了人去询问相关的问题,一炷香后,内侍拿来了结果。 依旧皇帝第一个看,看完脸就沉了下来。 接着继续在大臣之间传阅,每个人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看着赵王目露同情。 赵王灰心地闭上眼睛,他知道,儿子必然是在这份调查结果里做了手脚了…… 这个家丁十分兢兢业业,为了问出柳洺全面的消息足足打听了几十人,然而符合赵王世子心思的说法只有十人不到,其他人或不了解或所说与柳洺履历大差不离。那么多年了,大方向对就说明没问题,小细节本就不可能仔细记住。 皇帝没耐心再陪着赵王世子闹下去了,折腾这么多,赵王世子不过是为了脱罪,皇帝对他这态度失望不已。 赵王世子自信满满而来,却落一子输一局,他慌张起来,在皇帝开口前指着柳洺高喊:“她要是没问题,那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近女色!哪个男人而立之年连娶妻都不曾!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说亲的该踏平柳府门槛了!柳洺却至今未婚!连小妾都没有!还有她的家人,这几年再也没了消息,他们去哪了?” 这一次,柳洺的反应不像之前那么激烈,她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睛。人精似的百官顿时感觉到了问题。 赵王世子也发现了这个异样,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抓到了她的把柄,得意洋洋:“柳洺,你要是男人,为何至今不纳妾娶妻!还有你府中那个商贾,他可是和你同吃同睡亲近非常!” 柳洺嗤笑:“真好笑,世子先前说我不与男人亲近所以是女人,如今又说我与男人同吃同睡是女人,世子硬要让我做女人,怎么说都是你的道理。” 虽然是反驳,但是她的语气的确比先前的硬气弱了几分。 百官心中各种揣测,皇帝却心如明镜,万分同情。 早在两年前,皇帝就问过柳洺:“爱卿身子骨不好,家中也没有能照顾你的人,为何不成亲找个伴。”当时皇帝觉得,柳洺除了隐疾样样都好,一个男人这么大年纪不娶妻到底惹人非议。 可是柳洺说:“臣既然明知身子不好,怎能害了一个无辜姑娘?女子本就不易,让她为我守活寡掩盖我的名声,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皇帝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最终复杂的感受都化为对柳洺人品的认同和喜爱,之后他又劝过两次,柳洺坚持如此,他就不管了。当时想着,大不了以后帮柳洺遮掩一二,可如何都想不到,这一幕会在这种情境下发生。 如今这满堂寂静里,上方的皇帝和下方的柳洺在半空中对视。皇帝目光复杂,柳洺目光越来越暗,仿佛灰了心,认了命。 皇帝心头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只觉得今日一整日陪着赵王世子胡闹自己简直是个傻子,什么证据都没有,不但不对当日的欺凌认错,还一桶桶往柳洺身上泼脏水。现在的柳洺陷入两难之地,认,就成了女人,欺君之罪;不认,要是扯出他的隐疾,从此人尽皆知,他同样成了笑柄。 之前柳洺受辱生无可恋,好不容易走出了死胡同,却被赵王世子泼了满身脏水,要是扯出他不能人道之事……眼看着柳洺眼里的光越来越暗,归于沉寂,皇帝脑中飞速转起来,他绝不能放任柳洺被毁,登基六年才等来一个六元及第、独一无二的柳洺,他还有几个六年可以等?这个国家经历过先帝时期的放纵,已经在由盛向衰,皇帝想要力挽狂澜,却力不从心,直到出现一个柳洺,两人虽为君臣却如知己、战友,柳洺对皇帝非常重要。 “柳爱卿的亲事朕知道,他早就与朕提起过……”皇帝缓缓开口。 赵王世子震惊地抬头,刘宰相等人也跟着惊讶好奇地看向皇帝。 柳洺对上了皇帝含着深意看过来的眼神,他在让柳洺机敏配合,想要给她打掩护,但是柳洺从话音里知道皇帝想说什么了,左不过找个理由说不能早婚,然后让她日后成一门亲事。 她垂下眼,领了皇帝的好意并感激,但是不能接受。素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决绝,柳洺睁开眼看向皇帝,行礼:“陛下!” 皇帝眼皮子一跳,警告地看着柳洺。破罐破摔绝不是上策,一旦说出真相,柳洺以后面对的流言蜚语能把他压死! 柳洺却越发坚决:“陛下说的没错,臣早就与陛下提过,此生不会娶妻成亲,不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不娶妻,是因为——我自成人以来就不喜女色!” 不喜女色?因此不成亲?这是什么意思? 柳洺张口说出几本医学、历史典籍:“因自己心态异常所以查了许多书,也看过病,后在这些书中得知,我这种人是天生断袖,非人力可改。” 柳洺说:“这样的男人非独我一个,许多人会强忍住心中的抗拒厌恶,照常娶妻生子,完成传宗接代后再寻男色,但是我做不到,我勉强不了自己,也不能害了无辜女子,所以我至今不曾成亲,也绝不会成亲娶妻!”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柳洺竟然是断袖!不仅公然承认还说出一生不娶妻! 断袖的震撼并不大,这朝代好男色是个流行,哪个大城市没开个南风馆?但是公然承认断袖还因此不娶妻生子,这个就太惊世骇俗了! 顿时,投到柳洺身上的目光各色各样,柳洺垂着眼站在原地,清瘦挺拔,任尔东西南北风,毅然不弯折。 皇帝的目光尤其复杂。他不知道柳洺是真的断袖,还是在公开不|举与公开断袖两个选择里,选择了公开断袖,但是无论哪个可能,他都觉得柳洺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3 23:02:04~2020-03-04 23:3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昨夜归人 27瓶;洢萱沫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49 皇帝的心彻底偏向了柳洺, 并为今日给了赵王世子胡闹的机会感到后悔,几种心情加在一起,叱责赵王世子的言语越来越激烈不留情面。 赵王世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帝王之怒,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揭穿柳洺是女人的真相,如今的局面,他和柳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是猛地跪下大声喊冤叫屈, 斩钉截铁表示柳洺真的是女人,甚至为了取信他人直接说:“我亲手摸到她胸口,我绝不会弄错!” 柳洺勃然变色, 冲上去一脚把人踹倒, 几下乱踢:“寡廉鲜耻!悖言乱辞!” 柳洺突然的爆发让人目瞪口呆,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柳洺动手不动口, 简直像天上下红雨一样让人震惊。 皇帝也惊呆了,连忙让太监去把人拉开。 柳洺没有挣扎, 顺着太监的力道被拉到了远远的一角, 因为花了大力气揍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地上抱头的赵王世子。 所有人都看出来, 柳洺这次真的受到了大刺激,连最基本的理智仪态都没了。 然而外表怒得失去理智的柳洺内心却截然相反, 她十分冷静,并且计算着自己的每一步动作。御前揍人是失仪之罪,但是定这个罪的人是皇帝, 皇帝刚才为了帮她甚至打算替她说谎,怎么可能会治罪?所以柳洺打得毫不犹豫,做足了被气得失去理智的样子。 这时,吏部尚书慢慢悠悠站了出来。吏部尚书今年五十八,在这个时代已是高龄老人,历经两朝,在朝中颇有威望,但是他的威望都在老臣之中。 “皇上,世子与柳侍郎从未有过交集,倘若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不至于到了此时还咬死不放,刚才世子所说的疑点虽然听着荒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找到铁证世子不会死心,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柳侍郎也难免会背上一些怀疑,既然今日文武百官都在此,不如委屈一下柳侍郎,随陛下的内侍去验明真身,让世子心服口服,也让柳侍郎一绝后患。” 听着句句都是为柳洺着想,十分理智又有道理,但实际上,却是步步置柳洺于死地。不说柳洺的确是个女人,哪怕她是个男人:一个向来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一路春风得意,仕途坦荡,突然有一日被权贵当街欺辱丧失尊严,只能投江自救还去了半条命,好不容易心境平和下来,这个害了自己的凶手却在大朝会上指鹿为马说他是个女人,而自始至终什么都没做过的柳洺却要陪着凶手胡闹,承受他列出一条条“不是男人”的证据指责、顺了凶手的意解开衣衫让人验身…… 是,男人不必做贞洁烈女,可是男人,尤其是读书人,进考场被全身搜查都会觉得憋屈的清高文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害自己的凶手侮辱,这份屈辱柳洺要是真的被按着头承受了,与韩信□□之辱不遑多让。 吏部尚书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才看完了整场热闹慢悠悠站出来落井下石,而且是下最重的一块石,比赵王世子闹了半天不知有用多少。要说真的觉得柳洺是女人?吏部尚书头一个不信。 吏部尚书一带头,老臣那一派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支持柳洺验身,眼看着人越来越多,俨然是要强逼着柳洺不肯也得肯,让她退无可退。 皇帝皱眉,心底暗骂了一句老奸巨猾! 柳洺没有让皇帝为难,她先一步嗤笑了一声,充满讽意的笑声在大殿里清晰可闻。 “我不验身就会存下疑虑?各位同僚想得可真是周到啊!”她凉凉地笑,“是,我是得好好验一验,查一查我这个女人,一个养在闺中的女人怎么上书院进考场,避开了一场场考前搜身,蒙蔽了一个个保人恩师,还文曲星附身,一路考一路中,连中六元考上了状元,把这几百年来的男人、读书人全都踩在了脚底。也验一验,这朝上到底有几个真男人,对贪赃枉法视若无睹,将百姓边关军民看成草芥,为了一己政治利益迫害忠良!” 皇帝颇为赞同:“众位爱卿觉得柳洺是女子,然柳洺的文章你们都看过,你们是让朕看清楚,这满朝百官,都不如一个女子是吗?朕开科纳士,纳的是一群酒囊饭袋?” 当然不是!科举虽不能证明一个人一生,但是也是一个官员最基础的评分,被掩盖在柳洺光环下也就算了,还要被人轻视,柳洺是女人,他们这些不如柳洺成绩的是什么人?有对此十分忌讳的官员立刻跳出来支持柳洺反对赵王世子的怀疑。 眼看着迫害忠良的帽子就要戴上来,吏部尚书为首的几人激动起来,纷纷反驳,一时间两方人唾沫横飞。赵王世子捂着被柳洺踹痛的肚子,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喜,眼底露出了得意。 赵王看着这个儿子,心灰得彻底,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趁着官员慷慨激昂之时低声问他最后一次:“你真的碰……到了柳洺?她是女人?” 赵王世子当然没碰到,但是此时怎么能怯场,他爹要是知道真相绝对会毫不犹豫把他卖了!所以他斩钉截铁地点头。 赵王信了儿子,咬咬牙,站出来声援:“皇上,犬子虽然纨绔但绝不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今日他一口咬定柳侍郎身份存疑,这事也许真的有蹊跷之处。大男人不拘小节,请陛下为柳侍郎验明正身,以消我等心中疑虑!倘若真的是犬子胡言乱语,赵王府愿意承担柳侍郎的一切损失。” 皇帝的脸色黑如锅底,赵王不分是非站出来声援儿子,却忘了自己儿子对柳洺做过什么? “好一个赵王!”柳洺轻轻鼓掌,“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赵王府承担我的损失?赵王府是富可敌国还是权势通天?怪不得世子在外横行无忌,从欺辱平民到欺辱进京赶考的举子,再到欺辱三品官员。观赵王今日举止,我等便可想象往日世子行凶后,赵王府是如何处理了。只是不知,赵王是想弥补乡绅之子南风馆头牌柳儿那样弥补我,还是想弥补嵩县举子宋承那样弥补我?” 皇帝适时问:“这个柳儿又是怎么回事?” 柳洺恭身道:“这位柳儿从前乃京郊富绅独子,一日上街被赵王世子偶遇,世子产生兴趣,几番逼迫不成,一个月后富绅全家锒铛入狱,独子入了贱籍,如今为京城南风馆头牌,专服侍赵王世子一人,是人尽皆知的赵王世子心尖宠。” “岂有此理!”皇帝气得砸了手边的奏折。 “赵王世子横行无忌,此次是我,往前是举人宋承,再往前是柳儿,更早的从前还有多少受害者?今日他不思悔改倒打一耙反诬我性别,十多位大人纷纷支持,连吏部尚书都觉得他种种荒唐指摘‘有道理’,由此可见其靠山之大,依仗之多。柳洺虽无靠山,孤身一人,然我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安能摧眉折腰屈于权贵?人说积毁销骨,今日却是世子一言便可销骨铄金,让人不寒而栗。可惜,我不是宋承,也不是柳儿,今日我便告诉赵王你,纵然我等惹不起你们这些强权,却也不会任你们肆意侮辱,将我们的尊严踩在脚下!” 柳洺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不是要验身吗?我验!我就看无所不能的赵王府如何赔偿我!”声落,她猛地向几步远的带刀侍卫冲去。 “拦住他!”皇帝猛地站起身大吼。 皇帝声落的瞬间,柳洺刚好抓到了侍卫腰间的佩刀,抽出不到三分之一,被猛然回神的侍卫一把拦住。 “柳洺!” “柳大人!” 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赵王脸色灰败,倒退几步。他知道赵王府完了,他不该出头替儿子说话,柳洺先把他的赔偿之言说成是仗势欺人,再以死明志,彻底把他们推入了万丈深渊。 文人说,生死事小失节事大。柳洺用实际行动诠释这句话。你逼我验身,我走投无路,但是我绝不会对你低头。 皇帝已经冲到了柳洺身边,一把扶住人:“胡闹!何至于此!” 柳洺因为气急攻心唇色发青,脸色雪白,语气却十分坚定:“宁可死,不受辱!” 六个字,重重敲在皇帝心口,也敲在了所有大臣心头。 原本犹豫的大臣们看到了皇帝对柳洺的看重紧张,又受到柳洺自戕的刺激,终于纷纷站了出来支持柳洺。和柳洺相熟的表示自己与她曾经朝夕相处,柳洺是男子无可争议;不熟悉柳洺的,说她的学识如此渊博,怎么可能是深闺女子? 一说到学识,所有人都忍不住点头,赵王世子不是在否定柳洺,是在否定他们这些科举出身的所有文官。你以为科举是卖白菜,六元及第是戏文唱的那样,一眨眼就能中吗? 柳洺绝不可能是女人! “去宣御医。”皇帝让人给柳洺赐座,黑着脸走回了龙椅。 “此事不必再吵了!”皇帝怒火冲冲,“赵王世子多行不义,横行霸道残害百姓,如今越发肆无忌惮,不仅迫害赶考的举子还残害朝廷命官,事后不知悔改,为了脱罪倒打一耙,种种行为令人发指!赵王管教无方,屡次包庇……”皇帝憋了很久了,看着底下的官员和柳洺吵,如今柳洺倒下,他便畅所欲言起来,将赵王和吏部尚书等人一个个提溜出来骂,骂一个定一个罪,一直骂到御医进来、行礼后给柳洺诊脉、诊脉结束等了一刻钟,这才结束。 此时,柳洺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脸色也好转了一些,听到赵王世子被剥夺世子之位,贬为庶人、圈禁七年;赵王被摘掉王爷的爵位贬为侯爵;吏部尚书等人被骂得面红耳赤,仿佛立刻要背过气去……心中大快。 皇帝骂完人语气还很冲,问御医:“柳爱卿身体如何?” 御医已经在皇帝骂人的时候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他惊骇之余,顾念柳洺过去做下的种种好事,默默为她说好话:“此前伤寒未愈,此次又气急攻心,柳大人必须认真调养,即便如此也可能只恢复以往七八成,这绝不是儿戏,不可再轻忽!”然后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柳大人天生脉象为男脉女相,这类脉象的男子一般都体弱、男子性状不显,臣从前只在书中看到过,据医书记载,男女脉颠倒是一种病。” 皇帝震惊,没想到有这样的说法,立刻问:“可有治疗之法?” 御医摇头:“目前臣并未找到。”说着,目露惋惜。 御医这个模样,大家就觉得,这个奇怪的脉相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4 23:35:55~2020-03-05 23:5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七不是唧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瓜群众 50瓶;鹅鹅鹅 10瓶;阿聊 5瓶;玄幻迷 3瓶;青青子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50 御医摇着头吊了好长的书袋, 虽然有些专业的说法大家听不懂, 但是基本中心意思已然明白, 就是说柳洺天生体弱, 脉象弱得像女子, 不是长寿的命。 御医还给赵王世子解了惑,柳洺喉结不明显、须发少都是因为这个毛病。 柳洺听得想笑, 万万想不到御医竟然懂得如此之多。他说的这个病放到现代应该是男子的雌雄激素紊乱, 导致男性性状不显甚至出现女性性状, 这个病的确有, 但是她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医学已经观察此病并记录下来。 虽然有利于自己, 但此事让柳洺越发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此后更加谨慎谦逊。 御医的解释仿佛耳光啪啪打在赵王和赵王世子脸上, 虽然柳洺没有验身, 可是御医亲自把脉,作为医术出众的国手,如何会分不出男女?吏部尚书等人再想说什么, 没了理由。 除了借机针对柳洺的政敌, 其他官员其实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和柳洺同科的官员。如果柳洺是女人,柳洺的确在所难逃, 可他们这一科的所有考生都会抬不起头,一辈子都背上不如女人的名声。想透这一点,支持柳洺的人立刻多了起来,纷纷盛赞皇上圣明。 柳洺同样起身向皇帝行礼谢恩, 头磕在地上,她的心却从未有过的放松。从今天起,无人会质疑她的性别,哪怕再有所怀疑,这些人都会想一想赵王世子的下场,也会想一想自己今日为她做下的背书。 赵王世子被带了下去,赵王脸色灰败,皇帝心情很不好,着令大理寺接手赵王世子过去犯下的所有案件,要求查全、查清、查得水落石出。 柳洺被皇帝留到了最后,皇帝拉着脸瞪着她,对她企图自尽之事十分不满。 柳洺摸摸鼻子,不认错,转移话题询问大皇子最近如何。 说起儿子,皇帝脸色缓和了一些:“长进了许多,至少功课都是自己写了。朕答应他,只要完成朕布置的任务,就让他出宫去找你,到时劳烦爱卿指导这臭小子。朕可看出来了,大皇子嘴里说着不喜欢你,实际最喜欢的先生恐怕就是你了。” 柳洺眼神柔和下来,笑着应下:“来臣家中倒是可以,只是大皇子坐不住,陛下可得配好足够的侍卫。” 皇帝自然知道,想到儿子偷溜上街,回来见自己时腿软的模样,嘴角添上许多笑意,又想起柳洺刚才的话:“爱卿,你刚才说自己……咳咳……喜欢男子这事——” 柳洺认真道:“臣不敢欺君。” 皇帝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又带着一丝对未知领域的好奇,视线在柳洺身上扫来扫去,然而怎么看都看不出她与大家有什么不同。 柳洺说:“不敢瞒皇上,臣已经有了互许终生的伴侣,我们虽然都是男子,但是与寻常男女没什么不同,一生一世一双人,同甘共苦结伴同行。” 皇帝看着柳洺说起那人眉眼不自觉地温柔,心底一叹,竟觉得这般也很让人羡慕:“是赵王世子说的那个商贾?” “是张蔚恒。”柳洺眉眼含笑。 皇帝恍然,想起了张蔚恒千里送粮,一介布衣跟着柳洺为西府跑上跑下出钱出力…… “西府之行前,臣曾对他印象不太好,觉得他爱财重利,西府之后,臣才知道看人不能看表面,即便商贾之人也有大义也是义薄云天。” 皇帝挑眉,所以两人患难见真情了? 但是他还是要劝:“你喜欢他倒也罢了,但是真的不打算成亲?到底世俗如此,人言可畏。” 柳洺摇头:“他与臣,他面对的压力与嘲讽定然比臣多,他能做到不惧人言,臣自然也可以做到。臣便是这样的人,人予我一分,我予人同等。” 皇帝不说了,叹息一声,心里却被柳洺这句话打动。 “男子与男子之间的事,朝廷不能鼓励。”感性完,皇帝立刻恢复了理性,“你与这个张蔚恒什么关系私下里怎么样朕可以不管,但是男子结合有违阴阳天合。你比谁都清楚,本朝人口是个大问题,男女结合繁衍子孙才是正道。” 柳洺当然知道这个,饭要一口一口吃,女人身上的枷锁还没除去,男男之事环境已经相对宽松,她当前怎么会将重心放在这? 皇帝确认柳洺没有争取男子名分的意图,放下了心,对于柳洺和张蔚恒之事放任自流了。 柳洺很庆幸,皇帝似乎在先帝时期见过太多惊世骇俗的荒唐,对她和张蔚恒的感情接受得比想象中还快。 走出御书房,皇帝的贴身内侍照旧把她一路送到宫门口,还递给她几张纸,是御医写下的药方和调养之法。 柳洺拱手感谢。 内侍连忙回礼,两人客气间,有人迎了上来。 是张蔚恒。 柳洺眼中没有惊讶,等到张蔚恒走到她身边时,牵住他的手:“等多久了?” 张蔚恒说:“我在车上看书,不久。” 内侍仔细打量这个“柳夫人”,目光瞥过两人交握的手,心中称奇面上不显,十分友善地与张蔚恒打了招呼,不打扰两人,先行告退了。 张蔚恒被柳洺牵住手那一刻,就知道两人不用再遮遮掩掩了,他几乎是瞬间反应,紧紧反握。 柳洺眼里带着笑:“回家吧。” 张蔚恒小心翼翼扶着她上马车,自己刚跳上马车就笑吟吟地说:“我有一个好消息。” 柳洺说:“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张蔚恒:“你的好消息我应该已经猜到了,但是你知道我的好消息是什么吗?” 两人无比自然的对话随着马车远去消散在宫门前,不几日便在官员之间传遍:柳洺真的喜好男色,还有了一个男人。 外人的眼光柳洺和张蔚恒都没有在乎,曾经他们共处一室连窗户都不敢开,一起同床要找尽借口,以后再也不用烦恼这些。 柳洺更高兴于张蔚恒的好消息。 他的小作坊终于找到扩大规模的途径了! 更加厉害的织布机还没研究出来,但是张蔚恒发现了一个新的工艺——针织。这是他的管事在各地招人的时候发现的新手艺,据说来源海外,由渔民家属最先开始编织。这个工艺说简单很简单,一根棉线几枚特制的针便可以,说难也难,因为花纹多样,入门容易精通难。 张蔚恒的商业嗅觉非常灵敏,立刻让底下的人把针织品送到京城亲自过目,当他发现这个工艺可以用不同丝线、棉线钩织出以假乱真的花卉、编织出温暖贴身的衣服……他立刻拍板,这门生意,必须做!不仅要做,而且要好好做! 于是寻找精通针织的手艺人、培养已签契的师傅研究新的花色、招收女工学习针织制作成品……江南的天工针织铺如火如荼。 柳洺听得眼睛发亮,万万想不到张蔚恒竟然能找到针织这个切入点,她看到了江南送来的针织成品,不知道是不是送给东家的东西工艺特别好,人工编织的衣服、假花、头饰全都十分精美,甚至有的比机器织出来还漂亮。 “这个线是不是也可以做点文章?”她提示张蔚恒,“比如十分保暖的兔毛羊毛,既然棉花能纺织成线,兔毛羊毛是不是也可以?” 张蔚恒激动地一拍掌:“你说的对!肯定可以!洺儿你真聪慧!” 柳洺睨他一眼:“少拍马屁!”举起手里一朵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牡丹,她问,“需要我帮你送到皇上眼前吗?” 张蔚恒笑嘻嘻地握住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坐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觉得心满意足后才开口:“不用,我已经想好了,下个月皇后寿诞,我让南边送一些精致的钩花头饰和花卉盆栽过来。” 这种针织品宫里从未有过,只要皇后看中了,他的小作坊变成大厂子指日可待。 “到时候我去各个城乡招针织的女工,来我厂里工作的,工钱高一点,不来厂里呆在家也能做,工钱就按件计算。” 然后女人有了经济收入,有了走出家门的理由,也有了独立的依仗……假以时日,配合着朝廷不断放松的政策,女性的地位必然能提升。 这果真是一个好消息。 朝会之后,赵焱和李仁听说了外面的传言相约来柳府探望,顺便确认谣言真假。 “你和张大哥……”两人进了柳府走进柳洺卧室,看到张蔚恒正低头剥荔枝,剥出了果肉避开柳洺伸出的手直接递到他嘴边,柳洺也不拒绝,张嘴吞了进去,待要吐核,张蔚恒及时伸手垫在柳洺唇前,无比自然地接了核然后喂进第二个果肉。 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又脸颊微微发热。 荔枝是皇帝赏赐的,一共就十粒,柳洺吃了一半,不肯再吃,张蔚恒只好自己吃一个给她喂一个,看到这两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嫌弃地撇撇嘴。 赵焱先反应过来,这情景都不用确定了,两人情愫涌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兄弟情! 柳洺笑着招呼他们坐,又解释:“上次鲁恒和蒋大哥他们来京城,我和他就定了,只是怕你们接受不了,所以不敢说出来,在外一直做朋友。” 李仁被雷劈了一样,僵硬地听一句愣一下,听到鲁恒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鲁恒知道你们的事了吗?” 柳洺看向张蔚恒。 张蔚恒不太放在心上的样子:“没说过,待会儿我写信和他说一声。” 赵焱用力挠挠头:“柳弟变嫂子……鲁恒能接受嘛?” 李仁低叱:“胡说什么?柳弟是男人!”赵王世子那一出才过去几日,李仁听到这种话就眼皮子直跳。 赵焱反应过来,露出懊悔之色:“我的意思是,四哥以后成了三哥的……额……成了张大哥的……额……”所以两个男人这个称呼到底怎么算?!! 柳洺见他憋得脸都红了,笑:“我们各算各的,我和他的事不耽误我们之间的交情。” 话是这么说,可是张鲁恒真的能接受吗? 张鲁恒难得同时收到柳弟和自家大哥的信,两封信还是放在一起寄过来的,他开开心心地拆开,看完第一封,整个人僵硬,看完第二封怀疑自己在做梦,再看第二遍、第三遍…… 张鲁恒的师爷只听到他家大人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咬牙切齿地怒拍桌子,嘴里骂着:“张蔚恒!柳洺!你们两个混账!” “鲁恒之前一直在和我打听让你与家中决裂的狐狸精是谁……”柳洺寄出信后,与张蔚恒猜测张鲁恒的反应,“现在发现这个人不但是个男人,还是我,他估计要疯了。” 张蔚恒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狐狸精?” 柳洺一巴掌拍开。 张蔚恒凑过去在她侧过的脸颊亲了一口,自从可以光明正大亲密,他就越来越喜欢亲近她:“他护短得很,知道是你,不但不记得自己骂过狐狸精,还会生气我们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反而让他最后一个才知道。不过这也没事,冷他十天半个月,他就气消了。” 柳洺轻轻仰开身,这家伙这么粘人她有点承受不住啊,尤其是现在身体还没好,肺活量很小,再亲亲碰碰下去,待会儿某人得寸进尺,她又要窒息了。 “你这个亲哥真冷酷。” “没事,他从小到大该习惯了。” 张蔚恒把人拉回来,拇指摸着她还未恢复红润的脸颊:“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康复啊……” 柳洺轻哼:“憋着去!” 张蔚恒气闷,张嘴在她嘴上啃了一口。 柳洺想揍他,刚举起手,就听到“咳咳——”一阵咳嗽。 两人扭头看向门口,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此时正把手挡在孩子眼前。 迎着光线,柳洺有一瞬间的晃眼,待看清后变了脸色。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5 23:58:03~2020-03-06 23:3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秋色 80瓶;lvxx 10瓶;pa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51 皇帝是被儿子磨得没办法, 心中也对张蔚恒这个“柳夫人”好奇, 所以特意微服私访来探病。本是心存好奇, 想看看这对男男情侣私底下什么模样,拦住了通报的人,谁知这两人这么直接,当头砸过来大碗少儿不宜的口粮。 大皇子被他爹捂住了眼睛, 不敢动,但是大眼睛在他爹龙手下眨啊眨,急不可待地想亲眼看看发生了什么。 柳洺和张蔚恒却真的被吓得脸发白, 脑子里快速回忆自己刚才说了做了什么, 再三确认没有暴露秘密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是柳洺第一天男装开始就养成的好习惯, 只要穿男装, 哪怕私底下都不允许再说什么女子身份的话, 琳琅何时何地都叫她公子便是这么养成的,今日张蔚恒对她也是这样。但不管如何,府里的下人还是得调|教。 脑中转过无数道弯,实际不过一瞬,张蔚恒立刻下跪行礼,柳洺想要下床,倒是被皇帝阻止了。 “陛下,您怎么来寒舍了?”柳洺脸上还带着惊慌和被看到亲密的羞红。 皇帝也有些不好意思, 觉得自己想看人家一对儿私下相处的想法太不君子了,摸摸鼻子把锅甩给儿子:“诺,这小子一直念叨你。” 柳洺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干笑。他是想来,但是他是想一个人来啊!而且为的才不是柳洺,是为了趁着柳洺睡觉时去街上玩。但是现在父皇都跟着来了,他还不如在宫里呢。心里苦,说不出。 柳洺一眼就看穿了,和皇帝对视了一眼,眼角染上笑意。 “没想到殿下如此关心臣,之前臣还想趁病偷个懒,如今想着真是惭愧,待会儿臣考察考察殿下的功课,再给您布置几个新的书单子,回去后殿下就按着书单子学习,每三日写一篇心得。” 大皇子整个人都僵了,脸上卖乖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呱唧掉了下来,如丧考妣。不,你还是继续偷懒吧,别这么勤快! 皇帝恍若未见,还对柳洺的积极表示肯定。 大皇子垂着头一副恭敬聆听的模样,实际上全身都在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张蔚恒看得肚子里笑破了皮。 正幸灾乐祸呢,皇帝的目光就投注到了他的身上,跟柳洺娘家人似的,开始问起他的祖宗十八代。 好在张蔚恒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他比一般人还临危不惧,面对皇帝没多少忐忑,问什么答什么,君子端方,不卑不亢,几个对答下来,皇帝眼里升起赞赏之色。 张蔚恒长得好,仪态好,说话间能看出颇有学识,而且三观和柳洺一致,也就是和皇帝有志同之处,皇帝很快就对他有了好感。这番心情之下,再看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人,皇帝突然觉得,这一对,比男女结合还强大,简直是强强联姻。 皇帝脑海里还清晰留着进门时两人亲嘴的画面,回宫见到他的贵妃时都没忘,尤其想到柳洺找的伴侣那个有见识有风度,再看正和他说着二皇子如何聪慧,后宫姐妹如何如何的贵妃,顿时觉得看不上眼,想了想又走了。 可怜贵妃娘娘一心想要给马上要启蒙的二皇子争取好的师傅,才说了几句,就不知道皇帝怎么了,面无表情地就走了。派人去打听皇帝去了哪,得到消息说是去了皇后那,气得咬牙。 皇后娘娘一点都不高兴这份让贵妃娘娘咬牙切齿的厚爱,她正在安慰出宫一趟小心肝碎了一地的儿子呢!皇帝就一脸不爽地进来了。儿子吓得立刻跑了,自己还要小心翼翼伺候这万岁爷。 为了让皇帝忘记儿子在外头的怂包样,皇后娘娘东拉西扯说起公务,比如东边听说刮了台风,百姓流离失所,作为皇后,我想着组织个茶会弄个捐赠,您看成不成? 皇帝脸色好了,还是皇后靠谱,虽然比不上张蔚恒那个人精,但是至少也很能干嘛!等到天黑抱着媳妇儿入睡,皇帝彻底转回了嫉妒的肠子,张蔚恒再好,有女人好吗?他能干的臣子多的是,媳妇儿还是女人好! 皇帝回宫后的纠结柳洺和张蔚恒全然不知,他们在皇帝走后对视一眼,心里定下了训练家丁小厮的计划,绝不能让今天的事情再发生! 等到柳府的小厮被潜移默化训练得只认柳洺张蔚恒两个主子,天王老子来了都敢阳奉阴违时,宫里传出消息,皇后娘娘又有孕了。 柳洺不知道这孩子和自己还搭一点边,听过就抛在了脑后。但是她的心情一样很好,因为,她要回户部工作了,终于告别了躺尸的日子。 离开左侍郎的户部那是明争暗斗闹成一团,皇帝气得把右侍郎直接贬了,还没批评户部尚书不作为,老态龙钟的户部尚书乞老告官想要回老家了! 皇帝留了再留,第三次仍留不住,玉玺一盖,同意。 户部尚书走了,户部右侍郎空缺,户部左侍郎再次以救世主的身份回来了,前段时间作妖的人看到柳洺,心底发虚。 更让人连嫉妒都无力的是,皇帝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柳洺这一年受到的种种委屈,当柳洺把户部重新梳理完毕后,直接把她升为户部尚书。这一年,柳洺正好是而立之年。 户部尚书绝对是政治中心的关键人物,柳洺的权势与身上的皇恩让人趋之若鹜。谁还记得柳洺性别上的嫌疑?甚至连她看上的男宠——哦,不能说男宠了,柳洺对这个男人好着呢,一副过日子的样子,她看上的那个男人都成了外面人巴结的对象。 张蔚恒头一次感受到吃软饭是什么滋味,别说,挺好吃的。 自从柳洺战胜赵王世子,pk掉吏部尚书等老臣获得皇帝信任,又把户部尚书“赶下位”自己成为户部一把手,张蔚恒这个被公开的“男宠”做起生意都无比顺风顺水,谁敢得罪户部尚书“夫人”啊,巴结还来不及。 明明他是夫,柳洺是妻,如今在外人眼里却是他是妻,柳洺是夫。张蔚恒作为男人这滋味还真说不出的复杂,因为追根究底,是他还不够强,至少还不如柳洺强。但是他这人最不怕输,几次困难都东山再起了,面对柳洺的节节高升,他做起生意更加用劲儿,很快,就把他的针织铺子发扬光大,风靡全国。 只有皇帝不这么看这二人,因为他知道柳洺不行啊,所以对张蔚恒还是很同情的,明明是个真男人,却因为柳洺太强大被当成了男宠。不过皇帝的心还是偏在柳洺这的,毕竟给他干活为他的天下呕心沥血的人是柳洺啊,对于柳洺家的人,他也就抬抬手,给张蔚恒多了一点皇家的便利。 张蔚恒作为商人最能抓住这种机会,借着这几股难得的东风,真的把他的针织生意做大做强,做得连后宫娘娘们都跟风追求这时尚。 五年后,皇帝要南巡,时任吏部尚书的柳洺随驾。 御驾一路往南,这一日,停在了金水的行宫。 外头阳光明媚,金水的集市上一片繁华盛景,人流来去如梭。 街上,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清瘦秀气、一个高大温润,两人带着四个孩子以及一干家丁从南边而来。 四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十几岁,是个大人了,最小的才四五岁,看着周围的吃食,差点流出哈喇子。 老大嫌弃地拿出帕子一抹弟弟的嘴巴:“没出息!” 前头清瘦的男子听到了笑着扭头看过来:“老大你八岁了看到外头的吃食还走不动道呢。” 大皇子哄地烧红了脸,瞪着前方的柳洺:“先生!”弟弟们都在呢!他不要面子吗? 如今正好八岁的二皇子捂着嘴偷笑。 柳洺眼睛一瞟,看向他:“老二前两天想吃万松城的核桃酥,不也和他娘撒泼打滚了,不丢人。” 大皇子脸色好了,二皇子笑僵住了,机灵的三皇子连忙肃了脸,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不能幸灾乐祸,不能没有兄弟爱,不然最注重兄弟同甘共苦的柳大人会让他更丢人。 只有老四,牵着他亲哥的手,指着街边的吃食一个劲想往那边去,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柳洺停了脚步,让大皇子带老四去买。 张蔚恒一直含笑听他们说,这时见有了空,也独自离开去了一个摊贩前。 等大皇子带着弟弟回来,就看到他的“师娘”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热气腾腾的烧饼,还特别温柔地对他先生说:“你早上没怎么吃,这个烧饼闻着挺香的,你垫垫肚子。” 他家先生一点都不觉得当着他们的面恩爱有什么问题,接了烧饼先递到那张蔚恒的嘴边:“你也吃一个。” 大皇子嘴角抽搐,虽然看惯了两个男人亲热恩爱,但还是觉得胃疼,一边疼,一边想着他母后前段时间说要给他找皇妃,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大皇子觑了觑张蔚恒,心想,至少得比张蔚恒长得好吧,一个女人总不能比张蔚恒这个男人长得还差!然后也得比张蔚恒能干,尚书夫人都这么能干了,皇子妃怎么能什么都不懂呢? 柳洺是当真没想到,她和张蔚恒这对断袖竟然能影响这个时代的权贵们的择偶观。大皇子的想法不只是他一人有,也不是因为他从小受柳洺的教育,而是大家亲眼目睹了张蔚恒这个给力的伴侣给柳洺带来多少助力。 张蔚恒如今已经成为了针织生意的第一人,而针织生意十分兴隆,和从前的绸缎织布打得旗鼓相当,张蔚恒虽不能说富可敌国,却也是家财万贯。 因为他的崛起,大家都开始好奇这人到底怎么冒出来的又怎么会和柳洺这个老狐狸成了一对,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当年让柳洺仕途飞升的西府案,这个张蔚恒竟然出了大力!那还是最开始,之后他和柳洺简直是珠联璧合,一个在朝廷上施新政,一个在民间帮忙,两夫夫名声钱财双双收入囊中,无人能敌。 这次柳洺调任吏部尚书,还是有张蔚恒的影子,因为东海倭寇盛行,张蔚恒散了十万白银专门捐给朝廷组建海军,本就想要建海军的皇帝直接撤了唧唧歪歪不同意此举的吏部尚书,让柳洺上了。 以前,有人觉得张蔚恒这个商贾是柳洺的弱点,想从张蔚恒身上下手,结果被张蔚恒坑得底裤都要没了不说,还被柳洺紧接着阴了,简直哭都哭不出来,自此无人敢轻视这对神奇的夫夫。 对付不了柳洺,也抓不住张蔚恒这条滑溜的鱼,大家痛定思痛发现,柳洺年纪轻轻五年历经两个部的尚书,眼看着要往宰相的路上奔,本身能力强城府深是一回事,张蔚恒无怨无悔的助力同样不可小觑。 他们喜欢女人,干不出找个优秀男人这样的事,但是找个优秀的女人也好啊,至少张蔚恒证明了,娶妻娶贤没用,娶个能干能帮你的才不浪费这个正室的位置。贤妻能生养孩子管好后宅,张蔚恒却能助力仕途。 大概三年前开始吧,京城养闺女不盛行无才便是德了,说媒找媳妇,一听你家女儿字都认不全立刻就没了心思,尤其自家儿子无能的,恨不得找个女版张蔚恒,好给儿子旺旺仕途。要是男儿喜欢男色不爱女人,家里人也不那么反对了,还琢磨着留下后代的前提下,能不能找一个张蔚恒这样的?可惜大多数男人不乐意,有这能力的男人更喜欢找男宠,谁愿意上门当人“媳妇儿”去! 这些都是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此时柳洺和张蔚恒带着四个大大小小的萝卜头正啃着烧饼逛着街,四皇子嘴里吃着亲哥买的东西,眼睛馋着柳洺手里的烧饼。 “别看了,先生的烧饼不够分我们四个,你吃不着了。”二皇子伸手把四弟的脑袋拨回来。以前没上学前,他也过着独一份的生活,他出身富裕的贵妃娘总会给他弄许多好吃的好穿的,上学后就不行了,他父皇和柳先生都是一个原则,哪怕一个烧饼,都得一视同仁,否则宁可一个都不给,也不会单独照顾谁。 起初也会不习惯,但是后来慢慢觉得这样特好,因为皇后生的大哥和四弟也和他待遇一样,兄弟四人用着一模一样的用具,和伴读们区别开来,有种我们四人是一家的感觉,而且柳先生很尊重自己,虽然对他们四人一视同仁,却会照顾他们每人的喜好,先生说这便是“和而不同”。 正想着这些心思,就听到他先生魔鬼般的声音:“你们逛了一条街,有什么心得吗?” ……最害怕听到“心得”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皇子们:读书心得、春游心得、出宫心得、逛街心得……柳先生,你是魔鬼吗? ……………… 这个故事眼看着到尾声啦~朝堂感情皇家等等事儿太多了,头一回写这么长呢。 |感谢在2020-03-06 23:35:42~2020-03-07 23:2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52 先生问了心得感想, 就不能沉默不答,但是最大的也不过十来岁孩子, 头一回出宫逛南边的集市,他们哪顾得上观察总结, 心思全都在玩上呢。 柳洺对于他们一无所获也不生气, 听四人拿着万能套路歌功颂德一番后, 点着街边的一个中年摊贩让他们看。 “你们可注意到,这一路的摊贩,这样面黄肌瘦的小贩有不少。” 四个孩子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果然见到那中年男子瘦得颧骨突出, 脸色发黄, 神情恹恹, 与这闹市的欢乐氛围十分不同。 “老大, ”柳洺叫大皇子, “你没少溜到老家的东市上玩, 你再看看, 这里的集市和东市一样吗?” 觉得先生纯碎是不让他们玩尽兴的几人全都消了抱怨的心思, 老二老三都好奇地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听到柳洺的话沉下心观察这条街,别说, 光顾着玩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常,等冷静下来自此留意,就发现违和之处非常多。 小贩吆喝的词翻来覆去,做生意没多少劲头,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倒是很多, 但做成了买卖也不见小贩和顾客多么欢喜。他以前上街玩,那些小摊贩别提多机灵了,尤其看到他这样的有钱人,嘴里的说辞跟蹦豆子一样,一旦他买了什么,那小摊贩的眼睛跟蜡烛一样会放光…… 回到行宫,柳洺让兄弟四人交一份心得上来,文章只需要写一份,里头注明谁负责哪部分就可以。 四人受柳洺提醒终于有了可发挥的灵感,兄弟几人头碰着头讨论了半个晚上,第二天就把心得交了上来。 柳洺过目后,递给了皇帝。 三日后,金水知府掩盖本府真实情况,弄虚作假欺瞒圣上,直接被摘了乌纱。 四兄弟得到皇帝嘉奖,按照每人心得上的贡献得到了相应的赏赐。只是让四兄弟不知该笑该哭的是,那日大皇子给四皇子买了一个糖人,这次皇帝特意赏给二皇子三皇子一模一样的糖人一份,已经吃过的四皇子没有,忘给其他兄弟买的大皇子也没有。 大皇子脸上有些发烧,知道自己疏忽被先生看到了眼里,其实二弟提醒四弟烧饼他们没份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但是见先生没说,便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结果还是被父皇还了回来。他倒是没有委屈,只是后悔自己思虑不周,又越发坚信柳先生无所不知,不要妄图在他眼皮底下欺瞒蒙混。 四皇子却可委屈了,二哥三哥都有糖人,就他没得吃,偏偏他是最嘴馋这个东西的,看着两个哥哥吃,哈喇子又流了出来。 二皇子和三皇子却一边吃得开心一边心存负疚,四个兄弟就他们两人有,还被四弟大眼睛明晃晃盯着……最后两人一人给老四舔了三口,把四皇子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大皇子看得越发心里愧疚,偷偷找了太监,又出门去买了四个糖葫芦 ,兄弟四人一人一个。 四兄弟私底下的行为都被放到了皇帝案头,皇帝看得心情舒畅,对左下角的柳洺说:“柳爱卿教导有方,倘若爱卿有个孩子,必然也是栋梁之才。” 柳洺笑得坦然,并没有因为自己不育而觉得难过:“臣托大一句,四位皇子就像臣的小辈,有他们便足矣。” 皇帝一点都不觉得柳洺托大,反而听了十分开心。柳洺身上有许多优秀的品质更有极其优秀的才能,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够被柳洺像亲儿子一样教导,那是一件大好事。 皇帝除了这四个儿子还有两个襁褓中的五皇子六皇子,儿子多了,大臣们也常常催促,他就开始琢磨让谁做太子。他曾和柳洺讨论过四个儿子的天赋秉性,柳洺却仿佛没听懂,每个孩子的优点缺点一一摆出来,还经常鼓励他们去学那些“旁门左道”。 比如老大喜欢舞枪弄棒,老二喜欢商贾之事,老三爱好书画,老四……目前是好吃…… 这四个怎么看都没一个适合做储君的。 “陛下年富力强不必着急。”柳洺觉得皇帝真的太着急了,孩子都还那么小怎么能看到他们做储君的才能,“人各有所好、各有所长,才会各有志向,否则都盯着一个不一定适合自己的东西抢得头破血流,那是两败俱伤。” 皇帝心中一凛,终于明白了柳洺的意图。 柳洺把四兄弟这一路来的心得整理后给皇帝:“微臣看着几位殿下一点点长大,自然希望他们和和睦睦、各自找到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陛下记挂之事需从长计议,倒是可以先看看几位皇子的功课。” 皇帝第一次收到这个功课的时候,以为只是普通的功课,柳洺一向主张他参与子女的教育,但是看的久了,他发现这功课竟然不简单,再听柳洺的分析,终于明白了他的寓意。这些功课其实都和政事搭边,四个儿子的观念思想都体现在其中,只要长期坚持下去,哪个儿子更适合做下一任储君,自然能慢慢浮现。 朝堂上能帮他解决种种朝廷锢疾,皇子教导上能帮他团结儿子培养接班人,找了一个男人还能帮他发展本朝商业经济支援朝廷建设,皇帝如何不信重柳洺? 柳洺在皇帝的支持下,风头可与宰相相当。不过柳洺会做人,又不差钱,与宰相等一品大官们相处得还不错。 御驾一路南下,一路处理沿路的贪官污吏,柳洺见天为朝政奔忙,终于在某地办了一件私事。 这天她和张蔚恒单独出门,除了一二小厮谁都没带,在城里绕来绕去逛了许久后,来到了一座大宅前。 走进大宅穿过前厅,柳夫人眼含着泪花快步迎上来,一把将女儿抱入怀中:“我的洺儿!” “娘!”柳洺抱住娘亲。 柳涌激动地看着妹妹,又看向妹夫,热情招呼。 柳洺安慰了激动不已的柳夫人,两人相携着往里走,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声:“公子!”琳琅哭的稀里哗啦,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柳洺伸手,琳琅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 “你都几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柳洺笑她。 琳琅只捂着脸又哭又笑,身边跟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柳洺。 柳洺也见到了柳夫人给琳琅找的夫婿,可能以为她身份的关系,那个看着温厚的男人有些拘谨,只哄着两个孩子,看着妻子在柳洺身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柳洺拉开琳琅的手:“好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啥余情未了,小心你家夫婿回家后吃醋。” 琳琅红了脸,嗔了自家蔫坏的小姐一眼:“您喜欢的是张公子,如今天下谁不知晓啊!”她的夫婿就在边上不好意思地笑,连连摇手说不会。 自从柳大哥带着妻儿娘亲离开京城,这时柳洺第一次与家人团聚,多年未见,当年的小侄子已经长大上了学堂,嫂子又生了两个孩子,最小的果然是个小侄女。琳琅也成了两个孩子的娘亲,有夫有子生活不愁。 柳洺心中宽慰满足,只觉得总算没有辜负原主。她却不知道,柳家一家,看着张蔚恒与她恩爱默契,同样消散了多年的忧虑,心中欢喜。 这一日,柳家热闹得像过年,因为柳洺和张蔚恒的暗中照料,柳家的日子过得比柳爹在的时候还富足,什么都不缺,就缺一家团聚。这次全家人整整齐齐聚在一起,柳夫人连老年病都一夜好了,腰不疼腿不酸,眉开眼笑,尤其对女婿张蔚恒越看越欢喜。 张蔚恒头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关怀,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幼时伤春悲秋大了诉苦抱怨问他要钱,柳夫人这样的慈母他从没有经历过,和柳洺离开柳家时,他的神色比柳洺还要愉悦。 柳洺见状,问他:“下一站离你家也挺近的,你要回去看看吗?” 张蔚恒收了笑摇头:“不去,当年该给的都给了。”前几年他生意不显,父母还经常骂他媚宠柳洺,这几年他生意越来越大获得了朝廷褒奖,父母又开始盯上他的钱财,他自然一分都不给。就连弟弟鲁恒,随着官越做越大,也被父母折腾得不轻,如今除了逢年过节也不联系老家。 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柳洺见状也不强求,牵着他的手一路逛回了行宫。 行宫的侍卫早就看惯了柳大人和张公子恩爱的模样,从一开始觉得两个男人这样辣眼睛,到如今安之若素,没成亲的甚至还觉得有个伴真好,心中酸溜溜。 皇帝南巡一次,耗费巨大,但是好在皇帝没有一路游玩,而是在旅途中解决了各地大大小小的问题,这笔钱花得倒也是值了。 这次南巡有个小插曲,倒是让北边的官员家眷们震惊不小。 这些年张蔚恒发展针织生意,大量使用女工,南边的女人们都纷纷开始走出门赚钱,随着张蔚恒需要招揽更多管理岗位、设计岗位等高级职位时,对女子的文化水平也有了要求,于是,南边百姓为了生活更好,开始让女人识字。 当御驾来到江南,北边的官员家眷就发现南边女人过得那叫一个开放啊!街上女子不戴帏帽就四处走动,有些首饰铺成衣铺直接女人当掌柜小二做生意,别说,女人和女人交流,购物时方便更多。 更让人震惊的是,听南边的官员夫人们说,民间百姓家中,如今很多女人掌家,要是丈夫无能不堪,前不久,竟然还出了一个女子自请和离另寻夫婿改嫁! 皇帝听到这个虽然觉得牙疼,但是想到改嫁之事能有如此进展也是好事,只要人口能增长,他是不在意女人嫁几回的,反正怎么都轮不到他的后宫。 政治家最不会受礼教约束,所谓的礼教是皇帝约束臣子,父约束子,男人约束女人。 而北方的男人女人们心中滋味就不一般了,摇头叹气有之,羡慕有之,不一而足。 柳洺私底下好好夸了夸张蔚恒,本朝女权崛起,张公子居功甚伟! 张蔚恒拉住柳大人的小手,夸奖不能光动嘴,咱来点实际的…… …………………… 十年后,蒋晋、张鲁恒、李仁、赵焱、柳洺、宋承时隔二十年重聚京城。 不错,当日被赵王世子欺辱回乡的宋承再案件平反柳洺资助下,鼓起勇气战胜心理阴影,重新回到了京城参加会试,并且一举中了探花。从此,坚定地站在了柳洺的阵营。 此时,蒋晋升任大理寺卿、张鲁恒升任京城府尹、赵焱为礼部侍郎,李仁为翰林院大院士,宋承离开翰林院成为户部郎中,而柳洺,刚刚接任宰相之位。 张蔚恒曾在十几年前预测过这个局面,如今果然被他猜中,无论柳洺有没有为自己人开后门,这几个本就有才能之人全都进入了京城核心政治圈,再加上近些年桃李满天下的天一书院,柳洺如今可以说权倾朝野。 当年陷害过柳洺、欺辱过柳洺的人,全都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的年轻人再看到柳洺,纵然她据说身子虚弱,纵然她常年面色苍白身板瘦弱,纵然她面白无须是个断袖,却谁都不敢轻视他,不仅不敢轻视,许许多多的年轻人还对他满腔崇拜。 本朝在皇帝与柳大人这对明君贤相的带领下,国越富民越强,在民间,谁不说一声万岁爷圣明,谁不说柳相是包公转世? 而柳洺不仅深受皇帝器重,还被未来的新帝极力赞扬肯定。新帝是柳洺亲手交出来的学生,纵然他登基时,身体不好的柳相早就已经去世,但是新帝无论做何事都会随口提起这位昔日的先生,言及他对自己的言传身教,更一再肯定柳洺对朝廷做出的巨大贡献,在新帝那里,柳洺的地位只稍微逊于先帝而已。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纵然有明君中兴,也不过几代绵延,最终改朝换代,再如此循环往复。 千百年后,这一片土地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的历史成为了代代流传古籍中的故事。 某一个夏日,一家房地产公司挖地基,无意中挖出了一个妆奁盒,考古专家闻讯赶来,发现这竟然是千年前的古物,顿时,整个工地都停了工,被层层保护起来。 谁都不知道,这随随便便一挖,竟然挖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千年前那段至今传为佳话的君臣之交,那位为女子争取权益,为走下坡路的帝国重新支起天穹、我国十大著名宰相之一的柳洺,竟然是个女子! 这次发现的便是她和丈夫张蔚恒的古墓,两人千古流传的断袖之情其实是正常的男女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关于后世对男女主的一些评价,以及男女主对自己身后世的安排。然后就开始新故事啦~感谢在2020-03-07 23:20:29~2020-03-08 22: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格子的童年 10瓶;pa 8瓶;阿杞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真的弱不禁风53 千年历史、故事流传, 突然之间考古发现,每一代学生都熟知的柳洺竟然是个女人……消息出来的那一刻,柳洺这个名字盖过了影后的婚礼、网红的三角恋, 连续几日霸占消息头条。 考古发现这样颠覆性的结果自然是广受质疑, 可是很快,专家团队就十分确定地发布了消息, 这个古墓确定无疑是柳洺夫妻的墓,而且柳洺的的确确是个女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这座古墓珠宝器皿的陪葬品几乎没有, 整个墓都是文献。这些文献不仅涵盖了柳洺所在朝代的书籍, 还包括她和丈夫张蔚恒的手札。 千年腐蚀, 文献资料损毁严重,然而不知是不是柳洺故意为之, 当大家把所有残存的书籍整理出来,发现每一册都有至少两个备份,如此互相弥补,竟然让这些千年古籍拼凑得七七八八。 这些震惊业内的古籍产生的地震尚在专业圈内, 而柳洺的日记手札,以及她在手札中坦白的性别之事,彻底出圈, 人人震惊。 从古至今,多少文人赞颂柳洺这个贤臣, 多少后人将她作为为人臣子的标杆,现在你告诉我,这位千古留青的贤臣宰相, 是个女的?女扮男装?假装断袖? 前几年,考古专家抢救保护了张蔚恒的墓,那里几百年来前后几番被盗墓,如今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和古董碎片,然而,这次大家却在这个墓中发现了张蔚和与柳洺合葬的痕迹,所留存文献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一代名相和一代富商,夫妻二人的墓穴简直可以说寒酸,留下的半块墓碑上只看得到“柳洺儿”三字,后经证实,这竟是柳洺的乳名。 柳洺的手札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写得非常详细,从年少聪慧受父亲喜爱,到女扮男装与同窗定下婚约,再到被悔婚、重振家业、科举六元及第……直到最后一页,她写道:“若手札有朝一日大白天下,望以余此生经历激励后人,人生起伏乃寻常,锲而不舍终有成;男女才智相当,能者上,贤者先,无须因女子当权而变色,毋因偏见失贤能。”还有一句天下第一秀恩爱的话:“若天下男子皆若张蔚恒,则天地阴阳和矣。” 自诩当今是第一男女平等的现代人,觉得女子权力觉醒在近代的人们,看到柳洺的一生,突然自惭形秽。千年前,那是个什么样的概念,那时候,就有女子觉醒了男女平权的意识,并且胆大心细,运筹帷幄,超越一个个男人站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为女子的权益而努力…… 当人们震撼的同时,世上第一倒霉鬼也正式出炉了,那就是唯一一个曾经识破柳洺身份的赵王世子,然而这一位,因为作恶多端无能纨绔,唯一留在史书上的记载就是诬陷柳相,被贬为庶民。 当人们开始接受柳洺真的是个女人,再去看关于她的历史,就发现了许多痕迹。她在仕途腾飞的前期,就极力主张女子改嫁,反对森严的礼教,而她为相期间,她所在的朝代成为史上唯一一个礼教大转折的朝代,前期严苛史上有名,后期宽松自由史上难得。 再去看她的丈夫张蔚恒,当时朝廷中兴,一个很大的发展便是商业,张蔚恒作为商人鲜见地在历史上留下了名字,而仔细研究张蔚恒的商业王国,大家就会发现,他做的是女人的生意,并且不断提高生产力,大量解放女性生产力,以至于当时南方的女性地位得到大幅提高,甚至在当今还能在南方找到自古男女相处的方式痕迹。 除了专业人士的研究,普通人也全都在讨论柳洺这个了不起的女人。 有人觉得,她隐瞒身份一辈子,不仅科举一路考第一,最终还能成为深受皇帝信任的宰相,留下君臣相得美名,培养继承了她政治理念的继承人,绝对是史上第一了不起的女人; 有人觉得,柳洺再了不起都比不上史上唯一的女皇,因为她最终还是受男权规矩限制,至死都没有公开自己的性别; 还有人开始yy她的爱情故事,她和张蔚恒的故事人尽皆知,但是她如果是个女的,那她和皇帝之间,她和那些流传了许多故事的好友之间……柳洺成了万能cp,谁都能和她搭。 柳洺为何不公开自己的性别呢? 这个问题,在柳洺和张蔚恒年老退休的时候曾经认真商讨过。 柳洺和张蔚恒无后,柳家的后人在他们的暗中帮助下各有出息,柳洺要是死后利用皇帝痛失贤臣加好友的心情,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可以做到让皇帝不发怒不连累无辜之人。 但是柳洺选择了不说,把秘密带到地底下,看天意何时公开。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等了千年。 至于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她一生从政,几十年致力提高女性权益,她知道,男女平权不是女人之中出了一个杰出人物就可以做到了,平权需要群体的力量。在她所处的时代,甚至未来几百年里,一个杰出女子竖起的标杆不如一群普通女子提升地位带来的力量更大。因为一个人可以被否定,整个群体的地位不会轻易被颠覆。 如果她是个女人的消息昭告天下,那么看不惯女人凌驾他们之上的男人必然会将她污名化,她的政令、她的主张、她为这个朝廷贡献的一切都可能被“柳洺是个女人”而抹掉,只有她继续做男人,受文人崇敬,被后人称赞,她所主张的思想理念才会影响更多的人。 但是她虽知道这是幻境,却也在期盼有那么一个时代,一个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时代,到那时,她希望,自己成功的经历能唤起更多女性追求卓越,而不是在安逸中渐渐放弃自己的权益。 她也希望,哪怕自己和张蔚恒去世很久很久了,终有一日,可以让世人知道张蔚恒的好。 千年前,有那么一个男人,他尊重自己的妻子,支持妻子的事业,并甘愿为了妻子放弃自己的名声放弃孕育后代的可能,最终也用自己的能力与妻子并肩站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不因妻子的光芒而黯淡。 张蔚恒想要和柳洺合葬,在柳洺身体越来越衰弱的时候他就和她说好了,生同衾死同穴。 柳洺玩笑说:“你可是举世闻名的大皇商,和你同穴,恐怕几世之后咱们的墓穴就要被盗被抢了。”谁会相信没有一个后代的大皇商死后不给自己丰富的陪葬品?张蔚恒还真的听进去了,并且深深忧虑起这个问题,他可不想自己和柳洺安眠地下还有人来打扰他们,活着的时候他们各自繁忙,好不容易死了能日日相守,绝不希望有人打扰。 于是,张蔚恒不太低调地给自己建了一个挺大的墓穴,像模像样地放了一些陪葬品,等柳洺去世后,却把她送去了老家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很小很普通的墓,只刻着她的闺名,里头放着她最后时光整理下的书籍,以及她为自己这个丈夫正名的手札。 三年后,弟弟张鲁恒送大哥与柳洺合葬。 颜华没想到回来后还能看到幻境千年后的故事,觉得有些有趣又有些欣慰。 而真正的柳洺儿却已经看得痴了。 颜华不着急,一直耐心等着她,一直等到去做任务的皇甫都回来了。 皇甫看一眼如木雕一般的执念之魂,向柳洺行礼:“大人。” 颜华颔首:“你最近如何?” 皇甫脸上还带着抽去情感后的痛苦与空茫,听到她关心的问话,敛了神色回答:“还好,只是不知是不是经历的世界多了,记忆太多了,有时候,觉得爱恨皆是空,我怕自己越来越难以完成任务了。” 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颜华自己就经历了很多次这样反复的心情,但是她没想到皇甫这么快就经历了。 “你被抽去了感情,所以会有如此感慨,但是如果去细细体会每一个执念之魂的悲欢酸苦,你的心就无法空了;我建议你把每一个幻境都当作你的第一世,忘记从前的记忆。” 皇甫若有所思,颜华挥挥手让她去休息。 皇甫走后,颜华看向柳洺儿,发现她眼睛有神,已经醒过来了。 “还好吗?”她问柳洺儿。 柳洺儿看着部长大人,想起了幻境里张子文的结局,幻境那一世,张子文至死都不知道她是个女子,但是得知她是断袖后,心中若有所悟,从此对那个柳洺退避三舍。纵然如此,他也不曾对家中妻子一心一意,不像张蔚恒那样,解决了家中父母的意见,只专一深情对待柳洺一人。 那个夺了她未婚夫的女人,娘家早早倒了,还是因为张子文倒的,婆婆乡下人却又刁钻难伺候,丈夫愚孝又不专一,过得与天下大多后宅女子一样,一坛子苦里掺着几勺甜。如果当年她嫁了,可能也就这样吧…… 想到这,没什么放不下了。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女扮男装可以扮一生,女子之身还能走到宰相之位。”柳洺儿惊叹不已。 颜华微微一笑:“你在那样的环境里能主动去求学,如何不能再突破一步?突破一次再突破一次,一步接着一步,不就走上了宰相的高位了?” 柳洺儿惭愧地垂下眼:“是,您说的对,是我耽于情爱误了自己,即便没有您的豪情壮志,哪怕我三年求学经常回家,也不会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 颜华收了笑,没有说什么,的确,柳洺儿有冲破封建的心,却到底被小儿女的情爱禁锢得死死的。不是说不能有情爱,而是人生不该把任何一样东西当成自己的全部。 柳洺儿彻底悟了,对颜华再三感谢后,爽快离开。颜华照例给她一缕功德,佑她来世太平。 说起功德,她轻轻运力,发现这一世,她的功德积攒得极其多,让她去幻境前突破的法力越发进阶,进阶的感受说不出来,具象一点,就是整个情女部仿佛就在她掌心一般。 颜修蹦蹦跳跳地过来,他自从长成成年模样后外形就不再变了,但是性子还是那个孩子性子,哪怕看多了人间爱恨情仇,天然的那一丝呆气与单纯依旧毫无杂质。 “小姐姐,我做了一个好东西!”他一脸骄傲邀功模样。 “什么好东西?”颜华配合地问。 “登登登登——”他打开光屏,一个图表出现在颜华的眼前,上面清晰地列着当前情女部的执念之魂数量情况、已经被送走的执念之魂数量情况。 “这是受小姐姐在户部搞统计的启发,怎么样?棒不棒?”颜修两眼亮晶晶,左右都写着“求夸奖”。 颜华发自内心地说:“非常棒!”语气一顿,嘴角勾起笑,“能发给别人吗?把这个给判官阎王发一份过去。”她一日日从不停歇如此劳模,做出来的成绩必须得让那些大佬们知道知道啊! “遵命!”颜修立刻答应,“等我再完善一下,直接发给他们!”他可是会法力的超级智能系统。 颜华已经发现,颜修的修炼就是把他的系统越来越神化,说不定不久以后,他还能给这地府来个计算机革|命。 “给我调一个新任务。”颜华这次的心态很好,可能是之前心态进阶加上这个世界功德力极强的缘故,“我走后你照看一下皇甫楹。” 颜修脑子里想着改良系统给小姐姐下一个惊喜的事情,嗯嗯点头,随机抽了一个执念之魂。 颜华也没有多看,她如今已然是整个情女部的主宰,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幻境出口一出现,便直接踏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女状元的故事结束啦~ 新故事,现代的,前段时间来的灵感,想先提上来写。 |感谢在2020-03-08 22:55:39~2020-03-09 23:3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lence无厌、清漪 10瓶;乔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 新的执念之魂叫路小满, 90年生人, 颜华看到这个年代,松了一口气,好歹活得不用像上辈子那么累了。 然而再往下看此女生平,叹出去的气卡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90年代, 计划生育应当说十分普遍了, 城市户口的基本都只能生一个, 农村户口,若前头是个女儿,还能生第二个。得益于这个政策, 许多女孩成了一个家庭几口人的宝贝, 男女平等常常在电视广播里反复出现, 重男轻女被视为糟粕封建。 路小满出生在这样一个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好时代,却投胎在一户不够好的人家。 路小满的爸爸是陆家的独生子, 上头三个姐姐,到他路奶奶才终于生了儿子, 后来就再也没有怀上,路爷爷常说,路爸爸是路家的根, 路家的血脉绝不能在路爸爸这一代断了。 路妈妈婚后半年,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怀上了路家的“大孙子”,据说当时路爷爷那个高兴啊,逢人就说“我家大孙子……”, 还许诺了种种给孙子的大礼。因为路家是县城人,路爸爸当时在工厂工作,只能生一个孩子,路爷爷笃定,咱们老路家肯定会留下根儿! 然而,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路妈妈生下的不是路家大孙子,是一个女娃。 路妈妈从小就对路小满描述生下她后路家急转直下的态度,路爷爷再也没来看刚出生的孙女,路奶奶只照顾路妈妈一个月的月子,端来的还是普通人的饭菜,月子餐根本没准备,从前说好的爷爷奶奶带大孙子更是像一个屁一样,放了就没了。 路小满的名字是路妈妈自己取的,出生那天是小满,于是直接名字就叫了小满。 路小满三岁那年,路妈妈怀上了第二胎,这一次路家上下如愿以偿,路爸爸和路妈妈两人的工作丢了,家里还交了一笔罚款,但是儿子来了。 这样的情景说实话在那个年代应该挺普遍的,尤其是农村,多少老人催着儿媳妇生下女儿后再怀一胎,期望能生一个大孙子。颜华着重关注这一段老黄历,却是因为路小满的个性就是形成于这样一个原生家庭。 路小满从小就在毫不掩饰的重男轻女中长大,爷爷奶奶爸爸把弟弟路聪聪当成宝,把路小满当成草,妈妈同样对儿子宠爱不已,但是对女儿心怀怜惜,怜惜的方式便是告诉她这个家庭如何重男轻女,向她抱怨公公婆婆甚至丈夫的糟粕思想。 路小满的性子是颜华难得觉得难以评价的。 自尊好强的个性让路小满从小学习成绩优秀,相比于路聪聪中游荡荡,路小满从小学开始就名列前茅,直到高中毕业考上重点大学。 这是一个很好的跳出原生家庭的机会,路小满走出了小县城去了大城市,四年毕业后听从父母亲友的建议,回到了县城,成为了县城某个小学的数学老师。 路小满的县城在北方偏僻处,十几年了,在全国高速发展的背景下,这个县城的街道变都没变一下,说个笑话,这个县的房价不涨反跌。人们生活安稳平淡,外面的大变化很久很久以后才会传播到这里,跟个世外桃源一样。 颜华本以为路小满会留在大城市。 路小满却没那么大的斗志。她觉得女孩子安安稳稳就很幸福了,很知足考进县城的教师队伍,觉得自己十多年的苦读换来了甜美的果实…… 毕业了,又成为了小学老师,路小满开始被家里催婚了。 她在大学时不是没遇到过她喜欢或者喜欢她的人,但是她喜欢的,她自卑不敢告白;喜欢她的,查看完对方的条件就觉得不合适,十分理智地拒绝。谈了一个对象,毕业前就分手了。其实就是人们口中的“高不成低不就”,到最后,回到县城,发现可以找的对象还不如大学的,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路小满开始被家中的堂表姐妹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着相亲。 要找对象,总该有个条件吧。 虽然是小县城,但是有房有车这是基本要求,工作最好稳定铁饭碗,要是家境殷实那就更完美了。——这是路小满的父母长辈最理想的女婿条件。路小满学历高工作好长得也漂亮,这在县城里绝对是上好的条件,当然要找尽量好的对象,姐姐姐夫层次高了,儿子聪聪以后也能被照顾到。 路小满对长辈们没太多的信赖,甚至并不愿意听这些“愚昧”大妈们的七嘴八舌,他们介绍了人,她就去看一看。 路小满觉得自己的要求不高,只要对方相貌不丑,性格好,工作不错有上进心,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组建一个温暖有□□,她就十分知足。她从小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爱,只能旁观弟弟备受宠爱,所以格外想要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家庭。 然而相亲十分不顺利,十多个对象见下来,路小满没有一个喜欢的。学历低、收入低、鸡同鸭讲、没上进心、长得丑,不好的相亲对象各有各的缺点…… 弟弟路聪聪已经谈女朋友了,爸爸开始对路小满下最后通牒,必须在三十岁前嫁出去,不然你弟弟结婚来不及! 堂姐听说后给她介绍了一个人,她老公的同事,一个医生。 路小满跟着堂姐到约定的餐厅,第一眼见到宋年,就惊艳了一下。清泠泠的,如高山之雪,端坐在那脊背挺得很直,神色很淡,望一眼,大夏天里竟觉得心静了人也凉快了。 是她相亲对象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不,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俊秀、清淡,但没有丝毫女气。 可是好看不能当饭吃。 路小满例行相亲模式,问他:“你是这边县城的?” “不是,外地人。” “有打算这边买房吗?” “没钱。” “那车呢?” “没有。” 没房没车? “你几岁了啊?” “三十二。” 堂姐在边上缓解气氛:“只大了五岁,正好!” 路小满心里却已经不太高兴了,三十二岁的医生,在这么小的县城里没房没车,年纪比她大五岁,长得好看也没用啊!她总不能看着这张脸喝西北风吧? 看在脸的份上又问了一句:“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对方不理会了,垂着眼睛吃饭,浑身散发着冷淡的气息。 路小满胸口一堵,觉得对方没有半点诚意。 这餐饭不欢而散,堂姐脸上也不太好看,对路小满再三道歉:“你姐夫说他很优秀我这才介绍的,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路小满没说什么,但是对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她郁闷又恼火,不高兴来相什么亲?浪费她时间! 再次见到宋年是在医院,路小满的姨妈住院,她听说后去探病,这是她第一次进县医院住院部这块区域,在里头拐来拐去半天没找到路,反而走反了方向,跑到了产科手术室那边。 手术室门前,她看到了宋年,边上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医生,我老婆生了什么?” “孩子,还能是什么?” 路小满想笑,心想这个宋年说话噎人可能真是本性。 “我是问,儿子还是女儿啊!”那个年轻男人急道。 宋年似乎急着进手术室,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说话继续噎人:“抱出来不就知道了,你老婆醒了,先把她送回病房。” 男人追着他不放:“我知道我知道,您先和我说一声,儿子还是女儿?我工地还忙着,得急着回去呢!” 宋年停下脚步:“你要回去?那你老婆谁管?” “我妈会来的……”男人话未落,一个中年妇女就从路小满身边跑过去了,“生了吗?生了什么?” 路小满听得心里真难受。 宋年扯回自己的袖子:“女儿,产妇剖腹产,送回病房需要男人帮忙……” “嚯,又是女儿!”中年妇女打断宋年的话,“不行,你爸马上下班回家吃饭了,我要做饭去了。” “妈我和你一起,我还要回工地,我带你一段路。”男人紧跟着说。 宋年语气冷得像冰渣子:“产妇你们不管了?” “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我回去做饭给她送饭啊!”妇人一脸不耐烦,拉着儿子,“赶紧的回家,又是一个女儿,你说能生三胎不?” 宋年冷笑一声:“家里钱这么多,那就赶紧去把欠款交了,产妇早产加难产,孩子还在育婴箱。” 妇人脸色一变:“育婴箱?这要多少钱?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宋年“哦”了一声:“你们一心生儿子,又不关心产妇死活,我以为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家里后宫三千不差这一人呢。” 妇人还没听懂什么意思,年轻男子脸已经烧起来了,毕竟如今重男轻女这思想说出去还是挺丢人的。 偏偏宋年全程面无表情,说话语调都一模一样,讽刺的话说得跟病情通知一般,好像真的以为他们家需要生个儿子继承万贯家财呢。 男子脸皮没那么厚,松开他妈,跑去接老婆去了。 路小满听着宋年损人,捂嘴笑了,对这人的观感彻底改变。 回去时,路小满想着宋年,心想这人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是人长得不错,人品也挺好的,最重要的是不重男轻女,不会有她爸那样的行径。条件不好没关系,她是老师,他是医生,以后总可以慢慢赚钱攒钱的,只要夫妻一起努力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路小满看上了宋年。 但是宋年却对路小满没有任何想法。当路小满鼓起勇气主动联系他时,他态度冷淡极了,好像从不认识她一样。 中秋节,路小满参加了县医院组织的联谊会,想找宋年谈谈彼此的想法,她越想越觉得宋年合适,想要给自己争取一下。 联谊会的游戏里,她忍着发烧的脸颊主动选择了宋年,宋年依旧冷冷淡淡的,对上她的视线,开口要说话,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宋年,我选你!” 路小满闻声望过去,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一站在那,将全场的女孩都比了下去,她的眼睛像两汪清泉,莹莹波光,望着宋年的眼神里有骄傲有情意还有浓浓的看不清的情感。 宋年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冷,直接站起身越过这个陌生女孩大步离开。 “宋年!”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跺跺脚,瞪了路小满一眼,追了出去。 路小满在女孩的对比下立刻就没了信心,虽然心中难受,但自觉宋年对这女孩十分不同,自己根本比不过,沮丧放弃。 联谊会之后,果然传出了宋年有女友的消息,虽然堂姐一直对路小满说那个不是女友,让路小满大胆竞争。 路小满听了心中又有了动摇,在堂姐的鼓励下咬咬牙去找了宋年最后一次,那天,宋年明确地说自己对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路小满既受伤又尴尬,捂着脸跑了。 就这样相亲了一年又一年,实在拖不下去了,爸爸看到她就嫌弃老大姑娘嫁不出去,妈妈看见她就唉声叹气抹眼泪,奶奶的难听话更不必说,路小满承受不住压力,匆匆嫁了人。 结婚不到一年,路小满香消玉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9 23:34:42~2020-03-10 23:5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3019987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未全开月未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昭鑫 100瓶;baba 50瓶;静看秋云 20瓶;卿染、英子 10瓶;江左第一 5瓶;宸、小浣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 路小满执念的对象便是宋年。 颜华分析了一下路小满的想法, 她在宋年之后再没遇到更喜欢的人, 甚至短短一年的婚姻充满了巨大的不幸,在一日复一日的低谷里,路小满对宋年的喜欢越来越深,别人越差,她心中的宋年就越好, 简而言之, 宋年成了她得不到的白月光。 但是路小满对这个宋年的了解并不多, 至少在颜华看来,堂姐夫的介绍以及某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并不算什么。 好在颜华不太在意,总归她不会让自己越过越差就是。 回顾完原主的回忆, 换成了颜华的路小满安然睡了过去, 因为夜里没怎么睡, 早上起晚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外面的乒乒乓乓声,还有“笃笃笃”毫不客气的敲门声。路小满皱着眉坐起身, 没理会门外的声音,借着日光打量着自己的卧室。 这是个很小的房间,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整个屋子就只剩下狭小只容一人行走的小通道,书桌前开了一个狭窄的窗,整个屋子的采光就来源于这里。 路家超生后夫妻二人失业,路爸爸下海做起了小生意, 钱没赚很多,但是换了一次房子,路小满小时候的房子更小,两室一厅,她带着弟弟睡小房间,父母一个房间;换了新房后,倒是有三室一厅了,还有个小书房,路爸爸却把爷爷奶奶接了过来,祖孙三代人住在一起,三个房间,夫妻二人一间、老人一间、弟弟路聪聪一间,路小满住小书房改装的卧室。 这么分配听上去很有道理,男女主人当然要单独一间卧室,老人家也不能没有宽敞的住所,剩下路小满和路聪聪,做姐姐的当然要让弟弟。 全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唯一有点抱怨的就是路妈妈,她觉得,女儿应该单独一间,公公婆婆有自己的房子,不该住过来,然而她也只是私下里对女儿如此说说,说的时候心疼得掉眼泪,路小满看得难受,还要劝妈妈不要多想,自己能拥有单独的房间挺好的。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喧闹,路小满顺了顺头发下床。拉开衣柜,里头一排半旧不新的衣裤,一件件看过去,其实也就五六套,没有一套是稍微精致一点的,跟追求朴素无华的中学生一样,路小满回忆了一下,还真是,有两件t恤真是高中时期买的。 她穿着睡裙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这个身体。个子不高,很瘦,皮肤却很白,两只眼睛大大的,巴掌脸,整体可以说是小巧玲珑楚楚可怜,换个角度,便是软弱可欺。 看完容貌,她走回衣柜,挑了一条白裙子,纯白色,不会有颜色被洗得发白的问题,摸着是纯棉的,洗了很多遍反而很柔软。穿好衣裳,她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墙上挂着钟,路小满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了临近中午,客厅里路老头路老太以及路爸路妈都已经在了。 看到路小满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路老太抬了抬眼皮,神色不快:“这么大的姑娘了,还睡到正中午,传到外面还嫁的出去?” 路妈妈端着菜出来,看到女儿脚步一顿,声音绵软:“小满快去刷牙洗脸,弄完进来帮忙。” 路小满“哦”了一声,看着坐在沙发上打毛衣的路老太,那件毛衣藏蓝色,一看就是给男的穿的,路老太从春天打到夏天,现在才完成一半:“奶,我放暑假又没事干。” 路老太听到孙女顶嘴,脸一耷,手一停,瞪过来:“没事干?养了这么大的闺女二十七岁了还好吃懒做!人家学校老师都在开辅导班,一个暑假好几千!你呢!眼里没活,懒得骨头生脓的死丫头!” 路老头拿着遥控机看着电视里手撕鬼子,头都不抬一下,路爸爸倒是抬了抬头,只是脸上同样不太满意:“你前几天不是说要试试办辅导班吗?天天躺着怎么招来学生?” 要是在平时,路小满被路老太这么一骂,早就胸口发堵低着头躲开了,但是今天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教育局明令禁止开辅导班,人家临时工老师没事,我是编制内的,要是被人举报了,我就要被开除!多少人盯着我这个铁饭碗?得不偿失。”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路爸爸虽然依旧不甘心,但是也不舍得女儿这个编制丢了,扭开脸不再说话,路老太却不管,依旧在那边数落:“怎么不能办了,你们小学那个李老师不办了英语辅导班?一个月好几千!供你读这么多年书,没见拿回家几个钱。” 呵,原主每个月工资都上交家里,一分都没留下。倒是你那个宝贝孙子呢?毕业两年也没见拿回来一分钱,上个月还从家里拿钱呢! 路小满翻了一个白眼,慢吞吞走去卫生间,耐耐心心地刷牙洗脸,洗的时候看了一眼洗漱台,连一支洗面奶都没有。 等她仔仔细细洗漱完,路妈妈饭也做好了,全家都已经落座吃饭,刚动筷,但这么一会会儿,也没人叫她等她。 路小满走进厨房盛了一碗饭,出来坐下。 吃饭期间,老太太又开始嘀嘀咕咕,左一句27岁了还嫁不出去,右一句话那么多钱供你读书却挣不了几个钱。 路小满吃得差不多时,终于空出嘴来:“这么个偏僻小县城能挣什么钱?当时你们同意我留在上海,我工资至少也翻一倍。” 路老头终于出了声:“姑娘家家的跑那么远做什么?当初上大学就不该去那么远,心都野了。” 路老太被路小满今天三番两次顶撞顶得气不顺,橘皮老脸阴沉沉的,看她筷子不停夹今天新鲜做的红烧鱼,简直扎眼睛,越发难看这个孙女:“吃倒是聪明,你有这个本事嫁个上海人啊,没那本事还白日做梦,还工资翻一倍,青天发梦想得倒美!女孩子就不用读这么多书,当初考个本地的大专多好,说不定早就结婚生孩子了。” 路小满吃完最后一口饭,啪扔下筷子,起身回房。 “看看!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现在还学会撒泼发脾气了!我说错了吗?我哪一句没说对!” 路妈妈皱着眉,看着女儿欲言又止,路爸爸直接拉下脸:“路小满,你什么态度?” 路小满一脸无辜地回头:“我饭吃完了,你们不是让我赶紧相亲嫁人吗?我这就去联系同学堂姐他们,给我介绍对象啊!” 路爸爸一哽,一时竟不知道回什么。 路小满面无表情地回头进屋。 关上门,门外路老太的数落还在继续,路妈妈一声不吭,两个男人也什么话都没有。 路小满嗤了一声,把它当作噪音不理会。 没过多久,外头应该是吃完饭了,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以往原主肯定要出去帮她妈收拾打扫的,今天路小满当作没听到,坐在书桌前梳理着如今的时间。 上周她堂姐联系她,说堂姐夫医院有一个黄金单身汉,人长得好,医术也不错,学历高,有前途,和她约了时间,说好一起去见一面。 这位堂姐说起来亲戚关系挺远的,她们两人的爷爷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因为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两兄弟因此感情并不好,这位堂姐之所以与路小满关系不错,却是因为两人是初中同班同学,堂姐生日比她大半年,所以以姐姐自居。 路小满知道,堂姐说的医生应该就是宋年了。 原主对宋年念念不忘,颜华也挺好奇,这个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过约好的相亲在三天后,她好奇了一下也就抛在脑后。如今她更关心的不是远没有到来的相亲,而是自己手头的钱。 原主每个月发工资都会主动上交,因为这是一家之主路爸爸定下的规矩,说是怕她手里有钱就乱花,让路妈妈攒着,以后她出嫁了给她陪嫁过去。然而前世出嫁,原主不仅没有拿到父母给的压箱钱,就连自己的工资都被克扣了大半,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被当成嫁妆陪她去了夫家。 路妈妈当时红着眼睛十分内疚,说弟弟前一年买房子,实在腾挪不开,就把她的钱暂时挪用了,如今她结婚,这些钱已经是极力凑出来的,说实在对不起女儿,又希望女儿不要怪她,是父母太没用。 原主能怎么说呢?亲生爹妈,难道为了那点钱逼死他们吗?当初弟弟买房,她也做好了自己借钱给他的准备,只是她手头没钱罢了。 说实话,原主第一个月上交工资的时候,心里已经明白,这个钱必然拿不回来了,所以她对此什么反应都没有。 如今换成了现在的路小满,她看着衣柜里寥寥无几洗得发白的衣裳,看着洗漱台上光秃秃连洗面奶都没有,鞋柜里三双鞋,一双上班穿的黑色皮鞋都被磨破了皮……上交工资可以,但是得满足她日常需求,她觉得有余力后再上交。 下午的天很热,路小满房间没有空调,她带着耳机走到打了空调的客厅看电视剧,一人躺在一把沙发上,老太太骂什么她都听不到,中途还去冰箱拿了几块西瓜,悠然自得。 老太太却翻白眼都翻得眼皮要抽筋了,坐没坐相、光吃不做、一个女娃懒上了天……骂得方方面面不带重复的,最后还被她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气得半死。 晚上,路爸爸路妈妈一回来,她就立刻告状。 路妈妈望着今天特别不一样的女儿担忧极了,但是公公婆婆丈夫都在,她只得把所有的话忍下。 今天天气很热,路爸爸店里进货忙了一下午,本来就心浮气躁,听到老太太的指责更加心烦:“这么热的天她也没地方去,您就别理她了;”又说路小满,“你要是真的不打算开辅导班那就来店里帮忙,这么大姑娘天天呆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老路家不养闲人!” 路小满端着冰水拿着手机,一边看手机一看喝水,眼皮也没抬:“我暑假也是有工资的。” 路爸爸看过来:“了不起了,有工资就能看着你爸妈累死累活当大小姐了?” 路妈妈连忙打圆场:“小满明天来帮我看店吧,你爸明天去批发不在店里,正好你帮我结账收银。” 路小满想着他们家那个小超市,里头有空调,生意也就一般般,收银就是坐在那,不累人,于是乐得做好人:“好。” 第二天,路小满果然早起跟着她妈去超市了,中间趁着早上天气凉快,她和路妈妈说了一声,拿着刚打到卡里的工资去了一趟商场。 夏装、凉鞋、化妆品、护肤品……年轻女孩子最基本该有的东西她都买足了,这才大包小包回去。 路妈妈看着这么多购物袋肉疼:“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钱?” 路小满拿了一瓶冰柜里的可乐:“不多,这个月工资还剩一半。” “一半?!”路妈妈瞠目结舌,看到她手里的可乐更心疼了:“热了喝凉开水啊,可乐多喝不好!还有你……你这些……你买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这是什么?这么小一个要多少钱?都是商场买的?商场买的东西多贵啊!你有没有还价?” 前世的张蔚恒人称貔貅,但是也没见他对她苛刻过一文钱,路小满看到她妈一脸肉疼的模样,可乐都变得更加冰爽可口了:“我后天要去相亲啊,我已经好几年没买新衣服了,化妆品也早就过期了,我不好好打扮,人家见我灰头土脸的,谁会要我,我30岁都嫁不出去。” 路妈妈看着女儿一脸素净,穿着半新不旧有点偏小的短袖,二十六岁了还像个高中生,没有一点气质,没声音了。的确,女儿该打扮了,小满本就长得不错,要是打扮打扮,绝对有对象喜欢。 晚上回家,这一堆东西再次引来路老太太更大的反应,路小满还是那一套说辞,不打扮,更嫁不出去了。 “我就看你败这么多钱能不能嫁得出去!”路老太太恶狠狠地说,眼看那一包包被路小满拎进房间,肉疼得连晚饭都吃不下,半夜还在和老头子念叨孙女的败家乱花钱。 路小满虽然不知道却也能想象到,甚至原主残留下的本能一整天都在散发着忐忑不安和肉疼的情绪,恨不得跑出来阻止她这么没有“理智”的剁手。然后被路小满直接镇压。 上辈子累死累活一生男装,正好,这辈子她要做一个悠闲精致的猪猪女孩,让路小满看看一个女孩子到底该怎么活。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故事名,对我来说起名实在太难了,昨天又正好来不及,就随便写了一个。今天其实也没想出来…… | 亲爱的我3 路小满要做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不是开玩笑说说的, 看完原主的人生,她真的这么打算。 如果路家是个有爱和谐的家庭, 就像前世的柳家,那她必然愿意勤快努力,带着全家一起往好日子奔;可路家不是,曾经的路小满已经对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从小乖巧懂事帮着妈妈做家务带弟弟, 默默付出却从没有得到太多的关爱和回报,端什么样的碗吃什么样的饭, 现在的路小满就决定做个“不懂事的懒货”。 买来护肤品当天她就全都拆开用上了, 还把新衣服亲手洗好晒在阳台, 至于老太太老头子以及路家夫妻的脏衣服, 她当作没看到, 一甩手进了屋子继续玩手机。 衣服路小满不去洗就只能路妈妈洗, 其他人是不会关心的, 左右和他们没关系,所以当天晚上, 路妈妈一边洗衣服一边忧心女儿是怎么了。 第二天, 路小满穿上了合身的新衣服,化了一个淡妆, 站在镜子前仿佛变了一个人,从一个灰蒙蒙的路人甲顿时变成了明丽漂亮的年轻女孩。 她继续去小超市收银,有空调有冰饮还不用面对老头老太太,她乐意帮家里干这个活。 再过一天, 她不去小超市了,要去相亲。 相亲这天,她穿上了新买的长裙,腕上带了一条小巧精致的银制手链,衬得她更加肌肤胜雪,化了一个淡妆,因为皮肤白,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她化了妆,但就是看上去气色好,眉目精致漂亮。 提着包走到与堂姐约定的餐厅前,堂姐路雯瑶惊讶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你早该这么打扮了!”路雯瑶一把拉住她的手,“初中的时候追你的男孩子多少多啊!去了大上海反而跟小白菜似的,浪费了这么好的底子!” 路小满笑:“我那不是天然去雕饰。” “少来!也就趁着现在年纪轻还有点资本,人家三十来岁的都说皮肤老得特别快,必须年轻时候保养。我跟你说,别那么老实省吃省穿把钱给你爸妈,给出去到时候还不是你弟弟的,你自己呢?你也要给自己做打算!” 路小满的情况堂姐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堂爷爷家,她和她妈是一万个看不上,堂姐的爷爷是原配生的,听说当年那个后妈生了儿子宠得不得了,一口一个路家的根,给路家传宗接代,好像堂姐的爷爷不是人一样,后来两家分开,路小满的爷爷结婚生子,活脱脱继承了这个后妈的思想,一心生儿子。 按照堂姐的说法,三代穷人家,生儿子干嘛?继承你们那了不起的糟粕思想? 两人是初中同学,堂姐路雯瑶是个爽利的性格,路小满脾气特别好,两个长辈恩怨难分的人却成了好朋友,每次路雯瑶吐槽讨伐路爷爷路爸爸的重男轻女,路小满就听着,有时候还反过来劝说堂姐:“我其实也还好,等我长大了就好了。”反正就是逆来顺受的样子,说了也没用。 让堂姐意外的是,这一次她和往常一样快言快语,路小满没有包子模样,竟然破天荒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堂姐斜着眼睛看她,左看右看还是不相信包子也会变芝麻馅:“你啊,有数了多少年了,还不是被你爸妈吃得死死的。”说完不想提这十来年都改不了的糟心事,说起这次相亲,“我跟你说,这个男的绝对是优质货,要不是我已经有了你姐夫,我都想甩掉他换这位。你要是聊得来就把握机会,赶紧结婚离开你那个家。” 路小满好笑:“姐夫听了要哭死了,人家可是从初中追着你追了十多年,异地恋都熬过来了,竟然砸在同事手上。” 说起丈夫和她的爱情故事,路雯瑶脸上带了甜腻腻的笑,不说换老公的话了,只一味说那位同事的好话:“我真没骗你,你姐夫说要给同事介绍对象,别人的话我就不管了,介绍给你我肯定要去亲眼见过,真的很不错,虽然他那个科室emmm……但是医生嘛,其实都差不多,在他们眼里,躺在手术床上,病人和猪肉也没什么差别。” 路小满噗嗤笑了:“这话肯定是姐夫说的。” 堂姐就笑,吐槽老公嘴贫得要命,自己都说不过他,每次吵架又气又好笑。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餐厅发现两位男士已经到了。路雯瑶拉着路小满过去打招呼,特意让路小满坐到了宋年的对面。 路小满满怀好奇地打量这个宋年。 的确,神色淡泊,气质清冷,如天间云高山雪,望之遍体凉爽。她的视线向下,看到他握着水杯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她这两天上网闲着没事刷微博看八卦,看过一个关于男明星手的话题,宋年的手比她看的那些还好看。 两人相对而坐,路小满不着声色地打量,宋年只看了她一眼就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为了避免尴尬,堂姐和堂姐夫就互相介绍调动气氛。 聊了十来分钟,路小满按照原主的套路开始问相亲相关的问题。 “宋医生是本地人吗?” “不是。”宋年虽然挺冷淡的样子,但路小满问什么,他都会回答,有时候也会搭几句话算是和他们聊天了。 “我看着也不太像,我们这边说普通话都有口音。”路小满笑说。 堂姐夫接上:“我们哪学过普通话,从小都说的方言哈哈哈!”北方语系嘛,和普通话没太大差别。 宋年勾了勾唇角。 路小满又问:“那宋医生怎么会来我们这么小的县城?以后打算在这边定居吗?” 宋年勾起的唇角放了下去,一会儿后,说:“这里挺好。” 路小满眼睛眯了眯,似乎很开心的模样:“是挺好的,生活节奏很慢,物价比大城市便宜太多,这几年房价竟然还跌了,姐夫他们正好赶上了好时候买了一套离医院近的房子,宋医生呢?有打算买房吗?”宋年不太喜欢这些探及**的问题,脸上完全没有表情,一板一眼地说:“不打算,没钱。” 路小满也冷淡了一点:“那打算买车吗?” 宋年:“没钱。” 路小满很不满这个回答,不过她等的就是这个,原主当初的确问得特别现实,这是原主情商太低,也是她见这一面并没有动心,所以问得毫无顾忌,只从现实功利出发。原主的性格问题路小满心里清楚,但她觉得这场相亲也得好好掰扯掰扯。 她看向脸色越来越尴尬的堂姐夫:“姐夫,你确定这位宋医生是诚心来相亲的?”她不等堂姐夫回答,紧跟着说,“相亲就是奔着未来成家的目的,家里条件不好没关系,只要我们有手有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们这小县城物价低房价低,两个人一起努力总可以挣出房子车子,一起挣出一份稳定的生活,但是我看宋医生并没有诚心相亲的打算,既然不情愿为什么要过来?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聚一聚吃个饭也没事,这样子难道是开我玩笑吗?” 说到后来,她直接将指责的目光投向了宋年。 原主问的问题是太直白刺耳,可是宋年的态度俨然也不是诚心相亲,而原主性格又自卑软弱,被宋年一刺,就低着头缩了回去,明明心里很生气,却什么都没说,以冷淡反击冷淡。再到后来觉得这男人挺不错了,又想争取,这一会儿一个态度,人家当然觉得你反复无常。 而如今她虽然问着相同的问题,眼睛却观察着在座几人的反应,然后就看到了堂姐夫姜远东不太对劲的神色。 果断捅破。 姜远东笑容都僵了,看看朋友再看看路小满,干笑着打哈哈。堂姐却怒了,狠狠瞪着自己不靠谱的老公,不是你说宋年光棍一个想找女朋友吗! 宋年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不似作伪,他看向坐在身边的姜远东,说话的声音让他们听的人都觉得特别冷:“相亲?” 姜远东感觉他老婆的眼神已经能把他大卸八块了,而宋年的眼神能把他的残肢彻底冰冻住,至于一向好脾气的路小满,那带着询问的眼神却让他觉得寒毛直竖,“咕咚”他咽了咽口水,闭上眼老实交代:“那什么……宋年你每天一个人独来独往,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有个女朋友多好,正好小满妹妹单身,长得漂亮脾气又好,还是个名校高材生呢!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路雯瑶怒:“你没跟他说是来相亲的?” 姜远东不敢看任何一个人,感觉这三个家伙突然之间全都无比凶残嘤嘤嘤。 “哎——我们年轻人搞那么严肃干什么?先见一见嘛,要是有好感那不是顺其自然更好。” “姜远东!”路雯瑶咬牙切齿。 路小满笑得特温柔:“姐夫,那是我破坏气氛了,不该问这些现实的问题。” 姜远东呵呵干笑,小满妹妹今天怎么也这么凶残的样子…… 好了,事情都大白了,怪不得路小满问这些问题宋年脸色越来越冷,相亲的话最多觉得对方太功利;只是出来陪朋友吃一餐饭却被盘问户口收入,宋年当然越来越冷淡甚至无视。 换成路小满都会觉得对方是不是有自说自话的毛病。越设身处地,越对姜远东恨得牙痒痒。 吃完饭,路雯瑶黑着脸拧着老公的手先一步离开,剩下宋年和路小满面面相觑站在原地。 宋年有些尴尬,他刚才觉得这个路小满莫名其妙,结果人家是精心打扮来相亲的,而且想法特踏实认真,一心奔着结婚去,所作所为根本没问题。 姜远东那驴,搞得什么乌龙! 路小满看他的神色可看不出他的尴尬,只看到他神情自然地站在那,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她先出声:“不好意思宋医生,刚才因为误会,问了很多冒犯的问题。” 宋年心底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刚才真的特烦路小满,如今却发现冤枉了人:“没事,我也有不对,不好意思。” 路小满微微挑眉,心想宋年也不是看上去那么高冷,可能只是在不快的时候才无比毒舌噎人。 既然是乌龙误会,两人也就至此散了,往外走出了几步,路小满想了想回头喊住慢悠悠往另一个方向走的宋年。 大太阳底下,这人跟感受不到炙热一般,不疾不徐的,悠然自若。路小满喊他:“宋医生!”他走了两步,停下回头。 路小满往回走,同样慢吞吞的,一直走到他面前:“来之前,我姐给我买了两张电影票,这么热的天我不想回家,看电影去不?” 路雯瑶的确买了电影票,原话是:看上了你和他去看电影,看不上咱们俩一起去。路小满也的确不想这时候回家,回去也是添堵,一个人去看电影还不如喊上宋年。 顶着盛夏的烈日,路小满鼻尖冒出了汗珠,宋年却依旧清清爽爽的,不觉得热一般,他低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路小满。 路小满笑着说:“要是别人我不太放心,不过你是我姐夫的同事,肯定人不坏,去不去看电影,我请喝饮料。” 宋年原本是要拒绝的,可是路小满的眼神和笑容都特别坦荡,坦荡得找不到任何隐藏的意图,她离他一步远,脚尖并没有朝向他,仿佛他一说不,她就无所谓地转身。似乎真的只是不想浪费一张电影票。 宋年纠结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头。 路小满笑起来,发自内心的笑,让看到的人也跟着心情飞扬。 “太好了,不然我一个人进电影院总觉得特别尴尬。”她轻快地转身,和他并肩往商场的方向走,商场三楼就是电影院。 宋年想象了一下那个情形,别人不是三俩朋友就是男女情侣,她就一个人排队往里走,的确挺尴尬的。理解了她的心情,越发坦然自若了,见她似乎将相亲的乌龙抛在了脑后,他也不再记挂这件事,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原主拧巴。心里特别想,行动神色却总是不敢表现内心想法,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于是拐弯抹角磨磨叽叽地试探打听,别人问你是不是想做xxx,她就立刻缩回头否定“没有没有!” 和人相处,尤其是和宋年相处的时候,开心时低着头忍住,被冷待了缩回去不敢问原因,等心里消化了这份失落就又回去试探人……一边有着强烈的自尊一边又在潜意识自卑。 这是成长环境造成的性格,但实在太别扭拧巴了!人和人相处,肯定是坦然大方的人更容易获得他人的亲近和喜爱,一个人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面对,表现在外就是畏畏缩缩,小家子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1 23:05:31~2020-03-12 23:4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尚桐、*爱陌☆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4 说好的请喝饮料,进了商场路小满就先拐进了一家饮料店, 抬头看着上面的单子看了一会儿, 问宋年:“你喝什么?” 宋年两手插着裤袋,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 见她眼睛亮亮地扭头来问,摇摇头:“我不喝。” 路小满想起他是个医生, 是不是特别注意饮食,不喝这种没营养的果汁奶茶?被拒绝的刹那,属于原主的情绪立刻出现, 尴尬、不好意思, 扯着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跳过这个话题。 有什么尴尬的呢?医生不喜欢这种饮料,我喜欢, 还不能求同存异了?她无视心底的冲动,依旧笑吟吟的:“在你这个大医生的眼里, 是不是我在买垃圾食品呀?” 宋年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些诧异, 摇摇头:“我不怎么吃甜的, ”顿了顿,“医生也是普通人。” 路小满笑着, 不再多问, 要了一杯波霸低糖的奶茶,又要了一杯柠檬水,把柠檬水递过去:“这个不甜,中途渴了可以喝。” 宋年接了,两人也没有多话, 直接去了电影院。 电影是最新上映网上都炒得很火热的电影,拍得挺不错,两人看得津津有味,全程目不斜视,看完走出电影院,已经到了饭点,两人互相打了一个招呼,道别分开。 没有互留联系方式,也没有说什么再见的话,一下午似乎就是搭伙看个电影。 和宋年散了,路小满不想回家吃窝气饭,搜了搜附近平价满意度高的餐馆,溜溜哒哒去吃晚餐。 她进了一家米粉店,招牌打的是云南过桥米线,但是实际卖的也就一个米线和过桥米线有点搭边了,胜在味道好,符合当地人口味,一到饭点就座无虚席。 路小满一边等餐,一边刷着手机看八卦,她坐的这位置是店里最后剩下的三个空位之一,如果有新的顾客进来,肯定得来她对面或者身边的座位,这么好的生意,不出五分钟,米线没来,新顾客就来了。 路小满感觉到有人影过来,眼睛还没从手机里收起,手先拿开了桌上越界的餐牌,然后抬头,惊讶地挑眉,心想,这可真是有缘了——宋医生。 宋年同样很惊讶,两人朝着两个方向走的,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同一个餐馆。 “早知道我们就一起来了。”路小满很自然地招呼,仿佛早就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宋年坐下,他没路小满那么随和自然,停顿了很久,说:“没回家吃饭?” 路小满放下手机,笑笑:“今天想在外面吃。我特意搜了点评网,都说这家味道好。” 宋年点点头,他也是。 “不过我刚才看了,这个过桥米线已经本地化了,宋医生能习惯我们这边的饮食吗?” “还行,我老家也是北方,吃的差不多。” 宋年只要不生气,修养还是很好的,虽然话不多,但是和人交流依旧让人心生愉快,并不会因为一身清冷之气就没了人缘。路小满那位堂姐夫一心想帮他找对象就可见一斑。 “那倒是不错,南北差异太大,要是南方人来了我们这,可能真是适应不了,就像我去了南方,一年功夫就瘦了十斤。” “南方……南方也有不错的……”宋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变化。 路小满只作未见,跟着附和:“对,比如上海的小笼包真的很好吃,还有锅贴,虽然是甜口的,但没了这股甜还真觉得不对味。” 宋年回神:“路小姐在上海读书?” “是啊,你叫我小满就行。” 聊着南北差异聊着吃喝,路小满把话题全定在这些小琐碎上,说着说着,米线就来了,她又说起在上海吃到的各种过桥米线…… 宋年话不多,但是每次都会回应,顺着话题往下聊。也不是说两人真的一见如故了,只是都是熟人的朋友,又那么巧坐在了一起吃饭,如果什么都不说沉默着吃饭,这餐饭可能就消化不良了。 吃完饭,这回两人是真的告别了,路小满上了一辆公交,宋年等她走后打了一辆车。 回到家打开门,全家人都聚在客厅,听到动静齐刷刷看过来。 路老太第一个开口:“回来了?相亲对象怎么样?这次能不能成?” 路小满一边换鞋一边说:“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路老太不满。 “就是还行啊,”路小满漫不经心,换好鞋就往屋里走,进屋放包的时候就听到外头路老太不满的数落声,大概是说她越来越不尊老,越来越没有规矩。 她仿佛没听到,拿了卸妆油和洗面奶去卫生间。 路爷爷看看儿子,路爸爸咳了一声,问:“男方怎么样?什么学历,是本地人吗?家里什么条件?” 路小满正在洗脸,含糊说了一句:“才见第一面哪知道那么详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女儿越来越不乖顺,路爸爸虽然知道这话也有道理,但是就是不知怎么心里不爽快,心想关心你还不乐意,随你怎么着吧! 路妈妈起身走过来,母女俩挤在狭小的卫生间,她看着女儿一会儿涂这个一会儿洗那个,最后还往脸上贴一张雪白的面膜,心里觉得太花里胡哨不是女孩子的本份,又怕女儿不高兴,只好当作没看到,打听当前最关心的问题:“那人怎么样?是什么科室的医生?要是和路雯瑶老公一样,那工资肯定不低。” 路小满露出不太高兴的神色:“妈,我就见了人一面,怎么好意思打听人家工资多少。” “这个可以慢慢来,那你总知道他是什么科室的吧?你们今天聊什么了?” “没说,反正听着和姜远东不是一个科室的。” 路妈妈失望了一下,但是又自我安慰:“医生工资都高,别的科室也没关系,你们聊了多少?说没说他家里情况?是独生子吗?” 路小满想说,医生工资并不算高,只不过在路家长辈眼里,医生老师都是好工作。 “我们就聊一些闲话,现在都没确定呢,问这些干什么?想打听姜远东也可以打听,你就别操心了。” 路妈妈语重心长:“能不急吗?你都27了,一年一年过得多快,再过几个月你就二十八老姑娘了,你也别太挑,慢慢悠悠一点不着急,看着还行就赶紧先定下处一处。”她眼睛往外示意了一下,“路雯瑶找了一个好老公,听说在备孕了,你奶心里不高兴着,一直说你没用。” 路小满翻了一个白眼,擦干净手:“不高兴就不高兴,人家早恋的时候你们还说她妖里妖气不念书满脑子谈恋爱呢!”路妈妈打了她一下:“那能一样?读书的时候就该好好读书!” 路小满不想和她妈多说,说了也没用,回头勾起她心里那些旧帐,又得拉着她回忆过去酸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上不上厕所,这儿留给你,我回房间。” “诶——”路妈妈还想仔细打听相亲到底说了什么呢,人就拉开门走了。 走出卫生间经过客厅,路老太看到她脸上的面膜又开始说:“越大越爱作妖,脸上贴的都是什么东西,天天把钱花在这些乱七八糟上,花了钱也没见你带个男人进门。” 路小满停住脚步,看向老太太:“奶,我记得去年我同学给我寄了一盒国外买的巧克力你收起来了是吧?” 路老太脸一拉,没好气地看着她:“怎么?我做奶奶的还不能要你那么一小盒东西?” 路小满脸上敷着面膜看不出表情,但是声音温软:“当然不是了,奶您是长辈,我们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孝敬您,我就是怕您舍不得吃,告诉您一声,这个巧克力保质期只有一年,算算时间现在已经过期了,对了,奶你应该吃完了吧?一盒70 美金,人名币500来块钱呢,一颗巧克力值几十块钱。” “啥?!”路老太惊得跳了起来。500?她记得那个盒子可小了,里头拢共就十来粒巧克力,她听说是美国货,就从路小满手里收走,想等着孙子回来了给孙子吃!现在过期了? “那是我生日,同学特意买给我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贵,我就随便问问,你要是没吃完也扔了吧,吃坏肚子就得不偿失。”路小满不太在意的样子,摆摆手回屋。 门还未关上,就听到路老太无比肉疼的声音:“败家女!500块钱啊!扔了?!哎呦,怎么这么快就过期了,这外国佬的东西怎么这么不经放啊!不行,我去看看,死丫头别自己想吃就哄我……” “奶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我要是想吃,还会等到现在过期才说吗?我是为了你好。”路小满提高声音说了一句,勾勾嘴角,关上门。 500块的巧克力是不存在的,就是好友出国给她买的小零食罢了,听说这个牌子巧克力很好吃也很有名,知道她爱吃巧克力,就买了寄过来让她尝尝,但是拆开快递后,老太太一看都是外国货,直接搜刮走了,只给她留下男孩子不能用的东西。 老太太收藏东西收藏了那么多,心心念念的孙子却不愿意回来啊,过年说没买到春运火车票,长假说要和朋友去旅游,反正一年多了,除了偶尔的电话,人影都不见。电话来了,还可能是付不上房租问家里“借钱”周转的。 天天盯着她花一块两块的钱,还是先去心疼心疼收藏过期的好东西吧! 老太太的确是肉疼死了,五百啊!就这么放着放着一口没吃放过期了!路小满不说还好,一说之后,老太太检查了自己给孙子单独留的好东西,吃食大半过期了,什么巧克力啊糖果啊饼干啊,都是乖孙小时候最爱吃的,还是质量特别好的,如今都不能吃了!老太太肉疼得整宿睡不着觉,又心疼钱又想孙子。 第二天,路小满睡懒觉睡到十点多,心情很好地起床,就看到客厅茶几上放了一些眼熟的零食,老太太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聪聪不回来,这些就给你们吃吧!” 你孙子不能吃过期货,给我吃还是恩典? 路小满呵呵,脸上没什么表示,脚尖一转,进厨房找吃的。 中午路妈妈又急匆匆跑来做饭,老太太这个婆婆住在家里多少年了,从不会帮儿媳妇干一点家务,真的跟老封君似的,等着儿媳妇孙女伺候她。 路小满看路妈妈实在上气不接下气累得慌,帮忙干了一点活。路妈妈见女儿终于恢复了正常,心底一松,这几天她真的快累死了,早上出门看小满还在睡觉,就想着中午回来要问问孩子最近怎么了。 然而路妈妈想多了,路小满并没打算任劳任怨当保姆,吃完饭就回房睡午觉了,她上午开了房间的门让客厅冷气进屋,多少凉快了一点,睡饱了睡不着她就躺床上玩手机,等过了正午最热的时候,穿上新衣服化个妆,出门找小伙伴去。 老太太看孙女那模样,眼皮子直抽抽。不过她今天还沉浸在过期的大笔钱里,抽不出心力骂孙女。 路小满这个时间其实约不到特别要好的朋友,毕竟都在上班,也只有老师有暑假。她去了路雯瑶的餐饮店。 路雯瑶大学一般般,因为家里条件还不错,毕业后不想朝九晚五就用父母的钱开了一家餐馆,她在外面大城市见识多了,脑子又灵活,餐馆生意不错,如今不仅还了父母的钱还生活滋润自由。 路小满目前为止觉得宋年还不错,有心继续观察观察相处相处,路雯瑶的性子她又喜欢,所以决定黏着这位好姐姐不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2 23:44:25~2020-03-13 23: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杞 5瓶;玄幻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5 路雯瑶看到小满过来很开心, 她现在做老板娘, 平时没太多事, 最近又在备孕,实在是闲得慌,好友过来她欢迎之至。 “上次那个宋年你觉得怎么样?”两人吹着空调吃着雪糕, 路雯瑶蹭蹭她的肩膀,挤着眼睛暧昧地问。 路小满不像以往那么扭捏, 咽下口中的雪糕说:“挺好的,虽然人有点冷,但是正常情况下脾气还不错。”非正常情况下那就噎死人不偿命了。以路小满的眼光看来,宋年应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路雯瑶眼睛一亮, 她太了解好友的脾气了, 嘴硬脸皮薄, 就算喜欢谁绝不会说出口, 宁可错过不会主动争取。难得这次开了窍,竟然有点主动了。 别说,路雯瑶打量着身边的路小满,这几天她发现路小满的变化很大, 整个人就好像打开了心门一样, 坦荡亮堂, 气质都变好了。 “虽然姜远东做事不靠谱, 但是介绍的人真的不错,听说这位宋医生本事可高,要是他愿意, 去市里省里的大医院都是可以的,现在一个人在咱们这,单身汉日子过得又糙又不上心,小满呀,”路雯瑶语气又暧昧起来,“说不定这是个金子呢,趁着他还没被开光,咱一把抓住啊!你不知道,医院里的小护士们都虎视眈眈呢!” 路小满噗嗤笑了:“你把宋医生当成什么了,既然条件那么好至今还单身,肯定是他自己不愿意呗。” “这有什么,女追男隔层纱,你可是我们小县城第一个去魔都的大学生,你不行谁行?” 路小满不和她贫,说了一句:“那好啊,你们夫妻俩记得帮我制造机会,上次那场相亲的尴尬那位宋医生恐怕心有余悸吧。” 路雯瑶眼睛一亮,立刻嗯嗯应下,拍着胸脯打包票。 路小满发自内心地笑,转了话题:“我今天来也是有个事想你帮我参谋一下。” 她斟酌着说自己的计划:“我想开个培训班,小学初中都可以,补习数学、科学都行,我是第一次办,又错过了刚放假学生报名补习班的时候,想招学生有点困难,你做生意脑子灵活,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路雯瑶第一反应就是:“你爸妈又让你办补习班挣钱?你又不是老黄牛,放暑假休息不好吗?” 路小满说:“这次不是,他们我早就忽悠过去了,说教育局不允许,所以这回是我自己想办,我想攒一点钱,现在县城里房价便宜,要是可以的话,我想买一套小房子。” “哎呦!”路雯瑶一拍她的肩膀,“你可终于想明白了,要是大学毕业就这么想,就你这省吃俭用,首付都能有了!我早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这话可一点不夸张,路小满当老师拿到手的工资很低,但是公积金却不低,也幸亏了公积金,她父母没能把她所有的钱都拿走。那时候路雯瑶夫妻买房,就和路小满说过,老师医生公积金都高,县城房价又一再下降,首付大半都是公积金交,以后的贷款也可以用公积金还,没有压力却能离开那一家子极品,绝对很划算的买卖。可是当时路小满不敢。 “对,你说得对,我不是最近想明白了吗?你这品牌餐饮老板娘,认识的人肯定多,有没有人家孩子要补习的?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招生?” 路雯瑶:“招生倒是好办,你可是路小满,学历一亮出来,家长们就信任有加了,可是你上哪给学生上课?” 路小满说:“要是真的可以,我打算去租个房子,也就这两个月,扣掉房租也是有得赚的。” 路雯瑶想了想,虽然觉得成本太高,但路小满家庭情况如此,也是没办法,不然招回家里去,这钱一分都落不到口袋里。 她爽快揽下差事:“招生的事交给我,我去几个顾客群里发一发,肯定有人愿意报名。这大暑假的,大人都要上班,熊孩子留在家里肯定闹得人头疼,巴不得送培训班呢!” 路小满亲手给她切了西瓜,双手奉上:“多谢敬爱的堂姐!” 路雯瑶说做就做,正在编辑微信,听到她作怪,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低头啃了一口,继续编辑招生宣传。 路小满亲手伺候她吃了一块西瓜,群里暂时还没有回音,她又拉着路雯瑶去商场。 “买什么去?”路雯瑶一边跟着她出门一边问。 “洗衣机。”路小满说,“家里的洗衣机二十多年了早就不能用了,我去买一台新的。” 刚觉得路小满长心眼了的路雯瑶恨铁不成钢,做了美甲的素白手指头直直戳过来,点着路小满的脑门:“你钱拿在手里烫手还是扎手啊?你爸妈怎么不自己买?就你孝顺?路聪聪这个路家骄傲这时候跑哪去了!” 路小满偏头躲开,握住她的手笑:“我这个月工资花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要是不交上去,家里又要闹得不可开交。而且……”她笑容淡了淡,“我每个月老老实实交钱,谁看得到我为这个家的付出?只会觉得我工作了还吃家里住家里。洗衣机却不一样,买个基本款,花不了几个钱,商家大张旗鼓地上门安装,临近三栋楼都可能知道我给家里添了大件。”谁能说她不孝顺? “家里的家务活都是我妈在做,我倒是想甩手不干,可把人累出病来还不是得我这个女儿照顾?有了洗衣机,洗衣服这个活我就能全包了,谁也不能说我不干活不是?” 路雯瑶对路小满刮目相看了:“行啊,你活了二十几岁,终于把该长的心眼长出来了!”小手一挥,“走,姐帮你去砍价!”务必性价比极其高,替路小满省下大钱。 第二天,路家就热闹起来了,安装工人进进出出,惊动了左邻右舍,十多年的老邻居都知道了,路家的大女儿心疼妈,给家里买了高级的洗衣机,看着工人大汗淋漓地把洗衣机往路家大门抬,站在一边纷纷感叹:还是女儿贴心孝顺啊! 路家四个长辈,看到路小满的洗衣机全都很高兴,倒是路妈妈心里有些肉疼钱,念叨了几句:“费这个钱干嘛?我用手洗不累还干净。” 这话一出,把老太太的精明勾起来了,吊着眼睛看着孙女:“这几天大手大脚买东西,涨工资了?”又看向路妈妈,“这个月工资给你了吗?多少钱?” 路妈妈看了一眼女儿,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老太太脸黑了,路小满在她爆发之前冷淡淡地说:“花完了,奶你也说了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能剩多少钱?” 老太太“嗷”地一声张嘴要骂,路小满又换上了笑脸,一脸恭顺:“奶你不是从小对我说长大了挣钱了要孝顺你吗?要给你坐小汽车,给你吃牛奶面包,还要接你去住大房子。我前几天想想真是太愧疚了,工作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满足你的心愿,你放心,以后你想要的小汽车,想要的大房子我都会慢慢挣出来的,现在先买这些家用电器,奶你做家务多累啊,有了洗衣机,就不用自己洗衣服了,下个月发了钱我把咱家的旧空调换了,这样爷爷和您就不会热得要中暑了。” 句句贴心又贴意,一心都为了爷爷奶奶,路老头听得心里舒服极了,在边上点头,说了一句:“小满从小就乖。” 路老太脸色僵硬,但是她最听老头子的话,老头子夸了路小满,她也不好再骂人了,难道让孙女不要做这些孝顺老人的事?她家老头子明摆着很享受孙女的孝顺。 路小满又主动去厨房帮忙做菜,把家里新买的排骨全都拿出来做了,第一筷子就是给路老头,然后是路老太。路老头当然重男轻女,但是路小满这几天发现了,他爱孙子的同时,更爱自己。 路老太爱孙子,她是自己缩衣节食把能给孙子的好东西毫不保留地给孙子,路老头却不是,他更喜欢被儿子孙子孝顺,作为一家子的大家长,他喜欢被尊着敬着,自认为如今是苦尽甘来了,想在人生的最后十几年里,过最舒适的好日子,这也是他养儿子最终的目的。 路小满总结出这点,看着路老头用假牙吃着排骨心情很好的样子,弯了眼睛笑了。 快吃完饭的时候,她对路妈妈说:“妈,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要补充营养,明天你买一只□□,咱们给爷爷炖鸡汤,把鸡肉炖得烂烂的,鸡汤吃不完还能下面条,这个又补又不废牙。” 路老头想到鲜美的鸡汤,哪怕吃饱了也依旧想吃,鸡汤好啊,虽然有假牙,但是啃排骨还是太累了。 公公在边上点头,路妈妈想拒绝的话缩回去了,一只鸡多贵,平常吃吃,随便买点菜就好了,过年过节才买整只鸡。 可是路小满想吃鸡啊,这家里荤腥太少了,买一份荤菜分几餐做,原主作为地位最低的,都不好意思多吃。掌握厨房的路妈妈如此节省,为的是给儿子买房。 男孩子压力大,身上背着婚房,父母省钱帮扶儿子是人之常情,可是不量力而行,全家人缩衣节食,姐姐的钱也全都投了进去,就为了给一个一年都不回来一次的儿子在大城市买房?路小满不愿意。 既然她住在家里,上交了几年的工资,就要把该吃的伙食吃回来。 第二天,路小满在家为之后的培训班备课,路妈妈买来了鸡,她主动接手了做菜的任务,按照自己的想法,炖了一锅鸡汤,做了一盘板栗鸡块,又搭配了几道素菜。清爽又美味。 路老头吃得眉开眼笑,路老太难得没在饭桌上破坏气氛。 下午的时候,路雯瑶给她发来信息,说补习班报名的已经有七家了,目前人数不少了,可以准备开班了。 路小满拎了包出门,找路雯瑶了解这几个孩子的情况,同时还想拉着她一起去找房子。 谁知到了路雯瑶家,她已经把一切都解决了。 “我帮你想过了,临时找房子不一定合心意,虽然咱们小县城管得不怎么紧,但是毕竟是上头禁止的事情,去陌生地方万一被举报了你肯定得吃亏。我结婚前不是买了一套房子吗?租约早两个月就到期了,本来我找了几个租客想挑一个继续租出去,如今正好给你用。”再晚两天,房子就租出去了,路小满来的时间正好,路雯瑶当然是先给姐妹。 路小满眼睛一亮,抱住路雯瑶的手臂:“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好姐姐,你可真是对我太好了!” 路雯瑶笑,故意一脸嫌恶地推开她:“你可给我争气点,不然我才不会帮你。一想到我帮你赚的钱送到你家老头手里,我就气得牙痒痒。” 路雯瑶的爷爷被后妈苛待过,路雯瑶全家都讨厌路老头这个得了利益还没手足情的亲儿子,路雯瑶初中时年少气盛,觉得路小满的境遇就像她的爷爷,心里生出一股豪情想要解救路小满,然而解救了十几年,最近才终于有了成果。 路小满举着手保证:“我一心想要自己的房子,恨不得化成貔貅只进不出,一分钱都不会让给他们。” 路雯瑶一顿,突然心酸,她之前知道路小满急着结婚,虽然有家人催婚的因素,更多是为了想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如今,小满转了心思只想自己买房了,不是对结婚的心思淡了就是在那个家过不下去了。那是什么污糟的家庭啊,把一个好好的人逼成这样。 路雯瑶带着小满去看房子,看完两人又去添置了一些专门给学生的桌椅,路小满不顾她的反对,定好了两个月的租金,回头收了补习费就立刻打给她。 晚上回家,路雯瑶拉住下班的老公。 “那个宋年怎么样?对小满有感觉吗?” “那就是个大冰块,我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呢!别提了!”姜远东苦着脸委屈不已。 路雯瑶掐一把男人:“你确定他家庭清白前途良好?要是真的那么好,你就帮帮我妹妹。” “怎么帮?我现在约宋年吃饭都要被他再三怀疑,我算是看清楚了,做媒人不好做,两头受气,不干了!”姜远东摊手。 路雯瑶气得使劲掐他:“不想干也得干!谁让你当初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姜远东看老婆对撮合宋年和路小满的事十分认真,自己再推脱恐怕晚上要滚去书房了,连忙端正了态度,夫妻两人躺在床上头对着头聊了半夜。 最后,姜远东听说路小满要租路雯瑶婚前的小房子上补习班,眼里露出一丝诧异,继而转为笑:“老婆,宋年住的小区就在那。” 房子是路雯瑶当年为了和姜远东谈恋爱方便买的,在医院附近,那一块就这么一个环境不错的新小区,宋年既然租房子,不可能离工作的医院很远,这么一来,在同一个小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男轻女的极品家人是很气人,但是现在到了女主手里,会让他们很生气却又奈何不得,只能自己气死自己。 |感谢在2020-03-13 23:55:15~2020-03-14 23:2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左第一、2908210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6 现在愿意报名补习班的, 肯定是孩子在家呆太久了家长忍不了了, 下定决心必须把孩子送去上课,所以路小满房子一搞定,报名收费立刻就开始了, 上课时间直接安排在三天后。 空出来的三天, 路小满把出租房打扫了一下,网上买的白板签字笔到了,安置好位置,因为后来又有不少人报名,路小满筛选了学生的年级段,收了十人, 给学生用的桌椅又重新排了一遍。 最后一天, 十个学生的培训费都收齐了, 一个学生补习一门学科一千块钱一个月, 每天的时长是三个小时,如果有家长想委托她辅导孩子暑假作业, 另外按小时收费。小县城,费用都不高。目前暑假过了小半个月, 先按一个月收费,如果剩下半个月学生还要再补习,就另外再收。 学生的年级段也挑选过了,分成了两批,三年级小学生六个,补习数学, 初中生四个,补习科学,小学生上午、中学生下午,分开上课。 能让读初中的孩子让路小满这个小学老师补习,靠的全是路雯瑶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路小满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而这四个孩子的家长都是经济条件不错的,只要有人能管孩子也不怕花一千块冒个险。 十个学生一万块,还有几个一对一辅导暑假作业的外快,路小满的钱包终于没那么干瘪了。 今天是周日,路小满为了表示感谢,在出租房邀请路雯瑶夫妻一起吃一餐饭。路雯瑶是老板,随时有空,一早就过来帮忙,而姜远东这个医生就没有周末工作日之分了,轮到他值班就是工作日,好在今天是白班,5点后就能到。 路小满在厨房做凉面,大夏天,清爽酸辣的凉面最能开胃,路雯瑶一边夸她厨艺堪比她店里的大厨,一边走出厨房给姜远东发微信。 ——小满做了一桌好菜,那位宋医生白班还是夜班,给他一个蹭饭的机会。 ——收到老婆,便宜那小子了。 路小满还不知道路雯瑶的安排,她把宋年的事托付给了路雯瑶,自己这两天又忙着赚钱,并不知道宋年就住在这个小区,而且她对宋年的好感目前只限于“这是个不错的可发展对象”,还没到动心喜欢的地步,小钱钱面前,当真没想起这号人。 虽然小县城夏天没有南方那么热,但是依旧让人大汗淋漓心生烦躁。路小满特意做了一份凉面,一份拍黄瓜,又拿出昨天在家做的卤鸭翅,凑了三盘凉菜,热菜做了黄豆炖猪蹄,专门给路雯瑶补身体;土豆牛腩,牛肉是姜远东的最爱;另外还有酱烧茄子、蚝油杏鲍菇、鲜虾香芹羹。 姜远东硬拉着宋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老婆手里拿着一只鸭翅膀啃得正欢,桌上满满一桌菜,香味扑鼻。尤其他中午急救了一位病人,饭只扒拉了三口,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香味一钻到鼻子里,勾得胃都痛了。 身后,同样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姜远东了然地看向宋年。 宋年常年冷冰冰的脸浮现出尴尬,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姜远东豁达一笑:“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做了很多菜,我们四个人吃都足足的。” 路小满端着一大盆凉面出来,就看到两人站在门口,小房子,进门就是客厅,可显眼了。 “你们来了?”她看到宋年,惊讶了一下,很快脸上就挂上了笑,仿佛早知道他会来一般,招呼着两人坐下。 姜远东不管宋年了,冲去卫生间洗了手,就甩着两只湿漉漉的手跑到餐桌边:“小满呀,你可真是太贤惠了。” 路小满一边开冰箱一边说:“少来,我还巴不得和你家雯雯一样当小公主呢。” 路雯瑶吃完了一只鸭翅,擦着手来帮忙:“你上半辈子投胎呢运气不好,不过没关系,下半辈子找个好男人,照样做公主!” 路小满的事情路雯瑶夫妻都知道,路雯瑶对路小满家庭意见大得连姜远东父母都知道,所以说话没什么顾忌。 宋年默默洗完手,出来听到这句话诧异了一下,以为路小满家中有什么不幸,但是看看三人有说有笑,又不像说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路小满问宋年:“啤酒?还是果汁?哦,还有椰汁,宋医生你要哪个?” 宋年看路雯瑶给姜远东拿了几罐啤酒,就走过去自己接:“啤酒好了。” 路小满拿出今天预备的所有啤酒,本来就是买来招待姜远东的,东西不贵,她习惯性买多一点以防万一,正好今晚全都喝了。一边递过去一边继续和路姜夫妻的话题:“算了吧,靠山山倒,我自己就可以活成个小公主,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路雯瑶哈哈大笑,走到半路的宋年跟着勾起了嘴角。 路小满五岁开始带弟弟,十三岁独立给全家做饭菜,一手厨艺虽然比不上大厨却也将家常菜做得炉火纯青,四人喝着啤酒饮料吃着大菜,再来几口酸爽劲道的凉面,舒服得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 吃完饭,姜远东容易上头两颊通红,宋年却依旧白脸淡定,好像刚才喝的都是水一样。路雯瑶瘫坐在椅子上,踢踢姜远东的小腿:“晚饭是我们做的,洗碗你去!” 姜远东在家被路雯瑶差遣惯了,虽然很想继续瘫着,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嘴里嘀咕着委屈的话,身子很诚实地往厨房走。 他刚进去,宋年也站起身自觉地进去帮忙。 路雯瑶嘿嘿笑着,对路小满挑眉。 路小满露出一个感谢的笑。 路雯瑶立刻明白了,小满对宋年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那她以后肯定得多出出力啦! 她凑过去,贴着路小满:“小满,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路小满挑眉表示出恰到好处的好奇,满足她吊人胃口的欲|望。 “宋年就住在这个小区。”路雯瑶咬耳朵,报了一个地址。 路小满这回真惊讶了,嘀咕了一句:“这么巧?” 路雯瑶笑得暧昧:“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路小满推开她,起身去厨房。 她没立刻进去,在门口看两个男人洗碗收拾看了好一会儿。姜远东显然是做过家务的人,擦灶台动作很利索,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而另一位男士宋年呢—— 他洗碗跟洗医疗器械似的,擦洗洁精左三圈右三圈清水冲半分钟再清水抹布左三圈右三圈……动作标准一致,一个白瓷碗仿佛能洗出一朵花来。 路雯瑶也跟着凑过来,看到这一幕,捂着嘴笑喷:“突然心疼你这个月的水费。” 路小满捂了捂脑袋,语气沉重:“不能打击男同志做家务的热情。” 路雯瑶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里头干活的男同志齐齐转头。 姜远东看着笑个不停的老婆,语气哀怨:“老婆,你看你亲爱的老公这么辛苦劳动很开心吗?” 路雯瑶一边笑一边毫不留情插刀:“对,特开心!” 姜远东夸张地作出难过的表情。 宋年眼角抽了抽,觉得姜远东这个同事真丢人,低头继续洗他的碗。 路小满走过去,从冰箱拿出半只西瓜,洗了刀切开:“差不多就行了,我回头会弄的,你们来吃西瓜吧。” 路雯瑶说:“小满你别忙了,今天又是猪蹄牛肉又是啤酒水果,刚拿到手的钱还没热乎呢,和我们客气什么?” 路小满端着水果出去:“是啊,你和我客气什么,房租给我这么便宜,还帮我招学生,我请你吃半个西瓜还请不起了?” 宋年终于洗完了碗,出来抽纸巾擦手,听了后问:“小满是要办补习班?”小学老师暑假招学生,只能是补习班了。 路雯瑶听到“小满”两字,眼睛往两人身上转了转,心底一乐,也不是完全没进步的嘛。她帮路小满回答:“是啊,也不算办班,我有一些朋友,父母忙没人管孩子,小满暑假没事正好可以辅导孩子们学习。” 宋年了然。 姜远东一边啃西瓜一边说:“宋年你不是也住在这里吗?暑假小满都会在这,你们可以搭伙啊!” 宋年瞥了姜远东一眼,他和路小满非亲非故只见过两面,又不会做饭,他是搭伙还是蹭饭?有这个厚脸皮吗?就算是朋友都没这么干的。 一眼看穿姜远东撮合他们两人的心思不死。直接无视。 姜远东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你们真心考虑的。你看宋年你,单身汉一个,三餐都靠食堂外卖,一忙起来,不是食堂没饭了就是外卖忘记点了,有时候一天只能下班后吃上一顿外卖。外卖油多盐多,你是医生还不知道这有多不健康?本来就经常加班熬夜,还吃的这么差,你不怕哪天猝死?” 宋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早就习惯了。 路小满感叹了一句:“你们医生真不容易。” “就是啊!”姜远东立刻抓紧机会大吐苦水,主要是宋年这个背井离乡单身汉的苦水,然后说小满:“小满你一个人也得做饭做菜,多带一个人也不嫌多,而且你不是正在攒钱买房吗,让宋年给你付伙食费,能省一笔是一笔嘛!” 路小满无语:“我差这点钱吗?” 路雯瑶也白了丈夫一眼,会不会说话? 不过路小满还是看向了宋年:“不过宋医生,姐夫有句话说得倒是对的,我这边做一个人的饭菜和做两个人是一样的,有时候反而一个人做菜不好控制量,所以搭上你那份倒是很顺便,你是姐夫的朋友,咱们也不用太客气,要是你做饭的确不方便,我在这边的日子可以把你那份一起做了。” 路雯瑶一起帮腔:“对,宋医生你孤身一人在咱们县城不容易,大家都是朋友,顺便帮一把的事,你不用客气。不过我们也不是要赚你的钱,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个情况,要是你不想和小满搭伙,我让我餐厅那边给你送饭?” 宋年怎么好意思让路雯瑶的餐厅给他送饭,路小满一个月后就走了,餐厅那边却长期存在,他哪里好让人家一直送下去?姜远东这个老板娘丈夫都没被这么特殊照顾过。 姜远东惨兮兮:“老婆,我也经常吃不上饭——” 路雯瑶推开他:“我妈哪天没给你准备便当了?人家宋医生连便当都没有!”好吧……从恋爱时就吃着丈母娘特制便当的姜远东傻笑着闭嘴了。 宋年被姜远东幸福的模样闪得有些刺眼,想起每次食堂吃饭,这家伙拿出一盒盒好菜好饭,就算误了饭点依旧有饭菜可以吃…… 回味着晚上的土豆牛腩,宋年松动了:“那麻烦小满了,伙食费我还是要给的,不过你不用专门给我做,你自己吃什么就给我多做一份就行,我都可以。” 路小满笑着应下,拒绝伙食费的事没提,打算回头直接不收就是。 这一晚宾主尽欢,路小满收拾好出租屋,跟着路雯瑶夫妻俩出门回家。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两个老人都去睡了,路妈妈路爸爸还在客厅,一个看电视一个做小配件。小配件这个是附近厂里的东西,一分钱一个,按件计钱,手工就能做,路妈妈经常一边看店一边做这个,能把家里一个月的生活费挣出来。 看到女儿回来,路妈妈问了一声:“你最近谈恋爱了?早出晚归的。” 路爸爸一听,视线转过来。 路小满知道补习班的事情瞒不住,这么小的县城,总有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就半真半假地说:“我找堂姐租了房子,她帮我收了几个学生辅导暑假作业,教育局不给弄培训班,我就以帮朋友孩子辅导作业的名义赚点钱。” “是吗?!”大喜过望,“几个学生?学费收了多少?怎么出去租房子,咱们自己家不就可以办?” “咱们家这么小,还有爷和奶在,人家小孩子怎么会愿意在几个老人眼皮子底下学习做作业?而且爷和奶白天要看电视听戏曲,到时候拘束得过分或者学习效果不好,半路不肯来我还得退钱。” 说得也有道理,路爸爸和路妈妈眉头都皱了起来,很心疼那一笔房租费,但是对两个老人也没办法,对路爸爸来说,孝顺父母非常重要,肯定摆在首位。但是他们家也没有别的房子了,老房子当年买新房的时候就卖掉了。 “房租多少?你收了多少钱?” “堂姐没怎么收我的房租,但我以后长期要办的,不能不给,再刨去买黑板啊桌椅的钱,还有两千左右。”这是辅导作业的收入,一万的补习费她没说。 “这么点?”夫妻二人都不满意,人家老师办补习班,一个暑假好几万。 “补习班报名早就过了,来上课的学生没几个。再说我资历浅,还只是小学老师,又只辅导暑假作业,这样已经不错了,蚊子腿再少也是肉。” “当初应该去当初中高中老师,放假补课都按小时来。”路爸爸后悔不已。 路小满背过身往房间走,眼中很冷漠,高中老师现在都要研究生学历,你死活不让女儿考研。初中学校离家远,又不肯让女儿出去租房子,当初怎么说的?小学老师没有升学压力,朝九晚五轻松又离家近,初中老师那么辛苦,女孩子嘛,工作稳定就行了。 女儿的人生都听你们的安排,偏偏自己目光短浅得陇望蜀,结果不满意又怪“丫头片子没有用”。 “对了,爸妈。”进房间前,路小满回身像想起了什么:“我上课的时间早,但是房子在县医院那,以后中饭晚饭恐怕来不及回家吃了,反正那边有厨房,明天我拿点菜过去,我自己做,不然外边买好贵。” 对,外面吃那么贵,才两千块盈利,不能再亏损了。路妈妈连忙点头。 路爸爸对女儿的节省乖觉也很满意,扭回头继续看电视,心想两千块也好,寒假一定要早早让小满开补习班。 夫妻二人都很自然地以为女儿会把两千块原封不动地上交。 作者有话要说:  小满:想多了吧你们。就是要吃你们的用你们的,还不上交工资。 |感谢在2020-03-14 23:27:40~2020-03-15 23:4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涉赌 15瓶;一碗包子两个粥、愿你倾杯、阿杞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7 补习班第一天, 上午来了六个十岁的小孩,虽然都是最好动难管的年纪,但是路小满身上披着老师的光环, 几个小孩被大人送进“新教室”, 全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好奇地看着这个路老师。 县城小学有三家,这里好几个孩子都不是路小满学校的, 对这位路老师的了解仅限于大人们说的:路老师考上了特别厉害的大学,从小学习就特别好。 小学生对学霸天然的发怵顺服。 开班时说好了补习的是竞赛数学,说白了就是先教材一步的内容。路小满对此信手拈来, 却没有在第一天就实打实上课,不然把这些小孩上得头昏脑胀, 上了一天课就打退堂鼓,那就亏大了。 她做了自我介绍, 又让小孩们上来介绍自己互相认识, 调动氛围后开始循序渐进导入教学。 三个小时补习,中途每40分钟休息10分钟, 上三节课,余下的时间布置作业现场完成。小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她进了厨房,先洗了一碟葡萄, 摆在他们面前:“谁先完成并给老师批改无误,谁就可以边等家长边吃葡萄。” 辛辛苦苦上了三节课,中途休息都只能上上厕所喝喝水, 最多在相连的阳台上往外看一眼,小孩们早就觉得难熬了,此时又到了饭点,看到乌溜溜的葡萄,口水快速分泌,立刻低头奋笔疾书。 只有一个小胖,看了一眼葡萄,又看了一眼手底下的作业,脸上苦大仇深,半点动力都没有,坐在原地晃着腿挨时间。 路小满知道这个白白胖胖小馒头的家庭背景,爸妈都是开服装店的,家里条件好,从小被宠着长大,虽然可能想吃水果,但这对他的诱惑还没那么大,所以这小子一点没被激励,照样浑水摸鱼。 路小满也不逼他,扫了一眼,径自进厨房淘米摁下电饭煲。烧了饭就出来坐在最前方,一边看手机一边监督他们不许抄作业。 葡萄的激励还是有不错的效果,小孩子们作业完成得很快,路小满批改并监督他们订正正确后,放人去吃葡萄聊天玩耍,等到一碟葡萄都见底了,下课时间也到了,小胖子头一个书本一卷往外冲。 楼下,六家家长都在车里等孩子呢。 路小满今天教学比较轻松,还给他们时间做完作业,又请吃葡萄,小孩们对路小满的评价都很高,回去一说,大人们很满意,坚定了继续送孩子过来的决心。就连小胖子也是,很满意路小满不管他的风格。 小朋友们走了,路小满袖子一撸开始做午饭。昨天家里买了梭子蟹,还剩了一些在冰箱,她早上见挺新鲜就全拿来了,数量不多,打算做个白蟹土豆煲,然后再做一个酸辣大白菜。天气太热,酸辣开胃。 做好菜她自己先趁热吃了,一边吃一边发信息给宋年,问他忙不忙,饭菜好了。 宋年如果中午没有病人时间是很充裕的,小区就在医院隔壁,出来吃个饭休息一下很方便。但是路小满毕竟和他不熟,宋年对蹭饭的事回家就有些后悔不好意思,哪里还会厚脸皮进路小满家,匆匆过来取了饭菜,郑重道谢,跑回自己家里吃了,吃完一边洗便当盒,一边想着要自己去买一个来,不能连家伙事都用人家的吧。 晚上吃饭,宋年果然送还了洗得干干净净的便当盒还拿来了标签都没撕掉的新饭盒,一模一样的两个,一个把晚餐直接装了回去,一个明天中午用。 路小满感受到他保持距离的态度,没说什么,装好饭菜后,又往里头塞了一小捧今天没吃完的葡萄。 宋年接了饭菜又是一番道谢,还问她今天补习情况如何,路小满说一切都好,同样客气且保持距离。 宋年拎着便当走在小区里,不知怎么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下了班就来拎饭菜回家,把路小满当食堂似的,可路小满是好心照顾他,不是请来的厨娘。回到家看到保鲜盒里的葡萄,越发惭愧了。 晚上洗完澡刚把衣服扔进洗衣机,路小满就收到了宋年的微信,一笔转账,1000块钱,宋年说:“小满,饭钱你收下。” 路小满回复:“不用了,我都是顺便做做,而且不值几个钱。” 她不肯收,宋年说不收他不好意思来吃饭,路小满便说:“那暑假结束再算钱吧,到时候按实际花费来。” 宋年似乎犹豫了许久,最终回复:“好。” 商定好了出伙食费,宋年似乎坦然了一点,继续每天来“领饭”但有时候会带点水果来,或者坐一坐和她聊几句,渐渐的,两人就没有了最初的陌生。 路小满和宋年周围的女性朋友不同,他这样的单身汉身边不乏示好的女性,他自知不可能和她们有什么,所以一直都拒人千里。路小满也有示好,宋年能感受到,但是她的示好很自然,他拒人千里她平淡如故,他和她聊得兴致勃勃,她不借机越界。 路小满对他的好感似乎仅仅是对他本人的肯定,一言一行中全然没有索取的意思。 路小满没有半点攻击性。 宋年潜意识里的疏远便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路小满哄着路妈妈每天给她准备菜,要是有荤菜她就拿荤菜,没荤菜就拿最新鲜的素菜和腊肉,一天拿两餐的量,毫不客气。 路妈妈觉得这饭菜量太大,提议她一早做好便当让路小满带去当午饭,晚饭就回家来吃。 路小满不同意:“我本来就要早起赶着上课,妈你要起多早才能做完菜?不行,太辛苦了。一点煤气花不了几个钱,我自己随便做点就好了。晚上回来太晚了,我本来就有胃病,饿坏了还得吃苦花钱,咱们啊,别在这小事上面扣扣搜搜了。” 路妈妈被说得尴尬,不承认自己小气:“你自己做饭多累,还有你奶,这两天又在念叨了,在家吃不是挺好的吗?” “妈!”路小满不太高兴,“我也想啊,那为了那点点钱,把人饿病不划算的啊!你自己也一样,别每次苛待自己!” 路妈妈悻悻:“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我是怕你又被老太太骂,骂你身上,妈心疼啊。” 路小满抱住她的肩,眼里没什么感情,嘴里倒是带着点撒娇:“妈,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帮我偷偷买一点菜呗,最近从早上到晚,比上班还累。” 路妈妈看看女人纤细的胳膊,心里有些疼,点头:“好好好!你是要补补。” 路小满现在是不会搬出去的,小学离家很近,附近的学区房是县城最贵的房子之一。她要是搬出去,要不上班远,要不租房子房租贵,而且搬出去后,柴米油盐全都要花钱,她还想攒钱买房,哪愿意不必要的花费。住在家里多好,吃饭免费睡觉免费,饭来张口,家务活不用干,白天上班晚上睡觉,只要有心,老太太一周见不上几回。 不能把之前的钱拿回来,至少也要收回一些成本。 路小满不是原主,她也不怕老太太骂人,那些刺痛原主的贬低和嫌弃,给原主洗脑的腐朽思想,路小满当噪音一样忽视,只撺掇着路老头吃好的,然后按按洗衣机,洗洗晒晒衣服,做一个“孝顺女儿”。 还有一点是,路老太太是个远近闻名的泼妇。小区里的老太太大爷大妈,很多人都吵不过她,因为好歹也是县城人,谁都讲究些面子,只有路老太不讲究,一闹起来,这个年纪还会滚地撒泼。路小满可不想房子没买到就被老太太冲去学校撒泼丢脸。 她和原主一样,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家,但是路小满可不是原主,只想着离开,一分钱不拿都愿意。路小满盘算完自己的存款后就改主意了,不急着搬家,这个父慈子孝的家啊,就缺一个极|品吸血的小姑子,她几辈子没干过这行,这辈子正好试试。 这个角色,就从哄着亲妈偷偷给自己买菜开始。 路妈妈对路小满疼爱是肯定的,不像老太太,孙女好像不是个人一样。所以路小满一装可怜,她就默默每天多买了一些菜,给女儿带去租房那边吃。虽然女儿让她不要抠搜,但她心里还是一笔一笔算着,自我安慰,相对于2000块,这点菜钱不算什么。 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了两周,这日宋年依旧是白班,但是病人临时有问题,他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离开医院。微信里,路小满问了他好几次下班没,最后一条信息说:“饭菜我热着,我等到8点,8点前你直接来我这吃吧,8点后我给你放到门卫。” 宋年看了看时间,加快了脚步,赶在8点钱到了路小满的出租房。 路小满早就吃了晚饭,见他来了就把饭菜端出来:“天气热,一点点温热刚好,今天就在这吃吧,来来回回又要不少时间,把人都饿坏了。” 宋年没反对,洗了手坐下吃饭,动筷子前又道谢,为路小满等他这么久。 路小满摇着手笑笑:“宋医生,你别总是这么客气,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今晚的菜是红烧杂鱼和虎皮青椒,鱼肉鲜美,虎皮青椒下饭,宋年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听到她的问话,点点头:“嗯。” “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说这些话了,你去我姐夫家吃饭,也这么三番两次道谢?” 宋年不啃声了,大口吃着饭菜。 路小满起身,给他充了一碗汤:“白衣天使不容易。” 宋年接过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喝了几口汤,肚子里终于舒缓了,他放慢了速度,一边吃鱼一边和她说话:“你们园丁也不容易,哪一行都不容易。” 路小满看他脸上没任何抱怨和消极,说这番话十分诚恳,心中一动。当医生是真的难,姐夫姜远东虽然很爱岗,但是私底下仍旧忍不住在心理生理难受的时候骂娘。宋年这模样却好像完全不在意饿了三个小时,对此接受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5 23:47:31~2020-03-16 23: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机智、血气如草 10瓶;一碗包子两个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8 路小满的虎皮青椒不怎么辣,又下饭, 宋年吃完, 饿得抽痛的胃彻底满足。他把所有菜和饭都吃完了, 歇了一口气,主动端着碗筷去洗碗。 他还记得路雯瑶说姜远东的话, 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路小满让他不要客气, 他就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路小满见他这么乖觉,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擦了桌子, 从冰箱拿出两只苹果。 宋年洗了碗,又把手洗得干干净净, 刚拿纸巾擦干,手里被塞进一个苹果。 路小满自己手里也拿着一个, 湿漉漉的,鲜红欲滴,一看就觉得特别甜。她一边拿包一边招呼他:“走吧,我也该回家了。” 宋年握住手里的苹果,想道谢, 又想起她的话,最终点点头“嗯”了一声。两人默默出门坐电梯, 一路保持着和谐的沉默,一直走到要分开的岔路口,宋年犹豫了一下, 说了一句:“晚饭很好吃。” 他其实还是想说谢谢,谢谢她等他这么久,为他一直温着饭菜,但是路小满强调过朋友之间不必总是言谢,他想了一路,不说感谢,那就说了一句真心夸奖的话。 路小满并不知道他的纠结,她的确这样说过,但是“谢谢”“您”“请”这些礼貌用语都是张嘴就来的,哪能真的让人一次都不说,她只是说不必客气,可没想到宋年是这样一个笔直的人,笔直的认真甚至让人觉得可爱。 “做的菜受到肯定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路小满笑得眉眼弯弯,与他挥手告别,“再见了宋医生,工作辛苦好好休息。” 宋年被她感染着放松了神情,抬了抬手算是挥过了:“再见。” 路小满回到家又是将近十点,老人已经睡了,路爸爸也进了房间,路妈妈听到声音出来看,想对她说什么,路小满急急忙忙的去洗澡,喊着热死了,她就没说话,反而被路小满点了菜:“妈,我想吃小龙虾,你明天买一点呗!” 路妈妈说:“你爷奶不爱吃。” “那你帮我买一点嘛!”路小满拉着她小声撒娇,“我带去出租房,不在家吃,我想吃很久了,外面卖的太贵,朋友喊我我都不舍得去呢。” “女孩子别出去吃夜宵,早点回来。”路妈妈说了一句,怕女儿出去吃更浪费钱,应下了:“我知道了,明天一早去买,你出门前拿走。” “妈,要买三斤!我分几餐吃!”路小满眉开眼笑。 “三斤!”路妈妈瞪眼,一斤二十几块呢! “那两斤。”路小满伸出两根手指,“明天吃好点,后天我吃素。” 路妈妈犹豫了一下,应下:“头大没肉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女儿撒娇的时候路妈妈思路被女儿牵着走,稀里糊涂应下了,第二天买菜,看着这个价格还是觉得贵,最终凑了一个整,买了35块钱,一斤多一点。 路小满拿到手就知道了,看看足够两个人勉强吃一餐解解馋,也不多说,打开柜子舀了面粉,又拿了一些蔬菜。 北方人爱吃面食,家里面粉很多,路小满拿得毫不客气,半点不心疼。 老太太醒得早,知道孙女拿菜过去做饭,时不时就来看一眼拿了什么,前段时间拿走的东西早就让她心里不爽快了,心想一个丫头能吃这么多?今天见她提了好几样,顿时忍不住了。 “家里的东西不花钱啊?昨晚的饭菜还有这么多,从来不肯带,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隔夜菜看都不看一眼!” 路小满当作耳旁风,自顾自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孙女竟然完全忽视她,老太太更加生气,骂骂咧咧嗓门又大了一倍。 路小满一边换鞋一边高声回应:“那边又没冰箱,房间里又热,熟菜带去一上午就馊了!奶你要是不愿意我拿菜,那我以后去外面或者点外卖吃,我正烦着呢,上课累得半死还要自己做饭菜。” “花那么多钱租房子,还没个冰箱?!” “冰箱有啊,用冰箱不费电啊!奶你前天还说我租房子水电费太耗费!” 老太太哽住。 路小满打开门直接出去,将那张僵硬气闷的老脸关在门后。 老太太大清早被堵得哑口无言,不知道多生气呢,想到这,路小满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就连上课时,这个好心情还持续着,让小学生们都跟着放松了。 路小满对老太太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的,补习班虽然赚钱,但是作为老师并不轻松。上午的小学生脾气多样不好哄,下午的初中生青春期叛逆,想把知识塞进他们脑子还得花一番功夫心思。 学校里上课一天不会全天安排了课程,补习班却是一整天都满满当当,晚上还要备课,隔几天还有辅导暑假作业的学生。 换个人可能真的觉得太辛苦了,一般老师补习都只有半天,还有双休,暑假到底还是以休息为主。路小满却不觉得,她一想到前方有一套房子在冲着自己招手,就干劲十足。不仅备课上课认真,对这些付了钱来学习的孩子也负责。 她脾气好,性格温软耐心,对孩子大方不小气,经常拿自己的小零食水果招待孩子,对消极怠工的学生不责骂,孩子心血来潮做对了题她还要特别夸奖,两周下来,第一天非暴力不合作的小白胖子也开始甜甜地喊着“路老师”,虽然不会全程听讲,但也学了一些知识。 对老师来说,开补习班是压力最轻的工作。只负责教,不负责学习成果,一个老师好与坏,全在他学校里上课的成绩,他在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分数够,他名气就大,来补习的人就多,至于补习效果不好的,家长只会觉得是孩子有问题,而不是老师。 路小满深知这一点,不会傻得硬逼着学生提高成绩,但也不做违心的事,竭尽所能给这些来上课的孩子灌输知识。 这么一来,她的教学口碑竟然渐渐积攒了下来。 这些且是后话,就说买了龙虾这天,路小满心情很不错,怼了小气的老太太,又有了心心念念的小龙虾,半个上午和颜悦色,心里还琢磨着接下来还有什么好吃的可以让路妈妈买。 十点多做米饭的时候,她发了一条消息给宋年,问他今天能不能准时吃饭。之前有一次他忙过头,下午的学生进门了才发消息说刚空下来,不过来拿饭了。 宋年很久都没有回复,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手机震动。 “有一个手术,需要三个小时。” 路小满看看时间,三个小时后就是近两点了。她改了主意,不再做麻辣小龙虾,转而用蒸好的米饭做了一份小龙虾盖饭。 浓郁的酱汁裹着小龙虾仁浇在颗粒分明的米饭上,香味扑鼻。路小满立刻用保温盒把宋年那份装好,吃完饭后提着去了医院。 知道宋年在手术室,她也没找他,到前台问了他所在的科室楼层,妇产科,3号楼。 一个冷冰冰的男人竟然是妇产科的,面对一群群产妇妇女,难以想象宋年是怎么安抚病人的?路小满一边好笑地想着,一边找到妇产科的引导台,拜托护士把饭盒转交。 前台的护士都是年轻的女孩子,看到一个姑娘领着便当来给宋医生送饭,顿时心中闪过各种猜测弹幕,八卦之魂冉冉升起。 交出饭盒后,路小满给宋年发了一条信息:“宋先生,您的外卖已送达前台,请注意及时接收。”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路小满才看到宋年十几分钟前的回复,夸“外卖”很好吃,说麻烦你特意送来。 “饭后散散步,举手之劳。晚上做番茄烩面怎么样?” 发完消息她便自顾自继续看论坛八卦去了,不知道她的小龙虾饭在妇产科热闹了好一阵。 宋年出手术室时已经两点半了,产妇体质弱加习惯性流产,保胎艰难,将将挨到7个月,上午开始出血,急忙推进手术室催产,期间一度出现危急。 虽然不是他主刀,但是一场手术下来,精疲力尽。 收拾干净回办公室的时候,一个面熟的小护士嘻嘻笑着说办公室有惊喜。他皱着眉想不通什么惊喜,以为是女孩子们在玩闹,没说什么,直接进了办公室。 然后,看到了办公桌上熟悉的便当盒。门外,两个小护士一起盯着他瞧,似乎等着他打开一窥究竟。 宋年什么都没问,直接点开手机,果然看到了路小满的短信,俏皮的话让他眼角微弯。 小护士还在说:“一个美女送过来的,放在引导台让我们转交给宋医生。宋医生也有人送便当咯,是女朋友吗?” 宋年还没说话,同科室的同事进来了,一个比他长几岁的女医生,一听就有了八卦之心:“小宋交女朋友了?” 刚好麻醉科的同事进来说刚才那台手术的事,然后也听到了……小护士们你一句我一句完美还原路小满转交便当的情景,因为她走得太干脆,所以大家充满了信息量过少的遗憾。 越发好奇的一群人盯着宋年打开便当。 宋年默默打开袋子,拎出保温盒,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走出了办公室。 “宋年,你也太小气了吧,我们只看看又不吃。” “微波炉加热。”宋年淡声回应,从小护士下意识让开的通道里走了出去。 热饭的时候,打开盒盖看到色泽鲜亮的龙虾和汤汁,宋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饿过头的胃开始有了反应。他连忙把饭盒放进微波炉,随着香味飘散出来,三分钟竟然比三十分钟还难熬。 他为了转移注意力,给路小满回复了一条微信。不用吃,就知道这盖浇饭特别好吃。而路小满放了便当就走,没有进一步侵入他工作的环境,始终与他保持着彼此舒适的距离,这让他越发觉得路小满人很不错,和她相处很舒服。 端着饭回去时,那群人竟然还没走,本就饿了几个小时,看到香喷喷的龙虾饭,一阵又羡又妒的哀嚎惨叫,宋年想起姜远东在他面前拿着便当盒得瑟的模样,心底竟然也起了一份得意,一粒米都没分出去。 在同事受不住喷香愤愤离开时,他难得解释了一句:“是我朋友,别乱说。” 几个同事眼神别有意味:“我们懂,朋~友~嘛~咱们没朋友只能再等一小时外卖,哎,真想有个这样的朋~友~啊~” 宋年不理会,自顾自吃饭,嗯,真的很香,小龙虾真好吃。 吃完饭洗了便当盒,回到座位就看到了路小满回复的微信,想到番茄汤酸酸甜甜的味道,嘴角上扬,回复:“好。” 路小满习惯了他说话简短,看到他没有意见就收起了手机。这些日子她过得无比充实,对于找对象结婚这些事倒是不怎么热衷了,宋年看上去条件不错,但似乎背后也有些麻烦,比如前世那个女人,所以她连带着对宋年也越来越没了那方面心思。 中午去医院,回来路上经过一家银行办了一张银行卡,她下载了一个手机银行,往里头打了2000块钱,还设置了好几个安全认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6 23:58:27~2020-03-17 23: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名好难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9 晚上的番茄烩面用料丰富,烩面劲道弹牙, 汤汁酸甜浓郁, 宋年下班早,留下来和路小满一起吃, 吃得眉目舒展, 饭后主动洗碗。 一个在厨房洗碗, 一个收拾客厅和学生们留下的垃圾,两人都收拾好了,路小满拿出切好的菠萝, 一人一半装在保鲜盒里, 递给宋年一份。 宋年看着每天都在变的水果, 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路小满实在太会照顾人, 又周到体贴,他不停地接受对方的好意,越拿手越软。 路小满却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 塞到他手里后,将自己那份装进包里, 准备回家。 宋年只好拿着菠萝跟上, 心里想着怎么回报她。 难得宋年下班准时,又帮忙洗碗打扫, 路小满回到家才8点不到,全家人都在客厅。 路老太今天一大早被路小满气得不轻,人家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路老太清晨受气于是憋闷了一整天,早就在老伴和儿子儿媳面前数落不知多少次了,现在看到路小满进来,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还知道回来啊,女孩子家家心越来越野,头回这么早看到人呢!” 路小满特好脾气:“哎,赚钱不容易啊,上补习班真是累人,钱也不多,奶要是也觉得不好,我下次就不办了。” 不办?两千块不是钱啊!凭什么不办? “奶不是不喜欢我回来太晚吗?学生下课被家长接走至少5点多了,我要打扫卫生,要等公交回来,今天已经是最快的速度,我也觉得女孩子回家太晚不好,所以觉得以后还是不搞了。” 路爸爸出声:“现在什么年代了,十点多还有年轻人在外面玩呢,妈你别总是老思想。” “我老思想?”老太太生气,“晚上下课回家吃饭要多久?家里饭啊菜啊都有的,一定要自己在外面开小灶?这要是我年轻时候,姑娘家这么开小灶,早就被亲娘拿鞋底抽了!” 路小满嘴角抽搐,老太太现在9102年了,你以为是你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还开小灶。 她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路妈妈,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里头有2000,这次补习班挣的,现在用现金的少了,总是取款不安全又麻烦,以后我工资都会打到卡里,卡给你。” 小县城里,现金支付随处可见,尤其是中老年人,很少使用手机支付,路妈妈所有的存款都使用存折,连银行卡都没有办过。路小满把自己名义开的银行卡给路妈妈,念了一串密码,路妈妈现在记住了过几天就会忘记,她也不会在意,觉得想取钱了再问女儿就行。而路小满早就关闭了这张卡的取款功能,只能转账,她通过手机银行随时想转就能转。而路家四位都觉得拿到了银行卡就拿到了钱,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路妈妈伸手接过,嘴里说:“妈给你存着,以后等你嫁人了给你压箱底。” 路小满扯着嘴角,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用,就当我‘开小灶’的伙食费,”又看向老太太,“奶,你那个年代,大姑娘没赚这么多吧,不挣钱还开小灶偷吃,的确该抽!” 路老太气得热血上涌,伸出手指着她,路小满躲开,又说:“爸妈,我交了伙食费了,你们可不能不给我买菜,我今天去医院挂号了,医生说我有胃病,要是吃不好会更加严重。家里如果没菜,我只能去外面吃,外头东西那么贵,开支就会大,到时候我工资剩不了多少你们别说我藏钱!” 路爸爸脸色不太好看:“谁不让你吃饭了?你要自己做饭巴不得,你妈还能少累点。” 路妈妈看婆婆捂着胸口气得不行,怕女儿吃亏,连忙跟着说:“你一个姑娘家能吃多少,交什么伙食费,你想吃什么和妈说,妈买来匀一点给你就行。” 路老太一口气缓过来又被儿子儿媳堵住,哎呀呀叫起来,喊着不肖子孙。 路老头不太高兴地把视线从电视里转过来。 路小满先他一步开口:“爷,你想吃什么?上次你说咬不动红烧肉,要不明天让妈买个蹄膀?蹄膀肥肉软嫩,做个入口即化的红烧蹄膀怎么样,妈要是没时间做,我明早拿回去,晚上做好了带过来,第二天蒸一蒸,保证没牙的人都能啃得下!” 路老头年轻时挨过饿,活了几十年,也就这十多年才想吃肉就能吃,所以对肥肉情有独钟,听到孙女对红烧蹄膀的诱人形容,老婆子撒泼他都没注意到,心神全到了明天的菜上,点点头,十分慈祥地说:“让你妈多买点,你自己也留一份。” 路妈妈心里万分不乐意,吃什么吃,家里节衣缩食给儿子攒钱不知道?老太太老头子年纪越大事越多。 但是丈夫在边上盯着她,路妈妈不敢反对,点头应下。 路小满特开心地说了一句:“爷你真好!下个月发工资,我亲自给你买蹄膀吃!” 路老头眉开眼笑,他就喜欢子孙孝顺他,孙女虽然比不上孙子,但是孙子不在家,孙女处处想着他,他就心怀大开,对孙女也和善大方起来。 这又让路老太气得半死,只觉得老头子都跟着死丫头气她。 这就是路老头和路老太的不同了。路老头大事上绝对眼里只有孙子,孙女孙子站在一起二选一,孙女那是甩手能扔的货,但是没遇上事,路老头还是觉得孙女也是他老路家的血脉,不介意平时对她好一点。当然,老婆子儿子儿媳对孙女不好,他也不管就是了。 路老太却是眼里只有老头子、儿子、孙子,其中孙子最重要,恨不得把所有人血吸光送到孙子手上。 路小满笑眯眯看着路老太:“奶你别生气我偏心啊,咱们家爷更重要嘛,爷这个大家长好了我们都能好,不过妈,你明天给奶买点什锦菜吧,上次奶和我说,这个菜好,下饭又好吃,你给奶多买点,她爱吃。” 路老太脸气成猪肝色。 路妈妈立刻应下,什锦菜最便宜,老太太之前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那就这么定了呗。 路老头也听老婆子说过,就在前几天。他不爱管家务事,听孙女的话听得身心舒畅,扭头就继续看手撕鬼子。 其实路老太哪里是自己喜欢吃,她只不过是建议路小满带酱瓜泡菜什锦菜这种便宜的腌菜去补习班,嘴里说这些菜多么多么好,实际就是为了省钱。路小满今天就把原话还了回去,你不是说很好吃吗,明天多吃点。 第二天,路小满为了防止她妈又阳奉阴违只买路老头一人份的蹄膀,特意起大早,跟着路妈妈去菜市场,路上遇到邻居,就乐呵呵地说爷爷奶奶爱吃蹄膀,特意起大早给爷爷奶奶买去。 左邻右舍纷纷夸奖路家孩子孝顺。 路妈妈脸上满是愁绪:“小满,你和老头子提什么蹄膀啊,咱们家哪里能天天这么大吃大喝的?” 路小满义正严辞:“妈!吃这么点东西能花多少钱?再说你和爸这么辛苦,早就该吃好点了,尤其是你,那么多家务活要做,我买洗衣机,撺掇爷吃好的,不还是为了你,不然你买点好菜,奶和爸还要怪你不会过日子。” 路妈妈听得感动不已,觉得女儿真贴心:“我不用,家里的钱还要攒着给你弟弟买房子呢,听说省城的房价可高了。” 路小满不在意地说:“不差这一点,再说,我能放着弟弟买房不管?”还真能,但口头支票谁不会开,“聪聪年纪还不大,等我嫁了人,男方家里条件好的话还能帮衬呢,你现在太节省了,像我,灰头土脸的,连吃饭都不出门吃,条件好的男人哪里看得上我?妈,我们现在花钱是为未来做投资!” 路妈妈被路小满洗脑洗得彻彻底底,觉得她说得真有道理。牙一咬,买了一个大大的蹄膀,让女儿拿去做,回头捎带回来一部分就行。 路小满笑眯眯地拎上,心里算着,这么大一只,足够她和宋年吃了,剩下的还能带回家完成对路老头的承诺。 不过吃个蹄膀如此不容易,路小满有些庆幸当初没完全拒绝宋年伙食费的提议了,嗯,她缺钱,到时候宋年要是坚持给伙食费,那她就笑纳了。 宋年一直记得自己未来要结账给钱的,所以现在毫无负担地享受着路小满准备的美食。昨天吃小龙虾,今天是红烧蹄膀,吃得整个人幸福感倍升。 明天是周日,路雯瑶听到姜远东和宋年打电话,难得两人一起休息,相约去体育馆打球。她灵机一动,要求姜远东带上她和路小满。 姜远东当然同意了,他也不敢不同意。 路雯瑶又来联系路小满,但是路小满只有周日下午有空,上午有作业辅导的学生过来。 路雯瑶让姜远东把约定的上午改到周日下午。宋年听说路小满也会去,没什么意见,同意了。 到了周日下午,宋年和路小满一起,姜远东夫妻一道,四人在体育馆见面。 姜远东和宋年打羽毛球,路雯瑶和路小满都不怎么会,就在边上一边观战一边聊天。 路雯瑶问她和宋年怎么样了,路小满想了想说:“顺其自然吧。” 路雯瑶见她注意力似乎都放到了挣钱上,说的话题都是房子啊,补习啊,换在以前她是十万分高兴,现在嘛,却又多了一份忧虑,路小满这一副想当女强人的样子,难道真的不打算谈恋爱结婚了? 路小满可没想那么多,她看着场上两个男人打球,姜远东起初信心满满,结果才第一场就开始应付不瑕,第二场第三场,直接被碾压。宋年站在网的另一边,依旧清清淡淡的模样,好像连呼吸都没有变粗。 姜远东立刻要退下:“不打了不打了,我休息一会儿,小满,你来!” 路小满“哈?”了一声,原主大学期间上过一年课,学习结果仅限于了解羽毛球规则及基础动作而已。 不过大家出来玩,她也不会扫兴,看看路雯瑶:“你都打不过宋医生,我可不想与他为敌,我们来双打,我这个最弱的和宋医生一组,你们两个一组。” 路雯瑶立刻同意。她会打,但是技术也不高,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让宋年和路小满一组啊! 于是,等姜远东喝完了水,四人又站到了场上。 路小满走到宋年身边才发现,他不是不热,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实际额头鼻尖已经开始流汗了,湿了鬓间的短发。 宋年走过来和她商量战术,路小满握着羽毛球拍嗯嗯点头,一副认真听教的好学生模样。 宋年印象里路小满非常靠谱,现在看她这幅恨不得拿个笔记本记下他每一句话的模样,心里更加放心,商量好战术后,握着球拍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微微弯腰,等对方发球。 姜远东在对面嚣张得意得不行,放话:“宋年,看哥哥一雪前耻!” 宋年勾了勾嘴角,不屑。 “砰”的一声,羽毛球高高飞起,比赛开始。 宋年信心满满,对路小满信任有加,做好了继续痛扁姜远东的打算,结果——猪队友杀伤力巨大。 路小满跑位准确,奈何技术实在太差,不是眼睁睁接不到球,就是一拍子打过去,好好的球硬生生被打在了网上。 宋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路小满。 路小满:“……”我也不知道我是这样的路小满。 姜远东哈哈大笑,胜券在握。初中三年,谁不知道路小满体育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7 23:50:40~2020-03-18 23:4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汪叽的饱饱、夏至将至 20瓶;苇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0 后半场, 宋年彻底放弃了路小满,以一敌二,球往左边来, 他就喊路小满跑右边去, 别挡他的道。就这样,路小满跑得不够快还和他撞上了好几次…… 而另一边,路雯瑶比路小满还是强一点的, 至少不像她那么瞎,于是, 宋年败得很壮烈。 比赛结束, 路小满一路小跑, 跑到休息处拿了矿泉水又回头跑到宋年身边,拧开盖子双手递过去, 眼里带着心虚和讨好。 “宋医生,嘿嘿, 喝水!” 宋年这次完全维持不住他的清冷气质,满头大汗,后背全湿,脸颊头一回红通通的, 像晶莹雪上映上了晚霞。 他垂下视线, 看了此刻无比狗腿的路小满一眼,这个让他头回这么狼狈的罪魁祸首。 路小满没有像原主那样,因为自己如此无用而自卑逃避、不敢接触宋年,她知道自己技术不精, 也不觉得丢人,捧着水围着宋年又是扇风又是递毛巾,充分表达自己的愧疚。 本来就是来消遣玩耍的,谁说就一定要技术厉害了?路小满很理直气壮。 事实上,也没有人真的嫌弃看不起她。 宋年接过水,又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清澈闪着心虚的大眼睛。 路小满连忙露出一个十分诚恳的歉意眼神:“宋医生,拖你后腿了,不好意思哈哈。” 姜远东和路雯瑶这对胜利夫妇,击掌庆祝胜利后,还响亮地亲了一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姜远东对着宋年大放厥词,要是有一根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路小满斜眼看他:“没有堂姐,你打得过吗?” 姜远东叉腰得意:“你堂姐是我老婆,夫妻一体知不知道,你们不也是一对儿,可惜啊——”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们不行!” 他故意说得暧昧不清,调戏两人。 宋年把水塞回给路小满,拿着球拍上前:“单打,再来。” 姜远东贱贱的:“今天是带家属,当然得双打,不玩单打。” 宋年皱眉,姜远东笑嘻嘻:“你不是有小满吗?吃了这么多天饭,这么没默契,不行啊不行。” 宋年回头看向路小满。 路小满捧着水露出一个无比诚恳的笑:对不起,我真的很努力了。 宋年:…… 大夏天出了一身大汗,宋年有些受不了,想回家洗澡,姜远东和路雯瑶却还想组织晚上聚餐。 路小满见了提议:“我们点火锅外卖吧,去我那吃!” 几人眼睛一亮,果断同意。 聚餐之前,四人分别回家洗澡。 宋年离得最近,第一个到。来的时候路小满刚洗头洗澡、打扫浴室结束,听到门铃声连忙用毛巾裹住头发跑去开门。 门外,宋年换上了白色的t恤,头发还带着潮湿,整个人再次恢复往日的清爽,不过到底还是多了一分往日没有的随意。宋年看着路小满也觉得与平时不同。天青色的长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材,露出的皮肤白皙如雪,因为刚洗完头发,发梢还滴着水,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招呼他进门,脸上还带着洗浴后的粉红。 宋年清了清嗓子,突然有些不自在:“我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路小满转身往里走,嘴上说:“刚刚外卖小哥给我打电话了,马上到楼下,你帮忙开一下门,到时候摆上桌就可以吃了。 宋年”嗯“了一声,看着她重新走进浴室,摸摸头,坐到了客厅。 路小满在浴室吹头发,宋年一人坐在客厅里竟然越来越不自在,吹风机的声音嗡嗡传进耳朵,想到路小满刚洗完澡……他难得开始坐立不安。 外卖小哥的门铃声解救了他,刚把东西拆开摆上桌,路小满吹好头发出来了,没多久,姜远东夫妻俩也来了。 夏天打空调吃火锅,就好像冬天暖气屋里吃冰棍,那是贼舒服儿!四人点的是鸳鸯锅,因为宋年和路小满都不怎么能吃辣,两人和姜远东夫妻泾渭分明,分别各占半个锅。 姜远东又贱贱地调侃他们:“你看,你们连吃饭都这么和谐,果然适合做一家人。” 路小满一筷子夹走正好七上八下可以吃了的毛肚:“吃你的吧!” 姜远东看着空了的漏勺,瞪眼。 路小满的态度让宋年松了一口气,但眼睛却忍不住看了看她,见她一脸满足地吃着抢来的毛肚,似乎完全没把姜远东的话放在心上,眼里只有单纯的欢愉……他眉眼一松,扭头把姜远东再次烫好的毛肚抢走。 姜远东:“……”你们果然是雌雄双盗! 路雯瑶不想看老公的蠢样,看着对面的两人,眼里带上了笑,一边吃瓜一边吃火锅,好不开心。 把银行卡上交家里后,家里这些人果然不闹腾了,路老头上次吃了软糯的红烧蹄膀,再看不上儿媳妇的手艺,隔了几天主动让路小满买些肉带去做。 路小满生平第一次被爷爷关心,立刻就明白了路老头的想法,说是让她吃好点,多吃肉,其实是想吃她做的红烧蹄膀了吧? “爷爷,蹄膀太肥到底不怎么健康,要不我买点牛肉鸡翅之类的,再做点卤菜?” 家里过节之类的日子会做卤菜,蹄膀、鸭翅、鸡腿、卤蛋、香干……什么都会放进去,路小满从小跟着妈妈做菜,手艺青出于蓝,路老头很了解自己孙女厨艺,没开补习班前,家里做菜的都是路小满。 路妈妈连忙说:“不年不节的,做什么卤菜啊,这么热的天还容易坏。” 路老头却想吃了,他饭前爱滋一口小酒,卤菜可是最美味的下酒菜。他难得对这种“家务事”开口:“小满想吃就买,少做一点就是。” 路妈妈脸色有些不好看,觉得这段时间老头子吃得越来越奢侈,多少想起女儿之前劝说的话,这才抚平心情,没有再极力反对。 路老头觉得这是自己的威信,为了更加证明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大手一挥:“明天就去买,不差这点钱。” 路爸爸见他爹都这么说了,没任何意见。路老太撇撇嘴,想到自己啊老头子肯定能吃到,也就暂时忍了。 路小满定下了明天的菜单,目的达成,就没那么多耐心和他们瞎扯,见四人神色各异,轻飘飘说了一句破坏气氛的话:“聪聪是不是一个多月没打电话回来啦?他上次回家还是前年过年呢,快一年半没回来了,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说起远在省城,连电话都很少打过来的儿子/孙子,路家中老年四人组全都神色黯淡,哎,聪聪这孩子独自一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路爸爸和路爷爷还对这个男丁如此不把长辈放在心上有点不快,脸色微微黑了。 看他们不高兴,路小满就高兴了,捧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西瓜,对半切开,半只放冰箱,半只捧进自己房间,边吃西瓜边看八卦消遣,做一个真正的吃瓜群众。 小县城的日子实在太平和无聊,忙的时候还好,一空下来真没什么娱乐活动,她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日子,每天刷刷微博,看看论坛,把圈内圈外的八卦手册终于看完了。 第二天,路小满一进出租屋就开始准备卤料,今天早上路妈妈买了牛肉、鸭,还有一些蔬菜,想着反正都要卤,索性让女儿卤多一点,可以吃好几天。 卤菜耗时最长的就是半个多小时的炖煮,她开了中火,关上厨房门,一边让灶上炖着,一边给学生上课。 上课的时候还好,只隐隐有香味出来,第一节课下课,路小满打开厨房门,顿时满是生香。小孩们立刻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路老师,你在煮什么?” “做卤菜呢,待会儿你们表现好的,老师请你们吃卤鸭翅!” 太香了,想得口水都要出来了,几个十来岁的孩子眼里充满了想吃的渴望,湿漉漉地看着路小满。 路小满关上火,让卤汁慢慢凉却浸透卤肉,笑眯眯地关上门:“现在还不可以哦,还没完成呢!” 小孩们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这天,小孩们跟嗷嗷待哺的幼鸟一样,围着路小满,她切下几片牛肉一人塞一口,又一人分了一小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喂饱他们是不可能了,一锅都不够。 吃得少反而更珍惜,小学生们嚼着又香又有嚼劲的肉,跟过生日一样开心。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群娃娃,宋年拎着几个袋子上门了。 她接过递到面前的塑料袋,打开——满满一袋挥着爪子的小龙虾;还有两三样蔬菜。她惊讶地看向宋年。 宋年摸摸鼻子,闻到手上水产的腥味,皱眉。 “今天轮休,我买了点菜,你看怎么合适怎么做吧。” 路小满看到他的动作指了指厨房:“手是不是脏了?先去洗洗,我做了卤菜,那待会儿就把小龙虾做了,咱们吃十三香小龙虾!” 宋年点头,满意的模样。 路小满笑笑,宋医生很行啊,学会自己买菜点菜了。 原本再做一个蔬菜就能吃饭了,不过既然宋年过来了,她肯定要把龙虾做了。 她把小龙虾倒进盆里,拿着剪刀抓一只拔一条虾肠,宋年看了一会儿,知道她这是给小龙虾去虾线,又看她只敢用剪刀抓龙虾,就伸手接过了这个活。 路小满没想到爱干净的宋医生竟然还愿意干这个,当然十分高兴地把活让出去,还叮嘱:“抽完肠了再清洗一下。” 宋年接下任务,抿着唇无比认真地干起来。 这一次的十三香小龙虾,是路小满吃过最干净的小龙虾。 宋医生也吃得无比满足。卤菜又香又好吃,无论牛肉鸭肉还是蔬菜,都入味极了;小龙虾更不必说,他爱吃这个,但是外头的太脏,他每回都宁可不吃,今天终于大饱口福,心里已经开始打算下一个轮休再买点什么。 吃完饭,特别自觉地端碗洗碗。 这么一弄,时间就晚了。 下午的学生进来时,屋里的卤香味依旧未散,而且他们的路老师家中还多了一个让人不敢大声说话的男人。 路小满一人夹了一个鸭翅,吃完给他们上课。宋年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了,路小满这边见他没离开的意思先开口说了:“冰箱里有西瓜,你拿去书房吃吧,我先上课了。” 宋年看她转身开始写板书,顿了顿,转去厨房捧了半个不大的西瓜,上头插上一只勺子,进了书房。 书房里放着路小满工作需要的各类书籍,还有她备课的资料,宋年随手抽了一本看起来。 第一节课下课,路小满想起宋年好像一直没离开?她半惊讶半不确定地走进书房。 书房的遮光帘将室外的烈日挡得只剩下几道细碎的光斑,宋年坐在书房唯一的一把转椅上,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身上洒满了这些失去灼热的光点,他面前的桌上,半只西瓜已经被挖得干干净净,连勺子留下的印痕都很有规律…… 路小满打开书房的空调扇。这是路雯瑶为了出租房子置办的,路小满从没用过,没想到还真有用上的时候。 确定书房凉快下来,她关上书房门,悄悄走了出去。 “路老师,这个帅哥是你男朋友?”中二少年们满眼都是八卦。 路小满笑眯眯:“你们对他很感兴趣吗?要不要放学了让他给你们讲讲学习方法?” 不,不用了!放学了当然马上回家! “我看你们很好奇,他学习很厉害的,聊一聊对你们有好处。” “不,路老师,我们不好奇,我们就是随便问问。” “路老师,我们上课吧!” “好吧。”路小满遗憾地说。 中二少年们松了一口气,差点补习班都要拖堂,真是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8 23:43:12~2020-03-19 23: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叫我姑奶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左第一 5瓶;浅安时光 2瓶; 颜即正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1 书房里, 宋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家中,自心底散发出放松舒适的愉悦感, 那些扎入心底的事情好像从没发生过, 他一直在家里, 一直这么安闲又规律地生活着。 醒来时, 他记忆有一瞬间的空白, 恍惚以为自己还在三年前, 原地愣愣发了好一会儿呆,记忆慢慢回笼,终于想起这是在哪。 自己竟然在路小满的书房里睡着了……而且做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梦,梦里他无忧无虑,还是个人生无波无澜的年轻人。 习习凉风吹到了脚边, 他看过去, 不知何时,空调扇启动了, 室内凉爽了好多。桌上的西瓜皮也不见了, 胸腹还搭了一件薄外套。 宋年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彻底清醒后起身走出书房。刚打开门, 饭菜的香味就钻入了鼻尖。他惊讶地掏出手机, 一看时间,竟然5点多了? 客厅里的学生早就回家了, 路小满系着围裙在厨房炒菜,生活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宋年站在厨房外,又愣住了,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为什么突然有种回家了的感觉。 路小满关火盛菜,端着盘子转身出来时看到了外头高大的人影。 “你醒啦,洗脸了吗?马上就能吃饭了。” 宋年愣愣地点头,闻着鼻前的菜香,转身去卫生间。他得洗个脸清醒一下,不然脑子里总有奇怪的想法出来。 晚餐比中午简单,路小满只炒了两个蔬菜,配上卤牛肉,足够了。 她看向餐桌对面的宋年:“昨天值了夜班?我看你一下午都睡得很香就没喊你。” 宋年:“嗯,本来想坐一坐,没想到真的睡过去了。” “你得注意一下身体,上了夜班就在家好好休息,咱们这么近,我给你送一趟午饭也是可以的,老是睡眠不足对健康的危害多大啊,别到最后你这个医生反而健康堪忧。” 宋年夹了一筷子豆角,放到米饭上:“谁说当医生就要身体好?医生体质一直以来都很差,日夜颠倒,过度劳累,每年都有猝死的。” “那就更应该注意了!” 宋年笑笑:“我知道。” 一个做菜一个洗碗,不知何时起这成了两人的惯例,等到收拾好一切,宋年和路小满在路口分别,宋年果然回到家就躺上了床,好好睡了一觉。 而路小满回到家,听说了弟弟路聪聪的消息。 昨天她的话太扎老太太的心,今天一早她就念叨着孙子,找了空给路聪聪打了电话。路妈妈也想儿子,和婆婆一起打的,两个女人你说完我说,我说完你说,催着儿子多多少少回家一趟。 实在是时间太久了,一年多了,过年都没回来,两个中老年妇女态度坚决,回家看看父母老人,要是有女朋友,赶紧带过来! 路小满回家的时候,全家喜气洋洋,路聪聪答应这周周末回家了。 路聪聪在省城,来一趟小县城不过三个多小时,只要有心,周末都是可以回来的,可偏偏他借口众多,一年多都不回家。 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张罗着吃的喝的,催着打扫路聪聪的房间。 路小满好好和老太太讨论了一下路聪聪爱吃爱用的东西,坚定老太太采购的决心,然后施施然走进房间,不理会外头一群宠子狂魔。 路聪聪毕业于本省某个三本院校,四年学费死贵,毕业后还找不到好的工作。他虽然坚持呆在省城,但实际不过是个打工仔,一年赚的钱还不如路小满这个小县城的小学老师。 因此,路聪聪问家里要钱是司空见惯之事。 周六路小满要去给学生指导暑假作业,下午回来就看到路聪聪已经在家了,葛优瘫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玩游戏,边上坐着路老太,一个劲儿说:“怎么这么瘦了……聪聪要不要吃西瓜?……聪聪吃不吃卤鸭翅?……” 路聪聪全神贯注玩游戏,根本没理会奶奶的碎碎念。 路小满进屋,放好自己的东西后走出来,伸手拿起路老太给孙子准备的西瓜,吃完一块后拍了拍弟弟:“回来了?” 路聪聪匆匆抬头看了她一眼:“嗯,回来了。”下一秒又被游戏吸引。 路小满也不管他,又吃了两块西瓜,吃饱了,擦了手起身回房间。 路聪聪一局被杀,懊恼地扔了手机,伸手去拿西瓜,看到他姐吃下的几片西瓜皮就那么放在茶几上,收都没有收,人就走了?心下诧异。 他姐不是最勤快的人吗?路老太连忙又给孙子多切了几块,嘴里念叨路小满好吃懒做。 路聪聪左耳进右耳出,反对听习惯了。 晚饭,路妈妈今天开心,提早回家给儿子做接风宴,厨房里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路聪聪看着边上吹空调玩手机吃菠萝的姐姐,眼皮一跳,踢踢她:“你怎么不去帮忙?” 路小满翻了个白眼:“你不也没去?” 路聪聪震惊,他姐竟然对他翻白眼? “厨房不一直都是你和妈进的?赶紧去,别偷懒!” 路小满嗤笑:“路聪聪你也是读过大学的人,连男女平等都不懂?谁规定厨房必须女人进了?你想帮忙,自己去啊!” 路聪聪头回被路小满怼,张口结舌,震惊非常。 路小满还给他一脚:“帮忙去,别躺着吃干饭!” “你自己不去还使唤我?”路聪聪不可思议。 路小满嗤了一声:“我每个月交那么多钱,对这个家有贡献,我休息得理直气壮!你有什么贡献?不但不交钱还往外拿,回家还不干活,”她上上下下满是嫌弃地扫视路聪聪全身,“白长这么个块头,半点用没有!” 路聪聪气死了,瞪着眼睛:“路小满!” “叫什么叫?不好好表现我保证你回去拿不到一分钱。”路小满看着手机不给他一个眼神。 路聪聪顿时舌头被人偷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姐怎么知道他想要问家里拿钱? 废话,不想要钱你能回来?路小满鄙视。 “你说不给就不给?妈和奶都会给我!”路聪聪得意。 路小满半点不慌,划着手机轻飘飘地说:“那我以后就不上交工资,你要买房关我什么事?” “你——”路聪聪气急。 “是不是想说不稀罕我的钱?”路小满乐了,“快去和爸妈说啊,我正好可以把我的钱拿回来。” 路聪聪又哽住了,他可不会那么傻,老师的工资一点都不低,还有那么多过节费,他妈说了,买房子还指望着用路小满的工资呢。 路小满又踢了他一脚:“杵着干嘛?还不去干活?” 路聪聪悲愤:“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高兴啊?我高兴着呢,前几天看中一条七百的裙子,马上又能发工资了,本来还不舍得买呢,现在想想我省钱干什么,我弟弟又不关心我,这么热的天还催着我去厨房,哎,还不如对自己好一点呢……” 路聪聪:……气呼呼地离开客厅。 老太太串门去了,没地儿告状,生气也没人理,只好委委屈屈进了厨房。好在路妈妈很快把儿子赶了出来。 吃饭时,这个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他不告状,他卖惨,说自己在省城无依无靠多么辛苦,住在一个合租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房租还特别高;公司工作又累活又多,经常加班吃不上饭…… 说得全家都眼泪汪汪心疼不已。 路小满夹走一只大虾:“工作是真的不容易,像我,一天上八到十小时的课,大热天嗓子都哑了,其中还有一半房租水电桌椅的费用要扣掉,最后没赚几个钱。聪聪啊,要不你就回来呗,听你说的,你那个工作也没什么前途,县城也有好工作,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在县城,离家近,不用租房子,一日三餐有人照顾,总比你一人在外头好” 路聪聪嫌弃:“这里这么老旧,一点发展的迹象都没有!年轻人都在外面闯荡,怎么可能回来混吃等死。” 路小满恍然,继而一脸认同:“小弟说得对!我之前太没有志向了,如今可不就是混吃等死吗?省城那么好,那我也去省城吧。” “胡闹,你好好的小学老师不做,跟着聪聪瞎闹?”路妈妈连忙阻止。 路小满一摊手:“这不是小弟自己说的?不然他回来一样考个事业单位国企,铁饭碗多好,他为啥偏不肯回来?” “现在年轻人都往外跑!”路聪聪大声,“谁愿意在这么小的地方呆一辈子?” 路小满看着他:“你是指我吗?看来我也得去外面闯闯啊,不然小弟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县城里的人了。”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放下已经吃完的碗筷,进屋去了。她可不想被拉住洗碗。 饭桌上,剩下的一家人面面相觑。 路老头教训孙子,小县城怎么了?比烧钱的大城市好多了!你还看不起县城?你看看你在大城市都没攒下钱! 路聪聪觉得说不通,对牛弹琴,气闷极了。说不通索性就不说,他找了个机会,提起了买房的事情,他想要在县城买房,钱当然要靠家里。 路小满一听,立刻不同意,主张买在县城,省城买不起! 路聪聪不管,死咬着就要省城的房子。 路妈妈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听到这个房价,还是忍不住愁绪满头。 路小满没人的时候劝路家夫妻,把现实情况摆在他们面前:“爷和奶年纪大了,过几年肯定要用钱,爸妈你们年纪也不小,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买房子不仅要拿出首付还要还房贷,家里哪来这么多钱?县城的房子多好啊,房价这俩年一直在跌,现在买最便宜。聪聪是独子,留在县城还能就近照顾父母,妈你也可以帮他们养孙子孙女,一举多得多好!” 她说的都是现实问题,路爸爸路妈妈十分动摇,然而作为一心为儿子打算的父母,他们很快又再次被儿子说服,大城市发展前途好,不能因为自己养老把儿子困在没前途的小县城里。 路小满对这对父母彻底凉了心,不再对他们的决定发表任何意见。舍不得儿子却能绑女儿在身边;为了儿子不顾现实掏空家底,真是拳拳爱子之心。 她闭上了嘴,专心吃吃喝喝,享受家里的便利,别的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路家夫妻也觉得有些愧对女儿,默默允许了女儿生活上的各种要求。 路小满见状立刻趁机提意见,让路妈妈每月给买菜钱,她自己去买菜,省得劳累她。然后秋装也要买了,她都没有像样的秋装,手头也没钱。 路妈妈想到以后要用女儿的钱买房子,心里愧疚,同意了,把暑假的菜钱全都给了她,又给了她一千让她逛商场。路小满数着小钱钱心里终于舒服了一分,很好,以后想吃什么都不用绞尽脑汁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劝说没什么用,但是现实真的如此还真是让人气愤气馁,唯一安慰的是,自己想要的钱,轻松到手了。 路小满心情不爽多少有点痕迹,宋年不知原因,路雯瑶却已经从亲戚那边听闻一二,过来陪着路小满骂了路家上上下下几代人,骂得妙语连珠,把路小满都逗笑了。 宋年于是被姜远东隐晦透露了一二,人家的家事姜远东不好多说,但宋年总算知道大概是哪方面原因了。路小满为人很不错,却没想到在家遭遇并不好,宋年有些感慨。 路小满拿了菜钱就不管家里吃什么了,要是遇上自己想吃的水果吃食,照拿不误,路老头想吃什么菜,路妈妈额外去买,别想从路小满手里抠一分钱。反正路小满拿了钱,照样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她理由也可理直气壮了:“我的钱都上交了,你让我自己花钱,那我下个月工资不交了!” 路家顿时没了话。 大家都觉得她是生气路聪聪不听话一定要买省城的房子,对此全家都是心理矛盾的,所以没人真的严厉责怪她。原主给家人留下的印象极其深刻,他们都相信路小满不可能真的忤逆父母苛待弟弟。 而路小满,做一个使劲儿从家里占便宜的女儿同时,开始拉着路雯瑶去看房子,不局限于本县城。先了解行情,过段时间找机会买。 至于路家那边,托路聪聪的启发,她已想到光明正大买房的理由,不仅买房,以后还要继续留在家里好吃好住做姑奶奶。毕竟买了房她就成负债的穷光蛋了,不省钱过日子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9 23:39:13~2020-03-20 23:5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乍晚还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2 看了一段时间的房子, 路小满有些动摇之前的想法了。他们小县城的房子的确便宜, 但是房价至今半死不活甚至偶尔下降, 如果不是刚需,买来一点都不值。然而不买县城的房子, 买别处, 她的钱不够。 她开始反问自己, 真的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小县城吗?原主曾经有机会保研的,但是家里都建议回家工作,于是她回家了。路小满计划未来, 想到一辈子在这里嫁人生子, 顶破天做一个德高望重的小学老师……她不是看不起这样的生活, 而是觉得,原主的学识、原主受过的教育, 不该止步于此。 原主在父母家人的影响下, 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觉得自己苦读十几年得到了回报,可是看看宋年, 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别看如今只是县医院的小医生,他的谈吐举止, 明显和曾经的原主不在一个层次。不管未来和宋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该努力提升自己直到足够匹配对方,而不是独自自卑后悔、难过煎熬, 最后还来个念念不忘。 房子一圈看下来,路小满生出了别的打算,路雯瑶却动心了,她想买省城的房子。她有钱,买房子完全没问题,虽然省城距离老家不近,但是如今买房就是很好的投资。 看到路雯瑶这个土豪买房子眼睛眨也不眨,路小满真是有点羡慕嫉妒恨,有钱就是任性,像她这个没钱的,只能左右为难,纠结选择。 宋年见她最近越发闷闷不乐,晚餐洗完碗没急着分开,一边和她并肩走在小区,一边问她:“你有什么烦恼?” 路小满第一次遇到宋年主动关心她,有些惊讶地看过去。 宋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咳了几声,他觉得自己很认可路小满这个朋友,之前都是路小满照顾他,现在难得路小满自己遇到了问题,他当然要伸出援手。 路小满也只是看了一眼,她又不是自虐狂,被人关心还能不习惯?想了想,反问他:“宋医生,你当初来我们这个小县城的原因是什么?” 她想听听宋年来到这个小地方的想法,看看有没有新的思考角度。本以为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谁知道,问题一出口,宋年就沉默了,很压抑的沉默,两人走过了本该分别的路口,还直直地往前走。 路小满见状,知道自己无意中提到了他的伤心事,连忙说:“我最近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留在老家,还是走出舒适圈去提升自己。” 听到她若无其事跳过话题,宋年反而开口了:“我……来这之前遇到了一些事,为了远离是非远离一些人,就挑了偏远的这里,调到了县城的卫生单位。” 路小满抬头望过去,路灯下,宋年的神情有些怔忡,仿佛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 的确,宋年突然发现,那些日日夜夜啃噬他心脏的痛苦、那些闭上眼就压抑不住的愤怒,不知何时竟然遥远得只是一份记忆了,好像很久没有回想了,今天突然提起,自己竟然生出了几分时过境迁的平静怅惘。 路小满笑着安慰他:“不管再难过的事,只要努力生活就会被时间抚平。让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充实,时间长了,记忆里美好的经历多了,再回首,那些糟糕的事也只是一个让人唏嘘的经历而已。” 宋年恍然,的确是这样。之所以会觉得淡却了感情,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每一天都过得很舒服很开心吧。每天都充满了期待,期待小满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身边有姜远东这些朋友,休息天和他们一起运动聚会,这些人身上洋溢着单纯的快乐和幸福,日积月累地感染了他……每一天都过得很平凡,但每一天都过得很满足,细水长流的平凡日子让人心生安宁。 宋年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了,夜色里,他的双眼炯炯有神,感激地看着身边的路小满。 路小满摸摸头,这位宋医生是想通了什么?眼神这么闪瞎眼。 宋年思路清晰了,又想到了路小满刚才的话:“你想要辞职去外面?” 路小满未说话,先叹了一口气:“我大学毕业那年本来想读研究生的,后来听多了家人的话,觉得读研好像没什么用,回来当一个小学老师挺好的。但是最近和堂姐到处转转,看着县城外那么高的房价,我那点工资根本不够,又觉得自己是不是□□逸堕落了。我有点不确定,自己真的要在这里找个合适的人,从此嫁人生子,做一辈子小学老师吗?” 宋年神色严肃起来了,这的确是个很困扰人又很重要的问题,关系着路小满一生的方向。 这样重要的事情,宋年也给不了更好的建议。路小满自己就是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见识过世面的人,她自己很明确大城市和小县城的不同,宋年没法建议,这事只能路小满这个当事人自己做决定。 路小满又问:“宋医生,作为你,你会在我们这一直定居吗?” 宋年想到父母,想到县医院的条件,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应该是要回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么一想,他也觉得路小满一辈子蹉跎在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好选择了。 “小县城就是生活安逸舒适,但是物质条件一般,发展也有限,如果你追求人生价值成就,可能的确不适合这边。” 路小满苦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还追求远离我那个家呢!” 宋年心下一动,想起听到的那些消息,扭头看向路小满,见她眼中带愁,笑容苦涩,心生同情。 两人绕着小区走了好几圈,路小满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坚定,哪怕不是为了追求更高境界,远离这个家也是好的。 路聪聪必然是个不孝的,不从家里吸血就是最大的孝顺了,照顾老人想都别想,如果她这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小县城,恐怕要被这个家纠缠十几二十年。现在她能“占家里便宜”,可十年后,必然是这个家成为她的拖累了,小县城人言可畏,她不管父母都不行。她那三个大姑,因为老太太太能闹,至今还时不时拿钱养老娘老爹呢!想当年,这三个女儿在家里可是吃尽了苦头。 前车之鉴,路小满下定决心,要离开! 不过不是马上离开,要积攒好底气之后再离开。 她开始计划考研,当然,因为近十年她还能让家里“供养吃喝”,所以非特殊情况,她打算考非全日制研究生,一边工作一边读研,不离开县城,等到研究生毕业拿到文凭,教学履历也足够优秀,再去别的城市寻找机会。 今年肯定来不及了,复习一年,明年报名参加。 而房子……路小满犹豫不决时,路雯瑶替她下了决定,买!首付不够的,她借钱给路小满。 路小满感动极了,没想到路雯瑶对她如此贴心贴肺,比亲姐妹还亲。 “你看中的房子才60多平,要付的首付减去现有的公积金,也就差了几万块,寒暑假开两个补习班就赚回来了,我又不是借你十来年收不回钱,小事一桩!”路雯瑶十分豪爽,“回头我就押着你办寒假补习班,咱收个三四十个学生,我这拿出去的钱不就眨眼又往回流了?” 省城的房价相对大城市很低,路小满看中的又是二手房小户型,首付房贷都不高,如果买下来,到时候开补习班还路雯瑶的欠债,再用公积金加上把房子租出去的收入还贷款,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没有路雯瑶,她还得攒两年。 所以,路小满把这份恩情深深记在了心里,她会永远记得这位堂姐的雪中送炭。 确定了未来的方向,又下决心买房子,路小满的精气神又回来了,而且更加干劲十足。 她先和家里谈买房的事。 “聪聪以后肯定定居在省城,爸妈你们却在这么远的县城,现在年轻人都是双职工,要是他和女朋友结婚了,生了孩子谁照顾?妈要是去带孩子,爷奶还有爸又怎么办?我肯定要嫁人的,没法每天照顾娘家。” 路家人全都沉默了。 “所以,爸妈,我想着,我也在县城买一套房子。” “什么?!”路家父母震惊。 “你们别急,我是这样想的。你们也知道,我工资一大部分都交了公积金,现在里头钱不少了,拿是拿不出来的,但是可以买房用,我想着我在省城里买一套小户型二手房,买下就租出去,用房租和我的工资公积金供房,这样家里没负担,却多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我肯定用不上,等以后爸妈老了退休了,给你们去省城住,这样一来,你们每次去省城有落脚地,万一儿媳妇性格不好,你们也不用看她脸色。”先以这个理由买着呗,开小超市的想退休,估计得十几年后干不动了,到时候房子会不会早被卖了谁说得准? 什么都不用付出,白得一套房子,这太让人动心了。 路爸爸路妈妈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有这么好的好事? 路小满:“当然,首付是个问题,我现在的公积金存款还不够完全支付首付。” “可是我们家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你弟弟买房子的钱还不够呢。”路妈妈为难地说。 路小满当然知道。路家给路聪聪买房子,没打算欠房贷,他们打算全款买,让儿子直接有房子,不用背负债务。这么一来,当然是掏空家底了。 “我知道,但是这是个好机会,如果现在不买,以后房价高了我的公积金可能就只够付一个零头了。去年开始,二三线城市的房价也在涨了。” 路爸爸路妈妈心有戚戚,可不是,去年犹豫了一下,今年顿时要多付好几万。 路小满作出咬牙下狠心的模样,一把拉住路妈妈的手:“妈,你们赞同吗?要是赞同,我去问堂姐借钱!大不了我冒风险开补习班,多干几年,还堂姐的钱。” 路妈妈犹豫,保守的她最怕借钱负债。 路爸爸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算来算去他们什么都不用付出,只是付出女儿的工资而已,本来每个月女儿的工资都不多,这两个月小满越来越大手大脚,连工资的影儿都没了,还不如让女儿背上一点压力,好主动开源节流。 路小满要是知道路爸爸这个想法就要冷笑了,给女儿背负压力,你怎么不给儿子压力,宁可自己咬着牙付全款呢? 路小满这行为要是在外人看来,简直是掏空了自己贴补娘家,但是在路家人看来,这才是一个孝顺的好女儿。 路小满笑笑,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从今以后,她的工资、补习费再也不用上交家里,还能光明正大用家里的钱买吃买喝买衣服,凭什么?凭她给父母“买”房了啊! 说做就做,很快,路小满办理了各项手续,买下了看中的房子,并顺利过户,还把房产证拍照给父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实际通知他们,我现在是个负债累累的人了,没钱上交家中了。房产证本本原件则她自己牢牢收着,那是绝不会给父母的。 同时,房产证的名字当然也是她自己,毕竟要她还贷呢,她是亲女儿,一家人用不着分那么清。这是路家长辈们的原话哦~ 这事只有路爸爸、路妈妈还有路小满三人知道,路小满主张瞒着路老头和路老太,理由是老人不懂这些,听说负债会担心,以后说不定缩衣节食苛待自己,这不合适。路聪聪倒是可以说,过了一段时间,路妈妈果然告知他了,那小子还高兴不已,觉得他姐上回在家是嘴硬心软,其实还是很爱这个家,爱他这个弟弟的。他作为年轻人,当然不喜欢以后父母和自己住一起啦,但是老人带孙子的确很必要,这样一来,父母能在城里有个单独的房子真的是太重要了!他姐真是处处为他着想的好姐姐! 于是乎,路小满一分钱不往家里拿还吃家里喝家里这件事,路爸爸路妈妈不但不会不高兴,还主动替她在路老太面前圆场。 路小满获得房子一套,并稳定了大后方。 宋年再次见到了神采飞扬的路小满,这个满血复活的路小满还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宋医生,暑假过后我就不来这了,你喜欢吃什么?我教你做菜啊,以后你可以给自己做,带便当去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0 23:54:10~2020-03-21 23:4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油小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听烟 50瓶;木兰无长兄 30瓶;阿玖、手残党 20瓶;江左第一 10瓶;山有木兮 6瓶;念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3 听到路小满要教他做菜, 宋年眨眨眼, 慢吞吞地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路小满谴责地看着他, 十分不赞同他的“懒惰”:“怎么能说麻烦呢?做个菜难道比饿肚子还难?你们医生不知道胃病是很麻烦很严重的事情吗?” 宋年头皮一紧,路老师虎着脸还真像他的数学老师啊…… “你想想, 以后你可以自己在家做小龙虾, 做鸭翅, 要是实在嫌麻烦,至少能自己做汤面暖暖胃,等外卖一个小时, 一碗汤面早做好了是不是?” 宋年想想小龙虾, 路小满走了, 外面的又脏,他以后可能很久都吃不到了, 的确该学一学:“那个……难吗?” “不难不难, 宋医生这么聪明一学就会!”路小满笑得像个狼外婆。 宋年犹犹豫豫,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嗯, 他是为了小龙虾! 等到宋年轮休, 路小满言出必行,把人拉进了厨房, 站在边上一步一步地教他怎么做十三香小龙虾。 宋年也是个认真的人, 既然来学习了,就把他的笔记本带过来了,一边听指挥一边抓住时机就把前头的步骤记下来, 以便后期复习参考。 第一天,宋年亲手做了一道小龙虾,又做了一份红烧茄子。 不可避免的,这一餐午餐晚了整整半个小时,但是—— 路小满笑眯眯地看着餐桌对面的宋年,两人桌前都堆着小山一样的龙虾壳:“自己亲手做的菜是不是更好吃?” 宋年面无表情地说:“不。” 路小满愕然,继而喷笑。 “不要逃避啊宋医生,你今天多吃了半碗饭。” “人在劳动后容易产生饥饿。”宋年依旧不承认自己做菜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可是怎么办呢,宋医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自己学会了才能随时随地想吃就吃呀!”路小满笑嘻嘻的。 宋年默默夹走最后一只小龙虾,不吭声。 路小满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宋年有这么有趣的一面?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可以,实际上他心里一道道清楚着呢,还会不动声色地影响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高兴了还会闹脾气…… 宋年把最后一块茄子也夹走了。笑得那么高兴,肯定是不饿了。 第二天,路小满就开始和宋年商量着做菜了。打一棒给一个甜枣嘛,不能让宋医生没有了积极性。 两人的微信对话还是变成。 路小满:“家里买了几个芋头,做排骨炖芋头怎么样?” 宋年:“再煮一锅豌豆,上次的豌豆好吃。” 路小满:“好的,你要是太忙来不了提前告诉我,我给你送过去。” 宋年:“我今天休息,会买菜过来。” 路小满提醒:“买一些小白虾,我教你做盐水白虾,超级简单。” 宋年:“哦,我再买点五花肉。” 路小满:“行啊,正好教你做红烧肉。” 这个天被聊死了,宋医生下线。 如果谁看到了两人的对话,还以为这两人是报菜名呢,一天天的,全是讨论着吃啥做啥。 等到暑假只剩下半个月,路小满这边,因为对孩子们好,家长们得到的反馈不错,补习班顺利顺延了半个月,又有一笔收入进账。而宋年领悟能力好,动手能力强,用很快的速度学会了做菜,已掌握的菜单足够喂饱自己了。 路小满开始不参与辅助,让宋年单独做菜。 只要宋年轮休,路小满就不操心做菜的事了,两人当天晚上讨论好吃啥,然后路小满下课送走孩子,捧起自己的考研复习资料学习,厨房里,宋年抿着嘴认认真真地洗菜做菜。 画面在路小满看来,那是颇为和谐。 8月31号,这是暑假最后一天,也是两人最后一起搭伙的日子。 这一天宋年要上班,路小满没有课。 原本说好一起好好吃一餐,作为这段日子的告别餐,为搭伙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但是急症送来一个出车祸的孕妇,宋年只发给路小满三个字“有病人”就飞奔到了手术室。 路小满习惯了,这一个多月,宋年经常会有这样的状况,就连轮休的时候,都会突然有事取消了休息跑过去加班,她送餐也送习惯了。 今天她做了一大碗小龙虾,又卤了一大锅鸭脖鸭翅,炒了两个宋年爱吃的蔬菜。他不能来了,索性就全都装进他买来的两个便当盒,装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不够装另外保鲜袋包好的,两手提着送去医院。 医院妇产科的前台护士早就认识路小满了,虽然宋医生从来不承认,路小满又总是放下便当就走,但是大家都不相信两人没关系,两个年轻男女,宋医生一忙,这位美女就来送餐,据说还进出同一个小区,不是情侣,谁信啊? 原本对宋年有点想法的护士、实习医生,见状都觉得自己没了希望,心碎一地。 这次的东西有点多,又重,路小满没有放下就走,而是问了宋年的办公室,将东西拎到了他做座位上。 宋年的办公桌跟他平时为人一样,干干净净的,整齐又简洁,路小满没有多看,放下东西发了一条告知他的微信,便和护士们打着招呼走了。 离开医院,她约了路雯瑶。 马上要开学了,房子她不租了,而路雯瑶前前后后帮了她这么多的忙,她想要请她吃餐饭,好好感谢一下。 路雯瑶在家闲着没事,说到就到,两个小姐妹挽着手就去逛商场。 路雯瑶是债主,却半点不急着路小满还钱,一个劲儿地帮她挑衣服,催着她买这买那,路小满倒是想省钱,她还不高兴。 见她真的不在意,路小满也就不那么小心了,原主衣服本来就不多,她并不打算太节俭了,有路雯瑶一起参谋,她买了好几套秋装,又买了鞋子。钱是要努力挣的,但是生活也要精心过,女人要善待自己。 晚饭两人是在外头吃的,路小满发信息给宋年,说自己和路雯瑶在外头吃饭不回去了,让他晚饭自己回家做。她想着,反正她中午送的菜也很多,宋年煮个饭就行,不麻烦。 宋年一个手术结束,饥肠辘辘回到办公室,看到两个大大的便当盒,里头全都是他爱吃的菜,疲惫几乎一扫而光。他的同事们已经羡慕不起来了,唉声叹气地出去觅食。 但是宋年高兴了一会儿又低落了,因为他知道这么丰盛的午餐意味着什么,这是最后一份午餐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将会是最后一餐。 当收到路小满的短信时,推掉加班准备回去吃饭的宋年嘴角都耷拉了。 带着一身低气压出医院大门,宋年拎着便当盒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来,拿出手机联系了姜远东。 路雯瑶和路小满准备去吃火锅,两人出门最爱吃的就是火锅,几乎把县城所有的火锅店都吃遍了,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刚落座点完菜,路雯瑶的电话就来了。路小满听到她说自己在外头聚餐,说着说着又报了地址。 等她挂了电话,路小满揶揄:“你家姜远东这么离不开你啊,吃个饭都要形影不离。” 路雯瑶甜蜜蜜地笑,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是为了谁?宋年和姜远东在一起呢,不然我早就让他回家自己解决了。” 路小满诧异,想到宋年和姜远东关系好,又觉得见怪不怪了。 半个小时后,两个男人果然来了。 四个人吃火锅正好,菜多又热闹,姜远东和宋年还喝了一点酒。 宋年端着酒杯认真地敬路小满:“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路小满抿唇笑,端着可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杯子:“举手之劳,认识宋医生这个朋友很开心。” 火锅的热气熏得四人脸颊都粉粉的,姜远东在边上嚷嚷:“宋年,你想不想一直吃小满做的菜?我有办法教你。” 宋年把视线送路小满脸上分了一秒给姜远东:“什么办法。” 姜远东嘿嘿笑:“娶小满啊,做了一家人,可不是想吃就能吃。” 路小满怒瞪,宋年面无表情。两人提起筷子夹姜远东放进去的虾滑。 姜远东早就知道这两人的黑心了,一看他们动筷子就“哎——哎——”叫,路雯瑶这次坚决维护自己老公,眼疾手快地伸筷子。 一秒后,三双筷子伸进火锅,路雯瑶夹住了一大块虾滑顺利捞出,宋年和路小满的筷子夹在了一起,筷子下,是同一个虾滑。 姜远东和路雯瑶见状,别有意味地笑起来。好几个虾滑呢,这是什么默契看中了同一个? 宋年和路小满立刻收回筷子,动作又极其一致。 另两人“哦——”地轻呼了一声。 路小满突然觉得有些脸热。 宋年更加面无表情了,跟面瘫一样。 一餐火锅吃得跌宕起伏,一直吃到快8点。姜远东和路雯瑶相携离开,宋年和路小满往车站走。 夏日的夜风迎面吹来,吹散了吃完火锅的热气。 宋年:“不是说要一起吃最后一餐的?” 路小满听出了这人对于她抛下他来和路雯瑶吃饭的怨念,有些意外,还以为宋年不会计较这么一餐饭的。 “我想着中午送去的菜挺多的,我正好想请堂姐吃餐饭感谢一下。” 宋年说:“我们还没算伙食费。”所以怎么能直接就走了呢?路小满笑:“不用啦,你经常买菜过来,后面半个月还经常做饭给我吃,咱们互相抵消,还算什么伙食费啊!” “你做的多,还是要给。” “咱们是朋友啊,哪里能算得这么清楚,要是你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下次请我吃饭嘛!” 宋年不说话了,沉默着与她往前走,看着灯光下的人影不知在想什么。 路小满总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她觉得这段时间彼此相处得挺好的,有什么不开心的问题,说出来才好消弭,所以主动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扔下你来吃饭啊?” 宋年僵硬地说:“没有。”他觉得这样生气很莫名其妙,但是他推掉了加班,一心想要回家和她好好吃一顿饭作为告别,结果这人早就利落地走了,他心里总觉得很别扭有点点不高兴。 路小满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 宋年见状,只好跟着停下来,抿着唇莫名地回看过来。 路小满脸上带着浅笑,伸出两只手指虚虚在他嘴角比划了一下:“宋医生,笑一笑。我们又不是再也不会见了,休息天还可以一起去打球,寒假了我还会办补习班,你想吃卤肉,我下次做了还能给你带,咱这个小县城这么小,说不定转个弯又相遇了。” 她的手没有碰到他的脸,可是宋年看着灯光下温柔浅笑的路小满,脸却热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太小气太莫名矫情了,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大步往前走,嘴里不情不重地“嗯”了一声。 路小满知道他情绪正常了,笑着跟上去。 9月开学,一连上了五天课,周六的时候,路妈妈让路小满去医院看大姨。 大姨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住院了,那时候路小满忙着补习班,周末都经常没空,后来大姨做了手术,手术不大,路妈妈见女儿早出晚进的也就没催着她去医院看病人,这两天要出院了,路小满刚好周末休息,路妈妈就让她去帮忙。 外甥女看望大姨倒不用那么频繁,只要去探望了,尽到了礼数就行,路小满忙,家里的长辈也没觉得她不对。但是空下来,能帮忙的时候不去就不应该了,所以周六一早,路小满就拎着水果去了县医院。 刚说转个弯可能就相遇了呢,才过了六天,路小满又和宋年碰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1 23:44:32~2020-03-22 23:0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宙分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稔冬 40瓶;江左第一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4 县医院住院大楼和前面门诊形成了环形, 路小满从门诊大门进去, 盯着复杂的路标走了一圈又一圈的, 走得晕晕乎乎, 好在她之前几次三番来过妇科, 灵机一动先找到了妇科前台,再往电梯间去, 等电梯。 站在电梯门前低着头刷手机,路小满心无旁骛间,肩上被拍了一拍。 她回头, 隔着口罩看到熟悉的眉眼, 笑了。 “宋医生!” 宋年露在外面的眉眼也跟着柔和下来, 他看看她手里拎着的水果:“探望病人?” 路小满:“我大姨动了一个手术, 这两天应该要出院了, 我来看看。” 宋年刚结束手头的工作, 听了, 推着她的背走进打开的电梯门,按下楼层。 路小满看看自己要去的楼层, 又看看宋年,这是要和她一起去的意思吗?但是这么热心的宋年让人不太敢相信啊。 高山之雪不是应该对她淡淡点头,然后平淡离开吗? 不过她没傻到问出来, 电梯一到,宋年走在前头熟门熟路,她赶紧小步跟着。走到住院部前台,他回头问:“你大姨名字?” 路小满报了一个名字。 前台的护士都认识他, 笑着打招呼,听到两人的对话主动帮忙查床号:“13间24号床。” 宋年让她过去:“我去看看病历。” 路小满感觉自己就成了个傻子,宋年在专业地盘充满自信威严的模样,让她顾不得思考,他说什么就愣愣地跟着做。 他让她去病房,她就捧着水果一个人过去了。 宋年眼里带了笑,转身去了值班室。 大姨果然就在那个房间,路小满提着水果进去,她正在和隔壁床唠嗑,看到外甥女来了,立刻眉开眼笑。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原主从小内向,和亲戚长辈们都不是很亲,长辈们也觉得这女娃优秀内敛,习惯了她这样的性格。路小满对大姨不熟悉,沿袭原主的习惯,帮大姨打打下手,不怎么多话,只问了病情和出院安排。 大姨拉着她的手:“你妈说,你给爸妈在省城买房了?” 路小满就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路爸爸是个爱吹牛的,路妈妈也不是个嘴巴紧的,但是房子是她的:“我工作了好几年,公积金用不了也拿不出来,所以我就想着借点钱买个房子,总比干放着好。” “对对对,不像我们这乡下地方,省城的房子好啊!还在涨价呢!”大姨立刻想到了这是笔好投资。至于妹妹妹夫说的女儿买给爹妈的?小满这丫头不会这么任劳任怨吧? 大姨觉得世上没有这么傻的闺女。 路小满对大姨没有多说这方面的事情,毕竟和路妈妈是亲姐妹呢,谁知道人姐妹之间会不会沟通什么有的没的。 正好,没话说的时候,宋年来了。 他两手插着白大卦的口袋,走进来的时候整个病房都停下来看向了他,这个房间没有他的病人,中年大妈们一边心里想着这个医生长得真俊,一边好奇这是哪位。 宋年向大姨打了一个招呼,看向路小满:“没什么大问题,术后恢复得不错,明天化验报告出来,没问题就能出院了。回家后好好修养,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路小满起身走过来:“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宋年想说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什么禁忌,但想到每次这么说病人和家属都怀疑不信任的模样,他把话吞了回去,说了几句人尽皆知的注意点。 路小满记下,有个堂姐夫是医生,她心里清楚,这其实就是没什么禁忌了。 大姨等他们说完,确定自己没问题后心情越发开朗,笑眯眯地问:“小满,这位是?” 路小满介绍:“这是我朋友,刚刚在楼下碰到,这边有他认识的同事,顺便帮忙问问大姨您的情况。”大姨可不知道路小满什么时候在医院有了朋友,就连姜远东她也是不了解的,毕竟路家长辈都老死不相往来了,路小满和路雯瑶是先做朋友后认亲,还仅局限于两个小辈的层面。 她心里怀疑,这是不是小满的对象?带着口罩看不见脸,但是这身高这声音,还有露出的这半张脸,肯定不错啊! 人家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宋医生主动来了解她的病情,还给了出院的具体时间,早就想回家的大姨对这小伙儿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宋年可没想那么多,帮忙询问了病情,交代完就告别一声走了,路小满送他出门,道谢。 宋年终于把她的话还回来了:“朋友之间那么客气干什么?” 路小满:……果然出来混就是要还的。 回到病房,大姨和两个病友充分展现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威力,询问宋年的个人情况,并且一度觉得路小满和宋年很般配,要路小满牢牢把握住机会。 路小满觉得大姨在这边过得挺好的,这么志同道合的朋友都交到了,催起婚来不要太默契。说好了明天接她出院,落荒而逃。 周末结束,周二就是教师节。 路小满一早走进办公室就收到了学生送过来的教师节礼物。 亲手绘制的贺卡,手写的、夹杂着拼音的感谢信,亲手折叠的爱心、千纸鹤、鲜花,还有阔气版的鲜花、巧克力、小礼盒…… 她和几个老师坐在办公室,一个上午没有停下收礼物的动作。 去教室上课,小孩们今天特别乖,上课起立还要在班长的带领下集体喊:“路老师,教师节快乐!谢谢路老师!” 路小满带了三个班,一个是自己做班主任的班级,两个其他班,三个班级祝教师节快乐的方式还不一样,各有各的童趣和真诚。 同办公室的同事感慨:“现在又觉得他们是小天使了,可惜是一天的天使,364天的恶魔。” 大家哈哈大笑,却把收到的礼物都认真收了起来。 路小满把几枝玫瑰和几朵不相配的野花插在了一个玻璃瓶里,这个瓶子是原主第一个教师节买的,每一年这个时候,这里都会有鲜花充盈,无论是看上去高档的鲜花还是不知名的小野花。然后把收到的手工礼物全都放进一个专门的盒子,这也是原主用来盛放学生礼物的;最后把吃的糖果巧克力锁进抽屉。 路小满背着包下班,在校门口遇到学生放学,带着小黄帽红领巾的孩子排着队往外走,看到她,摇着小手喊着:“路老师再见!” 路小满脸上的笑容大大的,跟着挥手:“同学们再见!注意安全哦!” 小孩们嘻嘻哈哈笑起来,再次喊着教师节快乐。 路小满心里有种陌生的情感在涌动。她好像体会到了原主对这份工作的热爱。 虽然原主内向、别扭、不会来事,但是她有一颗温柔的心,她喜欢这些孩子,想要教好他们,给他们人生尽可能优秀的启蒙,她一直在努力,但是一直受性格缺陷限制,没有太大的成效。而长长的职业生涯,还没等到她干练蜕变,生命已经消逝。 路小满回家的步伐很坚定,她会继续做一个园丁,为这些祖国的花朵施肥修剪枝桠,让他们有一个更好的起点。 然而校园里美好的庆祝并不能感染到成年人的世界,回到家,路家全家最关心的是:“这次教师节发了多少过节费?”这也是成年世界最实惠的庆祝了。 路小满报了一个数字:“都打卡里了。” 路家二老以为是打到了路妈妈手头的那张卡,路家夫妻却知道是打在还贷的卡上了。四人都觉得没有问题,还挺高兴有了一笔收入,高高兴兴吃了一餐晚饭。 这样的情形,未来会一直发生,路小满估计,关于工资的矛盾以后不太会有了。 这当然是她谋划的目的之一,住在家里,虽然可以眼不见为净,但是谁不喜欢轻松的氛围? 开学上课,路小满找领导了解了一番在职读研的政策。 上头是鼓励老师们深造的,还会对这类教师提供补助,路小满记得原主工作那一年,曾经看到过一个文件,说是一半的费用可以报销。 小县城老师的学历都很低,路小满这个重本毕业生已经是学校里前几的学历了,还有好几位中年教师,都只有大专的学历。所以县里一直鼓励教师团队自我提升,评职称提干都对学历有要求。 这次路小满主动找领导了解情况,立刻获得了领导的赞赏,县城小学中老年教师占比高,师资团队越来越像死水,他们正需要路小满这样年轻、有创新、有干劲的老师啊! 如她所料,县里、学校对教师读研有补助,如果她能顺利毕业,学费压力就不大了。领导还对她承诺,只要她拿到毕业证书,可以评中级职称时一定第一个考虑她。 路小满对此听过就算了,小县城不像大城市竞争公平,这里很多地方都会顾及人情,有关系走后门是司空见惯之事,这也是她想离开的原因之一。 了解考研之外,路小满对带班的孩子更加上心。她的教学任务有两部分,一个是作为数学老师的任务,一个是作为班主任的任务。 如果像原主那样按部就班地上下课,管理学生跟管家里弟弟一样,软绵绵没什么效果,这个数学老师可能要做一辈子了,还是不怎么成功的数学老师。 半个月的时间了解手底下的班级同学,半个月后,路小满制定了教学计划。 一边复习考研,一边为一群小萝卜头操碎了心,路小满开学后一个月都没有联系任何朋友,出门逛街吃饭更是不可能。 十月一号国庆节,路雯瑶约好久不见的姐妹出去玩,姜远东正好一号二号休息,路雯瑶想着外头人太多,独辟蹊径带着大家回乡下老家。 宋年收到姜远东的邀约,姜远东着重强调小满也会来,宋年看到他一直强调路小满就觉得嫌弃,真想直接不去。但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值班表,找同事吃了一顿饭无偿顶一个夜班,成功与对方定下二号的调班,和姜远东一样,空出了两天。 路雯瑶原本还约了其他几个同学朋友,但是十一难得的假期,乡下什么时候不能去啊?大家全都跑出去玩了,国内人多,他们去国外。 路小满奇怪了:“你怎么不出国?”路雯瑶根本不是宅家的性子。 路雯瑶笑而不语,拉着人说下乡的话题。 宋年看了姜远东一眼,姜远东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宋年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 路小满也很快就知道了,路雯瑶在她这就不是能瞒事的,虽然没说,她却心领神会,手一摸她的脉,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备孕几个月,心想事成怀上了! 这下,四人团里,三人都让着顾着这位孕妇皇太后了。 这次来乡下,四人住的是路雯瑶老家的房子,一栋三层高低小别墅,还没到地儿,远远就看到了别墅三楼开阔的平层阳台,这位置,冬天晒太阳嗑瓜子,夏夜吹风吃瓜看星星,再好没有的地方。 等到进了别墅大门,发现不止阳台好,院子也特大,比县城里一个小房子、全家人在百来平空间挤来挤去舒服多了! 路小满:“我不想走了,我觉得我可以一直住下去。” 山清水秀空气好,还有这么一个功能齐全位置极好的大别墅,住在里头的日子简直赛神仙啊! “妹妹,跟姐姐混,以后带你来这儿养老!”路雯瑶一把勾住路小满的脖子。 宋年:“等你们老了,这个别墅应该已经是个过时的老屋?” 想到沿路那些二三十年前的房子,路雯瑶眼皮直跳:“宋大冰块,你不说话很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2 23:03:34~2020-03-23 23:3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宙分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澜 50瓶;晴天727 30瓶;飘缈、手残党、机智 10瓶;愿你倾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5 宋年不说话像个高岭之花, 一说话就能把人堵得半死, 路雯瑶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这么没眼色的男人,做自己妹夫真的好吗? 等到中午,路雯瑶坚定了想法, 宋大医生当妹夫很好,非常好! 四人早上出发得不算早, 路上又花了一点时间, 等到了别墅已临近午餐。半个月前, 路雯瑶就让她家亲戚帮忙买了米面粮油, 冰箱里有一些猪肉水果, 蔬菜可以直接去别墅后头自家地里摘。食材全都有, 但是得有人掌勺。 姜远东只会拿手术刀, 路雯瑶开了餐厅却不会做饭, 原本午餐的重任顺理成章地落到路小满的头上,让姜路夫妻想不到的是,宋年竟然挑起了如此重任。 舟车劳顿, 晚上准备了烧烤,中午不打算吃得太复杂。姜远东和路小满拿着篮子去地里摘蔬果,路小满和宋年在厨房处理猪肉。 “我在冰箱里找到了青椒,咱们剁一些肉末, 做青椒塞肉怎么样?” “可以,”宋年拿出猪肉清洗,“田里好像有番茄, 做个西红柿蛋汤还是西红柿炒蛋?” “你想吃什么?”路小满一边处理青椒一边随口问。 “西红柿蛋汤吧,正好有个汤,我肉末多剁一点,顺便弄个肉末蒸蛋。”宋年的动作熟练,洗碗就开始切猪肉,不一会儿,厨房里响起有节奏的剁刀声。 路小满见他这个熟练的架势,有些想笑,不过为了给他留一点面子,免得脸皮薄的某人恼羞成怒,她压下翘起的嘴角,拿出两个鸡蛋打在碗里,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快速打蛋花。 一时之间,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筷子打蛋的声音开始组成奇特的厨房协奏曲,曲声全声道环绕。 宋年剁肉的动作缓了一瞬,他感觉,这个月心底空落落的感觉彻底消散了,这熟悉的场景让他多巴胺快速分泌,前所未有的松快愉悦。 夫妻俩甜甜蜜蜜牵着手从田里回来时,路小满和宋年已经把肉末塞进了青椒,将肉末蒸蛋放进了电饭煲。 两人果然摘来了番茄,宋年接过清洗,路小满点火炒青菜。 嘻嘻笑笑的路雯瑶和姜远东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眼睛瞪得老大,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时刻。 午餐新鲜清爽,原汁原味就地取材,比星级饭店的菜都好吃,四人吃得挺直了腰,瘫在座位上。 “下午玩什么?”路小满问堂姐。 姜远东回答:“看到我们院外的枣树了吗?枣子都成熟了,我们待会儿打枣子去!” 路小满进来就看见了,那棵枣树果实累累看着着实喜人,却真不知道这棵树也是他们家的。 说做就做,姜远东兴致勃勃地去找竹竿,刚起身,就被他老婆拽住:“等等,先去洗碗!” 姜远东瞪眼,想说干啥让我洗,要洗也应该是我和宋年一起洗! 他还没说出口,宋年淡淡地看过来:“我做菜了。” 做菜不洗碗,洗碗不做菜。姜远东哽住,垂头丧气地收拾碗筷,虽然路雯瑶什么活都没干,本也该洗碗,但是他能让老婆洗碗吗?能让揣着他孩子的老婆干活吗? 答案是不能! 姜远东进厨房前嘱咐:“等我洗好碗再去打枣!” 路雯瑶挥挥手赶他干活,等人一进去,就兴致勃勃地对宋年说:“我知道竹竿放哪,咱打枣子去!这时候的枣子可甜了!” 宋年无语,路小姐,里头那个真的是你亲老公? 事实证明,人家老公是亲的,孩子也是亲的。宋年站在枣树底下打枣,路小满和路雯瑶在边上接或捡。两人随着枣子雨一阵阵欢呼,一边吃一边捡好不欢乐。 姜远东紧赶慢赶收拾完跑出来,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被落下的哀怨,而是把老婆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活像路雯瑶去了什么危险地带。 然后路雯瑶挑出一个又大又红的枣子塞进姜远东嘴里:“我给你留的,可甜了。” 姜远东“咔嚓”一声咬了大半,甜蜜的汁水让他笑眯了眼睛,老婆亲手喂的枣子简直甜到了心里去:“你站远一点,我来接,小心别滑倒摔了。” 宋年拿着竹竿热得额角汗水往下流,硬生生被塞了一嘴狗粮,默默转开视线,一转眼,却看到路小满捧着篮子,挑着里头的枣子,挑一个往嘴里塞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宋年额角跳了跳,放下竹竿不打了。 正好姜远东嫌弃他的技术,怕老婆被枣子砸疼了,立刻伸手接过。 宋年没管他,走到路小满身边,盯着她篮子里的枣子。 路小满看看他,拿起一个递过去:“吃吗?” 宋年心里舒服了一点,接过塞进嘴里。嗯,真的很脆,很甜。 路小满见他吃得开心,又挑了几个递过去。 宋年接了,也不去打枣了,站在边上一边吃一边看姜远东挥杆子。 两个篮子都满了以后大家就停下了,贪多不烂,吃不完回头不新鲜了还要烂掉。 路雯瑶用保鲜袋装了满满两袋,给路小满一份自己一份,拎在手里一边吃一边出门去山上——打完甜甜的枣子,他们打算去山上找野秋梨。 路小满感觉自己好像捧着一个粮袋,爱吃枣子的宋年紧跟在她身边,变成了特温顺的犬类。 宋年觉得自己家的枣树结出的果实好像真的特别甜,和路小满分食了满满一袋枣子,并不知道路小满已经把他比喻成了犬类。 野秋梨不好找,路雯瑶情况特殊,大家没有进太深的山,周边逛了逛,只摘了四五颗勉强能看的。 装枣子的保鲜袋被吃空后装上了野秋梨,路雯瑶和姜远东挽着手哼着歌往山下走,路小满含笑听着,宋年在最后面断后。 晚上吃的是烧烤,食材后备箱带来的,厨艺小白的姜远东夫妻却很会弄烧烤,两人搭架子烧煤炭,夫妻合作默契。 路小满捧着秋梨进了厨房,拿了开封的红酒,打算做红酒蜜梨。 野秋梨大多酸中带甜,但是也有纯粹很酸的,路小满每个都切了小片尝味道,剔除酸涩不能吃的。 宋年正好进来,见她把梨子都切了问:“甜吗?要不要帮忙?” 路小满刚好吃到一个极其酸涩的,弯着眉眼笑,递过去一片:“甜,特别好吃,你尝尝。” 宋年不疑有他,弯腰从她手上叼走了梨片。 路小满举着手,手上还有一处而过的温软触感,有些呆滞。 而吃这梨片的宋年脸色大变,顾不得形象,直接将嘴里的梨子渣和汁水吐到了垃圾桶里,吐完整张脸依旧忍不住皱成一团。 路小满被他的超大反应惊醒,哈哈大笑起来。 宋年又气又好笑,他最怕吃酸的,怎么都没想到,最老实的路小满竟然骗人! “骗子!”他控诉。 路小满一脸无辜:“不好吃吗,我觉得很好吃呀!” 宋年横她一眼,拿了一个碗,把剩下的全都装起来,路小满惊恐脸,以为他想对她施展报复,谁知他什么都没做,脸上恢复淡定,端着碗施施然走向院子。 几分钟后,院子里响起姜远东的控诉声,路雯瑶“哎呦妈呀”的声音。 路小满一边搅拌锅里的红酒,一边失笑,宋年这人蔫坏蔫坏的。 头一天的烧烤之夜,开始于恶作剧的酸梨,也在一餐饱腹后,结束于冰镇了的红酒蜜梨。 四人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甜品一边聊天看星空。 大多时候都是路雯瑶和姜远东在说,路小满跟着,宋年听着。 红酒蜜梨大受欢迎,连最后的汁水都被喝得一干二净。喝完最后一口红酒蜜汁,姜远东牵着路雯瑶回卧室,路小满和宋年一起往三楼的客房走。 宋年送路小满到房间门口。 “宋医生,晚安。”路小满打开门,关门前笑着冲他挥手。 宋年站在门外,看着路小满。 路小满眼中升起一丝疑惑,喝了一点点红酒就醉啦?默默看着她又不说话这是想干啥? “晚安。”宋年抿唇,冲她点点头。 路小满不确定他是不是醉了反射弧有点长,见他没有别的事,关上门拿出书本开始复习今天份的考研课程。 看完书已经十一点多了,路小满出去上了一趟厕所,路过三楼大阳台,看到有人影。 她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乡下别墅,室外阳台影影绰绰的影子……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念了好几遍富强民主,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宋年?” 人影动了,回过身看过来,果然是宋年。 路小满放松下来走出去:“你在这干啥?吓我一跳。” 宋年:“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宋年失眠了。这四年,失眠不是什么稀罕事,他应付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累得闭上眼就能睡,顾不得想东想西,自然也没精力回忆某些事。这次的失眠却不一样。 他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白天的回忆,闭上眼就出现路小满含笑的脸。而此前一个月,他怅然若失,心头空空。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吃路小满的饭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重新吃上一次又让自己失眠了。路小满就好像一汪让人上瘾的温泉,跳进去毛孔舒展,再也不像上岸。 “你怎么这么晚也没睡?”他没发说出自己心底的隐晦,只能将问题抛了回去。 “看了一会儿书,正准备睡了,结果被你彻底吓醒了。”路小满故作抱怨。 宋年嘴角微扬:“来度假还看书?” “准备考研呢,工作五年了,很多知识都丢了,只能抓紧时间补回来。放假其实也没什么心思,只是养成的习惯不能改,不然假期回去我怕自己忍不住懈怠。” “考研?” “是啊,咱虽然是小学老师,但是未来晋升评职称,本科学历肯定会不够的。”宋年正视她,有些佩服。离开校园这么多年,还能定下来学习不容易,他问她未来计划。 “打算先以省工大的在职研究生为目标,拿到文凭后参加考调,如果能考去省城当老师最好。当然,还有一年多的准备时间,如果那时候我的存款足够了,我可能会考虑直接辞职读研……”辞职读研风险很大,她年纪太大了,毕业工作恐怕难找,但读研是离开这个省份最好的途径,三年读研,也不是不能为未来铺路。 一年多复习,两到三年读研,前后近四年时间…… “如果期间你在县城找到了男朋友,你还要继续读,继续考去省城吗?” “会!”路小满说得毫不犹豫。 宋年眸光黯下去。 “但是我会事先和他沟通,如果他理解支持我,我们可以一起商量未来,彼此做一些可以退步的妥协,如果他不支持……我想,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前进的脚步。” 宋年和夜色化为一体的眼眸突然射出一道光,亮得像空中的星星。 “一起商量……”他重复着她的话,情绪有些波动。 “如果……如果你的感情被很多人反对,你会放弃吗?前途和感情,哪个更重要?” 路小满眉一扬:“都重要,我都要!” 宋年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微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她,显然,这个答案完全不在他的预想里。 路小满:“只要不是第三者的感情,只要对方人品足够好,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让我舍弃前途的爱情我不会要,为了前途舍弃爱情更不可能,这从来都不冲突啊。” 宋年听得怔怔入神。 路小满:“一切的矛盾都是人和人,理念相和可以协调,理念不合早看清早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3 23:32:25~2020-03-24 23:5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酥糖栗子、宇宙分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昭拾 19瓶;独怜幽草 10瓶;易安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6 路小满的话让宋年震动很大, 他反复咀嚼,越想越觉得松快开心。 路小满见他紧绷的情绪松缓下来,想了想, 带着点玩笑地说:“宋医生,你知道‘朋友定律’吗?” 宋年疑惑:“朋友定律?” “就是每当有人说‘我有个朋友……’其实那个朋友就是他自己。” 宋年立刻明白了路小满话里的意思,他虽然没有找“朋友”帮忙,但是他问了“如果”。 四年来,宋年脑中经常闪过那些事, 但是从来没有张嘴说过一次, 但是今晚的星空很美,夜风很怡人,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那不是如果, 是曾经真实发生的。”宋年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四肢愈发放松,“不过如你所说, 时间可以消去所有的苦难, 那些事已经不值一提了。” 路小满为他感到高兴。 宋年低头看向她:“小满, 谢谢你。” 路小满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朋友之间——” “何须言谢。”宋年接上,声音里带着笑意。 路小满也笑了, 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冲他挥手:“很晚啦, 宋医生早点睡吧,晚安。” 宋年目送她的背影,张嘴想喊住人,想起她熬夜看书已经很疲惫,又咽下了嘴边的话。 第二天,四人都睡了懒觉,早餐不想麻烦,煮了阳春面。一边吃面,一边商量今天的行程。 路雯瑶和姜远东都是在家呆不住的人,路雯瑶想去村里的小河抓鱼,姜远东不放心孕妇,不同意。 夫妻二人在餐桌上你来我往争论,最后姜远东第一百零一次惨败。 10月的河水在太阳底下并不冷,路雯瑶执着来抓鱼,却也知道分寸没有下水,水里石头滑,摔一跤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她在岸上做指挥,主要指挥她家的姜远东。 “这里!这里有一条大的!” “右边右边!” “啊呀你后面!” 姜远东被指使得团团转,溅了一脸水,没有半点不耐,笑呵呵地听她抱怨“真笨”。 路小满站在远处,看到两人的情景眼里满是笑意,路雯瑶和姜远东这对夫妻是她见过最有爱的夫妻之一了,路雯瑶嘴硬心软,姜远东性格随和好脾气,两人的感情从初中开始萌芽,历经十几年不变。 正在感慨,脸上突然滴落几滴水滴,路小满摸摸脸,抬头看天,大太阳的,也没下雨啊。 耳后响起一声笑。 路小满恍然,扭头瞪过去:“是你!” 宋年站在她一步远的地方,眼里漾着笑:“发什么呆,鱼都跑了。” 路小满低头看看浅到膝盖的河水,水中偶尔快速游过一二条手指粗细的小鱼,这么小的鱼怎么吃啊? 宋年:“我们合作,你站那拿篮子兜着,我把鱼赶过来。” 路小满不会抓,索性听聪明人的办法,认真摆好架势…… 水大,鱼小,在水里泡了一上午的三人看着水桶里十来条细细长长的小鱼,都觉得路雯瑶的提议太不靠谱。 “这鱼就这么大,但是真的好吃,你们信我!”路雯瑶还觉得他们不识货呢,跟个地主婆似的,在岸上挥着手让他们再捕最后一波。“加油!加油!” 路小满忽略路雯瑶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加油,感觉这块地儿没什么鱼了,拿着篮子想走一走换个地方找找,走到一个水道转弯处,竟然看到好几尾小鱼在一个大石下扎堆,她兴奋地朝宋年挥手:“宋年!这里这里!” 宋年闻声趟水过来,水面在太阳底下下反射着磷光,让人看不清水底下的情形,等到他走到距离路小满两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路小满只看到他神色一凛,视线盯着她身侧,她先是莫名,接着背后寒毛直竖。 宋年说了一句:“别动!” 路小满整个人僵住,眼神求助:发生什么了? 宋年往四处看了看,从岸边抽出一根枯枝握在手里,视线紧紧盯着路小满的小腿边。那里,一条拇指粗细的疑似水蛇正从路小满的腿边缓缓游过。 路小满不知道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僵在原地指尖发凉。未知才可怕,她脑子里闪过各种山间河边可能发生的危险可能,小声问:“到底是什么……宋年……” 宋年听到她声音发颤,知道她害怕极了,但那条蛇正经过她边上,怕说出来她一动反而惊动被咬,摇摇头:“你别动。” 路小满都要哭了,你告诉我是什么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自己吓自己真的会把人吓死的! 那条水蛇却是悠闲极了,根本不知道身边小腿的主人快要崩溃,摇头晃尾的,在路小满身前晃了一圈,游进了大石头底下。 宋年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把手递过去:“快过来。”路小满立刻抓住,大步往他那边蹚去,宋年跟着手臂一用力,把人拉到身前扶住:“不抓了,上岸。” “嗯嗯!”路小满抓着他的手臂不停点头,上去再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宋年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半牵半抱地把人弄上了岸,自己紧跟而上。 路小满蹲在岸边往站的地方看:“我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宋年:“一条蛇,”他怕把她吓到,没说得那么详细,“不知道有没有毒性,正好从你边上游过去。”其实几乎贴到了小腿,他不敢确定,要是当时这条蛇真的有攻击倾向,自己能不能及时阻止。 即便如此,路小满想象一下就汗毛再次竖立了,冷汗冒出,她最发怵的就是这东西了。 宋年握住她发凉的手搓了搓:“没事,山里蛇虫多,不打扰它们,一般也不会攻击人,下次注意点,过去时先弄出点动静。” 路小满没注意他的动作,心里还想着刚才的险境:“咱们抓鱼弄出动静怎么抓呀,不行不行,我再也不敢来了。”一想起就发毛。 宋年把她的篮子一起拿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她:“嗯,后面几天我们不在,你们别忘这山里水里来。” 路小满也觉得是这样,她和路雯瑶两个女的,其中一个孕妇,还真不安全。 心思被这些占据,一直走到了路雯瑶夫妻面前,路雯瑶瞪着眼睛看着她和宋年之间,路小满才恍悟,脸腾地红了,连忙抽走手。 路雯瑶眼珠子滴溜溜转,一会儿看路小满一会儿看宋年。 路小满脸皮发烧,知道怎么解释路雯瑶也不会信的,怕她和姜远东“双贱合璧”打趣自己,连忙打头快步走了。 路雯瑶别有意味地看向宋年。 宋年一脸坦荡荡,回视路雯瑶,跟在路小满身后往回走。 路雯瑶没能打趣到人,撇撇嘴:“没劲!”说完又笑起来,大冰块这是要融化了啊。姜远东提着水桶过来时,就看到他老婆笑得像个小狐狸,让他心头痒痒,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 路雯瑶笑着把人推开:“快走,看戏去!” 路小满快步走了百来米,宋年追了上来。 路小满能感受到宋年最近的变化,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该自作多情,她手头的事情很忙,虽然对宋年有一些好感,可他总是隐藏情绪,研究伴侣的心思一旦成为负担就变得不必要了。 但是刚才……宋年到底是什么出发点?路小满一边尴尬,一边又忍不住好奇猜测。 宋年追上来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脚步,却不说话。 路小满从认识宋年来,第一次,和他呆在一起觉得气氛奇怪,度秒如年。 这份沉默一直保持到了别墅。 路小满进了门赶紧往里走,想躲开这份尴尬,走了两步,被人握住手臂。 宋年指指院子里的水龙头:“河水里细菌多,冲洗一下再回屋。” 路小满心想,果然医生有洁癖,谁去河里玩回来还冲洗的,人村民洗衣服洗菜洗澡都在河里呢。 但是宋年对此很坚持,她刚想拒绝就被他直接拉了过去,把人固定在水管边,蹲下身打开水龙头帮她冲洗小腿。 比女人略微粗糙的手掌贴在小腿上,路小满反射性抖了抖,想逃。 “我……我自己来……”路小满把腿缩回去。 宋年伸手拉回来,仰头看着她:“别动,马上就好。” 路小满脸红了,让宋年给她洗脚……这太奇怪了,她伸出腿,自己紧跟着蹲下。 因为心慌意乱,蹲下的动作十分快速,等到蹲下后才发现,距离宋年太近了,微微抬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睫,他手握着她的小腿,正好撞上她慌乱的视线。 路小满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今天的宋年变得不像往常那样平和,每个动作都让她心生慌乱。这里头代表着什么,她脑中浮现了可能又不敢贸然确定。 宋年看出了路小满的无措与怀疑,也看到了她想要逃离的急切,缩回手,望着她的眼睛:“小满,我们正式相亲一次好吗?” “嗯?”路小满无意识搓洗小腿的动作停住。 宋年:“十月六号,医院和兄弟单位组织了中秋节联谊活动,你过来,我们正式相亲一次好不好?” 路小满脑中有什么东西悄悄绽开,但依旧疑惑:“为什么要相亲?” 宋年停顿了一下,幽幽地说:“我后悔第一天没有认真和你相亲了。” 路小满呆滞,继而噗嗤笑了,宋年的语气充满了认命、懊悔、幽怨,想到第一次见面,此人的傲然和毒舌,宋医生啊宋医生,现世报来得不怎么晚呀! 宋年面无表情:“站起来,你这么冲不干净。” 路小满咯咯笑着,犹豫了一下,站起身,不过也没让他动手,自己直着腿,伸手搓洗,一边洗一边说:“宋医生,十之□□的相亲是不成功的哦。” 宋年替她握着水管,听了抿唇:“我什么人你已经了解了,这次相亲和一般的不一样。我等你来。”只要来了,就表示对他是有喜欢的,不然都那么熟悉了,何必前来浪费时间? 路小满两只腿很快洗完了,离开之前,她问:“如果我来了,你又觉得不合适不喜欢呢?” 宋年望着她的眼睛,神情专注认真:“只要你来,我绝不反悔。”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路小满说完,直起身往屋里走。 宋年先是心中一喜,又转为失落,他听出来了,路小满没有把他的承诺当真。他主动邀约,心意表达得应该很明确了,小满这个回答,是不喜欢他,还是不相信他的感情呢? 路雯瑶夫妻到家时,两人已经恢复正常了,这导致路雯瑶什么八卦都没看到,好不失落。 三人辛苦小半天抓的鱼根据路雯瑶的建议炸了小鱼干,别说,肉质鲜嫩,炸了以后又酥又脆,真的很好吃。就是量太少,不到半分钟,浅浅一盘鱼就没了。 下午姜远东和宋年要回县城,中午包的饺子。 “我三婶家的地里有白菜,咱可以包白菜猪肉馅儿的。”路雯瑶领着姜远东去拔白菜。 “家里还有点韭菜,可以再加一个韭菜鸡蛋口味的,你们爱吃吗?”路小满看了看冰箱,问三人。 “吃!当然爱吃!”姜远东大力赞成,看了看韭菜,还嫌少了。 路小满又看宋年:“你呢,对馅儿有什么想法不?” 宋年弯了弯眼睛,特乖的样子:“是不是还有一点冻虾仁,我们再拌一份虾仁猪肉馅儿?” “可以,但是每个人都要出力啊!” 这是当然的,路小满擀饺子皮,宋年伴饺子馅,另外两人包饺子,热火朝天的,一气儿做了好几盖的饺子,吃不了的姜远东帮忙放进冷藏室,让两个女人后面几天可以随时吃。 吃完饺子,帮忙把厨房打扫干净,宋年和姜远东要开车回城了。 离开前,姜远东和路雯瑶拉着手在说什么私密话,宋年和路小满相对而立。 宋年:“十月六号,中心公园,我等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4 23:53:17~2020-03-25 23:5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妮弥、酥糖栗子、宇宙分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ian tang、半宵人 70瓶;外星人 50瓶;稔冬 40瓶;cacazc、何以飘零去 20瓶;夏至将至 18瓶;29082108、橙黄橘绿、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7 两个男人走了, 路雯瑶和路小满竟然觉得空落落的, 这两天大家一会儿蹦出一个好玩的点子,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可以享受, 结果走了两个, 剩下她们两人就觉得无聊了。 晚餐懒得做,还是吃了中午包的饺子, 吃完饺子,一人半个西瓜,捧着坐在院子里吹风。 路雯瑶问:“你和宋年有戏了?” 路小满也不瞒她:“他约我参加六号医院的联谊会。” 路雯瑶“哈?”了一声,“什么意思?让你去联谊?” 路小满也觉得有些好笑:“他觉得第一次见面太失败了,想要重新再相亲一次吧。” 路雯瑶哈哈大笑, 怎么听着这么爽呢?当初宋年那个死样, 她看着多来气啊, 要不是后来知道宋年是被她家那个蠢老公骗来的, 她才不会撮合这俩人。 “他这想法也是挺新奇的,相亲又不是订婚, 还非得圆满了才行?”路雯瑶撞了撞路小满的胳膊,“那你们现在这样,是在一起了补一个相亲?还是宋年打算六号告白?” 路小满摊手:“我怎么知道?之前也没看出来他有那个想法, 我都打算放弃了。” 路雯瑶:“别呀, 宋年这长相这性格这文化水平未来前途, 哪样都是顶好的,咱这个小县城,这个年纪单身的, 还有谁能比得过他?” 宋年身上那个独特的气质就秒杀一众人,就好像电视里那些精英,鹤立鸡群。 路小满:“这是优点也是让人犹豫的点,他这人一看就是从小精英教育长大的,来这里可能就是一段历练,时间到了就回去了,他的过去未来和我离得很远……还记得三姑奶奶吗?” 三姑奶奶是两人爷爷乡下的堂妹,年轻时和下乡的知青好上了,知青在村里时,小夫妻感情特别好,日子过得很平和,后来知青可以返城,三姑奶奶和丈夫的感情就出了问题。一个是家世良好的文化人,有志同道合的女同学、青梅竹马,一个是村姑,大字不识只知道做饭做衣服。知青回去不到两年,就断了和三姑奶奶的联系,三姑奶奶找去城里,男人已经有了新的对象。 路雯瑶听了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从三姑奶奶的悲剧中抽回神,她伸出手指没好气地点点路小满的脑袋:“你一个重本大学生,把自己比喻成三姑奶奶?” 路小满笑笑:“我不觉得自己是个村姑,可是不确定宋年以后会不会这么觉得,也不确定,他曾经的女友对象是不是比我厉害很多,等他回归原位,还会觉得我很好吗?” 说白了,路小满担心三个月就产生感情的宋年只是一时冲动,因为一个人孤独太久,她的出现和陪伴让他觉得眷恋,如同溺水时随手抓住了一块浮木,上了岸就会因浮木太普通而丢掉。 路雯瑶没法反驳,路小满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试一试吧,”她还是觉得不能因此退缩,“你喜欢他的话还是要试一试,你不是村姑,也不是随手可以丢掉的浮木,你是路小满呀,优秀的路小满!” 路小满笑了,心头温暖:“嗯,我没打算放弃,只是心里有些犹豫,但是宋年愿意往前走一步,我也可以。毕竟,我的确挺喜欢他的。”第一次,坦荡地说出喜欢。 宋年寡言,情绪内敛,但是他修养好,性格也不错,自从化解了第一次见面的误会,宋年和她相处时一直都很温和,为人克谨,细节处体贴人心,偶尔还会冒出点孩子气。 现在只是淡淡的喜欢,如果宋年没这个心思,她可能忙着忙着也就忘了,但是宋年想进一步,路小满便被勾起了心思。 路雯瑶讶异,路小满的内敛程度她是非常了解的,真的很难从她嘴里听到对一个异性的喜欢,今晚竟然承认了。下一刻就是欢喜,她发现路小满真的在改变,她在一点一点地打开自己,拥抱外界。 她伸手一握拳:“喜欢那就一举拿下!就算他是落魄王子也要把他抓在掌心!” 路小满噗嗤笑出来,落魄王子? 落魄王子·宋年正在家里煮饺子吃。饺子是中午包的,路小满帮他和姜远东一人装了一份。点了几次水,饺子终于熟了,宋年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饺子,一口咬下去,虾仁。第二个、第三个……都是虾仁馅儿的。 宋年手机也不看了,认真吃饺子,吃得眉开眼笑,仿佛是什么山珍海味。 十月六号,还有四天…… 五号,一直晴好的天突然变了,刮风下雨,而且是瓢泼大雨。 宋年忙得十个小时水米未进,举着伞从医院出来往家走,心里担忧今天从乡下回程的路小满和路雯瑶——如果小满来参加联谊的话。 他斟酌了一路,发消息给路小满:今天的雨很大,回来还顺利吗? 如果路小满回来了,她应该会回复顺不顺利,如果她现在还没回来……想到这个可能,宋年皱起了眉头,嘴角也拉平了。 路小满看到手机弹出的消息,立刻发现了宋年话里的小心机,她笑笑,故意不顺着他的心意回答:“你下班了吗?” 宋年一颗心被吊得高高的,见她避而不答更加绷紧了心,雨水打湿了半个身子也没发现,闷头看手机往前走。 正打字写到“下班了”,大雨的哗哗声中,一个声音顺着风声飘过来。 “宋年。” 宋年顿住,终于抬头,缓缓转身往后看去。 大雨里,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站在路灯下,脚边放着大大的行李箱,雨水顺着箱子的棱角哗哗往下流,漂亮的小阳伞挡不住风雨,女子的衣衫被打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脸颊边几缕头发湿漉漉地贴着。相识以来,宋年从没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好久好久,他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想到的人,直到触到对方的眼眸,里头的欢喜与思念一下子将他打醒。 “你怎么在这?”路雯瑶和路小满都说宋年冷淡,路雯瑶还叫宋年宋大冰块,她们是没看到此时的宋年,这才是真正的冷,冷得仿佛滴落的雨水触之结冰。 “我来看你呀!”许可歆微微抬起伞,露出整张脸来,外面的雨很大,但挡不住她笑容的灿烂。 四周似乎都因为这个明丽的笑容亮了起来,唯独宋年,脸上如千年寒冰:“谁告诉你我的地址?” 许可歆没回答,而是微微嘟起嘴:“这么大的雨,你一定要我在这里说话吗?”记忆里熟悉的撒娇。 宋年却仿佛被一根针刺到了般,眼神沉沉:“的确,这么大的雨不合适。”许可歆笑意漾上嘴角,抬手拉住行李箱,想跟着他上楼,却听到他的下半句,僵在了原地。 “所以你回去吧。” 宋年没有理会她,转身大步走进了楼道。 许可歆追上去,宋年的动作比她快,楼道的大门在她面前直接关上。 “宋年!”许可歆气得跺脚。 宋年收起雨伞走进电梯,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路小满很久都没收到宋年的回复,听着外面的大雨声,担心他下班晚,又发过去一条:“是还在忙?还是回家睡着了?” 宋年进了门并没有开灯,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直到人撑着伞大步走了才收回视线。 天黑雨大,他不可能收留许可歆,但是也怕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路小满的信息将他从混沌的思绪中唤醒,宋年将未打完的话打全了,却没了拐弯抹角打听路小满心意的精力。 路小满的回复很快:“那你好好休息,记得吃点东西再睡。” 宋年捧着手机倒在床上,看着两人的对话界面,烦躁的心重新恢复了平静,甚至嘴角微微扬了扬。 第二天,路小满一早起来化妆搭配衣服,花了一个小时,准时出门。 身后路老太太嘀咕着“花枝招展”,被她一句“相亲”堵得结结实实。 路小满的心情很不错,一路到了中心公园。 参加联谊的人很多,尤其医院员工,不一定是为了相亲,也是为了有个机会可以出门玩一玩。 公园门口一路有引路牌,路小满按照指引往里走,刚进大门,就看到了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站在桂花树下的宋年。 今天路小满同样穿了一件白衬衫,搭配高腰牛仔,因为昨天大风大雨,今天降温,外头披了一件风衣,微卷的头发披散下来,随意地搭在肩头。她的身材娇小,皮肤白,眼睛大,脸蛋小,这样的长相,气质不同给人的感觉有很大不同。如果气质柔弱,那就是楚楚可怜;如果瑟缩沉默,便是软弱可欺;但是像今天的路小满这样,气质柔韧,便让人觉得秀雅气华。 宋年早上起来就觉得昏昏沉沉,心情也不是很美好,直到此刻看到从大门进来的路小满,负面情绪如潮水般退去。 他想,那些事的确已经过去了,他从未如此确定,自己喜欢小满,看到她,周围的天都亮了。 路小满朝着他走过去。 “请问是宋年宋医生吗?” 宋年眼里升起笑:“是,您是路小满小姐?” 路小满煞有其事地点头:“对,宋医生比我想象中更年轻哦。” 宋年咳了一声,嘀咕:“我年纪也不大。” “我朋友介绍说了,您三十二岁是吗?” 宋年不想聊这个话题了,路小满今年二十七岁,他大了她整整五岁……从前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路小姐,我们边走边聊?”宋年转身,跳过年龄的问题。 路小满忍住笑,装作刚认识的模样,跟着他往里走。 边走边还在说:“我92年的,小了五岁,人家说三岁一个代沟,宋医生的年纪好像有点偏大了。” 宋医生:“这个问题很在意吗?” “哦,也不是,宋医生长得很帅,看不出比我大五岁,而且男人都比较幼稚,正负相抵,勉强还行吧。” 宋医生哼哼。 路小满今天却似乎狂奔在毒舌扎心的路上头也不回:“咱们之间有一个半代沟,宋医生应该不是个老古板吧?” 宋医生脸忍不住黑了:“你觉得呢?”咬定年龄不放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5 23:59:53~2020-03-26 23:5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涉赌 50瓶;何以飘零去 10瓶;子夜霜花 9瓶;愿你倾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8 相亲第一面, 就被抓住年龄这个点精准打击, 宋年好不郁闷,要不是路小满几次强调,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算“老男人”了。 路小满把人弄郁闷了,笑嘻嘻说了一句:“难受不?气闷不?第一次见你我就是这个感觉。” 呲的一声,宋年的郁气一下子散了。 “咳——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来相亲的。” “哼哼。”路小满不置可否,现在主动权到她手上啦, 要不要讲道理是她说了算! 宋年不仅不觉得恼, 眼里还带上了笑, 伸出手指戳戳路小满的手臂:“后来我也陪你看电影了, 那今天你是不是能陪我看电影?” 路小满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在这等着呢! 宋年眼中闪过笑,看着路小满等答复。 路小满哼声:“看你表现咯!”大冰块竟然也会设陷阱了, 人心不古啊。 宋年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 毫不掩饰的好心情。两人到达聚会地点时,医院的同事看到宋医生的笑脸, 虽不至于天上下红雨这么夸张,却也满是好奇,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中秋过去半个多月了, 医院的中秋联谊才搞起来, 只因为两边单位都是休息时间不定的, 好不容易才凑了一个尽可能多人参加的时间。 人家都是单独来的,联谊嘛,不是单独一人来这就是耍流氓了。唯独宋年是个例外, 才进门就把一姑娘带在了身边,而且这位姑娘相貌气质都偏上,要是单独参加绝对抢手。 认识宋年的单身狗暗戳戳腹诽,真是不厚道啊,联谊还没开始呢,先把这么优质的姑娘给粘上了,他们这些后来者站在宋年边上啥机会都没了。 这还真不是假话,医生嘛,压力大作息不规律,工作之余还要在论文中□□,尤其是这些”高龄“单身汉,十个里头七个脱发,还有一个已经显露秃顶。宋年这白面书生高岭之花,头发浓密脸上没痘,光这两点就把别人比了下去。 宋年注意到了周围哀怨的眼神,没理会。路小满好奇地看着主持人活跃氛围走流程,也没注意周围的目光。 联谊会一开始是破冰游戏,一群人绕着公园开阔的场地手扶着前一人的肩绕成一个圆听主持人指挥,一会儿给前头的人按摩,一会儿蹦蹦跳跳往前走。 游戏一开始,宋年就走到了路小满身后,按摩的时候,他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捏在路小满的颈肩处,捏得恰到好处,路小满脊椎一阵酸麻。 “你颈椎有点问题了,以后伏案久了要注意锻炼。”捏完,宋年还把人往身前一拉,在路小满耳边一本正经地下“诊断”。 路小满被拉得一下子松开了前方某位男医生的肩膀,差点点倒进宋年怀里,好在宋年不会太过分,把她扶住了。 即便如此,路小满还是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理会,站直了身子继续搭上前一人的肩膀。 宋年抿抿唇,其实他挺想成为前面那位的,但是他要是去了前面,路小满就会被别人按摩……宋年垂下眼,认真给她揉捏。 破冰活动后,大家开始认真相亲,女生坐成一个半环形,男生一个个过去找心仪的女生聊天,每人三分钟,全部聊完后,男女轮换。 路小满坐在座位上,别人还在挑选,宋年第一个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叫宋年,三十二岁,妇产科医生,协和博士毕业,家在北京,单身。” 宋年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的是初次见面来相亲的,路小满见惯了他对一切都冷淡的模样,头一次见他“演戏”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的确笑出来了,笑完,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跟着认真了神色:“我叫路小满,二十七岁,县中心小学老师,本科毕业,本地人,我也是单身。” 宋年看着路小满,见她不说话,便说:“你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路小满故作不知:“比如?” 宋年咳了咳:“比如我的经济条件,房子车子什么的……” 路小满恍然状:“哦——你不是穷,买不起吗?” 宋年脸色僵住,瞪她。 路小满逗够了,在他恼羞成怒前开恩如了他的愿:“那么宋医生,你打算留在本地吗?” 宋年脸色好了一些,目光认真地看向路小满:“对我职业发展来说,回北京更好,不过这不是必须的,我们在一起后,可以一起商量彼此未来的职业规划,确定在哪里安家。” 路小满点头,又作出一副挑剔的样子,问:“安家不是嘴上说说,宋医生有这个经济条件吗?” 宋年就像个为女神把身家悉数捧上的追求者:“我工作多年,已经有了一笔积蓄,最近准备买一辆车代步,房子也在计划中,不过要看我们在哪里定居,到时候一起去看房子,挑你喜欢的,房子首付和贷款用我的公积金加工资肯定够了,不用你出钱。” 路小满一副不过如此的挑剔脸:“你的工资全花在贷款了,那结婚后生活费哪来?” 宋年抿抿唇,想到未来两人一起生活,就像暑假那般温馨和谐,哪会觉得她挑剔,眼里都是憧憬:“其实,我已经买过婚房了,到时候可以卖掉那套房子,贷款压力不会很大。” 他还想说说自己关于未来生活的安排和计划,但是主持人大声喊:“三分钟到了,下一位!” 宋年磨磨蹭蹭不肯走,排在他后面的一位小哥催着他离开,他屁股刚挪位,那个小哥就咧着嘴一屁股坐了下来。 路小满捂着脸忍笑。 宋年黑了脸,瞪了没眼色的男人一眼,又幽怨地看向路小满。 路小满抬头望天,装作没看到。 第二位小哥看路小满刚才脸色不太好,觉得第一位大兄弟肯定没戏,见他扭扭捏捏还不肯走,立刻“英雄救美”把人挤走了,自我感觉还不错,觉得帮美女解了围。 路小满乐得不行,全程笑盈盈地和这位小哥聊天。 半个小时,路小满这边不停有男士过来 ,宋年只去了路小满那里,别的女生一个都没接触。和路小满聊完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看着她大受欢迎,明知道路小满不会对这些人上心,心里依旧酸得不得了。 半个小时后,终于男女互换了。宋年坐在座位上,冷着脸拒人千里,眼睛却看着女生堆里的路小满,他们刚才还没聊完呢。 路小满刚才让他干站了半个小时,现在不忍心为难他了,主持人一喊开始,她就笑着朝宋年的位置走去。 宋年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宋年!”在路小满走到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一个高挑漂亮的姑娘插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宋年对面的椅子上,神采飞扬,“我选你,我们聊!” 宋年隐含期待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眼神也慢慢染上了黑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路小满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许可歆两手架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宋年:“宋年,我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我觉得我们可以以结婚为前提发展一下感情。” 宋年毫无动容,冷冰冰地蹦出一句话:“下一个。” “宋年!”许可歆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有很多话和你说。” “我对你不感兴趣,麻烦不要耽误我的时间,让下一位女士过来行吗?”宋年依旧声音冷漠,面无表情。 许可歆脸上闪过受伤之色,握着拳坐在他面前,不肯动。 路小满站在她身后:“这位小姐,宋医生说下一个,可以让位子给我吗?” 许可歆猛地转头,看看路小满又看向宋年,见宋年还是那个态度,咬咬唇,站起身,将路小满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默默站到了边上。 她不吵不闹,但是坚持不走。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往这边看了,见她这样,心里有了些许猜测,因为许可歆没做什么激烈的事,只是摆出追求的态度,倒是没引发什么恶感。 路小满坐下,抬起视线正好对上了宋年望着她的眼睛。 两人隔着桌子彼此对望,因为许可歆的出现路小满没了开玩笑的心情,也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 宋年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他一心想要弥补初次见面的遗憾,想要两人有一个圆满的开始,但是今天注定被破坏了。这让强迫症完美主义者的宋年十分难受,同时还担心路小满对他有了不好的观感。 在许可歆目光灼灼之下,两人对望了一分钟,路小满终于开口:“宋医生,我想确认一件事,你是认真来相亲的吗?” 宋年深深看着她点头:“是。” “在这边找到心仪对象了吗?” “是。” “是深思熟虑,而不是一时冲动吗?” “是。” “是我还是边上这位小姐。” “是你。” “确定?” “确定。” 路小满笑了:“我也对你挺有好感的,不知道有没有比你的好感多,要是你不介意,我们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一下?” “宋年!”许可歆听不下去了,走到两人的桌边。 宋年看也不看她,只看着路小满嘴角的微笑:“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唇边染上了一丝欢喜的笑容。 许可歆不可思议地看着宋年,又看向路小满:“宋年,你是在置气吗?” 路小满挑眉,终于正眼去看许可歆,如果说她属于清秀佳人,那许可歆便是烈焰玫瑰,她长得十分明艳,是有侵略性的美。路小满和她站在一起,光从容貌上说,立刻被比成了清水小白菜,但是换了灵魂后,她的气质慢慢提升了,所以两人一边一个站着,旁观者只觉得是红玫瑰和白玉兰,路小满虽不能胜,但也没有输得一败涂地。 路小满又回头看向宋年:“我觉得,陪你看电影之前,你先解决这位女士的麻烦?” 宋年点点头,目露抱歉。 路小满没太多责怪的情绪,因为宋年的态度明确。如果这一世不是路小满,换成别的宿主,她不一定选择这个方式,可能退一步等宋年解决了问题再确认关系。但是这世的路小满本就是个自卑内敛的性格,经常龟缩不敢争取,所以,哪怕前女友来了,只要宋年态度坚定,她便主动出击,她要让情女部的路小满亲眼看到,幸福也是可以竞争的,而胜利属于主动的人,毕竟谁也不会把好东西自动送上门。 宋年站起身,向外头走去。 许可歆红着眼睛暗暗瞪了路小满一眼,追了出去。 路小满撇撇嘴,抛下后面各种各样的视线,慢慢往两人的方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6 23:57:54~2020-03-27 23:3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二 3个;酱油小瓶。、宇宙分解、初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472328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19 宋年一个人大步往前走, 许可歆小跑着追他,一路追到了公园西边的偏僻处。 八月桂花开, 此时公园里到处都是盛放的金桂,扑鼻之香四处弥漫,宋年站在一棵桂花树下,淡淡地看着疾步追过来的许可歆。 许可歆喘着粗气, 因为跑动脸颊微红, 望着宋年的眼神带着嗔怪和委屈。 “我国庆节终于可以回国,问了好多人, 你的朋友,你以前的同事, 终于打听到你在哪儿,上午得到消息下午就飞过来了,飞到省城又马上做客车来了这, 结果下车就下大雨,可我想以最快的速度看到你……昨夜,我淋着雨差点露宿街头……一边淋着雨一边想你真的不心疼我了吗?我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到了这才明白,我的不告而别给了你多大的伤害。” 许可歆说着说着眼睛红了, 在宋年面前, 她收敛了身上的光芒和自信,像个撒娇委屈的小姑娘。 宋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点反应,眉头慢慢皱起来了。 许可歆来的时候是真的很自信,她了解这个男人, 了解他对她的感情。四年时间,她偷偷给他送生日礼物,偷偷给他寄东西,以此消减他的怒火,她一直坚信,他们的感情是不会变的,宋年是个非常认真专一又执着的人,她的离开会让他生气,但是不会变心。 但是昨夜,那么大的雨,她狼狈地出现,宋年却真的将她拒之门外,她在楼下等了又等,真的没有等到他重新出来,这才意识到,这一次,他有多么生气。 今天一早,她又去找他,医院里的人却说他参加什么相亲活动来了,许可歆觉得宋年是故意的,一边好笑一边也反省了自己当初的幼稚,想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好好认错。 许可歆哪怕知道了自己当年的自以为是是个很大的错误,但依旧对彼此的感情有信心。如果重来,她还是会选择离开,因为不离开,她就没法成长,没法获得自由,没法重新回来找宋年。 “你回去吧。”宋年终于开了口,眉头重新舒展,不悲不喜,平静至极,“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再回过头来找我。” 许可歆上前一步扑进他怀里,像以前那样软软地喊她:“宋年——” 宋年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仰:“放开。” 许可歆不肯放,当初追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后来还不是承认都是故作冷静吗?“不放!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说着,踮起脚要去亲他。 宋年这下整张脸都青了,手下一用力,硬生生把人撕开,抵着她的手臂冷冷抗拒她凑过来,自己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亲近。 “许可歆,我没有开玩笑!”声音严厉冷肃。 许可歆脸上的笑慢慢淡下来,有些无措,似是不确定,又觉得他还是在生气。 曾经的感情你情我愿,他们也曾在反对声中难舍难分,宋年从没有否定过那一段经历,他记得路小满对他说的话,再难忘再痛苦,往前看往前走,他日回头,也只是一段经历而已。所以他不否定,也不逃避了,从此获得了心灵的安宁。 但是这不意味着还愿意再续前缘,破镜重圆。 宋年放开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和她结婚。” 许可歆僵在那,不可置信,嘴唇抖了好几下,才飘着声音强作镇定地问:“刚才那个相亲对象?才见了一次?” 宋年不想对她说路小满的事,不点头不摇头,保持沉默。 许可歆不知想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了自然,她也不主动亲近他了,而是挺起胸往前一步:“她哪里比我好?” 许可歆身材凹凸有致,穿着打扮更是凸显了她身材的优点,长得又美,刚才一出现就吸引了大片男士的目光,此时仰着雪白的脖子骄傲地望着宋年,就好像一只自信的小孔雀,不仅没有让人讨厌的傲慢,反而添了几分可爱。至少男人见了这样的小骄傲,绝不会心生反感,反而会被她别样的美吸引了心神。 宋年从前见惯了许可歆这个模样,曾经也是她在他面前无往不利的姿态,四年前,许可歆一撒娇他就没了脾气,使性子故作蛮横,他全权包容,哪怕面上再怎么冷脸斥责,背过人还是被她磨得没了脾气。 许可歆依旧还是四年前那个相处模式,仿佛四年的时间从没有消失,也许还企图以此消灭两人之间的陌生和隔阂。却不知,亲眼面对她种种熟悉的作态,宋年从未如此肯定,自己真的彻底走出了他们这一段感情。 他此刻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毫无涟漪,唯一一点感触,便是心生世事变迁的感慨。 宋年认真了神情:“没什么好比较的,既然当初做了决定,就好好走你的路,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这里偏僻你住不惯,早日回去吧。”说完,转身要走。 许可歆叫住他,咬了咬唇声音难过:“可是我当初的决定里一直有你啊!你不要我了,我怎么走自己的路!” 宋年冷然:“是谁先走的?” “我……”许可歆气短,“我当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有过行动的,你不同意,我也和你说了,下一次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宋年听到这脸更黑了,最后一次见面,许可歆想和他更进一步,宋年当时已经有了结婚的计划,不愿随随便便伤害她,谁知道这竟然是她出国前的“疯狂”,多少日子,他想起这件事就恨得咬牙切齿,这算什么?打一棒之前给一个甜枣?还他妈是这种甜枣,把他看成了什么?宋年一想到就想爆粗口,多年的素养都维持不住这份怒火。 “你爸妈说的对,我们不合适!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打搅?许可歆终于感觉到了刺痛,她以为会是惊喜,结果竟然成了打搅? 宋年不再和她纠缠,说完这句话大步离开。 走了一段路,看到路小满站在路口等着,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袋子,里头金金黄黄的,走到她近前才看出是收集起来的桂花。 路小满把桂花放进包里,问他:“说好了?” 宋年点头。 路小满转身往外走,宋年跟着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看她的身影,想张嘴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反倒是路小满先开口了:“我刚才想起来,我应该知道她是谁了。” 宋年一惊,又疑惑。 路小满问:“她是不是叫许可歆?” “你怎么知道?”宋年冲口而出。 路小满笑:“因为我喜欢看八卦。”她也不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暑假的时候闲着没事我就喜欢逛论坛,看了很多娱乐圈文学圈甚至政治圈的八卦,许可歆的父亲是导演许强是吧?妈妈是影后,从小就有星二代的光环,网上好多她小时候可爱的照片。”长大后的也有,但是和现实里看到差距挺大的,可能是化妆和修图的关系。 “她名气不高八卦消息不多,只是在她父母的八卦故事里提起过,说四年前小公主在一个节目里和一个小医生谈了恋爱,虽然开始像偶像剧,但是结局很现实,小公主认清了美好爱情下的门不当户不对,情伤出国,这几年在国外客串了几部好莱坞大片,倒是有杀回国的打算。” 宋年沉默了。他心情真是复杂,自己过去的感情被现在喜欢的人知道了,通过看八卦的方式。 路小满看了看他,见他神色越发复杂,似乎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笑了一声让他放松:“八卦只是八卦,谁能钻到当事人床底下听内幕呢?你或许能满足我的好奇?让我确认一下,你现在到底什么打算?” 宋年没有立刻说,而是问:“你要采桂花吗?够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一起?” 路小满:“也行,多采一点,我拿回去晒干了明年还能吃。” 宋年听到吃眼睛一亮,路小满的手艺不算顶好,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看她做菜,然后和她一起吃饭,饭后他洗碗她看书,味道远胜星级大厨。 两人就近停下,找了一棵桂花树,桂花花朵很小,好在宋年当医生的,习惯了干细致活,采摘起来没任何阻碍,还会细心挑一挑完整的花朵,免得有蔫了烂了的混进去。公园的桂花树,他只挑花丛多的马上要掉落的摘一点,不敢把公共的花树霍霍了,路小满则蹲在地上挑完整干净的花朵捡。 一边收集桂花,一边组织语言,把自己和许可歆的事情从头讲了一遍。 刚认识许可歆是他跟着导师给许可歆的妈妈看病,当时许可歆也在边上。她很活泼外向,第一眼就对宋年很热情,好奇地问了他很多问题。 那时候他不是妇产科的医生,是在呼吸科。 几个月后,宋年的老师带给他一个消息,说有一个节目需要素人参加,节目组寻找高智商形象好的普通人,现在需要一个学医科的,问宋年想不想去。 宋年当然懒得去,他有这个时间写论文不好? 但是拒绝后许可歆上门了,软磨硬泡希望他去。那时候宋年正要毕业,从前专心念书很少接触女孩子,性情简单外冷内热,许可歆漂亮性格开朗,宋年和她几次接触印象很好,面对女孩子越挫越勇的邀请,他最终不好意思再拒绝,同意了。 参加的节目是个真人秀,导演年纪很轻,据说是许可歆的发小,这也是她如此出力的原因。每次拍摄却很辛苦,经常一期就要拍摄两到三天。 十二期节目,拍了好几个月,宋年和许可歆就从关系还算可以变成互有好感。两人之间许可歆是主动的一方,对宋年十分开放热情,宋年虽然看上去冷淡,但实际难以克制平静。关系的确立是节目播出以后,节目因为参加的明星咖位太小没多少人气,有一期许可歆的表现让观众挑剔,被骂上了热搜,不知道是导演的意思还是平台的意思,后面几期都开始把许可歆往招人骂的方向剪,哪怕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导演是自己的发小,结果却这样轻易背叛自己,许可歆大受打击,宋年看到她难过产生了心疼,从而确定了自己的感情。 那个节目最终还是没什么水花,别说宋年这些素人了,就连里头的明星都没有一个出名的。倒是宋年和许可歆走到了一起。 这段感情最初当然是很甜蜜的,宋年甚至买好了婚房做好了求婚的打算,结果狗仔拍到许可歆恋爱,许可歆父母得知消息,立刻出面干涉,态度很强硬,不同意两人的关系。 那时候许可歆大学没毕业,年龄差距的确挺大;而经济上,许可歆随便出门穿的戴的,加起来比宋年一年的年薪还多。 许可歆在父母反对下闹得很厉害,宋年这边倒是什么都没遇上,但许家父母的无视就是最大的态度。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宋年的老师遇上了医闹,有一个父亲去世的患者家属在医院闹着要赔偿要一命还一命,宋年替老师挡刀,被砍中了后背。 伤势不是很严重,闹事者很快被制服了,但是这加剧了许家父母的反对,这样的职业,他们坚决不同意女儿嫁给他,说不定哪一天,许可歆和孩子就被当成报复对象被病人砍杀了!这是他们的原话。 最后见面那天,宋年在医院附近的出租房里养伤,许可歆来看他。他本来在养伤期间想了很多,自己和许家的经济条件的确不匹配,但是他不觉得自己的职业哪里差了,他想要好好和许家父母谈一谈。他们还年轻,总有获得祝福的一天,顺拜想劝女友不要和父母太激烈地争吵。 许可歆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还想和他更进一步,他没答应,本着怜惜女友的心想等到一切都解决以后,谁知道,从此以后就再也没了女友的消息。一腔热情被一通冰水毫无预兆地浇灭。他去问许家父母,对方说许可歆想通出国了,要去深造。影后的态度很和善,但是话很刺人,话里话外都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不会幸福。 “你受了情伤,所以躲到我们这个小县城来了?”路小满问。 宋年摇头:“许可歆出国前,不知怎么网上有了我的消息,医闹的事也曝光了,因为我参加节目,很多人觉得我不务正业,怀疑我的专业能力,导致舆论对我和导师都是负面的,还影响了我们医院,有人跑到医院来闹事,点名指责我,医院虽然没开除我,但是我心中愧疚,主动辞职了。” 网络暴力?路小满张张嘴,看着风淡云轻的宋年不知道说什么好。情伤+事业滑铁卢,这个打击不只是双倍了。 一个呼吸科前途无量的年轻医生,就这么来了他们这个偏僻小县城,做了一个被人异样目光看待的妇科男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7 23:39:43~2020-03-28 22:4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幻迷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0 宋年这么一说,路小满倒是想起来, 几年前, 网上的确闹过一个医疗事故, 当事医生还挺有名气,原主不关心这些事情, 只留下这么一个印象。现在看来, 这个名气恐怕就是参加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小节目的名气了, 还因此让宋年和老师立于舆论洼地。 讲完前女友的故事,桂花也收集了小小一袋了,公园的桂花两人不敢多摘,东挑一点西挑一点, 到后来,一路走一路收集掉落在矮树丛上的花朵。 宋年老老实实把整段感情开始、发展、结局全都讲了,跟一篇叙事文一样,讲完, 捏着一朵小小的桂花,看路小满的反应,桂花被捏出水了都没意识到。 路小满看向他认真道:“我不介意你曾有过一段恋情, 咱们这个年纪, 不可能一点经历都没有。” 宋年一半的心从高处落下,泡进了醋水里。他的经历就是这样了,那她是有什么经历呢?虽然前女友刚被他抛在后头,但是宋年不可避免地还是酸了。 路小满可不知道这人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已经进醋厂了。她继续说:“但是我要你确定,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了吗?再也不会动摇了?前女友重点在一个‘前’字,如果你不能让她成为过去,那我们之间的事还是再说。” 宋年没有犹豫,很肯定地说:“不会,关于她的一切就是过去,不会是现在也不会是我的未来。她没出现前我觉得自己放下了,她今天出现,我更加确定,我对她没有了感情。” 他怕路小满不相信,坦诚剖析自己的心理,“这四年,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都让我走不出打击,我的确一直放不下,但是现在回头看,这份放不下其实还是在变化的,第一年是忘不掉,第二年是不甘心,第三年是自责后悔,直到两个月前,我在你的书房睡了一个下午,梦里一片祥和,我突然醒悟,四年的自我折磨是我不放过自己,当初骂我的网友有几个还记得我?离开的许可歆可能早就有了自己的人生;我的老师第一年就走出了医闹的阴影……我还要在过去的困境里消耗多少时光呢?人生最好的时光才几年?” 宋年握住路小满的手:“小满,没有忘掉过去我绝不会向你开口,邀请你来这里,是因为我真的做好了和你开始的准备,许可歆是否出现都改变不了我的感情。” 路小满慢慢露出笑,宋年的回答每个重点都符合了她的标准,无懈可击。她不在乎宋年曾有有过什么感情,原主当年还在大学谈恋爱呢,三十多岁的男人没有一点感情经历也不可能啊。但是原主早就对前男友没感情了,她更不会有,宋年只要做到和她一样,那就没问题。 她现在是27岁,不是17岁,找男友想找到一个初恋的,可能反而是个麻烦不是好事。 “你说的我就信,那么,宋医生,咱们相亲成功?”她歪了歪脑袋,含笑看着他。 宋年心中一暖,还吊在空中的半颗心也终于落下了,握着她的手转了一个方向,十指相扣,唇角含笑:“嗯,路老师,以后多多指教。”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走,宋年本来被许可歆影响的心情一点点恢复,小声问她:“那我们还去看电影吗?” 路小满本想答应,但牵着她的手实在太火烫了,她慢慢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个热度是宋年心情激荡的原因?她看看他的脸色,拉住人伸手摸他额头。 宋年下意识想躲,想到面前的人是路小满,硬生生站住了,任她动作。 手一碰上他的额头,掌心就传来发烫的热度,路小满一惊:“你发烧了!” 宋年也跟着摸摸自己额头,语气听上去有些不确定:“有吗?” 路小满有些着急又觉得无语:“你一个医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异样吗?” 宋年干笑,他看到路小满就心跳失常,一直都有些异样啊。不过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体温异常,但是今天的相亲他很看重,所以吃了一粒退烧药就如常出门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心心念念完美的相亲仪式,最终还是虎头蛇尾,被许可歆破坏了。想到这,宋年心里的不得劲又往外冒,特别难受。 路小满可不知道宋年这么在意这个相亲,她来这纯粹是为了配合他又觉得有些新奇好玩而已,见他发烧了,温度还不低,什么看电影啊吃饭啊,全都歇了吧,赶紧回家休息。 宋年见她神色严肃,不敢再多说,只好听她的,改变行程回家。 两人一会儿笑一会儿恼地往外走,许可歆不近不远地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跟了一路。看到宋年陪这个女人摘桂花,陪她在地上收集花朵,看到他主动握住了女人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许可歆坚定的信念突然有了裂缝,她深信不会变心的爱情真的如父母所说,抗不过四年的分离吗?宋年变心了? 许可歆在宋年面前一直维持骄傲自信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难过,唇色发白,不愿意相信眼前的情景。 宋年让人觉得他很冷是因为他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作为一个医科男,他在人情世故上最丰富的经历就是和许可歆的恋情。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个愚钝的笨蛋,相反,他对人心的把握很精准,从昨天夜里许可歆出现,到今天她说出的种种话,宋年已经了解许可歆的心理。 当初离开时,她可能觉得他会四年念念不忘,不会在分离期间找新的恋人,所以放心地不告而别。就这么对他的感情充满了信任,亦或者吃定了他? 许可歆的确了解他,他四年都没有过了这个坎,但是许可歆并不是神机妙算,她算不到,在她回来的几个月前,路小满出现了。 路小满对他有好感,宋年是在慢慢相处中确定的,但她大方自然,后来也没有任何表现,相反他自己,沉浸在路小满的温馨之中,慢慢治愈了心里的疤痕,开始反过来追逐路小满的目光。 然而这也不能说路小满改变了他和许可歆的关系,至少如今的宋年无论如何想象,都想不出自己该怎么放下四年的时光去原谅许可歆说走就走的伤害。曾经许可歆年纪小他总是不自觉地宠着她,但是年纪小不是犯错获得原谅的万能理由,有的事情,真的无法原谅。 许可歆还沉浸在宋年变了的受伤和不愿相信中,宋年却早就拉着路小满往前走了。 多年医生,反过来被人压着训斥不听话不注意身体。 宋年躺在床上,嘴里被强硬塞了一根体温计,眼巴巴看着路小满。 路小满可不管他可怜兮兮的眼神,眼神可凶了,尤其拔出体温计看到上头38度8的高温时。 “这么高的温度你还说没感觉!” 宋年学乖了,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路小满气得送过去一个白眼,转身翻他的医药箱,找出几板对症的药递到他面前,语气依旧凶巴巴:“吃哪个?” 宋年指了指她左手那个:“吃泰诺就好。” 因为熟悉药物成分,所以他的药箱里很多药直接扔了包装壳节省空间,路小满自然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他说左手的是泰诺,她就把右手的药放回去,挖出一粒端着水递上前:“吃!” 宋年乖乖吃了,还主动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让路小满嘴里的话没处说重新咽下去,翻了个白眼放好药物,给体温计消毒。 宋年侧着脸盯着她看,哑着声音说:“别生气,我只是想和你有个正式的开始,自从喜欢你以后,每次想到第一天见面,你精心打扮满怀期待来见我,我却给你难堪,心里就很过意不去,我想弥补那个遗憾。” 路小满那丁点郁闷咻的就没了,哪里还能气得起来。放好了体温计在他边上坐下:“傻不傻?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我都不在意。” 宋年拉住她的手不说话。 路小满其实有些心疼他,尤其知道他这些年的遭遇以后。小县城的医院并不好混,宋年这么一个无根基从前是呼吸科的名校生,到底怎么会被安排进入妇产科?一个男医生在这种落后封闭县城的医院遭遇了多少尴尬?他前两年失恋加对不起导师的愧疚煎熬在一起,还要打起精神面对工作种种歧视和状况,想必过得很不容易。 生气也只是气他病了还想着去看电影,非要走这么一个仪式。如今不气了,语气也软了。 “好啦,我不生气,你吃了药睡一觉,我给你熬一点桂花粥好不好?”说着,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 宋年握紧了她的手,全身仿佛被一股暖流包围,从心口往外热乎,蹭了蹭她的手心,听她的话闭上眼睛睡觉。其实他早上就浑浑噩噩有发烧的症状,昨夜淋湿了衣服心情不好直接躺了睡了,早上就感冒了,许可歆那么一闹他头也有点痛,就是有情饮水饱,路小满答应了他的追求让他心情激动,忘记了身体的难受。 现在被路小满温柔照顾着,身上的疲惫全都跑了出来,躺了没多久真的睡着了。 路小满慢慢抽出他手心里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起身走出房间。 路小满第一次来宋年的家,发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显然没把她当初锻炼他做菜的话放在心上,又过上得过且过的日子。好在小县城最近开了一家线上买菜的公司,路小满被推销的安利下载了一个app,正好试着采购一单。 送菜的速度很快,一个小时不到就送到了家门口。 路小满买了一些红枣半只鸡,还有三样蔬菜,另外还有一些宋年根本没买的炊具。鸡肉和蔬菜放进了冰箱,红枣用来做桂花粥。 等外送的时候她已经处理了一些新鲜的桂花,去了鲜桂花的苦水,现在清洗完红枣,直接和大米一起放进电饭煲里煮。 煮粥的同时,把半只鸡又拿了出来,清洗处理,放进新买的砂锅熬鸡汤。 粥快好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近一个小时,路小满打开锅盖,放进处理好的桂花和白糖,重新盖上继续熬粥。 宋年正是闻着这股香味醒的。他身体底子不错,吃过药睡了一觉人舒服了许多,头不痛了,四肢也没那么沉重无力了。 闻着香味往厨房走,便看到路小满守着两个灶台忙碌。这一幕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就好像一口灵泉水灌下来,四肢百骸通体舒畅。 路小满正在搅拌马上要出锅的桂花红枣粥,腰上缠上两条手臂。突然的亲密让她敏感得身子一跳,脸红了。 宋年头靠在她的肩上,闭着眼睛闻着桂花粥的清香,睡前的烦恼消散无踪,多年前设想的幸福近在眼前,尽管手下的身子紧张得僵硬,却不舍得放开。 “你……你醒了?”路小满说话有点磕巴,“去洗洗,正好粥……粥好了。” 宋年轻笑一声,落在路小满的耳边酥酥麻麻的。 “小满,你真好。” 路小满脸刷刷地通红,耳朵尖也红了。 宋年又想笑,这么久以来,路小满在他面前一直都很镇定成熟,连在公园撞上许可歆她都理智淡然,他以为路小满真的很冷静呢,原来还是很容易害羞的。 看着眼前小巧通红的耳朵尖,宋年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路小满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宋年哈哈大笑。 “宋年!”路小满推开他,恼羞成怒要拍他。 宋年抓住挥过来的手缠绕在自己腰上,将人抱在怀里:“别动,让我抱一下。” 路小满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粥好了,你中午什么都还没吃,先吃饭。” “嗯。”嘴里应着,手上却不动,依旧抱着她,头靠在她肩上,仿佛在撒娇。 路小满又没了脾气,心想,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呢,怎么病了和三岁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8 22:48:42~2020-03-29 16:3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初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杞 20瓶;十一妹 10瓶;谭谭谭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1 发烧口中没味道, 桂花红枣粥清甜不腻,宋年正好有点饿, 吃得很是满足。 路小满煲的鸡汤也好了, 问他要不要喝, 宋年摇头, 让她自己喝一碗, 路小满也不推让,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挂面,剩下的放在边上晾凉。 “鸡汤做好了放冰箱, 后面几餐你可以带去医院,再炒个蔬菜,一荤一素刚刚好。” 宋年笑着点头, 都是琐碎的话, 但是他听着心头暖呼呼的,沉溺于这样的氛围。 路小满见他不走心地点头还有些不满:“前头怎么说的?让你学做菜好好给自己张罗, 我看你这家里什么都没有, 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吧?你们这工作三餐紊乱,不好好保养,身体坏了怎么再悬壶济世?” 宋年连忙收敛了表情,严肃认真状表示自己都听进去了。 路小满见状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怎么跟大妈一样唠叨不完呢?可能刚才看他可怜样圣母心爆棚了。 宋年病了, 获得了洗碗的豁免权,不过他跟着路小满转,等两只碗洗完, 拉着人窝在沙发上,不让她再忙活了。 按照原主的脾气,那是恨不得把宋年照顾得妥妥当当的,现在的路小满却下意识克制这种老妈子的想法,她和宋年谈恋爱,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无底线付出可不行,好好的男人都被养成不沾阳春水的大男子主义了。 顺着宋年的要求窝在他怀里,背后宋年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呼吸还是热乎乎的,没完全退烧呢。 “人还难受吗?” “还好。” “明天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晚上住院部值班。” “晚上就去?”路小满皱眉。 “嗯,我好多了,值班事情不多,没事的。” 路小满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了,她和宋年搭伙两个月对他的作息工作有些了解,值班也得看情况,遇到病人有事或者临时来新的病人,一晚上都可能忙得脚不沾地。 但成年人的工作哪像她班里的孩子,发烧了就能直接请假在家休息呢。她握了握他的手心:“记得按时吃药,待会儿我给你装点鸡汤,饿了记得吃一点。” “嗯。”宋年蹭了蹭她的颈窝,又想说小满你真好了。 两人互相抱着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到底怕睡过去着凉,还是把病人赶去了床上,路小满则坐在边上看他那些书,看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看微博解闷。 4点多的时候提前吃了晚餐,宋年要去医院,路小满则准备回家。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开,路小满走了一段路,见到许可歆站在前方,似是在等她。 路小满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经过许可歆的时候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许可歆以为路小满会有眼色地主动停下,没想到她直接要走,连忙喊住人。 她去联谊会套过话了,知道这个女人是本地县城人,小学老师,似乎和宋年相亲之前就认识,这也难怪两人那么熟稔,还一起摘桂花。 但是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外形只能算清秀的女人,许可歆没法想象,优秀的宋年真的会看上这么一个窝在小县城里的小学老师? 别说她看不起人,路小满眼界能有多宽呢?相亲问年纪学历房子车子,还对宋年诸多挑剔,恐怕一辈子都要围着家庭这个一亩三分地转悠,可宋年本该有远大的前途,他的人生目前只是在起点,两个人的差距不用她刻薄都客观摆在那,她一边伤心宋年似乎真的变心了,一边又觉得是自己刺激了宋年,让他和这个小学老师相亲确定了关系。 “路老师。”许可歆叫住路小满。 路小满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仿佛只是遇上了一个陌生人,眼里还带着一点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叫住自己。 许可歆有些憋闷,路小满如今也算她的情敌了,被情敌完全不放在眼里,实在内伤。 “你和宋年确定交往了?”她忍下郁气,问。但因为是强忍,所以语气到底不是很好。 路小满皱皱眉:“这位小姐,这是个人**。” “你根本不了解他,你们的差距摆在那,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不要拖住他的脚步,他应该回到北京,发挥他真正的所长!”许可歆忍不住了,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今天之前,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干这种去情敌面前耍威风的事,但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她一冲动就跑来了。话出口,自己也意识到发挥得太差。 路小满呵地笑了一声,带着嘲讽,看着许可歆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我从来没有拖过他后腿,他为什么来这里你比我清楚。至于我们以后的未来,我们会有商有量一起决定,不劳您费心。” 说完,扭头就走,完全不理会许可歆的叫唤。 如果她是许可歆的朋友,她会好好给许可歆分析一下四年前她错在了哪里。恋情受到反对,许可歆决定出国丰满羽翼没有错,宋年当初未尝不是这么想的,可许可歆太自以为是了。两个人的未来,她连通知宋年一声都没有,直接下了决定,还音信都没有直接走了。无论这其中有没有误会,最后一面,许可歆隐瞒是事实。 这四年,她在外面可能吃了很多苦,但是她是有目标有奔头的,宋年呢?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女友走了,四年来在这个县医院日复一日,他的痛苦是没有希望和终点的,许可歆可能觉得四年不长,但是对陷入困境的宋年来说,那是一天又一天地熬着,凭什么许可歆就咬定宋年应该守着这份感情,她回来道个歉服个软就原谅了她重归于好呢?宋年是王宝钏吗? 现实生活可不是偶像剧,谁也不能要求男主得为女主痛苦多年还不变爱恋。男主就该被虐?谁不是血肉做的人? 如果路小满是许可歆,四年前不会做这种事,四年后不会一见面就仿佛没有这漫长的分离,用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对待宋年。别人不知道,宋年绝对无法忍受。 但是路小满不会告诉许可歆这些话,她们一个前女友一个现女友,谁会为前女友操心,爱怎么想怎么想,路小满只管宋年是什么态度。宋年要是受虐体质还想回头,她大不了踹了他另找一个呗。该争取的争取,该放手放手,不执着才长寿。 许可歆却感觉路小满在讽刺自己。宋年来到这个县城的原因当然有她的缘故,是她拉着宋年参加节目,是她导致宋年被曝光继而陷入舆论漩涡,也是她在宋年低谷时一走了之。而路小满说未来会和宋年有商有量,更像一巴掌打在许可歆脸上,她觉得,这是讽刺自己当初什么都不说直接出国的事。 难道宋年把一切都告诉了路小满?许可歆心沉了沉。不是相亲对象吗?为什么看上去关系不止如此? 路小满回到家,全家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么晚回来,这次的相亲挺不错?”路妈妈问。 路小满没有隐瞒的意思,宋年这样的女婿,路家人巴不得呢。 “嗯,县医院医生,名校高材生,我们说好了先谈谈看。” 话音落,路家人全都兴奋起来,医生好啊,配老师正正好!路老太太第一次夸了路雯瑶一句:“那个丫头终于办了件好事。” 路小满笑笑,眼睛看向她妈:“妈,我现在谈恋爱了,你能不能给我点生活费啊,不然出门没钱多磕碜。” 路老太太不满:“谈恋爱都是男人花钱,你拿钱干什么?” 路小满翻了一个白眼:“现在就吃男人的,以后嫁了腰杆还能挺直?腰杆挺不直我能替娘家说话?说不定往家里拿个蒜头都要问问人家的意见。”她现在驾轻就熟,在路家人面前活脱脱一个市井小妇人形象。 别说,这幅模样反而让路家人放心满意,还觉得女儿聪明贴心…… 路老太太撇撇嘴不说话了,她承认,路小满的话有道理,女儿虽然是赔钱货,但是嫁女儿却不能倒贴,得端着。 于是,路妈妈松了松手,同意每月给三百块零花。给的时候路妈妈还期期艾艾问:“你的工资还房贷一分都不剩了吗?” 路小满:“剩当然有剩,但是我不是要考研吗?” “考研?你还要去考研究生?”路妈妈震惊。 “对啊,学历不上去,我职称都不能评,不评职称工资就上不去。” “你的学历还不够高啊,你们学校有几个大学学校比你好?” 路小满一副烦躁抱怨的样子:“人家有后门啊,我有吗?我只能比人家强很多才能把一样的机会给我!”其实她现在想评也没到年限,就是未雨绸缪而已。要是老实说,家里会同意才怪,这家人就没有那个长远的眼光。 路妈妈见她这样反而不敢抱怨不敢哭诉了,心里还挺愧疚,觉得自己太没用,不能给儿女撑腰。 路小满现在都摸准了全家的脾气,在路老太太面前斤斤计较小气吧啦一副什么都往家里搬的样子,路老太就满意;在路妈妈面前盛气凌人横眉竖眼,路妈妈就不敢对她哭诉抱怨;在路老头面前,多拍马屁让路妈妈多买好吃的,路老头就高兴;在路爸爸面前,他不满的时候提一嘴她省城的那套房子,他就没了声音。 只要掌握了这些,干什么都套上这些套路,连现在这样拿零花钱都不是大问题。原主当初付出的工资,她怎么都能拿回来一半,还有一半就当孝敬父母回报养育之恩了。 晚上,路雯瑶发消息来问相亲怎么样了。宋医生搞这个花头也是新鲜,她怕打搅人家谈恋爱天打雷劈,忍了一天,觉得差不多时间了才来问。 路小满对她更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说了两人确定关系的事,也把前女友找来的事说了。 “我去,还有这么不要脸的,都那么多年了还追过来?” “宋年态度很坚决,所以我没管,不过我估计这位不会轻易退缩。” “她不会跑去医院纠缠吧?” “说不定啊,宋年除了睡觉大半时间在医院,还是妇产科,病人都是女人。” 路雯瑶看到这句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前女友不会这么没节操直接挂号让宋年去检查吧?“不行,我得让姜远东盯着,你放心,必须帮你把人守住了!” 路小满笑起来,男人长了腿,想跑谁都盯不住,但是有些不该有的麻烦的确得主动避免,她是正牌女友,别回头被人硬生生弄成了小三。 路小满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许可歆的确主动去医院找人了。她之前就去过一次,这么漂亮的人小县城很少见,医院里早就有了一二传言,现在她再去,大家就忍不住猜测这位是追求者还是女友?之前路小满送饭大家还记忆犹新呢,不过路小满很久没去了,大家也猜测说是分手了。 姜远东受老婆嘱咐难得听了一些八卦,发现还真有人说宋年和许可歆的事,连忙回家报告了。路雯瑶比路小满还着急,挺着不显怀的肚子拽着老公,让他赶紧帮路小满正名。 姜远东那是彻彻底底的耙耳朵,第二天就捧着盒饭去找宋年,看到宋年碗里的鸡汤夸张大叫:“诶呦,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样,还有鸡汤喝呢!” “啥?宋医生有女朋友了?是这两天过来那个美女吗?” 宋年笑着说:“不是,她之前来过,暑假的时候给我送过饭。” “哦——”大家恍然,“那位贤惠的美女!我当初怎么说来着,你还否认!”有人咋呼着让宋年请客抚慰单身狗们受伤的心灵。 宋年当作没听到,特地解释了一句:“我们联谊会的时候刚确认关系的,之前真的没那回事。” 算是为自己去参加相亲会作了说明,他可没有在恋爱期间跑去相亲联谊。 姜远东听着很高兴,宋年心里门清,不是含糊欺负小满的人。 宋年了然地看着他:“还要一起吃饭吗?” “吃啊!怎么不吃?”姜远东一屁股坐下,“小满做的饭可香了,我要吃你的菜!” 宋年默默捂住鸡汤,让他吃花菜,当然不会告诉他花菜不是小满做的,是他自己做的。 这件事,姜远东告诉了路雯瑶,路雯瑶当然传给了路小满。路小满听到宋年的良好表现,觉得应该奖励一下他,顺便去检查检查这位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已经病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9 16:33:21~2020-03-30 22:1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宙分解 2个;莫呼洛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727 50瓶;x. c. y 32瓶;阿杞、清风、听说我有一米七 20瓶;明月皎皎 14瓶;baba、萌了一脸呢、一行白猪上青天 10瓶;碧海蓝天 8瓶;李质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2 周六, 路小满前一天和宋年对过行程,他要上班, 路小满便说自己去图书馆自习。上午她的确在图书馆看了半天书,快到饭点的时候问他今天忙吗。 宋年回复很快,说是在门诊, 中午按时休息,还保证自己有好好吃饭。 路小满便收了复习资料, 一边往医院去一边点了一份外卖。 到医院的时候外卖小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道了谢提着外卖直接进了医院员工食堂。 说是员工食堂其实也是开放的, 就在医院食堂二楼, 只不过菜的种类比不过一楼的食堂,病人家属一般都懒得上来,医院员工虽然也不太爱吃,但是楼上是员工餐楼下自费,所以医生护士们基本都在二楼用餐。 路小满挑了一个窗边的桌子,放下外卖给宋年发消息:“宋先生, 您的外卖到了, 员工餐厅自取哦~” 宋年正提着便当盒往餐厅走,看到消息眼睛一亮,试探地问:“请问外送员还在吗?” 路小满笑眯眯地回复:“我让外卖小哥把饭菜放在餐厅最左边空位上, 人肯定走了吧。” 宋年眼睛一黯,脚步都缓了,他还以为“外卖”不是真正的外卖,是爱心餐呢, 原来这次是他想多了。 麻醉科的同事追上他,笑着和他打招呼:“今天自己带饭?又是女朋友做的?” 宋年笑而不语。 对方便以为是了,发出羡慕的感叹声。 宋年和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脚下往餐厅去,因为等待的那份是外卖,他没什么热情,还提了一句邀请,让同事和他一起吃。 同事喜滋滋地答应了,进了餐厅先去打菜。 宋年视线转到左边那一排餐桌,第一眼就瞪圆了眼睛,既惊又喜。那一排稀稀落落就坐的餐桌间,路小满正笑容满面地冲他挥手呢! 宋年快步走过去,还没落座就问:“你怎么来了?” 路小满杵着下巴看着他:“送惊喜呀!惊喜不?” 宋年放下便当在她面前坐下,拉住了她放在桌面的手:“惊喜!” 路小满笑起来,伸手打开外卖:“我今天在图书馆,正好你说中午有空,就点了外卖来和你一起吃。” 塑料盖子掀开,香香辣辣的香味飘了出来,是一大桶泡椒牛蛙。 “今天特别想吃辣的,知道你吃不了,其实我也不太能吃,所以我点了不辣的一家。” 宋年看着这火红喷香的牛蛙:“能吃,偶尔吃一点没关系。”说着把便当里的饭菜拿出来,将路小满爱吃的鱼放到了她近前。 “宋医生不错呀,看来最近的确有好好执行我的叮嘱哦!” 宋年眉眼温柔含笑,把自己的筷子递给她,自己拿了一次性筷子。 同事打了饭菜过来,发现多了一个人,再一看这两人的气氛流动,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他以为宋年是早就知道女友回来,特意邀请他过来加餐,所以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还对那一大桶牛蛙垂涎不已。 宋年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有点后悔。 路小满倒是以为是个巧合,估计这位医生性格开朗,跟姜远东似的,很热情地把菜挪到了中间,邀请对方一起吃。 宋年知道男人的饭量,一边吃,一边帮路小满夹菜,叮嘱她多吃。免得回头不够了。路小满不好意思,挑了他爱吃的也给他夹。结果,那位麻醉科单身狗嘴巴吃得爽,吃到肚子里却全成了老陈醋,酸死了,满是恋爱的酸腐味。 吃完饭,宋年牵着路小满在医院楼下散步。 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单独见面,两人都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有很多不一样的情愫在涌动,却偏偏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走了十来分钟,俱是沉默。 比定力,路小满比不过宋年,率先笑了一声:“一直不说话好傻啊,你的病好了吗?” 宋年不好意思地笑,他不知怎么就拘束了,牵着她的手心情激荡,脑子里乱糟糟的,忘记了说话。 “好了,鸡汤很好喝。” 两人停在一棵树下,路小满打量他的脸色,见他的确红润健康便放下了心:“听说了,姐夫说你一口都不让呢。”说着,好笑地笑起来。 宋年理所当然:“他自己有岳母餐。” “岳母餐?”路小满第一次听说。 宋年便告诉她,姜远东多年如一日吃岳母准备的便当,医院里就给取名为岳母餐。 路小满又笑。 宋年平静了心情,开始给她讲医院里有趣的事,作为医生,他们的工作环境离不开生老病死,医生们的观念也和普通人有一些些差别,普通人害怕伤口、血腥,医生可能把一个伤口讨论出花来。 路小满也试着给他讲自己带的学生,天真的、耍小聪明的、坏脾气的,他们性情各异,却模仿着父母的行迹。 宋年说:“你以后一定是个很好的妈妈。” 路小满点头:“嗯,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妈妈。”不偏心,不强迫,引导孩子正直成长但给他足够的爱和自由。 这是原主从未拥有,期望未来补偿给孩子的。 宋年笑出了声。 路小满一愣,脸红了。哎,怎么就讲到她做一个好妈妈了?什么妈妈,谁要生孩子了?宋年见她意识到了什么,霎那间脸颊通红,眸中带水,笑得更开心了:“嗯,以后咱家孩子都让路老师管教。”想到他们将来会有一个胖娃娃,抱着她的腿喊妈妈,更想笑了。 路小满见他越说笑得越欢,完全停不下的趋势,气得扑过去拍他:“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宋年脚定在原地不动,上半身往后仰,等路小满够着手扑打过来时,搂住她的腰直起了身。路小满顿时变成嵌在他怀里了。 宋年脸上的笑意还未散,低头在她颊边亲了一下:“路妈妈息怒。” “喂——”路小满觉得自己说的也没错,有什么好笑的,她也没说给宋年生孩子啊!但是你一本正经他笑不可抑,这就很羞窘了,还在恼羞之中呢,又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愣了愣。 “晚上一起吃饭,去我家。” 路小满哼了哼,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胸前的白大褂:“不去,又想哄我给你做饭?” 宋年笑声隐在喉间:“不让你做,我做,请路老师检阅。” 路小满摸了摸似乎还残留触感的脸颊,语气勉强:“好吧……” 说定了,宋年放开了她。离中午上班还有一刻钟,宋年牵着她想再走一圈。 不想,最后半圈,往妇科方向走的时候,撞上了许可歆。 路小满看向宋年:“她经常来吗?” 宋年立刻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几次。” “几次?”路小满挑眉。 “节后一共来过两次,我见到了但是没说话。”宋年赶紧表白。 两路人越走越近,许可歆冲着宋年扬了扬手里的挂号单:“宋医生,我是来看病的哦!”语气得意,瞥向路小满时又转为隐晦的暧昧。 这是女人才能感受到的微妙情绪。 宋年现在会安排门诊。因为妇产科太忙,他这两年表现的能力越来越突出,住院部之外的工作也会安排他顶上,宋年此前巴不得自己忙一点,那些晦暗的记忆就无法占据他的脑海,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医院里。不过门诊不是他一个人,他只是辅助的,边上还有他现在的老师,妇产科主任医师。 尽管如此,许可歆特意挂主任的号实际接近他这个举动还是让他变了脸色。 这不是许可歆第一次做,当初缠着他参加真人秀的时候就是这样,隔三差五挂呼吸科的号,而且专门挂他老师的门诊号,因为老师和许可歆的影后母亲是朋友,教训了几句也无可奈何。 许可歆很聪明,她挂号,但是不占据时间,就为了在宋年面前刷一分钟的存在感,说完了劝说的话就走,不给后面的病人添麻烦,让他只是头疼又不至于生气。 曾经的无奈后来的甜蜜到如今都成为宋年不愿回忆的往事,因为他回忆得太久了,从刺痛到后悔,早已经麻木。 许可歆也知道看妇科有些敏感,她要是在稍微大一点的城市,打死都不敢这么光明正大进出妇产科,没出医院门就够八卦记者写几个长篇了。但是她没办法了,她每次找宋年,他都冷漠以对,根本不给她好好谈谈的机会。 当初能用这招把人拿下,她相信,如今依旧管用! 许可歆重复曾经做过的举动,想要唤起彼此的感情,可是她不知道,宋年的伤口已经结痂,不仅有了痂还因他四年来一遍遍自我撕裂、愈合,长满了厚厚的茧,如今,不痛不痒,没有任何感觉。 宋年感受不到曾经的甜蜜,只觉得愤怒,这层愤怒,因为他所在科室的敏感性而加剧。 路小满感受到手上的力量在加大,她轻轻拍他的手臂安抚。 宋年低头看过来,哑着声音解释:“门诊室检查的是吴主任,我只是做辅助工作。”他怕小满介意,不只是介意给许可歆看病,还有那么多女病人。 路小满想了想,伸手抱住他,维持了五秒,站回身:“嗯,我相信你作为医生的专业素养,男医生也能做一个优秀的妇科大夫。” 路妈妈参加过街道的体检,路小满曾经听到妇女们说起检察队伍里的男医生,抗拒、轻视、不信任……尽管这些男医生只是做辅助工作,依旧被质疑“伤风化”。 作为女性,她理解病人希望妇科大夫是个女人,她自己也是如此偏好;但是站在医生的角度,她相信每一个男医生的眼中只有病人病灶。 她不会误会宋年,也不会因此泛酸吃醋。 然而不迁怒宋年是一回事,她却对许可歆的行为很生气,同时被恶心到了。 “影后之女躲到小县城看妇产科门诊,疑似有孕?”她看着许可歆,似笑非笑。 许可歆就像炸毛了一样:“你胡说八道什么!” 路小满嗤笑:“你都胡作非为了,还管我胡说八道?” “这是人民医院,我看病挂号有问题吗?”许可歆看了看宋年,见他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又气又痛,咬牙看向路小满。 路小满摊手:“没问题呀,我探望男友顺便看到一个八卦,上论坛有图有真相聊一聊也不是问题吧?” “你——”许可歆指着路小满气得发抖,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危机,路小满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要是真的去爆料,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忍不住看向宋年,见他依旧一脸淡漠,心痛如绞:“宋年!” 宋年抬起眼皮,问:“你真的有病?” “我……”许可歆张口结舌,这个问题怎么答?是骂她还是真的问她?她不管,眼睛一转笑嘻嘻说:“是啊,相思病!” 宋年毫无波动:“建议挂心理科,妇科没这个病。” 路小满噗嗤笑出来,宋年想要噎人那是张口就来不假思索。 许可歆脸色青青白白,当着路小满的面觉得十分难堪。她有心像从前那样厚着脸皮和宋年开玩笑,宋年却不想和她再多说。 他看向路小满,淡漠的眼神转为温柔:“我上班了,你路上当心。”想了想,把钥匙掏出来塞到她手里,“别去图书馆了,去我家复习,吃的喝的都有,等我下班。” 路小满捏着钥匙,感觉许可歆射过来的视线能把她的手掌烧个洞,她稳稳接住了,到口的拒绝咽回去:“行,我买菜等你来做,这是你说好的!” 宋年勾起嘴角:“当然。” 两人旁若无人地约定好,路小满挥手让宋年进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后看向瞪着她的许可歆。她笑:“许小姐有病就去看病吧,没病别自找毛病,咱小地方医疗资源少,浪费资源增加医生工作量对病人医生可不公平。” 许可歆很后悔那天去找路小满,白白被她无视,自己还说了一通那么没水平的话。今天和她对上,明明气得发抖,被两人的秀恩爱扎得心肝肺疼,却硬生生忍住了。她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小市民一般见识!宋年不会真的看上这么一个庸俗的女人! 这么想着,许可歆脖子一扬,蔑视地扫了路小满一眼,转身往门诊大厅走。 不明白自己哪里让这位大小姐看不上了,在她面前总带着自以为人不知的优越感,路小满嗤笑一声,不打算惯这个臭毛病:“原来真的有病。”转身也走了。 许可歆漂亮的高跟鞋停住,费了好大力气才继续平稳地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30 22:11:41~2020-03-31 22:3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宙分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t. 58瓶;甜甜 50瓶;阿萨 20瓶;209589、愿你倾杯、十一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3 下午门诊开放, 许可歆是第一个病人。她推开门进去,看到宋年带着口罩坐在电脑前,边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大夫。 “名字?哪里不舒服?”吴主任伸手示意拿出医保卡,一边问。 许可歆递过去,眼睛看着垂眸的宋年:“许可歆, 痛经。” 宋年接过主任递过来的医保卡,插入卡槽,点开病历界面,准备根据主任问询记录。 吴主任问许可歆平时症状,许可歆嘴里回答着, 眼睛看着宋年, 吴主任也没在意,站起身让她进内间检查。 许可歆看着宋年不动。 吴主任习惯了,解释:“没关系, 都是医生, 你要是在意,宋医生不会进来。” 许可歆红了脸颊, 依旧望着宋年。 宋年站起身。 许可歆以为他要一起进去,手一抖,脸通红了, 想拒绝, 又咬着牙觉得为什么要拒绝,他不是医生吗?一定是故意的,她绝不能怂。 “咔哒”一声, 门打开关上。许可歆回头,发现宋年不在了。 吴主任催促:“好了,男医生出去了,快点来检查。” 许可歆垮下肩膀,不知道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许可歆真的有痛经,以前就有,宋年也知道,但是今天他连一句例行的询问都没有。她拒绝了吴主任的检查,只要求配止痛药。吴主任对这种不肯检查还指挥医生配药的病人十分头痛不耐,语气严厉地训导了几句,见对方没有听进去,不说了。每天忙得要死,病人自己不在乎,她要是每个都管哪里管得过来? 门诊全程,许可歆都没能和宋年搭上一句话,只听到吴主任在那不停地说,许可歆郁闷不已,抓着单子气呼呼地走了。 吴主任还很不高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肯检查、不肯听医嘱,来医院干什么?” 宋年安慰她:“医病不医人。” 吴主任觉得真是太有道理了,像许可歆这样的,神医都没办法。没时间生气,立刻叫下一个。 许可歆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想起宋年转身出门的场景,想了一下午,越想越觉得难过。他是嫌弃她吧?一句话都不肯对她说。 宋年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近一个小时,想起小满还在家里等着他做菜,连忙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往外赶。 还没走出医院门口,又被许可歆拦住。 “我们好好谈谈,就算是死刑,你也要给我一个自辨的机会!” 宋年沉默了一下,抬眼正视她:“现在不行,我赶着回家。”许可歆想起路小满说让宋年去做菜,胸口发闷:“你现在还会做菜了?以前给我炒蛋炒饭都会糊。” 宋年绕过她往外走,许可歆紧跟着:“对不起,这几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其实我也会做菜了,在国外的第一年,我特别想念你炒糊了的蛋炒饭,后来我自己学自己做,我当时就想,回来了一定要让你大吃一惊……” 宋年:“我不喜欢做菜,是小满教的,她在的时候我才觉得做菜有意思。” 许可歆:“……” 宋年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她:“后天我休息,你想谈什么到时候可以谈。我现在要回家,你别跟着我。” 许可歆本想答应的,只要愿意谈就行,可是后半句话让她收回了想法:“急着去做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用来钻研专业。” 宋年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那时候他一样为了她一次次放下手头的事情,反而是小满,也许是成熟后的恋爱,彼此都给对方充足的空间,互相体谅关照,默契又心安。 许可歆一路跟着他到了楼道下,宋年按了密码开了楼道门,站在门口转身看向许可歆。 许可歆以为他要说阻止自己的话,停下脚步想开口。谁知,她刚站定,宋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许可歆:“……”瞪大眼了看着铁门内头也不回的宋年。 钥匙在路小满这,宋年进家门只得敲门,路小满早就把菜都洗好切好了,正啃着他家里最后一只面包,心里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动手把菜做了?听到敲门声,欢喜地跑过去,真的是非常欢喜,眼睛冒精光——饿惨了。 宋年听到门的另一边雀跃的脚步声,门未开,嘴角先有了笑,等到门打开,还没看清眼前,一个软软的身子就扑了过来。他连忙一把抱住。 “你怎么才来,饿死了!”路小满抱着他的脖子埋怨撒娇。 宋年脸微红,第一次这么亲密地抱小满呢,有些意外她的撒娇,又欢喜这样的亲密,手上却箍得紧紧的:“加了一会儿班,抱歉,我这就去做饭。” 路小满在他身上嗅了嗅:“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许可歆喷香水,刚才和他一路并肩走来,可能沾了一点,宋年没想到路小满这都能闻到。只好把路上的事说了。 听到他机智地把人关在了楼道外,路小满乐了,几乎能想象到许可歆那张脸是什么颜色,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干得漂亮! 亲完,对上宋年深沉的目光,醒悟过来,想捂脸逃跑…… 宋年拉住想跑的人,低头重新印上去。白天就想亲她了,怕在医院影响不好,也怕进展太快吓到她,既然有人主动,不抓住机会不是男人。 路小满挣扎了一下,被他用力按住。第一次接吻,宋年不敢太过唐突,只紧紧贴着她的唇瓣磨蹭,路小满个子矮,踮着脚尖好累,箍着他的脖子被他抱了上去。 电梯门打开,跟着邻居混进来的许可歆抬眼便看到相拥亲吻的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慌得脸色煞白,一直自欺欺人“宋年只是为了躲我,只是自暴自弃”的信念轰然坍塌。她后退了一步,用力按上关门键,门未合上,已经泪流满面。 听到电梯门开闭的声音,宋年已经回神,他依依不舍地松开,将脸颊通红的路小满按在怀里,回头看去,只看到一掌宽的缝隙里许可歆落泪的模样,一闪而过。 他皱了皱眉。 路小满擦了擦嘴,一把推开他跑回屋里:“耍流氓!” 宋年眉头一松,进屋关门,语气调侃:“你先耍流氓的。” 路小满脸红,窝进沙发,地主婆状:“还不去做饭!” 宋年笑着应是,洗了手进厨房。站在已经处理好的食材前,他发了一会儿呆,叹了一声气,抛掉那些不必要的感慨,敛眉认真做菜。 饭后,宋年主动交代了和许可歆约好谈一谈的事,也交代了刚才看到许可歆上楼。 路小满:“宋年,我最初对你有好感的确是觉得你条件合适,这种好感可有可无,并不强烈唯一。但是现在我很明确,我不喜欢你眼里有许可歆,我理解你过去的恋情,但是看到你们纠缠会酸楚难过。联谊会那天我说得很理智,但那可能是我唯一理智的一次了。” 宋年听得心下酸软,将人抱在怀里:“我很开心。”亲了亲她的发顶,“也许后天不用见面了,就算要见,一定是最后一次,我会让她死心。” 路小满信,靠着他不再说话。 一会儿后。 “你喜欢我什么?许可歆觉得你是在将就,其实我也不明白,本以为暑假过了,你会离开我的生活呢。”路小满真的疑惑,在她觉得高岭之花难追想要放弃转而追求事业的时候,高岭之花自动跑下山了。 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我从不将就。”他回忆了一下过去的小半年,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很神奇,具体的原因肯定有,比如小满的韧劲,对未来昂扬向上的乐观,选择失误后发奋重来的勇气,影响他彻底走出了过去的泥潭,但不只是如此,“不知道,就是觉得喜欢,想把暑假无限期延长,就这么过一辈子。” 路小满笑了,不再追根究底,她觉得挺好的,也想把暑假延长为一辈子。 隔天和许可歆的谈话最终没有成行,许可歆离开了。和当年不辞而别一样,突然消失,宋年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许可歆不是自愿走的,她从小就被培养竞争意识,不是遇难而退的人,虽然一时冲击很大,但冷静下来并不会轻易放弃。是经纪人找到了她,有一个很好的机会,需要她立刻前去试镜,一天都不能耽误。成年人了,不可能像四年前那么任性,于是只能不甘心地离开。 路小满和宋年谁都没有追究许可歆怎么突然消失了,反而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宋年,早就过去的事情,哪怕不在意也不希望总被人强迫去回忆。 跌宕起伏的十月眨眼过去,降温中,11月来了。 路聪聪看好了省城的房子,决定付款买房。路小满劝说父母不要全款支付,多多少少留一笔养老钱,也好让路聪聪负担一部分贷款,有点挣钱的动力。 “没有贷款他也会把钱全都花了,还不是给女朋友买吃买喝,房子以后是给他们住的,爸妈你们吃咸菜,他拿钱哄未来媳妇,这钱不是往外送吗?” 给儿子/孙子那是一万个愿意,给儿媳妇/孙媳妇可不一定了。路小满这么一说,路老太太第一个赞同,不还贷路聪聪的钱全都进了孙媳妇手里,这怎么行? 于是,路聪聪的房子背上了贷款。 路聪聪很郁闷,他工资那么点,有了贷款还怎么过日子? 路小满送他四个字“省吃俭用”! 路聪聪气得直翻白眼,觉得他姐太过分了,自己天天住在家里什么钱都不用花,还让他省吃俭用。但是路小满进了“谗言”,路聪聪回天乏术,只能郁闷地认命。 他姐怎么变得这么小气计较!路聪聪一个劲儿对他女友吐槽,顺便表示自己钱没了,这个月的某牌口红买不了了。原本以为婚房不用还贷的女友也很郁闷,心中对未来的大姑姐印象分直降。 路小满在意他们的好评吗?不在意。 哪个极|品小姑在意兄弟弟媳的眼光了? 12月圣诞节前夕,路聪聪的房子签好了合同,尘埃落定。路家父母松了一口气,感觉完成了一件大事。 对于路聪聪的哭穷,路妈妈不忍心,偷偷拿钱资助,而相应的是,路家的伙食直线下降,几日才见一次荤腥,理由当然是存款没了,要省吃俭用。 好在路小满现在的零花钱上升到了六百,原因是路家人听说了宋年是北京人,觉得这是个乘龙快婿,哪怕父母有一套老房子也值好多钱啊!恨不得路小满抓紧这只金龟婿,路小满说要给宋年买礼物、买菜做饭,他们也不觉得这是倒贴赔钱了,一致赞同,应该的…… 路小满觉得,不趁机要钱真对不起自己。 路小满每次领到零花钱都会特别高兴地请宋年吃饭。宋年了解后就觉得好笑,明明是重情的人,却对从父母处拿钱乐此不疲。笑着笑着又觉得心疼,如果父母对小满哪怕多一份关爱,她也不会对他们只剩下钱财关系。 “寒假补习班别去租房子了,就在我这边开,正好方便我蹭饭。” 路小满不想同意,因为宋年会值夜班,这样白天睡觉遇上学生上课根本睡不好。 可是她不同意宋年就用那种被抛弃的眼神看着她:“我要吃你做的饭。” “影响你休息。” “我睡着了雷打不动。” “小孩子很吵的,而且寒假我打算招大班。” “能补课的时间一个月不到,太折腾,还是招五六个学生,人数少学费高一点,我空了帮你一起辅导。” 路小满想想过年时间,被说服。 也幸好听了宋年的话,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 小县城的冬天非常冷,其他城市都在说今年冬天很暖和,小县城已经降了好几次大雪,冻得人不想出门。 元旦,路小满给宋年买了一件羽绒服做礼物,宋年天天穿着它上下班,隔了几天路小满生日,他牵着人亲自去商场挑了一件大衣。两人身上穿着对方买的衣服,大冬天都觉得暖呼呼的。路雯瑶还笑他们成了恋爱傻瓜。 寒假后,路小满听从宋年的建议只收了暑假在她这补习过的五个学生,因为是熟人了,协商后课表按照宋年的值班表来,不打扰他休息。 一月十三号,宋年不用上班,那天下大雪,小区里堆起了一个个雪人,路小满拉着宋年下楼玩,两人一起堆了一对小狗,在到处是雪人的小区里别出心裁。 堆完雪人回家,宋年要给她做新学的杂酱面,路小满在边上玩手机,看到了几条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31 22:36:40~2020-04-01 22:2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荷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雪 100瓶;琉华璃音 50瓶;三七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4 要不怎么说人是会被惯坏的呢?路小满重拾考研, 宋年心疼她学习辛苦, 每到休息日就把她约到家里, 不让她动手,给她做饭切水果,什么都送到她手边。以前路小满多勤快,自从恋爱后, 越来越懒了, 宋年在厨房手忙脚乱做面条,她晃着腿坐在餐桌边玩手机等着吃。 例行先看一圈微博热搜。 第一条就是某ip改编电视剧, 剧组放了片花,该剧出品方是这几年口碑很好的公司,网友加书粉期待满满。 第二条就是许可歆, 她正是上述电视剧最后定下的女主角。热搜里把她的背景都科普了,还列出了她在国外留学期间参加的好莱坞大片。 这些年大家对西方的观感越来越客观, 从前推崇欧美的观念淡了很多,但是能在歧视国人的好莱坞有演出镜头, 许可歆依旧给网友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加上她父母都是知名人士,本该被怀疑关系户, 但有她国外履历在前,大家反而觉得她继承了父母的天分, 十分优秀。 后面好几条热搜都是这两条的关联热搜,路小满顺便去其他平台的八卦贴看了看,得知这次选角似乎竞争十分大,按粉丝的话说, 剧组溜了好几位女演员,最终被许大小姐拿下。 看来,当时许可歆离开就是为了这部戏吧。 路小满除了感慨热搜里的人不久前出现在自己生活中,八卦看得有点出戏,倒是没把这些热闹放在心上。 打算退出的时候无意中点开了片花,看到许可歆穿着古装在片场拍戏、笑闹,和节目里见到的不太一样,和现实见到的她也不太一样。路小满伸手想要点退出,听到许可歆在说。 “除了演员以外的职业啊……我喜欢医生,从小就特别崇拜医生,我那时候就想过,以后就算不做医生,也要嫁一个医生做家属。” 粉丝都在笑,路小满扯了扯嘴角退出。 厨房里杂酱的香味慢悠悠飘出来,看来宋年终于把面条做好开始做酱了。路小满饿得慌,整个人趴在桌上继续看热搜。 夹在好几个娱乐热搜之中,有一条社会新闻,说的是武汉出现的新型肺炎。 新闻说得不太严重,她认为和之前内蒙鼠疫一样,看了一遍报道,划掉看下一个。 宋年把两碗杂酱面端出来的时候,路小满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男人做饭做得脸颊通红,鬓边汗珠子大颗大颗冒出来跟夏天似的,路小满站起身接过面碗,抽了纸巾给他擦汗,没说自己已经饿得不行了。 “杂酱有点糊了,你吃吃看,不好吃我去下青菜面。”宋年抿着唇,似乎对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太满意。 路小满低头闻了闻,立刻说:“好香啊,肯定好吃!”边说边把面拌开,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唔——香!” 宋年紧绷的脸松开来,眼里带笑,嘴角上扬,坐在她对面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杂酱的确有点糊,不过可以忽略,尤其是在饿极了的情况下,路小满把一大碗面全都吃了,赞不绝口。宋年明明觉得味道不对,却被她夸得像在吃上等佳肴。 期间,路小满和他聊天说了一嘴肺炎的事,因为她知道他本是呼吸科医生,很多年都在这个领域。 宋年听了打开手机查相关消息,看完后态度不是很轻松,这倒是出乎路小满的意料。 她开始仔细回忆原主的记忆,原主和宋年不成后,人生就开始往下滑坡,路小满几乎不去看这段人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如今仔细去回想,回忆越清晰,脸色越凝重。 宋年发现了,以为自己影响了她,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别担心,应该不会有大事。” 路小满强笑着点头。 身为执行任务的人,路小满不能借助所知的未来去做任何事,因为预知未来的人是她不是原主。有些成就可以努力得来,她一步一步去达成,让原主对比之下知道自己缺陷在哪,继而醒悟;有些能力超乎现实,原主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她使用了这样的金手指,哪怕翻转人生,对原主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送她回家,宋年想了想,路过小区门口的药店,带她去买了几包口罩:“最近流感很严重,你进出医院记得戴口罩,还有家里的老人,天冷让他们少出门,这个月门诊都是流感病人,小孩大人都有,孕妇中招的都很多。” 路小满没拒绝,很听话地多买了几包。 宋年肯定没想那么多,只是新闻让他意识到,女友来医院送饭从来没有任何防护,而他们妇产科最近接待了非常多的流感孕妇。 接下来的七天,路小满过得心不在焉,直到二十号,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路小满看到热搜的下一刻,下单买口罩,主要为宋年买。 二十号已经是农历二十六,宋年还在医院值班,她躺在被窝里给他转发新闻。 宋年安慰她:“我们这边人口流动小,注意防护,最近不要感冒生病,没事的。” “我知道,我家这边都是老人,要当心的是你,我买了口罩,明天给你送过来,下班时间用。” 宋年又宽慰了她几句,后来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她知道,宋年在北京甚至各地都有老师同学,他又是专业的,必然所知更多,之前不知情是因为这些年主动断了外面的联系,如今这时候,恐怕已经联络上了。 从二十号开始,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出来,一个比一个不容乐观。 路家所在的小区是老小区,都是老人,路家四个长辈首先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路小满想着现在的确没传播到小县城,也不与他们争执。补习班有两个学生本来应该上课到年二十八,她直接提前放假,布置了作业让他们在家学习。 宋年不让路小满再去见他了。原本他的值班是年三十白天,正月初一休息一天,初二白班,路小满和他说好了,除夕夜吃完年夜饭过来陪他过年,如今,宋年取消了这个约定,还让她呆在家里尽量约束家人别出门。 路聪聪年二十八到家,带着口罩,进门就说起省城已经发现了一例确诊病例。 “火车站人好多,我慌死了,听到咳嗽的就想躲。”路聪聪大吐苦水,惹来长辈们好一番怜惜,过年家里准备的大鹅,当天路妈妈就端出来满满一盆。 路小满:“吃大鹅不抵抗病毒。” 路聪聪:“姐,亲姐,我这几个月还房贷就没吃过好的!” 路小满:“整的就你有房贷似的,我们在家也没见荤腥,爷奶年纪这么大都没吃上口好的。” 路聪聪看到他爷爷的脸色,瘪瘪嘴,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儿把筷子往大鹅那儿夹。 小县城偏僻,却也有很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随着春节回乡,本来安全的小县城也开始出现隐患。 年三十,社区上门登记回乡人员,他们家便有路聪聪一位。 除夕夜年夜饭,一家人和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包饺子,幸好这边天特别冷,大家都窝在家里吹暖气,出门的人很少。 吃了饭路小满回屋,发消息问宋年下班了没,宋年说下班了正在家,她立刻发视频过去。 “吃饭了吗?” “正在吃。”宋年把摄像头朝向自己身前的碗,路小满就看到一碗撒着葱花的速冻水饺。 “怎么这么点,年夜饭好歹吃得丰盛点呀!”路小满心疼。 宋年浅浅笑着,一边吃一边说:“今天懒得做了,明天休息,我会好好做一顿大餐犒劳自己。你呢,今天吃了什么?”说着就转移了话题。 路小满也不点破,顺着他的话和他聊,又问他和父母联系了吗。 “他们也忙,两人都在单位,我给他们发了消息。”宋年的父母也是卫生单位的,路小满不知道具体职位,只知道宋家全家都是没有正常节假日,一年到头难得一聚。 说好的一起过除夕变成了视频相见,路小满陪他吃完“年夜饭”,陪他洗碗打扫,然后两人躺在床上继续聊,断断续续的,看电视刷手机也没有断了视频,一直聊到了零点钟声敲响。 “新年快乐,宋医生!” “新年快乐,小满!” 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又一起笑出了声。 新的一年已经来到,宋年闭上眼睡觉前心中充满了希望,相信未来的一年会越来越好。 然而现实与期望终究背道而驰。 大年初一开始,每天睁开眼就是炸裂的大新闻,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小县城也有了确诊病例。 坚决不戴口罩,坚持让儿女出门走亲戚的路老太太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开始反过来要求大家呆在家里别出门。 路聪聪光明正大开启了躺宅模式,不是躺房间里就是躺沙发上,手里永远不离手机,手机永远都是那个游戏界面,路妈妈念叨一句,他就说在家隔离不玩手机还能干啥? 但是家里六口人,哪怕年货再多也有吃光的时候,路妈妈为此愁得不行;路爸爸往年这时候最喜欢出门打麻将,如今社区禁止打麻将,在家又闲得慌,脾气越渐暴躁,更别说本来就挑剔的老太太、啥事不管只看电视的路老头,这么小的房子,六口人天天呆在一起,年还没过完,各种摩擦难受就来了。 路小满一点都不想理会,白天关在屋里复习考研,吃饭了才出房间,路老太太说她不干活,她转脸就骂路聪聪游手好闲。她为了涨工资考研是正事,路聪聪可什么事儿都没有。几次下来,找不到理由反驳的路聪聪先火大了:“奶,你别这么唠叨行不行?” 路老太太被亲爱的孙子怼了,捂着胸口那个伤心啊。 路小满每天都找时间和宋年视频,宋年对她总说一切都好,她却从路雯瑶那边得知,医院里的医疗物资开始紧缺,医生护士除了发热门诊防护齐全,其余人口罩数量都是按天配置,同时,有消息出来,可能要征召医生驰援武汉了。 而且,因为恐慌心理,医院上演医患纠纷的频率大幅提升。 2月初,下午两点多,宋年突然给路小满打了语音电话。这个时间路小满一般都在复习,宋年很少打扰她。 还未接起电话,路小满心就提了起来。 “喂?怎么啦?”她故作轻松。 手机那边好久没有声音,路小满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绷紧。 互相沉默了很久,那边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小满,我后天要去武汉了。” 路小满心加速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我想去送你。” 宋年没想到路小满反应这么平静,仿佛他说的是“我要去上班”一样,意外之后就是暖心,原本愧疚忐忑的心彻底安稳下来。 “我妈已经在那边了,我一直到三年前都呆在呼吸科,这次有一个呼吸科的同事有家有孩子,而且我觉得我专业知识比他更强……”他给她解释自己顶替同事上一线的一个个理由。 路小满一直轻声“嗯”着,嗯得宋年慢慢没了声音。他主动报名的时候毫不犹豫,转身面对小满却没了底气。 “小满——”又是一阵沉默后,宋年轻声叫她,带着不可察的缱绻。 路小满轻柔地应,又说,“宋年,你别怕我生气,你不去,别人也会去,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见你。” 宋年犹豫了一下,放纵了自己的渴望:“医院给我们一天的假期,可以回家整理行李。” “你现在就回家了吗?” “对。” “我现在就过来!” 路小满一把合上书,站起身往外走。 宋年:“戴口罩,骑你妈妈的电瓶车来。” 路小满跑出房间:“妈,你电瓶车还有电吧?” “有啊,我刚充满的,你要出去?”路妈妈惊讶,年前到年后,女儿劝他们不出门自己也从不出门半步。 “嗯,我去宋年那,后天回来!” “后天?!”全家人都惊讶地看过来。 路聪聪大呼小叫:“姐,疫情期间你还要去找男朋友留宿,太拼了吧?” 路小满翻了个白眼,对他嫌弃不已:“他要去武汉了,我去送他,你把你脑子里那些垃圾倒倒干净!” “啥?”这更让全家震惊了,这换成打仗就是上一线啊! 路老太太跳出来:“他们医院细菌这么多,你还去啥去?我们全家都憋在家里呢,你还跑医院去!别把病毒带回来!” 路小满一把抓过她妈犹犹豫豫掏出来的钥匙:“他在家不在医院!我不坐公交,电瓶车过去!你要是不放心,我大不了不回来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很多故事了,几百章,我记得这应该是第一个地名时间都很具体的故事,从前面剧情就开始用真实地名以及提到了2019年。感谢在2020-04-01 22:25:14~2020-04-02 23: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笙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5 路小满抓了出门必备的东西往外跑, 还拿走了家里三分之二的口罩,后面路家人的叽叽喳喳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 这些人的小心思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路家人气得要命,现在口罩想买都买不到, 全家这么多人, 结果路小满为了男人直接把最重要的口罩拿走大半!路老太太一个劲儿说女生外向,路聪聪头一回觉得他奶的话真对, 自从谈了恋爱, 他姐这变化太大了。 家里的口罩几乎全都是路小满和宋年买的,相比马上要去武汉的宋年,路小满并不觉得家里更需要口罩,只要闭门不出, 一周都用不上一个!小县城的疫情也没有外面那么紧张, 囤着干嘛?反而宋年那边, 武汉医疗物资紧缺,各地都在抢物资, 之前还有驰援医疗队伍缺少口罩的新闻出现,路小满拿走口罩不带犹豫的。 裹着长羽绒服, 带着口罩头盔, 路小满出小区门口时被社区志愿者拦下,掏出出入证让对方敲了一个章。 这几天县城大风,前几天飘雪花,这些志愿者全都裹着大棉袄, 两手揣在袖子里原地蹦哒取暖,小区门口的防疫站跟热水壶似的,里头的人一个个隔着口罩喷白雾,一帮子人轮流倒班,已经在这站了好几天,未来恐怕还要站至少一个月。冷也就算了,小区老人多,没年轻人那么配合,志愿者光劝说他们带口罩就不知闹出多少事,路小满一边收起证件一边想起前两天楼下一老太太和志愿者吵架,把人口罩都挠掉了…… “谢谢啊,你们辛苦了。”路小满启动电瓶车前,对站在边上的志愿者说了一声谢谢。 因为重复工作语气公事公办的志愿者顿时软和了许多:“应该的应该的,身份证出入证都带齐了吧,回来要量体温查看证件。” “带齐了,谢谢您哈!”路小满笑,脚一蹬,电瓶车开到了马路上。 往日车水马龙的路上如今空荡荡的,只有偶尔一两辆汽车开过,从家到宋年的小区,路小满只用了往日一半的时间。出小区还算方便,进小区却难了。 路小满拿出了身份证、路家小区的出入证,量了体温,登记了宋年住房的具体地址和联系电话,将自己此次过来的原因以及最近行程解释得一清二楚这才被放行。医院附近的小区,防疫措施比她家老小区严格太多了。 上了楼敲门,几乎是下一秒门就开了。 两人站在门口对望,路小满想扑过去抱一抱他,但顾忌自己刚穿越县城身上可能有病菌,只好贪恋地看着他。 宋年也一样,自从知道她要过来,什么事情都没心思做了,眼巴巴看着大门,一听到动静就跑过来,如今见了人,心头的思念不减反增。 “有外套换吗?我把身上的衣服换下,以防万一。” 宋年连忙点头,进屋拿了一件自己的薄外套,屋里有暖气,正好换下她过膝的长羽绒服。 路小满换了外套扔掉口罩去洗手,宋年跟着她,递过来一瓶消毒酒精,她洗手消毒,他在旁边指点,洗完手,两手湿漉漉的都是水,路小满没顾得上擦,看向宋年:“我进来量体温了,36度。” 宋年盯着她亮晶晶眼睛:“我们医疗队确定名单前都做过检测。” 话音落,路小满扑进他怀里。 宋年笑着抱紧了她,从未如此用力,仿佛想把她嵌进自己身体。 “宋医生,我放假后一直呆在家里,没出门没走亲戚,家中有个弟弟从省城来,至今居家隔离超过十四天,我想亲你,可以吗?” 宋年用行动回答了可不可以。 两人站在卫生间门口,所有的思念、担忧、不舍、爱意倾泻而出,难舍难分。 路小满抿着通红的唇坐在宋年怀里,两人靠在沙发上,说着彼此的近况,以及宋年出发武汉的安排。 “后天一早走,吃的用的都有随行物资,不用担心我们缺什么少什么。去了那边一有时间我就联系你。” “我不懂你们专业的事情,但是武汉网友发在网上的很多信息我都看了,那边就是战火纷飞的一线,我支持你前去支援,但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宋年拥紧她,为这份毫不保留的支持感动。 “我会的,等疫情过去,我去你家行吗?” 路小满抿抿唇:“我爸妈爷爷奶奶可能不是那么好相处。” “没事,你要是愿意,以后我们就好好孝顺他们;你不愿意,我们就只尽赡养之责。过了你父母的关,我就休年假,暑假我们一起回京,好吗?” 路小满默默点头,这就是见家长,准备结婚的意思了。 宋年眼里蓄上了笑,一想到未来身体里就充满了力量。 宋年虽然一个人,但是今年有女友,过年还是准备了不少年货,他又一直在上班,忙得不可开交,大部分时间随便在食堂对付一下,家里很多东西都没吃,路小满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两人像连体婴儿一样抱着说了很久的话,期间忍不住几次亲吻,等到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晚上吃什么?”路小满问。 “杂酱面?”宋年还记着上一次有点糊了的杂酱面,心里一直惦记着重新做一次完美成功的。 路小满如今彻底了解了他的强迫症,但是今天故意不满足他:“上车饺子下车面,等你凯旋再做给我吃。” 宋年下意识应下,过了几秒,琢磨着这事,心理酸酸软软的。 “我们今天吃铁锅炖大鹅怎么样?”路小满打开冰箱翻了好一会儿,转过身两眼放光望过来。 宋年想象了一下,咽下口水点头:“好,但是我只有普通炒菜锅。” “没事,咱就做一餐,明天我给你做卤肉,回头带去武汉。” 除了铁锅炖大鹅,还有冷冻虾,路小满拿出来全做了红烧大虾,再加一碗番茄土豆笋丝汤。 宋年吃得舒心极了,这是他年前年后吃得最好的一餐! 吃了饭洗了碗,两人站在客厅呆住了。 路小满不打算回家,不然晚上回小区明天就不能出门了,每户人家两天出一次门,每次限一人。 但是不走,宋年这边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 “你睡我的床,我睡沙发。”宋年抓抓头发,有些尴尬地说。 路小满:“你有两床被子吗?” 有是有,但是一床厚被子,是冬天正在用的,还有一床薄的,春秋盖的。宋年去柜子里翻薄的那条,“有暖气,差不多了。” 路小满摸了摸,沉默,一直到宋年把薄薄的被子铺到沙发上,她拉住人:“我睡这,你睡床。” “不行!”宋年立刻拒绝。 路小满咬咬牙:“那都睡床!” 宋年心头一跳,看着她。 路小满红了脸,故作凶恶地瞪着他:“都在一个屋檐下,你想干什么睡哪都一样!分什么分,生病了怎么办!” 宋年脸也红了,但是别人局促了他反而淡定了,眼里带笑:“嗯,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啧,怎么这么正人君子的保证听着这么别有意味呢?路小满瞥了瞥,嘀咕。 恋爱好几个月,一起同居却是第一次,宋年找了自己的长袖长裤睡衣给她,又给她准备洗漱用品,看到洗手间的东西变成了双份,他站在原地不自禁唇角上扬。等抬头看到镜子里眉眼温柔的自己,愣了愣,直接笑开来。 “一个人对着镜子傻笑什么?”路小满换好了睡衣,挽着偏长的袖子过来。 宋年把漱口杯和挤了牙膏的牙刷递过去,邀请她一起刷牙。路小满接过,看着镜子里并肩的人,突然感受到了他想笑的心情,跟着一起笑了。笑完,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漱口。 洗漱完,宋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低头给了她一个薄荷味的吻。 路小满觉得今天的宋年跟蜜罐似的,一个劲儿往外撒蜜糖,偏偏还特引人喜欢。 晚上躺在床上,两人一人一床被,宋年盖了薄的,上面压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勉强够用。两人一人一个枕头,靠在一起说话,说着说着慢慢睡了过去。 后半夜,路小满不忍心,趁着他睡觉,把自己的被子给了他一半。 早上,宋年醒来,还未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抱着一个温软的身体,他一惊,想躲开,腰却被她牢牢抱着。 路小满已经醒了,只是腻在被窝里不肯动。 宋年结巴:“我……我半夜睡着了……我……” 路小满笑,头一回看到他这么手足无措的模样:“是我给你盖的,羽绒服太滑了,半夜掉下床,我怕你冻着,直接把被子分给你了。” 宋年心跳得飞快,脸上火烧,放在路小满腰上的手用力也不是松开也不是,好一会儿,憋在胸腔的那口气才缓缓吐出来,太紧张了,忘了呼吸了…… 路小满是真的对他放心,换个人,她可能自己就去睡沙发了,绝不会同意同床。但宋年的人品性格她观察了半年,成熟有责任心,此去武汉一切未卜,他绝不会对她做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哪怕清早醒来,宋年努力平静了很久,最终也只是抱着她躺了十多分钟,然后急急忙忙起床跑了出去。 路小满躺在床上笑,笑着笑着,想起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明天就要走了,笑容又渐渐消失。 这一天,路小满把冰箱里能卤的菜都尽量卤了,鸡肉鸭肉猪蹄,鸡蛋香干甚至土豆,把便当盒塞得满满当当,然后装进他的行李箱。 她拿出自己从家拿来的口罩:“那边肯定缺口罩,这些虽然不是医用外科口罩,但聊胜于无,我联系了国外的同学,看能不能寄一些口罩过来,你去了那边了解一下寄送的办法,一有货我就让她们直接寄到你手上。湖北现在是战役状态,物资少需求大,管理部门人手肯定不足,保证大局没问题,却没法照顾到每个个体,咱们能自己解决的自己解决,不给国家添麻烦。” 宋年摸摸她的脸:“路同志思想觉悟真高。” 路小满故意仰起脸骄傲状:“那当然,咱们党员同志要起带头作用!” 宋年轻笑,本想拒绝口罩的,最后都留了下来。一是他们的确缺口罩,武汉那边情况肯定很严峻,能拿一点物资过去都是好事;另一个是,收下这些口罩啊卤肉啊,小满能安心。 这天,两人包了饺子,昨天吃剩的大虾剥了壳包了虾仁馅儿的,宋年知道路小满喜欢吃芹菜猪肉馅儿,没有芹菜,单独拌了一份白菜猪肉做替代。 晚上,两人没折腾,直接盖了一床被子,路小满躺在宋年怀里,离别在前,即使姿势暧昧,却谁都没有旖旎的心思。 路小满满脑子想着:还有什么漏带的没? 宋年则一再保证,自己一定注意防护,平安归来。 第二天清早,宋年吃了路小满煮饺子,拖着行李箱出发。 路小满和其他家属一起,在医院门口送行。医疗队里,姑娘们都剃了十分简单的短发,站在人群里差点分不出男女。 她不顾家里反对赶来陪宋年,最终目的就是这一刻,出发去前线,别人都有亲人送行、关怀,她不希望宋年是孤零零一个人。他看上去冷清,却不是真的冷情,让他一个人去往战场,想想都觉得心酸。 临上车前,宋年俯下身抱了抱她。 路小满用力回抱。 “在家好好的,我们很快会回来。” “别担心我,空了常联系。” 隔着口罩,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从彼此的眼里看到牵挂与不舍。 出发的时间到了,医生护士们开始排队上车,路小满拉住宋年,踮起脚隔着口罩亲了他一下:“我等你回来做炸酱面。” 宋年原本只是牵挂,不舍分别,这句话一入耳,突然心酸了,用力抱了抱她,大步离去。 大巴车缓缓启动,车里的医疗队员向着家人挥手告别。宋年没有那么激动,只是侧着身望着路小满。 路小满冲他做加油的手势,眼睛弯成月牙,与在家属队伍里特别醒目。 口罩下,宋年笑了。他想,路小满就是这样,越是这样的情况,越会笑着面对,她不会哭不会求自保,她会拉着他的手支持他,和他并肩迎难而上。他喜欢这样的伴侣,不只是有爱情,还有心灵共振的默契。 大巴车没了影儿,路小满身边的一个家属呜咽了一声。她看过去,发现对方眼睛通红,泪水滑进口罩,是个看上去才二十来岁的女孩。她似乎是强忍着情绪,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挺直了背恍若无事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2 23:45:18~2020-04-03 23: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呼洛迦、宇宙分解、2044121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错 60瓶;小熊□□ 20瓶;29082108 10瓶;pa 5瓶;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6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追思,家国永念。 悼念所有牺牲的烈士和逝世同胞。 望山河无恙,逝者安息,生者奋进! 身边还有几岁的小孩, 被爸爸抱在怀里, 带着口罩朝着远去的车子挥手, 喊着妈妈,不知事的她还不清楚妈妈去了哪里。 家属群里难舍的情绪到底影响了路小满, 从前天听到消息后压抑的担忧在宋年离开后汹涌而至。路小满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涌上眼的热意。 他们会回来的, 一个都不少! 路小满和刚才那个女孩一样, 原地平复了心情, 挺直背往停车棚走去。 半路,手机响了,竟然是路聪聪。 “姐,”路聪聪语气有些不一样, “我看到你和姐夫了。” “哪里看到的?”路小满皱眉。 “本地电视台,拍到你们送别接吻呢嘿嘿, 虽然隔了口罩, 我一瞅就是你。”路聪聪笑了一声, “你回家吧, 前天奶就是嘴上说说, 再说, 你把出入证拿走了,我们全家想出门都出不去了啊。”说到后来,有些沉闷的语气又贱起来。 路小满翻了一个白眼,顿时觉得这才是真实理由。 “你们安心在家呆着,宋年这边吃的我都带出来了, 待会儿去我们家超市拿一些挂面方便面。” “对呀!咱家可是开超市的,姐,我要吃火腿肠,还有可乐薯片,都拿一些!” “吃吃吃,想吃自己去拿!”薯片就算了,可乐这种东西多少重? “姐,你可是亲姐,顺便拿一些不行吗?” 路老太太的声音在边上传过来,大概在说让路小满听路聪聪的,多拿一些。 路小满白眼要翻到天上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离开医院,路小满开着电瓶车绕路去了家里的小超市,米面粮油都拿了一点,还有一大包速食食品,最后拿了五包薯片两罐可乐。 整整一大包东西,把电瓶车塞得满满的,路小满骑车上路时,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末世里的情景,扫荡超市、空荡荡的街道、被病毒限制在家缺粮短物资的人类…… 经过一个个红绿灯,再拐一个街道就要到家,路小满经过一个小区门口,听到那边突然一阵喧哗,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眼后紧急刹车,随便将车一停,冲了过去。 电瓶车上的大包小包呼啦啦掉落,路小满没顾上,一把拨开人群。 一个穿着派出所制服裹着军大衣的男子倒在地上,人群乱哄哄的,喊着打120。 路小满拉开人群:“全都散开,保持空气流通!我会急救!” 听到她的声音,混乱的人群冷静了很多,连忙散开。有人清醒过来,喊着“做心肺复苏!”有人已经打通了120急救电话。 路小满脱掉妨碍行动的羽绒服,将人放平,跪在地上,将人检查了一番,确定可以做复苏术,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开始用力按压…… “大家散开,戴好口罩!”路小满想起疫情中心肺复苏的传播风险,忙中喊了一句。 因为她动作专业而镇定,几个警察疏散围观人群,给她空出了场地。 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路小满不知是运动激烈还是着急,一边按压一边泪珠往下砸,短暂的几分钟像一生那么漫长,周围安静极了,她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默默数数的声音。 终于,在第四次伸手触摸患者呼吸时,她探到了微弱的呼吸!路小满狂喜,再三确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男子的同事急忙问:“好了吗?” 路小满一个劲儿点头:“有呼吸了!” “谢谢!谢谢!”人群爆发出欢喜声,而远方,救护车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响起,越来越近…… 路小满跪在结冰的地上膝盖有些麻木了,当大家忙着把人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车子和物资,连忙抓起衣服跑回去。 好在这里人少,车子和东西都还在,但是酱油瓶摔碎了,酱油浸湿了好几个袋子,路小满想起路老太太的唠叨有些头疼,小心把东西分出来,用纸巾擦干净,只剩下酱油和玻璃碎片,打算路过垃圾桶扔了。 她这边收拾完,那边病人也被救护车拉走了,剩下的警察和志愿者想找救人的姑娘,四处看了一圈,看到一辆电瓶车开过去才发现人,追着跑了几步,人没听到后面的喊声,直接骑着车走了。 其实路小满远远没有那么淡定,她握着车把的手一直在抖,呼吸急促,整个人还处于与死神赛跑的亢奋中,刚才收拾酱油袋子看似镇定,实际上脑子都是空的,所以后面的喊声,她是一丁点都没听到。 一直到家,量体温,查身份证,路聪聪跑下楼帮忙抗大包小包,她才真正平静了一些。 路妈妈看女儿一身泥水,急问:“怎么了?摔了?” 路小满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两个膝盖都是泥水,羽绒服上也泥渍斑斑。 “刚才路上看到一个人昏倒,去做了急救。” 路聪聪瞪大眼:“姐,你给人做人工呼吸?” 路小满:“心肺复苏。”当然也包括了人工呼吸。 “厉害了我的姐,你这都会了?姐夫教你的?” 路小满不理会他,忙着进屋换衣服。 难得的,路老太太什么都没说,看着孙女大包小包拿来的东西叹息:“真是天杀作孽的哦,吃什么蝙蝠,害得咱们这些无辜的人遭大难。” 路聪聪翻着包裹,忙中插了一句:“我姐不是说了吗,不一定是吃蝙蝠吃出来的,她有专业人士科普,肯定有内幕消息。” “她能有什么内幕消息?那个姓宋的还是妇产科的呢!” “哈?”路聪聪震惊,“妇产科的去支援武汉?” 路小满出来听到这句话,一个巴掌拍过去:“你懂什么?” 路老太太拉过孙子:“姑娘家文静点!聪聪说错了啥?” 路小满撇撇嘴,不理会偏心眼的老太太,伸手拿走一罐可乐。 “你不是帮我拿的?”路聪聪慢了一步,只抓住其中一罐。 “我拿来的,我不能喝?”路小满斜眼。 路聪聪气馁,哼哼唧唧:“那你不多拿一点……” 路小满呵呵:“你看看多少东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出去拿?” 路聪聪心虚了,抱着可乐不敢吭声,半晌,憋出一句:“谢谢啊,姐。” 路小满哼了一声,不理会。 这边路家吵吵闹闹的,另一边,突然倒地的警察被抢救过来,转入病房。医生都说幸亏抢救及时,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害,冷静下来的家属同事想起救人的姑娘,想找人却没了这位好心人的线索。 路小满并不知道有人开始寻找她,她正和高速上的宋年聊天。 小县城参加支援的医护人数不算多,早上他们坐大巴去的是省城,在省城汇合后,再集体前往武汉。宋年坐在车上想起临别情形,忍不住点开小满的头像想和她聊天,刚离开就有了思念。 路小满再三叮嘱他:“如果去了那边很忙,每天给我写一点日记好不好?一句话,几百字都可以,不用很长,闲了就写,写完发给我……很忙很忙的话,就写平安两字,我收到了就放心了。” “我知道,一落地就会给你报平安。不要紧张,我们虽然去了一线,但是政府把最好的物资都让我们随行带去了,防护得当,病毒也不是那么可怕,你要相信我的专业。” “嗯,我相信。”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啊。她知道并不是上了一线就会有危险,但是哪怕百万分之一,对于家属来说那就是百分之百,哪里真的能那么心大呢?宋年所在的医疗队落地武汉是在隔天早上,路小满睁开眼就看到了他发来的平安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复他,房间门被敲得砰砰响。 路小满穿好家居服黑着脸开门:“你干什么?” 路聪聪举着手机直接怼脸:“姐!这个是不是你!” 路小满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往手机上看去,发现是一个急救视频,再仔细看,这里头一边掉眼泪一边用力按压患者胸部的人不就是她?虽然低着头,但是里头的人是不是自己一眼就看出来了,更何况周边环境就是昨天那个场景。 “你在哪看到的?” 路聪聪激动极了:“微博上!县城官微直接找人!虽然挂在热搜尾巴,但是姐!热搜啊!你上热搜了!” 路小满皱眉推开他:“上热搜发钱吗?激动什么?” 路聪聪跟着她往卫生间走,嘴里还在叨叨:“你做好事上热搜啊,官方找人,姐,你快去回复啊!” 路小满理都不理。她昨天整个过程都是应激反应,救完人脑子里一直记着自己原本是骑车回家的,然后什么都没顾上,收拾完东西就往家赶,一直到家门口才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刚才有些不冷静。但是走都走了,做好事也没要求必须留下名姓,她就抛在脑后不管了。万万没想到,官方竟然会直接发布消息。 刷完牙洗完脸,她就想通了。这样充满了绝望、担忧的社会氛围,一件好事都是难能可贵激励人心的消息吧?就好像住院的病人,天天告诉他今天医院死去了多少人,不仅没有意义还让病人心生绝望,而心理状况的好坏直接影响病情。 她很高兴自己举手之劳给人激励,但是并不打算走出来迎接后续的纷纷扰扰。 不过她把这个消息转发给了宋年。 “昨天从医院回家,我救了一个人,用你教我的办法。”11月,心肺复苏术上热搜,宋年在路小满要求下,手把手教她。 宋年回复得很快:“你真棒。”他点开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小满哭着救人,又是好笑又是骄傲,虽然她很害怕,但是她在那一刻义无反顾。他真的为自己的女友感到非常非常自豪,等在酒店烦闷的心在视频播放中平静下来。 路小满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了宋年很大的力量,也不知道,找好心人不只是正能量宣传,是被救者的家属想要亲自谢谢她,差一点点,他们就失去了丈夫、父亲、儿子,他们全家都想感谢这位过路的姑娘。 三天后,不想出名的路小满被找到了。 托空荡荡的街道的福,调出当天交通录像,路小满当天的行程就轻松被查出来了,一个小时前刚送走前往一线的男友,一个小时后在路边救了陌生人,摄像头下,娇小的身影扔下电瓶车冲向人群,以及救完人发现东西摔碎小心整理默默离开……无声的录像感动了观看的许多网友。 路小满接到了被救警察妻子的电话,电话里的女声对她一遍遍感激,再三说等到疫情过去,一定上门亲自感谢。 路小满曾想过对方会感激,但是没想到会如此感恩,毕竟如今的社会人情冷暖,很多时候还会吃力不讨好。 那位妻子说丈夫一周没回家了,她一直提着心怕丈夫像电视里的烈士一样出事,那天接到电话瘫在当场,直到听说有人救了丈夫这才哭出声。她千恩万谢,让路小满反而无比不好意思。 “没事,换成谁都会这么做的,您的丈夫才伟大,麻烦您替我们这些市民向他说一声谢谢。” 这一通电话让路家安静了很久,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每个人都自顾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年告诉路小满,他所在的省医疗队已入驻方舱医院。 “病人都是轻症,一切都很有序,勿担心。”有时候是凌晨,有时候是中午,路小满会收到他报平安的只言片语。 他工作期间穿着防护服不能用手机,两人基本是单向联系,路小满一直在等待,等他发来新的消息,等他与她视频通话。 她也开始格外关注方舱医院,尤其是宋年所在的医院,搜索任何相关的只言片语,在一个个流出的视频里寻找熟悉的身影,虽然从没有成功过。 好人好事曝光后,路小满所在的学校对她进行了表彰,因为她的工作和学校也被认识她的人发出来了,学校跟着出了一回名。 与此同时,学校发了通知,让广大教师在家给学生上网课。 路小满做好事被人所知,她班里的家长们都对她印象分蹭蹭往上涨,学校通知一出,班级群就热闹起来,有的问网课怎么上,有的担心孩子隔着电脑上课坐不住,有的问作业……总之对路小满信赖不已,都等着她给一个好建议。 “每一个孩子的智商都不会相差太多,之所以有的孩子成绩优秀有的孩子贪玩不爱学习,主要还是孩子的自制力。各位家长,现在这个特殊情况其实换个角度看也是培养孩子自制力的时候,给他们安排固定的作息,引导他们做任何一件事都专注认真,无论读书还是未来工作,都会受益无穷。” 家长在这条消息后纷纷刷彩虹屁。 路小满尴尬着脸,发出自己真正要发的通知:“所以,接下来的时间,请各位家长督促孩子按在校日一般作息,培养他们的自制力,不落下相应的课程。” 一条条“收到”刷屏,路小满松了一口气。她听一个同事说,他们班有家长直接群里质疑网课,嫌弃老师折腾,觉得学校搞这么多花样就是在为难家长。 老师也不想折腾啊,要不是为了给学生上课,谁想当主播?路小满发完消息,苦着脸琢磨周一开始就要使用的“直播设备”。 路聪聪还在边上笑,估计小时候顽劣被老师教训太多,现在看到家里的老师为上课为难头大他就幸灾乐祸。 路小满凉凉地说:“你们公司还不开工?你这个月房贷还得起吗?开工不会就是失业吧?” 路聪聪笑容逐渐消失,今天早上一醒来,他的假期又多了七天,据说公司打算只发基本工资。 亲爱的我27 路小满一直到救人之事过了一周多才突然想起, 自己当时给那个警察做心肺复苏, 其实已经暴露在被感染的风险之中,如果足够谨慎, 回到家应该要马上隔离, 因为谁都不能保证,这位警察是不是不知情下已经被病毒感染。但是她那时候精神紧绷,只在救援当场记得这件事,呼吁人群散开避免感染, 救完人, 精神极度紧张后救人的记忆跟做梦一样,反而把自己的安危忘记了。 再后来,寻找好心人、接到被救者妻子的电话,大家都没说这位警察除了急症之外还有什么病, 路家全家都没想到这回事。路小满后知后觉想起时, 十四天隔离过了大半,全家都安好,她出了一身冷汗, 又安下心来。 虽然没什么事, 但是这让她长了一个教训, 内心再三告诫自己, 还是要更加谨慎小心。 虽然路家人毛病很多,但是若因为她的疏忽牵连全家,她心里绝对过不去。 这件事,她完完全全写下来发给了宋年, 希望宋年也能以此为鉴,更加谨慎小心,救人是必须的,但是事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宋年隔天才回复,他看完紧跟着心惊,因为他也疏忽了,看到消息的时候只想到了小满的见义勇为,而他自己当时所处环境也有点混乱,竟然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 这件事虽然有惊无险,但给了两人很大的教训,尤其宋年,不久之后因此帮同事避免了一次风险暴露。 2月14日,西方情人节。 这天,路小满一早起来,抛掉整日里穿的棉衣棉裤,好好给自己倒饬了一番,给自己拍了一个视频,发给宋年,视频最后说了一句:“这是咱们第一个情人节,一个让人永生难忘的开头,很有意义,宋医生,情人节快乐呀!” 宋年半夜才看到,他白天已经收到许多患者、记者送来的祝福,在方舱,情人节的祝福不再是情人间的问候,好像成了“新年快乐”,大家见到医护都会真心祝福一句。但是所有的祝福都没有小满在屏幕里元气满满的一句话让他欢喜,看到视频结束,小满像孩子一样给了一个响亮的飞吻,宋年直接笑出了声。 他此时刚洗完澡,看完视频,情不自禁地想要立刻和小满见面,顾不得此时已经很晚很晚。 点开视频通话,对面还没接通就突然中断了,宋年手一顿,发现是来了一个陌生电话。 这个电话其实并不陌生,只是他没有添加联系人而已,这些天,他断断续续收到过好几次这个电话的未接来电。 宋年顿了顿,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接通,电话里传出女声,他看了一眼时间,离12点还有半个小时,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宋年,听得到吗?” “听到了,您哪位?” “是我啊!”许可歆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难道她的声音都分不出了吗?“许可歆!”她气恼地报了名字。 宋年凝着眉眼:“什么事?” “你最近还好吗?我看到你支援武汉的新闻了,一直给你打电话却打不通。” “我在工作,不用手机,没事的话我休息了。” “有!有事!”许可歆气恼的声音响起,“我关心你就不是事了?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我挂了。”宋年皱眉。 “是口罩的事!”许可歆知道他说真的,连忙不再调戏他,“我联系了国外,可以运送十万只口罩过来,你在哪个地方,我定点捐给你们。” 宋年按挂断的手收回,报了他目前所知极缺口罩的医院:“捐给那就行。” “你不是在方舱医院吗?”许可歆冲口而出,什么省医疗队在哪都有新闻的,她一听就知道宋年骗她。 “你知道。”宋年了然,所以为什么还要来问他? 许可歆气弱了一点:“我就是想你了,想给你打个电话……我真的很担心你啊。” 宋年沉默了一下,说:“等到疫情结束,我想和小满结婚。” 手机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久,传来几个艰难的吸气声:“宋年,我承认我当初做的事太中二不成熟,可我这么做的前提是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快就变了?” 面对许可歆的质问,宋年想了好一会儿,四年的经历从脑中快速闪过:“不快,对我来说,四年太漫长了,比我过去的二十年都漫长……你我之间也不是时间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许可歆立刻问。 “是尊重,我们的感情你说的开始,也是你说的结束,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宋年沉了声音。 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时间,是许可歆对他感情的自以为掌控,宋年曾经深爱过,却无法接受爱人因此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宋年的爱从来不会卑微,也不容许自己卑微。 啜泣声隔着手机传过来。 宋年想,自己和许可歆的确是不合适的,当年许可歆的妈妈理由不对结论却不错。许可歆心目中的爱人可能对他百依百顺就好像言情里的男主,他有些事可以做到,但原则性的事情绝不会退让。 如果无论女友如何任性行事,男人百般痛苦后依旧选择破镜重圆这才是真爱的话,宋年想,自己对许可歆的确不算真爱,他应该是所谓的更爱自己。 许家父母成功了,说服女儿出国丰满羽翼,把他们隔开四年,果然让他们没了感情。宋年没有任何不平和不甘,他不是穷小子,只是和这样的人家三观不合罢了。 挂断电话前,宋年最后劝告了一句:“如果你有捐助的资源,欢迎捐助正在求救的医院,其余的,听从社区安排居家隔离,不要再做任性的事。” 许可歆哭声愈大:“我有在做,我爸妈都出国了,我坚持留在国内找物资捐助,找朋友、号召粉丝,我没你想的那么差!” 宋年怔忡了一下,说了一句谢谢,还是挂掉了电话。他没想到许可歆会特意留下来做这些事,出乎意料又很欣慰,至于许家夫妻,无论他们做什么他早就无动于衷了。 挂了电话,距离0点还有一刻钟,宋年急忙拨通路小满的视频通话。 几乎是下一秒,路小满就接通了。 “为什么几秒钟就取消了?我回拨过来一直没人接听,急死我了!”视频一接通,路小满就说了一轱辘话,语气着急。 宋年柔软了神色,抱歉地说:“刚才接了一个电话。”路小满立刻说:“没什么事吧?” 宋年知道她这是担心他,柔着声音安慰:“没事,你还没睡吗?”许可歆什么的,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不太想和女友说起。 路小满往被子里缩了缩,面上欢喜:“我等你的电话啊,我就知道你会打过来的。”她等得眼睛都要闭上了,中间还睡过去半个小时,刚才也是太困没第一时间接到视频,后来一再打不通,又担心又懊恼。 宋年没说什么,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傻。” 两人絮絮叨叨的,聊了快一个小时,路小满说:“我们县城今天新增确诊为零,有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康复出院了。” 宋年说:“我们方舱今天出院了八个患者,明天还有一批患者的试剂检测结果出来。今天有治愈的患者主动来捐血清了。” 两人对着手机微笑,路小满说:“一切都会好的。” 宋年:“嗯,你等我回来。” 最后,路小满说:“我看到你们方舱的跳舞视频了,里面有没有你呀?我没找到。” 宋年木着脸:“没有,那么多人你也找不到的,好好备课。” 视频挂断,路小满抱着手机哈哈大笑,她才不信呢,宋年那个反应,肯定有问题! 还没找到有宋年的视频,路小满自己的网课开始了。 她制作了一个简易架子,架在书桌桌面,手机放在架子上,书本放在架子下,一边在书上比划列算式,一边讲解。 这个办法讲课的时候挺方便的,但是看不到学生的互动,每次都要伸长了脖子去看手机,她的学生年纪又小,互动很重要,否则这群小屁孩根本坐不住。这么一来,她的脖子就遭老罪了。 除此之外,路老头年纪大了耳朵背,白天他喜欢在客厅看电视听戏,声音老大,不止一次她的直播间里有学生刷电视里冒出来的台词。 路小满给家里定了时间,她上课期间,禁止老头老太太大声喧哗。两个老的这一点倒是挺配合,就是路老太太嘴巴爱说,遇上什么事都拿这出来邀功说自己牺牲多么大,当然了,路小满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解决了这个事儿,她又开始研究手机支架,心里对万能的淘宝无比想念,要是有快递,她哪用这么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 第二周,新的手机支架上线,她让做过木工的路老头做了一个倾斜版本的,两个倾斜的面板,一个放手机一个放书本,保持平行,这样一边讲课一边能看到手机视频,同时改变了以往的讲课方式,根据学生上网课的状态调整上课流程,尽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能真正学一点知识进去。 看似简单的调整,实际花了很大的功夫,她这段时间吃饭睡觉都在想怎么上好一堂有质量的网课。 路聪聪偷偷打开他姐的房门,拍了一小段视频发朋友圈,照片里,他那个越来越虎的姐姐,架着一个用破木板钉起来的架子,上身穿着毛衣加外套,下身穿着棉裤睡衣,一本正经地在上课。 视频发出,点赞的源源不断,有的笑路小满的穿着,有的赞她别出心裁的木架子,有的觉得她上课好耐心有趣,还有人问是不是他那个见义勇为的姐姐?路聪聪自己都没想到,他姐竟然这么火,隔天,这张照片就被发到了网上。 路小满上网看到的时候,冲进路聪聪的房间,按着他狠狠揍了一顿。 路老太太听到孙子的哀嚎吓了一跳,拉着路小满不让她动手:“干什么干什么?你弟弟好好呆着你怎么这么虎呢!越来越霸道!” 路小满踢了路聪聪一脚:“你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路聪聪尴尬脸,气虚嘀咕:“我也不知道会被传到网上啊……” “怎么了?”全家都听到动静赶过来了。 路小满怒气未消:“你们的好儿子好孙子,把我穿着睡裤上课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了,全国人民都看到了!” “啥?!”路家人震惊了。 路聪聪捂着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发朋友圈而已!” 路小满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你多大人了!是三岁孩子吗!一年年的光长膘不长脑子!谁让你偷拍我了!你经过我同意吗?”说一句拍一巴掌。 路老太太一把拉住她:“好了好了,你弟弟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玩心大,再说不就是睡裤吗?穿得严严实实的,没事!” 路妈妈拉着女儿出来:“聪聪就是太淘气,你让我看看什么样的照片?要不要紧?” 是不太要紧,但是哪个姑娘愿意自己这副模样被拍上网?路小满的手机已经炸了,好多朋友、学生家长看到了这段视频,她都想死一死。路聪聪都要结婚的人了,做事还跟智障一样,做错事全家护着,真是实实在在的巨婴。 之前人民群众在家千奇百怪的隔离模式已经上了好几波热搜,路小满有上一次的见义勇为加成,再低调都二次火了一把,网上言论捧你时繁花锦簇,质疑时下刀子雨一样,路小满虽然目前风评极好,却一点都不高兴,她安安静静做她的人民教师,有着自己的人生规划,要这个热闹干什么? 路聪聪安静如鸡,深怕他越来越彪悍的姐想起来一回打他一回。 路小满的手机里,路雯瑶发来一串哈哈哈哈哈,仿佛能笑抽过去。 “小满啊,你是姐姐这段时间最大的欢乐源泉。”路雯瑶在孕中期,遇到疫情产检困难,然后名下产业都是餐饮,直接损失惨重,这个年她过得很艰难,唯独路小满先是做好事再是这次事件让她心情大好。 路小满避开这个话题,问她:“孩子好吗?” “很好,前天姜远东陪我产检了,绕开了发热门诊,做完检查立刻撤。听说有的医院很多科室都停了,我们这还算好,小县城偏僻,目前新增确诊数清零,相比水深火热的大城市已经很幸福了。” “你餐馆那边打算怎么办?”路小满问。 路雯瑶愁了半个月现在有些想开了:“和房东谈过,愿意免一部分租金,税务局也有很多优惠政策陆陆续续在发下来,我暂时不打算做堂食,外卖恢复后准备专门做套餐外卖,联系了几家公司,目前在谈开工后的工作餐,要是能谈下来,至少不会天天亏钱。” 见她心中有数,路小满放下心:“别太操心,你怀着孩子注意休息。” “我知道,好歹前几年赚了钱,今年这情况谁都没办法,不是我一家遇到困难,咬咬牙总能度过的,左右不会比创业时难。” 路雯瑶语气乐观,仿佛之前半个月愁白头的不是她一样。 宋年是收到姜远东的转发才看到路小满的视频,他看完就笑了,几乎立刻能想象到路小满又羞又囧气恼不已的模样。某人前几天还想看他跳舞今天自己先被拍了视频出名了。 不过他没这么没良心地去笑话她,还好好安慰了她一番:“一点都不丑,认真上课的样子很棒很漂亮。” 路小满:不,我宁可你什么都不说,这样我可以安慰自己你很忙什么都没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休息,早点发,只是转眼假期只剩下一天,感觉自己啥都没做呢。 |感谢在2020-04-04 19:22:18~2020-04-05 18:0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油小瓶。、酥糖栗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 20瓶;阔别可耐 10瓶;木酉默 5瓶;悠悠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28 小县城连续几天新增为零并且治愈人数增加, 本就不多的确诊人数逐渐下降,在举国疫情中好像有了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虽然全县依旧封小区封村, 但是民众的精神没那么紧绷了。 然而湖北的情况依旧紧张, 北上广江浙沪的疫情还在最关键时刻。 路小满找到了上网课的节奏,线上上课, 课后布置作业辅导作业, 同时家长群联系家长,指导他们如何与孩子沟通督促孩子学习。闲在家中没多少事, 她把精力都花在了家校联络,与家长共同合作上。 此时很多家长都在家休息,是培养亲子关系、教养孩子最难得的时期,路小满换个角度看现状,很快就带动了班级积极性,纵然有敷衍的家长, 但大多数父母都愿意为孩子配合,甚至很多家长对路小满的举动十分感激。 没有不望子成龙的父母,但是到底怎么养孩子才能让孩子往优秀的方向发展?本身经验不足的家长们都是新手,打骂多了怕孩子逆反、自卑;放任太多怕孩子不受管教学坏;轻不得重不得,家长有时候比孩子还要焦虑。 路小满是专业出身, 又一直对班里的孩子很上心, 对每个孩子的性格优点弱点都挺了解,只要家长愿意,她就尽心尽力与他们沟通, 一起商量怎么引导孩子向上。一番努力下来,获得了很大的好评。 从前默默无闻的路老师,这段时间一下子在家长们心目中立体起来。她耐心友善,对每个孩子都用尽了心思,上课有趣能让孩子坐得住,下课布置作业批改作业及时负责,本身品德高尚见义勇为,男友是驰援武汉的医生。这样的老师,简直找不到不好的地方。 当然了,大家也看到了路老师在家上课是什么模样了,笑了一圈,在路小满的请求下,保证不去网上评论转发,让此事冷淡下去。 2月25号,路小满批改完学生作业并发给学生家长,复习考研到晚上十点,睡觉前,例行搜索方舱医院相关词条。 宋年离开后的第一次,她在某个视频里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生,他的背上写着“宋年晴天”。 也不是没有视频通话过,但是在网络上,陌生人的视频里,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路小满眼睛一下子热了。 这是一个跳广场舞的视频,宋年原本是路过,看到大家跳舞鼓了几次掌,一位大妈对他热情招手,这个大个子医生抬头看天看远方,就是不回应,突然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进了跳舞的圈子。领舞的医护拉住他让他跟着一起跳。 在他转身刹那,路小满看到了他后背的字,这才认出,这是宋年。 如果领舞的“大白”是个憨态可掬灵活的“胖子”,那宋年便是浑身僵硬的傻大个,背景音唱着“火红的萨日朗”,宋年同手同脚跟了几个动作,像个“僵硬的萨日朗”,然后随着舞步偏移到人群边,“顺其自然”地停下站回人群。 路小满对着手机笑个不停,笑着笑着思念溢满心头。视频里的这个人,一周没有和她通话了,只有“很好”“平安”的只言片语。 她点开微信给他发了一条留言:“今天看到你跳舞的视频了,好久不见乍一看到你背后的名字确定真的是你感到万分惊喜,虽然七天没有通话,但是今天很开心,你那边肯定很忙,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联系我。” 宋年看到这条消息后脸上发烧,其实他经常会被爱闹他的同事拖去跳舞,只是之前都没有被发到网上,所以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想到还是瞒不住,到底被等候多时的路小满看到了。 然而看到路小满说很开心,他又觉得自己被拍下也挺好的。 又过了几日,路小满看到了写着“宋年顺利”的大白领着病人做广播体操。这一回,这只大白动作不僵硬了,身姿灵活动作标准,信心满满。 路小满像上一回一样,下载了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关注了很多武汉市民的账号,向宋年了解相关当地的情况和护理知识,努力将自己所知传播出去,非常微弱的力量,但她一直坚持做着。当然,她也看到了许可歆以及她的粉丝一次次捐款捐物,不只是许可歆,很多明星、粉丝、社会人士都在做。 如同她看到宋年和许可歆的消息一样,许可歆也看到了她和宋年的消息。对许可歆来说,路小满两次上热搜都让她惊讶,当然最后没了水花消失无踪却在意料之中。然而她如今的心态变了,宋年情人节说的那番话给她很大打击,真正令她直面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意识到一切难以挽回。 许可歆的心情路小满完全体会不到,她忙着自己的工作,忙着考研,忙着等待关于宋年的每一条消息,更忙着与诋毁他们的人战斗。 自从疫情让举国警戒,谣言诋毁便四处传播,不说其他,光宋年所在的方舱医院,病人患病难受被说方舱环境差情况惨烈,病人积极向上努力锻炼被说丧事喜办,出院了被说是群众演员,没出院被说方舱不可行…… 路小满不知道到底是谁乐此不疲地唱衰,却不容许这些臭水沟里的恶心东西诋毁正在努力的宋年们。 宋年对她总是报喜不报忧,但是路小满从姜远东那了解到许多情况。在方舱医院的宋年和他的同事们过得非常不容易。有人出院也有人病重,有人乐观带着病友们一起跳舞有人情绪不稳定嫌弃饭菜病床和医生吵架,诺大的医院医护人手有限,他们男男女女都用尿不湿,一整天不吃不喝,尤其女同志,生理期苦不堪言。 而看似有爱的跳舞做操,对穿着防护服的他们来说难度是成倍增加的,哪怕不跳不做操,一天下来衣服就能拧出水来,更何况穿着防护服跳舞领操,看似容易的动作对他们来说很辛苦,之所以坚持,不过是为了调动病人的积极性,多锻炼心情好,才能提高抵抗力。 对于那些诋毁的人,路小满真想问问还有没有良心,要是可以,恨不得一个个都被病毒光顾一下,让他们不积口德。 家这边,路聪聪接到通知,他们公司终于要开工了。 路小满知道,路妈妈私底下给路聪聪塞了钱,2月的房贷更是家里出钱还的,现在这特殊的情况情有可原她没法阻止,也就没说出来闹得难看。 路聪聪装了大包小包的吃食,带着对他姐依旧能放假的羡慕向着依旧有新增的省城瑟瑟发抖地出发。 今年他和女友原本打算商量婚期的,现在一切遥遥无期。 三月到来,路小满所在的省全省疫情多日零增长,之前确诊的病人全部出院,真正实现了清零。大小企业复工,外卖渐渐有了,淘宝商家开始做生意了。 路雯瑶的餐饮馆开门,做起了外卖和工作餐的生意,小学依旧没有开学的通知,路小满继续约束全家隔离,每天在家上课教学生。 只是疫情缓解,下雨天还能约束老头老太太,天一晴,就管不住他们了,路家也好,其他邻居也好,老人们都想出门溜达晒太阳。 社区管理者头疼,每天在楼下巡逻,喊着戴口罩,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家里的口罩拿给宋年三分之二,路聪聪带走剩下的二分之一,路爸爸出门买菜陆续消耗,马上就要弹尽粮绝,在全家焦虑前,社区开始分发口罩,数量不多,但保证了每户人家日常买菜所需。 3月1日,武汉第一家方舱医院休舱。此后几天陆续传来其他方舱医院关门大吉的好消息。 可是路小满还是很焦虑,因为宋年很多天没有和她视频了。2月以来,在抗疫中牺牲的各界人士从没有断过,她怕宋年有个万一。 她等了又等,再也等不了,打电话给姜远东。 “你知道宋年的消息吗?告诉我实话!” 姜远东和宋年关系很好,县医院前去支援的医护也有陆续传来消息,姜远东在老婆叮嘱下经常打听这个未来妹夫在疫区的情况。他自然是知道大概的。 但是宋年吩咐过,让他不要对小满说得太详细,怕让她多出不必要的担心。 “你知道,宋年一味只说好,却这么多天不和我视频,这只会让我越来越胡思乱想,我没法控制我的想象,只想要知道实情!哪怕再难,至少我心里有底。”路小满在他出口前堵住了他想要敷衍含混的话。 姜远东支吾几声,最后放弃般“哎”了一声:“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宋年最近皮肤过敏了,他怕你担心所以才不视频。” “真的?”路小满怀疑,“什么样的过敏?” “每天闷在防护服里,不仅要检查看护病人还要又唱又跳,脸上裹了一层又一层,整个人跟泡在水里一样,皮肤很容易出问题,宋年那细皮嫩肉的,这不就烂了吗?” 路小满松了一口气又心疼极了。 挂了电话,她立刻给宋年留言:“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空了请立刻和我视频,不然你的女朋友要生气了,巨生气的那种!” 宋年在隔离区呆了一个月,脸上被口罩勒出明显的痕迹,汗水将周边皮肤泡得皱巴巴的,这还算好的,严重的是两颊上因为汗水和口罩过敏,长了痘疹,但一整天不能透风和上药,症状没有半点好转反而愈发难以直视。 宋年当初多帅气啊,又白又俊,高岭之花没有半点虚言,那是真的像花一样,现在,他可以不在意形象,却担心小满看到了会难过会害怕。 洗了澡上完药,拿到手机看到路小满的消息,宋年嘴角上扬心底为难。 犹豫了两天,他试探性地询问一位和他同样状况的女同事,这幅样子有和家里视频过吗? 女同事立刻了然地看着他:“是女朋友?”宋医生和女朋友临别经典一吻当日大家可是在本地新闻看到过的,后来好人好事上热搜还被拉出来,虽然大家忙,但那时候刚落地武汉,还是有时间刷手机看热搜的。 “是不是很久没联系女朋友了?”女同事问。 宋年说:“十来天……”没视频。 女同事打断他提高了声音:“赶紧联系啊!半个月不联系,你也太心大了!女人最容易乱想了,我老公要是出差一周不给我一个信息,我就忍不住想他在外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手机丢了?有意外了?看上小姑娘了?想多了自己被自己吓死,你赶紧给你女朋友报平安啊!我老公现在每天等我电话,一天不打他就怕我是不是被感染了。” 宋年有些紧张了,想到路小满说巨生气,看来不是开玩笑…… 当天晚上,路小满终于收到了宋年的视频通话。 她想好了,必须虎着脸给这个混蛋一个教训,不视频也就算了,她体谅。下最后通牒了还当作没这回事,连最基本的报平安都没了,存心吓她是不是? 但是视频一接通,宋年带着口罩的脸出现在频幕里,她想表达生气的话就忘了。 “你现在在哪?” “酒店,我下班回来了。” “不信,拍一圈给我看看。” 宋年:“?”以前没有啊?但还是听话拍了一圈。 路小满确认了,的确是他之前的酒店房间,放下心觉得可以生气了,又看到他捂着口罩。 “你在房间怎么还戴口罩,脸过敏成什么样了?让我看看。” 宋年想,果然是知道了,姜远东那张嘴太不牢靠。“还好,我刚上了药,就带着口罩。” “我就看一眼,你摘掉让我看看。”路小满很难哄骗,坚持要看。 宋年拗不过她,推托了好几次 ,最终在她的嗔怒下摘掉了口罩。只一眼,路小满就心疼得说不出话,什么生气啊教训啊,早就忘到了爪哇国。 “只是看着难看,其实没什么感觉的,我怕吓到你让你担心,所以没和你视频。”宋年解释。 路小满又不是真的完全不懂,这样的皮肤状况,穿着防护服一整天简直是酷刑,又痛又痒还不能碰,不知道他每天怎么坚持下来的。 宋年见女友面露担忧甚至隐隐红了眼睛,连忙转移话题说起高兴的事:“小满,三月了,听说武大的樱花开了,明年我们来这边看樱花好不好?” “好啊,你好好保护自己,不许在脸上留下疤,不然太丑了我可不要你。” “原来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脸吗?”宋年委屈了眼神,巴巴看着她。 “是啊,就喜欢这张脸。”路小满故意说,“你赶紧保护好,否则回来你就打光棍!” “好吧。”宋年丧气状,“我以为我打动你的是才华,没想到竟然只是脸。” 路小满噗嗤笑出来,一本正经的人配合你演起戏也是很搞笑。 宋年见她笑了,放松了神色:“小满,说真的,三月了,很多方舱医院关门了,我们医院的病人越来越少,希望就在眼前。” 亲爱的我29 希望的确越来越近了。 3月10号, 路小满收到推送消息,武汉最后一家方舱医院休舱。 #恭喜方舱医院关门大吉#所有人都在欢欣鼓舞。 宋年告诉路小满,他要回来了。 路小满盯着这个消息看了一分钟,确定这是真的,一个多月来担忧的时候没哭, 被他记载的日记感动时没哭, 看到他疲惫溃烂的脸心疼不已时没哭, 终于迎来最后的好消息,她喜极而泣。 泪水砸在手机上,扭曲了屏幕上“回来了”三个字, 路小满连忙擦掉,问他回来怎么安排。 “在省城隔离14天, 正好养好我的脸,以免女朋友要退货。” 路小满泪水还挂在眼睫,又笑了:“看在你安全回来的份上,不管多丑都不退货。” “真的?” “真的。” 宋年发来一张照片。 空荡荡方舱医院,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医护排成一排比着胜利的手势, 这是宋年他们在方舱关门前最后的胜利留念。 路小满一个一个看过去,在高个子的大白中寻找写着“宋年”的人。 看着看着, 没看到“宋年”,看到了“路小满”, 她一呆。 “路小满,等我回去,我们扯证儿吧!【爱心】”爱心下面, 是一副简笔画,一个小人站着,一个小人下跪,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一口标准普通话文质彬彬的宋年,在防护服上写了一句充满方言味儿的求婚词。 路小满第一反应:“这是你自己写的?” 宋年有些不好意思,正忐忑等着她的反应,听到她问就老实说:“是同事写的,我说他写。” “原话?” 宋年想了想,他原话没有这个味,但不知为什么被同事写得特豪爽,小满是不是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可以重新求婚。” “喜欢,我答应!”小满没有端姿态,共历患难,只想珍惜每一寸时光。 宋年看到这句话,短短五个字两个标点符号,他看了无数遍,最后确认小满真的答应了,原地蹦起。 宋年的妈妈发来视频的时候,宋年脸上的狂喜还没消去,他正在想怎么回复小满,还有点不太乐意这个时候被打扰。 “方舱关门你们准备返乡了是吗?”宋妈妈看到儿子脸上的喜色,以为是为休舱返乡而高兴。 宋年点头:“对,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的飞机,您那边呢?” 宋妈妈脸上露出笑,是儿子安全返回的放心笑容:“这边还有重症病人,一切有序不用担心。对了,你现在既然重新回到呼吸科,还打算留在那个小县城?” 宋年沉默了一下,想了一想说:“我打算回京,不过妈,我有女朋友了,刚才她答应了我的求婚。” 宋妈妈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是那个姓许的小姑娘?” 宋年连忙说:“不是,是我在县城认识的,叫路小满,是个老师,她人很好,你和爸肯定会喜欢的。” 宋妈妈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欣喜,而是想到了别的问题:“老师?那你回京她怎么办?考教师编制很不容易的。” 宋年说:“我会和她一起商量的,她正在准备考研,具体未来怎么走我们可以商量着一步步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没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宋妈妈想到了儿子上一段恋情,简直就是孽缘,直接把她优秀的儿子打入了人生低谷,差点爬不起来,这个县城里的女老师,她实在不清楚是不是第二个许可歆。 宋年把路小满的救人视频发给他妈:“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学识也不差,当初是为了家人才回小县城,现在她想重新追求更高的事业,我也想重回呼吸科,我们目标一致,互相支持,妈,我觉得我从没这么满足这么幸福过。” 宋妈妈动容,向来尊重儿子意愿的她松了口:“你喜欢就好,有需要帮忙的和爸妈说。” 宋年松开神色,笑起来:“我会的。” 宋妈妈挂掉视频后点开了儿子发来的视频,顺着视频又找到了关于这个姑娘所有的消息。见义勇为、做好事不留名,哪怕上课的那个视频很搞笑,但是她不去看路小满的穿着仔细听她上课的内容,虽然视频很短,但语气温柔条理清晰,让人印象极好。虽然两次出名,她却没有接受任何采访没有出声只言片语,只有两三个自称学生家长的人在微博里说路老师不想出名被打扰。 她甚至还挖到了只有十个评论二十个点赞的儿子出发时的视频,两人依依不舍,相拥吻别,视频最后一闪而过女孩举着手加油打气的画面…… 宋妈妈觉得,这个女孩看起来的确品性很好,目前看来一切都不错,唯独她和儿子相隔千里,前途未知。 不过,她还是把自己找了一个多小时的视频等信息一股脑发给了老伴儿,附上说明:你儿子找到媳妇儿了,这位“最美姑娘”就是。 路小满并不知道自己“最美”和“最糗”的视频都被未来公婆查阅过了,她说了答应,等了好久才等到宋年的回复,要不是宋年解释说和他妈打电话,她差点要郁闷地以为他后悔了。 宋年回来的消息路小满告诉了家人。 原本聊着闲天吃着饭的路家人听到后,脸上顿时布满喜色:“真的?武汉是不是没问题了?” 路小满经常在饭桌上讲述宋年在武汉的所见所闻,病人为了不给医生添麻烦强忍难受、带着大家跳舞的大哥几天后转入重症医院、老伴去世老婆婆自己也进入了方舱隔离、主动帮护士清理打扫的病人……路家人听多了,对社区工作十分配合,也对宋年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小伙子真的不容易,太高尚了。 宋年在路家人心里,从金龟婿变成了高大上的好医生,只是他们也有了犹豫。 “当医生太辛苦太难了,小满啊,你真的打算嫁给医生?” 路小满板着脸:“我们感情很好,我觉得医生很好。” 医生是挺好的,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去医院,多羡慕那些亲戚是医生的病人,看病安心啊。 路家人的有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只要不影响她想要的结果,她懒得纠正也很难纠正。 反正最后结果就是,全家都很期待宋年隔离归来。 正在隔离的宋年头两天好好休息睡了个安稳觉,接下来的日子受路小满让他写日记的启发,将自己一个月来的日记整理添加,编成了一本抗疫日记。他没打算发布或者出版,就是想留下来做个纪念。 14天后,归心似箭的县城医疗队坐上了回乡的大巴。 路小满提前一天买好了菜充盈了宋年家的冰箱,然后按照说好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等在医院门口。 医院的领导同事,医疗队的家属们全都在门口翘首以待,等着他们的英雄归来。 宋年下车的时候路小满一眼就看到了他,但亲眼看到人和视频相见相差太大了,此时她才发现,宋年瘦了,瘦了很多,以前本来就偏瘦,现在更瘦,跟细杆子似的。 “小满,我回来了。”宋年和领导同事打完招呼接受了献花后站到了路小满面前。 路小满无声地抱住了他,紧紧的。 口罩下,宋年笑开,单手将她按进怀里,两人默默相拥,千言万语化为这个越来越用力的拥抱。 医疗队的每个队员都在拥抱,夫妻、母女、姐妹……现场一片团圆的欢乐喜气。 从见面后,两人的手十指相扣一路回到家都没有分开。 进家门,先后换衣服、洗手消毒,宋年先路小满后,她出来后,捧着他的脸仔细查看。 宋年说:“还有一点点痕迹,已经不用擦药了,过几天就会恢复如初。” 路小满默默看着他:“瘦了好多。” 宋年扶住她的腰:“想你,想你的菜,我在脑海里做了三百遍杂酱面。” 路小满动容,踮起脚去亲他。宋年低下头迎上,收紧了扶在她腰上的手。 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浓郁思念在唇齿间溢出来,裹满了密不可分的两人。 “小满,我爱你。”在亲眼目睹一个个生命挣扎、消逝、重生中,从未如此想要说出心中的爱,生命无常,他再也不敢犹豫内敛,他想在自己活着时,告诉自己爱的人,我很爱你,我想要和你共度余生。 “宋年……”路小满寻着空隙轻声应和,“我也爱你。”对你,从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到有了欣赏和好感,再到喜欢与独占,直到如今,一个半月的分离与牵挂,我从未如此明确,我爱你,愿意和你携手下半生。 一个宣泄了所有思念、爱意的吻后,路小满抱着他靠在他肩头:“要是你现在是个病毒携带体,我是不是就是那为爱奋不顾身的女主角?” 宋年给了她一个脑嘣:“我要是没有确定安全,不会让你靠近我。” “嘻嘻。”路小满装傻笑,“咱也是患了这么大一个难,还不让人幻想个言情剧情了?” 宋年手里把人抱得紧紧的,语气很嫌弃:“这么久没见,好像傻了?” “你这么不解风情,会失去女朋友的。” “嗯,不要女朋友了,我要老婆。” 哎呦,宋医生现在这么直接了?不,宋医生还是没变,尤其他那个龟毛的毛病。路小满见他瘦了这么多想给他做一个大餐好好补补,结果这位坚持做杂酱面。 路小满只好全程当个人形挂件,旁观他在三百次脑中虚拟做面后开始第二次实践。 果然不愧是云做面三百次的人,这次的杂酱面不但没有糊而且味道非常好,面条也很有劲道,路小满连着吃了三大口,这才空出手对他点了一个赞。 宋年一直盯着她等她的评价,见状,开心地笑出了声,低头开始吃自己那份。 路小满等得早就饿了,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盘,夸赞的话不要钱地冒出来:“宋医生可以开展第二职业了,从此升级为宋大厨,宋师傅!杂酱面真的好好吃,好吃得舌头都想吞下去……” 夸张的赞赏让宋年脸颊微红,看她嘴角残留着酱汁,眼睛亮晶晶,小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微微起身,在她嘴角舔了一下。 彩虹屁戛然而止,路小满脸刷地红了。 宋年的脸也红,但强作镇定:“嗯,是很好吃。” 路小满舔舔唇,发现了嘴角的酱汁,整个脑袋都热了:“宋医生,这是乡村版牛奶之吻吗?杂酱之吻?” 宋年也热,但是他装得很淡定:“可以。” 可以你个大头!你个闷骚! 宋年卷起一筷子面:“还要吃吗?” 路小满犹豫扭捏了一下,坐过去,低头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宋年笑着吃剩下的一小撮,然后你一口我一口,把他碗里的面全都吃了。 饭后路小满挺着弯不下去的肚子洗碗,宋年收拾操作台,收拾完,抱着小满窝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做。 路小满仰着头,看着头顶的男人,一寸一寸摸过他消瘦了的脸颊,宋年微微侧头,在她掌心亲了一下。 路小满痒得发笑,宋年也跟着笑,两人沉浸在这样宁静又密不可分的氛围里,希望时间就此流淌。 宋年回来后休息了几日,回到岗位后重新进入了呼吸科。当初怎么离开呼吸科去了妇产科宋年从没说过,姜远东也不甚了解,但不管如何,这次他理所应当地回去了。 除了需要戴口罩,小县城的生活恢复了寻常,超市开放了,商场开门了,小区的防疫站撤了,各个公共场所只剩下保安查看健康码,准女婿可以上门了。 脸上的痘疹消失无踪,宋年又恢复了帅气白嫩的模样,如果不说他30+的年纪,乍一看都以为他才二十五六,好在路小满长得也显小,两人站一起十分相配。 宋年这次上门是路家人先提出的。他们知道宋年的存在很久了,女儿和他的关系更是人尽皆知,既然疫情平缓了,大家都去逛商场吃餐馆了,他们就催促宋年是不是该把应尽的礼节尽了? 在老人眼里,只有过了父母面走了明路,两人的关系才算真正确立。 宋年当然愿意,路小满一说,他就立刻同意,约了最近的时间跟着她去了路家。 宋年气质清冷气场强,一进路家门,就震住了路家四个长辈。路妈妈看到未来女婿都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挑剔未来女婿?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 宋年很了解路小满在家中的处境,礼节周到谦恭和煦,但多贴心热情也没有,让路家人处处满意又不敢在他面前指点说教。 宋年端起来时,会让人在他面前自惭形秽还觉得他非常好,路家人就是这样。 路小满觉得男友的表现真是让自己太省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6 16:24:52~2020-04-07 22:4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然然 50瓶;颜四 40瓶;陌漓 12瓶;尚桐、每天等更好心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30 两个月的艰难抗疫, 国内暂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国外开始大规模爆发疫情。 宋年求婚成功, 两人的婚事却注定充满了不确定性,到底什么时候能真的领证办婚礼,得看未来的疫情变化。 路小满以为至少得等国内秩序恢复,宋家父母空下来, 她才能跟着宋年去北京见宋家父母。谁知, 4月初, 她就不小心见到了未来的婆婆。 教育部下发了开学通知, 4月中旬小学就会全面开学。路小满想着还有最后几个休息日,去了宋年家和他多聚几天。 这天正好是午后, 路小满看了网上视频学着做南方的青团。去年秋天, 两人确定关系那日采摘的桂花干还有不少,她取了一些出来,点缀在青团上煞是好看。 第一笼青团出锅,她自己尝了一个, 觉得味道不错, 探头往厨房外看了看,见宋年在客厅, 捏起第二个跑了出去。 “快尝尝, 可好吃了!好烫……”一边喊着烫一边把青团凑到宋年嘴边。 宋年立刻放下手机接过,咬了一口,青团皮q弹香糯,黄豆馅儿沙沙的带着独有的香甜, 他忍着还想再吃一口的欲|望,摸了摸小满烫红的指尖,低头吹吹:“痛吗?叫我一声就是。” 路小满蹭了蹭手指,觉得还好,眯着眼睛期待地问:“好不好吃?” 宋年咬了第二口,心满意足:“好吃!” 路小满第一次做青团,如此成功十分有成就感:“我给你多盛几个来。”说着要回厨房。 宋年拉住她,脸色古怪。 路小满疑惑:“怎么了?” 宋年用下巴点了点手机:“我正和我妈视频……” 路小满“哈?”了一声,石化。 宋年把最后一口青团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拿起手机同时把僵硬的路小满拉到身边坐下。 “妈,这就是小满。小满,这是我妈。” 路小满眨眨眼,反射性说:“阿姨好。” 宋年长得像宋妈妈,母子两五官特别像,但是宋妈妈看上去更和善慈祥。 “小满好,听宋年提起你好多次了,终于见到了。谢谢你照顾宋年啊,我刚才还说,半个月不见,他长肉了。” 路小满放松下来,自然了很多:“他之前在一线太辛苦了,瘦了很多,现在慢慢补回来了。阿姨您还在武汉吗?”不过实际还是紧张的,她都没发觉自己被宋年拥在怀里,公然在未来婆婆面前“秀恩爱”。 “对,不过很快就能回北京了,等到疫情过去,让宋年带你来家,阿姨给你们做饭吃。”宋妈妈笑呵呵地说。 宋年插嘴:“妈,我从小到大你都没做过几次饭,你确定你会做饭?” 宋妈妈黑脸:“是是是,没你能,你现在会做饭了厉害了,还有个给你做饭的媳妇儿,这就嫌弃上亲妈了!” 宋年笑:“你给爸做啊,他缺个会做饭的媳妇儿。”宋年和宋妈妈对话的时候,会带出一点北京口音,宋妈妈的北京口音则更重,两人跟说相声似的。 路小满听得情不自禁地笑。 视频最后,宋妈妈再次邀请路小满,等方便了去北京做客,路小满大方应了。 关掉视频,路小满一蹦而起,掐着宋年把他摁倒在沙发上:“你不告诉我你正在和你妈视频!” 宋年哈哈笑着,揽住她的腰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低头亲了好几口:“我想说也得有机会,你噔噔跑过来直接塞我一嘴青团,我没机会啊!” 不堪回首啊,路小满后悔死了,气鼓鼓的:“下次再也不给你吃了!” 宋年看她这模样却喜欢得不行,低头又啃了几口:“我自己的亲妈我最了解,要不要听我这个知情人士评价评价你刚才在宋女士那边的表现?” 路小满斜眼睨他,想听又不想让他得逞。 宋年又亲了她一下,起身,将人一同拉起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远在千里的儿子有人照顾还被养得长了肉,未来儿媳漂亮知性厨艺好,怎么能不满意?今天虽然是个意外,但是说明你的确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夸你的话都没有虚言,她对你印象肯定很好。” 路小满低头看看自己,家常旧衣服加袖套围裙,漂亮?知性?而且天天做好吃的?她今天是难得应季做一下而已。 宋年没顾及路小满的怀疑,他伸手又抓了一只青团:“嗯,好吃,我拍几张照给我爸妈,让他们馋一馋。” 路小满拍他一下:“无聊。” 说是这么说,最后她比宋年还上心,特别精心挑了品相最好的几只,认真摆盘,这才允许某人拍摄。 宋年发到了家庭群,附言:你们未来儿媳做的。 四年多了,儿子从未这么充满活力,仿佛又回到了念书时单纯快乐的模样,宋爸爸宋妈妈感慨万千,对路小满充满了期待,希望能早日见到这个将儿子从低谷拉起的姑娘。 路小满不敢说是自己“拯救”了宋年,她只能说,她和宋年在一起后,互相努力着希望彼此越来越好。 ……………… 国外疫情爆发,许多原本在海外的国人纷纷回国。 许可歆的父母便是其中之一。他们是富人,出国躲避疫情就跟度假一样,女儿不同意出国他们还生气了很久,后来怎么都想不到,国外竟然会比国内更严重。 许导演回国的时候有了发烧的症状。 许可歆很着急,赶去接机,但没见到父母就得知他们已经被隔离。她又气又急,气父母不愿意留在国内,急他们现在的情况。 许妈妈当年和宋年的导师算是朋友,她经常在这位老师地方看病。当年许可歆和学生宋年恋爱,老师全程知情,他和宋年的妈妈是同行也是老相识,还为此调侃宋妈妈很快就能喝媳妇茶了。作为男女双方的朋友,老师当时很欢喜这对小年轻的恋情,满是祝福。 后来的事情万万没想到,许家竟然觉得宋年“门不当户不对”,而老师自己遇上了医闹,学生为他负伤,许家远远躲开什么态度都没有,得意门生失恋失去事业远去小县城,老师心灰意冷无颜见宋家父母,一年多后才恢复心情。但从此断了和许家的所有情谊,只当作陌生人,影后许妈妈也不来看病了。 如今许家遇上了事,许家父母所在隔离地的负责医院正是这位老师所在的医院。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放到现实,处境颠倒不用三十年,不过四年而已。 许家团队急着瞒下消息,许可歆想要获知父母病情的详细情况,许家夫妻想要找相熟的医生获得“更好”的治疗……一切都绕不开宋年的老师。 但是人家尽忠职守、一视同仁是必然的,给你单独开后门?没必要,也不愿意。 许可歆哪怕在国外四年也有父母安排的人照顾,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大事,虽然已经联系上了父母,却依旧无法安心,她想了想,曲线救国,找上了宋年。 宋年听到消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当时听说许家夫妻出国,心里就在想,许家那么有钱,在国内豪宅隔离再安全不过,出国多此一举还增加被感染风险。 许可歆希望宋年联系老师,问一问她父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如果检测阴性她可不可以接父母回家隔离。 宋年:“我建议听从官方安排,我也被隔离过,隔离区三餐供应生活无虑,只要十四天过去就能回家,如果你爸爸有什么其他问题,医院肯定会及时救治,现在的医疗资源足够救治确诊病人,而所有的病人在我们眼里一视同仁。” 许可歆语滞,道理她都懂,但是她爸妈包括她自己都无法真的安心,有熟人好办事,不然对于未知总是很忐忑。 宋年拒绝了,许可歆难过,许家父母却有些气闷,当年看不上的小子如今反过来拒绝了他们,多少有种被打脸的感觉,他们站在行业顶端太久了,很少感受到这种滋味了。走到他们现在这个地位,还不至于一点人都找不到,如果知道女儿会去找宋年,他们一定出手阻止。即便如今,宋年还不是个小医生,依旧如当年所说,根本无法给许可歆婚前同品质的生活。夫妻让女儿别去做这种无用功,自己联系其他人脉。 总有人喜欢投机取巧,哪怕吃了亏也不会受教训。 一次又一次,宋年对许可歆、对许家连最初重逢的那点感慨都没有了,真的把他们当成陌生人,是好是坏全不过心。 新的学期转眼过去,路小满被评上了优秀教师,疫情期间她的表现太过亮眼,无论好人好事还是她上课效果,全都脱颖而出。先是校级评比然后是县级,最后报到了省里。 路小满原本打算考调去省城,这个履历肯定有很好的加成,但是宋年打算回北京,她这个计划就有些为难了。 去北京,对她和宋年的未来、对他们将来的孩子肯定利大于弊,但是她自己的职业呢?欠了路雯瑶几万的欠款,这时候辞职赴京怎么还钱?如果不变动,就是按原计划选择省城大学读研,这样一来至少需要两年。到那时宋年三十五岁了,结婚生子迫在眉睫,路小满依旧会家庭事业两难。 宋年和路小满谈完彼此的想法后深深理解了路小满的犹豫,路小满很不容易,没有家庭的后盾,想要更好的生活全靠自己努力,而作为女性,她和他结婚后要面对的状况比他更多。 隔天,宋年把一张银行卡塞到了路小满的手里。 “这是我所有的积蓄。” 路小满立刻塞回去:“给我干什么?” 宋年握住她的手:“我们现在没结婚,这钱算是借你的,可以先还了堂姐那边的欠款。你内心应该更想要考北京的研究生对吗?我支持你考脱产,毕业后再进学校教书,读研期间我们可以完成结婚生子,这样你工作后不会有生育压力。” 路小满心下一动,她之前的确觉得这个选择更好,但是负债切断了这个可能性,她没法厚着脸皮欠路雯瑶好几年钱不还,她也没钱去脱产读研。 宋年将银行卡握进她的手心牢牢包住:“婚前这是我借你的钱,婚后我上交所有私房和工资,怎么花都凭你,投资理财、继续教育、孩子养育基金……怎么用都可以。”所以说到底,作为路小满的继续教育,这笔钱不用还了。 路小满听出了这层意思,低下头说不出话。 宋年见她这样,笑着说:“很感动?感动的话早点嫁给我,满足我毕生所愿。” 路小满靠过去,头抵在他胸前:“嫁给你我也会还这笔钱的,这不是我的教育基金,是我自己买房子的钱,必须要还给你。” 宋年环住她:“房子以后也是给我们孩子的,一样。”不管婚后还是婚前财产,他这辈子不打算和路小满分开。 路小满同意了宋年的提议,但是没有立刻用这笔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7 22:47:57~2020-04-08 22:5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说我有一米七 20瓶;*爱陌☆ 15瓶;每天等更好心焦 10瓶;一行白猪上青天 5瓶;一苇杭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31 如果是以前, 路小满直接辞职去首都读研那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只要能解决学费问题、能考上,但是如今,她的工作正有起色,说实话,放下之前的努力成果直接离开, 真的需要决断和勇气。 然而人不该因为舒适圈安全就放过眼前的机会, 路小满忽略心底不由自主产生的忐忑,毅然选择全力考研,直指首都。 省城的房子刚买下不久, 疫情期间房价没起色,此时卖掉很吃亏, 路小满不舍得卖房子,得另找办法至少还了路雯瑶的欠款。 一年多来, 路小满有先见之明吃住都在家里, 公积金和房租足够还房贷,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存下来,日积月累, 路小满还了五分之一的借款。 剩下的债务, 路小满曾想到问家里借, 然而想起路家人的脾性,咬着唇否决了。一旦借了这笔钱,日后他们会越发理直气壮地吸女儿的血,这和平时在家吃用不同, 在家吃用是路家主动要求的,为的就是让路小满省钱好留工资给家里。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路小满第一次感受到没钱是多么难受,孤立无援,寸步难行。宋年给的银行卡就在手边,她思来想去,只想到两条路。 先去和宋年谈的。 “我想了两条路,一个是把房子卖了,虽然才两年不到基本没赚钱,但辞职后公积金就会断,银行那边可能有很复杂的变更手续,房贷对我来说压力挺大的,卖掉房子至少有了现钱,足够我未来几年生活;” 宋年不等她说完便打断说:“不用卖,你如果去上学,房贷我可以帮你还,我每个月工资一直放在银行卡从没动过,放着也是放着。” 路小满抿唇:“那我们去变更一下产权证,这套房子写我们两人的名字。” 宋年立刻说:“不用这么麻烦。”他对钱财没怎么上心,不觉得有必要分那么清。 路小满坚持:“不然我还是卖掉……” 宋年无奈,只好答应。现在卖掉反而亏钱,不如留着,投资也好未来他们回这边当落脚地也好,总比亏钱好。 和宋年商议定了,路小满再去找路雯瑶。 路雯瑶生了,夏天的时候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路小满时不时去探望,寻了个机会,与路雯瑶谈了谈欠债的事。 “宋年的钱我不好白用,商量好了房子以后是我们共有的,他负责未来两年的贷款以及你这边的欠款,等我毕业后房贷一起分担。”这样算下来,基本两人付出的成本差不多。 路雯瑶当然觉得路小满太着急:“我这边的钱你急什么?等你毕业了我还怕你还不上?最多让宋年帮你两年,这房子还是你婚前财产,女人有个不动产心里有底气!” 路小满苦笑:“亲爹妈都不肯帮的事,我哪里那么大的脸让宋年无私帮我?我和他的感情还长着,不想这么早就掺杂太多利益亏欠。换个角度想,虽然现在我们是一人一半,但总比我卖掉房子好。我还是赚了的。” 路雯瑶揽住路小满的肩心疼,二十多年了,路小满就没有靠得上父母过,宋年的家世她和姜远东最近才得知一二,路小满如果有个房子在,两人名下资产还能稍微平衡一点,嫁过去在婆家还能有底气,左右就那么点钱,她不信路家拿不出来,给儿子买房拿得多爽快?而且路小满前途可期,不求他们给女儿这笔钱,借给她也好啊,过去五年路小满的工资可都是给家里了,亲爸妈借女儿钱应急都不肯? 这事不能想,越想越气人,这种父母还不能对比,一对比更伤人。路雯瑶想想无论做生意还是买房子铺子都默默支持自己的父母,一边感激父母觉得自己太幸福,一边替无依无靠有父母不如没有的路小满难过。 路小满拍拍她的手:“有没有底气靠的是我自己,钱财哪里靠得住?我不卖房子主要是不舍得卖。” 路雯瑶也没法说什么了,既然房子写了宋年的名字,那这钱她肯定得收,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姐妹了。宋年和他们家关系再好,哪有路小满和她好,她肯定替路小满着想。 路雯瑶这边说好了,路小满最后才通知了路爸爸和路妈妈。 听到房子从路小满所属变成了宋年和路小满共有,路家夫妻都有些不得劲。路小满名下的就相当于路家的,现在加了一个宋年,这就尴尬了,老丈人怎么好意思长期住在女婿家里。 然而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让女儿别嫁去北京?还是他们出这笔欠款的钱? 路爸爸皱着眉:“你一定要读研?” “我想进北京的学校任教,本科学历肯定不够,不读研,去了那边找不到好工作,宋年呢,他可是协和博士,已经联系好了原来单位,随时可以过去。”宋年联系了当年的老师,他医闹事件中为老师挡了一刀,还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攻击,老师一直对他很愧疚,去年宋年又参加了一线抗疫,他一表示出想要回京的念头,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被安排好了。 这么一个好女婿,路家人肯定不舍得放过,有个在首都的女儿女婿,和一个小县城的女儿女婿,这差太多了。 路爸爸皱着眉,却没了话。 路小满虽然知道这家人的态度,但是看他们就此放弃又觉得心冷,路雯瑶还会说不用急着还钱,路家父母哪怕说一句爸妈帮你还贷都好,女儿什么性格不清楚?你帮她出了钱,她以后会赖账吗?当初说好的,这房子还是给他们住的呢! 路小满想要离开这个家去首都的心更坚定。 就此,选了一个时间,路小满和宋年一起去办理了房产证变更,在上头加上了宋年的名字。 办完这件事,路小满全力准备考研,咬着牙下狠心一定要考出去。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这应该是宋年呆在这个小县城的最后一个冬天。这个冬天,他成了陪考家属,一切以路小满的方便为前提,全权接管厨房重地,时不时给她炖鸡汤做营养餐,让因为发奋学习而瘦了一圈的路小满补身体加补脑。 新年,宋年依旧没有节假在医院上班,不过两人已经见了父母,宋年被喊来路家过节。 去年因为疫情没有走亲戚,今年路小满那三个大姑都来给老人拜年,从年初一直热闹到初六。 路小满有三个姑姑,大姑比路爸爸大了十岁,嫁到了农村,当年据说这个姑父挺有钱,如今却是丁点看不出来,大姑身上都是辛劳多年的痕迹;二姑比路爸爸大八岁,也在小县城,平日里从不上门,性格泼辣说话直接,对爹娘半点不留面想怼就怼,路小满好几次都在内心鼓掌叫好;三姑只比二姑小了一岁,从小和二姑一起长大,性格却很内向,她嫁的男人身体不好,早早去世了,一人拉扯一儿一女,日子艰难。 路小满从路家二姑口中听出话音,三姐妹当初都是半卖半嫁,反正三个姑父当年都出了高聘礼,路家二老不仅不让女儿带走聘礼,陪嫁还少得可怜。得来的钱当然是给了唯一的儿子——路爸爸。 路家二姑背着路家二老、路爸爸路妈妈时,对路小满就说:“姑娘家长点心眼,听说你那个男朋友挺有本事?赶紧跟去北京,能不回来别回来,你都养家六年了,嫁出去就一心为婆家着想,别听你爸妈的尽往娘家搬东西,听他们以后有你后悔的。” 路小满抿唇一笑,路家最有成算的估计就这位二姑了,出嫁多年她自己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同在一个城,绝不上娘家门也不许娘家上门,虽然夫家不尽如意,但多年过去,如今好歹把日子过出来了。 路二姑看了看这个侄女,感觉和前几年见到的不太一样了,看着终于有成算不是个面人了。每次看到这个侄女她就想到她们姐妹三人,偏偏上头三个姑姑,侄女的性格竟然像最懦最老实的老大,她有心提醒却又不想枉做恶人沾一身腥。 路家的热闹自不必说,路小满却不太想掺和,她初一开始就按着宋年的排班去他那,男友过年一人冷冷清清的太可怜,路小满时不时过来帮他做餐饭,大多时候找个借口跑来这看书躲清净。 宋年却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好多次开门就看到她在客厅的身影,鼻尖飘来厨房饭菜的香味,进门前一身的疲乏都如潮水般褪去。 路小满过年前已经考完试,目标是北京师范,过年这段时间给自己放了一周假,宋年不在家的时候她就看杂书看八卦。有时候看得太专心,门口的响动都没听到,直到脸上被亲了一下这才发现,一天过去了,蓝朋友回来了。 也是这么朝夕相处,路小满才发现宋年潜在的黏人属性,喜欢抱她,喜欢亲人,偏偏脸上作出一本正经、“我只是随便这么一亲”的模样。 腰上缠上两条手臂,脸上被轻轻蹭着,路小满不用抬头,放下手机两条手臂缠过去,给了对方一个回应的吻:“今天竟然准时下班诶,等一等,再去做一个汤就可以吃饭了。” 宋年挤在她身边坐下,嘴里说:“我去做。”身子一动不动,环着人先加深了这个“敷衍”的吻。 等到路小满两颊酥红地软在他胸前,宋年意犹未尽地蹭着她的脸颊:“小满,出了春节,我们去领证吧。” 答应“扯证儿”快一年了,两人一直因为这啊那啊的原因没真正实行。 宋年年纪不小,路小满这段时间也很空,要是考上研究生,等开学就不方便结婚了,她想了一圈,点点头。 宋年喜上眉梢,激动地又把人亲了一通。 当天晚饭后,两人就先把日历看了一遍,没打算选择314这样的“情人节”,两人挑了一个好记的日子,宋年坚持在考研成绩公布前领证,怕成绩不在预料内,路小满反悔。 路小满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虽然信心挺足,但事有万一,没法对他打包票,反正考好考差她都打算离开这个县城,绝不会耽误领证,他想要早一点那就顺着他吧。 选好了日子,路小满回家通知父母,宋年联系宋家爸妈。 父母们都没有意见,甚至早就开始催促,唯一的问题是,婚礼什么时候办?怎么办? 路小满不想麻烦,看着父母掰手指头数将邀请的亲戚,甚至开始后悔不提前一年结婚,那时候疫情还在,直接取消婚礼,再好不过。 办婚礼的事似乎和路小满宋年没有关系,他们什么都没说,路家长辈全都商量开了,还招呼宋年什么时候和宋家爸妈见一面。 双方父母见面前,路小满要先去见未来公婆。 这一年,路小满秋天国庆的时候去见过一次未来公婆,平日里和宋家爸妈视频很多次了,互相加了微信,甚至进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庭群,宋家爸妈都是大忙人,他们熟悉路小满后对她很满意,懂事沉稳有主见,性格温和不张扬,儿子又坚定非卿不娶,于是也不在乎那些世俗礼节了,只说两人领证时顺便见一面就行。 路小满和宋年打算去北京领证,一个宋年户口本在北京,一个如宋家爸妈所安排,正好去见长辈——宋年几乎把路家长辈都见了,路小满至今只见过宋家爸妈一面。无论如何,正式领证前还是要见一见长辈以示尊重。 领证日提前两天,路小满和宋年一起请假,上了去北京的高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8 22:57:16~2020-04-09 23:5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子 100瓶;闪啊闪 50瓶;弦歌秉兰烛 36瓶;秋风月明 30瓶;网课啊网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32 见公婆的过程很顺利,宋年和路小满下午到宋家, 收拾好行李休息了一会儿, 宋家爸妈就到了,一家人吃了一餐饭, 两个小辈说了自己的打算。 这趟先领证, 会县城女方举办一次婚礼, 等搬回北京, 再举办一次男方这边的婚礼。 没办法,不办婚礼,父母辈的人情往来没法走,周围的人还会觉得你依旧是未婚。他们打算好了, 办两次, 但是两次都从简, 就走个仪式。 宋家爸妈对此倒挺开明, 也赞成走个仪式, 说回头和路家那边沟通一下,无论哪边办,双方家长总是要出席的。 这天晚上, 吃完饭, 四人坐在客厅聊天。 宋爸爸对路小满挺满意的,这个儿媳妇温和却不懦弱, 识礼又体贴人心,虽然家境一般,但是一个人贵在人品, 轻在家世,他们家又不是住紫禁城的,在乎家世干什么,说到家世,自己儿子还被人嫌弃穷呢。 想到这,宋爸爸扯了扯嘴角,虽然不与人一般见识,但自己儿子自己心疼,到底耿耿于怀。 宋妈妈从房间里出来,递给路小满一个丝绒盒子。 路小满双手接过,在她的示意下打开,映着金灿灿的光,瞪大了眼。是一副金制的头面,做工精巧,金子的俗气半点不见,只剩下相得益彰的精美。 “伯母……”这也太贵重了。 宋妈妈温和笑笑:“我当年婚前得了一套,是宋年的奶奶给我的,我也不耐烦那些习俗,索性按照老宋家的‘规矩’来。” 路小满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收了见面红包,没想到婚前还会有这么贵重的礼,有些不好意思。 宋年握了握路小满的手:“收下吧,这是给儿媳妇的,你不收,难道还想让我妈给谁去?” 这话一出,宋妈妈就笑了,瞪了儿子一眼:“谁也不给,我只给小满。” 路小满合上盖子捧在膝头,珍而重之:“谢谢伯母。” 宋妈妈和宋爸爸不约而同地一笑,看着眼前的儿子儿媳心中欢喜。 第二天,宋妈妈宋爸爸都要上班,宋年让路小满陪他出去办事,还让她带上了各种证件。 路小满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答,只好跟着他出门,到了地方才发现不对劲。 她和宋年在省城办理过房产证变更产权人的手续,转让合同、银行变更……一系列复杂手续至今还没忘,今天,她又被拉着来办理一模一样的流程,而且所有文件都准备齐全,只等着她签字…… 她看着房子所在的地址,北京某区学区房……她转让合同一签,名字一加,身价一下子从赤字转为百万级有钱人了。 她签不下手。 宋年把笔塞进她的手里:“这是爸妈给你的聘礼。” 路小满嘴角抽了一下,被这笔巨财震得至今还在头晕:“有这么给聘礼的吗?”聘礼不是直接下到娘家?而且不过一个意头而已,她所在的整个省都没有高彩礼的风俗。唯一一点就是,待女儿一般的人家,聘礼会被娘家收下,而如今这年代,大多数父母都是把聘礼放进嫁妆让女儿全部带回去。 “快签了,工作人员一直等着你呢,待会儿我带你去看房子,哪里要改的你告诉我,这段时间还能改,还有,生活用品全都没买过,也要你这个女主人张罗,我们只有这两天的时间。”宋年不给她思考拒绝的时间,握着她的手抓着笔催促。 仿佛这不是给她送钱,而是逼她卖身一样。 “不用这么麻烦,房子反正都是你的,我们直接去就行,不用转让一般给我。”路小满松开笔。 宋年望进她的眼睛:“你不肯收我的聘礼吗?” 路小满躲闪视线,怕自己被他迷惑:“聘礼没这么送的。”哪怕流行的婚后加名字也就算了,他们婚前没有法律关系,转让合同一签,就意味着宋年把一半的房子转给了她,不是婚后的夫妻共同财产,按合同约定,一人50%共有,路小满是白得半套北京学区房。 宋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小满,你先签字,要是以后你觉得拿着不合适,还可以转给我,咱们先把这事办了,我托人跑手续跑了很久,不能就差你的签字就不办了吧。” 路小满也看到了不远处等着他们的工作人员,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宋年的话让她眼前一亮,是啊,别人口袋里的钱不好拿,自己收下的东西还不容易还?宋年一片心意不能辜负,他兴冲冲瞒着她办这桩事,她在这里直接把他蹶回去太扫兴,不如顺了他的意,以后再想办法还回去。 想通了,瞪了先斩后奏的宋年一眼,落笔把字签了。 宋年看着她,露出笑意来。 走出办事大厅,两人上了车,今天宋爸爸把自己的车留给了他们,方便他们出门。 路小满脸上带着点郁闷,自顾自系着安全带,宋年伸手接过扣子帮她系上,摸摸她的脸:“生气了?” 路小满哼了一声:“你是吃定了我。” 宋年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谁让我家那位太坚定,想给她送钱送房都绞尽了我的脑汁。” 路小满躲开他作怪的手:“那可能是你家那位本来就不需要。” 宋年笑着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怎么会不需要,小满,”他整了整神色,认真道,“这真的是给你的聘礼,我和爸妈都商量过的。我妈本来打算按习俗给彩礼钱,准备了不少,但是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如果按我妈那样做,这笔钱恐怕一分都到不了你手里,可我们家下聘,聘礼当然是冲着你给的。所以我把原打算的聘礼改成这半套房子加一笔同县城行情差不多的礼金,这样一来,你父母没法拿走所有的钱,你也不用生气为难。” 路小满没想到,他竟然考虑到了这点,说实话,她本来是想让他与宋家父母通气,礼金意思一下就行,不用太多,反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隐隐动容。 宋年笑了,摸摸她的头:“不生气了?我们去看房子?” 路小满抿抿唇,还是嘀咕了一句:“那也还是太多了。” 宋年启动车子,听到这声嘀咕回头:“不多,娶得无价宝,怎么都不多。” 路小满坐正了身子,不去理他,嘴角却不自禁上翘。 宋年买的婚房挺大,是卖掉了当初打算和许可歆结婚的婚房另行买的,托许可歆的福,当初的房子这几年涨了不少价,宋年情场失意投资却赚了。和路小满相亲成功后他就卖掉了这套房子,避开了疫情房价下跌,然后在求婚成功后买了现在的新房。 宋年觉得自己和路小满是天造地设,你看,确认关系让他避开了房价下跌卖出旧房子,求婚成功又让他赶上了疫情期间低价买入新房子,他没观察市场行情,却赚了不少。 新房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一个主卧一个书房一个儿童房,一间间房间参观下来,几乎能想象到未来一家人在这里生活的情景。 装修得挺好的,路小满觉得没必要改动什么,两人罗列了未来生活缺少的器具,开车前往就近的宜家。 之前还没觉得,一起逛商场挑未来的锅碗瓢盆,买洗漱杯、毛巾、床单被套……过日子的感觉突然来了。 购物车里已经放了半车的厨房用具,路小满和宋年走到了床上用品处。 按习俗新房床上用品娘家人会准备,不过路小满对路家人不抱希望,宁可自己亲手挑彼此喜欢的。 她手里拿着两个花色的四件套 ,站在宋年对面举在耳边,问他:“快帮我下个决定,哪个好看?” 宋年两手伸出接过一起放进车里:“没法决定就一起买,正好可以换洗。” “不行不行,这是同一个类型的,换洗我看中了另外几款!”路小满连忙拿回来,依旧让他挑一个。 宋年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随手指了左边那个,其实他觉得都一样。 路小满立刻把右手的放回去,对他的选择信任不已。 宋年笑意愈深,然后听到她又问:“那这几个呢?”脸不由自主地僵硬。 一天的时间太短,布置整个家却要买好多东西,宋家爸妈快要下班的时候,他们才把东西扛回房子,还没来得及安置。只好依依不舍地回去。 宋妈妈看两人兴高采烈满心欢喜的模样跟着想笑,拿到未来的房子,两个年轻人现在正心热着呢,就跟当年她和丈夫第一次搬进单位分房一样,睡觉都在想怎么布置未来的家。 她也不去打扰小年轻,和丈夫一起进了书房。在宋家,无论男女老少,都有自己的事情,空闲下来就各做各的,不黏糊但也不疏离,全家都是理智型。 路小满回卧室洗了个澡,正穿着睡衣擦头发,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宋年。 他把下午签的转让合同属于路小满的那份拿过来给她。 路小满无意识地翻着合同,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无论是聘礼还是什么,她占了宋年大便宜。这套房子最初是宋家父母给儿子买的,如今倒了一个手,竟一半给她了。而她呢,就省城那个小房子,还是靠宋年出钱保住的,总觉得自己真的像钓了一个金龟婿,花的都是宋年的钱。 宋年仿佛没看到她的出神,抽出她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直到擦得半干,就见那几张纸的合同快被她无意识地折破了,放下毛巾,环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小满,过了明天我们就是夫妻一体了,以前你只能单打独斗,以后你可是试着依靠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路小满回神,眼珠子动了动,抬眼看着他因为说话不停动着的下巴。 宋年用唇轻轻蹭着她光洁的额头:“以后有我陪你了,遇到困难不用自己咬牙硬撑,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也不用和我算得那么清,我的一切都有你的一半,你的一切也有我的一半,财富、快乐、困难……我们都将共同承担。你可以试着依赖我,让我做你的后盾。” 路小满震动,许久之后,一直挺直的脊背缓缓软了下去。 宋年感受到手下的触感从僵硬到柔软,心也跟着软成一片。也许是家庭给她带来的影响,路小满遇事特别独立,从来不会求助任何亲友,只会一板一眼钱货两清。 哪怕两人马上要领证,宋年知道,没多少存款的路小满都没打算问他要钱读研究生。估计已经计划好一旦考上就勤工俭学了。当初开补习班攒钱也好,不怕麻烦一定要和他共有省城房产也好,她宁可自己咬牙坚持也不愿意欠人。 可他作为丈夫作为男人,不在乎银行卡上的数字,只是心疼她。 “你可以放心依赖我,小满,我不会走,会陪着你一辈子。” 路小满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滴滚落的泪珠掉进他的脖颈间。 路小满知道自己这个性格,因为原主太面了,所以她必须战胜那个软弱的个性强撑起来,她手里没有资源没有优势,什么都没有,想要从泥淖中站起来、走出来,并且走得越来越好,她必须坚强、独立、无坚不摧。因为一次次逼迫本性坚强,于是渐渐在宋年面前也同样如此,甚至她觉得也该如此,因为男人不一定一辈子靠得住,但是坚强自主的性格才能一辈子让她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她想要告诉原主的。 “我会试着依靠你的。”宋年的话打动了她,她依旧需要坚强,但是当有人真心关心她时,她也可以软弱,在心爱的人面前软弱,在困难面前坚强,这不冲突。 就这样,路小满不再对宋年的“馈赠”耿耿于怀,她坦然接受了另一半对自己的帮助,并且更用心地为两人未来的生活打算,想以真心和行动回报他的爱。 第二天,宋年身心轻松,牵着路小满的手前往民政局。这天,阳光灿烂,两人心情明媚,相视间,彼此眼中溢出的情感比过去更加浓郁。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两人站在太阳底下,头对着头,翻开红本本凑在一起看了很久,连两本结婚证上不一样的地方都被他们“找茬”找了出来,嘴角挂着从未有过的傻笑。 并没有恍惚的情绪,经过昨晚的互相剖白,拿着结婚证,他们的心安定得不得了,有种“今天是我们婚姻的第一天,我们后半生的婚姻生活就在这里开始”的激动与踌躇满志。 “宋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路小满眯着眼睛笑看宋年。 宋年牵起她的手:“咱们回家,宋太太。” 回家一起收拾布置他们未来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9 23:57:24~2020-04-10 23:5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 50瓶;lvxx、mr_gateau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33 领证日也算是两人的新婚日了, 宋年为了尊重小满, 几次同处一室都自制力超强, 把一切亲密限制在亲亲抱抱上, 红本本到手,铁打的自制力非常不坚定地消融了。 说好回家继续布置新房的,新的床单刚齐心协力套好, 路小满正在叠被子, 被人从身后抱住, 很快被带着陷入全新的床铺里。 外面的日光洒在床上, 路小满残留的神智逼着自己挡住人:“大白天……” 宋年握住她的手按在床上,低头亲她:“马上就天黑了。” 他们刚吃完午饭,怎么就马上天黑了? 宋年身上的清淡气质消失无存, 眼里异样的光让路小满心跳加速,仿佛被吸走了神智, 衣衫褪尽前, 她咬牙说了最后两个字:“窗帘……” 宋年深吸一口气,起身去拉窗帘, 路小满想起身缓一缓,眼前一黑,被人扑进柔软的被中。 …… 温温吞吞的人,从未想过会这么让人心慌意乱, 路小满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暂时不想看见他。 宋年伸手连人带被子抱住,脸凑过去挤进被子里一下一下亲她, 路小满松开抓着被子的一只手去挡:“别过来,我不想理你。” 宋年闷笑,趁机从松开的被子里伸手进去,把人实实在在抱住,路小满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看过来,感受到身上的手,脸颊再次通红。 宋年低身亲她惊吓瞪圆的眼睛:“不闹你了,你想吃什么,我下单买菜,晚上我们在家吃,不回我爸妈那。” “这怎么行。”路小满头大,她此时有点不好意思见宋家爸妈,但是哪里真的能不回去,今天领证第一天,两人窝在新房子这,让老人怎么想?没脸见人了。 宋爸宋妈也被儿子弄得很是好笑。 “知道你们新婚燕尔,我今晚有手术,你爸在单位吃饭,你们放心回家去,没人打扰,新房迁居酒都没有办,这么着急住进去?”宋妈妈哼了一声,打趣儿子。 宋年脸上发烧,新婚头一天,想要有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也是正常的吧。 被爸妈集体打趣,二老主动让出了空间,他没脸坚持不回家,只好回来通知小满计划变动。 路小满脸皮都烧得通红了,几乎能想象到宋家爸妈打趣的眼神,抓起枕头扔过去:“精|虫上脑!” 宋年抓住枕头抱在怀里,凑过来委屈:“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一天,我是为了有个完美的开始。” 路小满看了看外头依旧高挂的太阳,哼笑:“这很完美?”计划好的事情大半没做,你的强迫症呢? 宋年讪笑:“你休息,我来弄。” 还弄什么弄,买个菜就能回家做饭了,没收拾好的下次回京继续收拾吧。 路小满起床穿衣,一边叮嘱:“让爸妈回家吃饭吧,把老人赶出去像话吗?第一天我们一家人亲亲热热吃一餐饭不完美?” 宋年想想也是,连忙通知爸妈。 宋妈妈真的有手术,宋爸爸是无处可去打算随便对付一餐,听到儿子说要一起吃饭,立刻改变行程回家了。 和父母约定好,路小满也收拾好了,两人锁了门拐去超市,买了菜赶回家。 路小满下厨,宋年打下手,路爸爸回家的时候家里飘着诱人的饭菜香味,常年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 宋妈妈的手术并不晚,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回来了,知道儿媳第一次下厨,没在医院吃饭,直接赶回家。 宋年拦住路小满,自己跑去厨房,端了特意为宋妈妈文火炖着的鸡汤放到亲妈面前:“小满特意给您炖的,特别香。” 笑意顿时布满了宋妈妈的脸颊,手术后的疲惫消失无踪,舀了一勺,眯着眼睛连连说好。 宋年外貌像宋妈妈,性格却像宋爸爸,餐桌上宋妈妈和路小满说笑着调动气氛,爷俩则闷声吃饭,偶尔应和几句,让气氛越发欢快。 饭后,宋妈妈拦住了想要洗碗的儿子儿媳,手脚利落地收拾厨房。宋年知道他妈的性子,见状没坚持,拉着路小满回房间。 今天可以名正言顺一张床了。 明明下午已经放飞过自我,但憋了多年的高岭之花已经是假高冷,过了一夜没羞没臊的洞房花烛夜,第二天,路小满差点赶不上回去的飞机。想到下了飞机好有几个小时的车程,恨不得死一死。 宋年拎着大包小包,对路小满百依百顺,没办法,媳妇儿睡过头的罪魁祸首是他。 巧得很,登机的时候,遇上了明星也在办理登机。 机场里人群涌动,宋年看着狂奔的人群,皱着眉护住被撞了一下的路小满,路小满正在说近期的安排。 “等我成绩出来,你医院的离职手续应该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直接进京,婚礼可以放在五一长假,实在不行,暑假也可以,那时候天气暖和手脚灵活,两家老人来回两地也方便。” 宋年点头:“嗯,不用太着急,回北京后我陪你去挑婚纱。” 路小满眼里染上了笑,她自己都没想到这回事,满心考研、处理资产债务来北京,把婚礼当成了负担,结婚照啊婚纱啊真是完全没考虑过。 “看到时候空不空,我要开始准备复试,你刚进医院肯定也会忙。” 宋年眼神温柔:“再忙也要拍婚纱照,这是一辈子一回的事。” 许可歆经过他们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段对话,扭头看了一眼甜蜜对话让人心羡的情侣,疾步往前的脚突然就粘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开。 他们要结婚了? 这个念头炸得她脑袋一片空白。 前方的异样引起了宋年和路小满的关注,隔着越来越多的人群,他们看到了许可歆,宋年没心思关注许可歆现在什么状态,看到一群群聚集激动的人,脸色一变,耳朵里轰轰响。 路小满感受到了他全身紧绷的状态,手底下的手臂僵硬得像石块,抬眼看去,宋年的脸也开始泛白。 她拉着人离开。 “没事吧?” 宋年用空着的手按了按两颊,缓缓呼出一口气,身子放松了一些。 “没事,看到密集人群,下意识的反应。” 路小满若有所感:“五年前的医闹吗?” 宋年揉着额角,闭着眼点头,那场从网络蔓延到现实的网络暴力,让他至今留有阴影。看到激动得仿佛失去理智的人群就下意识心慌防备。 路小满找了一个空位拉着他坐下,伸手替他按揉头部,缓释他的神经紧张。 几分钟后,宋年恢复了正常,脸上恢复了笑意,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我没事了。” 路小满嗯了一声,松开手任由他牵着,靠在他肩头休息。 许可歆被经纪人愁眉苦脸地拉出了粉丝群,耳边是经纪人喊着姑奶奶的抱怨声,眼前却是宋年和路小满的一举一动。她的视线一路追着他们,虽然两人走得越来越远,但是机场广阔没有障碍物,她视力好,依旧看得一清二楚,心痛后悔如潮水涌来,把她整个人都淹没。 等到宋年和路小满手牵着手登机时,许可歆连带着她的粉丝群早就消失无踪。 路小满把宋妈妈给的金饰留在了北京的新房,只带了一点土特产回家。路家人正在兴冲冲地选结婚黄道吉日,路小满听了一耳朵,时间都在四月后就没多管。 回家后不久,考研的成绩出了,路小满分数不错,稳稳当当进北京师范大学,复试只要不太离谱就没有问题。 她向学校提出了离职。新学期开始不久,此时离职不耽误学生。 学校本想挽留,得知她嫁去北京还考上了那边的全日制研究生,就只能祝福了。 然后是家里,路小满把自己重要的东西全都收拾进行李箱,这个家平时看着还好,一到某些时刻她就是第一个被甩掉的,虽然现在没撕破脸,但是她万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家里对她去北京很是支持,虽然他们见识少,但是首都还是知道的,嫁去首都多好的事,以后还能让他们这些老人去享福呢! 路小满离开得很顺利,约定好五一在女方这边举行婚礼,和路雯瑶姜远东聚了一聚,夫妻二人拖着行李箱去往了新生活。 回到北京第一天依旧住在宋家父母那,隔了几天,宜迁居的黄道吉日到了,婚房那边办了一场迁居宴,宋年和路小满便搬了进来。 新房子离宋年的医院不远,周围还有小学中学,虽然离路小满的学校远,但是她有宿舍,也不怕。 宋爸爸宋妈妈都是非常开明的人,儿子儿媳住进新房子是他们一力支持的,不仅如此,还帮忙查漏补缺,买了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包括一叠红双喜窗花。 宋年和路小满一起把房子的窗上都贴上了龙凤呈祥的喜字窗花,贴完最后一张,一左一右站在窗边看着对方笑,红彤彤的喜字映在两人的脸上,彼此的眼中充满了憧憬与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路小满一边准备复试,一边陪宋年见了过去的老师朋友,吃了几次饭。 看到曾经的学生、朋友重振旗鼓,还有了如花美眷,知道他遭遇的亲友全都满心祝福,这样就很好,他们都是埋头念书工作写论文的医学生,娱乐圈那些纷纷扰扰他们实在不合适,对待病人已经如履薄冰了,有个随时被跟拍曝光的妻子,这日子还能过吗? 所以,许家父母嫌弃宋年的时候,却不知道,人家也在嫌弃你们家,只是当初宋年喜欢许可歆,愿意接受所有的麻烦而已。 宋年在医院的工作步入正轨时,路小满收到了北京师范的录取通知。 虽然对结果有信心,但是真正收到了录取通知,这颗心才彻底安稳下来,那天宋年值夜班,第二天休息,路小满做了一桌大餐为自己庆祝。 宋年:“有同学给我推荐了几家工作室,你看看哪家合适,等我休息了我们把婚纱照拍了。” 自从婚前的谈话后,路小满不再对花宋年的钱太过敏感,宋年把工资卡上交给她,她就帮着筹划理财,其中专门留了一部分流动资金,用于夫妻平日花用,以后她挣钱了也是一样。 “好啊,现在研究生的事尘埃落定,我还有好长的假期,正好把咱们结婚的事操办了。” 宋年同学推荐的工作室都是自己结婚去拍过婚纱照的,路小满挑了一家比较喜欢的风格,敲定拍照时间前,先去试婚纱。 宋年陪她去的,挑了好几家,最终那款试穿出来的时候,宋年望着她的眼睛都在发光。路小满其实已经试得疲惫不堪了,宋年的礼服很早确定了,就是她的婚纱怎么都不合适,她觉得还行,宋年一直摇头。穿婚纱的激动早就没了,这一款穿好,她镜子都没有看,直接站到了宋年面前。 然后看到他眼睛发亮,扶着她的肩膀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她无比认真地说:“这款好,好看。”词汇很简单,眼神却真挚又滚烫。 对上他的视线,路小满脸颊一热,穿上婚纱的激动与喜悦重新回来了。 婚纱店的店员笑看着这对新人,结婚不是一件容易事,很多时候新郎新娘挑婚纱挑到最后全都没了耐性,尤其是男的。这一对倒是不同,男的一直温温柔柔的,反倒是女方先没有兴致,她差点以为这笔生意要做不成了。 打包婚纱的时候,店员的祝福说得真心实意,这样的一对新人,她真心希望感情长长久久,永远幸福呀! 确定了婚纱礼服,宋年下一个休息日的时候,两人去拍了婚纱照,拍照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幸亏是熟人介绍,花了宋年两次轮休终于拍完。 照片拍得很有新意也很棒,两人之间的甜蜜与默契几乎隔着照片溢出来,男俊女美,一个气质清冷一个温和柔软,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十分登对。把照片发给路雯瑶看,引来对方嗷嗷叫,计划着她和姜远东五周年要重新拍一套! 宋妈妈对这套照片爱不释手,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路小满见了心中一动,提议:“忙完这一阵,我们请这个工作室给我们拍一套全家福好不好?” 宋爸宋妈都觉得好,宋妈妈眼睛往路小满的肚子转了一圈:“好,以后咱们每年拍一套。”记录未来这个家的变化,也就是未来小孙孙的成长。 五月,路小满和宋年回了小县城。先是和曾经的朋友同事聚了一圈,然后准备婚礼。 路家的亲戚多,酒店场地等事宜路小满前期就沟通过,全权交给家里办,美其名曰相信娘家人,实际是她懒得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0 23:53:25~2020-04-11 23:1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颜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酥糖栗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等更好心焦 10瓶;彼采艾兮 5瓶;紫霞仙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34 婚礼宋家父母一起来了, 虽然法律上已经结婚, 但是宋家并没有因此对女方轻慢,如宋年所安排, 送上一笔在当地平均水平的礼金以及北京半套婚房为聘礼。这个聘礼再高没有了,路家亲友羡慕不已,都觉得路小满嫁到了好人家。现在社会上女方为了婚后在房子上加个名字闹得黄了婚事的都有,宋家竟然婚前直接送了半套房!那可不是他们小县城的房子! 路家二老和路家父母也觉得这个聘礼非常客气了, 只是路爸路妈看着高知打扮的宋家父母,想到宋年家境这么好, 当初帮路小满还钱竟然还要了半套房子, 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那是他们的养老房, 如今被女婿拿走了一半, 就相当于整个都飞走了,宋年经济紧张也就算了,家境这么好还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有些精明。 再仔细想想, 聘礼听上去很高,但是实际上半套房子还不是给他们家儿子住的,路家什么都没拿到,只有这笔不低不高的礼金。 路小满不在乎他们怎么想,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 在她缺钱的时候,他们有机会把这个大饼变成真的,但是他们一毛不拔, 那么就别想沾她一分钱。 男方给了聘礼,女方自然要出嫁妆,路小满希望把东西折成现钱,可是路家爸妈不同意,把习俗该买的东西都买了,然后给了一笔压箱钱。 婚礼后,路小满看着这些拿不走的东西头疼,再摸出压箱底的钱,只有聘礼礼金的一个零头…… 看着这些东西,路小满就明白为什么不肯折成现钱了,因为东西体积大看着还体面点,化为卡上的数字,路家人自己都拿不出手。在路家人看来,聘礼中的房子娘家人半点不沾也算是嫁妆的一部分,你们家能这么弄个巧我们家也能弄。 他们却没想过,这房子本来就是男方的,送的对象是路小满,你作为娘家人其实一毛未拔。 婚礼一结束,路小满把所有嫁妆打包顺丰寄去北京,一个不留,想她不要给路聪聪结婚用?做梦!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飞机。 宋年觉得这些东西最终会堆在家里的杂物间,但是看着怒气冲冲的妻子,什么都没说,还笑着帮她出主意打包,陪她寄了快递。 宋家爸妈对路小满的家庭早就有所耳闻,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安排聘礼,见儿媳妇这模样有些心疼,看他们孩子气又有些想笑,他们家不在乎钱,给出去的聘礼就没打算拿回来,儿媳妇是个有主见的人他们很放心,并没有将路小满和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等同起来。 严格论起来,路小满这个儿媳妇并不是那么完美,没嫁妆没积蓄,一清二白嫁过来,半套房子在偏远的省,还要婚后还房贷,他们家呢?即便在北京这个非富即贵的地方也算是家境殷实,婚房全款没有贷款压力,婚前一半产权给了路小满……但是宋家父母并不是看中钱财外物的人,尤其在经历过许可歆事件后,深深觉得,儿媳妇家世不重要,人品工作才重要。 人品好积极向上,和儿子一起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工作普通稳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会吸引大量关注招惹麻烦,这就可以了。 宋家父母大力支持路小满读研,平时对小夫妻的生活决定从不插手。 路小满觉得,嫁给宋年简直掉进了福窝。 “既然觉得我这么好,那就好好报答我。”躺在床上两人闲聊,宋年听了她的话立刻随杆上。 路小满飞他一眼:“你想我怎么报答?” 宋年侧过身,手搭过来,身子跟着凑近…… 路小满:“……”男人! 六月初,北京的婚礼也举办了,相比小县城种种让人气闷之事,北京的婚礼更加温馨美好。 路小满接了娘家人到北京,住了一周,尽职带着他们逛了一圈北京,在他们觉得女儿嫁得特别好时泼上冷水:“房子还在还房贷,我上学至少两年多没有收入,还要交学费,家里的压力全在宋年那。”北京的房子是没有房贷的,但路小满不会说。 路家人没再吭声,路聪聪羡慕他姐的同时又站在男人的角度同情他姐夫。 一周后,不管路家人是否想回去,路小满直接把人送到了机场。亲生父母该有的尊敬和孝顺她会给,多余的丁点也没有。 婚礼结束,宋年和路小满的日子就步上了正轨,那段小县城里宋年郁郁不得志、路小满与娘家斗智斗勇的日子彻底成了记忆里的灰色胶片。 八月中旬,路小满眼看着就要开学。她这几个月找了几份家教挣家用,正打算最多一周就结束这些兼职,上天送来一个大礼包。 夫妻俩头挨着头盯着验孕棒生的杠杠看了三分钟,宋年立刻拉着人上医院。 原计划就是读研期间结婚生子一条龙,但是小娃娃来得这么快还是把新手爸妈冲击得头昏脑胀,从不走人情的宋年特意找了妇产科的老同学,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检查结果。 好歹也是在妇产科工作了两三年,宋年一眼就总结出化验单上的信息:“孩子四周半,一切健康。”专业总结完,激动地看向身边同样不可思议的路小满,“小满,我要当爸爸了。” 路小满见他眼睛放光表情透着傻气,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温柔地说:“嗯,我也要当妈妈了。” 是个非常贴心的小宝宝,十月怀胎,生下他做完月子刚好能赶上期末考,然后有暑假两个月假期,一点都不让当妈的为难。 两个激动的新手爸妈立刻把好消息通知了宋家爸妈,当天晚上,回了老房子吃饭。 “小满怀孕了出行要当心,宋年你该买辆车了。”宋爸爸乐呵呵地看着妻子给儿媳妇盛汤,扭头对儿子说。 宋年离开北京前是有房有车的,后来走了,房子涨价后卖掉买了现在的新房,车子没人开积灰,第二年就让父母帮忙处理了,现在想要买车也方便,车牌都是现成的。 路小满双手接过宋妈妈递过来的鸡汤:“妈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我自己来就行。”一边说着,一边盘算着家里的积蓄。当医生没什么大钱,宋年有积蓄是因为多年工资积攒,现在也花得七七八八了,“学校马上开学了,我平时住学校,也就周末回家一趟,买了车大多时候用不上。” 宋妈妈对儿子的存款情况大致了解,儿媳妇一心经营小夫妻的日子没有想着从他们老人这里吧啦钱这让她心中很舒服,但是小辈不要是一回事,他们给是另一回事:“我和你们爸送未来小孩的,咱们买不起好车,就送普通的,能不能坐上豪车那就看他亲爸的本事了。”说着,笑看向宋年。 宋年和路小满都推辞不肯要,奈何二老心意已决,一句话,你们两个大人怎么将就都行,不能让我的小孙孙难受了。 被扔到了脑后的宋年和路小满对视一眼,苦笑着应下。 宋爸宋妈全心为他们着想,路小满也投桃报李真心实意孝顺他们,换季的衣裳、三不五时探望、做了什么好吃的有空就送过去一份……虽然儿子成了家,宋家却好像是多了一个闺女,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失落。 9月路小满开学,如原先计划,周一到周五住在学校,周末回家。宋年的休息日没这么规律,要是工作日遇到他轮休,他就拎了吃的用的去看媳妇,陪着小腹微突的路小满在校园里散步。这样一来,两人反而见面的时间挺多,隔个两三天就会见一次。 路小满的室友年纪比她小,都是应届本科生,看到她工作多年回来读书都佩服她的决心,再看她丈夫英俊体贴,生活稳定,又羡慕不已,人生大事一步到位,毕业后就可以全心事业,多省心! 怀孕满三个月后,路小满把消息告知了亲友,娘家人也是此时才一起告知,在路小满眼里,他们和外人没什么差别。 和路妈妈通了几回电话,对方说了许多关心提点的话,倒也挺正常,就像寻常关心女儿的妈妈,到最后,听她说了一句,你弟弟要结婚了。 路聪聪和女友恋爱多年,如果不是疫情早就谈婚论嫁了,现在她这个姐姐嫁了人,他的婚事提上议程十分正常,路小满听过就算,想着回头参加婚礼一个红包的事儿。 路雯瑶听说后很为她高兴,撺掇着姜远东休了今年的年假,抱着儿子跑来北京看她。 看到大包小包上门的路雯瑶,路小满觉得这个远房堂姐才是自己真正的娘家人。 路雯瑶怀孕生子也就这两年的事,她有许多经验可以和路小满分享,姜远东这个好友也有很多新手爸爸的经验告知宋年。 两家人坐在一起,姜远东和宋年喝着啤酒,路小满和路雯瑶一起逗着姜小宝宝。 姜远东告诉宋年:“女人怀孕后脾气会越来越古怪,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别看小满以前温柔体贴,说不一定到了孕后期就成了喷火龙,到时候你千万别生气别郁闷,顺毛捋……生产后也是一个大坎,产后抑郁你这个前妇产科医生肯定比我懂……” 宋年当然见识过妇产科种种现象,但是还是非常认真地聆听着“前人”的经验。 路雯瑶给儿子喂了一大口米糊糊,对路小满冲那边使了一个眼色笑着问:“怎么样?对你好不?” 路小满露出一个笑,带着浅浅的幸福与甜蜜,路雯瑶一看就知道很好。 “虽然有时候笨拙,但是很爱学习,今天没摸准我的心思,下回肯定不敢再犯,平时小事情他都跟面人似的,我说什么就好好好,没一点想法。” 路雯瑶噗嗤笑了,都没顾上继续喂儿子,引得姜宝宝伸着小手冲着他妈“嗷嗷嗷”叫。她连忙舀了一勺喂过去,注意力还在路小满这,揶揄她:“你这是炫耀吗?第一次见面多拽的一人,如今都成了‘面人’了。” 路小满看着吧唧嘴的姜宝宝看得母爱爆棚,被他亲妈揶揄取笑也不在意,低头亲了专心吃饭的小孩一口:“真可爱。” “再过几个月你也会有。”路雯瑶笑,“就怕到时候你累得都没力气稀罕。” 还真的被路雯瑶说对了,姜家三口离开不久,路小满迟来的孕吐到底还是来了,来势汹汹,对白胖娃娃的期待在一天几吐中彻底没了踪影。 宋年由休息日探望老婆孩子变成了下班早就开车过去看老婆,只要是路小满如今可以吃下的,他厚着脸皮找同学同事也要想办法买到送过去,宋爸宋妈也一样,全家围着路小满转,只求她能吃下足够多的东西。 幸运的是,孕吐还没消失,寒假来了,路小满可以在家休息了。 过年这段时间,路小满的身子重了,回娘家必然太不方便,路小满想着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还没打过去,那边先来电话了。 路妈妈先关心了一番女儿怀孕的情况,路小满并不强撑,把自己孕期的苦水都对着她倾倒出来,女儿的诉苦出乎意料,电话那头一边安慰一边让她不要太娇气,“女人怀孕都是这样的。”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路妈妈变了声音,开始诉苦。 路聪聪要结婚了,路家父母去了女方家谈婚事。 女方要求婚后路聪聪的房子写上女儿的名字,而且要了一笔很高的彩礼。 路聪聪的房子还在还贷款,想要变动是很麻烦的,宋年和路小满这种不怕麻烦的是少数,路家以此为由理直气壮地拒绝,女方其实也不是很懂,就咬死了路小满当初的聘礼就是这么来的。除此之外,路聪聪女友是隔壁省的人,两个地方距离不算远,风俗却天差地别,女方要了一笔在路家当地看来很高的彩礼,在男方拒绝房产加名字后,彩礼又高了一倍。 路家一肚子苦水,这笔钱拿出去,家里的积蓄少了大半,还不如当初全款买房,没钱也就死心了。偏偏路聪聪对女友透露过家里有全款买房的钱,也就是家里的底都被对方知晓了。 路小满能说什么,路聪聪的老婆,娶不娶,怎么娶,她插什么嘴啊,她现在说了什么,回头人进门了,他们成一家人了,她这个女儿的地位可比不上儿媳妇。 说得凉薄点,她就等着看路聪聪这个宝贝疙瘩让路家四个老人尝尝苦头呢!颇有种时日终到的感觉。 她不做冤大头的事,什么表示都没有,路妈妈失望地结束了通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1 23:16:06~2020-04-12 17:3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lence无厌 20瓶;小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35 几日后, 路家的电话又来了,还是路妈妈,说路聪聪一定要结婚, 彩礼商量好了, 可是家里不宽裕,期期艾艾地问她借钱。 “妈,我也没钱,宋年一个人背了这么大笔房贷,工资却没多少, 我马上要生孩子,一分钱没挣,还要等着花钱, 孩子的奶粉、尿不湿, 生孩子、坐月子,这些都要钱, 我和宋年已经一块钱掰成两掰花了,哪里还有余钱?” 房贷有公积金还款,工资够全家花用,爷爷奶奶还给未来的小孙孙买了很多穿的用的……说得这么惨了都要问她要钱,这些话怎么能说? “前段时间我就想和你们说了,我现在养家压力大,之前存在你们那的工资能还给我了吗?” 路妈妈一惊,在电话那头哭。 路小满就听她哭,什么都不说, 哭完了,她继续给她妈算家里的开支诉苦,路妈妈小声说:“你公公婆婆那呢?你们压力那么大,他们没有帮你们?宋年是独生子,你让宋年和他爸妈去说说……爸妈实在没办法了……” 路小满沉下声音:“妈!我们这套房子就是我公婆用一辈子积蓄买的,他们还有什么钱?难道要我把公婆最后的防身钱也哄出来给路聪聪结婚?” “没……就是……”就是什么还没说出来,路小满直接挂了电话。 从这开始,路小满的态度开始转变,原来好声好气,慢慢变得冷漠。 之后电话再过来,路小满都很不耐烦,直到路家人被冷待得差不多了,她才勉为其难地说:“我五年的工资还在你手上,当初说好结婚还给我的,结婚的时候也没给我,这笔钱我本来想用在孩子身上……算了,我不要你们还了,就算是你们老了的赡养费一次性给了你和爸,要给路聪聪结婚用也行,随你们。”说着,再次挂了电话。 五年工资不少了,但是路家人本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钱,这就和左口袋放进右口袋一样,路小满这么做说到外面去谁都要说一句大气尽心,但是对理所当然的他们来说完全无意义,偏偏还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来到这个世界就在等这一天的路小满身心舒畅,原主的工资拿不到手是必然的,但是怎么能让路家人白拿?她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路家人问她要钱时,大方把这笔钱“送”给他们。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贪我的钱,我就用这笔钱了断未来的赡养费。 以前路家装作糊里糊涂没这笔钱,路小满眼明心亮明白得很,路家人以为她忘记了,谁都不主动提起,现在路小满直接说了出来,还说这笔钱就给父母,全家却都高兴不起来,挂了电话脑子都是懵的,仿佛没法接受态度大变的女儿。 路爸爸暴跳如雷,路妈妈低着头抹眼泪,路老头闷不吭声地抽烟,路老太太骂骂咧咧,但是这一家子都没法影响远在北京的路小满。 路家人心里不顺,路小满就心情舒畅,舒畅得孕吐都突然消失了。 宋年得知其中缘由后,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笑,生气路家人对女儿的层层剥削,好笑路小满竟然因为娘家倒霉而开心得没了孕吐。 腊月二十六,路小满住到了宋家爸妈那边的房子,和公婆一起准备过年。宋爸宋妈都是大忙人,过年了家里也冷清清的,路小满大肚子需要一定的运动量,每天东弄一点西弄一点,倒是让家里的年味浓郁起来,宋爸宋妈嘴上没说,心里却从未有过的高兴,觉得儿媳妇进门后,这个家越来越热闹美满了。 宋家的新年过得团圆又美好,路家的年却过得一波三折。 为了彩礼,路聪聪和女友吵,和父母吵,整个年不是吵架声,就是叹气声。家里不和谐了,难免怪冷漠不伸手的女儿,然而女儿去了千里之外,怪了也没用,根本不理会他们。 后来过年走亲戚,有懂法的小辈出了主意,说房子如果都是男方父母出钱,即便婚后加名字离婚后也不会分给女方,路家父母听进去了,选择了房产证加名字作为聘礼,再加一笔礼金。 去年五一路小满办婚礼,今年五一,弟弟路聪聪紧跟着办婚礼。路小满预产期临近,只送了红包,人没有去。 节前路小满就在学校请了假,过完劳动节,老神在在半点没有要出来迹象的小家伙突然就闹腾起来,宋年这几天就防着突发意外,夜班全都和同事调成了白班,把整个科室的同事都拜托了一遍,在他们科室,他疼老婆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 宋年是全程跟着路小满进产房的,他懂的和接生医生一样多,路小满还没开全指疼得难熬,医生不会一直在边上干等着,宋年握着她的手陪她,充当了专业的接生医生,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女儿出生的第一刻,宋年就抱到了,熟练地剪脐带,如果不是挂念着小满,他还能帮女儿洗个澡,接生的医生笑着对路小满说:“爸爸亲手把女儿接到了这个世界。” 路小满满头汗珠,听了这话虚弱地笑,转了转视线想找宋年,手上一紧,就见到他出现在了眼前。 “小满,我们的女儿很漂亮。” 路小满最近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孩子就是路雯瑶儿子,那可真算不上好看,宋年这绝对是亲爸的视角。 她想笑话他却没什么力气,很快睡了过去。 宋年握紧了她的手,理智告诉他没事,她只是太累了,心头却狂跳了好几下,轻柔地帮她擦掉汗水,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辛苦了,小满。” 醒来已经在病房,宋爸爸宋妈妈都在,围在边上的婴儿床,宋年坐在她的床边,看到她醒来眼睛一亮。 “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饿不饿?渴不渴?” 路小满听着一连串的问题懵着脑袋眨了眨眼,问出自己关心的:“女儿在那吗?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说到女儿,宋年眉眼溢出欢喜,提醒宋爸宋妈让一让身子,透过小床的栏杆让小满看宝宝:“睡着了,待会儿醒了可以喂奶。” 宋爸宋妈走过来,二人也同样是喜气洋洋:“小月月长得像爸爸,鼻子眼睛可像了,宋年小时候也是这样。” 宋年单名“年”,生了孩子小名就叫“月”,这对无良父母忽视了小月月给人的联想,定下了这个名字。 路小满仔细去看栏杆缝隙里的女儿,再看宋年,像不像的没看出来,就是觉得像宋年很好,宋年的眉眼比她精致多了。 这么远距离看着越看越心痒,很想抱一抱她,宋年在女儿和老婆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老婆,起身去抱女儿。 抱起来走到半路,“哇”的一声,惊天动地,路小满亲眼看到宋年整个人都吓得往上跳了跳,唯有一双手紧紧抱着女儿怕把她摔了。 宋妈妈哭笑不得,赶紧让他把女儿送到路小满手上:“该喂奶了。” 宋爸爸起身告辞,宋妈妈依依不舍看了一眼跟着回去了,说明天收拾孩子的穿的用的拿过来。 路小满撑起身子,接过女儿。 小家伙孕期养的好,声音洪亮分量不轻,吃起饭来力道十足,夫妻二人盯着她吃饭看了好久,跟看什么西洋镜似的,津津有味。 喂了奶,把孩子哄睡了,路小满想起路家人:“给老家那边打电话了吗?” 宋年抿抿唇:“打了。” 路小满抬眼:“怎么?” 宋年摇头,也没怎么,在他面前路家人都是很客气的,就是太客气了,一听生了个女儿,就一个劲儿说让路小满养好了身子明年再怀一个,先开花后结果,下一个肯定是儿子…… 宋年听了就生气,为路小满,也为女儿。 路小满听完什么感觉都没有,那家人她早就弃疗了,干出什么都无所谓。 月子期间,宋年怕她太累请了一个月嫂,这样路小满解放了双手,一边坐月子一边自学课程,以免回校后落下进度。 期间路家人有打电话问她和女儿的情况,都是路妈妈打来的,在路小满看来,还不如不打,问好只有三分钟,剩下的五分钟都在说家里的难处。 “路聪聪都结婚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操心的,手头紧?我那十万你们用完了?宋家给的聘礼呢?嫁妆才花了一个零头,工资加聘礼至少十几万,这笔钱是我孝敬你们给你们养老的,你们尽可以安排着用,要不是为了孝顺你们,我这边也缺钱想要拿钱呢,孩子的尿不湿又用完了,北京的物价又高。” 三两句话,把路妈妈堵得呐呐不敢言。 扔开手机,路小满低头逗女儿:“十多万都能把咱们月月养成小胖墩啦,还想要什么孝敬钱,你说是不是做梦呀!嗯?”幼稚的语调让小娃娃抓着妈妈的手咯咯笑起来。 “做什么梦?”宋年回家开门听到后半截,洗了手过来逗女儿,插空问了一句。 路小满轻轻挠着女儿的脚丫子,逗得女儿露出无齿笑:“白日梦啊!” 宋年一怔,没明白。 路小满把事情说了,又说:“五年工资去掉我的的吃用至少也有十来万,我撕破脸拿钱,坏了名声还会让我奶狗急跳墙,她真能干出到我单位学校撒泼哭闹的事情,所以我索性不要了,就当是未来几年给他们的养老钱,以后我不会出钱养老了,怎么哭都没用。” 宋年想象不出记忆里的老太太会怎么撒泼哭闹,但听路小满的描述就觉得头晕脑胀:“那你不再给钱她不会来闹?” “十来万都给他们了还来闹什么?说出来被吐唾沫的是她。而且家里也不是真的那么穷,小超市收益不错,老太太手里还捏着钱呢,除非全家走投无路,不然不会来闹的。”说白了就是,从他们口袋拿钱比要老太太命还难受,会引起他们的激烈反弹;但是你强硬不给,他们除了在家过过嘴瘾,别的不会做。这也是人性了,予取予求养大了贪得无厌,终结这份恶行却简单的很,只要学会拒绝。 宋家都支持路小满的决定。大家目前看到的是,路家父母养育子女供子女上大学,的确有严重的重男轻女,但没到路小满作为女儿不顾生养之恩的程度。赡养父母一分不出太过薄情,出太多钱却是没成算,物价飞涨的情况下,十来万买断未来十几二十几年的赡养,路家老人们靠它养老完全不够,但对比路小满在娘家的待遇又正正好,十分公正。 这样的人家,宋家爸妈不是没见过,你松口一次就能被攀上来吸血第二次,强硬拒绝才是正途。路小满正好有那五年工资,本就拿不回来的钱戴个名头,既割离这种人家又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路小满所料,路家不是没有钱,只是儿媳妇为了房贷的事情一直在闹,意思是当初说好全款买房的,凭什么变卦成了贷款买房?她嫁过来就要还房贷,夫妻工资本来就不高,以后日子怎么过? 路家不忍儿子受苦,就开始帮儿子还房贷,还着还着,心想,这样子还贷不如全款还钱,不然利息都好多呢。可是积蓄一部分变成了儿媳妇的彩礼,要是全拿出去还贷款,家里就没钱了。全家商量再三,把主意打到了路小满身上。 然而路小满把五年工资当成了口柄,一说到钱就说这十万块的事,再来诉苦,就说自己的嫁妆寒酸丢人,堵得路家人无话可说。路爸爸气得想骂女儿,可是骂什么呢?她已经说了,一自己现在没钱,二自己已经出过钱。只能让路妈妈行哀兵之策,然而这一招如今对路小满并不可行。 女儿冷淡至极。 路家全家都觉得,路小满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抓不住了。 端午节,路小满托路雯瑶买了包装精美的粽子和一只礼盒山地鸡送去路家,路雯瑶了然,大张旗鼓,大展路小满的孝心,在家门口就把两样东西夸得天花乱坠,邻里皆知,送完东西笑嘻嘻地出门回家。觉得好友真是长进了,不到300块的东西,硬生生送出了3千块的情。 以后过节都是这样,路小满寄快递、托人代送,总之只送物品不给钱,东西价值不高,一年下来两千都不到,但是包装精美高大上,绝不落人口实。 路家人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就是隐隐觉得不得劲儿。此时再想起当初路小满折腾着买房,家里再也不收她的工资还倒给零用钱就后悔不已,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房子以后不会给他们夫妻住了,相当于,他们供养着女儿好吃好喝谈恋爱,女儿供小夫妻俩的房子,而最终出钱、吃亏、一无所得的只有路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养孩子就像是养老了的自己。如路家父母,只给女儿十分之一的爱和照顾,以后女儿也只给他们十分之一的赡养和关怀;不把孩子养成才,老了就被亲手养出来的不肖子孙忽视冷待。前二十年怎么做的,后二十年都报到了自己身上。 |感谢在2020-04-12 17:31:36~2020-04-13 22:2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727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我36 路家对原主用“亲情”的软刀子奴役人,路小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用软刀子, 在路家人不知不觉的时候, 看似听话软弱, 实际把该得的牢牢把住了,能占的也毫不客气占了。 醒悟过后, 路家人心中有点发冷,印象里的女儿脾气软和又听话, 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回过头去看她在省城买房,计划着考研究生,把着工资再也不给家里,还见天吃好的穿好的问家里要钱……那时候就开始计划甩掉这个家了吧?就算不嫁给宋年, 如今恐怕也飞去省城了。然而现在他们家出去说一句女儿不好,恐怕被异样目光看待的就是他们自己。女儿离他们离得远远的,出嫁后一次都没回来,却把名声经营得无比好,比他们全家都好。 其实路家人的角度来说, 他们还得感谢宋年,路小满如果没结婚,读研期间还会继续吃家里用家里拿家里, 省下工资自己留着, 直到在外地稳定下来,没了经济压力。宋年改变了路小满的计划,路小满也懒得和这种人家斤斤计较了。 可路家人却是越分析越憋闷, 路老太太得知还有买房这事后,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哭天喊地的,觉得自己家吃了老大的亏。 这也就哭给自家人听听了,没人理会。 当了母亲后,路小满感觉到心底原主对于那个家的不舍越来越淡了。是啊,做了妈妈就会发现,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到底是怎么样的。哪里舍得她从小像大人似的干活呢,恨不得捧在手心,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纵然自己遇到了什么难处,怎么愿意在女儿面前露出愁容,当妈妈的只想要保护女儿,而不是让女儿分担成年人的苦闷。 宋家对月月的宠爱也展现了一个女孩应该获得怎样的待遇。宋年下班第一件事就是看女儿,了解她这一天的点点滴滴,爷爷奶奶一有空就跑来哄孙女,每次都是大包小包,丁点不在意小人儿见风长,衣服买了一套又一套,小玩具已经堆了一箱。 才不到一周岁呢。 原主的情绪消散得越来越快,直至消失不见。 这天早上醒来,宋年发现妻子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轻松,凑过去亲了亲她,问:“做了什么美梦?” 路小满依赖地靠进他怀里,笑着说:“不是美梦,就是觉得开心。” 宋年好笑,低头摸摸她的脸:“傻开心?” 路小满亲他长出青色胡须的下巴,刺刺的,有点痒:“睁开眼看到你所以很开心呀!” 宋年一愣,继而笑开,身子往下一缩,寻到了她的唇覆盖上去。 月月昨晚被爷爷奶奶抱走了,宋年觉得偶尔没有女儿的清晨,真美好。 在没有女儿的日子里胡闹享受了一天,第二天就开始想女儿了,爹妈两个都想,开着车屁颠颠地去接女儿。 小月月也想亲妈,路小满最近开始给女儿断奶,所以才把孩子送去了爷爷奶奶那,此时正是小月月最黏着亲妈的时候,昨天在陌生的爷爷奶奶家号啕大哭,今天看到亲妈来了,嘴巴一瘪一瘪的,朝妈妈伸着手半个身子都扑出了奶奶的怀抱。 路小满连忙接过女儿,抱着哄着,眼睛忍不住红了。月月两只小手巴拉着,脑袋一拱一拱,想去吃奶。 宋年凑过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伸出一个食指逗她玩。宋妈妈说起昨天孙女的惊天大哭:“这样子断奶不行,孩子都给哭坏了,大人也心疼得受不了。” 宋年一边眼睛一秒不错地看着女儿,一边说:“抱回去我们自己试着断奶吧,慢慢增加奶粉的量,吃饱了她应该不会那么想喝母乳了。” 二老都说好,昨天那样太心疼了,他们可受不住第二回。 月月被他爸这根阻止她喝奶的手指头惹恼了,“嗯嗯”叫唤起来,拍打他的手。 路小满笑:“闺女厉害了,现在就会打爸爸了。” 宋年勾了勾女儿的双下巴:“小坏蛋。” 月月仿佛能听懂,也啊啊叫起来,父女俩对吵。 宋年气笑:“都能和我吵架了,怎么不会喊爸爸?跟我喊,爸爸。” “啊啊!”月月拍打着手依旧气势汹汹。 宋妈妈看着乐了:“咱们月月是个气性大的,还没消气呢。” 宋爸爸笑呵呵的:“脾气大点好,不容易受欺负。” 路小满深以为然,亲了一口女儿:“月月不理爸爸,喊妈妈。” 小孩儿被妈妈一个亲亲哄好了,咯咯笑起来,但依旧不会喊人。 四个大人跟着笑,也不在意她开口晚。 路小满研究生毕业后继续努力,考进了家附近的小学做数学老师。在小初高三者之间,考虑到宋年的工作强度很大,路小满思虑再三后选择了相对时间更自由、自己也更有经验的小学。 宋妈妈退休了,不过她闲不下来,被原单位退休返聘,工作强度倒是弱了很多,经常在宋年夫妻上班的时候帮忙带孙女。宋爸爸也是退休在即,已经计划好了,退休后专心带月月宝贝。宋家二老对可爱的孙女稀罕不已。 路小满和宋年的生活越来越平静,和所有世俗夫妻一样,拼搏工作,操心孩子,孝敬老人。偶尔空下来,弄个小情趣,给另一半一点小惊喜,调味恬淡如水的生活。 宋年曾经梦想中的家庭生活就是这样,不需要惊喜连连,不需要很多刺激,他享受这样温馨宁静的日子。 路小满也是,她喜欢空闲的时候做饭,煎炸炒焖卤,看到网上的菜谱就自己尝试,女儿像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踮着脚尖张着嘴粘在她腿边,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三句不离好香啊,等着她投喂一筷子好吃的。宋年轮休时也会给她打下手,每当这时候,他总是坚持不过三秒,把女儿喂了又喂,然后哄着提出反对意见的路小满,也给她喂一筷子,你一口我一口,一盘子菜,没出锅先少了四分之一。 月月千娇万宠长大,她妈妈小时候受过的苦她从没受过,于她来说甚至是无法想象,宋年和路小满又十分有分寸,一边宠女儿一边教女儿,培养她的独立思考,培养她的兴趣爱好,又培养她的毅力与自制力,为此,第一次做父母的他们为教养女儿之事床头讨论了一夜又一夜,尝试过许许多多的方法,一边实验一边总结,终于把女儿教导成了优秀的模样。 月月7岁时,路小满无意间怀孕,真的是意料之外,路小满怀疑自己经期不调,去检查才发现已经有孕两个多月。 二胎意外到来,夫妻俩惊讶过后坦然接受,转头开始安抚照顾女儿的情绪。 养孩子容易,养好孩子大不容易。路小满和宋年前三十年一直在摸索总结,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也是自己养了一儿一女,将心比心,路小满对路家人的观感越来越差。 这些年,路家人从没有把她这个“高嫁”的女儿忘掉过。路聪聪有了儿子后,也不知是谁撺掇,闹着要来北京工作,希望宋年帮忙安排。说是请姐夫帮忙,实际是看中了宋家爸妈的人脉,想要让宋家爸妈给他走后门安排工作。 路小满没有半点转圜,断然拒绝。 这事情闹了至少一个月,路妈妈电话里好话说尽,甚至哭了一回,但路小满一丝都没松口。 几次要求都不满足,路小满和娘家的隔阂越来越深,渐渐的,路家人非有事不联系路小满,一联系必然是让路小满做什么。 路小满从不答应,节礼风雨无阻,旁的恍若陌生人。 路老太太恨死了这个孙女,直说她是白眼狼,路小满翻着白眼说:“奶,你从小对我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孙女都是赔钱货。几十年了你不是早知道我泼出去就收不回了,怎么还想着从赔钱货身上挣钱,你是糊涂了还是发青天梦呢?” 路家全家都被气得倒仰,路老太太拍着大腿骂孙女。 路小满浑然不在意,还能面带笑意淡定挂断电话。 这次之后路家人有两三年没骚扰路小满,直到路老头生病住院。宋年和路小满带着女儿去探望了一次,顺便带女儿周边玩一玩,去的时候送了探病的红包,旁的就没了。 路妈妈哭家里拿不出钱了,路小满还是那句话:“你和爸早就说过,家里一切都是给聪聪的,儿子继承咱路家,养老当然是路聪聪来,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跑来养老的道理?我给您和爸的十几万已经很多了,你去问问别家,人家儿女怎么分家怎么养老的。” 你说儿子才能继承这个家,女儿是外人,那好,以后看病养老都是自家人的事,女儿这个外人意思意思当个亲戚走就够了,想让女儿来出钱养老,不可能。你给我多少继承权我赡养你多少。 路老太太气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骂撒泼,路小满捂着女儿的耳朵躲出去,闹吧,怎么闹都是她占着理。 路小满说到做到,此后几十年,不管娘家过得怎么样,不出一分钱,不帮丁点忙。端午送粽子,寿辰送礼物,年节寄年礼,仅此而已。 路小满的冷漠让路聪聪压力骤增,尤其路爸爸六十八岁那年摔断了腿,路聪聪上养老下养小,学历一般本事一般情商一般的他根本养不动。路聪聪和老婆习惯了老人塞钱给他们,从没孝敬老人,猛地要养老了,全都当起了缩头乌龟,理由也是充足的,你们二老怎么可能没积蓄? 儿子远在省城,半年不回家一趟,路妈妈这次真的是苦水里泡着一般,一个人又是开超市,又是伺候断腿的路爸爸,和女儿诉苦,女儿听是听着,听完一句话,找儿子儿媳。 路聪聪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观念就是路家的东西都是他的,所以他四十岁了,问父母拿钱还是拿得理直气壮,毕竟以后还不是他的?等到父母年老到干不动了,老年病多了,路聪聪也没有养父母的意识,听父母倾诉身体不舒服,还觉得父母年纪越大事儿越多,不耐烦地应付几句。 路家爸妈一直做着空巢老人,远在省城的儿子孙子一年难得看上几回,拿钱过去,儿子还给个好脸色,想趁机多说几句话就被呵斥“没见识”、“你不懂”。 越到后来越讽刺的是,路小满几十年如一日的节礼竟然成了老两口最大的慰藉,曾经不满嫌弃的“破东西”,竟是他们往后多年收到的唯一的“儿女孝心”。 当年那套说好给二老住最后成了宋年和路小满共有的房子,路小满趁着省城房价上涨就及时卖掉了,赚到的钱作为一双小儿女的教育基金。从此身边的一切都没了路家的影子。 她知道路家夫妻过得很凄凉,却从未表示过什么,等到二老先后去了,她才出现在他们的丧礼上,尽了作为女儿最后的本分。 路妈妈先去世,然后是路爸爸,路爸爸办丧礼时,路小满和宋年的小儿子八岁了,月月已经是个大姑娘。姐弟俩对姥姥姥爷没有感情,乖巧地跟随众人举行完仪式,就牵着手想出去逛逛,看看妈妈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路小满在阳台看着楼下的小儿女,想起了原主和路聪聪的小时候,从小乖巧的路小满一直很照顾弟弟,因此姐弟俩感情很好,就像此时的月月和儿子一样,而如今,因为她的冷淡,路聪聪与她早有了嫌隙,对她不满横生。 楼下的儿子突然跑远了,过了许久又噔噔噔跑回来,嘴里兴奋大喊着:“姐,小店里有可乐!”从怀里掏出一罐塞给他姐姐。 宋年作为医生爸爸,是禁止这个年纪的儿子喝可乐的,所以小孩才这么兴奋,以为能背着父母偷喝了。路小满看着姐弟俩笑起来。 不一样的,原主和路聪聪的感情好,是基于原主奉献式的照顾弟弟,小时候如果在外面买汽水,永远只有路聪聪可以喝,路小满再馋都得干看着,路聪聪很小的时候会递给姐姐,让她喝一口,原主绝对不会喝,还要说是自己不想喝,慢慢的,路聪聪有了吃的直接自己吃,从没想过身边的姐姐。 腰上搭上一条臂膀,宋年站到了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眼里同样有了笑意,眼看着姐弟俩,尤其是弟弟喝了估摸大半了,咳嗽一声冲着楼下提高声音:“宋小二,你在喝什么?” 被姐姐起了诨名小二的宋弟弟半口可乐在嘴里,吓得整个人僵硬成石头,下一秒几乎要哭出来。 爸!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我,你聪慧、美丽、富有同情心,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姑娘,请善待我,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轻易牺牲,不要因外界的贬低失去信心,不要因世俗的偏见放弃努力,亲爱的我,请爱自己。 ——本世界故事结束啦,这段话是解释这个故事的名字,写给真正的路小满,也送给每个女孩。 感谢在2020-04-13 22:23:43~2020-04-14 23: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 38瓶;外星人 30瓶;弦歌秉兰烛、匆匆那年、lvxx 10瓶;紫霞仙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 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路小满脸上带着笑。宋年是个波澜不惊的人, 在几十年的夫妻相处中渐渐影响了小满, 让她越发笑看生活。 回到情女部时,她的心充盈而宁静。 真正的路小满站在堂前,神色怔忡。 颜华叹息。 前世,路小满被许可歆吓退,重回日复一日的相亲生活, 一直到弟弟等不了要结婚了,她也没有定下来。父母不再给她选择的机会, 挑了一个条件不错的,游说她把握机会,不要再挑三拣四。 路小满没什么主见,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和这个对象结婚了。 婚后很快有了孩子,同时路聪聪结婚。 那一世,没有颜华的阻止, 路家给路聪聪全款买房, 家底掏空,路聪聪的女友家中照样狮子大开口,要了很高一笔彩礼。路家手头钱少了, 就找路小满借钱。 说是借,从未还过。 路小满的丈夫虽然长相一般,但也是当地基层公务员,一个老师一个公务员, 夫妻二人日常生活是足够的,公婆还能劳动,暂时也没有赡养的负担。可这样刚成立的小家庭,夫妻感情还没太深厚,女方娘家开始了无底洞的吸血……路小满和丈夫本就不多的感情彻底没了,男人对路小满补贴娘家的行为极其不满,工资一分都不肯给路小满。 孕期十个月,产后一个月,路小满心情是越来越抑郁的,嫁的人一点都不喜欢,三句话说不到一起相敬如冰,娘家事故频发需要钱,她手头工资有限还大着肚子,丈夫不交钱,婆婆对她越来越苛刻,产后生了一个女儿,父母都说公婆对她冷脸是因为生的不是儿子,安慰她明年再怀一个…… 路小满坐月子,婆婆发话绝不伺候儿媳,来了只看儿子和孙女,对她态度非常冷淡,丈夫也一样,回家只盯着手机,和她说不上三句话,路小满养女儿养得手忙脚乱,娘家还经常出事……种种糟心事纠缠在一起,路小满月子期间承受不住压力,一天晚上突然情绪爆发,自杀了。 在娘家人婆家人看来这是非常出乎意料的事,好好坐着月子,怎么就自杀了?然后两家人互相推脱、攻讦,闹成一团,刚去世的路小满反而无人关注。 那些日子太苦了,唯有在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的宋年,成了路小满心中最特别的一处。他的身上有着路小满大学同学的那种特质,和曾经的路小满是一类人,她向往宋年,喜欢宋年,是喜欢曾经的自己,也是对回到小县城的后悔和遗憾。 随着幻境时光推移,逐渐清醒的路小满望着里头的“自己”怔怔出神,她从没想过,原来日子可以这么过,原来回到了家乡,哪怕毕业了五年,依旧能靠自己的努力回到大学时代的生活,原来宋年和许可歆并没有可能,只要她稍微努力一下……她一直都是痛苦的,在大城市见识过世面受到过高等教育的她,和这个县城格格不入,但是她逆来顺受,所以把所有的痛苦憋在了心里,直至无法挽回。 可颜华不疾不徐的,两年的时间就让自己走上了理想的生活。路小满受到了很大的震撼,这种震撼体现在无数次她内心的选择都和颜华截然相反,但无数次事后的结果证实,颜华是对的。 面对宋年她想退缩,颜华不着声色地主动;面对奶奶她柔顺忍耐,颜华浅笑着反驳气老太太;面对妈妈的眼泪她心软想要答应,颜华一口否定直指核心……每一次截然相反的选择都让她意识到,当初自己是多么没用,错得多离谱。 路小满在颜修那看过亲人的往生录,前世她掏心掏肺对娘家,娘家却对她的女儿不闻不问,最后父母爷奶给了路聪聪所有积蓄,年老病重之时却得不到路聪聪半分照顾,而路聪聪,没本事被宠坏了的人,遭受社会一次又一次的毒打,最终庸碌一生,养了一个叛逆的儿子,老了还被儿子气……娘家人没一个过得顺的。 这一世颜华改变了“路小满”的命运,路家人却依旧一样,路小满发现,自己以前太看得起自己了,颜华说的对,她就是这个家的“外人”,不珍爱自己,最终影响的也就只有自己,以及她可怜的女儿。 路小满悔恨的泪水扑朔朔地下,她后悔了,她不该自杀的,女儿还没满月呢,她只要鼓起勇气离婚,像颜华一样努力提高学历努力工作,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颜华默默看着执念之魂,一直等她眼泪收了,神色中的后悔淡了,这才开口:“醒悟了便好,往事不可追,一切往前看。” 这句话对路小满再应景不过了,她觉得自己以前就像一滩烂泥,站不起来,永远趴在地上,既然醒悟了,便强忍住悔恨,决定去投胎重新来过。 颜华见状很是欣慰,这一世她教书育人,获得的功德没有前世那么暴涨,却也不算少,她不吝啬,照例送路小满一缕功德,弥补执念之魂百年来的灵魂损伤,祝福她来生一切顺利。 送走了人,她有些奇怪,今天颜修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跑出来? 好奇地往里找去,在角落找到了愁眉苦脸的颜修和皇甫。 这两人凑一块还一模一样的表情可真是稀奇了,她好笑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颜修听到声音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跑过来:“姐姐,你回来啦!” 颜华笑应,又问:“出什么事了?” 颜修看向忐忑不安的皇甫,皇甫低着头走过来。 颜修见皇甫实在太失落,没有立刻回答颜华的话,就急着性子自己说起来:“皇甫这次的任务失败啦!” 颜华一蹙眉,又展开,她还是很忌讳任务失败的,因为她的经验中,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执念之魂入魔,上一次,那个执念之魂直接消散天地间了。 皇甫见她皱眉,更加忐忑了。 颜华想了想,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无力回转,不如耐心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皇甫上次因为瓶颈期情绪不太对劲,好不容易调节好了再去做任务,竟然直接失败了,她沮丧极了,颜华让她亲口复述来龙去脉,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过程且不说,颜华惊讶之余松了一口气的事,执念之魂依旧安然呆在情女部,没有入魔没有消散,只是对皇甫在幻境的行径很不满。 颜华略一思索便有些懂了,扭头对颜修说:“你找性格果决,嗯……不太善良的执念之魂给皇甫,让她去这些世界做任务。” 颜修对她信任无比,一口答应。 皇甫:“……”是我不够善良的关系? 当然不是了。 颜华看着在这个失败了的任务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的执念之魂是个衣衫不太整洁、面容坚毅、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女子,但路小满看了资料知道,这位实际年龄才二十三岁。 苦难催人成熟啊!颜华感叹。 颜修问:“姐姐要接这个任务吗?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颜华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少灌迷|魂|汤!” “才没有,别人都失败了,肯定只有姐姐才能做到哇!”颜修望着她的眼里充满了信任与笃定。 颜华微微一笑,转头安慰了皇甫几句,不打算停留,直接走进了幻境。不是她不想给皇甫细讲失败的原因,而是言语苍白,到底怎么做、能不能完成任务,这些都要她进来走一趟才能验证,她自己也不是百分百能完成所有任务的,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让皇甫亲眼观看来得直接。 这是个末日世界。 执念之魂叫虞晗,原本是个马上要大学毕业的女学生,毕业前夕,她确定了工作租好了房子,刚把出租房吃的用的准备好,等着明天去公司,一觉醒来,世界突变。 街上行人互相撕咬,好在时间还在人不多,主要是清早买菜遛弯的大爷大妈惨遭不测。楼上楼下的邻居惊呼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有家人直接变成了丧尸攻击全家,那户人家惨叫不断,听得所有人寒毛直竖,害怕不已。 虞晗半个月前刚看完末世的电影,虽然震惊,但是巨大的惊吓恐慌之下,不知是不是大脑皮层受到刺激,她出乎意料地冷静理智。 虞晗拒绝旁人窥探,关窗拉窗帘,独自靠着家里的存粮矿泉水默默呆了七天。她透过窗帘往外看,发现丧尸越来越多,原本繁华有序的城市一片混乱,邻居家的声音也越来越少了,也许和她一样偷偷躲着,也许已经变成了丧尸。 虞晗在第八天开始,陆续觉醒了异能。之所以说陆续是因为这个世界异能者可以兼有多种异能天赋,后期怎么练专攻哪方面都看个人选择,当然,也有人只觉醒了一种异能。虞晗就属于觉醒多种能力的人,当她徒手把冷冻成石头的鸡腿捏碎的时候,发现自己力量变强了;矿泉水即将用尽,为饮水犯愁的时候,空瓶里的水满了;打火机用尽再也没有火源的时候,指尖冒出了火苗……虞晗觉醒了五种异能,每种异能强度就如同指尖的小火苗,三秒后就异能耗尽熄灭了。 她就属于倒霉的,啥都有啥都不行的人。 但是虞晗很是坚毅,不坚毅也不行,除非放弃生的希望去死。 她力量异能最强,在家里储备几乎耗尽的时候,强压下恐惧害怕,打开房门去寻找物资。 这是虞晗在这个末世迈出的第一步,此后一年内,她不断战斗不断变强,纵然异能繁杂孱弱,但她拼命练习,终让自己成为了强者。 而她从跨出房门开始,一路为邻居、为求救的路人、为受欺凌的妇女、为无助的小孩提供了一次次“举手之劳”,虞晗心地善良,即便世界秩序消失殆尽,依旧坚守着自己的良知,在她看来,如果放弃了这最后的底线,她和丧尸又有何异?虞晗救了很多人,尤其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当异能者将普通人视为弃子或者奴隶时,她不愿意放弃这些人,作为法学生的她,内心的法律秩序一直都在。随着救下的人越来越多,想要跟随虞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几乎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领头人就是虞晗。 虞晗的善举引得了无数人的感谢,一路上求救投奔者越来越多,他们大半数都不敢直面丧尸,手无缚鸡之力。虞晗负担渐渐增大,因为这个庞大的“拖累”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加入强者队伍的机会,并且开始力不从心。 从走出家门到倒下,只一年多的时间,虞晗却仿佛过了一辈子,她救了很多人,找到了心仪之人,遭遇过危机,遭受过嘲笑欺骗,最后死于自己守护之人手中。 如果虞晗是个女主,那必然是个圣母女主,当然下场并没有女主那么美好。 皇甫进入幻境后很不赞同虞晗的做法,她曾经是女皇,纵然受到大臣的束缚,内心却自有一番杀伐决断,她对这些恩将仇报之人没有好感,前世虞晗救下的人,她几乎都冷眼旁观,是生是死全看他们命好命坏,哪怕救了也只是救一次,出手之后快速走人,不管他们状况有多么凄惨让人不忍。 末世里,坚毅强大、冷淡果决的人才可以走得远,皇甫走得很远,和心仪之人互通心意,并肩战斗,然后成为了世界重建后的首领之一。 然而虞晗无法接受,幻境里的她虽然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可看到无数惨剧在眼前发生,皇甫对此一片漠然,她觉得如果是自己,她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颜华了解了两世后,感叹这两人的极端,一个善得像个圣母,一个冷漠到骨子里。但不能说两人谁完全错了,虞晗心存善念难能可贵,皇甫得知前世种种不再对狼心狗肺之人伸手相助也是人之常情。 颜华分析之后得出结论,这个任务的重点在于如何善而不圣母,冷漠而不冷血。哦,还有那个虞晗心心念念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之前曾提起过的末世世界,最近突然有了想法,决定这次写这个。 |感谢在2020-04-14 23:10:58~2020-04-15 23: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秋风月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慧呀、酥糖栗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风月明 20瓶;猪猪铅笔 18瓶;34931542 15瓶;黎黎蓝 10瓶;小元西西、薄荷糖111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2 寂静的街道, 柏油路上车辆横七竖八, 里头的司机不知去了哪里,曾经车水马龙的城市主干道空旷又死寂。 主干道的中段有个加油站,十来个男男女女蜷缩在加油站的小超市, 超市的货架上空空荡荡, 席地而坐的人七倒八歪地打着瞌睡,一半的人睡得香熟, 一半的人睡梦中依旧保持着警醒,脑袋一掉落支撑的手掌, 就猛地警醒。 虞晗是其中睡得最浅的, 离开家的一个多月, 她已经养成了边睡觉边听周围动静的习惯,身边人呼吸急促一下, 她就能立刻清醒。 有个女人做了噩梦,猛地喊了一句:“不要过来!”虞晗立刻睁开清醒的眼眸看过去,见她依旧闭着眼睛睡着, 又收回视线。 就这么一瞬间, 睁开眼的虞晗已经换成了颜华的灵魂。 她动了动有些麻了的手脚,想起当前的时间点。 原主走出家门寻找物资, 从家到小区门口,遇上了好几个邻居,他们一起合作消灭了拦路的丧尸,并在小区隔壁的街道找到了一家小超市,只是里头吃食早就没了, 只剩下不实用的商品散落各处,显然,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寻找物资不易,几人商议之后决定继续往外走,就这么走着走着,慢慢遇到了其他人,找物资小队队员一点点扩增。 前天,他们在一个杂货铺找粮食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队伍,从他们口中得知,整个世界全都变了,官方临时在全国建了几个基地收容人民,最近的一个在中部城市,而她们所在的城市在东南方。 之所以这样选址也是有道理的,曾经繁华无比的大城市如今全都成了噩梦,过去人越多的地方,如今的丧尸就越多,只有中部、西北这样人口密度少、地广人稀的地方,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建成大型基地。 虞晗他们得到这个消息后,晚上睡觉前商量了一番,过半数同意去中部基地。 一边回忆一边闭着眼睛养神,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直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了耳边,虞晗猛地惊醒。 天光大亮,与末日前无异的阳光照进了超市的玻璃门,队员们陆陆续续醒了,虞晗听到的声音正是他们发出来的。 这样的日子里,只有睡梦中才是最幸福的,每天睁开眼想起当下的处境,许多人心头都蒙上一层绝望。 虞晗站起身舒展四肢,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昨天她战斗得力竭,一夜过去恢复了大半,甚至感觉那个可感知的力量在增强。她对着外头的阳光伸了一个懒腰。 身后传来啜泣声,从第一声呜咽到第二个第三个。其他人纷纷看过去,但也只是看一眼,看完就低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或者到处走动看看小超市里有没有捡漏的可能。 清早醒来哭泣的三人是上周虞晗在一辆跑车里救下的,这三人可能想开车逃离,却没想到汽油耗尽被五个丧尸攻击。她们躲在车里,看着不断攻击车身、玻璃的丧尸吓得尖叫大哭,瑟瑟发抖,虞晗带着队伍经过,见状救下了三人。 三个女孩末世前家庭条件肯定很不错,不说那辆车,穿的衣服拿着的包都是名牌,但这样的三人,也意味着胆小、娇弱、手无缚鸡之力,无法独立生存的她们自然加入了虞晗的队伍。 如今这个队伍的所有人中只有虞晗和孔佑东有异能,虞晗异能种类多威力很小,但力量异能在一个多月的实战中不断增强,现能以一战三;孔佑东是和虞晗一起走出小区的三人之一,他离开小区一周后才觉醒雷电异能,从此和虞晗合作打丧尸,两人一路磨合至今,已经有了共同作战的默契。 孔佑东和虞晗是校友,加上一路并肩作战,两人感情逐渐深厚,然而三个月后,他加入了新的队伍,离开了虞晗,因为理念不合。当虞晗被恩将仇报丢了性命后,她才明白孔佑东离开前说的话,自此后悔难忘。 此时,他们两人的异能还是太弱了,一路救人收留人,他们的队伍从四人变成了十四人,尤其新进来的三个女的,又娇又弱,除了尖叫就是哭,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人是虞晗做主收下的,她异能比孔佑东强,孔佑东不会在人前反对她,所以纵然队伍里有人不满,却无人说出口。毕竟所有人都是靠他们两人庇佑的,有什么资格要求虞晗只保护他们不保护这三个女学生? 大家都在嫌弃这三个拖后腿的,三个女学生却也不是很满意现状。 虞晗出门观察环境,顺便想找一辆能开的汽车,刚才抹眼泪的三个女学生之一找上了她。 叶穗穗面露哀求:“小晗姐,我爸妈在泸市,他们有人有物资,你能不能绕一段路把我们送过去?只要我见到了爸妈,我就可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物资和武器都会有!” 泸市是东部城市,从前非常繁华,如今可能成了丧尸之城,虞晗不知道叶穗穗怎么确定她爸妈能幸存下来还过得很好?她拒绝了,理由却不是这个不确定因素,而是:“路太远了,我们直接去中部基地就很难了,可能半路就会出事,要是先去泸市再去基地,路程多了一倍不止,队员们都是普通人,会撑不下去的。” 叶穗穗微红的眼圈快速积蓄起眼泪,哀声相求:“小晗姐,你帮帮我们吧,我想我爸妈,我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了。” 虞晗脸色沉凝了一些,另外两个女学生也窜了出来,三人拉着她的袖子凄凄惨惨,只求她帮忙送她们一程。 “不到泸市也可以,就到隔壁的松城,小晗姐……” 孔佑东检查完加油站东边一圈回来,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但是他脚下不动,只站得不近不远地看着。 超市里,其他队员全都脸色难看,外头一对三的局面让他们几乎看到了结局,可是绕路泸市,会让他们的行程增加大半。 泸市、基地、他们所在位置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从当前出发到基地是三角形的斜边,绕路泸市再去基地就要走三角形的两条边,小学生都知道哪个选择路途更长。现在可是末世,丧尸横行,物资短缺,他们这些普通人很可能因为这多出来的路直接丢了性命。 大家都不愿意,可是做主的是虞晗,以她的性子,三个柔弱的女学生一求,她必然会答应。 原主的确会忍不住答应,因为三人说了她们的担忧。她们三个人柔弱无力,哪怕到了基地也没法生存,甚至因为社会秩序败坏,她们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万一遭遇奸恶之人怎么办? 原主没法明知她们可能遭遇什么而袖手旁观。 然而此时的虞晗并没有被她们说服。 “我走出家门前也和你们一样,只是个大四的学生,什么都不会胆子还很小,但现在才两个月不到,我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砍丧尸。”虞晗鼓励地看着她们,“接下来一路,你们跟着大家积极作战,到了基地不但可以独立生存也不用怕别人欺负你们,到时候你们有了能力,想回去找父母不是更容易?而且照你们所说,你们父母会过得很好,说不定他们也带着人前往基地了。” 三人脸色僵硬,眼眶含着泪水不可思议地望着虞晗。 来到这个队伍很多天了,虞晗的性格她们自认为很了解了,她们早就想提出去泸市,只是让这么多人跟着她们跑说出来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她们一直在犹豫。直到昨天,虞晗听说了基地的消息,想要去基地了。 再不说来不及了,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决定哀求虞晗护送她们。 和大家一样,她们也相信虞晗会答应的。 怎么和想的不一样呢? 虞晗不但不同意,还让她们以后一起清理丧尸?她们来了以后从没有和丧尸正面相对过,就这样,她们还天天做噩梦! 这个情况倒是真的,原主也是怜惜三人被丧尸吓坏了,怕她们出现心理病,一直照顾她们不让她们直面噩梦。但是虞晗不赞同这种保护,这三人至今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能力一点没增长,还要时不时拖后腿打乱他们的对战节奏,如果再保护下去,这三人就会成为这个末世的废物。 废物不在眼前就算了,如果要留在她的队伍里,当然是不行的。 虞晗把话说得体贴又好听,很符合原主的性格——处处为人考虑,实际却是把两条路摆在了她们面前,想去泸市,那就自行离开;想要留下,以后就要跟着一起杀丧尸。 三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虞晗不和她们浪费时间,让她们考虑好后回复她,转身继续找汽车。 小超市里,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欢喜不已。虞晗竟然拒绝了!实在是太难得太意外了! 他们没在意虞晗话里的意思,并不觉得这和自己有关系。本来就是,他们可是一直都有出力的,打扫临时住所也好,跟在后头给倒下的丧尸最后一击也罢,自认为比什么都不敢只会哭和叫的三人强多了。 多三个人就多三张嘴,找物资却只能靠虞晗,大家恨不得这三人赶紧走。 然而叶穗穗三人也不是傻的,虞晗态度坚定,眼看回家无望,她们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一条路——留下,结伴去基地。 虞晗不管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她找到了三辆能开的车,一辆面包车两辆小轿车,塞下十四个人足够。 为了省油,她们选择了面包车和空间更大的一辆轿车,她和孔佑东分别坐一辆车,保护队员。 出发前,要把加油站的油多储备一些在后备箱。 这个操作虞晗并不会,队伍里站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瘦长的男人,他会操作加油站的油枪。 孔佑东站到虞晗身边看着队员:“大家去找装油的容器,周围我和虞晗检查过了,三十米之内都是安全的。” 于是众人再次散开。 装好了油,分配好车辆,大家准备上路。 十四人中男的有9人,女的5人,虞晗让男人坐面包车,女人坐轿车,女队员这边叶穗穗开车。 叶穗穗对开车有阴影,害怕开着开着和上次一样突然车前冒出一只丧尸,或者车子抛锚引来丧尸。 但是女队员里会开车的只有两个人,前往基地是长距离路途,必然要轮换着来才不会过劳。 叶穗穗想先躲一躲,虞晗却直接指了她让她先开,她再三表示害怕,虞晗不为所动。叶穗穗又委屈又生气,却在大家不耐烦的目光下不敢反抗,只能硬着头皮上。 虞晗坐在副驾驶位置,闭着眼睛养神,对叶穗穗的情绪忽略不计。 男队员的面包车先开路,女队员的车子紧跟其后,虞晗警告不情不愿的叶穗穗:“开稳点,要是这个车况还追尾,车子坏了大家都得走着去。” 后面三个女队员一下子紧张起来,包括叶穗穗的朋友,连声叮嘱她小心开车。 叶穗穗胸膛气得一鼓一鼓的,咬着唇从鼻尖“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5 23:56:48~2020-04-16 23: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闪啊闪 20瓶;清欢欢、静看秋云、朝歌 10瓶;有头有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3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上了停止键, 沿路都是无人的车辆、店铺,在这个凝固的世界里, 唯一移动的就是机械运动的丧尸。 两辆汽车绕着公路上凌乱的空车往前行驶, 车窗边时不时飘过一二面色青白四肢僵硬无目的缓慢移动的丧尸。 叶穗穗握着方向盘的手冒着冷汗,她的两个同学在后面时不时惊叫一声, 恐慌的情绪传染, 让另一个女队员跟着想哭。 虞晗被吵得皱了皱眉,原本想休息一下的,如今也休息不成了。 她扭头神色不耐地看过去:“很害怕?” 她语气挺柔和的,三个女的含着眼泪点头, 甚至更想哭了。 虞晗勾勾嘴角:“以我的经验,越是害怕什么越要多看看,看多了接触久了就不会害怕了。” 三人瞪大了眼看着她, 因为她之前一直温和善良, 所以一时之间不明白她的意思,连叶穗穗都分了点神听她们说话。 虞晗声音依旧轻柔,仿佛安慰又仿佛教导:“这边空间广阔丧尸少, 我们停下来找几个丧尸练练手?你放心, 我和孔佑东会在一边看着,你们几个上去打, 丧尸的弱点在头部,不管是棍子还是什么,打碎他脑袋或者让他脑袋搬家就行。” 让她们亲自去打丧尸? 三个人僵硬在原地,瞪大了眼见鬼一般看着虞晗。 虞晗问:“你们不是害怕吗?这个办法很好用的, 我是过来人。” 三人齐齐摇头。 虞晗确认般问:“你们是不害怕了?还是不愿意去?”说到不愿意去,她的语调有些不太高兴。 三人不敢说不愿意,只好硬着头皮说:“不害怕了!” 虞晗欣慰地微微一笑,坐回身闭上了眼睛。 车里的其他人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虞晗觉得她们胆子小,让她们直面丧尸“练胆”。 虞晗再也没听到刺耳的哭泣和尖叫,不管她们捂着嘴惊恐成了什么样,闭着眼睛舒服地休息了一路。 虽然包括叶穗穗在内的四人为了不用上场砍丧尸死死憋住了自己的恐惧,但是她们并没有逃过这一劫。 自从全世界突变后,太阳的辐射也强烈起来,尤其是正午那段时间,不仅温度高而且辐射极其强,人在正午出门晒太阳,不说看不见的隐患,皮肤都会被晒得像被开水烫了一样刺痛。大家在车里虽然没事,但是汽车很容易因为异样的高温出现故障。。 因此,在正午之前,他们找了一个房子休息,打算避开最猛烈的日光,等到下午两点之后再上路。 在人口密度极大的国度,随处走都是人,如今变成了随处走都是丧尸。 现在才进入末世一个多月,虽然有军队来清理丧尸,但他们自身就因为人口密度大而遭受了重创,所以杯水车薪。 虞晗他们找了一间便利店,店内外游荡着四五个丧尸,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小的空间丧尸太多,他们一眼望过去,发现店里还有许多东西放在货架上,显然没有被抢夺一空。 整个队伍都精神一振,眼巴巴地看着虞晗和孔佑东。 清理丧尸一直都是他们两人的活,其他人只需要远远躲着就行。 两辆车停在了较空旷的地方,确认周围没有丧尸出没后下车汇合,虞晗和孔佑东被热情地簇拥在正中间,一些人激动地说着便利店的货架还是满的。 虞晗和孔佑东对视了一眼。 孔佑东开口:“出发前我在后备箱放了几根棍子。” 有人立刻说:“我帮你去拿!” 虞晗看了孔佑东一眼。他和原主是不同的,原主觉得自己能力强一些,所以能帮普通人就尽量帮,反过来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她的性格又很要强,不愿意轻易求助使唤别人。孔佑东却不是,他虽然不反对原主的行事,但是他经常露出一些话音,让献殷勤的队员帮他跑腿,相应的,他会对这些人稍微亲近些,分配物资时,一份肉还有瘦有肥,他会照顾这些人,给他们想要的那部分。 如同此时,他只说了一句话,立刻有人主动去后备箱拿棍子,落后的人赶紧往左右看看,找找有没有更好的武器,比如铁棍。 孔佑东异能虽然比原主弱,但是他比原主轻松多了,琐碎杂事都有人主动解决,而原主就像个老黄牛,勤勤恳恳的毫不惜力。 孔佑东拿到棍子,递给虞晗一根结实的,没办法,不结实,虞晗力气大,一棍子下去,丧尸死了棍子也断了。 虞晗接了棍子却没有动,她看了一圈队员,说:“我和佑东先去看情况,如果丧尸容易对付,我们留三个给你们,你们拿着棍子自己去打。” 周围静了一静,孔佑东都惊讶地看过来了。 已经听过一遍的女队员们脸色雪白,一个劲儿往后缩。 虞晗把车上的那套理由拿出来又说了一遍:“我们的异能在进化,丧尸肯定也在进化,咱们十四个人,只有我和佑东有异能,如果遇到十个以上的丧尸,我们两个就会自身难保顾不上你们,如果你们不趁着现在学着怎么杀丧尸,等到丧尸进化了或者我们两个自顾不暇了,你们就只能等死了。” 这下连空气都安静了。 谁想要靠别人活呢?虞晗虽然脾气好,但是他们到手的吃的用的还是有不顺心的地方,偏偏不能抱怨出来,只能被动接受。而且现在看着虞晗不会扔下他们,可未来谁说得准呢?要不是自己是被救的一方,他们都会觉得虞晗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傻,换他们,早就独自走了,才不会带这么多拖后腿的。 虞晗的话让他们之前的隐忧释放出来了,虽然还是不愿意去,但是没理由反驳,甚至觉得句句在理。 除了虞晗和孔佑东两人,剩下的是十二人中,断断续续站出来5人,都是男人,他们表示愿意去打丧尸,但再三强调,虞晗和孔佑东一定要保护他们安全。 虞晗和孔佑东当然答应。 商定好,一行人往刚刚看到的便利店走去,到了门口,发现刚才看到的五个丧尸还是在那一条路上徘徊,进进出出的,便利店至少有两只丧尸。 为了安全,肯定要吧五只丧尸全都灭了才可以的。 虞晗和孔佑东对视一眼,站到了一棵行道树后边,让几个队员观察四周,要是有丧尸出现及时发警报,他们两人选定了落单并且距离其他丧尸最远的一个准备攻击。这个丧尸穿着西服,像是个白领,估计是一早去便利店买早餐的,或者是赶去上班的路上出了意外。 虞晗顾不得想象它生前遭遇了什么,指尖一支水流倾泻而出,孔寒冬紧跟而上,将雷电附着在虞晗细小的水柱上。 高速带着雷电的水柱直奔西服丧尸而去,那迟缓笨拙的丧尸感知到异样猛地转身要扑过来,水柱“倏”地刺中它脑袋,脑浆崩裂,扭了半边身子的丧尸僵直了身子,下一秒,就着这个诡异的姿势直直倒地。 身后的队员惊喜低呼。 虞晗回头看了一眼,没控制情绪的几人立刻捂住了嘴巴。 丧尸倒地前怪叫的动静引来了另外两只,他们拖着僵硬的四肢往这边行进,身上脸上还有暗红的痕迹,不知是他们生前还是旁人的血迹,随着他们的行动,一股恶臭迎风飘来。女队员开始传出呕吐声。 虞晗的水系异能已经用完了,这样有攻击力的水柱她目前只能施展一次,能如现在这样一击致命是练了整整一个月的效果。好在现在的丧尸行动迟缓,反应慢,只要找好准头,还是能一举成功的。 被吸引来的丧尸已经行进到了距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身后的呕吐声更重,虞晗和孔佑东仿佛闻不到空气中的恶臭,屏气凝神。 忽然,两人同时动了,一个扔出一团网球大小的火球,火球瞄准了其中一只丧尸的衣物,下一秒衣物燃起大火并快速蔓延全身,将丧尸整个裹进了火球中。 丧尸没有痛觉,依旧往前移动,走了五步不到,突然倒下。初级丧尸没有铜皮铁骨,异能火一烧,就成了白骨。 和虞晗同步的是孔佑东的雷电,这一次的雷电力量更强,直接对准了另一只丧尸的脑袋,下一秒,脑浆炸裂,丧尸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倒地。 身后的呕吐声越来越重。 虞晗和孔佑东停下了动作,看向身后的队员。 “速度要快,这边的丧尸肯定不止这五个,清理完剩下的两个马上去搜物资,要是引来更多丧尸那就麻烦了!” 刚才说好的五人忐忑地捏了捏手中的武器,腿软地往便利店而去。 虞晗和孔佑东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亲身体验后虞晗发现,现在的丧尸还不是那么可怕,主要是人类刚遇到这种生物,内心的恐惧比丧尸的杀伤力还大,而丧尸力量大没痛觉,普通人打不过它们就会被咬成丧尸。逃跑?人类的跑步速度是挺快的,但是……虞晗看了看腿软的几个队员,想跑也跑不动吧。哪怕跑得动,丧尸多物资少,人会精疲力尽,丧尸却无处不在并永不知疲。 脑中想着这些,虞晗也没忘记为那五个“勇士”护法,他们似乎商量了分工,有人抖着腿把便利店里的丧尸引出来,有人埋伏在门外,丧尸一出来就乱棍打。 真的是乱棍打,闭着眼睛压抑了叫喊声,闷棍不停地砸,丧尸反抗了几次,打折了两个木棍,最终某人想起了虞晗和孔佑东杀丧尸时的要点,一棍子打在丧尸脑袋上,腥臭的液体溅了五人一脸,马上要逃脱反攻的丧尸轰然倒下……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花了虞晗孔佑东所需的三倍时间,他们真的把丧尸打死了,两个! 五人又喜又惧软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虞晗笑着提步走去,不吝夸奖。 满身粘液的五人笑得咧开嘴,忘记了恐惧与疲惫,亲手打死丧尸的成就感开始往上冒。队伍一片喜气洋洋。 大家顾不得门口的恶心惨状,冲进便利店找物资。 虞晗身形快速,第一时间走到了食品区,手轻轻一拨就把抢夺的人群拨开,一只手撑开塑料袋,一只手在货架上一扫,所有的东西都扫进了袋子中。刚刚互相争抢的人不敢说不敢动。 一连扫了几排货架,虞晗主要挑了方便面这种保质期长的,让孔佑东看管收集起来的食物,转身带着人去找库房。 库房的门锁在她的力量下像筷子一样脆弱,几个队员一见到门开了急吼吼地冲进去,虞晗都被冲得歪了身子,她狠狠皱了皱眉。 这是个很小的库房,其中大多新鲜食物都已经变质,大家挑拣着搬了能吃的零食、方便面、挂面,喜笑颜开地回到车上。 便利店已经被丧尸弄得脑浆满地,他们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赶在正午前找到了一个独立的平房。 “这次找到的物资按老规矩,统一由我和孔佑东安排发放,每个人都会有,但不能哄抢不能私藏,否则就逐出队伍。”安顿下来,虞晗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说起这份“大财”的安排。 以前就是这样来的,这规矩最开始还是孔佑东提出的,因为虞晗实力最强又没有私心所以大家都没有意见。 这次也一样。只不过虞晗加了最后一句,破坏了规则的要逐出队伍,这是她从前从没说过的。大家怔了怔,有些摸不准情况。 虞晗没管他们的想法,接着说:“今天陈运五人杀了两只丧尸,比其他人出力多,这一批物资,他们每天可以多得半包方便面。” 陈运等五人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着虞晗,确定这是真的后,满面喜色。半包方便面末世前什么都不是,现在却重要极了!要知道他们一餐也只有一包方便面,大男人根本吃不饱,但是没办法,物资就只有这么多,省着来没错。如今好了,一天多半包,两天就是一包,不管存着还是吃了,都足够让他们生存得更好! 其他人眼红了,以前虞晗和孔佑东打丧尸,从来都没有多分物资的惯例。但是想反对也不行,如果把这点说出来了,反而提醒虞晗和孔佑东要求多分物资怎么办?左右思虑然后默默眼神交流一番,最终没人提出反对。 没有热水,干净的饮用水也没有,虞晗的水系异能已经彻底用完了,也不能挤出半杯水给大家,所有人都捧着方便面干吃,有人欢喜有人心情复杂。 四个女队员,三个是叶穗穗团体,另外一人因为性别关系又坐了半天的车,和她们走近了,女生之间的软弱仿佛会传染,之前还是三个人哭叫,现在四人都是恐惧、呕吐,恹恹无力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6 23:44:30~2020-04-17 23:5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动 10瓶;任天慧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4 虞晗靠坐在一边想着当前的局面。 队伍十四人, 看上去所有人听她的话,实际上却各有小团体。今天去打丧尸的陈运五人显然是一个团体,都是三十左右的青壮年, 胆子稍微大一点, 心思也比较灵活, 前头讨好孔佑东的基本都是他们。这几人小聪明多, 有眼见,平时遇事能躲着就躲着,分好处的时候从不落下, 今天她微微变了态度,他们立刻就站出来配合。 目前看来四个女生也组成了一个团体, 除了叶穗穗三人,另一个叫林玲的,以前是停车场收费员,被困收费亭,他们经过救下的。叶穗穗没来之前,林玲作为唯二的女生,一直被原主关照,根据原主的记忆分析, 这人好贪小便宜,对孔佑东献殷勤不成后,一直黏着原主,使得原主对她多了几分额外的照顾,直到今日, 她和另外三人凑到了一起,越发柔弱。 剩下的三人,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少年,沉默没有存在感;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是父子二人,对虞晗十分殷勤。 虞晗估摸了一下,陈运等五人可以培养一下战斗力,父子中的儿子也可以,半大的少年和中年人体力不够可以负责后勤,剩下的四个女队员……她要观察一下,天天这么尖叫哭泣然后等着分物资不行的。 把所有人过了一遍,她又想到了孔佑东。第一世里的孔佑东和原主,互相之间没有点破彼此的感情,原主几次想要主动,但孔佑东不太明确的态度让她裹足不前。后来他忍受不了原主一次次救助拖后腿的普通人,对队伍里的许多人心存不满,于是主动离开;第二世里的孔佑东和皇甫版的虞晗,皇甫压抑了原主的善心,只在实力足够的情况下救人一时,从不多管闲事,孔佑东和她相处得非常好,两人作战默契处事相似,感情进展十分顺利,哪怕后来孔佑东到了强者之列面对诸多诱惑,他都坚定不移,只与皇甫相守一世。 执念之魂觉得是皇甫让孔佑东变得冷漠,她甚至不承认幻境里的孔佑东和她喜欢的人是同一个,也就是无法把幻境代入自身。 虞晗却在此打了一个问号。 想完一切,虞晗找上了孔佑东,想和他谈一谈。 小小的平房没有谈话的空间,一直到晚上再次找到落脚地,虞晗才有机会找上了守夜的孔佑东。 取暖的火堆噼里啪啦地烧着,孔佑东握着一罐啤酒独自坐在火堆边。啤酒不是轻易能拿到的东西,他们收物资的时候,谁都没拿这个,因为又重又不能饱腹。 虞晗过来看到,目光一顿,越发觉得孔佑东和原主想象得不一样。 看到虞晗深夜过来,孔佑东出乎意料,但是被抓到偷藏啤酒并吃独食,他并没有任何慌张和心虚,还挪了挪位子,让她坐得近一点好取暖。 如今的昼夜温差大,虞晗没有客气,坐下后盯着他手里的啤酒看了看,收回原本想好的客套话,直接问:“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救助这么多人很傻?” 孔佑东呆了呆,没想到她突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捏了捏啤酒罐,想到今日的种种改变,沉思片刻后说:“不会,我知道你很善良,这很难得。”出事前的社会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善良,更何况是现在,他真心佩服。 虞晗帮他补上未尽的话:“但是你只能佩服却不会这么做是吗?” 孔佑东沉默。 虞晗看向跳动的火堆,叹了一口气。 两人互相沉默着。 虞晗没说原本想说的话,反而提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有两个队员,一个是我这样的,一个是不爱管闲事的,你挑哪个?” 此时她刚进这个幻境,并不能改变孔佑东,这是让原主看清喜欢之人到底是何性格的最佳时候,今天不问,时日长了原主又有了自欺欺人的理由。 孔佑东继续沉默,很久之后低沉地回答:“我选不爱管闲事的。”他想,虞晗今天已经在试着改变了,显然她发现了自己此前行为的不妥,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也许他们能合作得更好。 “自始至终你是不是都是这样想的,还是因为现在的麻烦越来越大了,你觉得我们错了。” 孔佑东顿了顿,说:“从你第一次不仅救人还答应他去救他儿子时我就不赞同,这是末世,你一遇到哀求就心软是不行的,最终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 这是有道理的,原主当时异能一般,两个成年男子就能制服她,一个女人万一被骗,后果不堪设想。但原主当时征询了孔佑东和另一个同伴的意见,他们都沉默不反对,她便以为他们同意了。既然如此,她有两个男人陪着,自己又有异能,便觉得可以去试试。 谁知道,当时孔佑东就不乐意。这和原主想的差别太大了。 孔佑东觉得今天是个机会,他知道他们彼此互有好感,但是如果虞晗不改变,他和她不会更进一步,既然虞晗主动提起,他便想争取一下。 “整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人间炼狱,每个人都不好过,我们虽然有异能,可是自顾不暇,你不能把自己想得太全能,就这么养着一批人,优胜劣汰,这是现在这个世界的规则。”每次看到虞晗的善心他都会不忍心打击她,可越来越严峻的现实让这份不忍心不断稀薄,快要没有了。 虞晗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心脏处传来阵阵刺痛。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出来了,震惊、心碎、不可置信,复杂得她险些酸涩落泪。 这番话原主不是没有听过,可前世孔佑东说这番话是在几个月后,那时候她救下了七个被一帮异能男人囚禁为奴隶的女人,收入队伍后这七个女人有五个重操旧业把她的队伍弄得污浊不堪,孔佑东还被其中一个缠上险些中招,他怒极,说了这番话后毅然离开。原主死时后悔,但后悔的是不该什么人都救,现在孔佑东却说,他不赞同的是救人并且把人留下这个举动。 原主喜欢孔佑东,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他一直以来都支持她的行动,以为彼此是战友是知己…… 原主的情绪很猛烈,虞晗强势把她压了下去,并且立刻有了决定。 她侧过头看去,火光映照下,孔佑东的侧脸忽明忽暗泛着凉意。她的思绪却飘到了情女部。 她不爱看皇甫的幻境经历,因为那是如此详细的一生,详细到了她的许多**,她总觉得这就像窥探皇甫的私生活,很是别扭。幻境里别人都是虚幻,往生录就像功德簿,里头都是陌生人,皇甫却是真实去了幻境并且是她的部下,看完面对真人很是尴尬。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在好友家安装了摄像头,看她和老公孩子的日常,看完又与好友相见。 这一点,翠竹和颜修从来不放在心上,她却真的不行。 来这里,面对孔佑东,她其实也很尴尬。虽然知道幻境是虚幻的,每个孔佑东都不是同一个人,可她还是不太自在,直到此刻,竟然感觉松了一口气。 原主喜欢的“孔佑东”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只是一些误解后的想象,而眼前的孔佑东与皇甫版的虞晗是绝配,而她带着任务而来,并不适合他。 不合适真是再好不过了。 虞晗神色轻松起来。 孔佑东看着她脸色几番变化,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虞晗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不可能养着他们一辈子,所以我打算这一路让他们动起来,能打丧尸的打丧尸,身体弱的就负责后勤,就算是女孩子……”她顿了一下,“也不该由我们来照顾,大家都是陌生人而已。” 孔佑东点点头,这和他的预期还有些差距,他更希望把手头的物资分出去,然后散伙离开。 虞晗当然也不想拖着臃肿无用的队伍,可是原主是个圣母,她打算换个方法达成目的,不能这么粗暴直接。 “你和几个男队员比较熟,你看怎么安排他们的分工?”彼此交了底,虞晗说起今晚过来的真正目的。 孔佑东觉得有进步就不错了,他现在离开虞晗战斗力至少减一半,不能离开就努力和她把队伍带好了,给自己争取个好环境。 第二天天亮,所有人起床等着发早饭。 虞晗便把夜里和孔佑东商量好的分工安排公布下去。所有人都有份,出力才能得到物资,不出力的不发物资。 陈运五人和父子中的儿子今天开始训练作战能力,少年和中年男人以后专门负责清理战场或者跟着作战人员搜集物资,如果情况复杂,虞晗他们吸引丧尸的时候,他们要眼疾手快地把物资收集起来,然后配合指令快速撤退,这样就不用他们每次杀死所有丧尸耗尽异能才进去找物资,有时候甚至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放弃眼前的食物。 剩下的四个女队员,整个队伍的生活杂事都由她们负责,包括生活做饭洗衣打扫。 叶穗穗三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跟着她们的林玲也委屈开口,嚷嚷着不会。 虞晗沉着脸:“不会就学,我们天生会打丧尸?” 叶穗穗三人满脸不服气,虞晗瞥过她们看向林玲:“你不是一人在城里打工吗?从没做过饭洗过衣服?” 林玲脸色僵硬,弱了声音:“那也得有煤气灶洗衣机啊……”她之前一直巴结虞晗,但是虞晗的脾气太好了,慢慢的,敬畏没了,随意多了,甚至理所当然起来。后来来了一身精致性格高傲的叶穗穗三人,从前林玲哪里能接近这样的人,忍不住就跟在了她们后头,反正虞晗不会对她不好的,她更羡慕叶穗穗她们理直气壮的娇气和提出反对的勇气。 虞晗看向另外三人:“你们一共四个人,烧火做饭洗衣打扫总可以选到各自擅长的,要是一个都不会,那我也照顾不了你们了,只能让你们和男人一起打丧尸。” 孔佑东紧跟着出声,他的态度一样坚决:“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们不养废人,谁拖后腿吃白饭,危害的是整个队伍的利益。要是有人反对不同意,可以自己选分队,或者自行离开,我们送五天的干粮。” 送十五天都不愿意,他们离开队伍可能活不过十天。 叶穗穗三人还是愤愤不平,其他人却快速认清了事实,尤其是陈运几人,陈运第一个出声支持:“我同意!凭什么我们去打丧尸,你们躲在后面哭几声就享受我们用命换来的物资?” 叶穗穗捏紧了手里的方便面。 陈运一出声,响应的越来越多,别说女队员,愁眉苦脸想跟着叶穗穗她们但对的父子二人也不敢出声了。 没人再反对,虞晗打了一棍子再发一个甜枣,用异能点了火,又放了一锅水,让女队员去煮面。 他们很久没吃热乎的食物了。 想到香喷喷的方便面,还有热乎乎的汤,所有人都开心起来,忘掉了今后身上的压力。 虞晗勾勾嘴角,走出门在院子里轮换使用异能锻炼自己的能力。 拥有异能一个多月了,一边使用一边总结,虞晗大概了解了这个身体多异能的情况。她目前拥有水、火、力量三种异能,不久的将来,她还会觉醒木系、空间两个异能。当前锻炼异能的办法就是不停地使用,就跟强身健体一样,效率最高的办法就是一次性耗尽异能,比如昨天她耗尽了水系异能,今天水系异能就有了一定的增长。耗尽异能是个危险的举动,一般情况不敢故意这么做。异能越多的人其实越占便宜,因为这个异能没了还有另一个。 然而这只是最初的情况,到后来自得的多异能人士就会发现异能不是越多越好的,就在一个月后,丧尸跟着升级有了晶核,异能人士发现可以通过吸收晶核升级异能,升级速度远快于自身锻炼。 很不好的是,因为晶核能量纯粹,一旦被吸收就会均匀分布到所有异能上……她这种多异能人士,尤其是种类多得过分的异能人士,异能升级将会被单异能人士远远甩在后头。你有多种异能有什么用,a有五个二级异能和b有一个十级异能,人家b可以直接把a秒杀了。 原主其中一个还是空间异能,这个异能鸡肋得不得了,因为升级太慢,空间小得只能放几包方便面,却因为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异能,被队员怀疑私藏物资,激发了队员对她积聚的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7 23:51:45~2020-04-18 22: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亲芩琴、听说我有一米七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5 虞晗不敢把异能全都消耗完,只不停地尝试各种释放异能的形式。她的掌心朝上, 手掌间不停出现水柱、水箭、漩涡……然后是火焰、火球、方形柱形等各种形态火, 她把水火用不同形态展现出来,就好像手心里的异能是橡皮泥。 几番变幻下来, 虞晗的额间有了细汗, 但明显感觉到她的异能在强化,而且因为释放的水火很小, 损耗的异能并没有那么多。 练得差不多了,她又转而开始练习力量异能。 当她把第十块石头捏碎的时候, 陈运弱弱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小晗, 吃饭了。” 她回头,看到陈运脸色不太自然,视线时不时扫过她的手。 虞晗低头,看到手心里的石头碎末,似了然, 随手将石块往边上一撒,手心冒出一股水洗干净双手:“来了。” 陈运咽了咽口水,侧开身让她先进去。虽然知道有异能的人很厉害,但是看到虞晗这么一个娇弱的女人, 轻轻一捏就把石头捏碎了, 心就颤一下, 想象一下这只手捏在自己身上…… 不知为什么,他今天特别敬畏虞晗,下意识从内心散发出的郑重。 房间里的气氛非常好, 热乎乎的方便面,那个气味末世前都觉得香,更何况缺少食物的现在。他们落脚的这个屋子不缺少碗筷,所有人都捧着面汤吃得眉开眼笑。 虞晗进屋,看了一眼脸色好转很多的叶穗穗四人,没去管她们今天怎么分工的,坐到了给她盛好的面碗前。她的那一碗很实在,面多汤少,她看了一圈大家的面碗,确定就她和孔佑东不一样。 父子中的父亲笑着对虞晗说:“小晗和佑东最辛苦,你们多吃点,吃饱了异能说不定更多!” 大家连忙点头称是。 虞晗看了看孔佑东,毕竟特殊的不是她一个,她不能坏了孔佑东的利益,便点点头没说话。其实这也不算特殊照顾,打丧尸的人多半包面是她刚定下的规矩。 吃了面,虞晗让女队员去把不锈钢、塑料制的碗洗干净带上,以为吃了就能走不需要她们洗碗的四人瞪大眼看着她。 虞晗皱眉:“万一以后露宿野外,没有碗筷怎么吃饭?” 大家醒悟过来,这是说以后都可以煮饭吃了?以前虞晗打完丧尸就没有异能了,他们很少吃到热饭菜。 孔佑东笑着扫了一眼青壮年:“以后我们的帮手多了,异能应该可以节省一点。” 听着很有道理,男人们全都高兴起来,虽然以后不能躺吃了,可是以后他们也只要负责一件事。打丧尸的想,反正前头有两个异能者呢,收物资的想,反正我不是冲在最前面,然后同时想到,以后回来有人洗衣做饭收拾内务,多舒服! 最不高兴的估计就是几个女队员,以前她们是真的一点都不干,现在却成了老妈子。然而四对十,她们哪里敢反对。 叶穗穗等人磕磕绊绊地收拾好东西,大家终于重新上路。 末世前,通往中部基地的路程不算长,高速一天之内就能到。但是末世后,他们赶路只能在上午十一点前与下午两点后。白天要避开最猛烈的日照,夜里没有灯,视线差危险系数高,不能莽撞冒险。这么算下来,一天能上路的时间并不多。 而路上状况也很多,临近城市的高速上丧尸很多,很多路段被废弃车辆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通车,虽然卫星导航还能用,可经常临时发现前路不通或者危险,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远路。如此下来,前进的速度慢得不行。 还有一个不能一味赶路的原因是,十四个人的队伍太能吃了,按照一人一包方便面计算好了,一天两餐也要吃掉二十八包,他们走了两天,食物去了大半。 虞晗和孔佑东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经过嵊市时,去市里找一找物资。 嵊市是一个二线地级市,不算特别繁华,他们到达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不着急寻找物资,先找了中午的落脚点。 是一间茶室。这种地方人少空间大,虞晗一看到就喊了停车。 这应该是嵊市的一条商业街,茶馆、饭店都有,放在平时肯定人很多,但是因为末世发生在夜里,二线城市夜里没有一线繁华热闹,大多打烊休息,这里反而不是重灾区。 虽然判断出这边不会有太多的丧尸,但下车往茶馆的路上什么都没遇到还是让虞晗惊讶了一下,这也太干净了。 等进了茶馆,看到里头搭了桌椅说笑吃饭,占了大半空间的青壮男人,她沉默了。 两方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口,互相看着对方,原本茶馆有些热闹的气氛冷了一冷。 虞晗队伍里的人全都缩在她身后不敢出声,对方一看就不好惹,现在这个世道,一帮人衣衫整洁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吃饭,显然不是普通人,至少有不少异能者,或者有很厉害的异能者。 估计是一群人缩在虞晗这个女人后面的景象太奇特,对面的人戒备心降低好奇心升起,一个面相随和未语先笑的男人站起来出声:“你们也是来这里休息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先来后到,是她们打扰了人家,虞晗微微笑了笑:“对,本来想着茶馆空间大清净,没想到已经有人了。” 男人随和一笑:“理解理解,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他指了指隔壁,“外面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左右几个商铺我们都清理过,你们可以去那边休息。” 虞晗笑着点头表示感谢:“谢谢,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明明自己这边也有九个男人,偏偏一照面,一群人怂成了这幅德行,虞晗转过身脸色就淡了下来,带头往隔壁走。 孔佑东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对方有七个男人,正好也目光灼灼满是好奇地看着他们,估计是两边照面时虞晗这边表现得太怂,这七个男人对他们一点都不忌惮。 孔佑东也感受到了虞晗的心塞了,扭过头快步往前走。 隔壁是一个饭店,专门卖特产点心的。虞晗和孔佑东分头检查了一遍,确定的确没有危险,其他人立刻兴冲冲地跑去后厨找米面。 不出一分钟,就见到他们一脸沮丧地回来了。 这在虞晗的意料之中,那帮人都把附近的丧尸清理了,怎么可能不收走物资,等着被人捡便宜? 陈运团体里有个瘦小的男人愤愤不平:“这么多家店,一点都不给人留!” 虞晗淡淡看了他一眼:“换了你 ,你怎么做?” 男人一滞,涨红着脸坐到了角落。 陈运打圆场:“好歹我们省了清场的功夫,还是占了便宜的。” 虞晗没多说,看向叶穗穗等人:“去做饭吧。” 叶穗穗脸色发青,因为今天轮到她做饭。其实所谓的做饭简单得很,他们方便面快吃完了,现在是方便面和挂面掺在一起吃,直接放面放调料再加水煮开就行。 可是她先被拒绝去泸市再被安排干杂活,一路上她又要开车,心里的气一直没有顺过,前几天林玲和她两个朋友先轮着做饭,她还没什么感觉,今天怎么都该轮到她了,她觉得自己是在被剥削奴役。 硬邦邦地说:“我开了一个上午的车!” 虞晗没放在心上:“这是你们四人内部的安排,我说过,开车的人可以减少其他工作,你们自己调度。” 说着,她就不管她们了,反而看向中年男人和少年:“刘叔,小松,搜集物资的时候你们看看有没有打火机,做饭点蜡烛都得用。” 叶穗穗立刻说:“你不是有异能吗?这种东西和食物不在一起,他们特意去找不危险?” 虞晗不耐地看过去:“异能用尽了呢?我不在你们身边呢?大家要抹黑做事还是啃干粮?或者你正等着这个理由不做饭?” 叶穗穗哼了一声:“我看你是不肯给我们用异能!” 虞晗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叶穗穗,你很不满现在的分工是不是?” 叶穗穗抬头对上她黑洞洞的眼眸,气一短,偏移开视线,强调:“我已经在开车了!” 虞晗看向林玲三人:“那就是不满你们四人团体内的分工了?你们怎么分的,我来给你们判一判。你今天开车也是你们自己安排的,不是我指定的,大家都在饿着肚子等你们,赶紧把问题解决了!” 虞晗这么说,其他人都响应起来。 “就是,都十一点多了,我们都饿了。” “不就是煮个面吗?哪来的大小姐,方便面都不会煮?” 叶穗穗涨红了脸,瞪着所有人。 同学一站了出来,期期艾艾地说:“我去吧,是我们没排好班……” 林玲也连忙说:“对对对,我去,穗穗今天累了。” 两人连忙转身去厨房,但是身后,大家看着叶穗穗的目光越发不友好了。 叶穗穗心里一点都没有好过,扭着头气闷地坐在那。 虞晗看了看这四人,最后目光定在叶穗穗身上,叶穗穗感觉到了,恶狠狠瞪过来。 虞晗嗤笑一声,抬步去后厨。 林玲看到她进来开心地说:“竟然还有燃气!小晗姐你可以省下火异能了,加点水就好!” 虞晗看她一眼,又去看同学一,对方对上她的视线,强笑了一下:“小晗姐,穗穗脾气有点大但是人其实是好的,你别生气。” 虞晗默默盯着她看,看得她忐忑不安起来,这才转开视线往锅里加水,水快够的时候她出声说:“我不管你们动什么心思,我只要你们四人把队伍安排下来的工作做好。这是末世,没人养闲人,更不养事多还无用的人,你们的工作已经是最轻松的,你们不干,队员们自己都能干,但是你们没了这份活,队员们还愿不愿意养你们却是不一定了。” 林玲和同学一面色一僵,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虞晗收回手,转身往外走。 之前的日子真是让她们太好过了,什么时候了四个人还闹宫心计。 孔佑东看向虞晗,用眼神询问“没事?” 虞晗点点头,坐到他身边,声音不高不低,却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既然分了小组,我就只看小组的工作结果,如果觉得我的分工不合适,还是那句话,可以换也可以走,如果谁再怠慢工作,影响整个队伍,我先罚整个小组,再罚当事人!” 空气静了一静,大家虽然习惯了虞晗这几天慢慢上涨的强势,但还是被她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这么和气的人竟然也开始放狠话了,大家看向叶穗穗,又快速低下头。 中年男人笑了一声打破沉默:“我同意小晗的话,咱们人心齐才能坚持到基地。” 陈运见这个老男人竟然比他反应还快,懊恼了一下,连忙跟着支持。 叶穗穗面皮紫涨,气得恨不得跑出去 ,偏偏又不敢,只能憋着眼泪坐在原地,只恨自己怎么就没有异能。 她的同学坐在她不远处,时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 虞晗把一切看在眼底,原主这是什么运气,救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奇葩,没一个得用的,难道是因为她不是女主没有女主运? 孔佑东不知怎么,竟然从她的冷脸中看出了气闷,眼里带着笑和她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你看,我说对了吧?” 虞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扫了一遍屋里的人,哼声,她就不信了,这么多个人,就没一个能出息的?没有她也要逼出来有,趁着丧尸还没进化,一个个都踢出去直接打丧尸,下午开始,她绝对不会给他们护法!想搞心眼的也和丧尸去搞! 被她目光扫过的男人们全都脊背一寒,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是幻觉吧?小晗能对他们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8 22:50:12~2020-04-19 2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花开 100瓶;宝宝白白包包薄薄 20瓶;2419356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6 虞晗进茶馆的时候看到里头的人有饭有菜显然不缺食物, 但还是让林玲她们多煮了一份面, 让人给隔壁送去,算是谢礼。毕竟没有对方,她们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坐下来吃饭休息了。 吃完饭, 大家或小声聊天或闭眼休息, 没再闹出事来。 下午室外温度降低,日头也没那么猛烈了,虞晗带着队伍出发,出门前看了一眼隔壁,见里头有人影, 然后扭头走了。 这一次寻找物资的运气没有那么好, 一行人除了找到一个还有汽油的加油站,什么食物都没找到, 虞晗算了算剩余的物资以及接下来的路途,决定去大型超市。 她们此前从未去过大型超市, 因为那里必然丧尸多,她们这样的小队伍很难应付里头复杂的情况。 但如果这次不去, 接下来的旅途会更危险,而且现在队伍的战斗力比之前强了一点,两相比较, 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陈运等人心里很害怕,但是想起没有遇到虞晗前饿肚子的日子,咬咬牙同意。 到了超市,虞晗让所有队员下车进超市, 她和孔佑东打前锋,其他几人辅助,刘叔和小松跟在最后收物资,女队员带上武器等在出口。 幸运的是,这个超市一楼就是果蔬米面熟食区,不需要她们到处去找食物,但难度也不小,这类区域的超市工作人员比百货区多了许多,如今全都变成了丧尸在货架之间游荡。 超市里的东西还很多,至少缺少食物的队伍看到望眼过去满满当当的货架,忍不住心潮澎湃。光看到未腐坏的,便有腊肉、瓜果、油盐、米面…… 虞晗和孔佑东配合默契,遇到难缠的丧尸就自己动手解决,普通的丧尸就漏给身后的青壮年。 躲在两人身后的队员们只看到一只丧尸扑过来,本该出招的虞晗身子一歪躲了过去,然后自己直面了眼睛泛白面色铁青,胸口留着脓液的丧尸……跟着继续躲到她身后来不及,只好大叫一声,忍着恶心闭上眼睛使劲挥手里的棍子。 打完一棍,丧尸往后倒了两步,男人想趁机躲回去,虞晗已经对上了另一只丧尸,身子一歪,再次躲开,青面獠牙的丧尸再次往他扑来…… 打算好了只在虞晗孔佑东打完丧尸最后“补一刀”的队员们:“……”队长、副队长,我有合理理由怀疑你们是故意的。 刘叔和小松跟在队伍的最后,看到虞晗孔佑东利落开路,陈运等人狼狈地和丧尸缠斗在一起,好几次险些被丧尸尖利的指尖伤到。 刘叔急得不得了,因为里头其中一个是他的儿子啊!看到儿子差一点被丧尸抓到了脖子,刘叔红了眼睛要冲过去帮忙。 谁知一直沉默的小松突然抓住了他:“收物资,不要浪费时间!” 刘叔瞪着他:“放开!” 小松盯着他:“你过去他们还要顾忌你,只会拖后腿,听队长安排,收物资!” 小松才十五岁,从来不和人说话,存在感非常低,刘叔一个中年男人才不会听一个毛头小子的话,但是甩了甩手,却发现这小子力气真大,竟然甩不开,还痛得要命,被他黑洞洞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脊背发凉。 “我不去,你放开我。”他恨恨道。 小松看了他一眼慢慢放开:“去也可以,少个人少张嘴巴。” 刘叔脸僵住,瞪着他,听着对方期待的声音,差点气炸,此刻再想去也绝不会去了。 小松却不理他,直接拿起包,开始快速扫物资。 虞晗一边开路一边观察后面,刘叔和小松的举动她看到了,但是也不会在此刻做什么,她一边和迎面而来的丧尸缠斗,一边指挥躲来躲去一直躲在人后的瘦子:“瘦子,你去小松他们后面断后!” 瘦子缩着脖子躲着丧尸,听到这话动作僵了僵,想当作没听到。 虞晗一个大招将丧尸烧成了白骨,扭头冷冷看过来。 瘦子看了看地上的白骨:…… 丧尸的五感似乎非常敏感,此刻闻到了气味听到动静的丧尸都开始往这边聚集攻击,瘦子这么一迟钝,一个丧尸的爪子就直接朝着他脑袋抓来,一支水箭从虞晗的指尖射出,瞬间穿透丧尸的掌心,水珠和恶臭粘液溅了瘦子满头满脸,瘦子“啊——”地惨叫一声,连忙跑去了队伍的最后面。 虞晗的估算很准,刚跑过去,一只丧尸就出现在了刘叔侧边,举着双手扑过来。刘叔脸色一变,抓过瘦子挡在前头,自己躲去了另一边货架。 瘦子气得大骂,再也不敢偷懒,拼了死命和丧尸搏斗在一起。 就这么一边打一边躲,他们穿过了腐臭浓重的肉食区,找到了蔬菜,菜叶类的蔬菜全都已经腐臭,还有土豆番薯这类块根蔬菜还能吃,虞晗他们吸引丧尸,刘叔和小松快速装土豆。 虞晗分了一点心神提醒他们:“越多越好,最好全装走!” 刘叔迟疑,这东西分量很重,待会儿怎么拿大米? 小松却非常听话,把所有土豆番薯都扫进了购物袋和包里,然后找来一辆购物车,全都放进车里。 虞晗的提醒很有先见之明,等他们耗费了大半力气到达米面区时,不仅发现货架上大米只剩下几包,还撞到了熟人——茶馆撞见的那个队伍。 他们此时只有三个人,一个收物资,手一放到米袋子上,三十斤的大米转眼就不见了;一个收拾被吸引过来的丧尸,一个神情轻松地望风观察周围。 虞晗已经肯定,这是几个异能者。 眼看着货架上的大米眨一眼消失一包,她眼皮子直跳。 她身后的人又气又急,已经忍不住叫骂起来。 三个男人扭头看过来,包括那位正在和十分胖硕的员工丧尸缠斗的,似乎还游刃有余。 虞晗回头瞪了所有人一眼:“去下个货架。” 陈运他们不甘心,声音小了一点:“没了!只有这里放大米!” 虞晗沉着脸,语气很重:“面粉、挂面、杂粮……总会有几样,先来后到。” 其他人看看明显很强大的三人,憋着气不甘心地往回走。 三个男人一直看着他们绕过了货架,回头对视一眼,望风的男人“哟”了一声:“小三,这是看上这个貌美如花的美女丧尸了?小六都收完东西了还没打死?” 被叫做小三的男人一个重手,胖丧尸结成了冰块,下一秒四分五裂:“老二,说过了别叫我小三!这么爱说风凉话,你来!” 老二呵呵假笑:“你叫我什么?哎呀,我觉得我的伤还很痛,可能还要歇半个月。” 小六收完最后一袋米,看了看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兄长”,一人一脚:“滚了。” 两人却没生气,一个打头阵一个走在中间,反而是小六断后,前面两人说起虞晗等人。 “那个女人还挺爽快,我还以为今天又要被眼泪水淹一回。” “一群怂包。”老三想起那帮子躲在虞晗身后的男人,目露不屑。 “这些人都没有异能,只有那个女的和她身边那个男人有。” “胆子挺大啊,带着虾兵蟹将也敢进来……” “两个人养十几个人,这难道是一大家子的?” 虞晗不知道刚才又遇上的那班人正在讨论她,她带着不甘心的队员转到了放面食的货架,就在大米货架隔壁的隔壁,附近只有丧尸尸体,没有丧尸,食物也没有被那个空间异能的人收走,陈运找来一辆购物车一个购物篮,大家快速往里塞东西。 她的胆子一点都不像那几人说的那么大,转完这一圈,眼看着远处的丧尸听到动静又开始往这边来,她当机立断:“够了,撤!” 说完,叫上孔佑东往出口快速撤退。 还不甘心想要多拿一些的队员见状不敢再流连,这两人跑了他们可不敢单独留下来,提着包推着购物车慌慌张张跟着她跑,路上经过水果区,忍不住快速往车里扫了一手臂苹果。 大半苹果掉进了满满当当的购物车,一部分装不下,咕噜噜往地上掉,撒了一地。 跑到出口,四个女队员正等在那,看到满车的食物眼睛发亮。 这一次,他们收获丰盛,光小松收集的土豆就足够大家吃两天,还有差不多份量的番薯,还有腊肉、香肠、挂面、面粉、油、盐……苹果。 而最大的收获是,今天独立打丧尸还成功获得这么多物资,整个队伍士气大振,就连浑水摸鱼最后被虞晗硬逼着打杀了两只丧尸的瘦子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回去的路上欢声笑语,到了中午歇脚的饭馆,虞晗宣布:“晚上每人多半份粮食,作为庆祝。”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 他们来回超市以及在超市耗费了不少时间,晚上打算依旧休息在这个有煤气可用的饭馆里。女队员这回主动进厨房收拾做饭,男队员们坐在大堂回忆自己在超市里英勇的举动,互相吹牛。 虞晗虽然觉得他们得意忘形了,不过得意忘形好呀,最好得意得忘记了自己怂的本质,下一回继续冲上去打丧尸,毕竟很多话说多了,自己也信了。 孔佑东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坐到虞晗身边:“你真打算训练他们?”他压低了声音。 虞晗看过来,没回答。 孔佑东:“现在的丧尸其实不足为惧,勇猛的普通人都可以解决,但是我觉得,丧尸会进化的,就好像人类的异能在不停增长。” 虞晗点点头,是的,不看未来记忆,自己推断也能推断出。事件万物相生相克,不可能人的异能不断升级,丧尸却还是这副缓慢蠢笨的模样。 但是,“先带着吧,带不动了那也是各人的命,要是那时候已经到了基地,就更与我无关了。而且……”她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视线扫过红光满面激动不已的队员,声音很轻,嘴唇几乎没动,但一字不漏地入了孔佑东的耳朵,“你没发现今天我们轻松了许多?到底是有些用处的,以前我们两个人敢进超市?” 那肯定是不敢的,这帮人以前都是等着他们两人把丧尸清理干净了才敢进门收物资,他和虞晗绝对没法清理大型超市啊,只能去街边的小店碰运气。 孔佑东不说话了,也跟着看向这群人,许久后勾了勾嘴角。只要虞晗肯下狠心用,一帮子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呢,当苦力都足足够的。 觉得今天自己干成了一件大事十分了不起的众人并不知道,他们的队长和副队长,已经想好了以后对他们要尽情使唤。 刘叔扯了扯儿子的手,但他儿子正说得兴起,不肯理会他,让他好好听着大家说话。刘叔失望地坐回去,揉了揉发痛青紫的手臂,看向角落里闭眼不说话的小子。 虞晗完全不信任自己的队员,所以别看她含笑坐在一边,实际上一直在观察众人,观察他们的性格,也观察他们彼此之间的情绪涌动,判断各人之间的关系。 刘叔瞪小松的眼神她看到了,想起在超市看到的一幕,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让她出手管是不可能的,这种队伍人际关系最脆弱复杂,作为领头人,她只负责带着这个队伍走到基地,到了那边就会直接解散,期间不妨碍她的事她不管。 叶穗穗等人磕磕绊绊做好了一份土豆一份汤面时,隔壁的人也回来了,七个高大的男人鱼贯而入,其中几人还扭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昨天那个笑眯眯的男人冲着虞晗打了一个招呼。 然后不一会儿,隔壁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人高声说一句什么,声音弱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为了防止吸引丧尸,两边都把杂音控制到了最低。 看到他们,虞晗这边又想到了空荡荡的大米货架,想到这么一排大米全都被隔壁的人收走了,吃饱喝足的队员们又开始心里不平衡了。 要不是这几个人,今天他们就能吃到米饭了! 男人们三三俩俩坐在一起,有两个凑到了叶穗穗她们跟前,只不过讨论的都是今天米架边发生的事情。 “拿走了整整一排货架!连一份都不给我们剩,太过分了!” 三番五次听到类似私语的虞晗:“……”自以为是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要让他们去隔壁吃吃苦头?那七个人至少大半是异能者,也不知道性情残不残暴,把人踢过去会不会伤及性命? 孔佑东转头就看到虞晗摸着下巴眯着眼的模样,汗毛竖了竖,默默又转回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加班了,又累又困,回到家就直接睡了。 |感谢在2020-04-19 23:59:17~2020-04-21 23:5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碗鱼端平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7 虞晗队伍里的人惦念着隔壁收来的大米, 隔壁几个男人也正在清点今天的战利品。 一个个子高大,容色沉稳的男人真在问虞晗她们见到的那个空间异能者:“小六, 你们今天收了多少东西?” 小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大米六袋, 四袋三十斤装,两袋是十斤装;杂粮是散装的,还不确定多少斤, 还有……”他一一说着今天收到空间的东西。 没错,虞晗的队员以为他们收了所有的大米,实际上那大米架子上只有这么多, 一共一百四十斤的大米, 七个男人一日三餐很快就会消耗掉。 老二说:“超市之前肯定有人来过,大米少了很多,方便面这种食物几乎空了,我们来晚了。” 老四说:“我们找到了一批罐头、肉干,还有老大说的糖、盐。超市的库房暂时没找到, 不过小六的空间应该快到极限了吧?” 小六点头:“最多再放三袋大米。” 为首的男人沉吟了一下:“差不多了, 没必要再去找库房冒险。” 老四叹息一声:“还有好多肉干没收呢, 要是小六在边上就好了。” 男人看了他一眼:“负重太多对我们不利, 也要给后来人留一点东西。” 知道老大脾气的众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一路找物资,在保证自己的前提下都会给后来人留下些什么, 或者把带不走的食物当道容易取到的位置,按照老大的说法,万一有濒死之人到了这个地方, 好歹有点东西能救人。 说到给别人留东西,老三说起了虞晗等人:“老大,你们猜我们在超市碰到谁了?” 两次笑眯眯和虞晗打招呼交际的老七很快想到:“隔壁的人?” 这个城市让小三这么问的人,也就昨天遇到的这个队伍了。 “挺厉害的,两个异能者带着一串普通人,收了很多土豆番薯面食,足够撑很多天了。” 为首的男人不在意这些,只确认了一句:“起冲突了吗?” 老二立刻说:“没有,那个女人很识趣,一看我们在收大米,直接转头走了。” 小六摸着下巴一脸兴味:“一队的老弱妇孺,而且人心涣散,这个为首的女人还能说什么就是什么,看来她的异能不低。” 其他人对此不太关心,更在意异能,纷纷开始讨论隔壁两个异能者有多少种异能?现在这个时候,异能越多优势越大。 一墙之隔,虞晗正在和孔佑东讨论明天的路线。下午从超市回来时,他们收到了短暂的半分钟广播消息,其中提到了中部西部基地,也提到了他们马上要去的那条公路无法通车了。 不能走最优路线,那就只能绕路。 “从这片穿过去,这里都是农田山地,人口稀少,安全性高。” 虞晗估算了一下时间:“植物现在还是正常的,但是动物不知道有没有变异?” 孔佑东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不会吧……一路过来那些宠物猫狗……挺正常啊……” 虞晗皱着眉想了想:“我也就是猜测,人是灵长类,那猩猩和猴子现在会不会变成类似的丧尸?” 孔佑东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我们经过的这座山正是远近闻名猴子多的……” 听到他们谈话的其他人忍不住围过来,又是惊异又是害怕:“猴子真的也会变成丧尸?那我们肯定打不过啊,活猴子都那么难缠!” 虞晗赶他们去睡觉:“不用着急,要是危险我们会换路线的。” “睡不着啊,小晗,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夜里越来越冷了?” 虞晗一听,仔细回忆,似乎的确如此,这两天睡觉时,大家都缩在一起了,之前不这样。 她和孔佑东对视一眼:“我们还好,但是会不会接下来越来越冷?” 孔佑东犹豫了一下说:“除了食物,我们似乎应该再准备一些保暖物品和武器了。”这个世界看上去是在不断恶化。 虞晗赞同点头。 看到两人面色严肃,其他人也惴惴不安,他们□□凡胎最容易感受到这两天昼夜温差之大,尤其是今天,太冷了,刚睡着就被冻醒。可现在是初夏啊! “再去一趟超市?” “去!小晗,我们再去一次!” “对,反正丧尸都被我们处理过了,如果有别的东西也能再拿一点啊!”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虞晗不觉得扫荡超市是个容易活,她们今天其实还是占了隔壁队伍的便宜的,在面食区,她们周围丧尸全都被清理干净,省了很多力气。 虞晗看向孔佑东:“我们要不要试着问问隔壁,如果可以一起合作……” 孔佑东正有此意,立刻说:“我去谈。” 虞晗点头:“我们力量弱,可以少分一点。” “我知道。”孔佑东想到隔壁的人兴致一下子起来了,等不及,直接站起身往隔壁走去。 末世近两个月,他很能看清对面之人是善意还是恶意,隔壁的男人看着很凶悍但是为人应当还算不错,大方让他们住在隔壁,超市抢物资撞见也没有霸道不许他们拿走己方清理区域内的食物。 虞晗见大堂里的队员们都抱着手臂缩成一团,想了想,在众人呢震惊的目光下,徒手拆了一张桌子四条凳子,搭成火堆,用异能点燃。 火堆很大,热量一下子辐射开来,大家欢呼一声凑过来,围着火堆终于舒服了许多。 孔佑东去了很久,回来时,大家已经围着火堆睡着了大半。他顿了顿,给门留出一条缝,走进屋来。 虞晗正在用一小撮异能不断改变水、火的形状,她这几天测试发现,通过控制异能“雕刻”水、火的外形,这耗费的精力和异能不比放杀招少,而且对使用异能有非常大的帮助,这几天,她明显觉得自己和异能越发相融,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孔佑东走过来坐下,看着她把手中的水变形成一朵剔透的月季,眼中闪过惊艳:“这样对异能升级有帮助?” 虞晗收了异能看过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轻松之色,便知道他去那边的答案了。 “对,变形的东西越精细,对异能运用的要求就越高,有助于锻炼异能使用手法并提高异能。” 孔佑东记下,正想试一试,就听到她问:“那边答应了?” 孔佑东又想起正事了,笑着点头:“他们本来打算走了,但是听到我说出对未来的猜测,他们犹豫了一下,决定也去收集一些保暖物资和武器。” “合作方式呢?”虞晗从火堆里吧啦出一只黑乎乎的小番薯,一边拍打上面的灰一边问。 孔佑东看到了,心底惊讶不已,这是他认识虞晗以来第一看到她偷出食物吃独食呢!抬头想说什么,发现她正望着他等答案,连忙收拢了神思继续回答:“他们出三人,我们出十人,东西平分。” 虞晗捡起已经拍掉了大部分黑灰的番薯,点点头:“挺公正。”看上去人数悬殊,但对方三个人的能力恐怕比他们十人还强,只是:“同意我们带这么多人过去?”她下巴点了点打着鼾的一群人,这些人对隔壁来说绝对是拖油瓶吧,竟然能同意这么多普通人参加行动? 孔佑东说:“他们说空间满了,需要人工手机物资。”这么一说虞晗就明白了,撕开一半的番薯递给孔佑东,自己捧着另一半甜滋滋地吃起来,边吃还边解释了一句:“我锻炼异能时间太久了,能量消耗太快。” 孔佑东看着手上黄澄澄的番薯,咽了咽口水吃下,嗯,他出去谈判了一趟,能量消耗也很大,该补一补。 消耗异能会让人饥饿、虚弱,这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当第二天清早,虞晗说自己和孔佑东夜里吃了一只番薯,没人有意见,还兴致勃勃询问虞晗异能有没有变强。 有是有的,就是速度非常慢。 虞晗只点头,却没说这个详细情况,转而说起和隔壁队伍合作的事。叙述完前因后果,她加了一句:“他们三个人的实力可能比我们整个队伍都强,这个分配我们占了一点便宜。” 战斗力几乎被忽略不计的八个男人全都沉默了…… 这次行动,对方派了那个笑眯眯的男人,还有在超市狭路相逢的老三,以及一个隐隐为首的男人。虞晗估计这人是他们队伍的领导者,孔佑东的提醒应证了这个答案。 一行人一起往超市去,四个女队员出门前表示要留下,说自己反正帮不上忙,不如等他们回来。 所有的物资都在车上,虞晗也不在意她们做了什么打算,不带她们的确更方便,于是爽快答应。 四人不在,虞晗他们的车子就有了空位,三个男人做了他们的车,一起出发。 路上,大家彼此通了姓名,了解了彼此来自哪以及目的地。当然,这一切主要都是那个笑眯眯的男人在和虞晗八卦。 这个笑面虎一样的男人叫肖容,他只有一个土系异能,虽然异能挺强,但是比起其他几人有同等级别多个异能,他就有点不够看了,所以成了队伍里的老幺。 虞晗不自禁想到未来异能者优劣区分的颠覆,那时候这位老七会不会特别痛心疾首特别懊恼?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为首的男人易峥,他也只有一个金系异能,但是力量强大堪比别人两个,还特别聪明有本事,于是压过有三个异能的老二老三,直接成了老大。 三人中剩下那位就是被易峥强势压了两头,从老二退到老三的魏知平,他没有肖容那么随和,但也很能聊天,看着人的眼神仿佛能看到你心里去,让人不敢对视太久。 这三个人最大年纪是魏知平,也不过三十有二,肖容二十岁,易峥二十六岁。 虞晗听完默了默,幽幽地说:“我们队有三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呢…… ”可惜都是怂包软骨头。 肖容哈哈笑起来:“我们七个能组成一队也很难的,老二老三为了争老大位置一路打架,直到老大出现,他们争不过,只好死心。” 魏知平勾着嘴角看了肖容一眼,成功让对方的大笑卡在了喉咙,然后语气轻松地说:“我是不愿意当老二,姓杨的比我差远了。” 这话大家也就听听,差太远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然怎么会争了这么久。不过虞晗看着三人轻松的模样,感叹不已,这就是实力啊,去战场跟去春游一样。 肖容又问:“你们打算去哪?投奔基地?” 这辆车坐的就虞晗和这三人,她也挺直接:“去中部基地,把我队伍里的人送过去。” 肖容好奇地问:“他们都是你亲朋好友?” 虞晗默了默:“路上捡的。” “哈?”三人都惊讶了。 这是多能捡,十几人呢!一人一张嘴就能把她吃垮,更何况个个都那么怂,外头还有丧尸威胁。 于是虞晗又心累地叹了一口气,不想说话了。 三人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说你这行为太崇高也太不自量力了吧?也不能劝人家把普通人丢掉,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一旦丢掉,他们可能很难存活下来。 十分矛盾的心情,一边觉得虞晗这份心太难得,一边觉得她有点天真有点傻。 这个氛围一直保持到了进超市。 这次有三个武力值强大的帮手,他们直接杀到了二楼百货区。这里易峥带着肖容等人昨天来过一次,老三他们在楼下,他们当时在楼上,收集了一些生活用品、饼干点心,但没有注意棉被衣物。 这次到了地方就直奔那而去,五个异能者打丧尸,剩下八个人收集物资。 易峥出手干脆利落,虞晗一边对敌一边观察他们的情况,发现易峥和魏知平都可以把异能具化成不同形态的武器,比如易峥远攻时会射出高速的箭,近攻时异能出手就成了铁棍,一击过去,丧尸脑袋稀碎;而魏知平更值得她学习,因为他有一个异能就是水异能。 但是他可以让水变成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1 23:57:17~2020-04-22 23:4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芯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op 28瓶;元雅、lvxx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8 有三个高手在, 超市之行很顺利,被子毯子、衣物用具……把两辆车塞的满满当当的,路过一楼时, 又拿了一些食物。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包括一直很沉静的易峥。 虞晗见状,忍不住询问魏知平:“怎么在使出异能的时候把水变成冰?” 魏知平今天也见识到了虞晗的异能, 她力量很大,比他们几个男人都大, 还有水系异能,虽然只是水箭这种形式,但是运用自如, 可随时变换水的速度形态,他自己也得承认,如果不是他的异能更强,单论调遣异能, 虞晗在他之上。 ——虞晗留了一手, 没有把火系异能展露出来, 一个队伍战斗力足够了,另一个, 防人之心不可无。 魏知平没有藏私,当然说出的话也没太大用处:“练,我觉得冰比水更具攻击性,所以一直往这方面练。” 完全没有任何建设性的回答,虞晗却没有不快, 回过头认真思索起来。 等着她不相信的魏知平微微意外,继而对她多了一分好感。他没说谎,但是往往真实的答案让人不快,虞晗却真的相信了他。 别人这么信任自己,魏知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练习过程中总结的心得说了几条。 虞晗眼睛发亮,无比认真地听着记着,打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她这幅认真的模样,让车里的人都有些好笑起来,不过都是男人,就她一个姑娘,他们忍住了脸上的笑意,免得人羞恼了。 到了落脚地,为了分物资虞晗他们打算进茶馆一起分,只是他们人都回来了,易峥队伍里的人都迎出来帮忙,她们队伍里的女生却一个也不见。 虞晗想了想,让经常凑到叶穗穗她们跟前的一个队员去叫人。 一直到大家把所有东西搬入茶馆,四个女队员才磨磨蹭蹭进来,虞晗还没说话,就敏感感觉到易峥这边的人也有些气氛变化。 虞晗看了一圈,最后对上了同样在观察的易峥视线。两个队长默默对视了几秒,若无其事地撇开,面色如常。 东西不难分,被子等物易峥他们只要了四份,因为他们都是异能者不需要太多,衣物按身量来,尽量平分,食物一边一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一样,尽量公平地平分,遇到无法一分为二的,两方互有谦让。 分到最后,易峥把今天分到的食物又送给了虞晗,是指明给她的。 “虞小姐在末世还有这份仁善不容易,我们不缺这些食物。” 虞晗推辞不过,想着自己这边的情况,再三道谢后收下了。一场物资分下来,虞晗对易峥这个队伍的好印象大增,防备心也降低了一点。 分完东西,孔佑东指挥人抱走自己的那份,回去吃午饭。 然而到了饭馆里,却发现叶穗穗等人连饭都没做过。 叶穗穗倒是理直气壮:“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瘦子最好吃懒做,谁不让他吃饭他就气怒,听了立刻接嘴:“11点前我们肯定要回来,不知道具体时间也知道掐着这个点,一个上午连个饭都没做地也没扫,当自己是大小姐吗?” 没错,昨晚烧火取暖后,大堂黑乎乎的柴火堆还堆着呢,还有扬起的灰烬到处都是,他们是打算再过一夜的,四个女队员闲着也是闲着,怎么就不能干一点活了? 所有人都不觉得瘦子的话有错。 虞晗和孔佑东没有说话,这件事叶穗穗等人不占理,他们不会上去和稀泥。 果然,吵了一会儿,四个女队员就黑着脸进厨房了,虞晗把今日份的食物拿进去,看着几人赌着气,叮铃桄榔做饭,看了一会儿,冷不丁问:“上午你们和隔壁做什么了?” 厨房叮铃桄榔声滞了一滞,又若无其事地响起。 “我们就呆在屋里,能干什么?” “就是,隔壁是四个男人,他们要是有坏心我们早就出事了!我们还能和他们做什么?” 虞晗撇了同学二一眼,冷淡声:“你们自己要留下的。” 四人不说话了,垂着脸处理食材。 虞晗盯着四人的脸看了一圈,越看,四人脸上越慌乱心虚,显然不是受了欺负而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哂笑一声,转身离开。 孔佑东问她:“她们早上又闹什么了?”语气中的厌烦已经压抑不住。 自从说开后,他不再掩饰内心的冷漠,很多事情开始展露真实的想法和性情。 虞晗摇摇头:“以后路上小心点便是,隔壁的人看着还不错,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孔佑东沉着脸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那她们做饭……” 虞晗想了想,觉得不可能,又觉得应该谨慎一些,斟酌了一番:“她们和我们一起吃的,应该不会……以后每餐由我来分饭。” 饭好后,虞晗果然接过了勺子,表示以后都由她分配食物,在保障最低标准的情况下,谁干活最多,得到的食物最多,男队员的标准是杀丧尸的数量,女队员的标准是家务活的量。 虞晗对大家友善又没有私心,大家不适应了一下很快就同意了。 下午,虞晗又带人出去了一趟,来回超市的路上她看到了一家药店,她带人去收点药。 这天晚上,队员们三三俩俩挤在新被子里,想到自己也能杀丧尸了,车里有食物有药品,围着篝火睡得很是香甜,第二天天微亮,众人纷纷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准备上路。 隔壁的队伍昨天下午就走了,所以虞晗他们离开时,后面的茶馆一片寂静。 因为高速无法通行,他们绕着城市往西北方向走,打算借道隔壁省,这条路和此前不同,一路上高楼大厦少了,开始出现山林田野。 第一天宿营,众人分散捡柴火的时候,虞晗终于知道叶穗穗她们那天上午和隔壁茶馆的四个男人发生了什么。 是林玲主动来说的。 借着捡柴火离开叶穗穗几人,林玲凑到了虞晗身边,把那天上午的事说了一遍。 “叶穗穗想要去他们的队伍,让他们带她去泸市,那几个男人说方向不同不去,她们三个就勾引他们,结果踢到了铁板,那四个男人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把她们丢出茶馆了。” 虞晗震惊了一下,不是因为叶穗穗想走,也不是她们“纡尊降贵”竟然去“勾引”强者,而是那四个男人居然直接把人丢出门,这举动太**爽了。被这四个女人作得烦死的虞晗自己干不了看别人干就特别快乐了。 但是她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这让想要回来继续讨好她的林玲有些摸不着她的态度,忍不住说得更多:“她们真是太过分了,内务都是我在做,她们其实就是白吃白喝,还想丢下大家走,小晗姐你不知道,她们为了去那个队,还说可以自己带粮食!” 虞晗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 “你别告诉我她们说的粮食是指我们进超市收的那批。” 林玲嗯嗯点头,义愤填膺:“就是那些!你说凭什么啊!我们在队伍里干活拿粮食也就算了,什么都没干想走,她们还想带走粮食!” 虞晗神色又恢复平静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玲:“她们去讨好隔壁队,你没去?” 林玲立刻表忠心,表示自己绝对没去,一心想要留下来。 “你没去怎么知道她们在茶馆勾引那四个男人?”虞晗不紧不慢地问。 林玲僵住。 虞晗被她又蠢又坏得想叹气,叶穗穗虽然作,但是没心眼;另外两个女同学心眼多,但好歹是聪明人,这个林玲吧,真是蠢得只能做搅屎棍。 之前看叶穗穗她们高贵又硬气,可以抬头做人,就想凑过去,过去了发现自己被差使干活,叶穗穗等人也没她想象得那么好,又想要回来顺便踩她们一脚。 “我是不介意你们走的,实在是你们四个太没用了啊!”虞晗捧起地上的干柴往回走,林玲神色着急地跟在她身后。 叶穗穗和同学一正坐在营地,虞晗也不遮掩,依旧旁若无人地说着:“小松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都比你们四个加起来有用,养你们真是费粮食。下次遇到别的队伍你们想走赶紧走,我肯定不挽留,为了保证你们可以被对方接受,我可以友情资助你们每人一餐粮食。” 叶穗穗等人瞪大了眼睛涨红着脸看着她,她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你们走是咱们队的大好事啊,瞒着做什么,说出来我们全队还能帮你们想办法呢!”仿佛送瘟疫一样的语气。 包括林玲在内,在场的三人全都面红耳赤,羞恼又觉得耻辱。 仿佛为了验证虞晗所说的正确性,小松正好垒好了灶台,顺手将虞晗拿来的柴火塞进灶台,架上锅子,虞晗往锅里放水,再往底下释放火苗,接下来只要往里加方便面就行了。 虞晗扭头,目露嫌弃地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做的林玲、叶穗穗、同学一,以及正抱着小小一捧细枝条过来的同学二。 同学二脚步顿了顿,不明白为什么虞晗看着她的目光那么嫌弃。 在附近活动听到了一二的队员们:小晗说得真有道理。 被多道嫌弃目光扫射的叶穗穗四人:“……” 这一餐饭,四位女队员羞愤得饭都少吃了一半,大家毫不客气地平分了她们少吃的那部分。林玲被三人孤立,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站出来大声指责:“我哪里错了,自从分工后,我们四个人的活大半都是我做的,你们想攀附那几个异能者,还不让我知道!小晗姐说得对,你们什么都不会干,收留你们是好心,我们巴不得你们走呢!你们想走直接说啊,偷偷摸摸的,一点都没有良心!” 叶穗穗气死:“你现在是想把自己摘出去?晚了!前几天是谁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现在又想踩着我去讨好别人交投名状?” 其他不知情的队员恍然:哦——啊?这几个女人想走? 想到那个至少大半异能者的队伍,大家有些理解,其实他们也想啊,只是对方一看就不好惹,他们立刻就打消了心思。又有些被抛弃背叛的气愤,但想到这四人至今还留在这,显然人家不要她们,心底顿觉畅快。 虞晗拨弄着火堆,适时给队员们洗脑:“这几天环境还在恶化,正常异能者谁愿意带上你们这种普通人,我是学法的,总觉得人命可贵,文明秩序无论何时应该在心中,这才宁可自己过得艰难一点也要把你们都带上。”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惆怅、压力、伤感:“我能力就这么多,你们有好前程我当然不阻拦。我知道最近对你们严格了一些,但是现在丧尸还不是很危险,你们趁机练练手,以后也好有点防身的本事,说不定绝境中还能激发异能呢?我是一心为你们好的,咱们队员越来越多,干什么都要定个章程才不会乱,你们有抱怨也正常,要是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咱们一起让队伍变得更好。”尽管说,反正不会听。 “末世前,咱们谁吃过苦啊,现在你看小松这样的孩子,前天还砍了一个丧尸呢!”所以谁也别给我矫情别给我往后缩,“世道艰难,我能护你们一点肯定会护,但大家也要努力啊,无论提高战斗力也好,去找新前程也好,我都愿意大力支持的。只是队里的粮食不多,如果有人走了,希望顾念一分旧情,不要带走粮食了。” 一碗碗鸡汤灌下去,灌得所有人晕晕乎乎感动不已,对虞晗越发信服,也对自己此前的抱怨心生羞愧。就连叶穗穗都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对比把她们丢出来的男人,虞晗的确好心又和善。经过那一遭,她终于意识到,她这样的普通人,不是谁都愿意救助的。 只是队员们听到最后一个激灵,什么?走了还要带走粮食?! 顿时一个个瞪向叶穗穗等人,包括这几日频繁前去献殷勤的两个男人。 至此以后,叶穗穗几人的日子不好过了,以前看中四人美色有意无意帮把手的人都开始袖手旁观,而四人小组里,林玲这个最大劳力醒悟过来只愿意做四分之一的活,剩下三人就只能自己承担其余的四分之三,虞晗连削带打,又有被人丢出门的羞耻经历,三人什么心气也没了,老老实实做饭打扫。 勉强将整个队伍收拢梳理顺了,集体作战模式也熟练了,第二场异变马上来了。 这次的异变发生在正午,大家吃完饭正打算休息,窗外的景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2 23:44:00~2020-04-23 23:5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冰激凌吗、山木有兮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9 异变发生时大家正好躲进了一个农家民房,外面刺眼的阳光突然变橙色, 然后越来越红。没感觉到异样的普通人心中慌乱, 关紧了门窗,虞晗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开始躁动, 找到同是异能者的孔佑东, 发现他眼睛发红,显然也有一样的感觉。 除了他们两个,陈运和小松也开始出现异样, 原本穿着毛衣的两人突然觉得燥热无比,不自控地使劲脱衣服。 虞晗提高声音:“把他们两个一人放一边!应该是觉醒异能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 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两人, 又是高兴又是羡慕嫉妒, 但没人迟疑, 多两个异能者是大好事!纷纷跑上去把浑身发烫的两人一东一西安置好, 紧紧盯着他们接下来的反应。 虞晗和孔佑东也分散开坐下, 各自忍受着体内能量的暴动。 其他人见状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又是恐慌又是期待地望着四人。 在四人体温达到最高慢慢开始回落时, 外面传来异动,有队员跑到窗边查看,吓得脸色发白:“丧尸!丧尸来了!” 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异能者还在恢复当中, 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打不过呀! 虞晗精神有些恍惚,但勉强能维持着清醒,她看着团团转的人群,将桌上的碗扫落在地。 突然响起的破碎声终于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虞晗缓了一口气,神色冷厉镇定:“现在我们四个不能动,你们一起去拖住丧尸。” “我们?我们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 “不可能也要可能!”虞晗提高声音,虽然虚弱却不容置疑,“你们挡不住,所有人都得死;只要拖到我们四人其中一人恢复,你们就能活。” 乱糟糟的声音消失了,屋里的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虞晗冷静着一一安排:“杂物间有榔头、锄头,隔壁屋子角落放了一些建筑材料,有钢筋砖头,你们拿上这些东西,两人两人组合,每次对付一只丧尸,不用急着冲出去,就站在门口,谁进来就打谁,记住,盯着它们的脑袋打,一次不成就两次。守好门,我们三分钟内肯定能恢复。” 冷静有条理的语言让大家镇定了许多,陈运团队里几个果决一点的男人,立刻转身去找虞晗说的武器,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 拿来了武器,虞晗安排他们出门,并强调他们四人很快就能恢复,给他们吃下定心丸。 果然,有这句话,所有人都心里踏实了许多,尤其是对虞晗十分有信心,因为别人都昏昏沉沉的,她却很清醒,果然很快就能恢复了吧? 男人们全都出去御敌了,四个女队员,叶穗穗原本也想出去,却被同学拉住,林玲躲在角落里埋着头,拼命降低存在感。 等到能出去的都走了,门刚关上,虞晗就泄了一口气,意识再次昏沉起来。她体内的能量被压制太厉害,一下子反噬猛烈。 叶穗穗张大了嘴看着她,不是马上恢复了吗?怎么更严重的样子? 同学一拉着叶穗穗的手,手在发抖;同学二差不了多少,说话的语音都是颤抖的:“她三分钟肯定恢复不了……要是外面的人挡不住,我们……” 叶穗穗捏紧了拳头,突然扯开拉住自己的手臂跑去隔壁,抽了一根钢筋握在手里:“她说得对,我们要是撑不到这四人醒来,所有人都要完!” 所以,别想着独善其身,这个生死关头,谁也没法心存侥幸。 门外,近十个男人一字排开挡在大门前,一边冒冷汗,一边盯着变得有些不一样的丧尸,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丧尸进化了,和第一只丧尸打在一起时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心底发凉。这些丧尸不仅速度快了,身体也更加坚硬,以前一击就能爆头,现在却要打好几下,他们还会闪避! 他们害怕得想要退回屋里,一推门,却发现门锁了。 门是林玲锁的。 虞晗说她又蠢又坏,简直不要太精准。当门外传来队员们的惊慌声打斗声,一直缩成一团的林玲却仿佛清醒了过来,猛地冲出去,死死锁上了大门。 叶穗穗三人看呆了,鄙夷之余却也没有勇气去开门。 门外的人没有了退路,一边愤恨大骂屋里的人,骂林玲叶穗穗等人,更骂许下承诺的虞晗,边骂边杀红了眼,拼死和丧尸打斗在一起。 时间过得好缓慢,说好的三分钟,他们却觉得过了三十分钟还要久,久得握着武器的手开始打颤,所有的攻击都变成了他们的机械运动。 有人精疲力尽,腿一软倒下,被压制行动的丧尸找到了突破口,挥开形单影只的另一人,直冲大门。 “让它们去!”有人喊,“他们不顾我们死活,我们凭什么替他们拼命挡着!” 这话一出,门口一下子空了,有丧尸发现突破口,步履僵硬地往大门而去。 普通人冲不开的大门在丧尸的利爪之下像纸张一样脆弱,很快屋里就响起了尖叫声,然而门外的男人们心中只觉畅快。生死之际,发现背后的队员把生的大门向他们死死锁上的时候,那一股被背叛的愤怒,几乎要把他们燃尽。 尖叫声响了十来秒,很快就传来了打斗声。 叶穗穗闭着眼睛握着钢筋使劲往第一个从门洞进来的丧尸脑袋上打,也不管打得对不对,一边尖叫一边死命打,眼泪迸飞。 虞晗恢复清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目光望四周一扫,便看到林玲死死地躲在角落,叶穗穗的两个同学则尖叫着抱在一起,同样躲得远远的。 而身体出现异样的另外三人,孔佑东面色已经正常,只是还闭着眼睛未醒来,陈运和小松刚醒,眼神茫然。 虞晗叫了他们一声:“试试看是不是有了异能,正好可以实战练习一下!” 她的语气轻松带着笑意,说完下一秒就冲上去朝着丧尸头部射出一道烈火,瞬间,狰狞的头颅化为灰烬。 叶穗穗睁开眼正好看到没了头的一具身体正对着她,“啊——”的一声惊叫,想昏过去又不敢。 虞晗一脚踢开尸体,冲出门支援其他人。小松和陈运见状,连忙跟上,笨拙地尝试将异能往丧尸脑袋上使。 陈运的是木系异能,五次里有三次能召唤出藤蔓缠住丧尸,小松却使不出来任何东西。 不管如何,有了三人的加入,外面的局势转瞬改变,很快,聚集在门口的六只丧尸全都被消灭了。 这些丧尸身上穿的都是下田劳动的衣服,应该是附近的村民,虽然她们进来住宿时清理了周围的环境,但异变发生,恐怕这些丧尸活动的范围也开始增大了。 从前的丧尸因为行动缓慢,一般都在自己变成丧尸时的周边游荡,这一批丧尸不仅行动快了,而且动作也敏捷了。 丧尸消灭了,但男队员的脸上没有任何喜色,有两人手臂被丧尸抓到了,对自己可能变成丧尸的恐惧让他们整个人陷入了失控中。 一个是瘦子,一个是刘叔。这两人平时都很精明胆小,遇事一味往后缩,到了今日这样的绝境,狭路相逢勇者胜,最懂得逃避的人反而遇了险。 刘叔的儿子叫刘遇春,他抱着父亲对虞晗等室内的人充满了恨意。 虞晗望着力竭瘫倒在地上的众人:“门不是我下令锁的,你们出去后我体温反复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就看到丧尸已经破门进来。” 她一路过来的人品大家印象深刻,听她这么说,顿时眼神犹豫起来。 虞晗面色沉重:“把伤员先带回屋,我看一下他们的伤口,小松和陈运有了异能,不知道有没有治愈异能可以用。” 和瘦子比较要好的人扶着他进门,刘叔被他儿子半抱半扶跟着进去。 虞晗在所有人进门后最后一个进屋,经过那具无头丧尸时,脚下一顿,微微挪开脚,捡起刚才硌到了脚底的东西。 小松的异能不是治愈的,陈运也只觉醒了木系异能,孔佑东被嘈杂声惊醒,过来看到负伤的两人却也爱莫能助。 虞晗无法,只能用水系异能给他们清理伤口,像治疗寻常外伤一样,喂两人吃下消炎药。 “接下来的4时内,大家都和瘦子刘叔保持一点距离,熬过了这4时就好了。” 丧尸病毒很厉害,他们之前看到的,被抓伤一天之内必然会变成丧尸,4时的确很安全保守了。 刘遇春安顿好了父亲,恨红了眼,瞪着刚才在屋里的人,尤其是没有昏迷的叶穗穗四人:“谁锁的门?” 叶穗穗经历过林玲锁门、自己亲手打丧尸、亲眼目睹丧尸在自己半米内被爆头……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无法承受这么多的变故,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不想理会。 她不说话,怕招惹仇恨的两个同学立刻指向林玲:“是她!我们都呆在原地,是她突然冲过去锁了门!” 林玲脸色苍白无血色,大声尖叫:“胡说!是她们!是她们合伙锁的门!” 两个女生神色大变,因为她们意识到,这件事竟然没人能给她们作证!可是两条人命,她们要是被林玲栽赃成功,恐怕以后性命堪忧。 于是,两人和林玲互相指责吵在了一起。 从门外九死一生回来的几人看着这一幕,脸色极其难看。 相对于又娇气又爱闹事的叶穗穗三人,大家当然更相信进入队伍时间更长更老实的林玲;但是林玲也不是什么好人,信不信她又值得商榷…… 虞晗出声打断两方争执:“不必吵了,当时屋里至少四人清醒,谁关的门还不容易查?” 她让几个愤恨的队员看住四人,自己带着刘遇春和孔佑东进了隔壁房间,轮流传唤四人。叫人进来也不多说,只让她们描述当时锁门的情形。 四个人,没机会串供,虞晗一个一个单独谈话,追问当时的细节,问完四人,答案就出来了。 叶穗穗三人虽然记忆微微有些偏差,但是整体上的回答全都一致,她们描述林玲大概什么时候冲出去锁门,有没有在门边停留,锁门完神情如何,做了什么事……全都能对上。 而林玲呢,自己复述的情形还前言不搭后语。 她的文化水平不高,逻辑思维弱,想编造谎言却没有充足的时间,一问话就露了马脚。 刘遇春当场就恨不得掐死林玲,要不是她,他爸爸就能及时退回来,就不会受伤! 真相出来了,林玲成了众矢之的。她害怕得整个人都在抖,脸色白得像白纸。虞晗没有立刻处理她,只等着刘叔瘦子最后的结果。 让虞晗意外的是叶穗穗,她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竟然没有大骂林玲,也没有咋咋唬唬,默默地坐在一边,问她话她就答,不问就一个人发呆,而她的两个同学在她不远处,也不像往日那样连体婴般亲密。 孔佑东发现,自己昏迷了一会儿,队伍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虞晗收到他疑惑的视线却没有回答。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当她让众人出门御敌时就想到了此刻的情况,但是她没有任何行动,让一切顺其自然发生了。这个队伍的男人都需要逼一逼,不到生死关头永远抱着躲在异能者身后的侥幸心理,今天这一仗想必让他们印象深刻,以后再不敢偷懒了。 而林玲叶穗穗四人,她猜到了这四个自私的人会有人跑出来断了门外队员的后路,这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还是重要一环,但是她还真没想到,这个锁门的人会是林玲。反而是叶穗穗出乎意料地冲上去打丧尸了。 果然人心无法精准预测,一个人本性如何还是要待时间检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3 23:50:23~2020-04-24 23:3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颜四 40瓶;双子 10瓶;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0 队伍里有受伤的人, 大家不敢轻易上路, 万一这两人半路变成了丧尸, 整车的人都会陷入危险。 男队员已经筋疲力尽,林玲被所有人仇视, 叶穗穗倒是像变了一个人般, 主动进厨房做饭, 并做一些杂事照顾大家。 林玲捧着不够三口的粮食又气又害怕, 还有委屈。她看着曾经和她一起在室内的众人:“我是为了所有人, 如果不锁门,丧尸早就进来了, 到时候我们全都一起死,是我给小晗姐她们争取了时间,如果不是我锁了门, 你们还会在门口抵抗吗?你们一进来,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虞晗自然知道林玲说的是事实。这个队伍有多么涣散呢?怯弱、自私、贪婪、算计……所有的人性之恶都被包含在其中, 男人们怯弱无能,女人们算计成性,所有人贪婪自私。但是她会因此觉得林玲无辜吗?并不会。 因为林玲的初衷就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安全,她才不管外面的队员会不会全部死在丧失手中。 而这些男人呢?他们拼死挡住了丧尸, 怎么会承认自己那么懦弱无能、临阵对敌之时不顾计划逃回来呢?现实是他们拖住了丧尸给所有人争取了时间,林玲这些话却彻底抹杀了他们的努力,把他们拼命换来的成果变成她的功劳。 所有人都对她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吃了她。 林玲脸色更加苍白, 终于发现自己狡辩的同时,得罪了大半的人。 虞晗出声打断剑拔弩张的气氛:“林玲背叛队友,必须得到惩罚,但现在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先照顾瘦子和刘叔,一切等他们恢复后再说。” 众人沉默下来,的确,林玲的罪责到底如何,要看这两人最后会怎么样,如果他们变成了丧尸,林玲就是害了两条性命。 虞晗隔一段时间便去给两人清洗伤口,用的都是她的异能水,同时,她尝试着催发出绿色的小苗,揉碎了涂抹在他们的伤口上。 看到只有水火异能的虞晗竟然可以催生出枝苗,大家惊讶地看过来,眼中满是兴奋与羡慕。 虞晗含笑点头:“不错,我多了一个木系异能。”她又看向孔佑东,“你呢?” 孔佑东伸出手掌,往前方空地一挥,一道极大的雷电打落下来。 不懂的人失望,虞晗却看出来了:“你升级了?” 孔佑东笑着点头:“如果从前是二阶的异能,这次我直接进入四阶了。”翻了一番! 虞晗觉得他的运气真好,既从这次异变中得到了好处,又没有多种异能混杂,还是单异能。 听完解释的大家重新激动起来。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小松。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不明白自己明明身体出现了异常,为什么却没有异能,很是灰心丧气。 虞晗含着浅笑看向她,语气轻柔:“小松,你试着催动体内的能量,将你面前的碗收走。” 小松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过来:“小晗姐,你是说我的异能是空间!?” 虞晗:“只是猜测,你试试看。” 小松却抱了很大的期望,伸手握住面前的大碗。 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动作,果然,小松尝试几次后,那个碗真的不见了! 空间异能!他们队伍也有了空间异能! 在大家激动的目光下,小松测试了自己的异能,很遗憾地发现,他只能收三只碗大小的东西。 “没关系,有了这个异能,以后慢慢练就行。” 说到练异能,她拿出一颗弹珠一样大小的晶体,递到所有人眼前让他们查看一遍:“大家去把门口丧尸的脑袋破开,找找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所有人惊恐地看着她。 虞晗解释自己的目的:“这个是我在那个无头丧尸身边发现的,可能我烧了他的头最后只剩下了这个东西,异能火能燃尽丧尸头骨却烧不掉这个东西,你们说,它会不会就像里写的那样,有特殊的能量?” 几个异能者率先目光灼灼起来,盯着这颗晶体眼神炙热。 虞晗点了恢复体能的几人,去挖丧尸脑子。 他们并不想去,并且想说,既然你能一把火烧了它们脑袋,为什么要让我们徒手去挖? 但是他们不敢说出来,因为虞晗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目光郑重,仿佛是对他们委以重任,他们下意识脑袋一缩,不敢拒绝。 虞晗见几个人步履沉重地往门外去,又转头看向叶穗穗,依旧面带笑容:“你要一起去试试吗?” 叶穗穗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下,站起身。 她的两个同学在她身后拉她袖子,叶穗穗犹豫了一下,扯开手大步往外走。 虞晗嘴角的笑真切了一些。 门外时不时传来几声干呕,虞晗却目不斜视地掏出她刚才没吃完的肉干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光听动静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继而胃口全无的其他人看着这样的队长,心头抖了抖。 虞晗一点不在意大家看向她的复杂眼神,转而说起另外的事,主要是对十分忧心的刘遇春说的:“我们此前不是听说过有治愈异能吗?我和佑东交流过,我们体内的不同异能其实都是以一种可感知的能量存在的,那么治愈异能应该也一样。既然都是某一种能量,是不是我们释放出来的东西其实本质是同一种物质?可能治愈异能能集中释放这种物质,而我们其他异能将这种能量更多消耗在水火电等外放形式上。” 这是一种合理的猜测,就像抗体和病毒,假设人变成丧尸是染上了某种病毒,而异能者的能量是对抗它的抗体。不然丧尸铁皮铜骨,异能火却能把它们直接烧成灰。 这个猜测提振了大家的信心,如果真的可以用其他异能治疗丧尸的毒,那人类的性命就又多了一道保障。 虞晗安排队伍里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个异能者:“佑东负责警戒安保,小松单独锻炼空间异能,我和陈运轮流不间断给瘦子、刘叔冲洗敷草药,顺便练习异能。”至于其他人,“能出去帮忙的帮忙,不能的就躺着别动,少运动少消耗能量,节约粮食。” 众人嘴角抽搐,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默默躺到了边上,听吩咐“节约粮食。” 一个小时后,外头的人终于挖完了丧尸的脑子,生无可恋地捧着血呼呼的东西进来,虞晗嫌弃地看了一眼:“我的水要留给伤者,你们自己去洗干净。” 刘遇春大力支持,并且主动站出来陪他们去清洗。 农家有水缸,但是世界突变,水都被污染了,不敢轻易饮用,清洗脏东西倒没有问题。 等他们清洗归来,大家看着桌上色彩斑斓的晶体狂热又犹疑,未知的东西,有利于己身还好,万一对异能者有害,那就没有后悔药了。 虞晗拿起自己捡到的那块:“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先来尝试,如果没问题,其他三人再根据我的经验使用。” 有人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然好,但是孔佑东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又觉得不安愧疚。 刘遇春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因为他还指望虞晗救他父亲,如果虞晗出事,没了清洗伤口的水系异能是一回事,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好心把他爸这样的中年伤者养在队伍里。 叶穗穗是第二个,她是因为虞晗救了她。第一次被救的时候她也曾感激,但是很快就被虞晗指派到她头上的杂活冲掉了感激之情。她从小不沾阳春水,受不了自己被当成丫头使唤,然而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她就算想要当丫头,除了虞晗没人愿意收;而自己对虞晗几番挑衅,危机时刻,曾经的好友袖手旁观甚至把她推出去,虞晗却救了她。 虞晗安抚了两人,走到一边,单独拿着晶体研究起来。 她不知道怎么吸收其中的能量,至少她本不该知道的。所以她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先试着用异能去碾碎它。 将异能注入晶体的时候,虞晗立刻感觉到一股相似的异能与自己的能量交汇起来,她心中一动,该输出为吸入。 众人只看到虞晗盯着晶体看了很久,然后闭上了眼睛,过了几息,就见她突然睁开了眼低头去看手心,手心里,那颗璀璨的晶体已经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石头。 众人哗然。 三个异能者全都涌了上来。 虞晗笑看着他们:“我知道怎么使用了,我告诉你们。” 他们收集的晶体一共十二颗,四个人便是每人三颗,但是晶体有大有小…… 虞晗把大的留给了自己和陈运,理由很简单:“我们要给伤者源源不断处理伤口,异能越多越好。” 这是当务之急,这么分没错。 另外两人接受了。 一场异变让这个队伍面临覆灭的危机,但是危机过后,除了负伤的人和家属,所有人都精神振奋。他们发现世界变得更加危险了,但是他们队伍的筹码也更加多了! 而虞晗鼓励他们的话更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异能者也有缺陷,一旦出现这次的情况,我们没法行动时就需要普通人的帮助,这次大家做得很好,而且你看陈运和小松,他们一个最先打丧尸然后有了木系异能,一个收集物资于是有了空间异能,说不定异能和人类平时的活动也有关联。大家不要灰心,以后继续保持今天的战斗状态!” 人心大振。 激动不已打了鸡血般的他们不知道的是,躲在农家的几人算是幸运儿,这场异变让异能者、即将变成异能者的人类突然陷入昏沉,许多异能者在昏迷中被丧尸、人类袭击,彻底丢了性命。整场异变就像个筛子,把异能者、普通人再次筛选了一遍。简而言之,留存的丧尸和人类都更厉害了,而这个世界更危险了。 农家里,瘦子和刘叔全都高烧不退,刘叔没什么异样,瘦子却在第二十一个小时时,后颈发生了尸化。虞晗把人翻了一个身,一把撕开衣服,发现他整个后背都已经青白色,并且坚硬如石头,吓得围观的队员尖叫着后退。 “他后背也受伤了!”虞晗懊恼,看向一直照顾瘦子的某个队员。 那人同样震惊地看着瘦子的后背:“瘦子清醒时一直捧着手臂,我以为他只有手臂伤了!”每个人身上都有打丧尸时溅上的暗红液体,看不出来是谁的血。 瘦子胆小怕死,总是喜欢躲在人后,但是谁也不是傻子,哪个愿意给人当肉盾,所以瘦子的人缘真不是太好。瘦子不在意,觉得大家都是临时搭伙的陌生人,却不知道一朝陷入危险,昔日所作所为都还到了自己身上。刘叔年纪比他大,体质比他差,但因为儿子悉心照顾,没有任何尸化苗头,瘦子却不行了…… 所有人对着失去意识的瘦子沉默。 当瘦子体温下降,整张脸都转为青灰色时,虞晗终于下了命令:“把他送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吧。”昔日队友,在他没彻底变成丧尸前下不了手,但是继续留着,就是大家的危险。 孔佑东接下了这个任务,他把人扛出去,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 整个队伍一片沉寂,只有女队员做饭时才有一点声音。 当天夜里,虞晗坐在门外看着依旧血红的月亮。月亮反射日光,这说明异变还没结束,等到这场异变过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会如何天翻地覆。 孔佑东坐在她身边。 “你杀了他吗?”她问。 孔佑东没隐瞒:“嗯。” 虞晗没声音了。决定是她做的,孔佑东是她选的,所以杀死变成丧尸的瘦子其实也是她的决定,只是队伍里都是普通人,她怕这些人接受不了。 她不觉得队伍里有这样的情绪是一件坏事,如果瘦子一出现变成丧尸的迹象,所有人都毫不犹豫、急不可待地想要杀死他,这样的队员太冷血让人寒心了,她所有的改造计划都会停止。如今这些人多少念旧情,但又不会被那点旧情影响了判断,那是最好的。 “林玲怎么处理?”孔佑东问。 虞晗想了想说:“让大家一起决定吧。” 孔佑东便了解了,虞晗这是不会一时心软了,他松了一口气。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孔佑东看到叶穗穗出来便起身回去。 叶穗穗意外两人会在这,脚步一停,犹豫进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睡不着?过来聊聊?”虞晗扭头看向她,拍拍身边的空位。 叶穗穗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4 23:38:34~2020-04-25 23:5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昭鑫 100瓶;top 2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1 叶穗穗坐在虞晗身边, 内心还是有些别扭。她依旧对自己成为队里的老妈子耿耿于怀, 但又对这一路来,虞晗的种种行为心生佩服, 这是个很纠结的情绪, 让她在虞晗面前也表现得纠结不已。 虞晗却没有在意, 她直截了当:“怎么,还是不高兴我安排给你们的工作?” 叶穗穗憋了憋嘴,不吭声。其实没有不高兴了,或者说这个不高兴不是针对虞晗,是针对这个现实。 虞晗却半点没有留情:“如果我不让你们打扫做饭,你们能做什么呢?杀丧尸?如果什么都做不了, 其他人愿意养你们吗?我要是压下众意养你们, 别人也跟着不愿意劳动我还能压服他们吗?或者说, 你们四人愿意和男队员结合,让他们某个人养你?” 这句话让叶穗穗面红耳赤,又气又羞耻。 “听林玲说,你们想依附易峥队里的男人?” 叶穗穗立刻说:“没有!”顿了顿, 弱了声气, “至少我没有!” 虞晗轻笑:“所以你看,你们为什么不满呢?去别的队伍,你们愿意用身体交换安全和粮食,在我的队伍,我让你们做简单的工作就能获得这一切,你们反而不高兴, 这是希望我把你们指派给男队员?” 叶穗穗脸色发白,眼神惊恐起来:“不要!我会干活,我也可以杀丧尸!你不可以这么做!” 虞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把兴趣放到了她这句话上:“你愿意上一线杀丧尸?” 叶穗穗指尖还是凉的,不知道是夜里太冷,还是被虞晗刚才说的那个可能吓到了,她咬咬牙,坚定地说:“我可以杀丧尸!” 虞晗这次真心笑了,笑完心情依旧很好,又一次跳了话题:“昨天室内发生了什么,你和你的两位同学似乎关系不那么和睦了。” 叶穗穗面色一僵,垂下头看着地面。 虞晗感受到她身上茫然难过的情绪。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丧尸破门进来的时候,她的好友惊恐尖叫起来,这个声音让进来的丧尸转向了他们的方向,她当时握着钢筋四肢发抖,她身后的好友一起推她,哀求她上去打丧尸。 当时只有她手里有武器,以前遇到事好友也经常求她出面,这都挺正常的,可不知为什么,当她被虞晗救下死里逃生的时候,她突然怀疑自己珍惜的友情了。 虞晗意味深长:“女性的柔弱和身体的确是一种能力和资源,但是末世前的女性斗争了千百年,才让世人抛弃了这点偏见,在这个一切败坏的末世,你选择回到最初还是延续文明?” 叶穗穗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虞晗说:“这两天空闲,农房里钢筋铁片多,我打算给队员制造一些战斗用的武器,你要吗?” 叶穗穗愣愣地看着她,要武器,就意味着她要离开后勤去一线;不要…… 她的神色坚毅起来,露出孤注一掷的神情:“我要!” 虞晗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我知道了,外面冷,去睡吧。”说着,自己先进去了。 屋里的人睡得正香,只有孔佑东清醒着,今天是他守夜。见到两人陆续进来,他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坐在火堆旁。 虞晗躺在黑暗的角落里,手心捏着刚才在门外捡到的石块,那颗石块一会儿从她手心消失,一会儿又原封不动地出现。 没错,和前世一样,她也有空间异能了。但是这个异能就像畸生出来的一样,非常弱,比小松的空间异能弱多了。她现在只能收五块石子大小的东西,为了锻炼,只能不停收放东西,不停地耗尽空间异能、缓慢增长空间异能、再次耗尽……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有这个异能,避免前世的遭遇也给自己留一条余地。 又过了两天,外头的日光恢复正常的时候,刘叔体温也恢复正常了,人逐渐清醒。虞晗为了锻炼异能,徒手给大家制作了几把砍刀和长相奇怪使用方便的武器。 叶穗穗分到一把的时候,她的好友惊呆了,但是这次她一点都没闹,不仅收下还说了谢谢。 离开前的最后一天,虞晗带着异能者进了一趟山,她们打了两只野兔子一只野鸡,回来路上撞上一头异变野猪,三人几乎耗尽异能才拿下它。 第二次异变发生后,动物的确异变了,不过没有人那么夸张,不会喷火喷水,只是外形或者力量上出现了变化。 这头野猪的獠牙及其长且坚硬,而且体格非常大,外皮硬如铠甲,普通的刀砍下去没什么痕迹。 虞晗用自己的大力,剥下了这层皮,用它给大家做护具。 坚硬的皮下,野猪肉还是和正常的差不多,但是轻易并不敢吃,一锅肉出炉,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林玲。 林玲流着眼泪望向虞晗。 虞晗看向众人:“让她试验,这是攸关性命的,试完了,大家答应不取她性命,如何?” 林玲惊惧,显然,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处罚可能是直接没了性命。 但是队员们却不觉得意外,他们对林玲恨之入骨,虽然瘦子和他们没什么感情,但他也是陈运团队里的一员,陈运尤其不满。 不过,试毒风险大,虞晗的提议不无道理,否则林玲吃完隐瞒了什么,他们可能都没发现;另一个,可以放她一马,但是这样的世道,林玲能活多久? 想到这,陈运冷笑一声,带头答应。 林玲浑身颤抖着吃下了每一份野兔、野鸡和野猪肉,过了一个小时都没有任何异样。 虞晗让大家先吃野兔和野鸡,准备把野猪肉再留一晚以待后效。 第二天,林玲依旧没有事,虞晗便让大家带上猪肉,准备离开。 林玲站在车前,叶穗穗的两个好友挡着她不让她上车。 “队伍的决定,你以后不是我们的队员了!”林玲担忧惊慌了几天,这几天瘦得比前两个月逃命还要多,整个人像秋风扫落的枯叶一般,浑身颤抖,下一刻仿佛就会倒下,她哀求虞晗:“小晗姐,你不要丢下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了,你带我走吧,我一个人会死的!小晗姐……” 虞晗收回被她拽住的裤腿,看着痛哭流涕的人:“林玲,你已经失去了整个队伍对你的信任,没人愿意把后背交给你这样的人,以后好自为之吧。” 她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关车门。 林玲扑过去:“不要!小晗姐!你最好了,大家都听你的,你救救我!” 虞晗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我已经救你一命了。” 林玲脸上浮上绝望,继而迸发出恨意,伸手想要来抓虞晗,虞晗冷哼一声轻轻一推就将她整个人推到了一米外的地上。 林玲想站起来却发现怎么都使不上力,大喊:“你说过离开队伍的人能得到一餐粮食的!” 其他人冷嘲热讽:“你这样的叛徒还想要粮食?” 虞晗没有嘲讽,但是语气依旧很冷:“那是给正常离开的人,而不是逐出队伍的叛徒。” 林玲还想说什么,虞晗没给她机会:“我的确好心又善良,但是这是针对值得的人,对于自私自利、分裂队伍、损害队伍利益的人,末世,最不值钱的就是人。” 林玲浑身发凉,不仅仅是她,其他队员也跟着胸口发凉,他们第一次看到虞晗把这样冷酷锋利的一面朝向队员。 尤其是和虞晗同车的同学一同学二,说起来,当初还是她们两人拉拢了林玲,甚至打算孤立虞晗…… 虞晗带着队伍走了,林玲没有被报复,但是被扔在了原地,没有异能,从没打过丧尸,没有食物……她的下场大家都能想象。 这一场队伍的异变让长期存在的散漫彻底消失了,大家对虞晗也不像从前那么随意。林玲的处置是虞晗决定的,他们非常深刻地意识到,虞晗好心的同时,也很冷酷。她不是下不了狠手的人,以前大家对她一再的怠慢和随意,可能只是她没计较而已。 死了一个队员,逐出一个队员,但是虞晗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上了车不久就闭目休息了。 叶穗穗的两个同学偷偷看着她,心生畏惧,这是迟来的,对于强者的畏惧。 不只是她们两个,整个队伍都是。 一个烂好人渐渐的会被大家不放在心上,一个善良但是有原则、又强大的好人,会被大家尊敬感恩。虞晗通过半个月的时间,让自己从前者过渡到了后者。 因为知道丧尸身上的秘密,这次上路,大家不再一味躲避丧尸了,只要数量不多,虞晗都会组织队员打丧尸挖晶核。丧尸大家一起打,晶核队员去挖,按照挖来的晶核数量,奖赏粮食。 挖丧尸脑子挖多了,这群普通人慢慢就免疫了,不再觉得这些丧尸可怕。而战斗次数多了后,他们对杀丧尸这个虞晗口中的“锻炼运动”习以为常。叶穗穗跌破所有人眼镜,从开始一边哭一边砍丧尸,回来还会吐得天昏地暗,到迎面而上面不改色,她让男人们不敢小觑;她的两个同学还是老样子,反而是康复的刘叔,也会砍落单的丧尸了。 当然,这帮人在丧尸面前逐渐嚣张,在人前还是很怂的,尤其是非本队的异能者面前,乍一看,依旧是虞晗带着一帮子废物的感觉。虞晗想到这微微一笑,没事,怂就怂了,她也没打算让他们去和人打架。 此时队伍里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大家用惯了晶核后开始发现,单异能的优势远远大于多异能,尤其是虞晗这样繁多的异能。短短两周,陈运的木系异能就把同时觉醒的虞晗的木系异能远远甩在了身后,甚至快要追赶上虞晗的水火异能…… 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难道以后单异能和多异能的地位要被颠倒了? 一路往基地去,几次遇上的其他队伍回答了他们的答案。没错,现在外面都以单异能为尊了。 “我提议,以后队长的那份晶核加倍。”异能者讨论完后,叶穗穗突然出声。 所有人都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尤其是异能者。 叶穗穗握紧了拳头,维持着镇定:“没错,现在看来多异能是处于劣势,但是凡事都会到天花板,当单异能到了天花板,多异能迟早会追赶上,到那时,谁更厉害?” 神色僵硬的陈运等人垂下眼思索起来。 虽然如今队伍人心齐了,可是叶穗穗的提议损害了其他异能者的利益,即便是孔佑东听到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提升异能在这个世界就是增加生存率,把晶核让给虞晗,就是把更多变强、生存的希望让给他,没有人能坦然同意的。 但叶穗穗的这个分析有道理。 叶穗穗见他们听进去了,捏紧了拳头继续说:“我们队伍这么多人,但是有异能的只有四个,战斗异能者只有三个,大家都明白,即便是异能最强的副队长,在外面也不算顶尖,我们这种队伍只能算末流而已。可是如果我们把小晗姐当成四个人供养,那么我们十二个人,却拥有了七个异能者!” 虞晗看着叶穗穗的目光带着惊艳,她没想到,所有人里,叶穗穗第一个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多异能真的累赘吗?不,一个异能者却有两个以上异能,但是她只需要一人份的粮食,在这个粮食最稀缺的世界,也就是说,养一个多异能者相当于人家养多个单异能者,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这很难做到,为什么?因为这需要一个团结的队伍,多异能者升级需要大量的晶核供养,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及时供上的,可现在这样的世界,一群人无怨无恨供养一个升级缓慢的多异能者?沿路走来,他们看得多了,自然都懂人心。单异能者怎么会愿意牺牲自己供养多异能者呢?对团体来说一个人相当于多个人,但是对个体来说,那就是多异能者占了大便宜! 叶穗穗的话让大家陷入了沉默,普通人其实是不在意的,他们甚至觉得叶穗穗说得对。但这个决定,关键点在异能者身上,孔佑东、陈运、小松能答应放弃大半的晶核去供养虞晗一个人? 小松愿意。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向虞晗:“小晗姐,我愿意把我那部分拿出来给你。叶穗穗说得对,你好了,我们整个队伍才会好。我相信你不会抛下我们。” 虞晗有一瞬间的心虚,原主不会抛下,她却一直打算到了基地就分道扬镳的。 但计划那么周全,万万没想到会有此刻的意外。她没想到叶穗穗会说出这番话,更没想到小松没多犹豫就选择了放弃自己更快升级的机会供养她的异能。 叶穗穗瞪着小松,叫虞晗是小晗姐,叫她就直接称呼名字,这个臭小子太看不起她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5 23:52:21~2020-04-26 23:1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狸藻 100瓶;霜辞 50瓶;陌上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2 小松的果决让其他两人陷入两难, 陈运很动摇,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很弱, 离不开虞晗和这个队伍, 但是又不舍得放弃快速升级的机会;孔佑东则私心里更希望自己不断变强, 他对这个队伍本就没有太大的归属感。 虞晗想了想, 暂时没有表态, 她想看看这个队伍如今的人心变化。 艰难抉择了小半个小时,陈运咬牙:“我也同意多给小晗一份晶核。” 孔佑东便跟着点头:“我也没有意见。” 虞晗扫视众人,发现普通队员全都如释重负高兴起来, 显然, 无论是利益还是立场, 他们站在她这边了。至于孔佑东……她倒是不意外。 虞晗没有推辞,接受了这份特殊的“照顾”, 承诺:“我一定会把大家平安送到基地,争取让每个人都能有活下去的依仗。” 气氛一松, 大家七嘴八舌畅想起未来,胸口斗志昂扬, 充满了对前路的期待。虞晗见状,嘴角爬上笑意。 从这天后, 虞晗一人收两份晶核, 晶核多的时候甚至三份也就是整个队伍的一半晶核, 为了队伍能收集更多,她开始带着异能者主动寻找丧尸群。队伍的晶核数量和战斗经验不断积累,四个异能者的升级也快了许多。 尤其虞晗, 她勤奋锻炼加上队伍资源倾斜,五个异能稳步升级,论持久战,恐怕外面很多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日傍晚,他们在一个农村的小别墅落脚。 这一片都是类似农家乐的小别墅,丧尸少,房间多,他们清理了徘徊在附近的丧尸,意外挖到了一颗大晶核,气氛很愉悦。 虞晗给大家放了一缸清水,让大家擦洗、做饭、饮用。而她叫上了小松,去了后面的山上。 不知道是不是末世异变的关系,现在山野里的动物比从前多了很多,临近村庄的山上也有动物跑过来了,可能这些畜生“艺高人胆大”,觉得人类不是威胁了? 反正便宜了虞晗。 上一次队伍会议后,虞晗不再拼命赶路了,当然脚程是不能慢的,就是开始兼顾生活质量。比如她以前从不管吃食好不好吃,能吃进口不让队员饿死就行。现在她开始在意每一餐荤素搭配,兴致来了还会上山打猎给大家换换口味。 队长除了杀丧尸外开始琢磨吃食改善生活了!享受到其中好处的队员们啃着美味的烧鸡整个人幸福得冒泡。 不仅琢磨吃食,她还琢磨种菜…… 围着火堆啃着烤肉的队员们看到他们敬爱的队长一边啃鸡腿一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盆绿油油的小盆栽,往里头浇异能水,眼角抽了抽。 最开始虞晗突发奇想,想要试试自己的木系异能可不可以催发出一棵青菜种到土里,大家对此充满了期待,要是可以,以后大家就有新鲜的蔬菜吃了!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那棵青菜一点变化都没有,跟假的一样,大家早就不抱希望了,觉得是虞晗想多了。只有虞晗还在坚持,因为她的坚持,这盆菜已经成了这个队的队宠,每次上下车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盆菜…… 张老大的队伍从门口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场景。 十多个人围着火堆说笑烤肉,这中间的人还捧着一盆盆栽。这一幕让他们有一种恍惚感,仿佛这不是末世,是正常世界里,一群郊外野营的年轻人。 他还听到一个女声说:“昨天剩下的肉还有很多没吃呢,今天又打了新鲜的,要是有冰箱就好了。” 张老大:现在末世的日子都过得这么好了? 虞晗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几个异能者都注意到了,但对方停在门口,他们便绷紧了神经按兵不动。 两个女队员并没有注意到危险,还在讨论:“其实风干也不错的,只是我们也没有这个条件。” 虞晗心神一动,风干?肉类风干就是丧失其中的水分,她可以调动水……在她分神的时候,门外的队伍进来了。 看到涌进来六个高大粗壮的男人,虞晗的队员们全都收起了笑站起身,提防地盯着他们。 末世里,队伍与队伍之间杀人越货很常见。 张老大笑呵呵地同他们打招呼:“我们赶路急了点,天黑才找到这个地方,我看这里挺大的,我们一人一边怎么样?” 虞晗这边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这周围是他们清理出来的,院子房间是他们打扫的,你要是真的想要住下,好好说话,世道艰难他们队长一贯的脾气都会与人方便,可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虞晗一一扫过对面六个男人,了然了这个大块头如此嚣张的原因。这六个人应该都是异能者。 一个人是否有异能外表是看不出的,但是身负依仗,人的神气、姿态就会出现变化,尤其是嚣张之人,恨不得广而告之招摇过市,根本不会隐藏。 她还在思考到底退一步海口天空,还是直接把人赶走,后面一连串又进来几个人。这几个人让虞晗等人瞪大了眼睛。 五个女人,身形瘦削,衣衫褴褛,一进门,她们就十分顺从地站到了这六个男人身后。 虞晗这边队伍的男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们。 这一路过来,他们听说过很多事迹,有人类为了一只面包互相厮杀的,也有昔日富豪遭公司工人□□地位颠倒的,还有女人成为禁脔的……今天他们似乎亲眼看到了真实的? 虞晗记忆中闪过某些片段,借着这边的火光仔细去看张老大等人的容貌,顿时明悟。她不动声色,看向自己的队员:“你们吃饱了吗?” 队员们看看手里的烤肉,纷纷点头:“够了。”已经烤了很多了,他们可以拿回房间慢慢吃。 虞晗:“那我们回屋,孙雪,你把生肉都拿到我这里来。”孙雪是叶穗穗的同学一号,林玲走了,叶穗穗自强了,这两位彻底暴露在众人目光下,虞晗也终于记住了她们的名字。 孙雪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生肉都拿到她房间去,但是这段时间习惯了听令,又有外人在,她没敢反对,甚至随口应了一声,就急着抢烤肉,她给大家烤了一晚上的肉,自己都没吃多少! 虞晗弯腰,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柴火,一路照明往里走。其他人见了,嘿嘿一笑,纷纷抽柴火进屋,转眼间,院子里人空了大半,什么光和暖都没了,黑漆漆一片。 张老大六人瞪着眼看着鱼贯进门的几人,眼里闪过厉色。 “呸!他妈的……” 六人咒骂不断,而且毫无掩饰,虞晗走在最前面都能听到外头不堪入耳的咒骂声,等她上了二楼时,楼下院子里又传来了咒骂女人、女人呼痛、甚至某些恶心之音。 队伍里所有人都脸色古怪,尤其女队员,叶穗穗义愤填膺,向来高高挂起的孙雪二人都有了怒色。 大家都看着虞晗,按照她一贯的性格,她一定会看不惯去救人的。 虞晗沉默了一下,说:“先回屋。” 大家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这个队伍在虞晗的带领下,除了前期小心思多,爱占小便宜,日子其实过得很平和,最大的变故就是第二次异变,林玲绝情,瘦子出事,除此之外,大家的生活都被虞晗压制着,维持着末世前的秩序。今天亲眼看到这样不堪的场景,即便大男人都被冲击得脑袋眩晕。 这里距离基地很近了,开车只需要两天,但是她们汽油马上要用尽,所以算上最差的情况,她们最多还有一周的时间,必然可以到基地。 进了基地就要融入大群体,但是现在的人类群体是什么模样了?今天他们第一次直面不堪,但是此前其实一路也听说了很多了。 虞晗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尝试调动能量抽取鲜肉中的水分。 鲜红的肉块慢慢变色,从鲜红变成暗红,体积慢慢缩小……而虞晗的掌心,有水球凝聚,越变越大。 虞晗若有所思,真的成功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所谓的水系异能就是利用能量调动整个空间里的水分?或者合成水? 那如果她抽走敌人身上的水呢…… 虞晗眼睛发亮。 张老大他们热闹了一夜,从乒乒乓乓找东西砸东西,到半夜此起彼伏的不堪之声,虞晗的队员们天没亮就纷纷出门,看着彼此的黑眼圈脸色发黑。尤其是正血气方刚的男人们。 虞晗打开门,看了一圈目光哀怨、愤愤的男人:“大家精力挺旺盛呀?” 莫名觉得这不是个好问题的众人:“……”用力摇头。 虞晗眼里带上一丝笑,招手叫小松。 小松顶着黑眼圈走过来。 虞晗看着他的黑眼圈看了一分钟,摸摸他的头:“小松,你年纪还小,别被带坏了。” 小松长期面无表情的脸爆红,扭身要走。 虞晗连忙拉住人,指了指屋内:“把它们收进你空间。” 听了这话,其他人纷纷好奇地凑过来围观,然后看到了虞晗房间里一块块坚硬如石头的肉干:!!! “小晗!你又有新异能了?” “难道是能徒手变肉干?” 虞晗打了一个哈欠,忽略这些愚蠢的问题,指了指边上的水桶:“不是,只是新的用法。这里头的水都是干净的,应该肉腥味也没有的,你们可以用用看。” 孔佑东眼睛一亮,走到她身边:“水系异能?” 虞晗点点头,看了楼下一眼,没多说。孔佑东理解,准备回头再详细问问。 虞晗看着激动围观的众人,指了指肉干:“以后谁违反队规,我就拿他练功,哪个身体部位惹祸,练哪个部位。” 莫名就是觉得她在指代隔壁队伍那些事儿的男人们下意识夹紧双腿站直了身子,连那个肉干都不敢直视了。 既然大家都醒得早,虞晗索性让大家尽早出发。 今天异常乖巧的男人们勤快地收拾行李,叶穗穗跟在虞晗身边,抿着嘴唇。 虞晗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叶穗穗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是心里不得劲儿,特别不舒服。 虞晗了然:“对那几个女的不忍心?” 叶穗穗想了想点头,她问:“我们能帮吗?”她没有虞晗的善心,但是也没那么冷漠,就是理智觉得不能多管闲事,感情上又难以接受自己袖手旁观。 虞晗:“不是不能。” 叶穗穗充满希冀地看着她。 虞晗失笑,以前那么任性,没看出来还是个心软的姑娘:“但是很可能吃力不讨好。一,我们没有打赢那六个异能者的把握;二,这五个女人的脾性我们不了解,万一她们是自愿的呢?” 叶穗穗瞪大了眼:“这还能自愿?” 虞晗似笑非笑:“你们当初找易峥他们——” 叶穗穗脸色先是紫涨,继而惨白,如果当时孙雪她们的计划成功了……叶穗穗看向楼下,昨晚那几个女人的形容还在眼前,还有夜里那些声音……她打了个寒颤。 男队员们的动作很快,才说完话他们就把被褥衣服收拾好了,结伴往楼下走。 虞晗打头,孔佑东殿后,虽然是在室内,但因为有陌生人在他们不敢放松心神。 也许是楼上的响动影响了一夜运动的张老大等人,睡眠不足的粗壮男人脾气很大,竖着粗眉骂骂咧咧地坐起身,一脚踢开身边的女人:“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到底是谁不让谁睡觉?队员们黑脸,又不敢作声。 虞晗接住砸过来的女人,手上一热,女人吐血了。她把人翻过来,发现她面如金纸,口中不断涌出血沫,恐怕是伤了内脏。 这个男人应该是个力量系异能,虞晗作为同类从他这一脚看得清晰,同样也看出了他根本没留情。 “内伤严重,没药没医院,很难救。”虞晗叹息一声。 暗暗运气的队员们一滞,心生悲悯。 女人听到声音努力睁开眼,看到眼前皮肤白皙干净的姑娘,突然有了力气,一把抓住她的手:“救……救我……女儿……女儿……” 虞晗凝眉:“哪个是你女儿?” 女人扭头去看,虞晗跟着看过去,她一眼就看出了,横七竖八躺着的男人女人里,一个瘦小的女子微微抬头看过来,她身上衣不蔽体,触到他们的目光,立刻闭上眼躺了回去。 虞晗收回视线:“你要死了你女儿都不要你,救了也无用。” 队员们:……这样真的好吗?不会把人刺激死吗? 怀里的女人瞪大了眼睛,扭着头死死去看女儿,伸着手想要招她过来。 虞晗看得清楚,那个女儿眼睛紧闭装作熟睡,一动都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6 23:17:10~2020-04-27 23: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 40瓶;阿萨、不语 20瓶;吱直纸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3 他们这么多人在这, 张老大几人早就醒了,但是他们自恃强大, 依旧躺在那看着她们生离死别, 眼里还带着看戏的兴味, 浓浓的恶意。 虞晗没有动, 张老大这一出她不觉得只是起床气, 恐怕还想引她们动手,她这边人多,异能者情况不明, 张老大估计心有忌惮就找了这么一个由头来试探。 如果怀里女人的女儿值得救, 虞晗不介意动动脑子想办法救人,但不说前世这些女人干出的事情, 就说这位女儿此刻的表现, 人家可不乐意走呢! 人有追求生存的权利,但是无论原主还是虞晗,她们显然不只是为了追求生存,还在努力维护本该有的文明。既然如此, 对于为了生存抛掉人性底线的同胞, 她不觉得值得自己冒着危险去拯救。 怀里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对面的六个男人看似随意实则紧盯着她们的举动,尤其几道视线扫过队伍里的女人,让人寒毛直竖。 虞晗把女人放到一边,望四周看了看,伸手将楼梯上的球型柱头掰下来, 就像摘个面团一样轻轻一捏,张老大等人还没意识到什么,就见她神色一冷,下一秒,这个球型柱头就砸向了出脚踢人的那位,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他踢人的那条腿。 “啊——”惨叫声响起,周围的人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一个个坐起身,对虞晗怒目而视。 虞晗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甚至嘴角挂着一丝笑:“礼尚往来。” 张老大等人敢怒不敢言。 虞晗这一手露出的本事让他们不敢轻视,而她身后近十个男人,如果一半有这样的本事……他们虽然一路嚣张,却从不惹惹不起的人。 虞晗冷哼一声,冲着身后一挥手:“走。” 身后的队员一声都不敢吭,又畅快又觉得骨头痛,跟着她大步往外走,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气势。 张老大耳边响着兄弟的哀嚎,阴狠着脸看着这群人浩浩荡荡往外走。 刚才,如果虞晗表现得和善一点、好脾气一点,他们就别想这么轻易走出去了,张老大必定带着人把这群人抢了,就算他们没财物,队里有四个白白净净姿容上佳的女人呢!就冲这一点也足够他们动手了。 但是虞晗轻描淡写间的狠戾让他们心头忌惮,尤其对方完全不把怀里无辜之人的生死当一回事,显然不是善茬。张老大权衡再三,选择了忍下这口气。 走出院子大门,一行人气氛活跃了一点,对虞晗刚刚那一手惊叹不已:“小晗你越来越厉害了!” “那瞬间我仿佛听到了骨裂的声音,哈哈哈哈!” 虞晗嘴角微勾,上了车。 虽然无视那几个境遇艰难的女子径直离开不是那么心安,但是想到这末世的情况,大家都努力抛去了这一夜的记忆,一心打丧尸收晶核,往基地赶去。 但是有时候不是你躲着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你。 离开别墅的第三天,眼看着基地就在眼前,不知是不是基地在清理附近的丧尸,虞晗他们想找小型的丧尸群越来越难,这日好不容易找到十几只丧尸,一队人一哄而上,异能者以一对二或者对三,普通人三人一组缠住一只丧尸,训练有素开打,一个多小时后消灭了所有。 孙雪二人忍着恶心上来一起挖晶核,虞晗在一边放水给大家冲洗满身粘液。 当刘叔捧着十颗晶核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时,一道火墙挡在了他的面前,下一刻,他手里的晶核被一道藤蔓卷得一干二净。 张老大几人又出现了他们面前,这次态度更加嚣张,望着虞晗几人的眼神阴沉沉的,仿佛在看死人。 虞晗抽出藤蔓将刘叔卷到身后,三个异能者挺身而出挡在了全队最前方。 张老大手里捏着晶核,阴笑看着他们:“告诉我这东西的用处,我饶你们不死。”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合着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就上来抢? 张老大六人被这些目光看得恼羞成怒,一道雷劈向这边的人群。孔佑东脸一冷,更大的雷电在头顶闪过,直接化解了前一道。 他冷声:“还是你自己先想想怎么死,我好成全你。” 那个被虞晗断腿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冲上来,他就是那个释放雷电的异能者:“吹你妈的牛x,老子今天一定要报仇弄死你们这些□□!” 孔佑东抽身而上,与他斗在了一起。 虞晗让瑟瑟发抖的队员镇定:“怕什么,就当打丧尸,依旧三人一组,找到机会就砍,打不过就躲,逃跑你们不是最擅长?” 这一说,大家还真的镇定下来,睁着眼睛看着场中的人,想着待会儿怎么找机会扎冷刀。 张老大听了冷笑,他这几天远远坠在她们后面,虽然看不仔细但根据她们一路留下的痕迹大概清楚了这个队伍的实力,一群弱鸡普通人,还想和他们打? “都给我上!谁杀的人多,谁先挑女人!” 孙雪二人脸色惨白,她们想到了那天夜里的声音,手脚冰凉。 叶穗穗和虞晗一个勃然大怒一个冷笑,虞晗一抬手,一支高速的冰箭直奔张老大而去。张老大瞪大了眼睛偏身一闪,冰箭擦着他的发梢射入身后的树干,他站稳身子刚想得意嘲讽,就听到一声哀嚎。 原来虞晗一手射出高速危险的冰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一手弹出高压火球,丢进了对方的队伍里,纵然几个异能者直觉敏感快速闪开,却到底慢了一步,高压火球一落地就炸开,燎了三人半边身子。 瞬间,两边队伍所有人打在了一起。 张老大六人都是异能者,无论力量系还是五行系,在正常升级的异能者中属于佼佼者。但这仅限于“正常升级”。 虞晗等人在异变刚发生就发现了丧尸体内有晶核,所以一路走“捷径”,却不知道这个发现并没有在外面广而告之,目前也只有一部分人意外知道。像张老大这些没文化又霸道的强盗,根本没人告诉他们有这么一个提升异能的办法。 所以虽然他们有六个异能者,却只能比陈运稍微强一点,与虞晗孔佑东根本不能比。更何况,同样的异能,虞晗研究出了各种打法,比如高压水球、高压火球、化水为冰、火烧藤蔓形成火鞭……打法千奇百怪,让人招架不能。 第一落败的就是那个瘸子,孔佑东一道雷劈中了他,他抽搐倒地还未回神站起身,三人小组的队员抓住机会举着武器一哄而上,直接将他砍断了气。 六个人死了一个,剩余的五人却没空悲愤。虞晗一人拉住了三个异能者,从一人身上抽水形成水箭攻击另一人,另一只手不停生成火球砸向第三人,这三人疲于防守,预想中将虞晗打得满地找牙的一幕根本没发生,他们的攻击只能用来抵挡虞晗,尤其被抽干身体水分的那位,惊恐笼罩了他全身,他连异能都吓得忘了使用,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在不停被抽走。 虞晗对此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六人满身血腥,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上次不想自己手上沾血所以放他们一马,事实教训了她,恶人还是早点诛杀才是维护正道。 虞晗的任何一个异能都没有她活生生抽干一人的水分让所有人惊恐,即便她在最后时刻收了手,但是高高壮壮的男人眨眼便成干瘪脱水的半死人,张老大的队伍士气彻底涣散。 虞晗用尽全力一击重拳,张老大如落叶般飘出去,喷出一道血虹。她收回手去看其他人,就见陈运孔佑东疲惫地坐在地上,三人小组的队员分别追着两个敌人砍,砍得最激烈的便是叶穗穗…… 杀完丧尸又对阵强敌,她其实也已经脱力,一屁股坐到地上,挥挥手让队员上去:“去把张老大砍了,确保他没有反击之力再把晶核拿回来。” 叶穗穗刚砍完一个满嘴喷粪的畜生,听到这话立刻磨牙:“我来!” 虞晗就看到她提着自制大砍刀带着两个兄弟往张老大那边走,被虞晗废了的张老大吓得一个劲往后缩,尿了裤子。 叶穗穗阴笑一声,一刀剁到了他的两腿之间。 “啊——” 不仅队伍里的男人,虞晗一个女人都觉得有点痛,默默扭回头。 张老大队伍六人,四人被虞晗等人打伤后被三人小组们灭了,两人存活,一个是张老大,一个是被虞晗抽了水的,前者半死不活,后者半活不死。 然而虞晗这边的队伍也不算多好,三个异能者全都耗尽体能,三人小组的队员激愤过后也开始手脚疲软。 在别墅时,虞晗不愿和他们正面相对的一个原因就在于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旦有第三拨人出现,她们就成了鹬蚌相争里的鹬。 叶穗穗也明白这个道理,废了张老大的子孙根后,一把夺过晶核,跑来递给三人。 她分得很是理直气壮,虞晗六颗,孔佑东陈运各两颗。 小松那边还有他们留下来以备这种时刻的存货,一人又发了三颗。 三人握紧了晶核打坐吸收能量,其他人围坐在他们四周,强撑着戒备。 半小时后,异能者、普通人都恢复了一部分体能,然后面对了另一个头疼的问题。 张老大等人死了,跟着他们的四个女人怎么安置? 虞晗想到那个亲妈被杀都能安静躺在仇人怀里,连睁眼看一下都不愿的女儿,并不想收留。 但是四人衣衫褴褛地跪在她们面前,哭求他们给一个容身之所。 虞晗想了想说:“留下你们也可以。” 四人仰着头眼睛猛地亮起来,队伍里的人则心情复杂,他们既不忍心又怕自己的资源被侵占。 虞晗不管这些想法,自顾自说:“如果留下,你们四人就是一组,必须每天跟着大家一起出任务,杀丧尸的数量不得低于普通小组的一半,不得偷奸耍滑不得把坏习气带进队里,一旦发生破坏队规的事情,直接逐出队伍,生死不论!”“杀……杀丧尸?”四人睁大了眼睛。 虞晗面色冷肃:“在这个队伍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队友和废物,队友就要一起作战,废物?我们不收废物!”四人哀求的神色开始出现不同变化,有两个犹疑,那位女儿依旧泫然若泣,剩下一个脸颊红肿的,她反而精神大振,大声应下:“我愿意!我可以杀丧尸!” 虞晗看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凌霜。” 虞晗神色微松,点头:“叶穗穗,你带她们去整理一下。” 叶穗穗看了四人一眼,应是。 四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叶穗穗去装行李的车上,其他人等在原地给她们整理的时间。 车里,叶穗穗拿出了她和孙雪三人的衣服,给了她们一人一套,三人摸着干净的衣服神色激动,凌霜却打听道:“咱们队里还有别的队规要注意的吗?” 叶穗穗看了她一眼,她对这个凌霜挺有好感的:“听队长的话就是。” “啊?”凌霜愣。 “虞晗人不错,她的决定不会出错,听她的就行,不停话擅自行动的,后果自负。”哪有什么队规,都是虞晗开会强调就成了队规,一下子让叶穗穗说一二三她也说不出来,反正虞晗不准做的事不做就行了。 车外,虞晗正在给男队员们宣告“新队规”:“队伍里女性多了,我不禁止你们自由恋爱,但是不管你们是队友还是恋人,记住几点:一,不管男女、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所有人都要上一线;二,劈腿的、脚踏两条船的、破坏队伍和谐的,一律逐出队伍。” 男队员黑线,小晗这也太杞人忧天了吧?就那四个女的?他们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虞晗神情严肃:“再忠告你们一句,没打算发展感情的,抵住诱惑,那几人……”她看向从车里下来的四人,“什么底子还没摸清,意志不坚定破坏了队伍和谐的,后果自负。” 队员们神色一凛,想到一路以来印象最深刻的那个别墅之夜,尤其想到那个亲妈死在眼前都无动于衷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7 23:58:11~2020-04-28 23: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耳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语、淡紫深紫 20瓶;砾凌、弦歌秉兰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4 前世之人兜兜转转, 换了时间换了地点最终还是聚在了一起,虞晗感叹,这可真是宿命。也不知是不是顺应了原主的执念。 不过, 人一样,境遇却不同了,如今的队伍不是前世养米虫的队伍,基地又近在眼前, 不怕她们闹妖蛾子。 恢复了体力,他们找到了张老大的车, 分成四辆车一起赶路。 距离基地还有半天的路程时, 天黑了, 队伍在连夜赶路和就地扎营之间, 选择了就地扎营。 “小晗, 明天就到基地了,我们今晚吃好点吧!”一选好扎营的地点,队伍里的气氛就活跃起来。 “孙雪,肉干还有吗?晚上做个红烧肉?” “我不会,你们谁会做?”孙雪忍着白眼,瞪着无辜的眼睛看过去。 “不要吃清水煮肉块了, 吃腻啦!”男人们避开她的视线,嘀嘀咕咕抱怨。 不仅男人们受不了了, 作为曾经的厨娘,叶穗穗也受不了朋友的黑暗料理,忍不住说:“要不还是烤肉?”总比菜叶子清水炖肉干的味道好吧。 新来的四个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世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能挑菜色? 等到孙雪把各种调料搬下车的时候,她们更说不出话了,逃命还带这么全的调料,看来这个队伍很强啊,比张老大他们还厉害。 虞晗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强,他们就是为了晶核稍微拼了一点,每经过一个城市就主动去找丧尸,因为虞晗发明的治伤办法挺有效,队员们也不太害怕受伤了,一边收集晶核一边扫荡超市,食物足够了自然就追求美味了,油盐酱醋小松手臂一扫就轻松收下。 虞晗摸了摸下巴,指派工作:“孔佑东陈运去巡查,发现危险及时示警;叶穗穗凌霜带着女队员收集柴火,二胖一起去;其他男队员收拾营地搭建帐篷;孙雪二人、小松给我打下手,今晚我给你们做菜。” “啥?”众人一路嗯嗯点头,听到最后一句惊得瞪大了眼睛。 虞晗面对一众怀疑的目光,黑脸:“不信的晚上别吃饭!” “哪有!” “当然信了,哈哈……哈……小晗做得肯定好吃……” 虞晗眼角一抽,你们还能稍微真诚一点吗? 原主十三岁失母,大三丧父,和继母的感情很冷淡,独居的时间很长,做饭那是基本技能。以前从不动手是因为,她有异能对队伍的贡献足够,傻了才找活干。同理,她还会开车,但是这一路她一下都没摸过方向盘。 她指挥孙雪二人垒灶台,取了柴火小队送来的第一批干柴,让她俩烧火,叫来小松扒拉一下队伍的库存,取出一大块肉干、一排鸡蛋、一包野菜、一篮番薯…… 砍树搭帐篷的男人们一边干活一边余光望着这边,看到虞晗指尖生水,拿着番薯左右上下一搓就洗干净了一个个番薯,尚且感叹一句水系异能真好用;接着看到她掌心往下一压,肉干慢慢吸水饱胀,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然后快节奏的刀声响起,只看到银光闪烁,整整齐齐的姜丝快速从虞晗的刀下诞生…… 虞晗切好了肉和菜,把刀给李倩柔,也就是叶穗穗三人好友团之一,最没有存在感又最会偷懒的大小姐。 “把剩下的姜剁成碎末。” 又叫孙雪:“把所有鸡蛋打了。” 喊小松:“看火。” 三人被指挥得团团转,她自己则拿起锅铲,倒油…… “呲啦——”肉片滑入锅中,香辣味一下子弥漫在整个营地,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瞪着眼睛看着火光闪烁的方向。这会不是震惊,是惊艳,太香了! 香喷喷的烤番薯,就着香辣喷香的炝肉片、清凉爽口的香油拌野菜,还有一碗口感滑嫩的赛螃蟹! 这一次晚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闷头苦吃。太好吃了!末世以后再也没吃过这么正常的饭菜了! 想起孙雪这几个大小姐做的黑暗料理就想抹一把辛酸泪。 虞晗同样吃得津津有味,不过一点都不同情这些人,会做饭的只有她一个吗?并不。但一路上没人愿意做饭,因为这不是他们的工作。个别人向孙雪二人递一把手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这个队伍就是这么懒、这么倔强!宁可难吃死也不多花一分力气。 虞晗对此还是基本满意的,因为队伍里有孙雪和李倩柔这两个随时会偷懒的懒货在,她一点都不希望别人太勤快,就是可怜了自己的胃,吃了一个多月的猪食。 孙雪和李倩柔的心情那是真的复杂了,一边好吃得抬不起头,一边又很委屈很郁闷,还有点怨气,既然这么会做饭,为什么还老是让她们两人做?做了又每次被抱怨难吃。 但是这也就心里想想,她们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凌霜四人分到了二分之一的食物,吃不饱,但也不会太饥饿,她们一边闻着诱人的香味咽口水,一边十分珍惜地小口吃着碗里的菜。 吃完饭,虞晗准备分最后用余温炖的肉汤时,营地来了不速之客。 一群训练有素的异能者,迎面而来的威势让队伍里的坏了气氛消失殆尽,所有人都站直了身戒备地看着对方。 虞晗的心沉了沉,对方和张老大他们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一个照面她就知道,自己这群虾兵蟹将打不过对方。 此时天色已黑,对方手里拿着军用手电筒,白光刺眼,这边只有火堆照明,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能感受到对方的气场。 那边队伍过来前已经侦察到这边有男有女不是专业的队伍,所以剑拔弩张之时,很快有人开口打破气氛:“别紧张,我们也是来扎营的,天黑了不好赶路。” 虞晗并不敢掉以轻心:“这地我们一早就来了。” 她一开口,那边有人动了动,仔细看过来。 虞晗感受到某个视线,皱着眉往那个整齐的队伍里看了一眼,心里却在猜测,这似乎是军方的队伍。军队的人特征太明显了,一致的步伐、严明的纪律、难以隐藏的气质……出现在基地附近的军队有很大可能就是从基地来的,只是,她不了解基地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军队又是否可信。 正当她快速运转大脑时,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虞晗?” 虞晗闻声望去,是刚才打量她的视线来源处。 一个人影从光团中走了出来:“是我,易峥。” 虞晗睁大了眼去看,易峥向领队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虞晗可见的视线内。 易峥对虞晗的印象很深,因为自从末世发生后,她是他第一个遇到的,一个女子带着整个普通人队伍求生的人。一个队伍就两个异能者,另一个还是单异能者,当时这是很弱的,她能收容那么多人说明心性良善。但是她又逼着胆小怕事的队员上场打丧尸,对他们的哀求恐慌视若无睹,看上去又很心硬。 易峥却因此对她多了一份欣赏,所以当时送了她一份粮食。 现在偶然再遇,一个多月过去了,她还带着这么多人,甚至人更多了,说明她未变,还是个良善之人,所以他大胆走了出来,和她相认。 虞晗对易峥的印象也不错,也是上次合作留下的印象。不仅因为他送了一份粮食,还因为听他的队友说的,他们每次收物资足够时,会把剩下的放在最外面,方便危急之人取用。 在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能随手留下善心的人,想必内心也是温柔善良的。 两个队伍的人一队半圈,坐在了虞晗他们的火堆边。 “这是基地的清理小队,都是军队派出来的,”易峥给他们介绍,“你们这是要去基地?” 虞晗点头:“原来你们也是去基地的?倒是比我们快好多。” 易峥说:“我们也刚到,基地里有任务,所有人都能报名参加。” 所以易峥没加入军队?虞晗明白了。 这个小队为首的叫张峰,原来就是军人,现在专门带领手下和异能者出基地清理周围环境,为基地扩大生存空间。 交谈之中双方了解了彼此的底细,冷却的气氛慢慢回暖。 虞晗端出了肉汤给每人一碗,一伙人一边烤火一边喝着鲜美的肉汤,一边聊天。 虞晗打听基地的情况。 易峥倒是知无不言,知道虞晗关注什么,将他们进基地的经验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她。 “基地现在由军方管理,因为军队此次同样受到重创,所以一直在招徕异能者,待遇还不错,你们如果想去可以试试。” 虞晗听着无可无不可,孔佑东却眼睛一亮。 易峥见了也不多说,只说自己的经验:“进基地会要求所有人登记自己的异能,物资不用怕被收走,全都留给你们自己的。” 虞晗问:“如果有人隐瞒异能会被发现吗?” 易峥:“不会,但是在基地异能者过得更好,能力越强越有地位,一般人不会隐瞒。” 虞晗表示理解,又问:“进去了怎么安排的,吃的住的是什么样的?” 易峥:“所有人都能保证有住处,但是军队给的最低保障是军用救灾帐篷,现在投奔基地的人越来越多,楼房很难申请,想要住到干净的小区,要不用大量物资换,要不本事很大,第三条路也有,就是加入军队,军队会分配八人宿舍,级别越高,宿舍越好。” 虞晗的队员已经开始叹气了,他们不用想,肯定是住救灾帐篷的命了。然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觑虞晗,有点恐慌,进了基地虞晗是不是就要离开他们住小区去了? 在他们看来,虞晗就是那个有大本事的人。 虞晗很真诚地感叹了一句:“听上去还不如我们在外面住。” 后头一排人“嗯嗯”点头,在外面虞晗还会保护他们呢!进去了她肯定就走了。 易峥默默无言。 叹息完,虞晗又打起精神:“你的队友们呢?” 易峥脸色黯了黯,低声说:“我们进基地前遇到了丧尸潮,小五小六受重伤,老二照顾他们,其他人去了别的队做任务。” 虞晗听完心里跟着难受起来:“丧尸潮?” “晶核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 易峥垂下眼睛:“第二场异变后的第六天,我们发现了晶核,太过激动失去了警惕,一路杀了很多丧尸,异能升级越来越快……” 晶核仿佛游戏开挂,刚完成异变的丧尸又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七人陷入了升级的狂欢,一时之间失去了往日的小心,跟割韭菜一样在歇脚的城市里大肆收割晶核。谁知道,第二次异变后的丧尸进化速度远超他们想像,异变第十天,那个城市里出现了能指挥二级丧尸的三级丧尸,然后大量收割丧尸的他们被盯上了。一天晚上,他们吸收了大量的晶核能量高兴睡下,半夜,丧尸潮来了。 虞晗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她看着沉稳的易峥难以想象他口中失去警惕心陷入狂欢的他们是什么模样。 易峥说:“异变刚过去的那几天,是异能者收割晶核的最佳时间,虽然晶核小但是容易得、数量多,我们当时的决定没错,错的是得意忘形,连最基本的忧患意识也丢了。” 而这一次的得意忘形,教训非常惨痛。如今说起来,易峥还忍不住红了眼眶,情绪难以平静。 虞晗沉默,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和孔佑东相谈甚欢的小队队长张峰听到了插话进来:“别说你们,当时基地也出现过一阵疯狂的浪潮,军队里都有……还好,有人出任务发现能控制同类的三级丧尸后立刻上报,这份冲昏头脑的狂欢才冷却下来。” 虞晗的队友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总结了一下,一拍巴掌:“看来还是我们明智啊!我们第一天就发现了晶核,但是我们打丧尸都是适可而止,从来不过度。” 虞晗嘴角抽了抽,朋友,你们那是适可而止吗?你们那是达到了自身极限,只能杀那么多丧尸好吗? 他们还真不觉得是自己本事受限,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越想越觉得虞晗真有先见之明…… 虞晗听到他们夸奖自己的话,忍了忍,忍下了怼回去的冲动。为了自己的威信和高大形象,那就再让他们得瑟一会儿吧。 易峥也觉得好笑,笑完又难过,一个多月未见,重逢后虞晗的队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这些人还是那么胆小怕事,但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说起丧尸眼睛亮晶晶的,没了上次见到的恐慌和退缩。反而是他,把队伍带到了沟里,害了自己的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8 23:59:29~2020-04-29 23:4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至将至 30瓶;信信信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5 一群人聊了很久,主要是虞晗这边对基地的事知之甚少, 遇到来自基地的军人, 就忍不住越问越多。 这些人也挺和善, 一边啃干粮一边和她们东拉西扯, 知无不言。 虞晗对进基地之事有了许多信心,虽然不能人家说什么就全信什么,但是如今得到的信息证明, 基地已经建立了较完善的秩序,普通人可以做体力活挣钱, 异能者可以接任务,只要勤快,生存可以保障。 天色已晚, 吃完饭的基地小队开始在不远处搭建他们的军用帐篷, 虞晗在边上观察, 发现他们这些异能者似乎刻意搭配过, 保证了战斗力和后勤都最优化。 外人离开,虞晗召集了全队人员,想在睡前开一个会。 “明天就能到基地了,大家同生共死这么久,如今终于把大家送到了基地,我也算放心了。” “小晗……”大家心情还没高扬起来就变得伤感甚至恐慌。 虞晗没让他们说话, 继续说:“明天进了基地肯定很忙乱,今天是最后一晚,我想问问大家的打算。” 没人说话。 如果一开始是一群互相防备各怀心思的人因为虞晗的救助聚集到了一起, 如今这个队伍,却是大家同生共死,经历了种种艰辛自发凝聚成一体。 虽然孙雪二人还是柔弱爱偷懒;虽然大部分队员还是胆小自私;虽然孔佑东陈运这样的异能者并不是很情愿养这么多普通人…… 但是现在的队伍已经是大家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依靠和组织,这一路上,队伍的每一个人都没找到比这个队伍更好的去处。 现在这个大家早已习惯、不知不觉中充满了安全感的队伍可能要解散了,大多数人只觉得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不知道怎么办,有人却是没十足把握不好开口,比如孔佑东。 虞晗把每个人神色尽收眼底,大概能够猜出各人心思。她垂下眼睛,想起自己的情况。 她有五个异能,实在是太多了,在晶核升级成为主流的现在和未来,她很快会被少异能、单异能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她这样的异能者,需要有一个晶核供给库给她不断提供大量晶核,但是晶核在丧尸身上,杀丧尸是异能者所长,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自己升级的机会供她升级? 虞晗抬眼看这一圈的队员。这些人虽然毛病各种各样,但是这一路的确省了她很多力气。洗衣做饭有人包,晶核有人挖,她只要动脑动嘴然后砍死丧尸就行了。这就跟古代的丫鬟家丁一样,只要养得起,她就能当个大老爷。 那么,她养得起吗? 目前当然是可以的,然而以后,孔佑东会走,陈运和小松还不知想法…… 她不能强迫别人留下,换个角度想也有很多好处,比如孔佑东想去军队,一旦成功,她在军队就有了熟人,不需要他位高,好歹有一张虎皮,也有一处人脉;比如小松和陈运,以后出任务,这些过了磨合期的队友肯定比陌生人强;就连普通队员,身强力壮的男人偷袭丧尸也是很熟练的,这一个多月证明,普通人并不是没有战斗力。 想得再多,此时也不可能立刻表态。大家都一样,都想先看看基地生活到底什么样。 虞晗笑了笑,也不急,挥手让大家散了:“下不了决定也没事,今晚大家可以好好思考一下。” 这一晚,所有人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他们和基地小分队搭伴,一起前往基地。 中部基地建在湖城的古城内。所谓的古城,是指古代的湖城,现代人通过不断开发周边县镇,湖城比古代大了一倍多。末世爆发后,湖城因为地广人稀被选为基地之一,而过去只剩下观光价值的古城墙再次发挥了它原本的功能和价值,成为抵挡丧尸的有礼防线。 城门口,几顶蓝色帐篷搭建在一起,外来的人员排着队在帐篷前登记。 易峥给虞晗指了方向:“新来的人员在这个帐篷登记,我们回基地的在那边,速度肯定比你们快。大家急着交任务,我先进基地,回头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b区广义路13号。” 虞晗应下,真诚道谢。 易峥摆摆手,追上了自己的队伍。 虞晗带着队员们去登记。 前来投奔基地的人很多,大多是结伴的异能者,偶尔有衣衫褴褛的普通人。站在这样一群人里,虞晗的队伍竟然变得有些特殊。不是没有异能者带着普通人的队伍,但像他们这样每个人都干净整洁的很少。排队的时候大家以为他们都是异能者,望着他们的目光带着敬畏,谁知登记时,上报异能的人竟然只有四位! 就连工作人员都怀疑地看向其他人,迟迟不落笔登记。 “没异能不能进基地吗?”几个普通队员急了,但又畏惧不苟言笑的工作人员,站在虞晗孔佑东几人身后,又紧张又生气。 刚才还人模人样的,眨眼就一副胆小老实的怂包样儿,工作人员:…… “能进!”刷刷记录个人档案,然后撕下第二联递给他们自己专属的那份,“拿着这个去安置点。” 虞晗道谢,像老母鸡似的,后头跟了一串人,往城门内走去。 安置点在进城三百米处的二层楼房里,原本这里是个餐馆,现在改成了办事大厅。 “普通人d区e区已经满员了,f区新搭了安置帐篷,你们可以选几个临近的帐篷住在一起。基地不免费发粮食,所有人都要自己去挣,具体的工作在交易厅都公布,官方、私人的活都有,当然,你们要是有本事能自己找活干也可以,总之,基地不养闲人。” 队员们特别乖巧地嗯嗯点头,这话他们都听出茧子了,虞晗天天耳提面命。 虞晗问:“要一套房子需要什么条件?”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见她白白净净的,知道她必有依仗,倒是很客气:“异能者可以分配一间合租房,普通人要用物资或者晶核换。c区合租房一个房间需100个晶核,物资则看你能拿出来什么。” “也是在交易厅找房源?” “对,所有的交易信息都可以在交易厅查,末世后所有的网络、通信都中断,那里是基地为了方便大家交流信息专门建立的。” 为了防止领不到好位置的住所,大家先领了帐篷、房间的牌子、钥匙,然后一起去了交易厅。 交易厅果然人很多,信息也非常多。有人卖东西,有人买东西,有人求组队出基地,有人发寻人启事,还有很多官方贴出的招聘启事:军队招兵、研究所求才、医疗所招医护和治愈系异能者……每个类型的信息都有专门的模块。 虞晗先看了各个任务的报酬,然后再去看各区房子的房价,对比下来发现,房价不算太高,但是普通人不吃不喝不一定能买上,异能者至少放弃升两级的机会才能买到单独的一套房。 同时,她还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进基地时带来的物资都可以如数归自己,但是以后出基地做任务,回来就要上交一定比例,类似于交税。怪不得一路过来的时候,易峥悄悄建议他们多打猎,为此,基地小分队停下来等了她们好几次,隐隐有了不快。 虞晗又去看自己位于c区的合租房。 一个一百多平的房间,被隔成六个房间,住了六户人家,之所以说六户而不是六人,是因为有的异能者带了家属。虞晗一进大门就被里头各种各样的气味熏得想要倒退。 孔佑东、陈运以及小松都是这样,因为他们的合租房男性偏多,比虞晗的房间还糟糕。 帐篷没人想去看了,刚才一路走来,c区的帐篷他们都已经看到了,都是集体合住,帐篷的环境自然比公寓合住的更差,人员也更加混乱。 几个女生神色很不好。 一心盼着来基地,每次觉得太难了自己熬不过的时候就想着到了基地就好了。谁知道,到了基地,困难一点都不少,连住的地方都没法解决。 虞晗暗自计算了一下,他们的物资很丰富,除了粮食外,主要有很多肉干,要知道一般人可能一个月没吃肉了,他们却有几十斤。如果物资不平分下去,只要用掉二分之一就能买到c区一栋小楼。 但如果平分下去,她拿到手的一份只能租一年小楼。 虞晗看看这群在自己要求下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队员,再想想那些气味古怪,邻居眼神赤|裸的合租房…… “大家住所都领到了,基地的情况也基本了解了,现在我们把物资分一分,以后大家各自保重吧!”虞晗思考完,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一脸欣慰地宣布队伍就此解散。 然而真正开心的没有几个。 有人甚至直接问:“我们可以离开基地自己找房子住吗?我觉得我们路上过得比这里好多了……” 虞晗睨过去一眼:“丧尸潮来了你上?” 包括发言人在内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噤声了。 孔佑东最支持解散,帮着虞晗说了许多话。 现实摆在眼前,队员们无可奈何,看着小松一一拿出物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一个个如丧考妣。 虞晗视若无睹,干脆利落地平分了所有东西,新来不久的四个女人也分到了很小的、自己应得一份的物资。 一群人背着鼓鼓的包裹不舍离去,或者说不敢离去,尤其当虞晗关心地叮嘱了一句:“去了安置帐篷那多加小心,你们的物资太显眼,谨防小偷和抢劫。” 几个男人背着引人艳羡的物资却觉得眼前发黑。 孙雪眼睛一转,问虞晗:“小晗姐,你去那个合租房住吗?我觉得其他几户人家看着我们的眼神很不好,你也要当心啊!” 虞晗微微一笑:“先暂时过一夜,我打算自己买一套房子,跟这么多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住一起实在受不了。” 李倩柔立即问:“小晗姐你打算怎么买房子?” 虞晗摊摊手无奈地说:“还能怎么买,我的物资就这么多,一个厕所都不够,所以我打算明天接任务出基地,努力攒晶核和肉干,到时候应该可以换一套房子。”她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我看到交易厅里肉价很贵的。” 孙雪和李倩柔都失望了,靠自己一点一点攒,攒到什么时候? 叶穗穗却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虞晗,我和你一起去行吗?我把物资都给你,和你一起做任务,以后买了房子让我住一间就行。我爱干净会自己打扫,不用担心我影响你。” 虞晗张了张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把物资放过来:“不用攒,直接用我们的,我们一起买一套房子一起住不就好了!” 虞晗眼里浮出嫌弃:“你们几个男的会打扫?没了这些物资你们吃什么?以后我不是你们的队长了,我又管不到你们头上,最后还不是成了合租房。” “不,你还是我们的队长,我们保证听你的!”几人异口同声,眼巴巴地看着她。 虞晗故作犹豫,一副很不想同意的模样。 这些人急了,纷纷开口保证:“小晗你放心,以前队伍里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对,我们不解散了,继续和以前一样,多劳多得!” “还有我们挖到的晶核全都给你!”“我们肯定遵守你定下的规定!” “那……”虞晗似乎有些动摇,“以前你们谁偷懒我能罚,以后我怎么罚?房子你们都有份……” “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以后我们还和队伍里一样,所有的物资都由你分配!” 虞晗一拍掌:“行!,只要你们愿意你们赚的物资晶核由我分配,那我可以继续带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太入神了没注意时间,差了20多秒,这个月全勤奖没了,好难过……t∧t 感谢在2020-04-29 23:41:25~2020-05-01 00: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聊、听说我有一米七 20瓶;懒人丙 12瓶;泡泡 10瓶;西顾、废物点心 5瓶;陌翛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6 下了决定, 解散的消极气氛一扫而光, 虞晗望了一圈众人, 说:“大家集资买房子这件事我不做强制要求,想要和我一起买房子, 能接受以后家里的事由我做主, 对我一贯的安排和习惯没有不满的人, 把物资交给我。想要自己去闯一闯的也没事,我支持你们,以后有困难我们能帮的都会帮一把。” 没有太多犹豫, 陆陆续续大半的人都把物资放了回来。 几个男队员基本都回来了,异能者中, 小松第一个放回物资, 陈运看着自己的朋友,思虑一番后默默放下了包裹, 孔佑东最后, 在所有人选择结束后,伸手想把物资放回来。 虞晗叫住他:“佑东, 你的资质足够进军队了, 我觉得你可以往这方面努力一下。” 孔佑东微微讶异地看着她, 他的确不在她面前掩藏心思了, 但是没想到她会直接让他去军队。 虞晗说:“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我支持你去更好的地方,我们这里依旧是你的家,想回来随时欢迎你。”说完, 她看向所有人,“大家都一样,你们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支持你们去追逐更好的生活。” 显然其他人是没有的,普通人别提了,异能者中,孔佑东的异能级别最高,而且雷系异能对丧尸的杀伤力很强,是军队重点招募的对象,除了他,小松倒是可以一试,陈运级别虽然还不错,但是每次使用时,战斗力和虞晗的木系异能差不多,要知道,虞晗是多个异能同时升级,进度照理更慢的。 陈运跟着虞晗还有个好处就是向她学习木系异能的使用。 虞晗当然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她说得大公无私、深明大义,对结果却了然于胸。 孔佑东心动。 虞晗笑着说:“如果你进了军队,以后我们在军队也算是有人了!” 这话让大家眼睛一亮,顿时七分不乐变成了七分支持。 孔佑东一笑,依旧把物资放下:“好,我先去试试,不过东西先拜托小松保管一下,我那个房子不太方便,等我稳定下来我再来拿。” 小松应下。 然后是想要和虞晗买房一起生活的人。虞晗数了一下,没有交出物资的人只有三人,全都是新加入的,四人中唯一一个做了相反决定的是凌霜。 这倒没什么意外。虽然跟着她看上去比住帐篷好,但是她收了这么多人,住在一起肯定空间不大,然后这些人前两天一直被她逼着砍丧尸,吓得夜里都在做噩梦,估计听到维持以前的规矩就已经想远离她了。 虞晗盯着她们闪烁的眼睛看了几瞬,这些人现在不愿意交物资,说不定心里却想好了住进来的办法。她看向三人视线多次停留的几位男队员,都是平时对女队员特别开朗爱开玩笑的。 这些是她内部的管理问题了,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她拿出三块牌子,是领帐篷的证明,让她们先走。 等三人依依不舍地走了,虞晗让小松收起物资,没有立刻去买房,而是去了易峥留给他的那个地址。 b区广义路末世前是个开放式的小区,四周都是居民住房。虞晗观察了一下,估计高层都没有使用,大概6楼以上就没人住了。 易峥住在13号的一楼和二楼,到了那就看到了一个没有围墙只扎了文艺范篱笆的小院,院子里光秃秃的,老熟人肖容在那吭哧吭哧地洗衣服。 虞晗上前打招呼,肖容懵着脸抬头,盯着她看了好久突然笑开来,热情招呼:“是你呀!你也来基地了?大家好啊!” 肖容这热情友善的态度让虞晗身后的队员都松下神经,大了胆子和他打招呼,瞬间院子热闹了起来。 屋里人听到动静走出来:“小七,和谁说话呢?” 肖容赶紧回身介绍:“虞晗和她的队友!你们还记得她吗?那个带了一队弱鸡的美女!” 弱鸡们:…… 肖容的队友们脸皮抽搐,我们队伍内部议论的话这么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好吗?你的社交情商跟着肥皂水冲掉了? 易峥的出现拯救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他招呼虞晗几人:“你们来了,住处都定下了吗?” “老大你知道她们来基地了?”发现自己犯了蠢的肖容感激涕零地转移话题。 易峥点头::“我回来路上遇到他们,一起进基地的。” 虞晗带着人一起上前:“东西都登记领了,不过我们有了别的安排,倒是不着急,想先来看看伤者。” 易峥请他们进屋,挥手让在边上围观的老二老三招呼客人。 “小五小六在二楼,我们人多,占了这边两层楼。” 虞晗趁机问:“你们是官方发的还是自己买的?这个位置和房子都不错。” 魏知平和虞晗有并肩作战之谊,比他的队友们更熟悉虞晗,听了便说:“我们是和军方谈判得到的。” “谈判?” 易峥领着人上二楼,打开一道道门,虞晗心中隐隐有了点猜测。 随着门被打开,易峥几人的情绪变得低沉,几人都沉默下来,只有门锁的丁零当啷声时不时响起。 虞晗见到了受伤的小五和小六。 小五左臂位置空荡荡的,整个人高热不醒;小六身上多道狰狞的伤口,与丧尸对战过的虞晗等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丧尸留下的。虞晗的身后的队员们吓得脸色发白,以前他们也会有受伤,但是最多就一道伤口,而且都不深,一旦受伤,整个队伍都会停留原地等伤员治疗。过程很煎熬,伤者也很痛苦,但因为有镇定的虞晗在,他们倒是没特别恐惧,尤其习惯了以后。 小六的情况却不是这样,他身上的伤太可怕了,瘦子当初就一个伤口没被发现,直接成了丧尸,小六全身都是伤…… 没错,这些人不是为小六的伤而难过,是害怕他会变成丧尸。 不过此时没人注意他们,看到了也只以为他们被伤口吓到了。 易峥看着两个人事不醒的兄弟:“基地不肯让我们带人进来,怕他们会变成丧尸……我们和军方谈判,我们答应随时应征军队召唤,他们给我们安排这个房子,妥善安置小五小六。” 虞晗:“军方派了治愈系异能者吗?” 易峥点头又摇头:“他们的伤太重了,军方只同意三天派一次治愈异能者上门,其他时间吃药自己熬,所以至今都没有好转的迹象。”当然,也没有恶化成为丧尸的迹象。 所以他们很拼命,希望拥有更多的实力有更多的砝码可以和军方谈判。为了能随时照顾两人,他、老二、小七没有加入军队,老三老四则入伍成了异能者士兵。 虞晗暗自为他们的遭遇叹息,想了想问:“你们有试着用自己的异能给他们伤口处理吗?” 易峥目光灼灼地看过来:“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亮得灼人,不止他,老二老三都紧紧盯着她,虞晗感觉压力山大。 “我的队员这一路上都有受过伤,我都是用异能水给他们冲洗伤口,然后用木希异能化出嫩草揉烂了敷在伤口上,隔一个小时换一次。” “不停用水冲洗的话怎么止血?” “木希异能化出的不就是普通的草,有用吗?” 虞晗“呃”了一声,她第一次试的时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因为不怎么在意伤员所以胆子很大,后来刘叔康复了,她就一直这么做,反正没人变丧尸。 易峥他们一个是没想到这个法子,一个是不敢随便拿兄弟尝试。但是听说虞晗的队员们都成功了,他们的信心也来了。 默默在后面听着的队员们不停点头,站出来以身说教,全然不知自己在人家眼里就是新医疗办法的小白鼠。 易峥看着断断续续发烧很少清醒的兄弟,咬咬牙:“先用木系异能的草叶试试!” 老二老三应下。 但是…… “老四不在,我们没有木系异能者……” 虞晗伸手:“我有。”话一落,掌心就源源不断冒出各种形态的药草。 易峥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他们看到木系异能能变出这么多类型的植物,跟魔法似的。 虞晗笑了:“能变出具有攻击力的藤蔓、树枝,当然也能变出其他东西,只不过是形态变化罢了,就像火可以是火焰也可以是火球,水可以是水珠也可以是冰块……” 魏知平拿起两株不同的药草:“所以其实这两个是一样的?” 虞晗很自然地点头:“目前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可能我功力不够,所有的植物都一个味道。” 所以你们还吃过了? 虞晗的队员们无辜地看回去,异能水可以喝为什么异能植物不能吃? 易峥等人:好有道理的样子。 其实做这个尝试的不只是虞晗一人,只不过大家都失败了而已,而易峥他们是队伍实力很强,没到那个山穷水尽的地步,自然想不到。 说到这,虞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也许吃异能水异能草也可以补能量?你们要不给他们二人试试?” 魏知平立刻拒绝:“我们本来就在喝异能水,异能草就不用了。” 虞晗遗憾地耸耸肩,表示理解他们。 但不管怎么样,虞晗带来的新方法让他们忧虑的心情射入一丝曙光,如果治愈异能者不在的日子,他们能自己治疗小五小六,也许他们康复的几率就会更大一些。而且虞晗很大方地拉着陈运一起,给他们留下了很多“草药”,足够二人使用一轮。 “下次擦洗的时候,你们可以试试让他们泡澡,伤口这么多一旦有没顾及到的,后果严重。” 在几个队员们的七嘴八舌中,易峥已经得知了瘦子的事情,很是认真地点头应下。 回到一楼时,易峥和队员们对虞晗感激非常,热情地留他们一起吃晚饭。虞晗还想打听买房子的事情,推辞了两下便顺势答应了。 有前情在先,虞晗打听这件事的时候得到了很详尽的回答,甚至几人一起帮他们出主意想办法,承诺帮忙留意可以出售的房子。 虞晗等人离开后,易峥召集了军队里的两个队友,全队开了一个会。第一件事是决定以后在治疗队友的办法中加上虞晗提供的法子;第二件事,则是讨论了一下,如果虞晗所说是真,会对未来产生什么影响。 目前发现的异能有:力量、速度等体能加强、金木水火土、空间、雷电、治愈。如果异能者释放的异能可以消除丧尸毒,那么水系、木系异能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治愈功能,别的异能是没办法办到了,不可能往伤口上敷金属或者泥土吧,更不可能用火烧了。 “那么,土系异能的泥土是不是能培育出不一样的植物?”突然,易峥说。 大家沉默下来,眼睛却集体亮得出奇。 虞晗并不知道她给易峥的队伍带去了多大的影响,也不知道他们讨论了什么。但是易峥几人思考的问题,她也是思考过的,只不过她的队员一心只有生存和舒服地生存,她从没说出口过。 找房子的事没法立刻办成,虞晗觉得合租房陌生人太多,直接和队友们选了一个人少干净的新帐篷,一群人暂时住在那。 睡前聊天,虞晗将目光投向了孙雪和李倩柔。 “说起来,我们这里不少人会做饭吧。” 孙雪和李倩柔眼睛一亮,不停点头:“小晗姐你做的饭就很好吃!我们实在是没有厨艺天赋,怎么努力都不行。”所以别让我们做饭了,要知道选择留下还是离开的时候,她们可是挣扎了很久,而让她们挣扎的点就在于未来要长期做饭。 虞晗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想让你们做饭,因为实在是太难吃了。” 其他人嗯嗯点头,泪目,队长终于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孙雪李倩柔尴尬地烧红了脸,但是这么久了,脸皮早就厚了,她们“勇于承认缺陷”,申请以后扬长避短。 “但是……”虞晗表示扬长避短可以,不过,“我们这些会做饭的还会打丧尸,你们两个要是不做饭还能干什么?” 孙雪二人讨好的脸顿时僵硬。 其他人一听,这不对啊,这么一说这两人只剩下做饭的活了?那不行!咱都是可以买房子的人了,怎么还能天天吃猪食? “我不同意她们做饭!” “对,她们干活又少又差,我觉得她们自己去生活就行,和我们一起买房,以后岂不是我们养她们?” 孙雪和李倩柔这回真的生气又委屈了,气得眼泪上涌,瞪着这些翻脸无情的队友。 虞晗板下脸呵斥这些没有队友情的人,把他们教训了一顿让他们彻底灭了抛弃队友的心思,也让孙雪二人心里舒服了,这才缓缓开口:“但是他们说得也没错,你们消极怠工,大家包容你们很久,没有义务长此以往地包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1 00:00:21~2020-05-01 23:4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25瓶;听说我有一米七、乔荷、209589 20瓶;午时、琉华璃音、斜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7 孙雪和李倩柔真的哭了, 一边哭一边和队员们接了第一单任务抹着眼泪出基地。 同样出去做任务的队伍频频看向这个奇怪的组合, 异能者两三个,普通人一大帮,四个普通女人, 一个面黄肌瘦, 两个哭哭啼啼。 讥笑声、提醒声时不时响起, 惹得队员们气得面红耳赤,偏偏不敢反击。 虞晗仿佛没听到这一切般, 板着脸带着人直奔目的地。 这次他们接的任务是军方发出来的, 清理基地西南三公里外的小区, 虞晗等人只接了其中一栋楼。 出行统一由军方安排, 同一个任务的队伍一起乘坐军用货车前往。可想而知, 几个队伍坐在一个车斗里,人家个个都是异能者,他们一大群中看不中用的普通人,受到的注目有多么集中。 到了目的地下车, 别人都谨慎地往小区而去,虞晗叫住队友, 给丧失信心的众人训话。 “想想我们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想想我们来基地看到的其他投奔队伍, 你们比一般的普通人强很多,只要坚持, 以后会更强!来的时候他们看不起你们,回去时你们就让他们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不自量力!” 垂头丧气的众人顿时挺直了背, 虽然心里犹豫,但精气神回来了大半。 虞晗点点头,勉强满意,带着人往里走。 清理任务一般个人得不到什么物资,主要赚的是军方给出的酬金,虞晗选的楼离小区入口很近,作战计划昨晚就安排好了。异能者用异能限制丧尸的行动力,普通人拿着刀和斧头趁机上去砍丧尸,老弱队员搜索房间里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孙雪和李倩柔两人是例外,虞晗特殊关照,为了让她们进步,必须拿刀上阵。 于是,两人眼泪鼻涕横飞,往日在意的外在形象全然不顾了,闭着眼睛死命砍,把本就死得差不多的丧尸砍得血肉模糊。砍完还不算完,还要负责挖丧尸脑中的晶核,这个工作她们倒是做过,勉强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一行人的动作不快,但是也不慢,今天是孔佑东不在的第一次任务,虞晗是主要输出,如果此时有其他异能者队伍在,见了他们的作战模式可能会大吃一惊。 在这里,异能者负责用异能捆住、冻住异能者,上一秒丧尸被捆住,下一秒就有普通人提着砍刀过来砍,一旦丧尸挣脱,普通人立刻躲开,下一个异能招术紧跟而上,继续捆。异能者的手段层出不穷,而且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但每次都点到为止,绝不多出一分能量,控制力精准度惊人。普通人的配合度同样惊人。 整个场面看上去,意料中该在一线的异能者站到了人群后,冲在前头的是普通人,异能者随时“补刀”,救下陷入危险的人。因此,虽然他们只有两个异能者,却能掌控全局,一栋楼清理下来,一个多异能者、一个等级不高的异能者竟然还有余力。 小松和刘叔眼睛发亮:“楼里东西居然挺多的,24户人家,大米收了几百斤!还有许多零食饼干!” 虞晗笑:“不错,按规定交公后再扣除交税,未来七天的粮食有了。” 大家笑着把晶核都交给虞晗,虞晗公布的异能是4种,陈运小松是1种,她把晶核分成了6份,她留下4份,陈运小松各一份。这两人的异能等级虽高,但是战斗力和虞晗单异能差不多,对此分配没有异议。 距集合的时间还有富余,三人坐下来闭眼吸收晶核,其他人围坐成一圈守着中心的三人。 天色不早,小区里的队伍陆陆续续走出来,虞晗这一队是最晚的,出来时所有人都了然地看过来,下一秒,眼中的果然如此变成了惊诧。 一队十二人,一个不差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没有他们想象的身负重伤,也没有如他们所料陨落大半,虽然普通队员精疲力尽全身狼狈,但是异能者精神奕奕,十分轻松! “他们就地吸收了晶核?”有人猜测。 这是可以理解的,一共两个攻击系的异能者,如果不吸收能量,半路被抢劫都没有反击之力。可是他们这么弱的队伍,不但扫了楼,还有时间吸收能量,这也太不科学了! 有人自我排解:“这么多人清理一栋楼花了一天的时间。” 在不遇到高级丧尸的情况下,他们六个人队伍一天可以清理至少两栋楼!四倍的效率。 这么一说,众人的面色好了很多,只不过作为更有优越感的异能者心底到底有多酸也就各人自己知道了。 回到基地时天已经黑了,大家排着队交任务,虞晗这才知道,说是一半交公,实际上因为外人无法检测空间异能者储存多少物资,军方对有空间异能者的队伍规定了上交物资数量,无论实际收获多少,都按照这个定额来。 虞晗他们有小松在,按照定额上交竟然不到所得一半,倒是他们占了便宜了。 为此,众人很是高兴,领了报酬后说笑着往外走,讨论着晚上吃些什么。 直到此刻,孙雪二人终于高兴起来了:“我们今天也出任务了,不用做饭了!” 虞晗脸上带着笑:“不错,你们不用义务做饭,因为所有人都出任务了,今天做饭的人可以多得半份粮食。” 食量大得男人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又犹豫,今天他们太累了。 刘叔满脸是笑地凑过来:“我来做吧,小晗,我会做饭。”他跟着小松收物资,前期和小松有矛盾后期虽然不争锋相对了但是出力少,虞晗给他的粮食份量和做饭的孙雪二人一样,这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一直都只能半饱。最开始也有过不满,后来迫于其他人的意见和现实情况,接受了。 刘叔的儿子小刘一直都用自己的粮食接济刘叔。 虞晗点头:“可以,如果你饭菜做得好,可以一直做。孙雪李倩柔就跟着出任务。” 孙雪二人脸色变了。 虞晗不想听废话,一句话堵回去:“以后任何工作,都只收做得好的人,做不好就出任务,但别看出任务辛苦,如果有人拖队伍后腿干啥啥不行,直接逐出队伍,别觉得买房子出了份子就可以赖在队伍里了。” 她看一圈众人:“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几天你们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此时他们正好经过d区的帐篷区,里头的普通人面黄肌瘦眼神呆滞,精气神饱满的几人一路走过,这些普通人都低着头避让,其中几个帐篷里,男人进进出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 基地内部在搞基建,比如加固城墙,这些工作都是普通人去做的,末世的阳光辐射很强,一天下来累得连话都不想说。而没有人保护的普通人在各方面都被歧视和冷落。 看着这些人,听着虞晗的要求,大家都觉得这些要求不算什么,只要可以留下来,跟着虞晗安全又有肉吃。 就这样,虞晗在买房前,只要抓到机会就给众人洗脑,给他们留下不干活就没饭吃、不把事做好就淘汰的印象,让他们慢慢接受她定下的规则,直到真正买房时,所有人都接受了她的要求,觉得优胜劣汰多劳多得理所当然。 受够了砍丧尸的孙雪二人开始和刘叔争抢做饭的工作,在存在竞争者的情况下,二人的厨艺快速上升。 在队员们抢着做饭竞争上岗的时候,基地的异能者之间,关于虞晗这个队伍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 三个一般般的异能者,带着十来个普通人,隔天就出一次任务,每次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一群人住在f区的帐篷,到了饭点就传出喷香的菜香味,普通人的日子过得竟然和异能者有一拼! 虞晗暂时没理会外界,她把女队员搞定后,开始对男队员分而化之,作为领导者,她既要队伍团结一心,又不能让下面的人过分抱团,所以,就要对某些人格外青睐,让其他人羡慕嫉妒,然后生出竞争之心。 她出手的对象是陈运团队里的宋平,宋平打丧尸能力最强,她就给他充足的奖赏,让他除了出任务,其他什么活都不用干,每个月还能单独拿到一份零花钱。 这把大家羡慕坏了,宋平的待遇和异能者一样了。 整个团队气氛越来越良性时,虞晗终于着手买房子了。 正好,易峥找了过来。 他是来感谢的,虞晗给的法子竟然真的有效,小五小六的伤势恢复得比之前快了许多,医生来复查时都觉得惊讶。 “这件事瞒不住,我们也不能冒领功劳,所以打算把你们的情况报告军方,你觉得怎么样?” 虞晗这几天对军方的行事了解了许多,总体上看,他们还是很为民着想的,规则制定也比较公正,行政官员和军方配合良好,没有太大的矛盾。 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觉得军方怎么样?” 易峥:“虽然我们进来时遇到了很多阻碍,但从所有人的角度看,他们做得不错。”小五小六对他们来说不能割舍,但对整个基地的人来说,就是□□,易峥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说得真心诚意。 虞晗点头:“那就告诉他们吧。” 易峥倒是诧异了,不知道她是充足信任自己,还是白问了这么一句心中早有主意。但不管如何,结合这些天听到的流言,他看向虞晗的目光多了更多真诚,从前若是举手之劳帮一帮,如今却是真心想和她相交。 易峥上报的第二天,军方就有人来接触虞晗。 虞晗把自己训练异能的想法和经验交了上去,没有任何迟疑。这样大方的态度让来接触的军官一愣,继而态度从公事公办变得多了一份敬重。 上交经验后的第三天,她带着队员看完房子回来,看到一个绿军装身杆笔挺地站在他们的帐篷前,队员们目光紧张地看着虞晗跟着绿军装走了。 要见虞晗的人是负责异能团的孙团长,他望着虞晗目光灼灼:“听说你可以随意控制异能形态,能精准到具体的植株?” 虞晗摇头,在他失望的眼神下说:“不是,是可以精准到我能想到的一切。” 她举手,不同的异能在掌心轮番跳跃出现,时而是瀑布激流时而是火山喷发,时而冒出一棵小嫩苗时而冰火交融……在场的人看得眼中异彩连连。 “只要我能想象到,就可以变出来。” 孙团长激动地拍桌子。 别小看这句话,心随意动,异能随心动,这可一点都不容易!就看队里的陈运,木系异能等级比虞晗高,杀伤力却和虞晗的木系异能差不多,为什么?因为他打出去的藤蔓只是藤蔓,虞晗却能让藤蔓活得像游蛇,指哪打哪,甚至利用天时地利打出双倍的杀伤力。 虞晗在军部,饿着肚子让孙团长等人见识了怎么灵活变幻手中的四种异能,甚至多种异能协助同发,达成1+1大于2的炸裂效果。 孙团长见过多异能者双手同发,一人当作两人使,没见过一只手就能使唤出多个异能,而且变幻莫测,超乎想象,望着虞晗的眼睛绿得跟狼似的。 在场的人终于知道为什么虞晗可以带着一帮普通人频繁出任务安然无恙了。 “虞小姐,你加入我们异能团吧!我让你做教官!” 虞晗不摇头不点头:“孙团长,我还要养十多个队友呢。” 呃,那群普通人……放哪去好像都没什么用?孙团长皱起脸,为难。他作为军人很敬佩虞晗不抛弃不放弃普通人,未见其人就心生好感,但是现在要安排这些人,怎么安排呢? 不管怎么安排,对方想要招徕虞晗这是必定的了。 军方为了表示诚意,虞晗成为了易峥的邻居,只交了最低的房价,就住进了b区的小院子。 这可把虞晗的队友们激动坏了,望着虞晗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对她更加言听计从。他们可是住进这个小区的唯一的普通人! 易峥带着兄弟们前来祝贺乔迁,两队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餐饭,还在竞争厨师的刘叔孙雪等人让易峥的队友们吃得眼睛发亮,不舍得离开。 分配好房间舒舒服服躺在自己床上的虞晗惬意地松了一口气,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解决了一切基本问题。从此以后,卫生有人打扫,家务有人干,饭菜有人做,出任务不用太费力气还能拿大半的晶核,暂时圆满了。 当然虞晗不会这么轻易满足的,她最大的理想是队员们独当一面,自己天天躺在家里收晶核,这才不负她劳心劳力带了这么久的弱鸡队伍。 这个机会很快来了。 因为末世第三次异变发生了,而且发生得悄无声息,却让整个世界变得越发危险。当然,有阴则有阳,危险的背后也许就是更多的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1 23:43:20~2020-05-02 23:3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落方知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机智 5瓶;可烫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8 第三次异变与前一次完全不同, 似乎和第一次更相似,距离第二次异变的时间间隔也更长了。它来得悄无声息, 只有受到影响的人才发现了异样。 这天, 虞晗带着队伍出任务回来,放光了水系异能让大家饮用洗漱, 惯性嘱咐了一句:“互相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 外出做任务没有毫发无损的,一般都是小伤口,虞晗给大家发了新鲜的木系异能“草药”, 各自抹上也就罢了。从前的恐慌、大喊大叫早就没了。 但是这天后半夜,有人半夜敲虞晗的门, 喊着室友发热了。 虞晗神经一紧, 立刻清醒, 跑出去检查了一遍, 发现不止这一个, 竟然有五人都发热了!四男一女, 女队员是叶穗穗。这五人都是平时战斗力中上,属于队伍主力之人。 不知道这样的异象是好还是坏, 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把五人集中在客厅,神经紧绷地守着他们。 人紧张的时候, 神经就会敏感, 当窗外的闪过一个黑影,然后越来越大马上就要把窗玻璃挤碎的那一刻,虞晗瞬间发现, 一枝藤蔓悄无声息地射出,扯开窗玻璃的刹那,一团火焰紧跟而至。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充斥了整个客厅,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不断变粗变长的绿色树枝停下了生长化为枯枝。 众人震惊当场。 “这……这是什么?” 虞晗又往外扔了一团火,将窗口的梧桐树烧成一个硕大的火球,燃烧的哔哔啵啵声中,远近初的嘈杂声越来越响。 异能火燃烧得很快,区域却不大,等火势转小,虞晗等人小心翼翼地往外看,瞬间被火光映照下的窗外世界所震惊。 大家眼里充满了恐惧。 窗外,曾经作为绿化的植物或怒放或飞速成长,这个绿植已经消失了大半的小区,一夜之间仿佛成了绿色的王国,很多高层楼房,整栋楼都已经被绿色爬山虎覆盖,高层啊,至少几十米的高楼! 正当大家惊恐的时候,临着院子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大家吓了一跳。 “虞晗!是我!出事了!快叫队员起床!”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陈运走过去开门。 虞晗的院子里种的都是她试验用的异能植株,如今已经保持着被主人创造时的模样,或高或矮,异变都没让它们发生丁点改变。 隔壁易峥他们也一样,不同的是,他们的土地是异能土,是用来测试这种泥土能否种植带着抗丧尸毒能量的植株。 这两户人家的实验精神让他们的院子逃过了一劫,在他们的隔壁,院子里的植株已经把整个房子彻底堵死,里头树枝藤蔓交错纠结,连小孩都钻不进去。 肖容看到客厅里整整齐齐的人愣了愣。 虞晗走过来:“我们有队员发烧了,正好醒来照顾他们,结果发现外面发生了异变。” 肖容看了看并排躺在一起的五人,神色有些复杂,担忧和高兴交缠在一起,不知如何表达于是变成了纠结,他很快收拢精神重新看向做主的虞晗:“我们老大说,这次很可能是植物出现异变了,基地各区全都响起了警报,你们小心。” 虞晗感谢他们的关心,也问:“你们那边怎么样?小五小六有受到影响吗?” “他们已经退烧三天了,今晚又开始高热,老大在照顾他们,所以没亲自来提醒你们,不说了,我也要去守着,今天老四老三都在军队。” 虞晗送他出去:“你们小心,如果万一……你过来叫我们。”万一那两人成了丧尸,易峥必然没法下狠手,她们过去也能帮个忙。 肖容的脸色凝重,点了点头转身匆匆离开。 肖容走后,虞晗仔细观察了房子周围,喊来陈运,和他一起用异能编出了两个巨大的绿色藤网,把自家和易峥家的房子裹了起来。 “有保护网在,暂时不会有事,我和陈运轮流值守,其他人原地闭眼休息。” 惶惶然的众人看到这个天网一般的绿色藤网,果然充满了安全感,他们对虞晗越来越佩服,她说可以睡觉休息,果真一个个熬不住或坐或躺,陷入了睡眠。 这一夜,基地一片混乱,军方连夜出队伍,前往各个区救人、砍疯狂的植物。 易峥守着温度越来越高的兄弟们,心情沉重,无意中扭头看到窗外不知何时笼罩的绿色藤蔓保护网,心头一紧一松,生满感激。 当黑暗褪去,光明降临,原本还算和谐平静的基地一片狼藉,很多植物被连根挖起,或烧毁或冰冻,或一分为二,与植物一样狼狈的是人,房屋坍塌、开裂,受害的人们在最后一刻都想不到自己会死在植物之手。 叶穗穗五人的体温慢慢恢复了正常。 先醒来的是宋平,他在普通队员里体能最好,战斗力最强,这次也在发烧之列。从睡梦中清醒终于恢复了意识的他劈头就被问:“你有了什么异能?” 异能?他瞪大眼。 虞晗教他怎么感知体内的能量然后使出招数:“你照我说的运转,看看有没有异能。” 宋平笨拙地跟着做,下一秒,他摊开的掌心上燃气一团火焰,转眼火焰熄灭,一块金属冒了出来。 双系异能! 宋平惊喜之时,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醒来,并且在虞晗的指导下,发现了自己或一个或多个异能。 五人高兴坏了。 整个队伍都沸腾起来。 他们多了五个异能者哇!以后走出门再也不会被人小瞧了!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普通而自卑了! 没有变成异能者的其他人高兴的同时有些失落。 虞晗扫了一圈道:“你们发现没有,这次发现异能的人都是平时打丧尸最厉害,出力最多的人?” 欢乐的气氛安静了一下,大家沉思起来。 虞晗又说:“还有上次,陈运和小松,他们两个觉醒异能时,也是当时队伍里最积极出任务的人。” “所以……经常打丧尸会有异能?”有人迟疑地问。 “不知道其中是什么关联,但是这个规律在我们队伍里很明显不是吗?”虞晗看向这五人,“你们五个都是我嘉奖过的人。” 没错,这五人几乎囊括了虞晗给予的所有奖励。 那些喜欢往后躲,喜欢挑轻松活干的队员顿时无限懊悔!后悔着后悔着,不知谁说了一句:“那是不是说,小晗的标准和异能觉醒的条件很相近,只要我们得到小晗的奖励,就意味着我们也具备了异能觉醒的条件?” 顿时,大家看着虞晗的目光更加亮了。 虞晗很是欣慰地点头:“你们能这么想很好,要知道,我对你们的要求都是为了你们好的,叶穗穗宋平几人是实证,想想最初的叶穗穗,再看看现在的她。” 叶穗穗脸上浮现尴尬,她当初可是最大的刺头,但还真别说,自从她对虞晗服气后,真的变得越来越强,如今更是有了异能。 大家和叶穗穗的想法差不多,越发相信虞晗的话。 要论此时最后悔难受的是谁,那必然是孙雪二人了。末世前她们把叶穗穗当成炮灰使,末世后也把她当成了一把刀,躲在她背后和虞晗做对,没想到叶穗穗竟然慢慢倒向了虞晗,和她们分道扬镳不说,如今直接有了异能! “跟着虞晗有肉吃!”有人喊了一句。 所有人暗自点头,这是真的,不信邪的人已经无比后悔了。 隔壁院子,小五小六清醒得比叶穗穗等人更晚一些,是在午后才陆续醒来的。 但这个结果让易峥的队伍都激动得要落泪。因为两人不仅醒了,伤势也以神奇的速度恢复了七七八八,小六的异能竟然直接升级了! 几日后,小五体能慢慢恢复后发现,他的异能原来也发生了变化,他多了一项力量系异能!这个异能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断臂的缺陷。 易峥和军方沟通后,望向虞晗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虞晗:“你是说,被丧尸打伤的人,用异能治疗后能增大他觉醒异能的概率?” 易峥:“不错,这次异变,军队里用你的方法治疗的士兵,八成都觉醒了异能,两成没有变化,但是外面,一旦被丧尸打伤,六成的人会变成丧尸,四成存活的人,有一部分饮用或者冲洗了异能水有一部分可能自愈,无法判断原因。而这四成中,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可以觉醒异能。当然,军方说,异能治疗注入的异能越多,这个效果越强,你的队员和小五小六都是我们不吝惜异能全力照顾的,所以他们恢复得非常好。” 听到这话的队员们望着虞晗的眼睛越发崇拜。 虞晗:“……”感觉……再也不用担心这些队员忘恩负义了,这些人快要变成脑残粉了。 易峥看到了这一幕,眼里染满笑意。小五小六转危为安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也把虞晗她们当成了自己人,此时含笑的眼睛望过来,整个人如春日冰消花开,俊朗的脸上仿佛闪着光。 孙雪看直了眼,李倩柔脸颊红了。 虞晗也感觉嗓子也有些紧,咳了一声:“你后期什么打算?” 易峥:“我答应军队的招揽,三日后去军队报道。你呢?”他看了看她身后的人,又与虞晗对视,“之前军队不是积极在争取你吗?” “队长你也要去军队?”虞晗的队员紧张了,他们现在无比信服依赖虞晗,她要是不带队,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虞晗摊手:“你看这帮人,我怎么能去呢?” 队员们:安下心来又觉得自己很没用在拖后腿怎么办? 易峥在他们莫名沮丧的心情上又砸下一块石头:“现在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军方对异能的研究比我们想象得更多,去了那边能得到第一手消息也能有倚仗,对你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队员们:……负罪感不断上升。 和易峥分开前,虞晗与他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带着其他人察觉不到的眼神,一触即分。 回到家,几个新晋级的异能者开始主动追求进步。 “队长,你教我们怎么使用异能吧,像你和陈运那样厉害!等我们学会了,你就可以去军队,我们带着队友接任务。” 虞晗浅笑:“别着急,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且去军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虽然他们现在一直在争取我,去了那边也会发晶核作为薪酬,但是肯定没有我们出任务赚到的多,我异能多而杂,升级太慢了。” 她顿了顿,突然说:“前几天太担心穗穗他们,我一时没注意到自己的变化,这次异变,我发现我又觉醒了一个异能,空间异能。” 说着,她把手边的一只杯子收进了空间。 “天啊,又有一个!” “要是给我多好!” “果然是队长,太牛了!” 虞晗露出一个苦笑:“我正发愁呢,有了空间异能我们存放物资更方便了,出任务不用担心小松空间不够,或者家里遭贼,但是我需要的异能更多了。” “没事,我们去打丧尸挖晶核!”队员们纷纷安慰,这次五人觉醒异能,全都是攻击系的,没有空间异能,但是随着队伍实力增强,小松那个空间肯定不够用了,虞晗这个空间异能来得太是时候了! “现在异能还很低级吧?我们要赶紧把它培养起来,以后我们队就有两个仓库了!” 虞晗想了想:“要不我的空间先不公布,物资我和小松分开收存,咱们把鸡蛋放两个篮子,躲避风险。” “这个好!”“我也同意。” “那我们赶紧出任务,争取尽快把队长的空间异能养起来!” 队员们太过兴奋,为了养虞晗的空间异能,非常勤奋地出任务,并且按习惯根据一个异能占一份比例的方式分配共同获得的晶核,有时拿到的晶核不够分,直接一股脑给了虞晗。 当其他队伍看到这个分配方式时,都震惊地看着他们,然后望着虞晗的目光复杂不已。 规则崩坏、人心难测的末世,全队供一个多异能者的情况真是见所未见。以前也就算了,虞晗是队伍主力,战斗力全在她一人身上,普通人拿了晶核也只能换点物资;现在这么多异能者,等级虽不高,但不是更应该不断提升等级,不断变强吗?竟然把这些机会拱手相让? 队员们却不这么想,他们已经习惯了让虞晗保护他们,就算新增了五个异能者,那不是还很菜鸡吗?一样的异能,放在别人身上和放在虞晗身上,效果差得太多了,他们当然选择利益最大化,把能量交给虞晗咯!而且最近他们这么积极是为了养空间啊!这是集体的大事。 在虞晗的培养下,这个队伍的思维已经彻底从个人出发转为了从集体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2 23:32:57~2020-05-03 22:2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iselinglong 20瓶;闪啊闪 12瓶;洢萱沫 10瓶;独怜幽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19 不怪末世后异能者凌驾普通人之上, 自从队伍里有了五个新异能者,虞晗他们完成任务的效率提升了三倍。队伍的作战模式不变,虞晗总控全场,陈运做副手, 从前上去砍丧尸的队友如今直接使用异能, 以前杀死一只丧尸要小半个小时, 如今只要十来分钟。 异能的杀伤力比冷兵器强太多了。 但是三次异变后的世界更危险了,他们不仅要防范丧尸和异变兽,还要防范无处不在的植物。于是两厢抵减, 队伍的效率提升了两倍。 虞晗也不藏私, 并不一味让新异能者只做打手, 每次任务之间总会间隔休息一天, 这一天, 她教导大家如何锻炼异能。 晶核的能量可以让异能大幅增长, 但是怎么最大化使用异能, 依旧需要每个人自行锻炼,哪怕到了这样光怪陆离的时候,有些亘古不变的道理还是适用:世上没有一件事可以完全走捷径。 如今队伍里除了没有治愈系异能, 其他大类的异能基本全都有了。虞晗训练队员, 方法特别实用, 用异能制造他们日常需要的东西, 制作得越精致,异能控制力就越强,而制造出来的东西, 正好大家可以用。 比如,金系异能的某位,给家里打了好几个金属饭碗、汤碗、盘子、架子,甚至两扇大铁门;水系异能给大家做刨冰、肉干、果汁……木系异能和土系异能弄了好几盆盆栽,让他们家成了被铲除所有植物基地里唯一一家布置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人家。 做着做着,有人忍不住想说:“如果没了丧尸,这异能简直居家旅行必备!不用工厂生产不用花钱买东西,什么都能用异能做!” 虞晗:“那也要你全家有所有异能或者像我这样异能种类繁多,什么都能来。” 队员们:所以我们要和你做一家啊!跟紧了虞晗有肉吃。 虞晗:有这个思想觉悟很好。 第三次异变发生后,军方越发紧张,对训练异能者军团越发迫切,虞晗短短几日收到了三次军方的橄榄枝。 队伍有了新异能后,她带着新队伍出了近一个月的任务,最后三次,她把总控权交给陈运,自己在一边观察,确定大家熟悉了各自岗位后,召集大家开会。 她决定去军队了。 “军方给我的职位是教官,连长级别,薪酬有物资和晶核,物资可以在粮食、肉菜果蔬、日用品等种类里挑选,晶核一日一枚。大家都知道,在基地,我们目前虽然不缺吃的,但是日化用品马上要用完了,而这些东西如今已经成了奢侈品,黑市几乎找不到卖的,交易厅想买都不一定抢得到。” 虞晗看向孙雪和李倩柔:“没有日化用品,小雪小柔不好干活,大家洗漱也会遇到困难。” 孙雪和李倩柔感动坏了,她们正商量着提呢,为了节省肥皂洗衣液,她们洗衣服越来越吃力,洗不干净又会被队友批评,太难了。 “最重要的是,”虞晗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得知,和我一样的教官有好几个,我们统一由一个总教官领导。我虽然异能挺多,但是金系异能、土系异能、速度异能等等这些我没有的异能,我的经验几乎为零,军队这些教官却有他们独到的本事,我进去了正好可以学来教你们。” 大家眼睛放光,尤其是相关异能者,两只眼睛亮得像灯泡。 “但是也有一个问题,”虞晗叹息一声,“以后我的晶核只有一天一枚,可我有五个异能,这样一来,我的异能增长几乎就要停滞了。以后你们千万不能再松懈,不然我们队伍的实力不进则退。” 普通队员想也不想地说:“有我们呢,我们挖来的晶核都给你。”异能者跟着说:“对,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分配。” 最后入队,很明确知道自己能有如今安稳生活靠的全是虞晗的凌霜更是直言:“小晗,你给大家带来这些买都买不到的物资,我们当然要把晶核给你,你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倚仗,你好了我们所有人才会好,我们肯定会支持你变得更强!” 虞晗脸上微微动容,感动地看着大家。 被这样目光注视的队员们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外面都觉得多异能者没用,但是我们自己体会过都知道,多异能者才是最大的战斗力,我们要一视同仁,一起进步!” 虞晗仿佛被说服了,点点头:“好!我一定会从军队里学习最好的提升之法回来教给大家。新异能者也不要着急,从我的经验可以看出,掌握对异能的最佳使用方法比粗暴用晶核提升异能更管用,以后休息的日子,我如果不在,大家要继续按照我给的法子锻炼异能。”别耍小聪明偷偷昧下晶核哦。 不曾察觉虞晗真正目的的大家信服地点头。 如此,一切说定,不等军方四顾茅庐,虞晗主动找上了当日的孙团长。 她主动表示愿意加入军队的教官队伍,但有个要求,希望可以在军队拥有自由学习其他教官课程的权力。 “你又没有其他异能,学这个干嘛?” 虞晗笑:“都是异能说不定有启发呢?而且您也知道我还带着一个队,有几个队员激发新异能了。” 这个孙团长当然知道,而且军方还把这些人的资料研究得底朝天,为什么研究?因为这个队伍激发异能的概率太高了! 但是他还是因此对虞晗多了一份好感:“你这次来军队,队伍不解散?” 虞晗诧异样:“为什么解散?我们是一个团队,不会因为我进军队就改变。” 孙团长听完哈哈大笑,十分舒畅的模样,连连说好。他自从知道虞晗和队友们的二三事后,对他们印象极其好,因为在末世,这样一群人太难得了,虞晗这样的人更加难得。在他们之前,另一个让他欣赏的就是易峥的队伍。但易峥他们是异能者组合,虞晗却是一个弱女子扛起了整个普通人的团队。 入伍的事情办得很顺利,虞晗给异能士兵上第一堂课的时候,陈运带着队伍第一次独立出任务。 虞晗的第一堂课很是精彩。 按照安排,她有两种类型的课程。一种是普适型,也就是所有类型的异能者都要上的课,这在当前是史无前例的;一种是和从前的教官一样,专门教授她所属异能的训练之法,帮助和她相同异能的士兵提升异能。 虞晗身材纤细高挑,幼年时学过形体直到妈妈去世,从前奔波逃命穿衣只追求“有”和“方便”只能说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今日她穿上了迷彩服,腰带把纤细的腰一掐,盈盈一握;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藏进迷彩色的军帽,身板笔挺,当着几十人的面从操场的一角大步走来,一直走到队列的前方。 队伍里的男人们脑中只有一个词:军中之花。而且更像是一朵文艺花。 站在队伍里的孔佑东和易峥:…… 同样是异能者,他进来当士兵,人家进来当教他的教官。 虞晗板着脸,对上两人的视线面无表情地一扫而过,对于大多数人目光好奇、态度随意的表现不以为意。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她异能的确比在场很多人弱,但是她可以帮他们走得更远! 异能者兵团的士兵和别的士兵不一样,别人训练的是外在的体能,他们训练的是体内的异能,包括体能增强型异能者,一旦体内的能量没了,她上一秒是大力士下一秒就能手无缚鸡之力。 所以虽然在操场上,但是他们不用跑操不用拉练,而是变法术似的,一个个“呼风唤雨,电闪雷鸣”。 虞晗却没搞这么大的阵势,而是让每个异能者变出一朵自己最熟悉的花朵,无论是火型的还是水型冰型、金属型。 大家哄然,觉得很简单的直接伸手展示,等着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办不到的如速度型异能者、治愈异能者就高声质疑起来。 “怎么可能变?你知道治愈异能怎么用吗?” “我跑到基地外摘一朵食人花倒是可以,变?你以为我们变法术呢!” 虞晗不理会,只板着脸等着,等到所有人停下动作时,这才走过去一个一个检查。 “这是玫瑰?”虞晗看着第一位手心里的火焰花,勉强猜测。 这位士兵对她眨眨眼:“没错,美丽的教官,请收下我赤热的火焰玫瑰~”语气调戏暧昧。 虞晗嘴角一勾,伸手在他眼前,在对方以为她竟然真的敢接时,下一秒,素白的手心上出现了一朵一模一样的玫瑰,但是花朵更鲜活,枝叶更神似,要不是微微跳动的火焰和火的颜色,几乎让人以为这是真玫瑰! “你的火系异能比我高两级,对吧?掌控力似乎并不是很好。”语气陈述,不贬不褒,却让男人瞬间烧红了脸。 杂音不断的队伍静了静。 然后在她无论见到什么样的花朵都能变成更形似的异能花后,整个队伍都没声音了。 检查到孔佑东处,前期被虞晗教导过的他很自然地在空地上劈了一道花型雷电,雷电消失后,操场的沙地上映出一朵菊花。 第一次看到雷电还能劈出花的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刚才一直嚷嚷着“反对作秀”的雷系异能者。 有种“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叛徒”的感觉,却又心痒痒地想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 然后是易峥,虞晗记得第一次和易峥并肩作战,他打丧尸时就会根据作战情况不断变幻金属武器,果然,他手心的金色植物同样很拔尖。 易峥把手心金属质地的橄榄枝与虞晗臂章上的松枝并齐,虽然颜色不同,形态却分毫不差。 虞晗仰头看他,易峥认真着神情正低头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点评。虞晗又低头看向这个“作品”,左右对比,发现没有任何差异之处,留下两个字:“很好。” 然后走向下一个。 易峥看着她的侧影,勾起嘴角将松枝放进口袋。 检查完可以交上花朵的所有人,虞晗点了每种类型异能里,表现最好的人,她的结论很奇怪,不是花朵最像就是最好的,这些人里有的异能等级并不高,花朵相似度也不是最高。 聪明如易峥的一些人,却看明白了,她点出的人都是在能力范围内达到了控制力最高水平。 然后剩下如速度系异能者、治愈异能者,这几个大类里没一个人交出作业的,而且这些人目光挑衅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虞晗面不改色,甚至勾了勾嘴角,每个类型喊出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3 22:22:25~2020-05-04 23: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夜下的月色 100瓶;ty7 90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20 虞晗交给速度系异能者一根长长的树枝:“在地上画一个松枝, 和你臂章上的一样,用最快的速度。” 在这位完成“画”的同时,她看向速度系异能者:“你们的特长是速度,在战斗中你们的走位非常关键,但是你们现在能保证百分百准确快速的走位吗?” 这些人看着地上的画沉思。 又看向治愈异能者,指了指操场角落被挖掉根茎枯死的植物:“你们可以治愈人体的伤口,无论是丧尸留下的还是普通的外伤,但是没人试验过自己的异能是否有其他治愈能力吗?” “复活植物?!”众人惊。 虞晗:“来这里前我刚听说一个消息, 基地有一位异能者为了救受伤的宠物猫, 请了两位治愈异能者救治, 并且成功了。”她缓缓扫过众人, 最后落到被她点出来的治愈系异能者, “人类和动物都可以,植物可不可以呢?” 治愈异能者突然有些激动, 他收敛了神色快步跑去操场边。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移动,大家看到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停留在某处, 弯腰捡起一棵植物,他在原地试验了很久,再跑回来时, 脚步明显凝滞了许多, 没有去时那么激动了。 看来不行,所有人心想。想完,好整以暇地看着虞晗, 想知道她怎么说。 回来的士兵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喘着粗气把植物递给虞晗:“呐,根本没用!” 虞晗接过,转着植株看了一圈:“哦,这是被拔掉的普通植株,那被异能伤害的呢?被丧尸毒侵害的呢?自我发生异变的呢?你们当中有人去试验过吗?” 当然没有。 他们人数稀少,异能神奇,所有的能量当然会用在出任务救治队伍伤员上。 虞晗便说:“当水系异能和木系异能也可以驱逐丧尸毒,那么你们的异能和普通异能的差异在哪里?既然治愈异能单独出现,就不应该只是比其他异能治疗效果好一点这样的优势而已。你们没有体能没有攻击力,如果异能只限于此,岂不是太弱?” 不等治愈异能者从这番话中回神,她又让易峥给她一根金属棍。易峥想了想,变出一根粗壮的结实的棍子。 虞晗:“……”真实诚。 她维持着威严的神色,接过棍子,下一秒众人再一次目瞪口呆。 看上去纤细的美女竟然是个金刚芭比?这么粗的棍子在她手里直接被捏成了一团,然后像捏橡皮泥一样,东捏一下西拉一下,金属团慢慢变成了一朵花,虞晗将这朵花插入力量系异能者的口袋,拍拍他的肩膀:“你来一遍。” 五大三粗的力量系异能者:“……”他不行,但是男人不能说不行。 精美的花朵被笨拙地捏成一个疙瘩,然后怎么也变不回原状,最后成了一朵有花瓣有枝叶就是看着不像花的东西。壮汉在大家嫌弃的眼神下尴尬地挠了挠头,心服口服。这玩意儿,自己捏过才知道,对力量的掌控需要多么自如,虞晗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太让他敬服了。 “如果把能量比做水,同样两个一级异能者,体内有1升的能量,一个10毫升就能杀死敌人,一个100毫升才能杀死敌人,这两人谁更强?如果后者不锻炼掌控力,只专注拼命吸收能量升级,他需要达到10级才可以与前者等同。如此一来,能量升级真的快吗?” 打比方的数据看似夸张,但背后蕴含的事实让人悚然。 第一堂课,虞晗成功让充满优越感的异能者信服,对她的课程从散漫变成了郑重。 虞晗一直相信,异能虽然是末世后才出现的神秘力量,但是它必然可以用自然科学的某些定律解释,就算目前的科学不能解释,但是使用过程中依旧可以通过人类现有的知识提升对它的利用率。 而且她依旧相信,人类需要团结才会无所不能。 所以她上的普适课程,一教导单个异能的掌控力,二教导多个异能如何高效合作。而这些课程,以前的教官偶有涉及,却还没人系统整理并传授。 于是,虞晗在异能军团火了。 与此同时,陈运带着队友接了交易厅的任务出了基地,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 这份不顺利倒不是任务完成得多不好,他们都是胆小的,虞晗不在,接的任务特别简单,照理是没有问题的,出现的意外在于他们途中遇到的人。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去清理基地东边的一片田地,因为植物异变,这些田地上的农作物杂草疯狂生长,如果不清理很快就会阻塞进出基地的道路。一起去的队伍有十来个,很有孽缘的是,陈运他们和林玲坐上了同一辆车。没错,正是那个因为背后插刀被逐出队伍的林玲。 所有人都以为她当时被单独驱逐必然活不下去,但是这并不能减少他们在外搏杀时发现求生之门被关的痛恨,也不能换回瘦子一条命。所以大家早就把她给忘了,不想回忆也不愿去记起。 这次坐在一个车斗里,大伙儿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因为她变了很多,以前的林玲衣着朴素,面对虞晗叶穗穗等人都一副讨好模样,质朴中还有一点畏畏缩缩。如今坐在他们对面的女人,长发披肩,衣着紧身性感,笑起来甜腻得不得了。 她主动和大家打得招呼,第一个叫的便是陈运,那个声音啊,惹得认不出她的队友们以为陈运交了什么桃花运,一个个对他挤眉弄眼的。 陈运却寒毛直竖,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 事实证明,林玲的确来者不善。 得知这个妖艳女人就是林玲,再看她紧紧贴着边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大家恨不得离她远一点,结果做任务的时候,林玲却故意凑过来,名为叙旧,实则打探消息并捣乱。 本来井然有序的作战模式被她弄得时不时出现纰漏,他们刚困住异变的植物,她就娇笑着破坏,害得好几人受了伤。有脾气急的直接对林玲出手,结果打了一个引来一串,林玲挨了一下就哭嚎着往回跑,拉来了自己的队伍,两边打起了群架…… 虞晗从军队回到家,就看到一屋子伤员,一个个还义愤填膺的。 “我一天不在,你们就成这样了?”她诧异地眨眨眼。 “队长——” “小晗——” 刚才还骂得起劲的人,看到她立刻两眼泪汪汪充满了委屈,七嘴八舌地开始告状。 虞晗:……有种自己是个鸡妈妈的错觉。 听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虞晗眯了眯眼睛,扫了一圈伤员:“行了,我知道了,林玲什么情况我先去查查,在此之前你们不要再和她有任何交集冲突。”看看这些龇牙咧嘴的人,“好吧,你们这样估计也做不了什么,那就呆在家养伤吧。” 说着,叹息一声摇摇头:“还说赚晶核给我呢,这一架打得,赢了也就算了,输得这么惨,光养伤得浪费多少天粮食哦。” 义愤填膺的众人羞愧低头,小松把今天拿到的报酬拿出来给她:“今天的任务我们有完成,一共3颗晶核还有一袋大米。”他看了看众人,补上一句,“晶核都给你。” 虞晗收了东西,摸摸他的头:“行啦,我去找治愈异能者给你们治伤,以后多锻炼异能,没把实力提高前少冲动多用脑子,这么多人打架还输成这样,丢不丢人。” 有人闷闷说了一句:“他们比我们更惨。” 虞晗横了一眼:“他们能和你们比?他们伤不伤关我什么事?我只看到你们受伤了。” 所以是担心我们吗?队友们听出了言外之意,一下子笑开来。 虞晗觉得这些人的蠢样有些伤眼睛,扭头出门去。 走到院子外的时候正好看到易峥一身迷彩打算进门,看到她出来一顿,停住了脚步问:“饭点了怎么还出去?”做邻居多时,他已经很了解虞晗的习惯,再没有比她们家三餐准时的人了。 虞晗一脸无奈地往屋里瞥了一眼:“找治愈异能者去,那几个受伤了。” 易峥一听走过来:“怎么回事?出任务伤的?” 虞晗:“打架打的。” 易峥惊讶地挑眉:“他们?”他指了指屋里头,“打架?”这么怂的一帮人? 虞晗简单说了她们和林玲的恩怨:“异能者多了,这些家伙也有点膨胀了,加上新仇旧恨可不就打起来了,不说了,我先去找人。” 易峥:“要我帮忙吗?我认识几个治愈系的战友。” 虞晗道谢:“不用,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了?” 易峥想起她今天的课程,再想到战友们对她的讨论,一笑:“就找我们班的好了,他们今天都有空。” 虞晗哈哈一笑,挥手走了。 没过多久,她就把几个治愈异能者忽悠来了,带着人到了家门口,一脸大公无私地安慰他们:“没关系,他们都是自愿的,进去后按照你们的想法试验就行,正好让你们学以致用。”反正最差就是多受点罪,最后能治好就行。 几个学员看着虞晗的目光比白天还要友善,自己的朋友受伤了,她能说服朋友给他们做志愿者,让他们练手,真的是很用心在教导他们。 “被志愿”的队友们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看到虞晗当教官第一天就找来了好几个稀缺的治愈异能者,对她越发佩服。至于治伤的时候,治愈异能者操作生疏,有的小伤口分了好几次才治好这种情况,他们第一次被专业异能者治疗,并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治好伤后还对几人连连感谢。 被感恩戴德的战友们:虞教官的朋友们都这么友善。 虞晗笑眯眯地送走学生,回身撞上隔壁易峥了然的目光。两头“哄骗”的虞晗终于忍不住红了红脸,下一秒说服自己,这是善意的谎言!要不然军团里高傲的异能者能给陈运他们免费治疗嘛?于是挺胸抬头回视过去。 夕阳只剩下橙黄的余晖,穿着迷彩服别有一番飒爽之姿的虞晗对着他挺胸瞪眼,活力十足,易峥忍不住笑了一声。 黄昏中轻朗的笑声穿过小院传入耳朵,虞晗觉得耳朵有点痒,忍不住挠了挠,不理会他,大步往屋里走。 易峥又笑了一声,终于明白虞晗是怎么“驯服”曾经消极懒怠、贪生怕死又各怀心思的队友了。虽然这让他发现,原来虞晗并不是真的那么心怀大爱、无私奉献,但是这个发现反而让他对虞晗好感倍增。原来印象里的那个虞晗仿佛注入了生命力,活了。 “老大,你一人对着满院子黄土笑什么呢?”肖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易峥回身,脸上又恢复了沉稳的模样,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理会,转向小五和小六:“虞晗教导的训练之法我觉得很有用,以后我定期回来教你们,你们这段时间就继续休养并练习异能,完全康复后再出任务不迟。” 小五和小六对视一眼:“连隔壁那些弱鸡都回回出任务……”回想起某个尴尬场景的肖容:“别叫人家弱鸡了,我们和他们做朋友了,而且他们现在一半是异能者。” 小五小六一听,心想,那就更不能落后了! 易峥态度坚决:“不着急,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人少,不缺晶核和物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4 23:58:11~2020-05-05 23: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事烧书 14瓶;易易易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21 有了治愈异能者定期上门治疗, 队员们的伤恢复得很快, 五天后, 大半的人就活蹦乱跳组织着去接任务赚家用了。 虞晗要查到了林玲在基地的情况。 林玲看来运气挺好的, 本以为她即便可以在这末世存活下来也会很狼狈, 没想到不仅找到了新的队伍还有了异能, 而且是升级最快在世人眼里最优潜质的单异能者。 林玲依傍的男人便是她后来队伍的队长,虞晗看着调查来的资料, 这么个獐头鼠目的男人,竟然还有好几个女人凑上去争宠, 林玲这样的异能者都巴结他。早已知道末世之中,无论男女,为了生存、为了活得更好人们可以抛掉很多底线, 虞晗对林玲的经历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更多情绪。 她更在意的是,林玲对她对他们整个队伍的记恨。 掌握了林玲以及她背后团队的信息后, 虞晗找了一个休息日,带着陈运找上门去。 林玲住在e区, 别看她们都是异能者,像易峥和虞晗这样, 一进基地就能有很好待遇的异能者是凤毛麟角, 大多数人挤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套房里,每日为了食物和晶核撕杀奔波。显然自以为逆袭归来的林玲也是这其中一员,五男三女挤在一个套间,鼠目男等级最高, 性格却阴冷霸道,为了从他手里分到更多的晶核和食物,林玲这样的新手异能者对他予取予求,而弱者之间则勾心斗角争夺不断。 屋子的大门一关,关住了里头的污秽和不堪,看上去倒像是一个相亲相爱的团体。 虞晗带着陈运到房门前时,里头的人正在讨伐害得他们受伤不能出任务坐吃山空的林玲。 打架的时候所有人都冲在前头,下手又狠又快,情绪高昂;受了伤却不觉得是自己冲动暴虐,而是林玲把麻烦带给了大家。 林玲被指责得脸色发青,她被收走了每日的份例,男人床上说得好听,下了床连一碗饭都不愿意帮她保住,自己倒是吃得畅快。 她想起了以前的队伍,不管什么时候,就算一只面包,虞晗都会平均分给大家,有时候还会特意照顾她这样的妇女弱小。想到这,她又开始痛恨虞晗,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在这里曲意逢迎。 “章哥,你也看到那个叶穗穗了,他们队里还有三个女人,和这个叶穗穗一样好看,以前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隔音并不好的大门,虞晗隐隐约约听到了林玲这句话。 陈运脸色铁青,小心翼翼地看向虞晗。 虞晗却不怒反笑,嘴角微微勾着,伸手“叩叩叩”敲了三下门。 “谁?”里头传来声音,半含警戒。 “老朋友,来叙叙旧。”虞晗声音轻柔。 开门的是一个矮小的男人,听到这个声音脑中就有了一个美女的形象,脑子一热,直接开了门。 虞晗拉开半开的门,直接走进去。 林玲和那个章哥正贴着身子坐在一把椅子上,屋里几人在他们两侧坐着,此时抬头看到先一步进门的虞晗一脸茫然,等到陈运跟着进来,立刻明白了,所有人站起身,戒备地看着她。 虞晗扫一圈各有伤势的几人,相信了她那群怂队友的话,这些人的确伤得不轻,也是,十几个人打八个人,打不过也太丢脸了。 “你是谁?有何贵干?” 虞晗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嗯,的确如队友们所说,贼眉鼠眼的,再看他和林玲亲密的姿态,确定了这位就是队长“章哥”。 虞晗勾着嘴角视线扫过他定到他身边的林玲身上:“别来无恙啊,林玲。” 林玲脸色极其难看,望着虞晗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虞晗嗤笑,纵然当初扔下她把她陷入了危险之境,但原主好歹救了她一命,最最少,也是两厢相抵,林玲何来这么大的恶意?更不要说,当初是她先做下无情无义之事,惹了众怒。 虞晗不和这种人废话,扫了一圈在场所有人:“我听说我队员出任务时和你们打架了?我来了解了解情况。” 章哥对虞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举动很是不满,他末世前是个无业游民,没有女人看得上他,末世后,他作为第一批异能者,很快就积攒了实力,不仅收拢了几个人,还让女人们对他百依百顺,毫不客气地说,他在这个房子里就是皇帝。 而今,虞晗的举动简直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偏偏,章哥看着肤色白皙,双腿笔直修长的虞晗,喉头动了动,色心上头。 虞晗觉得那道黏腻的目光恶心至极,偏偏林玲还一副嫉妒的模样,她更加恶心了,不废话,直接出手。 突如其来的火团灼伤了躲避不及的男人,章哥等人大怒:“虞晗,你什么意思?” 虞晗掌心升起一团蓝色的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笑:“没什么意思,和大家聊聊当初为什么打架,咱们讲讲道理。” 话落,蓝色的水球急射而出,半途化为数道水箭,精准地冲着每个人扎去。 “操!不是说是多异能者吗?”章哥脸色铁青,瞪着林玲,多异能者的等级怎么会这么高! 林玲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晗,她离开队伍的时候第二次异变刚发生,那后来,大家颠覆了最初的认知,开始判定单异能者才是优秀强者,多异能者升级越来越慢,几乎不成气候。在林玲眼里,一开始就有三个异能的虞晗当然也是一朝落入泥中,实力不会有太大进步,可能比她还弱。 一个全都是普通人的队伍,哪怕现在有了异能者,虞晗带着这么个队伍怎么可能还有能量升级异能?林玲以己度人,自己所在的队伍都是异能者,她这个单异能者升级都非常难! 林玲呆滞着没有回应,章哥几人也就骂一句,很快把她抛在了脑后,咬着牙专心和虞晗打斗起来。 陈运见状紧跟而上。 “虞晗,你们打上门来欺人太甚!我要去治安处告你!” 虞晗:“我是来和你们了解情况分辨当初的是与非,何来打上门的说法?” 狼狈躲避藤蔓抽打,还是被鞭尾甩到疼得想打滚的众人:有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 不过三个回合,眼神凶狠想把虞晗拿下的五男三女全都滚在了虞晗绿色的藤鞭下,本就伤势、异能没恢复的他们根本不是陈运和虞晗的对手,最强的章哥还是个掏空了身子外强中干的。 耳边一片鬼哭狼嚎,陈运机灵地去把大门关上,在一旁指点哪个打架时出手重,哪个打了咱们队伍的谁谁谁。 陈运指哪虞晗就精准地抽谁,抽得咒骂声慢慢变成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哀求声。 虞晗这才慢慢收了藤鞭,叹息一声:“咱们素不相识,本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偏偏你们喜欢撞上来找我们的茬。我那些队友最老实,轻易不吵架不和人争执,你们却把人打成这样,你们说,你们图什么?是为了圆林玲的愿想见我一面?” 所有人把林玲骂了个狗血喷头,鬼才想见这个女煞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瘦瘦的,竟然这么凶残! 虞晗苦口婆心:“虽然现在是末世,但是咱们也要有道德观,打架寻私仇是不好的,你们以后再有想法可以直接找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别动不动就动手。” 躺在地上的众人:到底是谁动不动就动手?! 虞晗抬步往外走,走了一半,突然回身,吓得这几人心提得老高,她语气随意:“哦,忘记说了,我寻常不在家,你们觉得不服气想找我切磋可以来我工作的地方,我在异能军团教官处。” “嗬——”章哥倒吸一口凉气。他没受伤的时候都不敢和军方的人冲突,更不敢和异能军团的人动手,因为根本打不过!他也就在队伍里逞逞威风,实际很有自知之明。没想到!没想到……他恨恨瞪了林玲一眼,都是这个女人害的!竟然无意中得罪了军方的人!还是个教官! 虞晗却没管他们想什么,盯着章哥和林玲看了一会儿,眯着眼笑起来:“两位郎才女貌很相配,祝你们幸福哦。” 林玲蜷缩在地上,听到这句话抖了抖,却再也不敢满怀恶毒地直视虞晗,带着异能的鞭子抽在身上太痛了!虞晗故意针对她,大半的鞭子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章哥整个人都僵了,心底转悠开,忍不住思忖,虞晗这是什么意思?让他看好林玲吗?还是打算从此把他和林玲绑定了?想到林玲和虞晗的恩怨,章哥从心底冒冷气,暗骂女**水,自己被林玲这个贱|人害惨了。 陈运走出居民楼时神清气爽:“真舒畅!” 虞晗严肃了脸:“以后你带队出门注意一点,别招惹麻烦但也别怕麻烦。林玲这边我会看着,但是我们整个队伍的实力都要提升,他们才多少人,就把你们打成那样。” 陈运慢慢收起了笑,认真地点头。 虞晗拍拍他的肩膀:“陈运,我和佑东不在,现在队里一切都由你做主,你从前实力有,但没有带队经验,现在是个好机会,怎么把队员们的战斗力提升上来,怎么赚更多的晶核和物资,怎么团结整个队伍让大家同心协力,这是一个队长必备的素养。像这次的事情,我来解决很容易,但每次都由我来,我没关系,你如何能进步?” 陈运越听眼神越认真,神色越严肃,到最后,充满了对虞晗的感激。因为他听出来了,虞晗这是信任他所以锻炼他,想要把队伍交给他带领。 最后,虞晗说了一句让陈运瞬间充满了干劲的话:“等你合格了,我看到好的机会就能名正言顺地给你了。你知道的,我不会徇私,但是我也举贤不避亲。” 陈运用力点头。 好的机会啊,现在虞晗在军队,还是教官,肯定能接触很多人知道很多消息,最基本的,军队要是有好岗位,他非常乐意去! “所以,作为队长,培养队员也很重要,你懂的吧?” 懂!只有有了优秀的接班人,他才能离开队伍去别处!而队伍依旧会是他的大本营,给他有力的支撑,就像现在的虞晗一样。 回去后,陈运整个人都发生了改变,大家以为是报了仇高兴的,一群人拉着他听他讲虞晗怎么为大家报仇的,听得心情舒畅,恨不得多吃一碗饭! 多吃是不可能的,粮食有定量,但是大家以水代酒,喝了一个尽兴,眼睛闪闪亮地看着虞晗,觉得自家队长真仗义! 因为虞晗这边的人高兴,晚餐的时候,拉着隔壁易峥队伍里的人一起聚餐,一群男人坐了一大桌,气得做饭的孙雪等人想打人。 易峥见了,踹了两个厨艺稍微有一点的,赶他们去帮忙。 聚餐搞了很久,一帮子人也不知道在闹什么,明明食物就那么点,酒更是没有只有白开水,偏还跟喝高了一样,越到后头越兴奋。 叶穗穗和凌霜离开了嘈杂的席间,两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头顶的月亮轻声聊天。 孙雪几人单独给自己留了饭菜,窝在厨房吃得自在。 虞晗摇着头走出来,趴在二楼的阳台往下看着并肩而坐的叶穗穗和凌霜,不知何时起,这两人关系变得很亲密了,比叶穗穗和孙雪李倩柔还要好。 “院子里可以搭个秋千。”她摸摸下巴,自言自语。 “你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惬意了,女孩子的秋千有了,男人的健身器材是不是也要有?”易峥端着一杯水从后面走过来,学着她微微弯腰驾着双臂趴在栏杆上。 虞晗侧头,男人微微弯下的腰勾勒出衣服下隐隐约约的腰背肌肉,流畅的腰臀线条直接撞入她的视线,她默默扭回头:“你的建议不错,的确可以有。” 易峥笑:“虞教官,需要我提供原材料吗?” 虞晗笑着和他对视:“虞教官不接受贿赂,但是易同志想要找机会锻炼,本教官大力支持并可以免费提供打下手的人员。” 易峥想到了至今对虞晗感激不已印象极好的治愈异能者,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虞晗:即便是打人也不能破坏我圣母的人设,所以—— (用力抽一鞭子)语重心长: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打架,伤和气。 鼠目哥:…… |感谢在2020-05-05 23:41:02~2020-05-06 23:4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相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乂乂 270瓶;晴天 10瓶;旋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22 古话说“饱暖思淫|欲”, 日子稍微稳定些了, 人的心思就浮动起来了。 开玩笑说的秋千和健身器材果然都安上了,秋千很容易, 健身器材却花了好一番功夫, 虽然邻居俩不缺金系异能者,可做复杂的器材却比做个碗难多了,知识水平越低的难度越高。 有的人在攻击上很有天赋,有的人在生活杂学上更有能力,唯一的例外可能是易峥, 他武力值高,动手能力还强。 虞晗这时才知道, 易峥以前是物理专业学霸。怪不得学什么都快,只有他想不到的, 还没见过他学不会的。虞晗那些新奇的想法和实践, 学得最快的就是易峥, 还会举一反三引申出新的结论。 在易学员的主导下, 两家的院子真的安上了几样简单有用的健身器材,傍晚太阳下山,男人们有空就出来练一练,尤其是虞晗队里的普通人, 由陈运制定了锻炼计划,强制提高体质。 运动中挥汗如雨的男人带着几分别样的魅力,虞晗队伍里的女孩子,对看厌了的队友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对隔壁强大和善的异能者便不一样了。 孙雪和李倩柔有过“勾引”失败的惨痛教训,只敢远观,但这并不影响她们欣赏美男,并且偷偷红了脸。 虞晗时不时撞见自家这边的女生眼冒红心看着隔壁,而隔壁的男性拼了老命秀肌肉散发荷尔蒙,然后院子里被当作空气的男人们酸得仿佛一缸老坛酸菜。 “啧啧……”秋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末世反季呢。 后来,虞晗发现,嘲笑别人是不对的。 难得休息一天,睡了一个懒觉的虞晗迷蒙着眼睛打开窗户伸了个懒腰,就在她窗口隔壁院子里练单杠的易峥跳到地上,汗水随着动作震落,与她对视到了一起。 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光线却很充足,虞晗能看到易峥鬓间滴落的汗珠顺着下颚落到了锁骨,然后划入白色的背心。 虞晗僵住脸,啪地关上窗。视线被阻隔后,她清醒过来,她慌什么?为什么要关窗? 易峥撸了一把平头上扎手的短发,眼前还有虞晗穿着睡衣神情慵懒柔软带着一丝呆气的模样,心头怪怪的,有些惊讶会猝不及防看到虞晗这样的一面。 但是,他刚才做了什么吗?听这个关窗的动静,自己似乎把人得罪了?这一天,尴尬的虞晗没出过院子,深刻反省后觉得果然是□□稳了,都开始欣赏起男色了。 暗搓搓想着搞点事消耗消耗队友们精力的虞晗想了一天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先迎来了孔佑东。 他来看老队友,顺便给大家带了一天难得一见的水果。 队员们羡慕不已:“进军队真好,还有水果领。” 孔佑东笑:“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不然拿粮食都不够,哪里会领水果,一斤水果抵五斤大米呢。” 大家一听,觉得这么说也是,虞晗也有薪水,但是领回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粮食蔬菜,谁让他们人多。大家能吃上丰富的菜色还多亏了虞晗呢。 孔佑东:“而且军饷不是白拿的,这不,我明天就要出任务了。” 军团出任务和普通人接交易任务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义务,危险性也更高。 “你们几个人还是整个班?我怎么没听说?”虞晗问。 “今天刚收到的消息,明天你去上课就会发现我们班的课后延了。”孔佑东已经习惯了,他进军队后这样的临时任务不是第一次接。 虞晗想到了隔壁的易峥,易峥和孔佑东一起上她的课,但是两人不是一个班的,易峥实力更强,当初入伍直接进了尖刀连,荣誉听上去很高,待遇也更好,但是责任和风险更大。 大家留了孔佑东吃饭,孔佑东寻了机会,找虞晗聊天。聊的主要是异能训练以及作战中各项异能如何组合、作战方式等话题。 孔佑东的异能是主输出的攻击异能,他本人锻炼得又勤快,实力不弱,但是虞晗是他见过对异能研究最透彻的人,不是单纯的使用,而是研究各种属性异能的排列组合甚至化学反应。他明天要去做危险任务,出发前便想听听虞晗有没有新的研究成果。 虽然和孔佑东道不同,但是两人本身没有矛盾,如今他还是自己的学生,虞晗并没有藏私,知无不言。 秋老虎依旧威力极大,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长椅上边吹风边聊天,有兴趣听的人跟着坐在一旁,没兴趣的就自娱自乐去了,一家子随意得很。 易峥被老二喊着去看外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孔佑东实力不错,心眼多会来事,虞教官这是对他开小灶吧?”老四见到了跟着凑过来。他与虞晗的关系没肖容几人熟,接触最多的时候就是军队里上下课,因此对虞晗的印象就是教官。 易峥抱臂在窗边听了一会儿,距离不远不近,影影绰绰能听到一些,确认虞晗真的在开“小灶”。 他回头看了看老四:“想去?” 老四别扭了一下:“算了吧,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明天又要累成狗,还是好好休息吧。” 易峥又看向隔壁的院子:“虞晗的想法很新奇,我们总会下意识把丧尸当成头号敌人,一切行动围绕这点展开,末世前的东西已经彻底被颠覆抛在了脑后;她却很随意,反而停下来研究各项异能甚至所有的想法基础都是末世前的理论。”他停了停,“偏偏都是对的。” 老四等人沉默了。 肖容活跃气氛:“老大,你也可以的,你用你的物理知识啊,你可是大学霸!” 易峥点头:“所以,我觉得我们一起去聊聊不错。”说着,看向明天同样要出任务的老四。 老四迟疑了一下,点头。 易峥几人的加入出乎虞晗的意料,她正和孔佑东说得投入,见到易峥已经忘记了早上奇怪举动带来的尴尬,见他们来了,笑着打了招呼,很快又转入了正题。 原本只是朋友间的闲聊与嘱咐,转眼间就成了一场沙龙。末世前来自不同领域的异能者坐在一起,讨论着现有的异能还有多少待开发的可能性,还能如何更高效地使用它们。谈到后来,他们甚至说到了丧尸的威胁解除后,人类通过异能将如何创造新的世界。 结束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意犹未尽,他们描画的未来太具有期待性,让人不舍得从中脱离。 虞晗送走孔佑东,又和邻居们告别,分别前问了一句:“明天,你也要出任务吗?” 易峥指了指身后的老四:“他和孔佑东他们一起,我们连另有安排。” 虞晗皱眉:“这次动作这么大?” 易峥:“到底还有多少次异变将来会发生谁也不知道,上头肯定希望尽快稳定眼前的局势,按照以往的经验,现在动植物的异变应该都在升级中了。” 轻松了一整晚的心突然有些沉重,她压下这份情绪,打起精神扬起笑:“加油!注意安全。你们今晚给了我很多启发,期待下一次交流。” 易峥几人都笑了起来:“好,下次我们再来。” 虞晗并没有说客套话,光易峥一人,今天提到的理论和设想就给了她很多启发。原主理科生,大学学了法律,作为学霸,她的知识面很广,所以在拥有异能后,才会想很多又有理论基础让想法变成现实。易峥这个正宗学物理的,那些理论就更强了,她回到房间就把今晚大家说的点记载下来,打算以后深入研究,试试看可不可行。 第二天。 虞晗到了军团就发现今天冷清了许多,很多连队的课都暂缓了,作为教官,大半的时间空闲了下来。 她打听了一下各连队的任务情况,得知孔佑东这样的中上异能者被派去了周边村镇,军队打算把整个湖城都清理干净,扩大基地范围;易峥所在的尖刀连,则去了隔壁市,同行的是一个团的普通士兵。他们不仅要打探隔壁市的情况,还要尽可能收集物资和晶核,消除市里最危险的目标点,以便未来游散的异能者能进来做任务。 基地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包括虞晗的队伍出任务那些地方,最初都是军队开发过,消除了最危险的点,这才召集社会力量慢慢推进。 异能军团的尖刀连又称敢死特种队,是整个军队里最顶级的存在。 虞晗还听到教官同事们说,这些人出发前都写了遗书…… 她想到了昨天推开窗看到的充满力量生机的健美身体,一夜过后,几十数百个这样的人就抛弃了生死奔赴战场,也许再也见不到。 “首长是个好首长。”教官们感叹。 “愿意入尖刀连的战友们也是最好的战士。”虞晗说。 众人纷纷点头。 这样的世界,信仰还存在吗?在这些人身上,存在。 这一次的任务很艰难,耗时很长。 孔佑东回来后直接进了军队医疗所修养,虞晗去看望了几次,异能频繁耗尽,人体似乎产生了不知名的副作用,医疗所的战士们不是外伤严重就是体质骤降,后者医生查不出病因,只能补充营养好生修养着,知道负面影响慢慢消散。 易峥他们却迟迟未归。 虞晗听到了军团上层吹出来的风声,他们在争论,到底要不要再派一队人去支援。 尖刀连和基地的联络时断时续,但是他们没有求援,所以大部分人还想等一等,军团损耗不起更多的异能者了。 虞晗每天都在上课、研究、吸收晶核、锻炼异能中度过,在这日复一日的日子里,队伍里倒是出了一个喜事,队里的土系异能者开了桃花,在做任务时和一个木系异能者看对眼了。 两人刚确认关系,虞晗没干涉,心里倒是打算起来,以后队友们有了家室,这个队伍未来该怎么发展。 还没想好,易峥他们回来了。此时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22天。 他们形态狼狈,但是收获丰盛,同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丧尸已经升级到六级,在此之前,他们遇到的丧尸最多是四级,六级的丧尸什么模样?何以被跳过五级定为六级? 和这只丧尸直面的只有五个战士,其中一个是易峥。 “它能掌控其他丧尸?”虞晗听说了消息前去探望,却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 “不一定是有智商的掌控,可能只是一种本能,但是的确会纠集普通丧尸,懂得让其他丧尸替自己掩护,还会发动丧尸潮。”易峥胡子拉碴脸色苍白,回来后他翻来覆去接受问询以及报告任务结果,人很疲惫精神却振奋,说到这神色凝重。 “你们抓到它了吗?” “打死了,本来想活捉回来研究一下,但是太危险了,我们根本阻止不了它纠集丧尸,它的实力也比我们单个人强很多,勉强才打死它,把尸体带回来了。” 这个丧尸的晶核他们都没挖,现在已经被送入基地研究室。 但是这个丧尸是死了,外面还有多少这类丧尸,有没有比它进化得更厉害的?这才是所有人忧心忡忡的关键。 易峥的描述并没有多说对抗六级丧尸的过程,等到军部公告表彰,大家才知道他们当时面临了怎样的危险。易峥等五人是孤注一掷冲到了六级丧尸的面前,当时一起的有十人,成功接近六级丧尸的只有这五人,而五人用不要命的打法杀死了这只丧尸,最终解救了整个团。 易峥特等功,其他四人一等功。 虞晗作为观众,以为自己只需要满怀敬意地为他们鼓掌,谁知道还有个小奖砸到了自己头上。 易峥在对抗六级丧尸时用到了一些战术,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他上报了军部,表示这些战术都是和虞晗商讨出来的。 虞晗不可置信:“你不要骗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易峥笑:“你是我的教官,你难道不比我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6 23:43:30~2020-05-07 23: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说我有一米七 20瓶;有事烧书 5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23 关于虞晗到底厉不厉害的话题最终没有结果, 但是孙团长再次找上了她。 “军部打算成立一个异能研究所。”孙团长笑呵呵地看着虞晗, “小虞,你有没有兴趣?” 虞晗问:“这个研究所的研究方向是?” 孙团长:“关于人类与异能之间的关联这一块,已经有研究中心在研究了, 这次成立的研究所主要是研究异能开发,比如同样等级的金系异能, 如何增加它的杀伤力,再比如你在研究的,多异能组合下如何提高异能者战斗力 。” 虞晗明白了, 就是说军部真正开始重视异能的使用开发, 不再是以前让她来当个教官这样的小打小闹, 而是特意成立一个新部门,专门研究。 虞晗和孙团长闲聊状:“军部怎么想起成立这个研究所了?” 孙团长没瞒着她:“易峥和六级丧尸对战时, 用了一个金系异能从没见过的招数, 还联动其他异能者,用你最擅长的多异能组合联动,扭转了险境。当时的情形已经被模拟出来, 这五人反败为胜太让人震撼了。” 所以军部看到了异能升级之外, 在使用开发上的重要性,决定重点研究。 虞晗嘻嘻一笑:“团长, 能去研究室我当然高兴,但是你看,我才教了没多久的课,有些舍不得战友们呢!” 孙团长抛出研究室的待遇, 远远比教官的待遇高。 虞晗心动了一下,又为难地看着他:“孙团长,你真的一点都不舍得我啊?” 孙团长笑骂:“你给我少来!你们研究出的成果都是给我们用的,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说吧,还想要什么条件。” 虞晗“哎呀”一声:“咱是为了这点东西吗?能为军部为全人类做贡献我当然义不容辞了。” 孙团长心想,你刚来时我信,现在?我信你的邪! “你想提什么要求趁早提啊,正好有件事也要拖你帮个忙。” “什么事?”虞晗谨慎地问。 孙团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易峥,他是个好苗子,其实我也不舍得让他走,不过听说他以前是高材生,又对异能的使用有很多想法,研究所也想要他。你找他聊聊,大局来说,他去研究所更好。”“孙团长,你没有坑我吧?研究所很好,为什么他不愿意去还要我去劝说?” 孙团长虎目一瞪:“有没有良心!”高声一句后又平缓了语气,想到易峥,情绪复杂,“当初进军队,他就主动去尖刀连,原本我们打算让他和你一样去做教官,他不同意。这次筹备研究所,是组织上信重他,但怕他多想,我暂时没和他开口。你是过来人先和他聊聊,说说你的想法心得。尖刀连、研究所都一样,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大集体嘛!” 虞晗这个倒是第一次听说,没应下任务,但是答应去探探口风,虽然没有接下这个任务,但是她想要的好处还是拿到了,争取了一套两层的新住房,在现在的房子不远处,为以后队伍扩增准备。 这几天她也想清楚了,目前这个队伍肯定是继续维持原状才对每个人更好,有些时候,集体的力量就是比个人大,每个人都能从中各取所需。但是以后,如果队员有了家室,新加入的成员什么情况难以把控,一旦有人要离开,她也不会强留,会干脆地放他们过自己的日子去。如果有人全家继续留在队伍里,那现在大家合住的房子肯定不够大了,所以要趁机找一套新房子。 新房子到手后,她当然不会深藏功与名,直接把消息告诉了大家。目前两三个人住一间卧室的队员们一听说,激动欢喜不已,离开队伍?怎么能呢!一个人出去能过什么好日子,当然是跟着虞晗啦! 当初的决定再正确没有了,他们帮虞晗不断提升异能,虞晗出息了,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你说出去后换个队长?这世道有几个像虞晗这么善良无私的?他们只相信虞晗。 这份信任直接体现在了大家物资的存储上,队伍里两个空间异能,小松还是一直以来保管物资的,但是虞晗的空间越来越大后,大家都选择把尽可能多尽可能重要的物资放到虞晗那。当然,虞晗为了避嫌,一直坚持仔细记账。 队员们出去接任务的积极性更高了,虞晗每次收到的晶核都在小幅度增加。 大公无私的虞队长很满意,这样才是一个有爱的大家庭嘛。 心情不错在院子里荡千秋的她遇上隔壁同样休息在家的易峥,想起孙团长拜托的事,起身走过去。 隔着两个院子的栏杆,虞晗问他:“听说你是主动去尖刀连不愿意去教官处?” 易峥挑眉:“你听谁说了?” 虞晗笑:“无意中得知的,为什么啊?教官处不好吗?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易峥双手抱臂靠在了栏杆上,两条大长腿交叉站立,姿态放松:“你想想我那时候,尖刀连的薪水是教官处的1.5倍,出任务还能挖晶核,只要不是专门收集晶核的任务,都是给自己的。” 那时候?虞晗回忆了一下,易峥当时是小五小六脱离危险逐步康复时决定入伍的,但是这两人至今还被他强制留在家中,不让他们出去接任务。所以是为了养兄弟吗?虞哈似乎明白了。 她笑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冲在第一线,就像尖刀连旗帜上的话一样,身先士卒。” 易峥抬眼看向她:“我觉得,尖刀连还是教官处,都在为了恢复世界做努力,我们都一样。只要我有余力,就愿意为这片土地做些什么。” 虞晗对上他认真的眼神,一顿,收起了笑中的随意,点头:“你说的对。” 既然易峥是这样的想法,那孙团长的顾虑就不必有了,研究所的待遇和尖刀连比肩,小五小六已经基本恢复,易峥也不再需要那么大量的晶核了。 她没有立刻和易峥说,而是告知了孙团长,让他直接和易峥这个下属谈去。 当天傍晚,虞晗走出军部大门,遇到了等在门口的易峥,他看到她身影就迎了上来,对着她敬了一个礼,放下手后似笑非笑:“虞教官,原来你是来打头阵的。” 虞晗便知道他是猜出那天她找他聊的目的了,不过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坦荡道:“为全人类服务。” 易峥低低笑了一声,跟着她一起往外走:“以后我们又是平级了,虞同志。” 虞晗语重心长:“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易峥侧头看她,手痒了痒,没忍住,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帽舌,拍完就跑。 突然被拍得帽子完全扣在眼前的虞晗看着帽子下快速跑远的两条大长腿,磨牙,提起帽子追过去:“幼稚鬼!大逆不道的逆徒!” 易峥哈哈大笑,跟恶作剧成功的高中同桌似的。 活脱脱的幼稚鬼! 又气又好笑的虞晗追不上人只好不理他,结果,这天以后,易峥似乎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越来越喜欢捉弄“欺负”她,气得她牙痒痒,直骂幼稚鬼。 研究室刚成立,进驻的除了几位专业大佬就是她和易峥了,因为他们两个既是理论者又是实践者,两人的异能还涵盖了大半的异能,所以在研究所地位特殊。 理论研究的时候他们会参加,小实验他们会亲自下场实践,有时候他们作为异能者有着天然的直觉,提出的想法比理论推导更有效。 两人彼此异能互补,理念相似,许多实验都一起配合,一日日磨合相处下来,时而争论时而心有灵犀,一起经历实验的挫折与成功,竟比与孔佑东还默契。 这一点,包括本人在内朝夕相处的队友们都是没发现的,是偶尔来串门的孔佑东先注意到这个变化。 曾经他与虞晗无需言语便明白对方的意图和计划,在队员们面前互相心照不宣地配合,如今,这个人已经变成了易峥。两人坐在一起,举手投足间皆是难以言说的合契。 孔佑□□然有些不是滋味。 作为单异能的强者,离开拖后腿的队伍是放之四海都寻常的事情,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看到虞晗和易峥之间的氛围后,他突然觉得心口发闷。再看和乐融融的两队人,他反倒像是个形单影只的外人…… 虞晗送走孔佑东的时候发现了他的情绪低落,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集体和个人,各有各的优势,孔佑东的脾气性格配上他的实力,单打独斗会过得很好,如今这样,不过是一时伤感而已。 “相信自己的选择,你会如愿成为顶级的强者。” 孔佑东一震,眼神清明起来,望向虞晗的眼神却又多了些复杂。 “虞晗……” 虞晗笑笑,挥手和他告别:“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孔佑东嗯了一声,虞晗再次挥了挥手,关上了院子的门。 关门进屋,刚踏进门就看到本属于她的鸡蛋饼半个都不剩了!她冲过去瞪着手里捏着最后一块鸡蛋饼的家伙:“易峥,你又抢我的鸡蛋饼!” 易峥慢慢把饼塞进嘴里,缓缓“啊”了一声,说:“你这么久不回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虞晗撸袖子:“来吧,今天我们打一场,我想揍你很久了!” 易峥瞪大眼。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队友们哇哇叫着欢呼起来,喊着:“打一场!打一场!” 易峥皱眉,瞪了一圈:“闭嘴。”又看向虞晗。 因为失去了最后一块鸡蛋饼,虞晗气得脸颊红红的,眼睛被怒火烧得发亮,狠狠瞪着易峥还在鼓动的腮帮子,心痛得不得了。 今晚最后加餐,只此一块的鸡蛋饼!她特意留着,等送完人回来细嚼慢咽好好享受的点心,没了! “来吧!不打你一顿我晚上睡不着!” 易峥默了默,伸出手:“我不和你打,你打我吧。” “你!”虞晗气得不上不下的,伸手想揍,看他真的任打的样子又不好下手了,用力踹了一脚他身下的椅子,“滚滚滚,都给我回家去!”说着,气鼓鼓地跑回房间了。 这个臭幼稚鬼!真是看错人了!以前怎么会觉得他稳重?怎么会觉得他可靠?都是骗人的! 易峥身子晃了晃,站起身,身下金属椅子歪了歪,倒了。 看着金属椅子腿弯折成畸形,所有人咽了咽口水。队长/小晗好凶猛! 易峥摸了摸自己的平头,看着虞晗怒气冲冲远去的身影,后知后觉,这么生气? 老三老四低着头憋着笑,一直到回家进门这才不再忍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大,你是初哥吗?都多大年纪了还搞喜欢你就欺负你这套?” 易峥木着脸,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小六补刀:“得,咱老大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上人家了。” 其他人看着木木的易峥,发现似乎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再次爆发大笑,笑得隔壁都能听到了。 易峥搓了搓脸,想否认。 老二幽幽地说:“你为什么要抢了小晗的鸡蛋饼。” 易峥思索起来。 为什么抢?因为虞晗送孔佑东出去,他回头看到两人在院子门口说话,没看到虞晗的表情,但是看到了孔佑东的神情,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反正他看了后觉得不高兴,扭头看到虞晗盘子里的鸡蛋饼,他就哼了一声拿过来吃了。 小五也问:“你最近为什么总喜欢去摘小晗窗前的叶子,那颗异能花叶子都快被你摘秃了。” 肖容跟着凉凉地说:“还喜欢在虞晗练习异能的时候跑去碾压。” 大家集体感叹:“小晗的脾气真好啊,今天才想揍你。” 易峥:“……”有吗?他有这样吗? 他就是突然发现,他做这些事时见到的虞晗比平时微微笑、宽容笑的虞晗更鲜活更漂亮,然后忍不住一做再做。 大家:“幼稚!” 老二:“虽然你是老大,但是哥年纪大有经验,听哥的,赶紧换个战术,不然你不但追不到人,人家还会直接和你友尽。” 肖容:“哥,你知道你现在这样下去以后醒悟了会怎么样吗?网上的话说就是,追妻火葬场哈哈哈哈哈!” 老三:“女孩子喜欢温柔体贴的,老大你实力这么强,要保护她照顾她,别跟小学生一样欺负她啊。” 易峥面无表情地听着,满脑袋问号,被兄弟们塞了一肚子追妻大绝招,头昏脑胀地回房间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到兄弟们在耳边说的话…… 他喜欢虞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7 23:32:18~2020-05-08 23: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墨、3305664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24 第二天早上, 虞晗出门去研究所,打开门看到易峥等在她家院门外。 看到虞晗开门出来, 易峥站直了身子, 将手里的纸包递过来。 “什么东西?”虞晗没有多想,伸手接过,至于昨天的怒火,一晚上过去她已经忘记了。 易峥发现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煎饼, 昨天,咳,不好意思, 赔你的。” 虞晗摸着外面的包装纸,还热乎乎的,但是她已经吃过早饭了呀! “你知道错就好, 你说你, 二十几岁马上到而立之年了, 突然这么幼稚难道是青年叛逆?”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吐槽他这段时间的诡异行为。 易峥又干咳了一声, 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火热热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会变成这么蠢啊! “咳咳, 嗯,你尝尝看这个煎饼……以后不会了……” 虞晗为难地看了看手里的煎饼,又看看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着歉的人, 要是不吃,恐怕这人脸会更红更尴尬了,她打开纸包,撕了一块塞进嘴里。 易峥看着她:“好吃吗?” 虞晗含着嚼了一半的饼心中一动:“你自己做的?” 易峥僵着脖子微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虞晗脸上笑意更盛,这份道歉诚意是很足了,最后一点怪责都没了,她撕了一半递过去:“挺好吃的,我太多了,一起吃。” 易峥脸上一松,接过饼笑着塞进嘴里。 研究所和他们的住所隔了两条街,两人一边吃饼一边走过去,气氛不错。 前不久,他们研究所刚研究出一种爆炸术,利用不同异能生成的物质反应,达成爆炸的效果,这个异能术一出来,军部就兴高采烈地拿应用了,今天到了研究所,总负责人陈教授就笑呵呵地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爆炸术立功了,在邻市丧尸潮中所向披靡。 “不过前线反应,缺点也有,”陈教授说完好消息又拿出前线的实践总结让大家一起研究,“要达到足够大的杀伤力,需要的异能很大。” 易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教授,能量是守恒的。” 道理大家懂,但是总希望可以改进一点,尤其是作为使用者的军部。 虞晗见陈教授无奈的模样,便说:“这个缺陷不算大,大型战斗中才需要爆炸术,那时候士兵基数大,必然有足够的异能,军部是想要小规模战斗中的异能术吧,我们可以给他们研究别的。” 中国古代认为五行生万物,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分天地,创世界。 外面很多人觉得攻击异能中雷电异能最强,因为可以克邪物,虞晗却不认为。相比于五行异能,雷电异能只是其演化出的一种,如果真如古哲学所说,那么五行在一起就应该可以生出万物,可以有雷电,也可以有风霜雪。 靠个人的异能创造这些似乎有些难,但是五行异能互相辅助,必然可以有新的战斗力。 虞晗有水、木、火三系异能,易峥有金、土二系,两人合在一起正好是五行。 生万物的观点让教授们眼前一亮,大家调动所有关于五行的知识,想要从中得到新的启发。 半个月后,大家看着研究所院子里的自行车、陶瓷、迷你小树林、家具……沉默了。 我们明明是想要研究五行的战斗力的,为什么最后研究出来的全是生活用品? 但是五行异能真的是居家生活必备的好异能啊!只要你想要的没有它们生产不出来的! 总负责人陈教授扶了扶眼镜,口气有些虚:“东西是好东西……等到世界和平后都用得上……” 易峥推了自行车:“这辆车最成功,我带回家吧。”反正留着让军部的人看到了只会被喷。 另一位教授见了,摸了摸几个陶瓷作品:“好久没见到这么好的陶瓷了,那我也把它们拿回去吧,丢了可惜,丢了可惜。” 虞晗看了一眼自己本来想要的自行车,遗憾地看向双移门的大衣柜:“那我解决这个衣柜吧,正好我有个队友要结婚了。” 陈教授心有点累,挥挥手:“你们挑喜欢的都拿走吧!”虽然生无可恋,但是他自己下班前,还是把一只铁锅拿走了,他家里的铁锅坏了,老妻正在发愁呢。 对了,当时为什么制造铁锅来着?好像就是家里铁锅坏了来的灵感…… 易峥骑着自行车,虞晗扛着大衣柜,两人往家里走去。 易峥看着纤细的虞晗几乎被衣柜压在了底下,骑车骑得东倒西歪,很是别扭。 “要不……”他忍不住出声,“还是我来搬这个柜子吧……” 虞晗看了看他肌肉结实的胳膊:“算了……我有异能不累。”力气再大,肌肉再多也没有异能好用啊。 易峥默了,仿佛想到了未来两人在一起,她负责力大无穷他负责貌美如花的场面,忍不住抖了抖。 刹车声吱的一声响起,易峥大步走过来扶住大衣柜:“你去骑车,我来!” 虞晗讶异:“真没事,我拿着跟拿个小鸡仔一样轻松,就是体积大,看着重。” 易峥:“放到自行车上去,你今天异能耗费很多了,放车上,我们一起推回去。” 虞晗看了看自行车结实的后座,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了。 于是一个在前面推,一个在后面扶,两人终于比较正常地把大衣柜运到了家里。 家里队友们出任务还没回来,只有做家务的孙雪二人在,她们一听这是给队友磊子结婚用的柜子,顿时羡慕不已:“小晗你真好,以后我们结婚会不会也有礼物呀?” 虞晗看她们一眼:“认真做事的人我都会对他好。” 孙雪二人:“那是当然,我们今天不但洗了衣服,还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了,院子花草也收拾了,你看,有没有觉得焕然一新!” 虞晗看了一圈,的确,弄得很整洁干净,脸上有了笑:“不错!” 得到夸奖的二人顿时更加高兴,围着衣柜东看西看,羡慕不已。以前她们哪里会这么稀罕一个手工衣柜啊!世道不同了,从前不在意的东西,现在想要都没有了! 等其他人扛着刀啊箭啊回来时,围着衣柜又热闹了一回,正主磊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感谢虞晗。 易峥在隔壁听到了欢呼声雀跃声,跟着笑了笑。 第二天,虞晗出门上班,就看到易峥骑着车等在门口。 “上车。” 虞晗不客气地坐上去:“有车的人果然是不一样了!真帅气!” 明知道她是调侃,易峥还是笑得开心。他昨晚本来想模仿着做一辆新的,以后两个人一起骑车上班,被兄弟们阻止了。想到他们说的载着虞晗一起上班的场景,他果断忘记了初衷,觉得一辆自行车很好。 今天第一次实践,发现果然很好。嗯,要什么新自行车,现在这样足够了! 虞晗享受着自行车上的微风,想起了这是他们“以权谋私”得来的:“军部马上要来人了,咱们还是得想想办法,总要给个成果。” 易峥:“我昨天看到你给队友们做的武器,有些思路了。” 虞晗一挑眉,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真聪明!” 易峥一下子绷紧了后背的肌肉,被她碰过的地方热乎乎的,很想她再拍一下,又很紧张她的碰触。 几天后,例行来询问进度成果的军部人员看着挑剩下的东西嘴角抽搐:“陈教授,你们是要转型?”从军武研究转型做生活研究? 研究所的众人:不怪我们,是五行组合在一起太神奇,所有的想象都能被满足!然后就不停试验不停成功,大家一激动就忘我了。 虞晗把烧得很成功的几个瓷器包装好了送他们:“这是最好的一窑,看品相不比末世前的名窑差,大家拿回去玩玩。” 军部的人:“各位教授老师,外面还有一半的国土还沦陷在丧尸群中,我们哪有时间欣赏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瓷器?” 易峥:“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耽于享乐,研究这些是有别的目的的。” 陈教授等人:什么目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虞晗和易峥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跟着忽悠:“是,这只是我们为了后面的研究进行的测试,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这才做了这些东西。” 军部的人员终于舒服一点了,打起了精神:“哦?你们打算研究什么?” 易峥和虞晗又对视了一眼,易峥说:“可能需要军部配合,你们有专业的武器制造人才吗?” 除了虞晗,所有人都眼睛一亮,军部的人还好,陈教授等人却完全听懂了。 “有,但是许多军工厂无法投入生产,这些人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来的也进了不同的连队。” 虞晗:“我们需要会画图纸的,如果有相关知识本人还是五行异能者那就更好了。” 军部的人有些懂了,这是要用异能制造武器? 这个可以啊! 虽然军部招揽了很多异能者,可是毕竟普通人更多,这段时间,因为武器紧缺,上面又开始计划去二十公里外的军工厂探探情况,寄希望于那边还有库存。 如果基地可以自己生产武器,那这种危险的行动还用得着去? 军部的人拿着易峥昨晚自己做的一个小型武器激动地走了,陈教授等人看着虞晗和易峥连连竖大拇指。 “你们何时想到这个方向的?” 易峥看向虞晗:“昨晚,我看到虞晗队里的普通人每个人都拿着自制的刀箭,突然有了灵感。” 虞晗跟着点头:“我也是,以前我们总把目光定在异能者身上,想增加他们的实力,但其实,普通人也可以变强,我们也能保住普通人变强。” 异能开发的工作不能断,但是虞晗和易峥的提议依旧被军部采纳并且兴奋不已。很快他们就派来了末世前的专业人才,虞晗和易峥作总指导,其他人听从他们的吩咐执行,在成功了第一批武器后,两人慢慢转交技术和责任,让这个末世新型军工厂独立运转起来。 至此,虞晗和易峥的名字已经在基地人尽皆知。 从前只是作为个体的强者被人所知,如今却是一个领域内的大拿,为整个基地甚至全人类作出贡献的杰出专业人士。 此时,中部基地已经和西部基地联系上,两个基地之间的通道被清理出来。末世中,除了官方建立的基地外,其他能力强悍的个人也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基地,各地势力割据。即便中部基地和西部基地,虽然都是一样的背景,却也有各种制衡。 此次两个基地清理了往来通道,便是双方上层沟通完毕,终于确定了合作交流。 虞晗和易峥成为了第一批前往西部交流的人才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8 23:58:05~2020-05-09 23: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25 西部基地的环境比很多基地都要好, 这个环境指的是丧尸密度。 因为收到的丧尸威胁比较小,所以他们对异能实战的研究就没那么深入, 反而在是丧尸病毒研究上有了小成果。 这次两个基地之间进行交流, 中部输出异能应用的研究成果,西部输出的便是他们如今对病毒研究的资料。所以虞晗和易峥代表研究所成为了交流团的核心人员之一。 离开基地前,虞晗给队友磊子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没有末世前的礼服婚纱, 也不可能大摆酒席, 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举行一个仪式。 即便这样,对如今的人们来说,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多的是什么都没有搬个家住在一起就是夫妻了的男女。 磊子的妻子是其他异能小队的, 决定结婚后两人商量未来, 被磊子极力安利虞晗的好,差点让她以为男友真爱是虞晗, 两人别扭、闹小脾气折腾了一段时间,最后虞晗扛来的大衣柜让女友认同了磊子的话,这个队长真的有本事还热心,同意留下。 磊子结婚, 虞晗就让他们住新房子那边了,其他照旧。临出门前,她特意对所有人重申了队里的规矩,谁要是趁她不在偷懒闹妖蛾子,回来她就收拾! 被她吓唬威胁一番的队友们送她离开时不但不觉得高兴还很是舍不得, 殷殷叮嘱:“早点回来啊。” 陈运这个现任队长都苦笑着说:“你不在我心里总有点虚。” 虞晗一拍他的肩头:“虚什么?男人说什么虚?” 易峥咳了一声,拉过人往队伍里走,走了几步回头对陈运说:“有事情去隔壁找我队友,我和他们说过,你们这段时间就守望相助,互相照顾。” 易峥队友不是在军部就是异能强,足够当陈运等人的靠山了。 陈运踏实了一些,笑着道谢。 虞晗扯回自己的手看易峥:“你拉我做什么?” 易峥看了她一眼,叹出一口长长的气,喜欢的人越来越豪放像男人怎么办? 虞晗:我怎么了,为什么这声叹气这么沉痛? 交流团核心人员都是基地的精英,所以一行人的安保做得很严密,考虑到其中有上了年纪的专家,行程安排也很舒适周到。 虞晗和易峥闲来无事还会去野外打打猎,释放发泄不掉的异能和精力。 虞晗还因此被一只小尾巴跟上了。 是一只幼崽变异熊猫,昔日的国宝。 当时她和易峥一起上山找兔子,结果就看到了这只幼崽国宝正从山坡上滚下来,滚得晕头转向的,好半天没站起来。 虞晗看得好笑,随手掰了身边的竹子喂它,说是喂,不如说是远远地逗弄,世道危险,她是不敢凑近的。 易峥见她眼里满是喜欢,走远了点,去找竹笋给她。快入冬了,竹笋难找,很多都埋在地底下。 虞晗收到后就用异能藤蔓卷了竹笋给滚滚递过去。 脑袋还晕乎乎的幼崽一个猛扑就抱住了竹笋,然后旁若无人地当场表演起吃播,一只小爪子还拽着虞晗的藤蔓不放。 虞晗觉得好玩,一个接一个竹笋递过去,直到易峥找不到新笋停止供货为止。 喂了滚滚,两人都很开心,也没打算做什么,看天色不早就直接下山了。谁知道,走了一段路发现后面有动静一路跟随,警惕地一看,黑白分明的,不就是那只喂食的滚滚吗? 易峥说:“它是不是把你当它的妈妈了。” 虞晗:“……”我觉得,把妈妈换成饲养员的说法我比较能接受。 喜欢归喜欢,到底是野兽,熊猫可不是从前网上视频里那样光有可爱的,作为食肉动物,古代的“食铁兽”,它的凶悍和它的可爱一个级别,尤其他们很快发现了它还是个变异兽。 虞晗没有理会,想快速甩掉它,结果这只小东西仿佛有狗鼻子,怎么躲它都能跟上来,有时候山路不好走,还会跌跌撞撞地往下滚,滚得整只兽都蒙圈了,清醒后继续找她。 虞晗感觉自己太冷酷了,良心受到了谴责。 小尾巴出现在营地让交流团一阵惊呼,又是兴奋又是警惕。但是这只幼崽还是有着变异前慵懒的习性,到了地方,发现虞晗不再跑了,它就一屁股坐到了大树底下,翘起小jiojio张大嘴打哈欠。 营地如临大敌的战士们:“……” 在小尾巴跟了虞晗三天,没有任何攻击性还在一次对阵丧尸时,一爪子划开丧尸脑袋挖出了晶核吞下后,被交流团接纳了。 虞晗见它竟然吃晶核,震惊之下试着用异能变出的竹子喂它,它果然真的爱吃,咔擦咔擦吃得人也想上去啃一口试试味道。 肉乎乎的幼崽滚滚在没有丧尸的时候除了吃就是躺着抠脚,一旦虞晗离开一定距离后就一个翻身晃着全身的肉肉摇摇摆摆地去追她,让交流团的大男人们都直呼可爱。 出乎意料地收了一只变异兽,虞晗开始兢兢业业地养幼崽。末世前谁能想到,偷滚滚抱回家养的梗真的会在自己身上实现呢? 但是滚滚好看真不好养,它的食量太大了,虞晗怕异能植物吃多了会有未知的效果,在有竹子的地方,尽量喂食原生态的竹子竹笋。 易峥笑着接过了这个工作,打猎都不打了,兢兢业业地挖笋喂这个祖宗,可怜的是,幼崽不认挖笋人,只认喂笋人,对易峥跟个陌生人一样不爱搭理一下。 越往西,植被越少,竹子没了,滚滚也坚定不移地跟着队伍,虞晗就开始用木系异能生成竹子,每日喂它。它有时也会自己出去找吃的,回来身上都是黏液,虞晗猜它是去找丧尸吃晶核去了。 队伍里的教授见状,忍不住猜测:“难道异能兽也能用晶核升级?” 虞晗一顿,和易峥对视一眼,眼里都浮上忧虑。 如果人类和动物都能通过丧尸的晶核升级,那么他们本身有没有晶核存在?如果有,未来的世界会怎么样?如果没有,那么丧尸岂不是成了异能升级的唐僧肉,人类清理丧尸不容易,加上那么多的动物呢?物竞天择,丧尸一旦处于弱势,很快就会减少数量,那未来会不会有人为了升级故意“养丧尸”? 易峥凑在她耳边:“现在说什么都还早,我们目前还在被丧尸威胁生存。” 虞晗摸了摸身边滚滚的毛,点点头。 易峥便越过虞晗去看正百无聊赖撅着屁股躺在地上的滚滚,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的屁股:“末世了还这个懒样,国宝果然是国宝。” 滚滚小屁股动了动,不让他碰,连挥爪子拍他都懒得挥。 易峥气笑了,扭头看虞晗:“咱这是养了个祖宗啊!” 虞晗原本靠在树上微微后仰看他逗弄熊猫,男人的神情充满了宠溺和温柔,是从前从未见过的神色。想起从初见滚滚开始,一路都是他任劳任怨挖笋砍竹子,滚滚虽然认定了她,但养它的大半功劳是易峥,跟养孩子似的,宠得很。头一回,她仿佛觑到了他内心柔软的一角,眼前这温馨的氛围竟有一瞬间让人心动。 想得出神时他一回头,说话的气息隐隐吹过脸颊,她这才发现这姿势太近了。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后面就是大树,没法退,只好忍住心头波动,镇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黑白兽:“人家天生国宝,生来享福。”说完,动动腿,正好碰到易峥的小腹,动了一下就不好意思再动了,只说,“你坐回去。” 易峥只觉得小腹被碰到的肌肉跳了跳,笑看一眼她故作镇定的脸,慢慢坐回去,还没彻底坐正身体,就听到她呼出一口气。 易峥没忍住,噗嗤笑了。 虞晗脸刷地红了,瞪过去:“你笑什么?” 易峥看着她,眼神让人越发脸红心跳,嘴里却说:“没,开心。” 虞晗:“……”哼,毛病! 一周后,一行人终于到了西部基地,和中部基地本就有的古城墙不同,西部基地的防御墙都是末世后修建的,用的是现代的防御建筑。 他们整个团刚到基地门口,就有接待的人上前来迎接招待。 现在是两个基地的新婚期,虞晗等人受到了上宾的待遇,入住的别墅很舒适,一日三餐也安排妥当。 就是对于虞晗身边的变异国宝,对方为难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才勉强同意虞晗把它留在别墅里,但强调了不能擅自出门。 滚滚也没有出门的意图,每天爬上院子那颗光秃秃的树,在树杈上晃着小jio打瞌睡。简直成了基地一景。 易峥说:“我怀疑它是动物园逃出来的。” 虞晗看着横躺竖躺侧躺各种躺的滚滚:这个怀疑很有道理。 到了西部基地,大家都没有路上那么轻松了,交流工作快速开展,几位专业教授去学习西部基地的丧尸研究,虞晗和易峥则同西部基地的异能者们交流异能开发应用,主要是他们教,对方学。 虞晗高挑漂亮聪明实力强,易峥高大帅气高智商异能高,起初大家以为他们是一对,后来相处久了发现这两人只是朋友,西部基地的青年男女们蠢蠢欲动起来。 上头领导说了,如果能把人才留下是最好的。怎么留下人才?变成一家人是最好的办法! 虞晗末世后头一回,收到了异性的追求。 下了交流课,虞晗刚走到教室门口,下头听课的年轻异能者就叫住了她:“虞士官,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基地西边就是沙漠,大漠落日特别美,你初来乍到,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去看看我们西部基地的特景如何?” 虞晗听到隔壁教室门口,有个女声也在说:“易士官,听说你们院里有只熊猫,可以带我去看一下吗?我特别特别喜欢熊猫。” 易峥似有所感看向虞晗这边,两人尴尬地对上视线。 易峥突然笑了笑,回头对微微羞涩看着他的女异能者说:“熊猫不是我的,我不能做主。”说完,迈开步子朝着虞晗走去。 虞晗身边的男异能者还在极力推销大漠落日的壮阔与奇美,易峥一挑眉,看向虞晗。 虞晗缩了缩脖子,他的视线莫名让她有种心虚的感觉,真是奇怪的情绪,他自己不也被人追了吗?不对,追不追关她什么事? 易峥:“这么美?你想去看吗?我们一起?” 虞晗看看他,又看看那位男异能者,点头:“好啊,是在西哨亭那里是吗?”后半句是向男异能者确认的。 男异能者迟疑地点头,不是,是我在邀请你啊,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易峥和他对上视线,男异能者立刻明白了,原来是情敌啊!顿时捶胸顿足,自己这不是给情敌做了嫁衣裳?易峥若无其事地扶上虞晗的肩膀,推着她往外走:“走吧,时间不早了,到了那刚好可以看落日。” 虞晗一听,脚下加快步伐,只来得及回头和同学们告别。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说:“这边没有自行车就是不太方便,西哨亭还有点远呢。” 自行车?中部基地生活这么丰富的? 大漠落日的确很美很壮观,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橙色的霞光中,天地温暖一片。 虞晗和易峥站在哨亭的二楼,两人全身都沐浴在晚霞之中,仿佛披上了橙色的轻纱。 易峥问:“你觉得怎么样?” 虞晗以为是问这落日之景,便说:“很美。” 易峥:“我搅乱了你和他共赏落日,你……生气吗?” 虞晗讶异地挑眉抬头看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你说要来我才来的。” 易峥眼里有了笑,反射着余晖的眼睛亮晶晶的:“换成他你就不来?” 虞晗嘀咕:“他是谁我都没记住。” 易峥眼里的笑更浓了:“除了我,谁陪你来你都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翘着小jiojio啃竹笋的滚滚:本国宝是不是有一份功劳? 拯救圣母病26 也许是这和平又美妙的落日之景太浪漫,气氛太好, 虞晗心跳莫名快了几下, 突然get到了他话外之音, 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一步:“我怎么知道还有谁……回去了。” 易峥抬手拦住人,笑看着她:“你觉得我怎么样?” 虞晗视线乱飘:“什么怎么样……” 易峥:“做你一生的伴侣怎么样?” 虞晗觉得余晖还是很烫的, 照在脸上时间久了脸上就火辣辣的,一时间舌头打结:“你……你你……” 易峥有些失落:“意想不到吗?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虞晗不知怎么想起了那日晨起打开窗看到的肌肉线条,还有那滴至今还清晰如在眼前的汗珠,从他的锁骨一路滑进背心……脸更红了…… 易峥还专注地盯着她,等她的回复。 虞晗咬了咬唇,抬头仔仔细细盯着他,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脸庞,看得易峥越来越紧张,全身都紧绷起来。 她放松下来,嘴角有了一丝笑, 小声说:“也不是没想过。” 易峥僵硬的脸颊顿时一亮。 虞晗见了,轻笑。 易峥心跳飞快,一阵狂喜冲到脑门, 他克制住, 镇静地问:“然后呢?怎么样?” 虞晗又打量她一番,在他紧张到极点时, 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太突然了。” 易峥神色一黯,之前就已经想过, 现在却还回复要考虑,所以是拒绝吗? “考虑的意思是不是我没戏了?” 虞晗头回看到易峥这样的神色,失落、不甘、难过夹杂在一起,偏偏还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她抿唇一笑:“我考虑好了。我答应。” 易峥瞪大了眼,望着含羞撇开脸的人,脸上绽放出狂喜的笑,一步上前把人抱在怀里转了一个圈。 虞晗一惊,连忙伸手抱住他,直到站稳身形这才呼出一口气,捏着他硬邦邦的肌肉:“这么激动干嘛?淡定!” 易峥笑着露出两排牙,心想,我淡定不了!还以为虞晗一点都不会开窍呢,今天的气氛太好,他一时冲动说出了心声,本以为时机未到会失败,哪知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竟然真的告白成功了! 他抱着人高兴地笑起来,恨不得再转两圈。 两人手牵着手看完落日回来,进了别墅大门就被一个大力扑住了大腿,低头一看,是滚滚,这家伙正四肢齐上牢牢把拉住虞晗的大腿,对着她龇牙。 虞晗想起来,摸摸它的大脑袋:“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延误了你的晚餐。” 滚滚生气地挂在她身上,叫了两声。可惜细细的叫声和圆滚滚的身子一点都不匹配,反而因为反差萌显得很是搞笑。 虞晗一边笑,一边变出几杆柱子塞到它爪子上。 一看到竹子,滚滚立刻放开了她的大腿,抱着竹子摇摇晃晃走到一边吃去了。 虞晗失笑,继续“生产”竹子,一边用力揉它的脑袋:“吃货!” 滚滚有了吃的对她就不耐烦了,脑袋一偏,躲开她的手,全程专心致志,注意力全在竹子上,咔擦咔擦声音脆响。 易峥拉过故意给幼崽捣乱的虞晗,突然觉得这只国宝有点讨人嫌,明明是新出炉的女友,结果她看国宝的眼神比看自己的眼神还宠溺有爱……人不如熊猫。 有没有确立关系还是很明显的,今天两人一进门,大家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等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立刻了然,有的对易峥挤眼睛,有的笑着揶揄,几位年长的教授便是笑着祝福。 虞晗有些不好意思,吃了饭就躲进了房间。 稍微晚一点的时候,易峥来敲门,手里拿着一份点心。 “你晚饭没怎么吃,我给你留了一些点心,现在饿了吧?” 虞晗摸摸肚子,接过点心嘴角忍不住上扬:“谢谢。” 易峥看着她不动,虞晗动了动脚尖,被他看得脸上有开始发热。 易峥低头,嘴唇轻轻碰在她的额头 :“吃了东西活动一下,然后早点睡,晚安。”虞晗垂下眼睫,易峥看到长长的睫毛在不停跳动。 “嗯,你也是,晚安。”她轻声说。 易峥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推着她回屋,然后替她关上了门。 这晚,虞晗一边笑一边吃掉了盘子里的点心。 第二天,交流团的教授们看着他们两个就感叹:“年轻真好啊!” 开始了日常被打趣的虞晗:“……”想回去了,不然感觉自己的脸皮快被烧没了。 回去是不可能说回去就回去的,交流团又留了一个月,这才结束了这次的交流活动。 两边人员都很满意,西部基地的人震撼中部基地的异能应用之强悍,中部基地的人被西部基地的病毒研究成果所震惊。 虞晗在团里,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消息。按照西部基地的研究,人类、动物、植物可能发生的是同一种异变,但是体现在不同物种上就产生了不同的效果。所以,包括人类在内的动植物其实都发生了正反两个突变,如异能者与丧尸,这两种突变相克。教授们对这个结果很兴奋,因为有相克的物质就意味着可以研究疫苗。 具体内容太高深了,听得脑子有点涨,但是虞晗抓住了一点,动植物也有往好的方向突变的,丧尸病毒可以有疫苗。 她忍不住看向把自己挂在枝头的滚滚…… 她还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西部基地的人怀疑丧尸中已经产生了智慧领导者,可能就是易峥遇见过的六级丧尸,但他们偏向于等级不止于六级。 带着这些消息,交流团启程回家。 习惯了在别墅院子躺吃的滚滚,看到虞晗跟着团队往外走,一个轱辘滚下来,圆滚滚地跑过来。 故意不叫它想看它反应的虞晗哈哈笑起来,易峥轻轻拍它的脑袋:“成精了吧你。” 滚滚冲着他龇牙,黏在虞晗身边。 回去的路途比来时快很多,因为有了经验,而且每个人都归心似箭。 到基地时已经接近农历新年,虽然基地的生活远不如末世前,但是至少有蔽身之所,有和平的环境,人们还是兴高采烈地准备着春节。 虞晗进门登记时抬头,看到古城墙上多了很多走前没有的痕迹,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城墙上的斑驳,又是吸气又是骄傲:“20天前,咱们基地遇上了一次丧尸潮,吓死人了,乌压压的丧尸往基地来,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丧尸!” “幸亏我们军部厉害,异能军团的人把城墙浇铸了厚厚一层冰,召集了所有异能者守卫基地,爆炸声厮杀声整整响了三天,终于守住了整座城!” 虞晗听到城墙外浇铸了冰层,但丧尸还能在城墙上留下这样的痕迹,可见当时战况之激烈。 易峥和她用最快的速度办理完登记手续,见了军部的人,接到明天开会汇报的通知后立刻一起赶回家。 广义路的院子还是老样子,两个小院并排在一起,虞晗家的院子里有人弯着腰在打扫。 里头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望过来,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小晗姐!”一阵穿破院子上空的高呼,充分表达了她见到虞晗的激动与喜悦。 两栋楼里的人全都呼啦啦跑了出来。 “小晗!” “老大!” 两人的队友把他们围在了中心,激动不已。 虞晗发现他们中有几人都受了伤。 “你们还好吗?听说基地遇上了丧尸潮?” 大家把他们簇拥到了屋里坐下,有人端茶倒水有人端来吃的,说到丧尸潮,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当时的情形。 这次的丧尸潮真的很险恶,如果没有虞晗易峥所在的异能研究所研究出的战术,没有批量生产的军工武器,基地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情况危急,军部召集所有异能者和壮力,我们都去了,军部直接指挥我们异能者作战,给普通人发了好多武器弹|药。” 虞晗看了一圈,叶穗穗和凌霜受伤了,另外有两个男异能者也受伤了,这是她现在直接看到的伤势未愈者;易峥队伍里,老四和老七肖容也绑着绷带。 不过所有人精神头特别好,说起那场战斗,情绪激昂,没有半点畏惧。 虞晗和易峥也和他们说一路的见闻,给每人分了西部基地的特产,还提到了虞晗的新宠物滚滚,从进门就被忽视的它此时已经自顾自坐上了院子里的秋千,窝在秋千上晃啊晃啊晃,悠闲地荡着秋千,两只前爪捧着一根竹子啃着。 听说有滚滚,跑出去看的队员们:“……”怎么能这么可爱! 虞晗很欣慰,能忽视这么一大坨国宝,说明你们是真的很想我啊。 大家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水喝光了,点心也拿不出了,这才各回各家。 关了门没了外人,虞晗按着队友一个一个检查他们的伤口,确定都没有了大碍这才放下心,对于这段时间照顾伤员十分辛苦的孙雪和李倩柔态度很好:“辛苦了。” 孙雪和李倩柔神情激动,甚至有些热泪盈眶,太不容易了,这么久了第一次获得队长的肯定。 这时,小松走上前,呼啦啦捧出一堆晶核放到桌上:“小晗姐,这些是我们这段时间替你收的晶核。” “对对对对!”大家猛然想起,“丧尸潮收了好多晶核,还有之前做任务的,小晗你快拿去,这段时间去交流肯定没升级异能吧?” “对,快拿去,西部人太少了,一定没有丧尸可以打。” “丧尸潮虽然很可怕,但是收晶核的时候真是爽啊,受伤了军部还会免费治疗。” 厉害了,从前怕丧尸的人,现在说起打丧尸跟打猎一样。虞晗眼中含了笑意,没有推脱,真诚地道谢后,挥挥手,将晶核收进了空间。 她有些累,叙旧完毕就回房间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一群人都围着滚滚,木系异能者不停变出竹子喂它,而国宝大人懒洋洋地趴在秋千上,挪都没有挪,一边晃荡一边抓着递过来的竹子啃,眼神都不给周围人一个,安之若素。 虞晗失笑,越发觉得易峥说得对,这只幼崽估计是动物园跑出来的。 叶穗穗笑看着熊猫,余光看到门口的人,一顿,站起身往她这边来。 虞晗本来想过去的,见她过来了便停留在门口没有动。 叶穗穗站到她身边:“我们吵到你了吗?” 虞晗:“没,睡够了自然醒了,这段时间还好吗?” 叶穗穗抿抿唇:“挺好的。” 虞晗没接话,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叶穗穗感觉自己在虞晗面前什么都瞒不住,索性爽快起来:“我找到我爸妈了。” 虞晗知道叶穗穗一直在找家人,当初她就想让虞晗送她去泸市,虞晗不肯,还让她因此怪怨了一段路。来到基地后,叶穗穗通过出任务有了一些积蓄后全都用来在交易厅发布寻人消息,向来自泸市的人打听父母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虞晗替她惊喜:“真的?那恭喜呀,正好过年了,可以一家团聚!” 叶穗穗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我爸末世前是开生物公司的,我妈是生物学教授,他们能平安到基地,全靠从前资助的一位师兄一路照顾。” 虞晗惊讶:“这么厉害?那你爸妈现在在?” “在基地研究所,你们离开不久后他们才到了基地,我妈和师兄现在已经进了军部的研究所了,我爸倒是没什么事整日闲得慌。” 虞晗笑,看着叶穗穗眉眼间从未有过的明媚:“真是恭喜你了,那你是打算回家了吗?” 叶穗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次多亏了师兄不离不弃才让我爸妈平安到了基地,我以前太不懂事太不孝了,以后我想好好照顾他们。” 虞晗揽住她的肩:“这很好啊,过年前就要走了吧?搬家我帮你,走之前我们整个队一起聚一餐。” 拯救圣母病27 叶穗穗找到父母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不仅父母俱在还进了高层, 叶穗穗又成了大小姐, 这样的运气让人羡慕不已。但是叶穗穗却没打算靠亲妈养, 临走前还再三强调, 队伍里有任务一定要记得叫上她。 虞晗拍拍手让大家振奋精神:“这对大家都是好事啊, 以后我们也是在研究所有人的人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我们早就在研究所有人了,小晗你和易峥不就是吗?” 是的确是,但是虞晗自己知道,叶母的研究所和自己的研究所领域完全不同, 不管未来能不能成为人脉,大家的处境不断变好这是事实。 聚餐还请了隔壁易峥等人,这时候,从激动中冷静下来的众人终于发现了异样。 嗯?易峥竟然喂小晗吃东西! 牵……牵手了! 两个人一起喂熊猫怎么这么像一家三口? 直到餐后夜晚,大家在屋里玩游戏闹腾, 虞晗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易峥站在她身边帮她推,不知不觉的, 秋千停了下来,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弯腰不知说了什么。 易峥扶住了秋千的两条藤, 低下头轻轻吻住虞晗。 “卧槽——”屋里不着痕迹瞟着外头观察队长追妻进度的易峥队友们一个激动,丢掉手里的鸡腿扑到窗口, 用最大的毅力压下了惊呼,死死盯着院子的人看。 虞晗的队友们也紧跟着跑过来,十几二十人全都堆叠在一扇窗前, 围观两位队长谈恋爱接吻。 虞晗维持着与他说话的姿势,闭着眼一动不动,眼睫不停颤动着。 易峥轻含着她柔软的唇,发现她不平静的心后,眼里染上柔情,扶住她的腰同样闭上眼,一寸寸碾磨辗转。 虞晗捏着他衬衫的手指颤抖着,如坠雾间,思绪混沌无法思考,脑子里回荡着刚才最后一幕。 刚才他们在说什么呢? 是了,在看星星,末世的星空特别美,她让他看头上的北斗七星,他却反而低头望着她的眼睛说:“嗯,很美,比星星还要美。” 然后……然后她的脑子就变成一团棉絮了…… 易峥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眼中闪过懊恼和不舍,轻轻咬了咬温软的唇,依依不舍地退开。 虞晗下意识追了过去,易峥噗嗤笑了,再次低头啜了她好几下:“那帮臭小子在偷看,下次再给你。” 虞晗脸哄地红了,松开他的衣角用力推开他,什么下次,她什么时候要求过了! 易峥闷闷笑着,把人搂到身前,虞晗整张脸都藏进了他的腹部,像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易峥压下脸上的笑和纵容,回头瞪了一眼不停晃动的窗子:“这么精力旺盛?我替你们把病假销了?” 销病假?开玩笑!现在公款治伤还有补贴,销了病假怎么拿补贴。 “哎呦,我伤口有些疼,扶我回去坐一坐。”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胸口疼,我去躺一躺……” “不是,别走呀,小晗和易峥什么情况?” “易峥要和我们抢小晗吗?” “啊呀,说什么抢不抢,我们不是好兄弟一家人吗?” “没错,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家人?” “是……但是不对……” “对的对的,是一家人就是对的,我大哥就是你大哥,我嫂子就是你嫂子,一样一样。” “噗嗤——”虞晗埋在他腹前突然笑出了声,她那些蠢队友哦。 易峥也恢复了笑脸,抱起她放到腿上,自己坐到了秋千上。 “我觉得肖容说得对。” 虞晗哼声:“我看不对,谁和你是一家人,你们就欺负我们善良老实。” 易峥把这四个字套在虞晗身上,忍俊不禁。 “怎么,你有异议?” 他一边忍不住笑,一边用力摇头,可惜心有求生欲,表情管理却零分,暴露了真实想法。虞晗一把捧住他的脸用力一挤:“我们不老实?” 易峥忍着笑,嘟着嘴摇头:“老实。” 虞晗继续挤他的脸:“我们不善良?” 易峥努力严肃状:“善良。” 虞晗眯眼:“那你刚才有什么异议?” 易峥用力摇头,带着她的手一起晃动:“没有!小晗人美心善,是天庭下凡的小仙女。” 虞晗收回手忍不住笑了:“哪里学会的彩虹屁?” 易峥抱着她和她一起仰头看着头顶的星星:“彩虹屁是什么?我是真心话。” 情话很拙劣,虞晗却还是开心得哈哈笑起来。 秋千晃啊晃,院子里的两人相拥着看星星,屋里的众人挤眉弄眼有意无意地看他们。 虞晗和易峥开启了撒狗粮模式,两人住在隔壁,工作在一个研究所,几乎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队友们只要看到这两人就觉得牙酸心酸,想要出门找桃花。 因为当初遭受过植物异变,两家院子里都没有树,滚滚的活动空间很小,易峥见滚滚总是喜欢爬两户人家中间的栅栏,索性直接把两家的隔离栅栏拆了,让木系异能的队友在院子中间种了一棵足够滚滚爬着玩的大树,又做了好几个像木马这样的小玩具,滚滚专用。 虞晗仿佛看到了这人未来宠孩子的模样。 她和易峥恋情公布后,队伍里的队员们不知是被刺激了还是桃花运被打开了,接二连三地开始恋爱,包括孙雪和李倩柔,这两人一直没有异能,长得又漂亮,不敢轻易出门,没想到找对象的速度却比往外跑的人还快。 孙雪和军部的一个异能者战士处上了,对方经常因公来广义路找虞晗和易峥,两人就这么看对眼了;李倩柔依旧不改精明,看上了虞晗的前同事,教官处某个教官,虞晗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碰上的。但是不管如何,大家恋爱谈得很开心,孙雪和李倩柔更是很快就嫁了出去。 她们有了自己的家,男人又有本事,当然不会回来继续在队里干活了,虞晗兑现承诺,不仅大方送她出嫁还送了一份礼物。 两个女孩虽然精明,但是后期在队伍里也算勤劳安分,她们没有叶穗穗的幸运,父母亲人都没有消息,未来仅存的亲人可能就是丈夫和孩子。虞晗热热闹闹地给她们办了婚礼,全了相依为命的一段感情。 最后队伍里女孩只剩下凌霜一个,她是最让人心疼的。 当初和她一起的女孩现在已经散落在基地各处,所有人都过上了被救前的生活,只不过当初是被张老大等人强迫,如今却是自愿。凌霜被她们找上门求过几次,虞晗冷眼看着,她帮了三次,再后来就再也不帮了,然后慢慢和那些人断绝了往来。 虞晗很赞赏凌霜的选择,自甘堕落、伸手要饭的人是不值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资助的。 叶穗穗三人离开后,她亲自带着凌霜,教她格斗术,给她配备军部生产的武器,让她能够独自跟着队友出任务。 有人嫁出去有人嫁进来,从西部基地回来,虞晗感觉自己一直在办喜事,第五场婚礼办完后,竟然又是夏天了。 虞晗环着易峥的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下班回家,初夏的风吹在脸上暖融融的,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可算把婚礼办完了,终于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自行车突然一个急刹车,虞晗脸贴到了易峥的背上,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自行车重新上路,易峥握了握腰上的手:“没事。” 回到家,虞晗扑到滚滚背上把它揉了一顿,揉得它又发出细细的叫声这才心满意足,一回神,发现总是陪在身边和她一起逗滚滚的易峥竟然又不在。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四天了。 难道七个月就开始七年之痒了? 隔壁屋,易峥正伏案专注做着什么,他面前的桌上散满了不同颜色的环状金属圈,大小如同戒指。 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只银白色的金属圈,神似末世前的白金戒指,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金属刀,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刻画,额间冒出一颗颗汗珠。 虞晗正想要找易峥一探究竟,走到他们家客厅就被肖容拉着聊了半天,还没说出目的,孔佑东神色激动地飞奔进来。 “虞晗!虞晗!” 虞晗走出去:“我在这边,怎么了?” 孔佑东脸上满是兴奋:“疫苗出来了!我们研究出抵抗丧尸毒的疫苗了!” “真的?!”所有听到的人都狂喜不已,纷纷跑出来一问究竟。 孔佑东望着昔日的队友们:“是真的!军部刚才发通知了!疫苗从基地建立开始就在研制,去年来了一位关键人物,又有了西部基地的资料,终于突破了前期的研究瓶颈,经过几个月的临床试验,确定这个疫苗有效!军部已经号召军人注射疫苗了!” “确定没有危险性吗?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这个疫苗打了是不是再也不用怕变成丧尸了?” “怎么打疫苗?去哪里报名?” 大家七嘴八舌地把孔佑东围了起来。 孔佑东微微尴尬:“我听到消息就跑来告诉你们了,具体还没了解清楚。” 虞晗笑着说:“没事,这个消息是最重要的,回头我们再去打听打听。” 疫苗是真的,人体试验也都已经通过了,至于研究所怎么做的实验大家直接忽略了,重点在于,这个疫苗可以预防八成的丧尸异变。 现在想要打疫苗有两个问题,一是疫苗数量少,优先军部士兵;二是打入疫苗后会产生人体异变,高烧后平稳度过的概率是七成,两成会激发异能,一成会发生丧尸异变。一旦发生丧尸异变,立刻会有治愈异能者给予治疗,一般不会出问题,却不能保证百分百没有问题。 叶穗穗帮忙解决了第一个问题。 “疫苗就是我妈妈和师兄参与研制的,我可以为大家每人争取一份。”她还透露了一点,“研究所不可能打包票说百分百没问题,但是我妈说了,让我也去注射疫苗。” 亲女儿都去注射疫苗,那说明危险性真的很低;但是毕竟是性命攸关,万一这个万里挑一的倒霉鬼是自己呢? 所以打不打? 易峥和虞晗这些隶属于军部的人没得选择,尤其是他们两个,属于研究所重要人物,上头的意思就是必须打疫苗,防止出现意外导致人才损失。 易峥说:“我先打。” 虞晗觉得都一样,就跟抽签似的,谁先谁后概率是一样的。 但易峥坚持,她只好同意。 疫苗统一在军部医院注射,每个病房有一位治愈异能者值班看顾,虞晗每天都陪在易峥身边。注射完的第十个小时,易峥就开始发高烧,就像那三次世界异变一样,一边体温骤升,一边陷入了昏迷。 虞晗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喂异能水,一眼不错地观察他的变化,一日三餐都有队友们轮流送过来。 医院里,注射疫苗后的人们恢复时间并不一样,有的几个小时就恢复如常,有的三天了还没有动静,家属情绪濒临崩溃。 虞晗一直很安静,寸步不离却有条不紊。说起来,她是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观察易峥,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形……他难受时皱眉的模样,安然入睡的纯良…… 易峥昏睡的36个小时,她把他的容貌几乎刻在了脑子里,闭着眼就能描绘出。 36个小时在大数据中算很快清醒的,虞晗却觉得过了很久,久到易峥睁开眼时,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有种不适应之感。 易峥呆滞了半分钟才把空白的记忆找回来,摸着女友的黑眼圈,又爱又心疼。 虞晗握住他的手,强作平静的心终于真正安宁:“你昏睡了36个小时,我把我们相遇那一刻开始的回忆全都回顾了一遍,刚刚好,刚才回顾到了我们看落日那天,你醒得不早也不晚。”说着,微微起身,笑着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易峥抿嘴笑,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颊,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易峥清醒后很快被拉去检测各项数据,半天才回来,宣布疫苗种植成功。 接下来就是虞晗了。 拯救圣母病28 虞晗注射疫苗前, 她的队友们捧来了一小堆晶核, 有二十来个。他们的理由特别充足:多吸收点能量以便抵抗丧尸毒。 虞晗从不和他们客气,回头他们注射疫苗时她也是要照顾这些人的, 所以道谢后就收下了。 疫苗注射后起初没什么感觉,大概一小时后开始有了异样, 三小时不到开始低烧, 那种无力、燥热和异变发生时非常相似。 第五个小时的时候, 虞晗开始意识不清, 浑身滚烫, 拉着易峥的手觉得清清凉凉的舒服不已。 在她慢慢合上眼睛马上要昏迷时,指尖上一凉。她激灵了一下,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过去。 在决定注射疫苗前一天,易峥刚把求婚的戒指制作完成, 费了很多异能和金属, 终于完成了无论材质还是设计都很完美的戒指, 他把它套进了虞晗的无名指, 举起来放到她的眼前。 “等你醒来, 我们结婚吧。” 虞晗喷出的呼吸都是热的,闻言扯了扯嘴角:“你这……是趁人之危……” 易峥勾唇,唇瓣贴在她的指间, 亲吻了一下:“等你醒来给我答案, 我等你36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就当你答应了。” 虞晗哼哼唧唧,表示不满。 易峥不敢让她强撑着耗费精力, 探身过去亲她的唇,安抚:“想睡就睡吧,我在这陪着你,等你醒来答复我。” 虞晗微微抬下巴,回亲了一下,下一秒就彻底昏睡过去。 易峥心脏缩了一下,握紧了她的手,慢慢坐回椅子。 这么一坐就坐了两天。 36个小时早已经过了,虞晗却依旧安然沉睡,体温没有丝毫下降的趋势。大家忧心忡忡,轮流前来探望、打听消息。 第50个小时,被留在小院的滚滚呆不住了,扒着队友们的大腿强迫他们带它去找虞晗。 虞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的颓废帅哥,还有一只带着“口罩”的滚滚? 她瞪大眼,看看他又看看它。 易峥沉静的脸上迸发出喜色,一把拉住她的手凑近:“小晗!你醒了!” 虞晗听到他沙哑的声音,点点头,抹上他憔悴的脸:“我睡了很久吗?” 易峥覆上她的手,点头又摇头。 “呜呜——”细细的叫声从边上传来,一个黑白色的大块头插入二人之间,扑到了虞晗的床上。 虞晗摸了摸它嘴上的罩子发笑:“这是怎么弄的?” 易峥按下了呼叫铃,见状也笑:“他们看不住这家伙了,死活要来找你,我们跟院方沟通了很久,最后医院同意让它带着嘴罩进来。”他揉揉滚滚的脑袋,“这真是成了精的,一开始张牙舞爪不让戴,一说必须戴了才能来见你,就乖乖戴上了。” 虞晗捧住它的大脑袋亲了一口:“委屈我们家崽子啦。” 崽子发出细细的叫声。 易峥在边上酸溜溜地来了一句:“我呢?” 虞晗手一顿,看过去,发现他脸上就差写着“吃醋”两个大字了,好笑不已,正想“雨露均沾”,医生进来了。 她给了他一个“天意”的眼神,开始接受检查。 检查的项目很多,医院对此非常重视并且严谨,虞晗三个小时后才走出检查室。室外,二十来个人全都到了,目光灼灼地望着检查室,看到她出来眼睛齐刷刷一亮。 睡了近60个小时,大家忧心不已,直到看到完完整整的人这才真的安下了心,七嘴八舌地凑上来关心。 “都没问题吧?退烧了吗?” “什么时候出院?” “我爸做了养生汤,好几天没吃饭先喝点汤暖暖胃。” “要不要晶核?我们这几天收的晶核都没动。” 被挤在外围的易峥脸有些黑。 虞晗接收了一大波关心,回到病房护士让她回家等检查结果,一帮人又浩浩荡荡地往家走。 到了家,她被大家催着进屋继续休息,刚进门,易峥就紧跟而上,并且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虞晗瞪眼:“你锁门干嘛?他们又要乱想了。” 易峥上前一步把人捞进怀里,一个转身将她抵在了墙上,手垫在她与墙之间,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碾磨撕咬,带着一股蛮力,找准机会快速入侵。 “唔——”虞晗被动承受,不知不觉中,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新鲜空气灌入口鼻,虞晗仰着头大口呼吸,易峥依依不舍地啜着她的唇角。 她咽了咽口水,望着他:“生气了?” 易峥一撇嘴角:“没有。” 虞晗轻笑,一下一下地亲着他刺人的胡渣:“还说没有。” 易峥侧头,对着她的唇咬了一口,势头凶猛,咬了一半又松软下来,只不甘心地磨着。 虞晗觉得有些刺疼,心里好笑,主动踮着脚回亲:“补上之前漏下的亲亲。” 只一下,腰间的手瞬时收紧,密不透风的吻再次覆盖下来。 这一回,这人的怨气终于消了大半,松开后直接将人打横抱上了床。 虞晗躺在床上,捧着他刺刺的下巴:“已经补回来了,还不开心吗?” 易峥鼻尖“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你多忙啊,不仅有国宝惦记还有一大群队友,你还知道我在啊。” 那个酸味哦~ 虞晗噗嗤,越笑越停不下来,卷着被子头埋在枕间笑得不停颤抖。 易峥磨牙,用力把人捞出来,看着她笑得发红的脸:“你是不是忘记之前答应我什么事了?” “嗯?什么事?”虞晗勉强停住笑,眨眨眼问。 易峥的脸又有变黑的趋势,捏着她带着戒指的左手,瞪她。 虞晗又笑,诧异地说:“哦,对哦,可是你不是说超过36个小时就算是我默认吗?原来还需要我说些什么?” 易峥神色一松,立刻收拢她的手:“不用,什么都不用说了。” 虞晗又哈哈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两位队长注射疫苗成功后,队伍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安排注射,现实入伍的人,然后是普通人,最后是异能者。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月,终于所有人都平安度过。 有了疫苗,大家出基地的底气更足了,而中部基地因为疫苗在全国甚至全世界都名声大噪。 前来交流、打探、投奔的人越来越多,基地内的氛围逐渐转变,更加繁华了,冲突也更加多了。 外面的变化对虞晗和易峥两个队伍的影响不大,虞晗的队友们现在已经可以分两个小队出去做任务了,每次收获都不错,虞晗异能升级和一般的单异能者差不多,却是整个基地里唯二升级遥遥领先的多异能者。另一个是同样有队友支持的易峥。 在军部,虞晗是个异类,她的异能数量最多,是唯一一个拥有这么多数量的军人。原因很简单,军部发的津贴中,晶核的数量有限,对单异能者升级足够,对多异能者却是杯水车薪。所以多异能者很少进军部,虽然军部的待遇不错,像虞晗这样的岗位更是不用出基地,每日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可是日子舒服了,异能却难以寸进了。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多异能者只能选择出任务杀丧尸,给自己赚晶核升级。 所以虞晗是个异类,她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异能升级却比那些拼命杀丧尸的人还快,每个异能单独拿出来都在中游,加上她的专业研究和多个异能加成,直接成了高手。 被歧视、被轻视、连自己都懊恼不已的多异能者们:…… 人家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这么傻的队友为什么被她碰上了? 虞晗想,如果她说出来她队里四分之三的物资都存在她的空间,这些人是不是更加羡慕嫉妒恨了? 不止呢,还有人想要挑唆她的队友,让这些队员离开她的“剥削”自立门户或者另攀高枝。 队员们觉得这些人是个傻子。 哪里的高枝能给我们两栋广义路的院子?哪里的高枝可以让我们背靠军部、研究所几座大山?哪里的高枝能让我们衣食无忧,就算未来生了普通的孩子也不怕被抛弃?还有,哪样的高枝能比虞晗厉害?比她厉害的人会要他们这些普通平凡的人吗? 别看他们出任务累,但是回家什么都不用干,大家分工明确,而且他们出任务没压力,就算一连半个月没收获,虞晗的津贴就足够大家吃一段时间不怕饿肚子。这种好地方还会有? 墙角撬不动。 墙角们鄙视完这些傻子,开始兴高采烈地为亲爱的队长举办婚礼。 虞晗给队员举办了好几场婚礼,这次终于轮到了自己。 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了温饱问题,但是物资还是能省就省,所以婚礼办得很简单,队员们帮忙布置了两家的小院,在队友们的见证下,两人穿着新衣服简单走个仪式,然后一起吃两餐饭。 易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小坛酒,让欢乐的喜宴瞬间进入高|潮。末世两年,大家一口酒都没喝上过,今天终于可以喝一口了! 易峥给虞晗倒了小小的一杯,在大家的起哄下与她交杯。 “这坛酒不容易找吧?”虞晗小声问。 易峥眉眼俱是笑:“喜酒喜酒,我们的喜酒当然要有酒。” 虞晗知道他对这场婚宴的重视之心,一笑,仰头与他交杯喝下。辛辣的酒水一路窜进胃里,只觉得胸口火热热的,就好像此刻的心一样。 放下酒杯,两人相视一眼,相对而笑。 虞晗这边的院子作为她出嫁的娘家,新婚第一天,她被大家“送嫁”送到了隔壁易峥的房间。房间里,喜字喜烛一样不少,一大帮人还想要闹他们洞房,被易峥一堵金属强挡在了门外。 虞晗坐在床上笑。 易峥走过来,想说什么,突然看到窗口一个大大的阴影。他脸一黑,打开窗揪着滚滚崽子劲后的毛皮,不顾它反抗的叫声,把它远远丢开,下一秒,关窗,上金属墙。 虞晗跑过来看崽子:“你轻点,别把它弄伤了。” 弄伤?那只崽子皮糙着呢,他们人别被它抓伤就不错了。易峥毫不犹豫地甩手堵上窗,下一秒把凑过来着急看崽子的人打横抛到床上,自己紧跟着覆盖而上:“看来你精神不错,还能闲操心,那我就放心了。” “放……放心什么?”做了思想准备的虞晗依然有些慌。 “放心——”易峥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答案。 ……………… 婚礼这天,叶穗穗带着她父母师兄的礼物来参加喜宴,婚后,虞晗和易峥商量了一下,决定上门去拜访她的长辈作为回礼。 叶家父母本是想亲自出席的,但是自从疫苗出世后,他们的行动就被严密保护了,怕给年轻人带去束缚破坏气氛这才只送了礼物。等到虞晗和易峥上门,叶家人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虞晗是记得这对夫妻的,前世原主还和他们相处了很久。 原主当时答应了叶穗穗的恳求,去了泸市救了叶家二老,当时叶穗穗这位师兄正保护二老准备撤离,见叶穗穗来了,他便自己独自离开了。 但是原主最终没能保护好他们,或者说,她最终没能让这个队伍走到基地,整个队伍分崩离析,叶家二老一路受尽磨难,原主死去的那场劫难里,包括叶家二老在内的许多队友都丧生了。 所以虞晗其实是很震惊的,震惊前世这对默默无闻的夫妻还有那位销声匿迹的师兄,竟然成了疫苗研发的关键人物。 而这三人对虞晗印象很好,尤其叶家二老,对她充满了感激。 一场末世灾难,骨肉分离、历经生死,没想到到达基地后却发现自己的女儿过得很好,不仅安安全全的,还懂事成长了,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冲动任性。 他们很感谢保护了女儿改变了女儿的虞晗。 这一场拜访宾主尽欢,虞晗与叶家人建立了很亲密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2 22:58:16~2020-05-13 23:5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说我有一米七、2908210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拯救圣母病29 叶穗穗的师兄长得一般, 从前的叶穗穗肯定是很嫌弃的, 但是如今的她对师兄十分感激亲近,虞晗看着, 叶家夫妻有撮合的意思,这两人也有点苗头。 从叶家出来时, 虞晗牵着易峥的手正说着叶穗穗和那位师兄,到了路口遇到一个队伍, 瞧着又是别的基地来取经并争取疫苗的。 手握重要筹码,南来北往的交易越来越多, 中部基地开始迅速发展,原来是全国范围内四大基地之一,如今直接甩开其他三个基地,有独占鳌头之势。 这时, 人类发现了可以统领丧尸的高级智慧丧尸。 几大基地聚到一起,商讨了小半个月, 决定合力围剿这只占地为王隐隐要统治东部一个发达城的丧尸王。 这是末世开始后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 也是唯一一场。围剿进行了近两个月, 牺牲异能者数百人。 开战时, 虞晗和易峥在后方, 他们的研究所根据前线情况不断输出最新战术和异能招式, 而易峥的三个队友跟随部队去了一线, 虞晗这边,孔佑东去了,其他人不变。 丧尸王已经有了成人的智慧, 它狡猾凶恶,三十六计无师自通,让人类第一次面对他时吃了大亏。 开战第二个月时,虞晗和易峥研究出了一种毁灭性的爆炸术,五行异能在极致压缩下袭击敌人,然后用天雷引爆,其效果,减弱了几十倍实验下,从夷为平地的实验室便可以看出。 爆炸术立刻并应用到战场上,而虞晗,收到冲击波冲击,进了医院。 “怀孕五周,受了一点轻伤,这段时间要注意休养了。” 满心担忧虞晗伤势的易峥傻眼,把这句话来回咀嚼了五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 “我们有孩子了?” 虞晗摸摸自己的脉,笑着点头。 无论世界发生多么大的突变,那些腐朽的、死气的、阴暗的东西最终抵挡不住阳光和希望,当太阳升起,新的希望就会悄然萌发。 一周后,伏诛丧尸王的消息传到了基地,基地的喇叭大声播放着这个大好消息,基地的人们额手相庆。 这一日起,人类势如破竹,丧尸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一年后,大小基地的人们开始离开基地回乡,半个地图的空城慢慢有了人气。 虞晗生产儿子易新那天,是基地首次发布通知,鼓励大家回乡的日子。 她疼了十几个小时,易峥在外面守成了石雕,护士抱着孩子出去时,全身僵硬的新手爸爸差点对刚降临这个世界的儿子行大礼。 队友们眼疾手快搀扶住这才没有闹笑话。 易峥差点给儿子跪下这件事成了多年后大家取笑易峥的一个梗,而此时的易峥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满心满眼都是老婆孩子。 两人给儿子取名易新,因为他诞生在这个世界萌发希望之时,易旧迎新,他的未来必然与这个曾经被毁灭的世界共同进步。 可以回家了,不必背井离乡逃亡了,但是已经在基地娶妻生子和队友们亲如一家的队员们并没有走。 丧尸的威胁去除后,虞晗就开始给队员“分家”,只要成婚的都打发出去自己生活,过年过节或者庆祝活动时才聚到广义路这边的房子。 曾经二层楼住下了十几人,如今吃一餐饭要摆好几桌,孩子的笑声叫声,大人们聊天说笑声……吵吵闹闹的,从未有过的热闹。 至此,虞晗功成身退,专注自己的小家,自己的生活。 虞晗和易峥的成就很高。度过末世后的未来世界人类越发多样性,有普通人,有异能者,异能者有单项、双项、多项……异能等级有高有低,恢复和平的世界与末世前截然不同。 异能者因为实力强,自然而然具有了更高的社会地位,而虞晗和易峥的研究方向便是让他们如何更强,如何进可杀敌退可田园。 与丧尸王的大战奠定了两人在该领域的权威地位,后期源源不断的研究,让他们成为了异能者眼中的“大神”。 尤其是多异能者虞晗。当她等级突破十级,她仿佛破开了旧世界的大门,看到了一片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告诉她,多异能的确是幸运儿,是强者。 这样的虞晗几乎被所有多异能者膜拜,除了她之外,九成的异能者依旧陷在无法升级的恶性循环中。 但是没关系,异能者工厂遍地开花,等级不高的多异能者却成了可以适用多种工种的实用型人才 ,他们的就业比单异能者容易多了。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整个末世,这句话百用不爽。 易新小朋友成年时,滚滚寿终正寝。 成年的礼物是一场生死离别,易新哭得忘记了自己是个男子汉。 滚滚对虞晗和易峥来说,是机灵可爱武力值爆表的小崽子,对易新来说,却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是他最好的朋友,成年这一年,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从此再也没养过宠物。 如此重情的易新小朋友是只善良温暖的小可爱,聪明机灵,多异能天赋强,小时候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长大了是有原则又温柔的大暖男。 小时候,易新小朋友总说:“我长大了要娶妈妈。” 当他长大了,就是虞晗托着下巴看着帅气的儿子:“我要是小姑娘,一定倒追嫁给咱儿子。” 不管什么时候,易峥总被这对娘俩气得脸黑。 一世的时间过得飞快,朋友们相继离世,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易峥也先一步离开了,虞晗闭上眼选择回到情女部。 这次回到情女部,对上的是三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皇甫的佩服自不必说,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圣母”可以这么做。细想想,又觉得很有道理。颜华的处理让双方达到了双赢,彼此成长共同进步,谁都没有怨气,谁都真心感激“虞晗”。 颜修向来是虞晗的脑残粉,闪闪亮的眼睛也不出意外。 最后一个是执念之魂,真正的虞晗。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 “我和你做的有何不同?我甚至对他们更好,更掏心掏肺!你甚至很多时候都只是为了自己。”她实在不明白。 颜华笑笑:“你是队长,是一个领导者,一个领袖首先就要学会分配工作调动成员积极性,其次要公平公正一视同仁,最忌讳事必躬亲把手下的人全都供在半空中无所事事,甚至偏心弱者。” “虞晗,希望你无论多少世一直能记住,有原则的善良才是最好的善良。” 虞晗沉默了。 她想到了叶穗穗的父母,如果没有她不自量力去救人,他们会被学生一路护送到基地,会早早研发出疫苗。可是她一时心软,反而造成了严重的恶果,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这么优秀的人才也就此陨落了。 她又想到了颜华和易峥,这两人所做作为都是好人,易峥萍水相逢愿意行举手之劳,颜华看似处处算计自己的利益,但是处处操心引导队员奋斗上进,也许,他们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善良吧,烂好人的自己根本比不了。 虞晗很失落,颜华觉得投胎后这些烦恼就不会有了,所以没有多说,催她前去轮回。 虞晗得知孔佑东真性情后,早就对孔佑东没有了执念,不管有没有改了圣母的毛病,情女部是不必呆下去了。好在,她沉思了一会儿,眉眼间就豁然开朗了,颜华微微一笑,照例赠她一缕功德目送她离开。 皇甫还在感叹自己和颜华做任务的区别。 颜华倒是不觉得有多大问题:“你的做法没错,既然要去改变执念之魂的人生,自然要有自己的想法,我与你之间的差别,可能就是经历得多了,磨足了耐性,所以愿意分析执念之魂的心理,避免任务失败。”她自从经历过一次失败后的惨烈结局,就愿意多给执念之魂一点耐心,能做到的尽量做,做不到便罢了,不能委屈自己。 皇甫受教地点头:“我以后也得主动注意注意。” 颜华拍拍她的肩膀以作支持。 和皇甫颜修聊了很久,主要是颜华讲述着自己的心得,她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最合适的,但给他们做参考倒是没问题。 聊着聊着,颜修一拍脑袋:“对了,姐姐,地府看完了我们上交的工作汇报,要给我们奖励呢!” 是了,好像很久之前,她做完任务吩咐过颜修,让他给地府送一份数据汇报,好好展现一下他们的业绩,这就有结果了? “什么奖励?” 颜修“额”了一声:“没说呢,只说有奖励,让我们等着就是。” 颜华撇撇嘴,呆在情女部这么久,她算是看透这帮人了,估计有奖励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等了,等我下次回来再看吧。” 皇甫也点头:“我也想去幻境了,还是人世间有意思。” 颜修先点开了随机界面让皇甫选,等把人送进了幻境,这才给颜华看一份资料。 “姐姐,这位执念之魂超级奇特,我是无能为力了。” 颜华一听,顿生好奇,手在光屏上一点,放大了图像和文字,往下浏览。 看完,她的脸色也有些古怪。 这位执念之魂也许是整个情女部的一朵奇葩?非贬义。 这里每个执念之魂都在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爱恨交加、痴痴不忘……对象都是自己的心上之人。 这位却不是。 她为情所困,这情竟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她认识的一对有情人! 因为这对有情人没有终成眷属,于是执念之魂耿耿于怀了一辈子,死后都在叹息。 颜修用了一句时髦词形容:“金刚做的cp粉,永生永世的意难忘。” 颜华看着照片里知性纤细的女人,默了。颜修形容得非常好,她除此之外找不到更贴切的词形容这位女性。 作者有话要说:  末世故事结束啦~上传时才发现是29章,有零有整让强迫症好难受,只能闭上眼当作没看到…… |感谢在2020-05-13 23:54:38~2020-05-14 23:3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lence无厌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 这位第一执着cp粉名叫杨扬, 生前是一名白领,性格开朗有才艺, 工作顺遂朋友不少, 人生无波无澜, 与很多女孩子一样平凡地过完了一生。 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值得执念永生的遗憾,却对别人充满了缺憾的感情耿耿于怀, 怎么都放不下…… 颜华头回见到这样的女孩子,有些惊讶。 杨扬和别的执念之魂也不一样,她是清醒的, 只是身边都是失去神智的魂魄,她一个正常人呆久了也有些呆滞混沌了。 颜华把她叫到跟前时,发现可以与她正常对话。 她好奇地问:“你的执念是一对你并不认识的情侣?” 有人和杨扬说话, 混沌的思绪慢慢有了疏通之处,她抬起头看着颜华眨眨眼, 迟缓地点头:“我认识啊,就是他们不认识我而已。可是!”她仿佛一下子有了活力,“他们真的好相爱,后来分手也是因为世事无常, 对的地点对的人,只是没有在最好的时间遇上, 两个相爱的人就这样分开, 太可惜了……” 颜华看着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失落地唉声叹气:“施诗后来写过肖济凡,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爱,哪怕分手后, 他们也依旧爱着对方,分手五年后,他们还记得彼此的生日和喜好,可再也不肯同框。” 杨扬难过得仿佛是自己失恋了:“我一想起他们曾经的甜蜜就心痛,为什么要分手呢,如果可以像一样经历分分合合最后甜蜜地在一起多好。” 颜华好笑,她很想告诉杨扬,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不一定他们就真的适合在一起啊,如果真的这么相爱,最后还是分手,肯定是有缘故的。 但是杨扬要是能想开就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了,颜华不浪费口舌相劝,而是朝着边上的空地挥袖,袖子所过之处,出现了沙发茶几。 她邀请杨扬入座:“别难过,坐下来和我说说施诗和肖济凡吧,他们是什么人,两人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杨扬抹着眼泪应下,开始向颜华讲述她所知的诗凡恋。 施诗和肖济凡都是演员,肖济凡是个影帝,施诗后来也是家喻户晓的视后。两人据杨扬所说,相识于微末之时,是彼此的初恋。他们一起在影视城跑龙套,一起互相对戏互相鼓劲儿,虽然物质条件很差,但是很甜蜜很甜蜜,住在很小的房子里,每一天都很开心。 后来,外形俊朗的肖济凡先红了,他参演了一部文艺片,获得了影帝的奖项。年纪轻轻就成为影帝,肖济凡是幸运的。不怪乎人家说娱乐圈红不红是玄学,肖济凡的红就是各种运气加成。片酬很低的文艺片,从没有代表作的导演,看上去极其不靠谱的剧组班子,投资商半路还撤资了……肖济凡一腔孤勇坚持到最后凭的是一个念头:想要这份片酬给施诗买一条生日项链。 结果,这部文艺片成了经典,他获得了影帝奖项,一夜之间红了。 肖济凡有了粉丝,有了源源不断的男主剧本,他也没有忘了施诗,开始给女友介绍资源,帮助女友获得更多的机会。 两人越来越忙,曾经小屋里的快乐时光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施诗经济紧张,省吃俭用买给肖济凡的礼物,肖济凡已经被粉丝送了一大箱,比她的礼物更好种类更多……施诗一路奔波辗转跑去他的剧组看他,肖济凡忙得三天只与她好好坐下来说了半小时话。 肖济凡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人经常很疲惫,施诗像以前一样逗他,他却不再跟着她哈哈大笑,而是说想要安静休息;肖济凡连夜赶戏挤出一天时间跑回家找施诗,施诗却在节目的现场无法回来…… 分手那次,肖济凡还曾在访谈节目里说,女友和他吵架了,因为工作太忙没来得及哄女友,很想她,如果女友看到这个节目,希望她不要生气了。 杨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施诗后来写的回忆录中,两人就是那一次分了手,再也没复合。 杨扬是肖济凡的粉丝,也是施诗的剧粉,她得知这两个墙头曾经竟然是这么相爱的一对情侣,震惊之外,遗憾不已。尤其是寻找他们当初恋爱的消息新闻,搜索所有与他们相关的信息,磕了无数的糖和玻璃渣,再也出不了坑,比自己失恋还要难过难忘。 让无数cp粉心碎意难忘的一个片段是,他们的共同朋友曾经回忆过,两人分手一年后,在一个宴会相遇,肖济凡和施诗明明没有一点交流,在施诗自己都没发现拿的食物有自己的过敏原时,肖济凡跨过半个宴会厅,阻止了她吃下那个会过敏的食物。那天宴会结束,从来不喝酒的施诗拉着朋友买了一箱的啤酒回家喝,一边喝一边默默流泪。 施诗40岁仍未婚,写了一本前半生的回忆录作为40岁的礼物送给自己。杨扬第一时间买了这本书,果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了肖济凡的片段。一整本回忆录,肖济凡占了五分之一,从始至终,施诗没有说肖济凡一处不是,读完这一段初恋回忆,只让看客心动又惋惜。太美好的感情,结局却是be,偏偏看完他们当时的状况,谁也不能说两人谁对谁错,只能叹造化弄人。 杨扬再也走不出这段“诗凡恋”了,只能看他们俩的cp剪辑视频安慰受伤的心灵。 颜华听完故事的确挺唏嘘的,微末时钻石般的爱情,反而在实现了梦想后丢失了,如果一方变心也就罢了,倘若谁都没有移情,只是因为外界种种过不下去了,实在是太可惜。 可这也是现实,否则就不会有爱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句话了。 人世间类似的感情每一日都在上演,颜华看着红鼻子红眼睛的杨扬……但是这样真情实感追一份别人的爱情,至死不忘想要追的cp成真,仅此一例吧。 “对你自己的人生没有别的要求吗?”她笑问。 杨扬摇头:“我上辈子过得很好啦,大人您顺心而为,不用顾虑我,只要让我追的cp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开心了!” 颜华不禁失笑,摇摇头,拍拍她的头:“好,我知道了。” 杨扬眼睛亮亮地看着颜华,右手握拳:“大人加油!” 颜华起身,一边走向幻境一边调取这一对情侣的真实情况。她愿意听杨扬给她讲心目中认知的“诗凡恋”,但是她也知道,粉丝眼中的感情并不一定是真实完整的情况。 刚了解到一半,情女部大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一个黑白的影子快速蹿进来,直奔颜华,颜修哇哇叫着想要上前阻挡,谁知这个黑白胖子十分灵活,在颜华半步远的地方就刹住了脚,举起爪子抱住颜华大腿。 颜华呆滞,低头看着这熟悉的黑白团子。 黑白团子睁着小小圆圆的眼睛看着她,眼里懵懂。 不是它。 颜华褪下惊异,又有些失落。 “颜大人。”鬼差在门外作揖。 颜华颔首,问:“这是怎么回事?” 鬼差恭敬回答:“这是您幻境中宠物的魂魄,它在末世开了灵智,攒下不少功德,本该下一世投胎人道却无论如何都不愿,以至于滞留阴间未曾转世。阎王说,您管理情女部劳苦功高,这只畜生虽没有被您真的养过,却也和您有缘,以后就让它留在您身边陪着您吧。” 颜华错愕,环境里的滚滚不是真的她理解,但是这只竟然就是幻境那只的真实魂魄,还被送来给她当宠物…… “我问一下……”她顿了顿,“它不肯投胎人道,那是想去哪?” 鬼差也梗了一下,幽幽说:“畜生道。” ??? 不想做人想做畜生? 颜华看看大腿边的黑白团子,恍然:“那是自然,做人有做大熊猫舒服吗?” 鬼差:…… 颜华:“你们地府的制度是不是该改改了,现在这畜牲道也不一定都是惩罚了,人不如狗系列了解一下。” 鬼差:…… 无言以对,鬼差有些慌张地告退,深怕这位颜大人拉着他再探讨一番地府的不合理制度,他承受不住。 颜华撇嘴:“就知道阎王判官没那么大方,这是送奖励还是甩掉烫手山芋?呵。” 颜修好奇地凑到滚滚身边,戳了戳它软软的身子:“这就是姐姐你那只成了精的国宝啊,哎呦,怎么这么憨的样子。” 憨憨举起爪子张大嘴吓唬颜修。 颜修倒是真的被它长满锋利牙齿的熊嘴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谨慎打量它,就见它下一秒就闭上嘴,又抱住了颜华的大腿,不让颜华动。 又成了圆滚滚胖嘟嘟的大可爱。 颜修生气了:“你放开姐姐!” 滚滚大可爱把自己当成了腿部挂件,完全不理会颜修。 颜修气得哇哇跳脚。 颜华一边拍一巴掌:“别闹,我要去幻境了,你们好好相处。”见颜修不高兴地瞪着滚滚,笑,“别这么排斥它,它可是吃竹子的哦。” 怕死了楼上那只翠竹精的颜修眼睛一亮。 颜华揉揉他的脑袋,又使劲rua了一下腿上的滚滚:“好好相处啊,我走了。”反正情女部一切都是虚妄,他们想闹也闹不出大事,颜华甩开他们甩得很放心。 滚滚只觉得怀里一轻,明明抱紧了的大腿消失不见,转着大脑袋四处一看,那个熟悉的人影已经跨进了一个大大的水蓝色入口。 它四肢着地,摇晃着去追,追到跟前,发现这个那个入口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影像。滚滚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四肢一张,原地趴倒。 颜修好奇地走过去看,还以为它想要做什么呢,一看,前肢惬意地拍打着地面,这是直接躺下了啊! 勤勤恳恳工作的颜修顿时气歪了鼻子。 镜像里,换成了颜华魂魄的杨扬在半夜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再次裹上被子闭上眼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阎王爷:你的奖励就是这只滚滚,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感谢在2020-05-14 23:36:00~2020-05-15 23:3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穿我都要 28瓶;外星人 20瓶;漠 10瓶;彼采艾兮、不见流水 5瓶;夏天下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 杨扬是传媒大学毕业, 虽然学的是传媒,听上去是个娱乐圈圈内人士,其实也不过是个沾着娱乐圈边边的螺丝钉, 在被粉丝炮轰被年轻人憧憬的娱乐公司里做着和其他公司白领没什么区别的工作。 原主意难忘的cp正主恋情开始于十八线时期, 那时候, 原主还是个大学生,毕业几年后,cp早就分了手, 她才阴差阳错之下得知了这一段恋情,哪只是49年入了国民党这么惨, 简直是二十一世纪才开始搞反清复明。 所以进入幻境后, 她发现自己直接到了原主的大学时期,这是痛定思痛,要彻彻底底弥补当初的滞后啊。 杨扬从睡梦中清醒,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卫生间洗漱, 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大眼睛双眼皮, 皮肤白鹅蛋脸, 传统型美人, 属于让人一见就能卸下心房的随和型,没有太大的攻击性。 洗漱完趿拉着拖鞋进厨房, 现在是暑假,杨家爸妈上班前给她留了包子在冰箱,她拿出来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 杨扬一边啃包子一边拿出手机……emmmm……此时的手机还是翻盖键盘式的, 记忆里的各种社交app一个都没上,没啥好玩的。 正想把手机放回去,短信提示音响起,她手一顿,点开。 “亲爱的杨扬,今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出门逛一逛的黄道吉日,出来陪姐妹儿逛一趟儿呗~” 是她的高中好友华兰兰。 她一边嚼着包子一边琢磨,出去逛一逛没问题,这语气如此谄媚,一看就有问题。 “去哪逛?”她问。 华兰兰很快发了一个消息过来,给了一个地址,是某某酒店大厦,当地五星级。 “哟,发达了?请我吃五星级大餐?” 华兰兰:“你想吃我可以把自己卖给酒店让你吃一顿好的,只求你速来!” 杨扬失笑,记忆里关于这件事已经没太大印象了,大概原主没及时收到消息或者拒绝了?不过她正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上个幻境末世的艰难让人印象深刻,此时来到了美好的和平年代,心情非常美好。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杨扬一眼就看到了打扮隆重又漂亮的华兰兰站在酒店门前的阴影里翘首以待,她小跑上前:“你来这干什么?不会真的打算卖身请我吃大餐吧?”嬉笑着挽住她的手臂,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闹。 一进酒店大厅,扑面而来的凉爽,华兰兰伸长了手臂指向大厅中央放着的易拉宝等宣传架:“我报名了主持人大赛,但是心很虚啊,听说很多播音专业的人都来了,还有一些工作了的小主持人……以前校园文艺汇演我们都是一起表演的,所以拉你来壮壮胆。” 杨扬惊讶地看看报名宣传,又看看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华兰兰:“你要报名参加主持人大赛?” 华兰兰一只手紧张地握紧了她的手臂,嘴里却说:“你看,它说了啊,只要有梦就可以登上舞台,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啊……” 杨扬连忙说:“不是不是,当然可以啊,我就是太惊讶了,以前我们都是一起表演节目的,从来没主持过呢。” 所以华兰兰才虚啊:“所以拉你来啊。” 杨扬:“……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功效呢。” 既然已经报了名,杨扬也不给她泄气,往积极的方向帮她分析了许多,成功让华兰兰有了底气,不至于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走吧,先去领号牌候场。” 华兰兰领着杨扬往楼上走,进了酒店8楼的大会场,但是两人被拦在了会场外。准确的说,是杨扬被拦在了会场外。 “只有报名参赛的选手才能入场,其他人员请在外面等待。”工作人一指边上,果然有一排排的家属等在那边。 杨扬无奈地看向好友。 华兰兰要哭了:“不行,我就是在里头坐得发慌才叫你来的,你不能丢下我!” 她想了想,拿过一张报名表拍在杨扬面前:“你也报名吧,这样我们能一起进去了!” 杨扬瞪眼:“兰兰同学,你有没有听过‘陪朋友参加比赛,朋友淘汰了自己却成名’的故事?” 华兰兰哈哈笑起来 :“那也很好啊,以后我就是大名人杨扬的闺蜜了!杨扬,你得了第一名,别忘了那十万的奖金有我一半哦!” “十万?!”杨扬惊呼。 “对啊!这是盛世传媒举办的主持人大赛,第一名不但有十万奖金还能签约盛世传媒,所以人才济济啊!” 杨扬斜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为了这十万来的?什么有梦什么舞台,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积极向上?” 华兰兰嘿嘿嘿,拉着她让她报名。 工作人员看着两个小姑娘你来我往地对话,此时选手几乎全部入场了,该报名的都报了,所以她不急,就看小女孩拿着报名表做梦玩闹。 可不是做梦呢,陪朋友参加比赛这样的幸运故事也不是随便谁都能遇上的,两个小姑娘看着年纪小,听对话也是没有主持经验,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想一路走到最后拿到十万大奖,那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杨扬也是这么想的,前头的话都是玩笑,她现在只化了淡妆,穿着白t恤牛仔热裤,踩着小白鞋,全身制装费不超过两百块,没见过这样的装扮参加主持人比赛的。见华兰兰坚持,就低头随手填了报名表,陪着她进了会场。 进了会场才发现这场比赛真的很是隆重,里头紧张准备比赛的人乌泱泱一片,会场的另一边有幕布拉起来单独隔出空间,过一段时间进出一个人,看来是正式表演的地方,评委都在里头。 华兰兰捏着稿子开始紧张准备,杨扬坐在座位上开始发呆。 万万想不到,进入幻境第一天就这么刺激,什么都还没适应先跑来参加主持人大赛了。话说,今天的评委不知道都有谁?施诗那个陪她一起喝酒悼念已逝恋情的好友正是一位知名女主持人,现在应该刚刚事业有起色,打开知名度吧……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她终于想起来要准备待会儿的表演,报名都报了,为了掏光她口袋零花钱的报名费也得进去见一见评委才值回本,要是里头有大牌,能要个签名那就更值了。 原主擅长写作,前世的工作就是文案相关的,大学的专业也是动笔头的,所以临场发挥写一份主持稿虽然是第一次,但也不至于一片空白。 她四处望了望,问工作人员借了纸笔,就坐在华兰兰身边开始写稿子。华兰兰一边准备一边时不时看一眼她的稿子,然后再让她看看自己这么开场行不行?咬字够不够清楚,这句话能不能再改进…… 本以为会太过仓促来不及,谁想到根本不是,时间充裕得很,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前面的选手才面试了三分之二。 两人溜出去吃了一份午餐,又开始一边等一边练习。华兰兰早就不紧张了,她的心态经历“紧张——疲惫——厌倦——赶紧轮到我早结束早回家”几个阶段,连十万奖金都吸引不了她了。 “杨扬,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叫过来的。” “对不起,让你陪我等了这么久。” 杨扬摸摸她的头:“没事,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喝点水润润嗓子,马上要到你了。” “啊?”华兰兰身子一挺,抬头去看叫号板,发现真的只剩下五位就是自己了,突然间又紧张起来,小脸一白,“我……我好像把稿子都忘了……” 杨扬噗嗤一声,哈哈笑起来。 华兰兰进去时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出来时脸蛋红扑扑的,激动不已。 杨扬以为她表现得很好,谁知道—— “杨扬!你知道里头是谁吗?朱蔚时啊!主持届的偶像!本人超级帅!” 杨扬:“现场追星是不是死而无憾了?” 华兰兰一个劲儿点头。 杨扬:“……”好了,这下淘汰也不会难过了,真不错。 不过轮到她时,想到华兰兰的话,她默默带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进去。 幕布后面果然坐着三位大咖主持人,杨扬没想到这么大牌的人会直接来海选,越发觉得这场比赛主办方十分重视。 她没有立刻在线追星,而是走到舞台正中央,拿起话筒开始主持。 她今天完全是临场发挥,穿成这副模样肯定不能念晚会的主持稿,索性直接写了一份户外运动节目的稿子,谁也没说主持人一定要主持室内晚会节目,挑一个契合自己装扮的,元气满满的场景,正好能展现她作为大学生朝气蓬勃的气质。 最后的效果还不错,她结束后看到三个主持人眼中都带着慈爱(?)的笑意,问她:“这个模拟场景很有特色,为什么选户外运动节目作为你的主持背景?” 男神朱蔚时率先笑着开口,语气很平易近人。 杨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话实说:“我是陪朋友来的,到了楼下才知道是主持人比赛,会场门口工作人员不让我进会场陪朋友,只好报名了。” 朱蔚时身边的女主持人笑了,她也是当前一档热门综艺的主持人:“这个稿子是你临场写的?” 杨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的,为了配合我的‘演出服’。” 第三位知名主持人微微惊讶,不断点头:“文笔很不错,以前有过主持经验吗?” 杨扬:“额,小学主持过六一儿童节班级活动算吗……” 三位主持人全都噗嗤笑了。 元气满满青春阳光的少女,坦荡又可爱,让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看着心生欢喜。 朱蔚时咳了一声转回正题:“第一回主持,在新手里表现属于上游,不过从你的主持中可以看出你的确很生涩,但是主持稿写的很不错,也会调动氛围,而且你也很聪明,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知道扬长避短,充分展现了大学生青春阳光的一面,调动了观众的情绪,就连主持功底的薄弱在你的表现中都变得恰到好处。” 他点评完,直接举起了通过的牌子。 其他两人跟着先后点评,然后纷纷举起通过的牌子。 全票通过! 杨扬诧异,仿佛被惊呆了,眨眨眼,站在原地不动。 她真的惊呆了,现场多少人才啊,她也就是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丢脸罢了,竟然能全票通过?评委们的标准似乎有点迷啊。 “太高兴了吗?”女主持人笑着调侃她。 杨扬眨眨眼,连忙鞠躬感谢,鞠完躬这才直起身回答:“我太惊讶了,我就一个业余的……” 朱蔚时:“的确是个业余的选手,但是发展空间很大,希望接下来你不会让我们失望,能对得起三位评委给你的信任。” 杨扬脸色一整,感觉肩头重了一些,直到现在都抱着的玩票心态被打消了大半。 “是,我会努力的,谢谢三位老师。” 该说的说完了,三位评委收拾着桌面等待下一位,却见到杨扬还磨蹭在台上,问她还有什么话说。 杨扬红着脸默默掏出纸笔:“那个……三位老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爸妈很喜欢您几位。” 爱笑的综艺女主持人又笑开了,他们今天遇到好几位要签名的,但是基本都没答应,可能是杨扬刚才的表现很讨人喜欢,也可能她长得人畜无害天生让人亲近,总之,女主持人招了招手,答应签名了。 杨扬脸上一乐,蹦跳着跑过去递上纸笔。 看到她这副模样,三位“大人”又有了老父母的心态,很爽快地签了名。 女主持人一边签名一边问:“你别告诉我,没有弃权是为了进来要签名哦。” 杨扬心虚一笑,女主持人瞪了瞪眼,摇头:“现在的小孩啊。” 朱蔚时最后一个签,他和另外两位综艺主持人不同,他是新闻主持出身,现在还做了一个访谈节目,偶尔有大型晚会也会由他上,属于正统型。他一边签名一边低声说了杨扬身上几个问题:“咬字不够标准,语速节奏也需要练习,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来参赛,你已经拿到了很好的起点牌,全票通过只有百分之五的比例,希望你把握机会。” 杨扬知道他的话都是为她好的,连忙认真倾听并答应了。 朱蔚时神色微松,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杨扬拿着签名走出去,有些怔忡,未来该做什么她都没计划好呢,突然进了一个主持人比赛,还被评委如此看重…… 等等,会不会三位评委对每个入围的选手都这么说? 杨扬突然囧了脸。 她不知道,她走后,几位主持人一边休息喝水一边也在讨论她。 “这是今天第一个吧,台风浑然天成,还以为是她从小锻炼出来的,没想到竟是第一回上台。” “天生能吃这碗饭,你瞧她胆子多大,那些有从业经验的选手都没有她自然平稳。”其他人进来一看到他们三个,气势先减了几分,因为三人名气大实力强,新人在他们面前自然而然就露怯,觉得自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严重影响主持人调动现场情绪的氛围。 “陪太子读书,没有得失心才不紧张吧,不过的确很有天赋,临时写的稿子也很优秀,至少比今天大半的选手优秀。” “只能说是一块璞玉,能走到哪一步还是看她自己。现在的水平真和其他几个全票通过的对比,只能是垫底的。” “我看她是传媒大学的,学历挺高,专业也不是播音主持,说不定并不想做这一行呢。每年播音毕业生这么多,能成功的也不过几人,她这个专业毕业后工作更好找。”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严格算娱乐圈、和娱乐圈搭边的一个故事。 …………闲聊分界线………… 新故事又开始了,想到了去年十月前后,那段时间很多脑洞灵感都是男主向或者非情女部设定的,所以当时趁着目标200万字快到了,十一这个齐齐整整的日子,就开了两个预收。谁知道后来慢慢脑洞又回来了,一直写啊写啊写到了现在。这篇文好长了,写了两年半,有时候会想,会不会太长了,越到后头越没人看了,翻目录都要好久呢,尤其收到□□的时候,会自我怀疑,但似乎养成了惯性,就这么继续写了一个又一个……最近的脑洞都是女主向的,所以偶尔也会纠结一下,要不要开一篇女主向的新文,不过工作加生活太忙了(也是每次更新很晚的原因),一直没空下脑子去实行。 一个故事结束的时候会有小可爱留言说希望不要完结(大家的留言是我收到负评时最好的疗伤神药哈哈哈,看完好评就心情好了),所以今天时间比较充足就和大家聊聊最近的想法,没什么中心思想,纯粹闲聊,大家闲着没事看看就成。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写故事和这么可爱的大家一起分享很开心。 |感谢在2020-05-15 23:33:55~2020-05-16 23:2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陌☆ 30瓶;阿玖 20瓶;lvxx 19瓶;午时 10瓶;念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3 走出会场,华兰兰小跑着迎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拿到签名了吗?” 杨扬举起签名摇了摇, 带着点小得意。 “嗷嗷嗷——”华兰兰捂着嘴压着嗓子叫起来, “杨扬你怎么能这么棒!” 她刚才表演完太紧张了, 听完三位评委点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走出来才后悔不已, 连个签名都没有要到! “值了值了!报名费值了!” “还有个事,”杨扬清了清嗓子。 华兰兰宝贝似的抚摸着签名, 头也不抬地问:“啥?” 杨扬压低了声音,以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拿到了pass卡, 全票通过了。” 华兰兰手一顿, 慢慢抬头,狐疑地看着杨扬:“我刚才太专注签名了,没听到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杨扬忍着笑重复:“我拿到了全票通过的pass卡。” 华兰兰又眨了眨眼睛,再好的素养也控制不住激动,“啊——”地尖叫了一声, 一把抱住杨扬跳起来。 杨扬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镇定!注意影响!”华兰兰叫声戛然而止,看了看被她尖叫声吸引的陌生人, 连忙拉着杨扬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依旧激动得不行:“真的假的?杨扬你怎么这么牛呢!” 杨扬也还没从不可思议中缓过来呢:“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热情了,没想到他们会给我三票。” 华兰兰又是羡慕又是高兴,最后失落地叹息一声:“我太紧张了, 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杨扬你真厉害。” 杨扬挽住她的胳膊:“可能是我没有抱希望所以才不紧张吧,反而阴差阳错变成台风自然了。没事啦,你也说了,我的成功有你的一半!再说,你是学舞蹈的,以后也不可能去做主持人,不如去参加舞蹈比赛啊选秀比赛啊。” 这个年头,正是选秀比赛红火的时候,华兰兰作为舞蹈专业的学生,又抱着有所成就的梦想,要不就是做艺人要不就是去舞蹈团,如果她想要出名,参加选秀比赛是不错的选择。 华兰兰当然想去参加选秀了,谁没个明星梦了,但是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再说今年各大选秀比赛早就过了海选开始进入淘汰赛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陪你先准备这个比赛吧,杨扬,pass卡诶!你太优秀了!我骄傲!” 杨扬被她逗笑。 有三位评委签名的签名纸被杨扬送给了华兰兰,彻底抚慰了她因落选而受伤的心灵,并且让她把对十万大奖的期待转移到了杨扬身上。 杨扬没有第一时间决定还要不要继续参加,她见时间不早,和华兰兰分开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杨家爸妈都已经下班回来了,看到女儿回来问了一声:“出去玩了?” 杨扬蹦跳着跑到厨房忙碌的爸妈身边:“爸妈,我告诉你们一个事儿!” 态度神神秘秘的,大热天在厨房热得满头大汗的杨妈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杨扬说:“我今天见到朱蔚时了!还有那个娱乐星期六的眉眉,星光璀璨的老康。” 杨爸爸哄着女儿出去:“知道了知道了,大热天追星不够热,还来这呆着,冰箱里有新买的棒冰,去看电视去。” 杨扬不乐意:“爸——我没去追星!我追星也不会追三个主持人啊!朱蔚时不是你们最喜欢的吗?” 杨妈妈的确很喜欢,盖上锅盖擦了手拉着女儿出厨房:“真的见到朱蔚时了?他本人长什么模样?和电视里一样吗?是不是很年轻?听说他结婚了,又看到他老婆吗?” 杨扬哈哈笑起来,妈妈也有一颗追星的心,半点不比追星女孩少八卦呀。 “长得可帅了,脾气也超级好,对我说话的时候特别温和慈祥,不过他今天是来工作的,老婆不在现场,我没看到。” “还对你说话了?对你说什么了?”杨妈妈激动了。 杨爸爸也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女儿。 杨扬仰了仰脑袋,带着点小得意,双手背后,骄傲地说:“他点评我的主持了,说我很有发展前途,夸我呢,还给我许多建议。”她没敢说签名的事,不然她妈要是羡慕起华兰兰,那她手心手背都是肉,多为难。 杨爸爸立刻抓到了重点:“主持?你下午到底干什么去了?” 杨扬便把下午的事情说了,还说了自己最后全票通过深受评委喜爱。 杨爸爸进厨房把火关了,夫妻二人十分有默契地在餐桌边坐下,让女儿坐下来和他们好好谈谈。 “你想去当主持人?” 杨扬摇头:“今天之前从没有想过,今天也是意外。” 杨爸爸:“那你今天想过了?怎么想的?” 杨扬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目前觉得挺好玩的,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但是我现在对自己的未来还没规划好。”今天一天太忙乱了,她都没时间安静下来想一想未来。 杨爸爸不说话了,敛眉,似乎在沉思。 杨妈妈握着女儿的手轻柔地拍了拍:“这个比赛是正规的吗?会不会上电视台,跟那些选秀一样?” 杨扬:“正规肯定是很正规的,不然也不会请到这么大牌的三个主持人做评委吧。电视台应该也会上吧,不过到时候估计没几个人会看,暑假刚好是选秀节目最多的时候呢。” 杨爸爸说:“那你自己先想一想未来想做什么,至于这个比赛,如果你喜欢,我们支持你,不过有个要求,不能耽误你的学业。” 杨妈妈也温柔笑着:“你爸爸说得对,扬扬,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想参加就继续参加,不管输赢,好歹是个锻炼自己的机会;不喜欢就不用去,你不是还打算假期去海边吗?” 杨扬感动,拉住他们的手:“爸妈,你们真好!” 杨家爸妈笑,拍拍女儿的头:“傻闺女。” 杨扬吃完饭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杨家爸妈的话犹在耳边,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随自己……这个世界让她觉得好美好。原主对她没有任何要求,违背原主本性也没有关系,现在的父母对她很好又不会限制她的选择——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了是吧?想一想就激动不已呢! 第一次可以毫无顾忌地真正做一次颜华! 这个身体的年轻朝气完全感染了内在的灵魂,激动的杨扬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又打了一个滚。 很快,杨扬就告诉了父母自己的决定,她决定继续参加比赛。 如父母所说,这是个很好的锻炼自身的机会,参加不会掉一块肉,不参加也不过是到处吃吃喝喝玩玩过完一个暑假。从本心来说,她是个喜欢挑战的人,人世间的很多事情她早就经历过了,很多职业她也都做过了,说真的,能让她觉得有吸引力的行业并不多了,主持人这个行业还是第一次接触,她挺有新鲜感的。 主持人大赛的赛程很紧凑,初赛直到三天后才结束,复赛给了所有选手一周的时间,具体内容初赛结束后才会公布,但是可知的是,第二轮筛选会淘汰掉一半的选手。 如果说第一轮是选出看的过去的苗子,第二轮直接将瑕疵比较大的都筛选掉,留下有基本实力的一批人,然后在未来不断竞争pk,直到选出最优秀的一位。 杨扬这样的业余选手,很容易在复赛被淘汰,尽管她手握pass卡。 既然决定继续参加比赛,那就要全力以赴。 她联系了以前学乐器的艺术培训班,找了一位主持人班的老师,练习基本功。 复赛内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基本功可以临时抱佛脚赶紧抱起来。什么念词啊,朗诵啊,全天训练搞起来,华兰兰陪练兼助教,帮她指出自己没注意到的问题。 三天后,初赛结束,复赛的通知发到了选手留下的联系方式里。 当地赛区进入海选复赛的选手有一百人,复赛的内容是一段指定的朗诵,和一段个人主持秀,主持秀可添加个人才艺。 两道题,第一道考验基本功,第二道考察选手才艺。 杨扬分析:“他们想选的可能是综艺型的主持人,能唱能跳就像眉眉那样什么都拿得出手。” 华兰兰一点不惧:“那不就是你吗?静能弹古筝,动能跳街舞,锦绣文章张口就来。”她用力一拍杨扬,“这比赛的标准就是为你设定的啊!” 杨扬:“你是说古筝只会弹十曲,街舞只会跳一支,锦绣文章是指语文考试作文?这样的话我还跳过民族舞、唱过流行歌,所以我还是个舞蹈家歌手?我岂不是牛叉得要上天?” 华兰兰哈哈拍手,像个听不懂反话的大傻子:“没错没错,我杨扬就是这么牛!” 杨扬翻了一个白眼。 华兰兰:“我杨扬翻白眼都那么好看!” 杨扬因无法沟通,气绝。 华兰兰拉起瘫倒在沙发上的她:“好了好了,说真的,也就三分钟的个人秀,中间还有主持,你随随便便拿出以前练过的才艺不就可以了?主持人比赛,又不会让你把整个节目都表演完,别说你的十首古筝了,我敢保证,你那一支街舞都能分开来用至少三次信不信?” 杨扬无言以对,因为华兰兰说得很有道理。 指定的朗诵只能不停靠练,个人秀杨扬费心思设计了一番,并且争取在三天内定稿。剩下的四天,她开始抠细节和掐时间。 华兰兰就是那个掐着秒表的人,杨扬给她的要求是:“一秒都不能多。” 华兰兰都替她觉得累:“差一秒没事,你立刻把最后一个字说完,评委还能计较你多说了一个字?” “以我的经验,就算时间到了,你也要有条不紊地把所有内容说完,否则分数会更低。” 杨扬对着新买的相机录像表演,听完坚定地说:“不行,一秒都不能多,到了立刻喊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喜欢和鼓励,看到评论暖暖的,么么哒~ |感谢在2020-05-16 23:25:14~2020-05-17 23:1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叶&葳蕤、小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rsi? 95瓶;月亮经过 64瓶;糯米糍很糯 60瓶;一支棒棒糖 56瓶;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54瓶;小影 50瓶;涉赌 30瓶;小乖、木易三羊呀 20瓶;宝儿zw 15瓶;静看秋云、风动、瞳幻蕾舞、流年*错 10瓶;钟陵人、玖、彼采艾兮 5瓶;小小柠萌 3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4 一段三分钟的主持稿, 连续练近百遍, 实在是一件无比枯燥的事情, 杨扬真正体会到了主持人风光明媚背后的辛苦, 而且为了练好咬字发音, 她连嘴里含核桃都使出来了,万分郑重认真。 好在,台下的艰难辛苦在台上有了明显的回报,尤其是在竞争对手的衬托下。 怎么说呢, 杨扬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主持人大赛竟然是这样的大赛。 这个比赛全称叫做盛世魅力主持人大赛, 除了上次华兰兰念的那条口号,还有一条口号就是“寻找最时尚最有魅力的你”。不知道是不是这条口号的关系, 杨扬觉得这个大赛怎么这么“不正经”。 海选复赛依旧在初赛的那个会场, 但是舞台评委席全都重新搭建了, 所有的选手坐在一起,可以看到台上选手的表现。 所有选手被分成十组,按抽到的小组顺序上场,评委给三票是直接晋级,两票待定,一票或者零票则淘汰。 杨扬被分在第五组第五号, 正正好中位, 有幸在自己表演前看到了其他“主持人”的精彩“演出”…… 指定朗诵有人气势弱有人激动得像甲亢,有人跟演戏似的,念到动情处还掉了干巴巴的眼泪……这些奇葩的朗诵自然全都被淘汰了。 这不是最搞笑的, 最搞笑的是个人主持秀,那是八仙过海各展神通啊,说梦想说身世,唱歌唱着唱着突然跪下…… 杨扬看到女主持人眉眉喷了两次水,甩掉一次笔,爆笑声此起彼伏,最正经的朱蔚时都时不时被台上猎奇夸张的选手逗得笑出声,然后皱着眉举起画着叉的牌子。 半场下来,杨扬看出来,朱蔚时是最严格的,其他两位评委还会根据选手综艺啊才能啊个人有点考量,朱蔚时的标准就是正规的主持人标准,不专业的都入不了他的眼。 第五组第四号是个打扮“妖娆”的男孩子,他的朗诵成绩不错还是一本正经没有搞幺蛾子的,后面的个人秀却风格大变,又唱又跳活跃得不得了,把整个场子都搞得喜气洋洋。他超时21秒,拿到了两票,照例是朱蔚时投了反对票。 杨扬上台的时候是有一点压力的,因为对方渲染了全场的氛围,她要靠自己的能力把众人从这个热闹的气氛中带入自己设定的氛围里。 朗诵题,杨扬抽到的是一首田园散文诗,散文诗描写的意境幽然宁静,和当前的气氛截然不同…… 杨扬拿着稿子,定了定心,开始。 热闹的会场起初并没有立刻被她的朗诵安抚下来,但是随着她悦耳的声音通过音响悠然飘荡在耳边,听她读云、读雨,读山、读水,听她念着“青石板上的人啊”,所有人的思绪仿佛也飘到了诗里的田园乡村。 会场的气氛变得恬静又舒适。 悠然的女声戛然而止。 杨扬鞠躬:“谢谢大家。” 三位评委不由自主地扬起微笑。 此时还不能点评,朱蔚时抬抬手:“准备下一题,三分钟个人主持秀。” 杨扬这次的主持可以说是一次自我介绍,她设置了一个节目场景,将自己的个人经历通过主持人播报一个关于辅导班的教育新闻引出,联系自身紧扣新闻教育主题,在节目的最后,呼应自己学生时代学过的才艺,用笛子吹奏了一段经典的曲子,曲落,“谢谢大家收看,下期节目再见。” “见”字落地,边上的计时表正好归零。 会场静了三秒,比赛cue流程的主持人上台请评委发言。 朱蔚时这次没有推让,直接正了正话筒,开始点评。 “你是今天半场比赛里,第十个充分利用了三分钟并且没有超时的,也是第一个,完美控制节奏,一秒不差的。” 杨扬几乎能听到全场倒吸冷气的声音,因为她精准的控时,也因为朱蔚时这番话点明了,控时的重要性。 前面八成的人都是没把三分钟的限制放在心上的,有时间观念的人最多也是控制在三分钟内,但一般不会抠细节到一秒不差,有的人也许想做到,但是上了台,心情和台下不同,语速节奏发生变化,时间就不会那么正正好了。 虽然在朱蔚时这样的主持人看来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可在这个大多是业余普通人的海选里,杨扬能做到这样,却已经是很突出很优秀了。 说白了,这就是矮子里拔将军。 朱蔚时又说了第二点:“上次点出了你的几个缺点,一个是咬字,你有吞字的毛病,但是过了十天,可以看出来你在有意识地纠正,并且进步挺大,今天的三分钟只出现了一次吞字一次咬字不清。但是气息上,中间有一次明显的换气声,前一句话让人觉得你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期需要加强练习。” 杨扬捧着话筒不停点头,这是很专业的指导。 朱蔚时说了四点,有对杨扬这次进步的肯定,也有指出她的问题以及建议,非常认真诚恳干货满满的点评,杨扬听得很是感动。 女孩一脸受教求知外加感动的神情让难得说了很多的朱蔚时心里很舒服,他前面都是言简意赅地指出对方的问题,没有这么细致,之所以对杨扬特殊,却是因为他发现这个姑娘真的把他初选时的建议听进去了,今天进步这么大,背后必然付出了很多汗水。 再好为人师,也要对方领情受教才行。 朱蔚时点评完,眉眉就笑着接上话了:“上次看到你还是元气满满的户外主持人模样,今天却选择了这么正的风格,这风格在这个舞台上很少见,不过效果很好,让我们看到了你新的一面,小姑娘不错,很有可塑性。” 第三位评委老康,他其实有点懒洋洋的,没有朱蔚时较真,也没有眉眉随和,对着一帮业余选手,很多东西在他看来都跟过家家一样,连点评都没心思,因为说了对方也理解不了。但是杨扬让他来了一点精神,就因为正正好三分钟的主持人秀,至少让她看到了一个专业主持人该具有的一点素质。 说出来都是泪,坐了大半天,只看到这么点边边角角够得上专业的东西,没办法,谁让这是个主持人版的选秀节目呢。 老康就因为这点,什么缺点都没计较,给了通过票。 杨扬又拿到了三票全过pass卡,赛制规定,海选全过的选手,可以直升赛区二十强。也就是说,她可以跳过接下来的淘汰赛直接和赛区二十强一起,进入全国性的主持人训练营。 杨扬再三感谢鞠躬,在选手们各异的目光中,走下了舞台。 节目组很快把目光投到了杨扬身上,那天她离开会场前,一位自称副导演的中年男人找到她,再三确认她是否能参加接下来的比赛,并询问她关于签约盛世传媒的想法。 杨扬知道,这不是说她一定能走到最后并签约,而是导演组看到了她身上的某些价值,想要确保她继续留下来吧。 她给了肯定的回复。 杨扬想得不错,导演组的确看到了她身上的某些特质。姣好的外形,阴差阳错的参赛原因,努力之下快速成长的天赋型选手,以及个人简历里的多才多艺……种种因素都让他们看到了杨扬未来吸引人气的热点。 做节目,当然要有吸引收视率的点,否则弄什么电视主持人比赛。 杨扬猜到了七八分,并不介意,只要导演组不作妖,这种关注是节目组和选手共赢的事情。 她第一时间将好消息通知了父母和华兰兰。 华兰兰激动得不得了:“天啊,我马上就会成为著名主持人的朋友了!” 杨扬:“朋友,天还亮着,醒醒。” 华兰兰:“为什么不是你努力完成我的梦,而是把我叫醒?不,我不醒,我的朋友杨扬马上要出名了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傻了。 华兰兰并没有因为她的冷落而放弃做梦,她已经开始计划怎么使用奖金十万:“拿到奖金那天,杨扬你必须请我去五星级酒店吃一顿大餐!然后请我共游海边吃海鲜!”杨扬放弃和小傻子沟通。 杨家,爸妈都很高兴女儿如此优秀,能通过就非常惊喜了,竟然还能直接进二十强,真的是喜出望外,就连女儿要搬出去住到训练营去,他们的担忧都冲淡了许多。 直到第二天,夫妻俩才冷静些许,开始帮杨扬整理离家的行李。 一群竞争对手住在一起,一起培训一起比赛,杨家爸妈对女儿的担忧开始上升。 “咱抱着平常心,看到优秀的人就学习对方的优点,遇到有困难的人能伸手帮忙的就帮一帮,出发前,让你爸做一些卤牛肉,带过去给你的室友,和新朋友打好关系。” “要是有人欺负你也不要怕,该硬气的时候要硬气,大不了不参加比赛了,不能忍气吞声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父母的殷殷嘱咐让杨扬听得心里暖呼呼的,什么都不说,只一个劲儿点头。 杨家爸妈越发觉得心酸了,女儿读大学前一天他们也是这么叮嘱的,她还会不耐烦呢,现在懂事了,变乖了,老父母却反而失落心酸了。 赛程紧凑,杨家人才刚升起离别愁绪,杨扬就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前往训练营的大巴。 大巴上,工作人员给他们人手一份发了训练营注意事项和安排。 在训练营,他们这些菜鸟会接受主办方安排的各方面培训,形体、普通话语音、播音发声、播音创作、电视主持、即兴口头表达等多个专业课程,五个赛区二十强,共一百名选手将继续进行淘汰赛,选出赛区十强,然后进入全国性比赛,五十进二十、二十进十……直到选出冠亚军。 赛区十强是在训练营通过定期考核的方式淘汰选拔的,届时会有知名主持人、专业老师来给他们上课并考评,为期一月。 杨扬看完大概了解了,他们应该会进行一个月的培训,期间定期淘汰培训成绩差的选手,定下最后大赛的名额,然后开始最吸引眼球的全国性复赛决赛。 她放平了心态,想着就当是参加暑期训练营了,不仅训练营免费还能见到业内资深老师和著名大咖,值了。 想完觉得什么压力都没了的她头一歪,陷入了睡眠。 早上为了到集合点集合,她五点被杨爸爸拖起来洗漱,实在是太困了。 杨扬边上坐的是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她正和隔了过道的邻座兴奋地讨论着赛制,互相介绍认识,聊得累了坐正身子喝水,余光一瞥,看到自己的邻座睡得可香甜…… 她愣了愣,竟然就这么淡定睡着了吗? 新认识的朋友戳了戳她的手臂悄声问:“你边上那个是不是拿了直通卡的杨扬?” 本赛区直通卡只发了五张,杨扬长得漂亮,还有那个三分钟完美控制的深刻印象,想不记住都难。 “是吧……” 这高冷淡定的气场,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人啊。 睡得黑甜的杨扬:…… 作者有话要说:  杨扬:高冷?淡定?我睡觉也有这么霸道总裁的气质? |感谢在2020-05-17 23:12:18~2020-05-18 23:5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球 60瓶;慕慕 20瓶;稔冬、依依山上烟 10瓶;2691452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5 大巴车到达目的地时已经临近中午, 车子停在了安南电视大厦一百米远的国际影视中心大酒店, 有工作人员等在酒店门口, 引导大家办理入住。 杨扬睡得迷迷糊糊地醒来,跟着大家下车,回头看了看四周, 发现边上同样停着几辆大巴, 年轻男女们说笑着下来,应该都是参赛的选手。 主办方包了酒店两层楼, 男生一层女生一层, 两人一间。 杨扬的室友是同一个赛区的老乡,一个短发的妹子,叫周惠卿。 不太熟悉的两人走进房间单独相处时还有些腼腆,相对静默了一会儿, 相视而笑,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 周惠卿问:“你喜欢睡哪边?” 宿舍原本是酒店的标间, 不过如今已经被节目组装扮得充满了梦幻少女感,墙纸、地板、床头……各种装饰小摆件, 满满的温馨。 杨扬:“我都可以,你喜欢窗边还是里面?” 周惠卿想了想,笑说:“我感觉里面的比较有安全感, 那我睡里面?” 杨扬点头,把自己的小背包放到了窗边那张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努力聊着天,一边整理行李,杨扬拿出杨爸爸做好的牛肉:“饿不饿?我有吃的!” 周惠卿手里也拿出一包东西, 嘿嘿笑着:“我也有!” 两人行李也不管了,凑在一起坐在小桌上互相看对方带了什么,然后你一口我一口吃起来,感觉十分美滋滋。 吃着吃着抬头看了看四周,杨扬发现房间里装了好几个摄像头,她指给周惠卿看,周惠卿尖叫一声连忙跑去卫生间检查——她进门就上了一趟厕所,还好,卫生间什么都没有。 外面的走廊也是吵吵闹闹的,女孩子们的尖叫声欢呼声时不时传出来,杨扬收了收没动过的牛肉:“我们给邻居们送去?” 周惠卿似乎本性就有些小内向,听闻,犹豫了一下就温温柔柔地笑应:“好啊,顺便去串门看看大家的宿舍什么样的。” 两人拿着吃食一家家走过去,发现每个房间总体风格相似但是小细节很不同,女生们看到自己喜欢的元素在别人的房间就羡慕不已,外向的姑娘行李一动没动,整层楼倒是都认全了。 杨扬和周惠卿就近串门,等到手里的吃的分完了便回了房间继续收拾,一个小时后,工作人员发信息通知,让所有人下三楼吃午饭。 主办方财大气粗,不仅房间高级,午饭也很是丰盛,一百个年轻人坐在餐厅里,尤其是一百个练嘴皮子的主持人坐在一起,那个欢乐的叽叽喳喳声真是不带停一下的,杨扬感觉工作人员身处其中有点怀疑人生。 到了下午,对工作人员“叽叽喳喳”攻击的选手们就笑不出来了,他们被拉到了安南电视大厦的训练教室,直接开始上课。 长途劳顿之后一口气还没喘匀,紧张的训练课就直接来了,这个下马威让欢快的选手们顿时绷紧了皮,想想一周后要是考核没通过,自己在这个五星级酒店住了七天就得走……还有啥可高兴的。 第一天上课,课程内容是最基础的普通话语音,上课的老师是传媒大学专业教授。看似和蔼的教授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节目组的叮嘱,要求非常严苛,把每个学生一个一个叫出来检查普通话,能得到一个好字的不到百分之十。 午饭时还兴奋不已的大家,蔫了。 杨扬也是其中之一,她从没被这么严格地要求过普通话,原主又是南方人,自以为标准的发音在这位老师看来带了许多口音,还有她一贯的毛病,吞字。 海选复赛前的紧急培训在这位大佬面前不值一提,她直接被分到了乙班,吊车尾那种。 晚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蔫嗒嗒的,同桌吃饭的选手小声讨论:“柳教授太可怕了,我念了十遍的‘黄刘’,舌头都僵硬了,我觉得我念的完全没问题啊,为什么一直说我错?” 同桌哈哈笑开:“是黄牛,不是黄刘!” “对啊,我念的是黄刘啊!”这位选手差点咬到舌头,说得都快哭了。 噗——满桌喷饭,喷完又想内牛满面,因为自己和这位仁兄差不了多少,同样一个锢疾怎么都改正不了。 回到宿舍,周惠卿有些失落,她今天同样表现不好,比杨扬更惨,因为太紧张,她没有发挥正常水平,直接被分到了丙班。 杨扬洗漱完见她还失落地坐在床上,安慰她:“柳教授很严格,专业出身的选手都被指出很多问题呢。我们换个角度想,现在被指正了这些平时没注意的毛病,只要努力改正,我们不就更加优秀了吗?” 这几句话的效果很好,周惠卿神色好了许多,对杨扬也亲近了一些,洗漱完躺在床上,和杨扬两人在黑暗中隔空练普通话,彼此帮对方指出错误。 上下两层楼,不同的房间发生着不同的故事,有人沉默地睡了,有人嘻嘻哈哈没有放在心上,也有人挑灯练习,还有人第一夜宿舍内就有了隔阂不愉快。 第二天,杨扬提前一小时起床,轻手轻脚下了楼,绕着外面的马路跑了一圈,大声练普通话,跑回程的时候,有摄像可能发现了她的行踪,扛着摄像机追了上来。 杨扬问:“扛着这个跑是不是很累?” 摄像师摇头,小声说:“习惯了,你继续你的。” 杨扬就不跑了,一边走一边继续练普通话。练一段回头问摄像师:“我刚才有没有发音不准?有没有吞字?” 摄像师哪有柳教授的耳朵灵,有时候听出来了有时候根本没听进心里去,知道的告诉她,不知掉的就摇摇头,但是两人却莫名熟稔起来,对杨扬这个小姑娘的印象好了许多。 回到酒店时,大部分选手都起来了,大家聚在三楼的餐厅吃自助早餐,周惠卿找到杨扬松了一口气:“你去哪了?我起来就发现你不见了。” “我跑步去了,我海选时就气息不足,所以以后要跑步锻炼气息。” 这个周惠卿知道,当时朱蔚时点评她就在现场,杨扬被他指出来的缺点之一就是气息不足,主持时有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当时还觉得朱蔚时太严苛了,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没想到杨扬竟然对此如此放在心上,直接开始锻炼了。 和周惠卿一起的还有隔壁几个宿舍的选手,她们听到杨扬这么说目露惊叹。一个高挑瘦瘦的女孩好奇地问:“你几点起的?” 杨扬说了时间。 “天啊……” “妈呀……” “节目组规定的时间我都觉得太早了,你竟然还提前了一个小时!” “我还在长身体,我要睡觉,太困了,饭都不好吃了呜呜呜……” 大家齐齐看向脸圆圆的苏阮,发现她眯着眼睛委屈地往嘴里塞包子,一副既想要睡觉又抛不下早餐的模样,又可爱又软萌。 杨扬没忍住,伸出了罪恶之手,揉了一把苏阮微翘的头发。 苏阮一呆,鼓着腮帮子睡眼迷蒙地看过来,像只小仓鼠,更加可爱了。 其他女生再也忍不住,纷纷伸手。 苏阮:“妈妈……这些人好可怕……放开我的发型!” 苏阮终于被一群人的“安禄之爪”揉醒了。 第二天课程依旧紧促,上午形体、名人课堂,下午播音发声练习外加一个随堂测验。 第二天就随堂测验!选手们又哀嚎起来。 但是名人课堂很快冲淡了这份忐忑,在艰难的形体课后,大家终于见到了进入训练营后的第一位明星教师。 某港著名主持人黄盛华。 黄盛华一口港普,但是主持经验非常丰富,他主持过多届电影节颁奖直播典礼,面对大咖云集的颁奖礼,上到超一线下到108线,他都能展现高超的专业素养,让嘉宾心情愉快避免尴尬,直播中出现的大小事故也能被他完美化解。 所以,今天他给大家上课的主要内容就是主持中的临机应变。 杨扬进入训练营才十分清晰地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实力,就像她在普通话课堂上的分班,最多是个中等偏下的水平,不是说她在所有选手里中等偏下,而是以一个专业合格主持人的标准衡量,她还远远不够格。 所以,进入训练营她就像鱼儿入了水,虽然每天都在经受自信打击,但是精气神却越来越好,心底不服输的劲儿不断冒出来。普通话不好,练!形体还能提高,练!临机应变经验不足,练!哪里短板补哪里,拼命认真的劲儿很快传遍了整个训练营。 节目组爱死了杨扬,他们不仅在杨扬的身上记录下了一个充满苏点的乙班选手逆袭之路,杨扬本人还成为了训练营的鲶鱼,因为她如饥似渴的学习和拼命三娘的锻炼,其他人都被她调动了积极性,抱怨玩闹都少了。 第一周考核,最后十五名会止步于此。 考核时间是周日一整天,本周除了名人课堂的老师以外,所有的老师都会现身参加,不仅有淘汰还有班级调整。 第一个项目依旧是普通话。 作为乙班吊车尾,杨扬照旧是在中位,她独自进入考核小房间,按照柳教授的示意,朗读了一段难度较大的文章。 “语音矫正得不错,进步非常大。”柳教授言简意赅,抬手写下分数就让她出去。 杨扬自我感觉还不错,出了门就去了下一个形体考核房间。原主小时候上过很多兴趣班,乐器舞蹈跆拳道,什么都学什么都只会一点点,但有这个底子在,她的形体课算是强项,上课考核都挺轻松。 形体接下来是播音发音,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的课程,与专业播音选手相比,她学了一周也只是摸到一点边,好在一百人里至少一半是业余的。 第四门是即兴表达,这是杨扬的强项,虽然应急经验不足,但是她表达能力很强,虽然不如华兰兰吹的那样“出口成章”,但比很多脱了稿子就磕巴的选手都强。 …… 一周除去明星课堂共六门课,每门课程最多只上五个小时,却要立刻考核筛选,这是个很残酷的淘汰赛制。 当所有人考核完毕坐在教室,等着节目组统计成绩,平时欢快的气氛难得压抑,有自觉无望的人已经开始小声抽泣。 半个小时后,教室里的气氛已经彻底凝滞了,安南台的主持人谢萱进来宣布结果。 谢萱进门的刹那,气氛短暂地一松,有种早死早超生的释然。 “这次一共宣布30人的名字,前15名和后15名。”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张雅丽——” 杨扬身后第三排的高个子女生站起身,她神色自若,并不惊慌。 果然:“第十名。” 张雅丽露出一个笑,她身边的朋友与她击掌恭喜她,下一秒又恢复紧张。 “苏阮——第十三名。” “徐胜男——第九十五名。” “……” 名字一个接一个出来,剩下的排序越来越少,前15名只剩下第1、3、7、8、9五个席位,后15名还有8个。 “杨扬——” 杨扬一怔,起立。 主持人与她对视,杨扬目光坚定,微笑。 谢萱回了一个微笑:“杨扬——第七名。” 苏阮周惠卿几人全都“哇”地一声抱住她,她们之间第一个前十的选手! 杨扬弯腰感谢,坐下时嘴角的笑终于绽放开来,第七名,从未想过的好成绩,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看在她进步大给了高分,但一周的努力和汗水没有白费,她发自内心地开心。 通过努力获得进步的果实,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原来这个感觉如此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吃完饭收拾完就快9点了,我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下再码字,结果睡着了……每当我睡眠不足的时候,真的是连手机都失去了吸引力,看都会睡过去。 |感谢在2020-05-18 23:51:17~2020-05-20 23: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物点心、甜甜 50瓶;爱咋咋地、风花盏酒丿 20瓶;草莓焦糖慕斯、p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6 一个月训练营考核期, 第一周淘汰十五人, 第二周淘汰十五人,第三周淘汰十人, 第四周淘汰十人,八月二十八号,第四批淘汰人员拖着行李难过地离开, 曾经热闹不已的酒店楼层空荡了许多。 有的房间彻底空了,有的房间只剩下了一人。 杨扬在这一个月认识了一些相处得比较好的朋友, 女生有周惠卿、苏阮、高高瘦瘦的温婧、活泼爱闹的张岩岩;男生有蝉联三次第一的文洋,憨货赵乾……这几位都留在了五十强。 一个月的培训非常辛苦,压力和学习负担双重压在肩头, 留下的人不但较一个月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心智都被淬炼了一番。 送走了离开的十位“同学”,节目组大发慈悲,宣布给所有学员放两天的假, 允许他们自由活动。两天后,复赛正式开始。 一个月无休并且残酷竞争的男孩女孩们全都了疯了,杨扬耳边都是兴奋的尖叫声,张岩岩一蹦三尺高,激动得脸都红了。 激动完大家迟疑了:“我们去哪里玩?” 是啊,突然多了两天的时间, 就像一根弹簧突然被松掉了外力,一时之间竟然缩不回去了,反而多了一点无所适从。 杨扬翻出了前段时间跑步路过报亭买下的旅游地图。 几个姑娘趴在杨扬的床上开始商量去哪个景点玩, 杨扬趁她们讨论的时候,发了一条消息询问文洋赵乾等人,不一会儿,三五个男生说笑着敲门进来。 临时旅游团顿时壮大了一倍,大家一致决定第一天去国内唯一一家落地安南的童话游乐园,第二天去当地著名的古代园林。 杨扬和温婧性格成熟一点,尤其温婧,游乐园除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其他一概不敢玩,一路都充当着保姆的角色,帮大家看包买水,杨扬见状,后面也不去玩了,陪着她一起在地面闲逛。 两天假期结束后,节目组对每一位选手进行了采访,询问他们这两天去做了什么,有什么感受,对未来的比赛是什么想法。 杨扬这个汇集了五分之一选手的旅行团成了一大亮点,每个成员说起这两天就开心得眉飞色舞,尤其二货赵乾,直接说出了玩完这两天下一次直接淘汰都没有遗憾了的话,采访的工作人员只在这位身上看到了四个字“乐不思蜀”,这位其实是刘禅转世吧? 另外一点是,温婧的胆小成了大家取笑的梗,也成为大家一致感谢的对象,因为她照顾大家良多,而被感谢的温婧则对杨扬大肆夸奖,采访一刻钟,她谈杨扬谈了一半的时间。 极致的欢乐过后,残酷的复赛拉开了序幕。 第一天,五十强选手聚集到安南电视台的训练大厅,大厅里主持人谢萱拿着几张a4纸缓步进入,开始宣读复赛的流程。 “首先恭喜大家进入五十强,”谢萱扬起声音,带着大家为自己鼓掌庆贺,松缓室内的气氛,“但是,接下来的比赛将更加残酷。” “一周后,在场的各位最终只能留下二十人,一半以上的人在这个舞台上只剩下最后七天。” 来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如果说训练营考核淘汰筛选掉一半的人是基础、实力、天赋都不太行,那么这场复赛就是把大半走不到决赛的人直接撇去了,留下二十个充满竞争力的选手,让比赛正式进入高|潮。 “复赛开场时,所有选手分为两组表演开场舞,训练期间三次蝉联第一的文洋有一分钟独舞的机会。” 而正式比赛分为三个环节,魅力主持秀、即兴主持秀,以及进入待定区后的临时考题。 届时,朱蔚时、眉眉、老康三位海选时的评委将重新回到评委席,而选手们的打分:评委分占三成,现场专业评审占三成,大众投票占四成。 这一年正式流行全民手机投票的时候,这段时间正进行决赛投票的某个选秀节目,粉丝投票搞得如火如荼。 主持人大赛和选秀节目正好错开了一个月,选秀结束,主持人大赛正式进入白热化赛期。 谢萱通知完复赛安排,有工作人员搬上来一个箱子,让大家进行抽签,红色纸条为一队,蓝色纸条为一队,抽签分配结束后,直接带去舞蹈室排练开场舞。 一周的时间,要学开场舞,要准备自己的个人主持秀,即兴主持和待定区临时考题说是即兴的,可没人真的以为什么都不用准备,一般人都会背一些套路、诗句,写一些万能语句备用。 如此一来,不吃不喝不睡都觉得时间不够! 文洋还有一段个人秀,他偏偏是个跳舞废柴,练得精神恍惚,自信心极速下坠。 这时候,杨扬这样的万金油就开始体现出优势了。 她有跳舞的底子,练起来比零基础的人效率更高。 第一天,红蓝两队全都练到了夜里十点,并且两个队都没有把整支舞顺下来。 第二天,有人开始全身酸痛,练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却收效甚微。 杨扬短袖的后背湿了一片,她退出队伍坐在边上喝水,一边休息一边看临时队长带着大家练习。临时队长的确是临时选的,因为25人里她跳得最好。 看了一会儿,她拿了一瓶水起身找队长,把水递给她,让她润润快要沙哑的喉咙:“我们人员有点多,队长你一个人不停地教太累了,嗓子会受不住,周末还要比赛呢。我建议挑几个跳得好的,先一起把整支舞扒下来,然后分别教2-3个队员,教会后我们再合几遍。” 她说了最合众人心意的一句话:“早点练会了,我们可以回去准备比赛内容。” 这个办法可以! 身在蓝队的张岩岩上了一趟厕所偷偷跑到红队这边察看“敌情”,就发现他们大半人坐着,只有五六个人在中间跳舞,跳得又整齐又好看,其中一个就是杨扬。 “这是在干什么?” 她看了一会儿,跑回队里通风报信。 蓝队的人和红队之前差不多,也是25个人站成几排练习,然后选了一个小老师,一个一个检查纠正,或者队员之间互相指导讨论,因为不成体系,乱糟糟的,经常一个错了带动好几个一起错。 然而大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开场舞不是比赛,能争取到自己的镜头就好了,所以大家只想着练得差不多就行了,唯独焦虑何时能练完去准备自己的主持秀。 听说红队有新招数,蓝队接二连三派了好几个“探子”前来查探,除了张岩岩,其他人来一个被抓一次,红队的人也蔫坏,就是不告诉他们自己在做什么,抓了人按在地板上“酷刑”伺候,挠得人鬼哭狼嚎的,不敢再来第二次。 但是耐不住蓝队的人脸皮厚啊,磨了半个上午,用尽36计,到底探到了红队的计划。 这一段绝佳花絮素材被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 蓝队的人也回过神了,是啊,与其大家艰难磨合不如用心互助,否则损人不利己。 但是再怎么快也没有杨扬这边快,下午3点,他们开始分组指导,晚上8点,最慢的小组也学了二分之一,夜里11点,青年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宿舍走,人很疲惫,精神却很亢奋,心里充满了希望。 杨扬跟队长留在了最后,检查完门窗,关灯锁门。队长要去一趟厕所,杨扬便慢慢往外走,路过红队的训练室,发现里头还有声音。 她微微推开门看进去,看到空荡荡的训练室,文洋对着镜子手脚僵硬地摆弄着,做几个动作就跑到角落去看视频,再跑回来循着记忆练习,宽松的t恤整件都湿了。 杨扬顿了顿,想到他那个1分钟个人秀,推门进去…… 五十进二十这场电视直播正好和某个大热选秀决赛撞上了,收视率惨淡。 但对于身处其中的选手们来说,这场比赛几乎是他们的全世界。付出了一周的汗水,终于要登上舞台接受检验…… 杨扬这一个月分析了所有选手的风格和盛世传媒选拔主持人的标准,最后选择了走知性向。因为耍宝有张岩岩赵乾,甜美文静有温婧等人,帅气风趣有文洋,她能独具一格并且突出的领域,只有知性又不失有梗这条路了,正好能构成反差萌。 所以复赛上,杨扬继续保持了个人秀正统严谨不失风趣的风格,并且发挥把控节奏一流的优势,即兴主持段子频出,却又逻辑通顺,让人大笑之后还觉得很有道理。 朱蔚时看着杨扬的目光越发欣慰:“每次见到你都能看到你飞速的进步。” 老康:“你已经练成了主持人的基本功,继续加油。” 眉眉:“你要是不做主持人,来给我写主持稿啊。” 杨扬一脸惊喜:“真的吗?等我淘汰了我就来找眉眉老师!” 全场笑起来。 “你这就做好了淘汰的准备了?可惜我给的是‘过’。” “我也是。” “可惜了——我也是!” 杨扬满脸是笑地鞠躬感谢,她真的觉得三位评委太偏爱自己了,他们对自己就像对待一个孩子,对她的进步大加赞赏,对她的缺点又十分包容。 也许,“有灵气”也是一种玄学吧。 五十进二十强,杨扬排名第八。中等偏上,前七名都是个人风格极其突出,并且四人是专业出身。 二十进十准备期间,朱蔚时给大家上了一堂课,杨扬想到家里的父母,厚着脸皮再次跑去要签名,朱蔚时听完理由哈哈笑着给签了,并且对她说:“不要对现在的排名灰心或满足,你再加把劲,还能走得更远。” 杨扬立正站好,一脸严肃地表示自己记住了。 朱蔚时轻笑出声,拍拍她的脑袋,走了。 杨扬摸摸头,不知为何想到了远在千里的杨爸爸,笑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去找朋友们。 她关系最亲近的几位朋友中,周惠卿淘汰了,走的时候几个女孩子抱着哭了一场,互相约定要连着她的份一起努力。 后面的比赛更加紧张,主办方为每场第一名弄了一个魅力主播秀,可以上去表演舞蹈唱歌,单独一人,五分钟时长。 文洋这次不是第一,却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被那个1分钟单独的舞蹈秀弄得怕了。 选秀到底和正经的主持人比赛不一样,这个魅力主持人大赛其实更偏向于选秀,只不过选的是平民主持人,所以,在这里,多才多艺有综艺感的选手会更受亲睐。文洋之前的第一都是在主持专业考评上,如今掉下第一也是可以预料的。 透过文洋,杨扬也看到了自己,她当然可以去做多才多艺的综艺主持人,但是她不想被定型在这个层面,综艺主持人能做到十几年如一日的大热是很难的,很多人都渐渐没了消息,想转型都不容易。 盛世传媒有好几个有深度有热度的优秀节目,杨扬的野心在那里,她想要在未来,也有一个冠上自己名字的主持节目。 十进六,整场主题是梦想,杨扬举着话筒,第一次说出了这一个多月来慢慢成型的梦想。 一个冠上自己名字的节目,一个挖掘背后故事的节目,一个可以接触到原主追的cp的节目…… 这是个很大的野心,至今为止,能以主持人冠名的节目并不多,而杨扬目前还是个新人。但所有人都给了她肯定的鼓励。 主持人大赛的热度一点点上来,观众投票越来越多了,剩下的六强选手都有了自己小小的粉丝团。 六进四,杨扬pk掉了好友温婧和赵岩岩。 决赛场,文洋赢了第四名,杨扬赢了文洋,然后输给了二货赵乾,真是万万想不到啊,最后的冠军竟然是这么个又二又憨天生喜剧的赵乾。 主持人问杨扬的感想。 杨扬:“我想对我的好朋友说,对不起,你的五星级大餐没有了,海边旅游豪华海鲜也没有了。” 全场大笑。 十进六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知道杨扬当初阴差阳错参加比赛的故事,也知道了华兰兰对她抱得十万大奖的期望。 来现场应援的华兰兰举着灯牌声嘶力竭大喊:“没关系!我杨扬超——棒——的!” 赵乾在边上用力举手。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 “我请你们啊!咱们好兄弟,谁跟谁啊!” 杨扬和文洋齐齐扭开头,露出嫌弃的表情。 观众:哈哈哈哈哈哈…… 华兰兰尖叫:“啊啊啊啊——我要!我要!乾宝宝我爱你!” 杨扬看到了家属区华兰兰激动的模样:“……”果然是一顿大餐就能打败的塑料姐妹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篇幅所限,主持人大赛就浓缩写啦,这是女主事业的起点。感谢在2020-05-20 23:55:46~2020-05-21 23:5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焦糖慕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处不相逢 50瓶;易安 10瓶;湖中月影 2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7 决赛之前, 盛世传媒已经开始接触看中的选手,有的人排名并不高, 但个人特色分明, 反而排名高的几个并没有收到亲睐。 四强也在被接触人员之列, 决赛定了名次后, 对方人员又和他们三强单独谈了话。 杨扬9月开学后就是大三学生了,这个时候能够签约盛世是一件好事, 她提了自己这边的要求,希望签约后的工作安排能兼顾她的学业,对方答应得很爽快。 三强中的文洋和赵乾,文洋同样签了,赵乾这个冠军反而没有同意, 他的理由是这近三个月的主持人经历让他确定自己不想当主持人, 更想做一个歌手, 所以,他已经决定回学校好好学音乐, 明年参加某男子选秀节目! 几个朋友都被他这说一出是一出的想法惊呆了, 但是得知他本身就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时,又觉得这个决定才是正常的。 “所以你为什么来参加主持人比赛?”大家疑惑不已。 杨扬故作咬牙:“你是故意来当我的挡路石是不是?”没有赵乾,杨扬可不就是冠军吗? 赵乾得意不已,一甩洗剪吹的刘海:“没办法, 天才就是这么优秀。” 酷帅姿势维持不过两秒,被几个奋起的男生摁住脑袋锤了一顿,洗剪吹成了鸟窝头。 决赛在9月底, 正好遇上了十一假期,赵乾这位的了十万大奖的土豪十分豪爽,手一挥,表示请大家海边旅游走起,还特意钦点了杨扬的好友华兰兰同学。 华兰兰激动坏了。 虽然这些主持人选手没有像选秀节目的选手那样成了明星,但是这个9月,他们人气也是挺旺的,尤其是文洋这样长得帅气俊秀的,身后跟了一串迷妹,华兰兰因为好友的关系,追这些主持人比追星还激动,听说能和偶像们一起去旅游,兴奋得差点打爆了杨扬的手机。 “杨扬!我的好朋友!终于!走上了出名的康庄大道!成为明星了!” 杨扬哭笑不得:“你眼里明星的门槛也太低了。” “不,一点也不低,我在你们酒店门口守了两天,都没能看到我亲爱的洋洋的帅脸,追星女孩太不容易了。” 杨扬:“你到底有几个好‘yangyang’?” 华兰兰嘿嘿谄媚笑:“在我心里,我最爱的好朋友,最最亲的闺蜜杨扬永远是第一位,谁都取代不了!” 杨扬:“风太大,没听到。” 华兰兰:“t。t不,你听我说,我没有变心,我是专门来看你的,顺便看看你的朋友男洋洋。” 杨扬:“……”你竟然这么没有节操,是在下输了。 一行人去的是东边某个小岛,还特意在据说最东边的岛上住了一宿,看了中国的第一缕阳光。 虽然赵乾土豪请客,但是大家和普通学生一样,都计算着最低的成本,豪华海鲜换成了实惠大排档,住的是很有特色的青旅,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出游,愉快的回忆直至多年后大家各有风霜经历依旧清晰难忘。 华兰兰因为她的逗比和狗腿,非常快速地打入了选手团,和活泼开朗的张岩岩打成一片。 他们这些人中,杨扬、文洋、张岩岩、苏阮都和盛世传媒签约了,温婧这边盛世传媒接触过,但是她本人学的是播音专业,未来想去的单位更大更高,定位也和盛世旗下的主持人有些偏差,所以并没有签约。 旅行回来,杨扬回家住了一天。 杨家爸妈看到女儿高兴极了,他们决赛当天被请到了现场,之后因为工作匆忙赶回家,为女儿骄傲的心情至今没有淡化,终于看到宝贝女儿回来了,好好揉搓了一顿,又煮了一桌好菜喂养。杨扬在小区也出名了,在家这一天,周围的邻居都来串门,大人小孩都有,羡慕的八卦的追星的,什么都有,原本很骄傲的杨家爸妈后来笑得腮帮子也累了,连忙闭门谢客。 杨扬看着这样的父母乐得不行。 十一假期结束后,杨扬回到了学校。 她请了很长一段假期,落下半个月的课程,一边补课一边适应围观同学的热情,好在他们传媒大学出名人司空见惯,大家稀奇了两周,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时,盛世传媒给他们几个新人分配好了经纪人,并开始接工作了。 杨扬的第一个节目是一档娱乐新闻。这个年代网络媒体还没高速发展,八卦新闻还会通过电视台类似《娱乐现场》《娱乐播报》等节目形式播出,明星宣传也会通过这些平台,什么发专辑啦,上新片啊,男女主八卦炒作啦…… 杨扬拿到主持手稿的时候默了默,万万想不到,第一份工作是来做八卦主持人…… 经纪人和她聊过未来的职业规划,知道她的想法,趁她化完妆在角落候场的时候劝说她:“虽然只是半个小时的八卦新闻,但是受众都是年轻人,你上一任现在已经去室内综艺了,有了国民度对未来发展更有利,新人刷刷脸才有更多机会。等你课程空了,我再给你安排一些主持通告,咱们一步一步来。” 杨扬实际上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灰心,她想要不耽误学业,就不能经常离开帝都,而这么一块卧虎藏龙的小地方,想要签到一个长期的节目并不容易,八卦新闻虽然不主流,但是如经纪人所说,刷脸增加年轻观众缘还是可以的。 她对着经纪人周哥笑了笑:“您放心,我觉得这个工作很好,谢谢您帮我争取到这个机会。” 周哥看着她的眼睛确认了一下,确定她真的没有不满,心里满意了很多。 帝都地方综艺台有好几个节目是盛世传媒投资的,争取到这个机会不难,但是给哪个新人却是他考量过的,最终给了杨扬的确是他用心为杨扬打算后的决定,不然以她一周至少四天的上课程度,很难接到一个固定的节目。 于是就这样,杨扬开始了每天18点,与帝都综艺台的观众朋友见面的八卦主持人工作。 而习惯了饭后定时收看八卦新闻的中小学生们这一天打开电视,发现《娱乐速报》换主持人了,从帅气的小哥哥换成了温柔小姐姐,一开始还觉得很不习惯,抱怨这位没有之前的帅哥阳光有趣,后来却被美女主持人飞来一笔的短评逗笑。 以前看八卦有趣 ,现在多了一项内容,等待美女主持冒出一句短评或者听她念独树一帜、比喻生动的主持稿,明明就是一条普通的娱乐新闻,在她的主持稿里总能变得妙趣横生,让人哈哈一笑。 放寒假的时候,杨扬的《娱乐速报》已经火了。 大家都记住了这位出口成梗、妙趣横生的美女主持叫杨扬,是前不久主持人大赛的亚军。 此时是qq空间盛行的时候,杨扬在自己小初高以及大学同学的空间里,看到了关于自己的转载文章…… 也是这个冬天,金羽奖颁奖典礼举行。 杨扬坐在电视机前看红毯直播,学习红毯主持人高超的彩虹屁和控场能力,然后看到了原主心心念念的cp之一——肖济凡。 他和电影剧组一起走红毯,黑色西装,细腰长腿,面容俊朗,引起周围一阵欢呼,秒杀菲林无数。 今天的肖济凡广受关注,因为此前他默默无名,而今夜却一举成为最佳男主演候选人。杨扬还知道,今夜,他还将成为当前最年轻的影帝。 金羽奖时电影界含金量极其高的一个奖项,肖济凡今晚领了这个奖,可以说,以后一辈子都可以用它吃饭。 而此时和他热恋中的施诗,还在剧组跑龙套。 杨扬看完了金羽奖颁奖典礼全程,一边学习主持人的技能,一边看热闹。 肖济凡获奖后,神色很激动,上台时感谢了一连串的人,然后最后,用明显温柔下来的声音,说:“谢谢我的女友眇眇,谢谢你鼓励我支持我,让我站到了这里,我爱你。” 底下一阵口哨声不断,然后欢呼鼓掌。 还稚嫩的肖济凡红着脸,深深向场下鞠躬,略带腼腆地往台下走。 杨扬看着,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因为真的太甜了,从肖济凡的眼神、脸红、只言片语中,就能看出这对小情人的甜蜜。 没有后来明星艺人不敢公开恋情的情形,肖济凡说起女友自然又骄傲,虽然他的女友如今只是一个小龙套。 杨扬关了电视,给经纪人发消息:“周哥,我放假了,最近有什么工作可以接吗?我想锻炼一下自己。”要努力啊,肖济凡和施诗都这么努力,肖济凡比她大五岁,却已经有了这么高的成就。 经纪人对杨扬主动要求工作感动坏了:“只要你想,当然有!我把几个通告发给你,你自己看,这些都是我能争取到的。” 杨扬打开电脑接收了邮件,一一看下来。 基本是商演串场主持、发布会主持这种不是特别重要场合,对主持人经验要求不太高的。但是对她本人却有好处,可以锻炼她熟悉舞台,熟悉观众,积攒经验,训练应变能力。 看着看着,杨扬看到一个电影宣传会的文件,鼠标一顿,点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1 23:51:17~2020-05-22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727 30瓶;心无银 10瓶;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8 肖济凡获奖的电影是一部文艺片,在这次电影节进行了公开展映, 随着电影节闭幕, 电影在一众参选片中成为黑马杀出重围, 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度, 于是片方连忙趁着这股热潮以及春节档这个好时候, 将电影上线了。 杨扬接到的电影宣传会正是这部电影在帝都最为隆重的一场, 也是他们整条宣传线的第一站,所以很重视。 杨扬挑了这个发给经纪人。 周哥收到邮件后给她打电话:“宣传会主持没什么花头,你怎么挑了这个?里头有个公司打算新开的节目看到了吗?主持人这块公司有给新人的意向, 你争取一下这个。” 杨扬笑了:“周哥你都打算好了还发我这么多?” 周哥:“我打算归我打算, 最终还是看你自己。” 杨扬:“只要是为我好的我当然会听你的, 不过这个宣传会我也挺感兴趣的,周哥你帮我联系一下吧, 就当兼职赚外快了。” 周哥:“行吧,新节目上点心,这样的机会不多。” 杨扬认真应下, 对这个经纪人挺感谢的。她和文洋等人都由周哥带,不过每个人定位不同,周哥会帮忙给不同的工作, 几个朋友私底下聊, 大家都说周哥没有急功近利让他们到处赚钱,反而在规划他们职业的基础上给他们接一些档次不错的工作赚点零花。 宣传会的主持很快就定下了,杨扬约了一个时间,和剧组相关人员对了流程和台本。 宣传会当天, 杨扬一早到了化妆室,一边看主持稿一边等化妆,等她妆发都完成时,听说导演演员都到齐了。 杨扬拿着稿子带着些微忐忑去敲门。 “林导好,肖老师赵老师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我来和老师们最后确认一遍主持稿。” 剧组电影节获奖丰硕,所有主创人员都心情很好,此时导演和主演的化妆室也正是说说笑笑的时候,三人看到杨扬笑着进来,青春明媚笑容亲和,第一反应就是同样回了一个随和的笑,听到她的来意,并没有任何不耐,除了正在化妆的赵雪,另两人坐下来认真看起稿子。 里头的话题都是事先通知过他们的,不过杨扬这次来显然不只是核对字面上的问题,而是与他们沟通了一下到时候哪些点可以炒氛围,哪些点可以扩大话题……把自己的想法详细与她们说了一下——都是和普通工作人员说不清楚需要直接沟通的问题。 导演觉得这个主持人十分会来事。他不是第一次参加宣传会,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认真的主持人,大多数主持人把整个流程走完就行了,完成任务就收工,这个叫杨扬的小姑娘却是很认真地帮他们考虑着如何更好地宣传电影,比他们宣传人员想得还多。 宣传会开始后,主创人员发现,杨扬不仅想法多,主持节奏也很不错,圆场、调动氛围都得心应手,很是了解底下观众和记者的心思,知道什么是热点什么方便写通稿。在杨扬的主持下,宣传会轮番揭秘幕后花絮,让人对这部得奖的电影越发好奇,而提问环节,主创人员回答问题意犹未尽或模棱两可之时,她总能用经典的总结不着痕迹地补上漏洞,顺便拔高导演演员的格调。 一个小时的宣传会结束,台上台下全都满意不已。 下台后,林导特意与杨扬握手:“今天辛苦了,小姑娘很不错,多谢多谢。” 杨扬笑着弯腰:“林导言重,都是份内之事。” 整个剧组对杨扬的印象都很好,杨扬见状,笑着提了一个“请求”,与主创人员合照一张留作纪念。 脸上带妆不透气,杨扬卸了妆换了舒适休闲的衣服才离开,出门时看到肖济凡站在大门口,应该是在等助理开车过来。 杨扬脚步停了一下,走过去打招呼:“肖老师。” 肖济凡回身,见是她,笑了,青年俊朗的侧脸让人神思恍惚了一瞬,杨扬心中暗叹,真的长得太帅了,尤其眼神清澈有神,犹如少年。 “杨同学。”得知杨扬还是在校生,肖济凡就这么叫她了,电影里的男主沉默忧郁,现实里的肖济凡却是幽默开朗,对女士保持着绅士的距离,言语上随和亲切。 杨扬走到他身边:“肖老师,我很喜欢您的作品,祝您未来能有更多好作品,还有——”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爱情顺利,与您的女友百年好合。” 肖济凡发自内心地笑开来,毫不客气地应承下来,点点头:“谢谢你的祝福。” 保姆车停到了两人面前,杨扬冲着他挥手告别:“您和眇眇一定要好好哒,我是你们两人的粉丝!” 肖济凡失笑,心想你连眇眇是谁都不知道,就成了我们的粉丝了?小女生的想法真琢磨不透。但是杨扬喜欢眇眇,冲着这一点,他十分高兴地与她挥手告别,还打算回去和女友说一说这个事,让她也开心开心。 杨扬看着保姆车远去,转身往地铁站走。 寒假的工作结束了,她准备回家过年,顺便为争取开春的公司新节目做准备。 新节目叫《娱乐0距离》,是一档明星访谈节目,目前暂定的是一个主持人,五人组“八卦团”,每期邀请一位明星嘉宾,室内访谈聊天,挖掘明星幕后故事。 这档节目其实是顶替了盛世传媒之前的一档访谈节目,原来的节目是一位老资历的主持人做的,但收视率越来越低,公司救了一年多救不回来,于是砍掉它推了一个新形式的访谈。新意主要在于八卦团,这五个人将会有素人、圈内人、名气不显的艺人组成,风格基调就是犀利大胆,突破陈规。 杨扬一边在家过年一边研究了同类型的所有节目,这些节目都有相似的核心,但热度高的又各有特色,她就把核心总结下来,然后思考自己可以给节目带来什么创新的点。 期间,华兰兰盛情邀请她开通微博。 这一年微博大热,“微博”二字都成了年度热词,明星们纷纷入驻,吸引大量粉丝开通微博。 杨扬工作学习太忙,也不知道注册了要发什么,就一直没弄过,华兰兰这么一催促,她倒是先想要换个手机了。 旧手机是高中时父母给原主买的键盘机,刚买就有了智能机,崭新的手机不能扔,于是一直用了好几年。现在智能手机已经更新好几次了,她拉着华兰兰跑了一趟手机市场,用自己赚来的工资给自己买了第一台智能手机。 新手机到手,就在华兰兰的催促下开通了微博,第一个关注的人就是她。 这时候的明星微博还都是生活动态,宣传广告很少,杨扬找了一下,第二个关注便是肖济凡,施诗估计用了小号,没找到,倒是找到了赵雪和林导等人,一一点了关注。 华兰兰在边上发出羡慕的声音:“杨扬,你已经是亲眼见过赵雪和肖济凡的人了,你厉害了啊!诶,你说,肖济凡真人是不是特别帅?” 杨扬点头:“帅,特别帅,还特别爱他的女朋友。” 高兴了一秒的华兰兰顿时垂下嘴角:“又帅又专一的男人果然都是别人的。” 杨扬点开肖济凡的微博,第一条就是讲述他和施诗的小日常,是他取笑“某人”害怕打针死不承认,身体比嘴巴诚实的小事。 杨扬看完就被塞了一嘴狗粮,举起手机决定让华兰兰也一起吃。 华兰兰看完捂住眼睛:“伤眼,我放弃刚才想要关注他的想法。” 她不想看,杨扬就给她语音播报,一边念小情侣日常一边总结:“影帝颁奖典礼公开女友,日常微博秀恩爱,这情节都写不出来,真是满满的恋爱酸臭味。” 华兰兰绝对杨扬最后一句话精准极了:“对!酸臭味!” 杨扬不理她羡慕嫉妒得快扭曲了的神情,点开第一条微博评论:“嫂子生病了嘛?请肖老师务必好好照顾嫂子,等待嫂子的新作品~” 在一群肖济凡的粉丝评论里,这一条评论画风清奇,很快就被肖济凡注意到了。 此时正在照顾生病女友的他看到评论人昵称是“杨扬yang”,就立刻想到了帝都宣传会那个小姑娘,轻笑着把评论点给女友看:“恭喜你,拥有了第一位粉丝。” 施诗作为n号配角的戏刚杀青,她用所有的片酬给男友买了一件新年礼物,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肖济凡从外地宣传回来,和助理捧来了好几个大箱子,都是粉丝送的礼物,其中有三份和她偷偷藏起来的惊喜一模一样,而这三份在这堆东西里是最不值钱的…… 施诗当时面对兴奋与她分享的肖济凡差点笑不出来,隔天遇上家里和她打电话,依旧是反对她闯荡娱乐圈的腔调,连带着对肖济凡这个男友也不太满意,施诗心力憔悴,加上冷空气来袭家里暖气出问题,她就病了。 肖济凡这几天一直陪在她身边,耐心照顾小意哄着,施诗的心情已经回转了许多,这时看到杨扬的留言,诧异之余忍不住怪男友:“你是不是又在外面乱说什么了?” 肖济凡挤在她身边,抱着她,委屈道:“哪有,我只在颁奖礼提过你。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个主持人很喜欢你,希望我们百年好合呢!” 施诗失笑,拿过手机看着这唯一一条支持她的评论,心里最后一点难过也没了。 杨扬不知道自己的评论有没有暖到施诗,但她已经决定,要做这两人这一世第一个cp粉,在施诗开通微博前,每天在肖济凡这边打卡,鼓励支持两人! 肖济凡头回遇到如此坚定支持他和施诗的陌生人,明明这个小姑娘都不认识施诗更没有见过她,竟然雷打不动地在他的微博下问好祝福两个人,想起宣传会上那个机灵专业的主持人,暖心又好笑。为了这份心意,他每天都把杨扬的留言分享给女友。 杨扬原本还想发展一下华兰兰,把她拉进只有自己一个人的cp粉圈,可惜华兰兰被肖济凡的美色所惑,一想到他已经有了深爱的女友就心痛不已,和网上那些粉丝一样,坚决不肯面对那位正牌女友,杨扬安利失败。 cp事业发展很不顺利,诗凡党至今只有她一个人,但是主持事业越来越好,杨扬在开学前去了一趟安南电视台,见了节目的制作团队,周哥把她的昔日主持视频也递交上去了,开学一个月后,杨扬收到了正式通知,确定以后《娱乐0距离》由她主持。 周哥很是庆幸地告诉她:“制作团队觉得你很有梗,能把握住笑点,也看好你的控场能力,电影宣传会你采访主创团队那一段很加分,咱这次宣传会没有白去啊。” 杨扬摸摸自己的脸,她天生长了一张没有攻击性的脸,只要话术得当,采访任何人都事半功倍。 第一期节目录制在4月初,是盛世传媒和安南电视台合作的,将在安南电视台周五晚上9点播出。 杨扬安排好学业后,赶往安南准备人生中一场访谈录制。 第一期节目嘉宾是盛世传媒自家的艺人,流行天王吴彦霆。咖位很大,显然是为了讨一个开门红,特意把公司的歌手一哥搬出来了,如果不是自己公司旗下的节目,还不一定能请到他。 所以,作为主持人的杨扬压力也倍增。一周之前,她就开始搜集吴彦霆的各方面资料,尤其大厅私底下的为人忌讳。好在自家的艺人,相关的资料更容易搜集,公司这边为了支持节目也十分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2 23:59:07~2020-05-23 23: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芒果西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安 20瓶;周公梦蝶 10瓶;吱直纸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9 第一期节目很重要, 这期访谈是什么风格定位基本就确定了这个节目是什么风格定位。杨扬周末飞到安南, 和制作团队讨论了两天。 制作节目之初, 团队就想要突破陈规, 不再拘泥于从前正规的访谈,而是走大胆轻松诙谐的路线, 但是这个大胆的尺度,定在哪? 制作团队有不少海外挖来的成员, 他们列出的线让杨扬惊呆,而且对方还对此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是开创先河给太过保守的观众打开新的世界。 杨扬不是保守,但不主张尺度太大,南橘北枳, 一味模仿很可能会造成水土不服,她更偏向于探索明星荧幕之后“接地气”“真实”的一面。 “我们不煽情, 不上价值观, 就是朋友间聊聊天吐吐槽, 请嘉宾说一说舞台、拍戏背后的故事,谈谈生活日常, 开开玩笑,展示明星和普通人相同的一面。”后期真人秀那么火,也不是个个都大尺度啊, 重点在于“真实”“有趣”。 原主记忆中, 有一档真人秀甚至被粉丝号称看mc聊天嗑瓜子都可以看一整期,这不就是访谈了吗?为什么真人秀做成访谈有人接受,她们访谈就不能做成这种效果?都是约明星聊天嘛。 杨扬和一心想要在话题上大胆突破的团队交流了两天, 终于说服了他们。走出会议室她松出一口气,好歹是说服了,不然她真怕人生第一个正式的节目半途夭折,一个女主持人因为尺度被禁节目,她的职业生涯也毁了大半了。 确定风格后,杨扬开始和吴天王团队沟通访谈内容,她根据自己找到的资料,与节目编导讨论后,发了一份邮件过去,一天后,吴天王团队就有了回复,修改了部分内容,也提供了一些可增加的话题。 就这么来来回回修改了五次,终于在最后一周定下了访谈稿子。 节目组那边同时联系五人组八卦团,初步定下了一个八卦杂志知名记者,两个吴天王工作伙伴兼好友,一个公司新出的艺人,一个杨扬老熟人——好友张岩岩。 安排张岩岩是看在她活泼搞笑,和杨扬熟悉可以搭档做副主持人。 周一,节目正式录制。 吴天王三十多岁,前不久刚发行了新专辑,这个节目也算是宣传之一。杨扬节目开始前又去和他对了一遍流程,不知道是不是同公司的缘故,天王十分随和,说说笑笑的,没有给杨扬半点压力。 摄影棚的灯光猛然打开,杨扬站在舞台中间,望着底下几十位观众,心头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摸到了未来事业道路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主持人,我真的成为了一名主持人。 访谈录制了近五个小时,全场气氛都很好,吴天王贡献了很多私底下的故事,他的两位朋友更是不遗余力地爆料吴天王各种糗事,张岩岩和八卦记者双剑合璧不遗余力给吴天王挖坑,上一秒,天王还义正严辞,下一秒就自相矛盾暴露了真相,摄影棚时不时响起哄笑声,吴天王几度捂脸。 杨扬作为主持人成了八卦团的点睛之人,一边掌控节奏随时随地拉回放飞自我跑出银河系的八卦团,一边看似解围实则配合八卦团暗暗给嘉宾埋雷,在嘉宾被“玩得崩溃”时又站出来帮他圆场重拾巨星的形象,虽然谁都知道天王的形象已经没了,但是吴天王心里还是一片舒畅,全程没有不快。 而整场节目和以往访谈不同的是,主持人和八卦团不再只是引出话题和倾听的角色,他们和嘉宾形成了三角鼎立,互相讨论,甚至内部分裂,比如八卦团,第一期节目就起了内讧,五人分成三派争得差点打起来的名场面爆笑十足,而真正的倾听者变成了观众。这种模式让节目氛围更加热烈,嘉宾、主持人、八卦团的观点碰撞和输出填补了市场空白,满足了随着微博等社交媒体兴起而隐隐露头的观众新需求。 以前的访谈节目是观众了解明星背后故事的重要渠道,而如今,通过微博、八卦论坛大家知道的开始比访谈节目多,从前“洗白式”的倾诉访谈已经越来越不能满足观众,市场更亲睐有梗、接地气、真实的明星,想看“有内容”的节目。 第一期节目录制结束,大家团团鞠躬感谢,节目组团队激动不已,不用等剪辑他们就能想象节目播出会多么精彩。 杨扬回到后台,从包里拿了一个礼盒送去了吴天王的化妆室。 “吴老师,今天辛苦了,节目上我有什么做不好的,请您多多包涵。这是我私人准备的一个小纪念品,给您留作纪念,感谢您帮我们开了一个好头。” 吴天王意外地接过礼物,友好地对杨扬笑起来:“你们做得挺好的,很出乎意料,祝你们收视长虹。” 出了吴天王的化妆间,杨扬又给其他五人送了礼物。 周哥送杨扬去机场的时候好奇问:“你送吴天王他们的纪念品是什么?” 杨扬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周哥意外:“我也有?” 杨扬笑:“做的时候一起做了。” 周哥暖心不已,听出话音的他更意外了:“你自己做的?” 杨扬:“我设计的,你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周哥趁着红灯打开礼盒,发现红绒布上静静躺着一只可爱的熊猫,只不过这只熊猫莫名和他本人神似,比如表情比如他那副黑框眼镜,再比如脖子上那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项链。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是对这个像极了自己的可爱大熊猫周哥整颗心都化了。 “太可爱了,杨扬你设计得很不错啊,他们也是这个吗?” 见他喜欢,杨扬眼中露出笑意:“对,符合每个人形象的熊猫徽章。” 周哥赞不绝口,心里觉得杨扬太会来事了,送小礼物还好,送的是完全符合本人形象的礼物,那绝对贴心贴肺让人浑身舒服。主持人最大的财富就是人脉,这性格这份心,何愁没有朋友? 周哥的想法一点都不错,吴天王上了车才想起来看杨扬送的礼物,打开就愣住了,因为熊猫的打扮像极了他某个mv形象,也是那一次,他开始火,开始被人所知。直至如今,他还能细细说出当时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化了什么样的妆,拍mv时发生了什么故事——这一切在他心里是最特殊的。 看着神采奕奕的帅熊猫,吴天王轻快地笑起来,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杨扬回到学校才发现吴天王自己了,还关注了她。她连忙回关,发了一条有趣又不失礼的评论,退回消息界面查看关注自己的人。 除了一些不认识的小号,她发现肖济凡竟然关注自己了,竟然在很久之前就回关了她!一激动,又去他微博下发了一条彩虹屁,夸他和他女友的。 第一期节目成功录制鼓舞了整个团队的士气,杨扬很快接到了第二期节目的通告。 现在的杨扬还是个默默无闻的新人,所以节目邀请的嘉宾全都靠的公司资源,前几期基本都是盛世传媒旗下艺人或者导演自己的人脉。 有了第一次采访大咖的经验,后面几期的压力逐渐减小,杨扬越来越熟练前期筹备的流程,节目风格也在一次次访谈中稳定下来,整个节目班子稳了。 这时,第一期访谈节目终于在周五播出了。 虽然觉得自己的微博没什么影响力,不过她还是发了一条宣传节目的文案:“周五晚上9点,安南电视台《娱乐0距离》,请大家围观吴天王舌战八卦团。”配图很正经,是节目组的宣传照,但是评论里,她连发了三张吴天王的节目截图,凑成否认三连表情包。 然后,作为嘉宾的吴天王很认真地转了。他粉丝多,刚转发完就有粉丝去杨扬的微博看,看完哈哈哈回来。 隔了一段时间才去看评论的吴天王:? 顺着网线再去看了一遍杨扬的微博,这才发现评论里竟然有他的照片,还是非常刁钻的截图,他那一刻的表情和头顶否认三连的文字相得益彰、形象无比…… 吴天王看了又看,见自己的截图还算帅气,粉丝反应还不错,忍了。但还是回复了一句:“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天王要和你做朋友诶!杨扬立刻回复:“能!不过小声问一句,我第一次和天王做朋友,不知道规矩,是走流程还是直接来?” 吴天王:“走流程,我教你,第一步,删除那三张照片,第二步连发三张我的最佳硬照,第三步,买我的新专辑《风》一百张。” 第一次看到偶像在线耍贫的粉丝要被笑死了。杨扬微博流量猛增,粉丝数量也跟着往上窜。 正热闹着呢,突然评论区窜进来一些新人,大家出去一看,发现影帝肖济凡也转发了这个小主持人的微博…… 肖济凡:“有自己的新节目了?恭喜!一定准时收看。” 杨扬:“……”大佬们都给我这个圈内菜鸟的新节目做宣传,我这是不是娱乐圈女主的待遇了? 一个天王一个影帝,嘉宾还是天王本人,第一期节目比预期更受关注。 当天晚上,杨扬周围的亲朋好友全都锁定了安南电视台,一边和她打电话、发消息,一边看节目,杨扬看到朋友们不停给她发来“哈哈哈哈”的重复单音节消息,就知道自己第一步走踏实了。 第二天醒来,节目组的群里刷屏了,全都是庆贺欢呼,因为昨晚节目的收视率高出预期百分之三十,超乎预料的成功。 杨扬躺在床上握拳小声欢呼了一下,神采奕奕地起床去上课。 大三下半学期和大四第一学期杨扬便是在录制《娱乐0距离》和上课中度过的。 一年来,杨扬在节目中言之有物、犀利却不尖刻的主持风格广受好评,而她在节目中会说话,共情强,从不让嘉宾尴尬难堪,一度被当成情商高的榜样,成为深受年轻人喜欢的新锐主持人之一。和她一起火的还有张岩岩,因为风格搞笑,成为了八卦团的固定成员之一,深受观众喜爱。 12月,杨扬整理好毕业论文的材料收拾了行李回到了家。自从工作后,只有过年是最轻松的,因为那时候节目组也放了春节假,访谈节目都用的提前录制材料,到了正月里,庆祝新年的特别节目一放,《娱乐0距离》暂停,就更没她什么事了。 杨扬每天躺在家里睡到自然醒,刷刷微博写写论文,接受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 现在她在微博上也是个小红人了,因为层出不穷的原创表情包,幽默风趣的文案,硬生生靠“才华”吸引了几十万的活粉,还有希望自己喜欢的明星上《娱乐0距离》而来她这许愿的,想要看偶像人设翻车(?)。 她关注的明星更是一长串,全都是上过她节目的,大咖小艺人全都有,每天刷完首页就满足了一天的娱乐量。 看到参加过八卦团的一个女演员发了一条微博说去异地试镜,半路车子抛锚,在寒风中半天没打到出租车,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急得想哭。估计是很重要的机会,女演员文字之间都是焦急。 杨扬看了看她的定位,发现竟是和她同城,想了想,给她发去一条私信。 半个小时后,杨扬接到了裹着羽绒服的女演员和她的经纪人,带着他们一路狂奔到试镜地点。 也不知道那位大导演是什么想法,临近过年试镜,还选在郊区这种偏远地方,杨扬送人到了目的地,女演员和她的经纪人连声感谢然后下车狂奔,她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心酸又励志。 等人实在无聊,杨扬想起开车过来时几十米远处有一个奶茶店,下车慢悠悠踱步过去。 奶茶店生意特别好,排着长队,杨扬排了十分钟才轮到,在她前面的是一个高个子肤白俊秀的帅哥,大冬天穿着单薄的运动服,还满头大汗的样子。这位帅哥掏了半天没掏出钱,尴尬得运动后的脸更加红了。 杨扬提醒他:“你有手机支付吗?这里也可以手机支付。”她指了指边上的付款码。 帅哥越发尴尬了:“我没有……不好意思我不买了……不好意思……抱歉麻烦了……”连声道了三次歉。 杨扬叫住明明个子高大,此刻却低着头恨不得钻入地底立刻消失的人,对店员说:“我要三杯大杯的珍珠奶茶,和这位小哥的一起付。” 被点名的小哥再三拒绝,杨扬对他笑笑没理会,把店员递过来的一袋冰饮塞进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奶茶走了。 “常霖,你请客不带钱包出来,是不是成心的?”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手里举着常霖的钱包,“你看什么呢?诶?竟然买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3 23:58:13~2020-05-24 22:4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渐无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嗨陪 30瓶;云淡风轻、思无邪 20瓶;流年*错 18瓶;卿安、lvxx 10瓶;彼采艾兮、p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0 杨扬喝完了奶茶又玩了好久手机, 女演员和经纪人才出来。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周卉冰终于有时间好好感谢杨扬, 还没上车道谢之语先出口。 杨扬把奶茶递给他们:“时间久了不太热了,你们看能不能喝。” 周卉冰和经纪人感激之情愈浓。说实话, 他们在今天之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在绝望之际,对他们出手相帮的人竟然会是只合作了一次的杨扬。而且那一次合作, 周卉冰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绿叶。 杨扬笑起来眼睛微弯, 很是和善可爱:“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出来走走正好。现在去哪?你们定酒店了吗?” 周卉冰的经纪人连忙说:“我们去机场, 小周试镜完正好回家过年。” 杨扬启动车子, 点头:“的确,马上过年了。” 事后很久,周卉冰给杨扬发消息说自己试镜成功了, 杨扬这才知道, 她去试镜的是一部宫斗的古装戏, 后妃群像, 周卉冰虽然是小配角,但是人物丰满, 不怕不出彩。 杨扬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这部戏从主角到配角都会火,她真心实意说:“加油, 小人物也能为出彩,你会火的。” 过完年,杨扬第一件事便是去电视台录新年第一期节目。 这一期主题轻松, 请的嘉宾是选秀出身的一位女歌手何畅,去年夏天才出道,最最火的时候。因选秀经历和杨扬张岩岩他们相似,所以这次的八卦团还请了回学校努力学音乐赵乾,他今年夏天准备参加男子选秀节目,正好提前露露脸,再同前辈学点经验,所以答应了杨扬的邀约。 有张岩岩和赵乾,加上嘉宾是年轻人,杨扬不用调动气氛全场就无比欢乐。 节目后杨扬招呼张岩岩二人去吃夜宵,何畅正好在场,杨扬便礼貌邀请了所有人。 何畅是个爱玩没什么偶像包袱的,听说吃夜宵不顾经纪人反应直接一口应下,连带着八卦团的其他小艺人也开心地答应了。 于是一群人出了电视台兴高采烈地去撸串。 杨扬三人在这边比赛几个月对周边熟悉无比,很快找了一家不招眼烧烤好吃的店,一边吃烧烤喝啤酒,一边聊天。 赵乾想参加何畅出道的那个选秀节目,今年正好是男子选秀,拉着何畅全方位打听,然后听了一耳朵关于节目和选手的八卦趣事。何畅没说名字也没说长短,都是些小日常,让同样封闭选秀的张岩岩三人一阵共鸣,她说“节目组只给了48个小时让我们练齐舞”,你说“对对对,我们也是!七天既要准备开场舞又要准备比赛项目,实际也只练了两天就硬着头皮上!”最后变成对无良节目组的讨伐,互相握着手泪眼相看。 “姐妹啊,你太不容易了!” “兄弟啊,你也不容易!” 散场的时候,都微微醉了,经纪人拉走了各家艺人,没经纪人的,杨扬和赵乾一起送他们上车,叮嘱到家了报个平安。 最后剩下一个张岩岩。 张岩岩情绪已经不那么高昂了,挽着杨扬的手臂说:“杨扬,我们散散步吧。” 杨扬说好,挽着她往住的酒店走,赵乾两手插着裤袋跟在另一边。 张岩岩低着头走了一段路,说:“杨扬啊,你说,我不做《娱乐0距离》了怎么样?” 杨扬半点没犹豫地说:“好啊,你有了什么计划吗?” 张岩岩的存在,对《娱乐0距离》绝对是一个亮点,这是杨扬的节目,张岩岩走了损失的肯定是杨扬,可是她应得干脆,仿佛这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张岩岩准备好出现的“沉默、尴尬、愧疚”情绪全都奇怪地卡在了半空。 杨扬又问了一遍:“你想去做什么节目?” 张岩岩张了张嘴,又摇摇头:“我还没定,就是觉得不想这样下去了,虽然现在我有了一点小名气,在网友那不是查无此人了,可是我最喜欢的工作是主持人,如果一直做个搞笑的辅助嘉宾,我怕我再也做不了主持人了。” 同样主持人大赛出道,她的名次没有杨扬那么好,可也是全国十强,如今,杨扬是一个节目的挑大梁主持,自己却是个做配的绿叶,外界追溯起她们这一路,总会做一番比较,虽然她不会因此对杨扬有什么嫉妒不满,但是对这个现状却是不甘的。 出乎意料的是,杨扬很赞同张岩岩的决定:“其实你不说我也想和你说了,只是这话我说出来好像怕你在节目里抢我风头所以要把你赶走似的。我也觉得,如果你长期留在《娱乐0距离》你的定位会限定在搞笑艺人上,外界会习惯我的理智你的搞笑,觉得我们相得益彰。但是事实上,岩岩,我觉得你可以独当一面,你的能力不差的。”如果张岩岩不能独立主持,杨扬会让她留下,但是一起比赛出道,大家太了解彼此了。 张岩岩可以的。 张岩岩握紧了杨扬的手臂,忍不住靠在她肩上,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真朋友,杨扬怎么会让她离开?对杨扬来说,张岩岩留下才是利益最大化。 在这个温馨感人的气氛里,赵乾一人拍了一下:“不就是不做节目了吗?搞得生离死别似的,看看哥,看淡名利,追求梦想,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张岩岩和杨扬一起扑过去揍他:“去死!有本事今年夏天别让我们拉票!” “说好一辈子的兄弟呢!不给兄弟投票你们良心过得去?”赵乾抱头鼠窜。 就这样,节目亮点之一的张岩岩退出了,观众们不适应了很久,还有人来微博问杨扬,为什么那个很搞笑的张岩岩不来了。 杨扬回复:“她在准备自己的节目,等开播后请大家多多支持。” 现在的微博有点像未来的朋友圈,杨扬挺喜欢和网友聊聊天,分享分享小趣事小爱好,随手拍随手上传,她一个小主持人也不怕有人会对她分享的日常拿放大镜研究。 渐渐的,关注她的粉丝也习惯了和她聊天,像这样摆脱大家关注她朋友节目的事情经常有,大家都知道杨扬十分支持上过自己节目的嘉宾,是个很随和的人。 樱花开的时候,杨扬晒了一张前往电视台的唯美樱花道,表示想吃樱花冻了,晒完和网友愉快地聊了一会儿天,退出来发现平静的娱乐圈炸开了锅,有八卦杂志拍到著名影帝出轨照片。 影帝三个小时后出公告否认,第二天传闻中的小三斥责造谣,影帝妻子现身表示子虚乌有。 这位影帝已经四十多岁,虽然得过影帝,但很多年轻人对他不太有印象,这次丑闻出来,其他□□跟着爆发,什么耍大牌啊,脾气差啊,大男子主义啊,各种黑点都涌了上来,围观群众吃瓜就吃了近一周。 被迫吃瓜的杨扬在第二周得知,瓜的主人将成为她的下一期节目嘉宾。 导演说:“对方主动联系的,想要澄清最近的黑点,小杨你好好准备一下,这是个很好的热点。” 热点是好热点,但是:“导演,出轨那事是真的吗?” 导演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人家妻子都说子虚乌有了你说呢?小杨,你是主持人,只负责采访。” 杨扬暗暗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张大影帝的团队比杨扬对接过的所有团队都苛刻,小到他们节目上要开的玩笑都要求审核过才能开,而且似乎对杨扬很不信任,一再强调不能提问稿子以外的问题,提了也不能剪入正片,还要赔违约金。 杨扬弹弹改了一遍又一遍的稿子,问导演:“导演,您还觉得这场节目很值吗?” 导演哼笑:“他来了就值。” 杨扬:“按他们这要求,这会成为我所有节目中最无聊的一期,气氛必然如丧考妣。” 导演拍拍杨扬的肩膀:“这就是考验你的时候了,小杨,你未来还会遇到李影帝孙影帝赵天王王天后,性格各异的艺人和团队多着呢!”他说得客气了,岂止是各异,难听点就是奇葩极|品。 杨扬:“……”行吧,她忍。 虽然要忍,但杨扬也不是好惹的,对方选中她的节目不就是看中节目接地气受年轻观众喜爱吗?改成这样节目的优点全都没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不怕做坏一期节目,我的节目一年近百期呢,你却只有这一期。 “按照你们这么来,张老师的形象改不了,自言自语式的访谈观众不会接受,这么做节目为什么不直接开发布会?”改到第十一遍的时候,杨扬直言。 对方哑口无言,最终勉勉强强退了一步。 节目录制当天,张影帝估计是黑料缠身不敢太大牌,虽然黑着脸但是态度还不错,上了节目更是一脸温和,彬彬有礼,能接梗也不怕被暴**,大秀夫妻恩爱甜蜜日常。 录完节目,杨扬假笑着照例送了纪念品,回去就点开肖影帝的微博洗眼睛,在他最新一条晒风景照的微博下留言:“凡哥,最近为什么不秀恩爱了呢?需要你和嫂子甜甜的糖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大家都已经知道新锐主持人杨扬是肖济凡和他不知名女友的忠实粉丝了,对她这方面的口味一言难尽。大部分人只喜欢帅气的肖影帝,就算喜欢情侣档,那也是肖济凡和赵雪这对荧幕情侣。 更多人猜测肖济凡的女友会不会是杨扬的朋友。 回到酒店洗漱完,杨扬收到了肖济凡的私信:“你们女孩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生气?” 杨扬看到瞪了瞪眼,立刻好好教导了一下这位影帝:“没有无缘无故的生气,你这样说有点过分哦,虽然我是你的粉丝,但是我对你的这句话表示极度嫌弃。” 肖济凡头回被吹彩虹屁的杨扬嫌弃,摸摸脑袋,叹气:“可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他感觉自己疯了,为了哄回施诗,竟然和只见过一面更像“网友关系”的杨扬谈自己的私事。 但是他实在没办法了,他比较好的女性朋友只有一起合作过的赵雪,可这次两人争吵的导|火|索就是赵雪,他下意识不敢联系她。 杨扬:“方便描述一下事件吗?不用很详细,大概情况就行。” 肖济凡回想了一下两人陷入冷战的过程,虽然那个过程实在不愉快,他其实很不想想起。 他现在的剧组在偏远乡下,施诗那几天刚有空,两人一个多月没见面,于是前来探班。她到的那天正好是他拍一场很重要的戏,没有时间去接她,就让助理开车去了。 那场戏ng好几次才终于过了,肖济凡却因为角色情绪太激烈,一时间出不来独自坐在化妆室。施诗正好是那时候到的,接到经纪人提示,走到化妆室门边突然打开门大声:“surprise~” 肖济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冷着脸看过去的,看得施诗慢慢收起了笑站在门边和他对视。 就在肖济凡回神的时候,他接到了赵雪的电话,是她做节目,被节目组要求拨通的。 肖济凡打起精神笑着完成了这个突然的“通告”,结束后平复下心情,笑着拉施诗进屋。 肖济凡对杨扬再三强调:“我说明了我当时没出戏,也道歉了,她说了理解没关系,但回到酒店对我很冷淡,探班的三天每天下戏回去都只能看到她敷衍的脸,我不明白她的想法,想和她谈,她却直接收拾行李走了!” 一个感叹号道尽了肖济凡的气愤和委屈。 杨扬:“男女置换一下,跋山涉水探班的是你,被冷眼的是你,冷眼后女友和男主说笑打电话,呆呆看着的是你,凡哥你心里舒服吗?” 肖济凡:不舒服…… “我道歉了也说明原因了,所以她其实还是在为此生气?”那还说不气了,女人心海底针。 杨扬:“可能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了,她开心的时候你需要入戏出戏,她想说话的时候你满脸疲惫,她怕影响你怕打扰你休息,只能不说话。但是凡哥,以前你拍戏也会这样对她吗?” 肖济凡回忆起成名前的日子,突然震动。 不会的。随着名利而来的是压力,可他似乎把压力带来的烦躁带给了最亲近的女友。 “谢谢!”肖济凡退出微博立刻去找施诗。 杨扬笑着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发微博: “今天的月亮很圆,可惜手机拍不出高清的圆月,希望人团圆呀!” 评论叮叮咚咚响起,杨扬一边笑一边看,看到有一条评论,十分认真地给她介绍可以拍摄月亮的照相设备,足足用了140字,不够还写了第二条,大有搬一篇小白科普过来的架势,耿直地破坏了插科打诨闲聊天的评论气氛,歪了整栋楼。 杨扬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4 22:43:44~2020-05-25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焦糖慕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路de罂粟花 50瓶;水球 30瓶;慕慕、尚桐 10瓶;pa 3瓶;小小柠萌 2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1 杨扬的微博经常很搞笑, 老粉丝喜欢和她一起嘻嘻哈哈,误入的老实人则会认真评论, 每当这时, 粉丝们总会跟盘丝洞的妖精似的, 一哄而上,喊着“抓住一个老实人!” 杨扬笑的正是这个场面。 那位认真推荐摄影器材的网友,已经被近百个“老实人”刷屏了, 他本人似乎一无所知, 认认真真发了三条,终于说完了想说的话,缓缓打出一个“?”给最新说他老实人的网友。 然后又被哈哈哈, 哈了一脸。 杨扬又同情他又笑得不行, 关上手机时,嘴角还是上扬的。 张大影帝的节目很快播出,果然有绯闻加成节目就容易爆, 这一期收视率节节攀升, 尤其是八卦团们辛辣提出网友们心中的问题,半点不粉饰太平时,电视机前的观众激动坏了。 然而张大影帝的回答滴水不漏, 没有太多新意。 杨扬密切关注着节目后的风评, 看到许多人相信了节目中影帝夫妻恩爱日常, 心情复杂。 虽然张大影帝以及他的团队很难相处,但是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她在这件事上看到了自己的节目在舆论中的地位,不能说可以引导舆论, 却实实在在影响着她的观众。 杨扬突然觉得肩上多了一份担子,对于自己的工作,多了一份传媒工作者的社会责任心。 另一边,肖济凡找剧组确认了自己有两天半的空档,心急火燎地跑去找施诗。他亲自体会了一番工作之后舟车劳顿走出大山的辛苦,进了大城市,打了很多电话才知道她今天参加一个节目,没空。 肖济凡在施诗参加节目的电视台楼下等到天黑,这才看到她和一群人说笑着出来。胸口的思念在泛滥,肖济凡顾不上许多,打开车门大步向她走去…… 杨扬第二天晚上,终于看到了追的cp再一次发糖。 肖影帝发微博:回家的感觉真好。 杨扬:恭喜恭喜。 粉丝们纷纷问,是男神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深藏功与名的杨扬正心满意足的想要关掉手机,界面上弹出一条私信。 是狮子不是眇眇:杨小姐,谢谢您。很喜欢您的节目,也很感谢您对我们的喜欢。 杨扬点进这个账号看了看,发现都是一个女生很日常的记录,但她确定,这是施诗。 “我觉得随便一句谢谢太敷衍了,所以请两位永远在一起,以此作为对我这个粉丝的感谢吧!” 施诗看着这段文字笑出了声,扭头对趴在自己肩头的男友说:“她好像真的粉了我们。”如果之前她怀疑杨扬其实是肖济凡的影迷,经过这一次确定了,真的不是,她这个小透明在杨扬眼里是与肖济凡平等并肩的,可能全世界就杨扬这么想吧。 杨扬的大学生活只剩下最后一个多月了,她赶完了论文,回校处理了最后几件事,在毕业前下了一个大决定——她要买房。 因为节目录制固定,杨扬住腻了酒店,打算在安南买一套房子,来回电视台方便就可以。 这一年多,她除了录制《娱乐0距离》还接过很多主持通告,随着《娱乐》热度上来,她主持的费用也稳步上升,这次买房,她的存款足够支付一套小面积首付。 经纪人忙,给她介绍了一个朋友,杨扬接了父母一起看房,毕业前签下合同确定房子,毕业典礼一结束,她就大包小包搬了新家。 搬新家肯定要请朋友们来吃饭暖房。张岩岩这段时间正在争取公司一个大众音乐类的综艺节目,文洋进了一档室内综艺成为五个主持人之一目前风评不错,周慧卿做着杨扬之前也做过的娱乐八卦主持人知足常乐……总之很巧,这些人境遇不同最近却都在安南。 除了赵乾。 几个年轻人在新房子里切菜洗菜一起吃火锅,一边看电视里某音乐选秀的海选视频,千奇百怪的选手让人捧腹喷饭,缺席的赵乾难得以一本正经的面目出现在他们眼前,唱了一首音痴听着也知道很好听的歌,大家纷纷点头想夸他变化大,这个二货唱完歌一开口就把自己男神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从文艺青年直线下滑到逗比青年。 餐桌上有人被呛了辣椒水,咳得惊天动地,深恨罪魁祸首赵乾二货。 杨扬听着电视里外的笑声,感叹:“他这次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这嗓子和这逗比性格,不火天理难容。” 优秀学生文洋啧了一生:“傻人有傻福。” 一群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却怎么都比不上二货出其不意的年轻人连连点头,不错,不是他们没天赋,是赵乾傻,所以有傻福。 一帮子朋友相聚,照片自然要传到微博上,杨扬重点点赞周慧婧带来的酸辣凉菜,一番描述色香味俱全绘声绘色的描述,让底下评论口水直下三千尺。 周哥看着杨扬描绘起美食那深厚的文字功底,懊悔不已:“你不该做娱乐访谈,你该去外面做美食节目主持人。” 杨扬:“倒也不是不可以,周哥你帮我去接一个?” 周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要公款旅游吃喝,别做梦,乖,看下期嘉宾资料去。” 杨扬:“……” 杨扬没做成的美食节目温婧做成了,她现在天南地北到处跑,宣传旅游带观众吃各地的小吃。 “我做这个节目以来,胖了六斤!”打电话时,温婧的崩溃清晰可闻。 “天气越来越热了,出去跑素材晒脱了皮,无法想象,到了盛夏我该怎么办……” 真到了盛夏,温婧没有半丝犹豫,依旧举着话筒铁娘子一样冲在最前头,热情洋溢地给观众朋友介绍当地的风景民俗美食。 夏天,赵乾的选秀节目如火如荼,当年小火一把的冠军赵乾这一次火得中年人都能在商场听腻他的歌。 也是这个夏天,四年一度的体育盛事开始,我国运动员在赛场上的表现与选秀节目讨论热度并驾齐驱,成为整个夏天的记忆。 体育盛事还没结束,随着冠军的不断诞生,杨扬就看到节目组一半的人开始疯狂发动人脉,想要联系冠军运动员或者冠军队上节目,另一半的人正不停翻电话本,想要联系新出炉的选秀新星,尤其是老熟人赵乾。 杨扬知道自家团队的性格,想搞到手的嘉宾,最后必然会到手,目前还没失败过。所以,她开始恶补各项比赛和冠军运动员们的生平,选秀节目便算了,为了赵乾,她可是天天看,世上再没有她这么优秀的手下败将了。 炙手可热的两组嘉宾,先来的是冠军队。 节目组特意办了一场冠军场,昔日的八卦团全都换成奖牌获得者,主嘉宾是某位广受喜爱的教练,年轻人互相爆料,分享训练的汗水与欢笑,教练也是个很活络的东北汉子,一开口自带搞笑效果。 今天来的运动员各个项目都有,杨扬问:“这次我们满载而归,获得奖牌为国争光的运动员有33位,首先让我们对所有的运动员表示敬意,其次,我想问,几位是因为什么优势来到了这里?” “猜拳。” “年纪大。” “长得最帅。” “哈哈哈哈哈……”全场笑起来。 有女生反对:“咱们最帅的选手都没来呢,你居然说自己最帅!” 杨扬顺势问:“最帅的是哪位?” 所有的女生异口同声:“常霖!” 杨扬脑海中立刻把名字和自己的资料快速匹配,常霖,马术运动员,18岁第一次参加比赛因为年纪轻而举世瞩目,四年后第二次参加便摘得奖牌,以实力填补了我国该领域空白。 不过常霖的照片很少,大多都是比赛时的抓拍,穿着礼物带着帽子,看不清脸,是不是最帅?光看气质就很帅了,脸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杨扬跟着点头:“不错不错,第一宝座非他莫属!”马术运动非常烧钱,常霖据说是自己训练自己买马,可想而知背后的家庭有多雄厚,他和长期在体校训练的运动员都不一样,大家也就在赛事期间和他熟悉一点,随口说一句玩笑没什么,多的却不好说了,也说不出来。和外界一样,这些运动员们也觉得常霖神秘得很,一身贵公子气质让人不敢接近。 杨扬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大概也可以猜出,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将话头抛到了教授身上。 被大家讨论最帅最神秘的常霖此时并不如他的队友们所想正在家里的跑马场跑马,他躺在躺椅上,吹着风看着微博,然后收到经纪人的信息:“既然打算退下来为什么不去访谈节目,在节目上宣布再说说想法不是正好?” 常霖有些不太乐意地点开对话框,耐着性子回复:“那是他们的荣誉时刻,我跑去抢话题热度算怎么回事?下一届不参加就行了,没几个人关注这项运动。”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以前是没人关注,自从你得奖后,大家都知道你这个为国争光的贵公子了!要不是听说那个杨扬情商高脾气好,我也不让你去节目,就你这狗脾气,分分钟掐灭外面那群人贵公子的想象!” 谁?常霖眉毛高高挑起,倏地坐起身。 “你说谁?访谈节目主持人是谁?” “杨扬啊,她这个节目很火你不知道吗?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在看,让你去你又不肯去。大少爷,我也是要恰饭的,你有钱不在意通告费,给小的几个机会抽成行吧?” 常霖根本不看他后面的长篇大论,看到第一句就立刻打字:“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经纪人:“回屋睡觉做梦来得及。” 常霖重重摔回躺椅,甩开手机不理会它不停的震动声,望着头顶的天空,眼神带着无尽的懊悔、失落、自恼……最后化为生无可恋,躺得一动不动,像一条咸鱼。 访谈录制结束,杨扬按照惯例,送上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熊猫徽章,不过这次她多准备了好几个,设计的时候不知道最后哪几位要来,于是把节目组给她的名单全都设计了一个相应的徽章,请来了的运动员帮忙带去。 当天晚上,有微博的运动员们齐齐晒出可爱无比的运动员熊猫大家庭,一个个可爱得让人捂脸想叫,恨不得去偷过来归自己所有。 常霖也是这么想的,尤其知道没去的人也有,自己偏偏运气特别好,杨扬连准备都没有准备……可能她并不知道还有个马术运动员吧……常霖自我安慰。 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这其实真不怪杨扬,马术小众是一回事,主要是常霖的行事作风大家都知道,节目组压根没想到能请到这位大少爷,所以杨扬自然也排除了他。 经纪人奇怪:“你似乎挺关注这个杨扬?” 常霖没理会,无声自答:因为我要还钱,见不到人怎么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5 23:59:16~2020-05-26 23:5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林 30瓶;易安 20瓶;听说我有一米七 10瓶;彼采艾兮 5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2 杨扬并不记得谁欠了自己钱, 有些举手之劳早就忘在了脑后,比如那位女演员, 再比如奶茶店的帅哥。 她现在正在对节目组导演表示崇高的敬意, 刚请来体育冠军,解决了上下两期节目, 眨眼又请来了这个夏天另一个引爆全国的团体, 某选秀六强! 这次选秀的冠军是一个长相清秀性格略腼腆的男孩, 据了解,他的特长是创作, 比赛期间好几首原创歌曲已经红遍大江南北。 主嘉宾便是他。 六个大男孩, 刚刚结束了残酷又梦幻的选秀, 成名的职业生涯在脚下缓缓展开, 年纪不大的他们把演播室当成了客厅,杨扬正好把这场访谈布景换成休闲的沙发, 几人或乖巧做或半躺或抱着抱枕, 说了不到三分钟就没了拘束。 快结束的时候,杨扬问:“选秀已经结束, 但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艰难追梦生涯的开始, 接下来几位有什么安排呢?” 冠军代替全体发言:“中秋期间我们十强会有全国演唱会,帝都是第一站。” 这是说好的宣传, 杨扬适时表现出热情和惊喜:“是吗?我替所有像我一样的粉丝们喊一句:真是太棒了!” 她的语气像极了激动得不行的粉丝, 引得所有男孩都笑了起来。 下了节目,赵乾作为代表给老朋友送上了演唱会的门票:“这是第一站的门票,亲友位哦!后面几站你想去我再单独给你拿。” 杨扬接过, 挥了挥:“多谢啦,只要没有行程冲突那我是肯定要去的。” 赵乾哼哼:“所以优秀的我还没你赚钱重要。” 杨扬一边卸妆一边睨他一眼,诧异不已:“你拿自己和钱比?” 赵乾想说:那是不能比,钱哪里有他重要。 杨扬:“你也太没自知之明了吧?” 赵乾:“……”好气哦,现在就想走。 杨扬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开玩笑,我一定空出行程来看你们的演唱会!走走走,吃夜宵去,饿死了。” 赵乾:“……”没有最后这句话我倒是想感动一下。 老地方,烧烤店。 这里已经成为杨扬下了节目和年轻嘉宾们的聚餐场所,一场访谈其实就是一次合作,合作结束合得来的出来吃顿夜宵,聊聊天,烧烤配啤酒,没有饭桌上的人情往来,反而增加彼此的友情。 这次也一样,因为赵乾和杨扬的老关系,六个男生以此为桥梁和杨扬聊得越来越开心,互相微博关注并加微信,约好演唱会再见。 但是中秋节,台里要例行举办中秋晚会。大型晚会都是提前几个月策划,杨扬听了很多小道消息,主持人方面据说今年会启用新人。 周哥很积极地帮她争取这个机会。 杨扬做了近两年的节目,节目外也接了大大小小各种形式的主持工作,她的主持能力已基本获得业内肯定。 周哥说了一万条理由表示晚会非上不可:“不想主持跨年晚会的主持不是好主持。” “哪个主持人不想主持跨年晚会?” “中秋晚会先争取到手,跨年晚会还会远吗?” 杨扬没有做过这么大的晚会主持,不过她是个喜欢挑战的人,可能因为见识太多了,所以一般的事情激不起她的兴奋,越是没经历过、有难度的事反而越能让她心生兴趣。 她答应了:“好,麻烦周哥帮我争取,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努力去做。” 周哥就喜欢她这一点。他带的几个新人,杨扬这个性格他最喜欢,不畏难、听得进劝说、对待工作全力以赴。 中秋晚会,各家电视台都会举办,安南电视台为了收视率费尽心思,请了好几位流量和实力派,主持人挑选更是慎而又慎。因为去年某地方电视台,因为女主持人太不专业,直接被网友骂得失去了重点,整场晚会在观众心头只剩下主持人那些尴尬的言辞。 得罪了参加晚会的明星、得罪了赞助商爸爸、还损害了自家电视台口碑,今年晚会话题起来时,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又是去年这场尴尬的主持,整个电视台和这位主持人被挖出来再次鞭尸……真是血一样的教训。 新一届的魅力主持人大赛刚刚结束,杨扬这一批已经成了新人见面便喊的“姐”和“哥”。 中秋晚会新人主持之位的争抢越发进入白热化。 这天杨扬到台里和节目团队商量演播室变换场景的事——六强来的那次算是试水,最后效果不错,大家都同意了杨扬的提议,打算把演播室按照嘉宾特点改成不同的场景,比如客厅、比如卧室、比如吧台,茶话会、卧谈会、边喝酒边聊天……让“访谈”的痕迹彻底淡化,无论嘉宾还是观众更加随意自然。 杨扬的原话便是:“在办公室聊天哪有茶水间舒服自在?”她们现在就打算打造节目的“茶水间”。 这场会开得挺成功,之前的分歧都消失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头脑风暴想要达到共同的目标,于是气氛愉快活跃,时间过得飞快。 会后杨扬口干舌燥,进茶水间喝水,她刚说过茶水间闲聊的例子,这边就上演了一出。 靠近茶水间大门就听到里头响着嗡嗡嗡的说话声。 有一个人在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中秋晚会这位出局了。” 另一个很小的声音:“听说不是意外呢。” “是吗?!要是真的,这太吓人了。” “现实版宫心计,贵圈真乱。” 杨扬加重了脚步,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茶水间有五个女职员,端着茶杯一边喝水一边闲聊,原本听到外面有人还很紧张,待杨扬进去,看清是她后,五人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似乎对她很是放心。 杨扬也的确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对她们笑了笑,倒好水原路线出门。 确定她离开后,有人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觉得杨扬上晚会最合适。” “我也觉得,这些新人抢得这么厉害,也不想想自己够不够格?” 杨扬却不是真的不关心这些事,尤其听说伤筋动骨这种事还会另有蹊跷。她打电话给周哥:“听说有新人主持受伤了?”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我也是才知道。”周哥没多想,只当她自己打听到的,“今年比赛的冠军,外貌实力都不差,和以前的你有得一比,本来也是咱们的竞争对手之一,如今直接退出了。” “这里头会不会有问题?” 周哥:“这你都打听到了?两人都是许生带的新人,现在彻底闹僵了,咱们公司经纪人圈子都传遍了,许生气得差点自爆。”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周哥和许生是妥妥的竞争对手,如今可不高兴嘛? 疑似陷害的事件在台里影响很恶劣,安南市地处东部十分繁华发达,安南电视台也是财大气粗,根本不在意一两个新人,但是很在意台里的风气,尤其是刻板严肃的台长。 这届的新人被全体从主持人候选中划掉,剩下的“新人”主持,杨扬很快被挑中。 这是一个好消息,却也是个坏消息。 赵乾他们的演唱会就在中秋节晚上。 杨扬要食言了。 她带着一百张合体选秀专辑向赵乾道歉,并且表示后面几场一定一定来!下刀子雨也来! 赵乾虽然很不开心,但是却也理解,中秋晚会这样的机遇,杨扬放弃了才是傻子,他更不会领情。 “算了吧,等我开第一场个人演唱会,你要是敢不来,咱们这辈子就别见面了,绝交!” 杨扬笑:“那必须的,春晚邀约我都不去!” 这事在朋友间就这么说笑着过了。 中秋节。 赵乾在舞台上又唱又跳,杨扬在晚会现场开始了人生第一场晚会直播主持。 而演唱会首排观众席,常霖在嘈杂的尖叫声里拧紧了眉头,上面活力四射的帅哥半点入不了他的眼,他低着头盯着杨扬的一条微博从演唱会开始一直盯到现在。 微博里,杨扬晒出了这场演唱会的门票,并表示“演唱会走起”,还在评论里激动地表示必须去看,不看一生后悔。 骗子,根本没来。 常霖像个正常演唱会的黑洞,身边疯了一样的粉丝半点影响不到他,直到手机弹出一条推送。 【安南电视台中秋晚会进行中,点击看徐卫、汪磊、庄枚、杨扬……】 手一顿,点击进去。 人员密集的演唱会现场,网速很卡,常霖等得很不耐烦时,微博终于加载出来了。是一条视频,视频封面就是四位帅气靓丽的主持人,常霖第一眼就看到了最边上的杨扬,红色的露肩礼裙衬得她肌肤似雪,而她眉如远山,眼含秋水,笑容恬雅。 外面震耳欲聋,常霖仿若无人,耐着性子看视频,尽管视频播一分钟转半分钟圈,依旧吸引住了他的视线,全场都没有抬头看舞台一下。 演唱会后,司机接他回家,路上因为散场人太多堵车,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演唱会这么好看?这么多人千里迢迢跑来。” 常霖终于可以顺畅地看晚会录播回放了,听完不知在想什么,嘴里答:“好看。” 中秋晚会万众瞩目,很磨练人,也很磨人。 杨扬从晚会现场回到家时,整个人都瘫了,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她现在最最佩服的就是春晚的主持人,他们的要求比她今晚严格几倍,太不容易了。多少场排练都抵不过直播时真|枪|实|弹,观众看直播感受不到某些临场意外,杨扬作为控场的主持人却一次又一次提起心,主持人太难了。 她给朱蔚时老师发去了一条中秋祝福,并对他几次主持春晚表达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朱蔚时笑得不行,鼓励她:“现在就能主持中秋晚会,而且主持得很好,你是天生吃这口饭的,迟早能赶上我。” 杨扬:主持更多场春晚?更害怕了。 春晚什么的,一夜醒来就跑到脑后了,毕竟是黑日做梦,醒来自然不当真,地方台跨年晚会都没主持过呢,哪来的春晚? 杨扬晚会后有三天的假期,闲着没事,在家捣鼓自己做月饼,然后发了一个最成功的记录视频。 杨扬的微博内容很丰富,展现了女主持人或接地气或丰富的生活,、厨艺、风景、日常、笑话、糗事……展现了一个每个女孩都有的一面,也展现了她优秀的一面,关注她的粉丝越来越多,而且都是活粉。 视频一出,评论转发不断上升。 到了傍晚,不少粉丝开始晒出自己根据视频学做出来的月饼。 施诗给她发来私信:“我这几天在安南,本来想给你送我做的月饼,顺便见见面,不过看来你比我还心灵手巧,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施诗要来见她?杨扬眼前一亮。 自从和施诗互关后,两人经常聊天互动。原本只是原主的情绪,后来变成了真的喜欢这个姑娘,连影帝肖济凡都抛在了脑后。 施诗也一样,她性格有些矛盾,外表大大咧咧却又内心敏感,杨扬虽然年纪比她小,看事物的眼光却比她成熟,但又不会因此否决她,反而十分能理解她的心情,体会她的感受。 这哪里是粉丝,简直是个天使。 杨扬和施诗已经成为一见如故的“网友”了。 不过,听这意思,施诗是打算和她面基啊! “不不不,你做的那是不一样的,而且我就是做个花架子,肯定没有你的好吃,一定要给我拿来啊tt” 施诗回复一串笑,最终答应留几个手工月饼,见面时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6 23:55:43~2020-05-27 23: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涩轻舞 25瓶;虹 15瓶;ysn、北辰浅巷墨漓°、潘潘 10瓶;往昔初阳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3 面基的地点约在市中心的茶餐厅, 杨扬到的时候施诗已经到了。 虽然在原主的记忆里已经看过施诗的模样,但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番感觉。巴掌脸,皮肤白皙剔透, 是大家所说的,很适合上大荧幕的电影脸。而且施诗五官不能说十分完美精致组合在一起却自有一番美,无论现在还是整容发达的未来, 这份独特的美都十分难得。 不说这张脸的主人是什么性格内涵, 光冲着这张脸,就该有许多追求者了。 杨扬原地欣赏了一番美人独坐图,这才笑着举步过去。 “杨扬?!”听到脚步声,施诗回头。虽然两人没见面,但是杨扬的节目她经常看,一眼就认出了她,开心地喊了出来。 “施诗姐~”杨扬走上前和她抱了一下。 打完招呼, 两人落座。 虽然在网上无话不说,互相吐槽工作生活中遇到的奇葩,一起交换内心的烦恼快乐, 但是这么面对面相见时第一次,似乎有些不习惯,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打破奇怪的尴尬氛围的是施诗。她把准备好的月饼闹出来递给杨扬:“上次做的不新鲜了,这是我昨晚做的,你拿回去尝尝看。” 杨扬双手接过,感动:“你昨天不是有工作吗?拿来的时间做月饼?太辛苦了吧,早知道我就不和你要了。” 施诗摇手:“还好, 工作挺顺利的,早早就收工了,我就借了酒店的厨房多做了一些,不但给你还给工作人员分了一些。” 酒店厨房也不是说借就借的,因为她一句话施诗想尽办法,杨扬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这边工作还有几天,地址在哪?” “剧组拢共待半个月,我的角色只是女配的朋友,就是拍摄的时间有点散,最多还有三天吧。就在大学城那边。” “大学城离我家不远,这三天来我家陪我吧,你不知道我一个人住在安南有多寂寞!”杨扬一听,盛情相邀。 施诗犹豫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杨扬不是真的因为寂寞才邀请她,但是她也的确不想住在酒店了。一个是她经济捉襟见肘,另一个是,这个剧组的风气不太好,昨天她做月饼回房间晚了,电梯间遇到制片主任,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她现在就是个小艺人,美公司没经纪人也没助理,孤身住在酒店很怕遇到什么事,求助无援。 左思右想纠结了几分钟,施诗答应了。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杨扬倒是有些意外,面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欢喜不已,心里却猜测施诗是不是在剧组那边遇上了什么事。 当天晚上,施诗就被杨扬直接拉回了家。杨扬的房子不大,只有一间卧室,倒是沙发可以拉开当成一张小床。 不过施诗没有睡沙发,两人白天聊得太开心,晚上洗完澡就躺在了一张床上,继续聊天。 第二天,杨扬还能休息最后一天,她开车送施诗去剧组,顺便充当她的助理在里头见了见“世面”。有心观察之下,她发现,施诗对那个制片主任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刻意在回避,恨不得躲他远远的。那位半秃顶的制片主任却是只老狐狸,对谁都一个态度,看不出任何问题。 杨扬对着远处和演员们说说笑笑的制片主任眯了眯眼,点开肖济凡的微信:“肖哥!你最近忙吗?我见到施诗姐了!” 肖济凡回复得很快:“刚结束一项工作可以休息,听说你们聊了一晚上?难得看到眇眇这么开心。” 杨扬:“我今天还送她来剧组并充当施诗姐的贴身助理,肖哥,你是不是都没这么做过?施诗姐的第一次给了我哦,哈哈哈哈哈哈!” 肖济凡:“……”原本没什么的,听她说完竟然有点酸了,但是再酸也不能丢了男朋友的面子,“谁说的,以前我们龙套的时候,经常互相送对方去剧组。” 杨扬:“那你岂不是经常遇到施诗姐的追求者?” 追求者?有他在谁敢凑上来?肖济凡得意地想,想完不对,杨扬为什么要这么说? “有人追求眇眇?” 杨扬:“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想知道自己过来看。” 肖济凡咬咬牙,问身边的经纪人:“我有几天可以休息?” 经纪人翻了翻行程:“一天半,后天下午有个小报采访。” “什么小报都来采访,不去,帮我订去安南的车票。” 经纪人翻了一个白眼:“施诗走了一周不到吧,这就犯相思病了?”嘴里说着,手上却翻出对方的联系方式,打算去回绝采访。 “十七天。”肖济凡纠正,“她去安南六天,但是我们已经十七天没见面了。” 施诗第二天被叫出剧组看到探班的人是谁时,高兴坏了,一个健步冲上去,跳到了肖济凡的身上。 肖济凡张开双手接住女友,听着她的惊喜欢呼,抱着她的身子笑开了。 杨扬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施诗不回来住的消息,一询问果然是肖济凡来探班了,心中暗笑,大手一挥表示尽情腻歪去吧。 肖济凡到了安南,陪女友没多久就知道了根本没有什么追求者,反倒是有只恶心的臭虫,他直接低调打扮后陪着施诗进剧组,一直陪她到杀青,然后两人一起回帝都。 两人不约而同单独向杨扬表示了感谢。 中秋假期结束,杨扬也复工了。第一位合作嘉宾是一位演技不错名气一般的女演员,出道时塑造过一个知名的玉|女角色,后期的角色却无出其右,越来越没有水花。杨扬和她的团队接触后得知,最近她正在拍摄一部宫斗题材的古装剧,是一个外表清纯逐步黑化的女三。 杨扬的节目不会每一期都请热门明星,有时候导演组会邀请这类有一定观众基础和口碑的实力派,节目组挖掘不为人知的明星背后故事,明星借节目组翻炒话题增加热度。 这位女演员便是属于这种类型。 杨扬对她的印象挺不错,温和谦逊,脾气很好,最重要的是沟通顺畅,杨洋说的话对方都能理解,哪怕提出反对意见也是言之有物而不是胡搅蛮缠。 节目录制了三个多小时,节目团队打算只做一期,而不是像某些大咖的访谈直接分为上下期,毕竟明星的热度流量摆在那里。 半个月后,这位女演员的节目马上就要播出,微博上突然全网推送一条法制消息。 警方接到热心群众举报,于帝都某酒吧发现一起聚众吸|毒案。这还不是让人哗然的,让人议论不断热度越来越高的是,据八卦消息,这群被警方带走的人中,有某位知名女演员。 杨扬还在猜这位知名女演员是谁,谁知瓜没吃全乎,反而吃着吃着吃到了自己头上。 导演组紧急打来电话:“明天的访谈不能播了,主嘉宾涉嫌吸|毒,这种劣迹艺人不能出现在公众节目里!”杨扬理解也支持,可是节目早就定下来了,出事的还是存在感最高的主嘉宾,再厉害的后期剪刀手也没法剪出一期没有主嘉宾的访谈啊! 节目要开天窗了!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绷紧了神经。 “下一期节目提前!”有人提议。 “不行,那是电视剧方为了宣传下周开播的电视剧,剧方定的时间就是下周,这是写进合同里的,擅自更改播出时间我们会违约!” 杨扬:“我们紧急录制一场新的访谈呢?还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找谁来?你能一天之内敲定访谈稿并录制完毕吗?”导演急得眼睛发红,恨死了表里不一的害人精女演员,“就算你可以,邀请嘉宾也不止这一天!” 但是不管可不可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整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全都低着头拼命翻通讯录,脑子里飞快思索哪位最近比较空哪位好说话愿意过来。 杨扬给自己的圈内好友们群发了一条消息,询问最近有没有朋友档期有空的,求救急,报酬一切都可以商量。 本以为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办法,没想到半小时内收到了近十条回复。 杨扬对比筛选,一个个看下来,看到肖济凡的名字时,愣住了。 《娱乐0距离》的导演组万万想不到,临时录制一场节目,请遍了半个娱乐圈,最后竟然是金光闪闪的影帝肖济凡来救场。 采访肖济凡,杨扬大半的准备工作不需要做,因为作为粉丝,她了解得比正主本人还要详细!不止了解正主,还了解他的女朋友呢! 肖济凡获得影帝奖杯后,很快就投入进了新的剧组,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时候不多,出现也是为了工作,所以外界对肖济凡的过去很感兴趣,然而粉丝再厉害,挖出的过去也不过是一部又一部耳熟能详的影片里肖济凡做十八线路人的角色,他的私生活,他拍戏背后的日子,鲜有人知。 今天,肖济凡很好说话,对于杨扬以爱护他的角度列出的主持稿,此人主动为自己加了几条关于绯闻和女友的话题。 杨扬:“……” 肖济凡好奇:“怎么了?看你这纠结的表情……我加眇眇进采访不好吗?” 杨扬摇头,幽幽地说:“不,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粉的cp,正主会把恩爱秀到我眼前,真人版,没有屏幕的秀!” 肖济凡哈哈笑出声。 可能幸福的人无法掩藏自己的幸福吧,虽然肖济凡只加了几个关于感情的小问题,但是其他所有问题,杨扬和八卦团提起来,肖济凡回答着回答着就会不由自主地带女友“眇眇”出场。 比如“是怎么被段导演选中男主的?是你自己去试镜的吗?” 肖济凡答:“我和眇眇在段导朋友那演小配角,段导那段时间没什么事去探班,看中了我。但是最后我接下剧本却是眇眇鼓励的我。” 嗯一个问题,至少出现两次“眇眇”。 杨扬索性直接问感情八卦:“和女友会吵架吗?”肖济凡:“会。” 八卦团:“什么原因?”“怎么吵的?”“吵了多久?” 肖济凡:“忘记什么原因了,我不喜欢记这些已经发生的不愉快的事,反正就谁都说服不了谁,然后互相争论了十分钟,没结果。她开始和我冷战,我也不愿意低头和她说话,两人冷战了七天零八个小时。” 八卦团+杨扬瞪大了眼:“精确到小时?” 肖济凡点头:“最后几天度秒如年,数着过来的。” “天啊——”女生们叫起来。 杨扬摇着头感叹:“上天要是给我这样一个男友,我生而无憾了。” 所有女生点头。 肖济凡自供话题救节目组于危急之时,连电视台领导都对他十分感激,肖济凡却把功劳给了杨扬,直言是看在杨扬和女友眇眇的面子上,两个女生是好友。 杨扬在团队心目中的地位立刻被拔高了,虽然是个毕业不久的新人,但是人脉实力不一般啊。 在剪辑师们通宵工作下,这一期《娱乐0距离》如常播出,并且因为肖济凡这个主嘉宾而火爆不已,对于节目中影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开放,粉丝观众们喜闻乐见,欢呼雀跃,直呼见到了偶像从未见过的一面,肖济凡对女友的深情更是让他吸粉无数。 作为一名有实力有底气的演员,肖济凡在恋情上比谁都坦荡,想不到的是,这份坦荡反而让他吸粉无数,人气更甚。 而杨扬的微博下,有了另一番场景。 她的男粉们在她的微博下不停留言:“你也可以有这样的男友,杨扬,看我!我可以!” 然后她的女粉们一个一个怼过去,把他们和肖济凡一一对比,最后下结论:“你可以,wuli杨扬不可以!” 杨扬觉得他们可真可爱,空了就去翻一翻他们吵到了哪,然后笑不可抑。因为这些粉丝知道是自己人,所以吵架都用梗,不带脏字,于是吵出了喜剧效果。 她觉得男女粉丝吵架的模样太有趣,却不知道某“男粉”被这些女粉骂得差点气梗。 “照片都没有一张,是太丑了不敢自拍?” “微博全是自言自语,逻辑混乱,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就你这样还敢肖想杨扬?杨洋是我们的,亲亲,这边建议你和你成了精的奶茶做一对呢!” 没错,他的id就是“奶茶成精了。” 要不是奶茶成精对他下了降头,他怎么就喝了那天的奶茶就满脑子都是买奶茶的那个人呢?明明只有一面之缘,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她的节目却一眼认出了她,然后鬼使神差地关注她的微博,看她每天的生活动态,追她的每一场节目,甚至想去现场亲眼看她…… 常母对常父说:“你儿子好像青春期来得有点晚,现在开始追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7 23:48:48~2020-05-28 23:5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九千 20瓶;砾凌、so嗨陪 10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4 杨扬很快发现, 微博评论里粉丝们的争论打闹开始升级,她看到有人特意去找男粉丝们的主页照片并对他们进行人身攻击,而被说丑的男粉丝也报复性翻女粉丝的照片……两边争论□□味越来越浓。 杨扬意识到这个发展不对头,赶紧评论几个争吵激烈的账号, 劝说大家冷静下来。 “我希望大家是因为相同的爱好聚集在我的微博下, 而不是因为彼此仇视聚集群骂, 我喜欢和大家分享看到的一本好书,一片好景,给大家带去更好的体验,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而生气、去做有失风度礼仪的事情。我看了许多粉丝的照片,你们有的人眼睛大有的人笑容甜,有的人气质好有的人阳光帅气, 每个人都很美好, 希望我的存在能让你们变得更美好。” 好大的一碗超浓鸡汤灌下去, 终于让吵得不可开交的微博评论安静下来, 理智回归,刚才吵架的一群人也觉得自己失了神智,那么小的事情,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就吵起来? □□味还没散去,处于尴尬中的粉丝一时间没有像往常那样快速回应,但是断断续续有人回复杨扬,语气恢复了和善,随着楼层缓缓垒高, 和谐的气氛终于替代了□□味,评论区恢复了原样。 常霖被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要闷死,扔下手机发誓再也不去关注杨扬的微博里,恶狠狠去健身房跑了一个小时步,洗完澡回来下意识点开微博去看杨扬的主页,点开后手指僵在半空,懊恼不已。 但是微博点都点开了,就看完这一次!常霖心想。 然后就看到了杨扬的这一段话。 他不知道自己郁闷的表情在那瞬间春暖花开,擦着头发的手僵在半空一动不动,眼睛盯着这段话读了又读,嘴角高高扬起。 【我就知道她是不一样的!】他心想。 下一刻又想,看了那么多人照片,是进粉丝的主页看的吗?他的主页什么照片都没有……常霖皱起眉,推出微博翻了翻自己的照片,又发消息问经纪人要自己以前比赛训练时期的照片。 经纪人莫名其妙,问他要去干什么? 常霖想了想,颓丧地倒在床上,算了,要来也没用。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而且这么多粉丝她肯定关注不到他,也不会再来看他的照片了…… 杨扬及时引导了粉丝,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粉丝内讧,处理完这件事,她就收到了赵乾他们下一站巡演开始售票的消息。 杨扬抢是抢不过粉丝的,所以很理直气壮地找上赵乾,要内场票! 赵乾最近累死了,又是演唱会又是杂志、广告、商演、站台……现在他们是最火的时候,也是经纪公司最能榨干他们价值的时候。接到杨扬的电话,连一贯的耍宝都没力气了,听说她要来看演唱会高兴了一下,下一秒又难掩疲惫。 杨扬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很快挂了电话让他去休息。没有背景新出道的艺人就是这样,比赵乾这些人更可悲的是同样签了合同却想忙都没得忙的小透明。 这次的演唱会在千年古城宋安,杨扬演唱会当天飞机落地,在酒店休息了半天,下楼吃了一顿大餐,然后拿上门票施施然地逛向演唱会场馆。 到了场馆门外,外头已经积聚一大帮粉丝,因为是多人合体演唱会,所以各家粉丝都有,在外头一团一团地鲜明聚集,拿着各自的灯牌和手幅。 杨扬本来可以直接进场的,看到外面粉丝搞应援活动,就一一拍下照片发给里头的正主们看,尤其是老朋友赵乾,她还特意去他的粉丝领队那边领了一件映着他头像的t恤,直接套在了自己的短袖外面。 赵乾的粉丝见她只有荧光棒,立刻把可以点亮的爱心棒、赵乾粉丝特有的发亮耳朵头箍、手环整套发给她。 杨扬笑着道谢接过,一一佩戴好这才进场。 有看过她节目的人忍不住狐疑地盯着她看,但是天色渐暗,杨扬又完全没有名人自觉,行动间跟普通粉丝一样,有人觉得她像杨扬也自我否定没有叫出来。 直到演唱会结束当晚,有八卦号盘点看这场演唱会的名人,细数这些选秀歌手的朋友圈,大家才发现,原来主持人杨扬今晚也去了演唱会,并且穿着赵乾的应援服,带着可爱的耳朵头箍又蹦又跳,十足的粉丝模样。 好事者从结果倒推,开始回放赵乾等人演唱会上的一举一动,从平平无奇的场景里硬生生抠糖,细数今晚赵乾冲着杨扬的方向跳舞多么骚包,表白的歌词总是对着杨扬的方向唱,再扒拉出当年两人参加主持人大赛的深情厚谊…… 杨扬自己都不知道,赵乾对着她唱过歌? 那货在闪闪亮的舞台上,恐怕都看不到底下人的脸,哪来的表白? 刚想完呢,赵乾就在他们好友群开麦了:“万万想不到啊,有朝一日我竟然和杨扬传了绯闻!” 张岩岩:“采访一下,赵先生,和我们杨扬大美女传绯闻的感觉怎么样?” 文洋:“恭喜,这说明你真的火了。” 赵乾:“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绯闻,就这么被杨扬冷酷无情地夺走了,蓝瘦。” 杨扬:“一想到你对着我唱‘baby你是我的爱’我全身汗毛竖成毛绒绒。” 温婧:“想象了一下,我理解你并深深同情羊羊羊。” 赵乾:“我去,多少粉丝巴不得我对着她唱呢!” 杨扬:“护好你的人设,不然一个粉丝都不剩了。” 文洋:“一个不剩+1” 周惠卿冒出来:“一个不剩+2” 然后一个接一个潜水的冒出来,只为了给踩赵乾的大楼添砖加瓦。 赵乾哭晕在厕所,愤而下线。 杨扬他们无良地在群里排队大笑,笑得赵乾死而复活爬上来发了一连串蠢萌沙雕表情包,把前头的“屈辱”彻底刷走。 第二天,依旧是杨扬的休息日。她买了一份宋安的旅游地图,对比当地的名胜古迹后,绝对去宋安古城逛一逛。 此时,被他爸妈认定了退役之后无所事事开始全力追星的常霖,一边生无可恋地否认,一边看到演唱会的新闻,鬼使神差地一大早就出发坐飞机,落地宋安。 杨扬进宋安古城前拍了一张照片发在微博上,和大家分享自己今天的旅游目的地。她没有定位也没有上传暴露地址的照片,发布的图片里大家只能看到一块长了青苔的古城砖,这样的古砖宋安好几处都有,大家猜测纷纷却无法确定到底是哪。 杨扬没有公布答案,至少离开古城前不打算公布。 宋安古城是国内保存最完善的一座古城,最早可以追溯到千年前,千年来的沧海桑田,在这个古城角角落落都有痕迹。 杨扬来之前看过相关的考古书,所以和一般走马观花的游客不同,她逛得很慢,一边逛一边将眼前的景和看过的考古书一一对应。 这么逛下来,转眼就到了晚上。 宋安古城晚上有各种活动,今天刚好是灯会。白天走过的街道在夜幕降临后纷纷亮起花灯,长长的街道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杨扬站在街上,回身遥望,竟有种穿越历史的恍惚感。 街边的小摊贩在卖面具,推销口才一绝,杨扬原本只是心生好奇看看面具做工图案,被他不歇气地一连串劝说之后,深深觉得自己不买一个带上都对不起来古城一趟。 她挑了一个漂亮的唐妆仕女面具,戴上后兴致勃勃地一路逛花灯。 晚上的古城人也很多,熙熙攘攘地全都聚集在了这条长街上,大人小孩仰着头望着各种形态的花灯赞叹不已,也有人跃跃欲试想要猜灯谜赢花灯。 杨扬顺着人流停在一个花灯摊子前,正伸手想要拨正一盏宫灯看清谜面,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拍她的肩膀:“洋洋,吓死我了我以为找不到你了!” 杨扬一愣,回身,发现是个带着面具的女孩,但是无论身形还是声音她都确定自己不认识。 她笑着半揭开面具,露出半张脸:“不好意思,我应该不是你找的那位yangyang。” 那人一呆,窘迫地把手缩回去:“不……不好意思……”然后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杨扬微微一笑,重新戴上面具。 看中的花灯已经被别人围着观赏猜谜了,杨扬也不流连,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到百米,又有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 杨扬回身,心中暗想,自己和那么多人身形想象吗? 拍她肩膀的是个高大的男人,看他穿着应该是个年轻人。杨扬想说你认错人了,可是搭在肩上的手似有若无,甚至微微颤抖,昭示了主人不平静的心情。 杨扬觉得自己被一道专注的视线牢牢锁住了,诧异了一下,直觉这个人是认识自己的。 可是会是谁呢?她一人来宋安,不该有熟人啊?凝眉犹豫之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挤了上来,杨扬身子一晃保持不住平衡,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 可能刚才揭开面具后没有戴结实,杨扬的唐妆面具脱离掉落。灯火璀璨之中,一张莹润秀美的脸落入眼帘。 杨扬感觉到扶住自己手僵住了。 常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说,他还没从幻觉中回神。今天一早,他莫名其妙地跑来宋安,看到她发的城墙砖头又下意识跑来了宋安古城,然后一个人在这个古城里逛了整整一天,半个熟人没有遇见。天黑的时候,他的心情也跟着沉郁失落,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失落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因为一个明星发一张照片出一个新闻,就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他肯定是疯了。他想。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他被小贩推销着买了一只面具,带着面具在这条街上开始认真游玩。那些不可思议的想法已经彻底打消,古城这些活动搞得不错,他收拾了心情打算好好玩一次。但是,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好几次看到相似的背影就心跳加速,但每一次都根据声音确定自己认错了人,从一开始看到背影激动不已以为是天意缘分到后来觉得自己精神恍惚出现幻觉…… 直到刚才,他远远看到她对着一个人半揭开面具,心头狂跳,从街的另一边一路挤开人追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眼花了,是不是再一次出现了幻觉,也有可能只是相像而已,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双腿追了过来,并且鼓足勇气,叫住了她。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但是无数次从回忆中跳出来的脸真实出现在眼前,常霖僵住了。 果然是在梦中吧?还是我的幻觉更严重了? 常霖心里两个猜测不停跳动,正反双方都觉得自己有病,就是哪个毛病争论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8 23:56:06~2020-05-29 23: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焦糖慕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安 25瓶;日九千 20瓶;彼采艾兮 10瓶;稔冬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5 灯如昼,映照出灯下的美人颜, 嫦娥奔月的走马灯悠悠转着, 灯下的男女相对而立, 时不时因为人群推挤轻轻碰撞。 “没事吧?”男子心中情绪汹涌, 外表却镇定清朗,扶着杨扬的手稳稳托着她的手肘,保持彼此安全的距离。 杨扬眼看着自己的美人面具被路过的人接连踢走, 沾染灰尘滚到了几米外,心中遗憾, 听到对面之人关切的问话, 扬起笑脸摇头:“我没事, 谢谢。” 常霖望着她的笑脸呆了一呆,终于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是真的,就像那一日的奶茶店,一样的笑容一样的人, 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在这个人海茫茫的城市,竟然真的和她进了一个风景点,还在人潮之中和她相遇了。 杨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又不说话了,站稳了身子抽了抽手,没抽走。 “谢谢, 我没事了。”她提醒对方。 常霖回神,却没有意会到她话外之意,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握着她的手臂,连忙收回手,心底暗暗无措。 杨扬见他没什么话说,想离开去捡面具。 常霖连忙喊住她。 杨扬奇怪地抬头看过来。 他抬手,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 灯影明灭,杨扬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脸熟,凝神细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这样一个人,想不出来便觉得是自己弄错了,毕竟人常常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事实证明那只是人自己的错觉。 “请问,有什么事吗?”杨扬问他。 常霖眼中闪过失落,她果然不记得自己了。 周围人声鼎沸,来来去去的行人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而两人站在原地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常霖明明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杨扬话出口他的眼神清晰落入她的眼中,灯光明明灭灭,对方眼中的失落却依旧清晰可见,那份失落引得杨扬差点起了愧疚之心,以为自己忘记了多么重要的事情。 常霖很快就给杨扬解答了这个疑问,他主动说:“前年1月27号,在淮城奉宝区的奶茶店,我买奶茶忘记带钱,是你帮我付的帐。” 杨扬努力思索了很久,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当时的情景,想起了那个帅气白皙的运动男孩,对方太白了,长得也好看,她至今还留有印象。 回忆起那人再去看眼前的人,夜里看不到他肤色,但是外貌没有任何变化,的确是同一个人。 她诧异不已:“你在这么多人的人群里认出了我?” 常霖心想,我满脑子都是你的样子,你不在人群我都看见了好几个你,何况你真的在呢?面上镇定点头:“你刚才摘面具了,我看着像你就追了过来。” 说到面具,杨扬哎呀一声,连忙低头去找被人踢走的面具。 人群密集,微微弯腰就会被人流冲击,常霖连忙伸手为她挡出一片空间,劝说:“算了,再去买一个吧。” 杨扬摇头:“那也得捡回来,不能随意丢弃在地上成垃圾了。” 常霖一顿,跟着她往前找去,一路在她身边利用高大的身子隔出一片空间。 两人在十几米远处找到了被踩踏得破了半边的面具,杨扬捡起它找了一个就近的垃圾桶丢掉。 常霖跟在她身边,提议:“再去买一个吧。” 杨扬摇摇手:“算了,本来就是被小贩推销着买的,二十几块钱买这么个面具,犯过一次傻就行啦。” 常霖坚持想给她买:“上次你帮我付的奶茶钱还没还你,再买一个,我出钱,还有半条街没逛呢,带着面具才有意思。”他把刚才小贩向他推销面具的话努力复述出来,只为了说服杨扬再买一个面具。 杨扬无奈好笑,因为不熟悉不太好意思拒绝,心想面具换奶茶也算了了这段人情,免得这位帅哥一直惦记着,一年多了还记得这件事。这么想着,她便不再反对了。 今天灯会其中一个特色就是男女都带着各色面具,所以几步就有一个卖面具的小摊,两人很快找到了一家,常霖让杨扬挑。 杨扬认真选了一回,挑出一个画得最精致的嫦娥和一个十分可爱的猫型面具,一时之间选不下来,举在眼前问身边的人:“你觉得哪个好看。” 常霖脱口想说:“那就两个都要。”话就在舌尖,想起刚才小贩说这个美人面具是嫦娥,硬生生咽回去,说,“这个嫦娥的好看,画得很精致。” 杨扬也觉得这个嫦娥面具非常精致,复杂的美人像一笔一画都很细致,听他也这么说,便决定买这个。 常霖摸了摸左手上自己的后羿面具,心中窃喜。 小贩笑眯眯地看着年轻男女挑选自己的商品,见女孩选定了,好话不要钱地送出来,然后报了面具的价钱。 杨扬嘴角抽搐,觉得这旅游地的东西真是贵到离谱,常霖拿出手机付款,一边点开付款软件,一边带着点得意地回头对杨扬说:“我现在都用手机支付了。” 杨扬见他疑似讨赏的模样笑出声,发现这大高个似乎有些可爱? 常霖话出口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土包子了,连忙解释:“以前我很少自己出门花钱,而且经常在国外,所以都不知道原来国内这么先进可以用手机支付了。” 杨扬做访谈主持人久了,带了点职业习惯,一边和他继续往下逛一边顺着他的话头聊:“不在国内吗?你在国外读大学?” 常霖看到她戴上了嫦娥面具,默默把自己的后羿面具也带上了,嘴里说:“对,不过主要是训练,我大学毕业还早一些。” 杨扬这次真的惊讶了:“训练?毕业还早一些?你多大啦?” 常霖发现戴面具也有不好的地方,他看不到杨扬的脸也看不到她生动的表情了,这样一来,他内心更加忐忑小心,生怕惹她不快却不自知。 “我十六岁上的大学,二十岁毕业,毕业后一直在训练马术,两年后参加了奥运会。”他认真地补充解释,“我以前是个马术运动员。” 杨扬这会真的惊住了,停下脚步直直看着他,仿佛透过面具想要看穿他一般:“你不要告诉我,你叫常霖?” 常霖点头,压着声线问:“你知道我?”杨扬笑,觉得缘分实在是太奇妙,心中对陌生人的防备消去大半,语调也轻松了很多:“当然知道了,六年前最年轻的马术运动员,两年前带起马术运动热潮的天才运动员,不过因为你赛后太低调,大家对马术的热情也跟着消散了大半。” 常霖并不以为意:“马术比赛很有意思,没有我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的。” 杨扬不赞成:“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可以给一项运动带来巨大的宣传效果,强大的运动员甚至能让一个体育项目兴盛普及。” 常霖问:“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义务普及马术运动?” 杨扬沉默了一下,摇头:“这应该看你的想法,运动员没有这一项义务,不过,马术本身也很难普及吧,太烧钱了。” 常霖点头:“对,所以我的目标只是为我们国家争取一枚奖牌,证明马术这个项目,我们国人可以。” 杨扬对他刮目相看,身边这个人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从他的经历看来,在他十八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已经有了这样的志向。 两人一边逛古街灯会一边聊马术比赛聊赛马,常霖很意外,原本他做好了给杨扬科普马术比赛的准备,却没想到杨扬懂得不少,两人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杨扬听到他的疑问开玩笑:“因为我当时为了做凯旋运动员的专访准备了很多啊,尤其是大家口中最帅的运动员,我可是特意看了你的项目资料,哪知道你没有来呢。” 常霖沉默了一会儿,在杨扬以为自己玩笑开过头的时候,幽幽地说:“那为什么只有我没有熊猫徽章?” 杨扬惊讶得脱口而出:“你知道熊猫徽章?” 常霖哼哼一声。 杨扬尴尬地干笑几声,解释:“好吧,其实我们都猜到你不会来节目,毕竟你的作风一直都很低调,所以我就没设计你的徽章。不过,关于马术我真是那时候去了解的,也是听说了你之后特意去看的,所以你看,你这样的运动员对一项运动的普及很重要呢!” 及时拍上的马屁让常霖郁闷的心慢慢抽芽开花,但是他面上并没有表露,只是很随和地表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我的确不参加这些节目。” 一个职业习惯很健谈,一个有心迎合随时找话题,两人从街的这头聊到那一头,一直走到了古城出口。 常霖:“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吧,天太晚,女生一人不安全。” 杨扬不怕一个人,不过有个伴也不错,心里踏实点。于是,两人结伴打了车,杨扬报了自己居住的酒店。 常霖意外:“我就住在这个酒店五百米外的另一家酒店。” 杨扬也惊讶:“是吗?这么巧?” 常霖是特意选择演唱会附近的酒店,同样抱着也许可以偶遇的心思:“你那家客满了,不然我最开始选的就是它。” “昨天演唱会,很多粉丝都住那吧。” 常霖问:“你明天还去玩吗?” 杨扬:“不了,明天下午我有工作,一早就要回去。” 常霖连忙说:“我也要回去,你怎么回去,要是我们时间接近的话,我来接你吧,正好帮你拿行李。” 杨扬东西不多,不想麻烦他,但是常霖很客气,一直说举手之劳,还再次搬出了“奶茶之情”,盛情实在难却,她最后答应时间一致的话就一起去机场。 当然了,回去的时间肯定是一致的,不过杨扬飞的不是安南,是工作地点,常霖以为她去安南,反而和她错开了…… 眼巴巴地把人送上了飞机,不舍之余猛然想起,自己忘记加她微信,也没有要联系方式! 常霖:“!” 差一点想冲进去追飞机。 杨扬要去接的工作是一场晚会的主持,慈善性质,圈内投资者、艺人、导演、娱乐公司高层等等都会出席。年初一位视后参加《娱乐0距离》,对杨扬的印象不错,两人互加微信时不时聊几句,这场慈善晚会的举办方负责人是这位视后的好友,她向对方推荐了杨扬,杨扬和举办方接触后觉得不错,便同意了这个工作。当然,慈善晚会,主持是免费的。 这是杨扬第一次挑大梁主持一场晚会,台下还坐了这么多大佬,不过让她安慰一点的是,往年主持人也都不是什么大咖,很多时候直接是负责人自己上台串流程。 慈善晚会,除了主题慈善,更吸引人眼球的是明星们的红毯、合照,今晚的话题热搜,更让在场人在意的是联络了多少人,谈了多少合作,结交了哪位大咖。 以至于明星们的义演也因为前期工作忙碌而排练不够,时不时出个小意外,不是穿帮车祸就是工作人员乱成一团。 杨扬看得目瞪口呆,不放心她特意来盯着的经纪人却告诉她这是这个晚会的常态:“重点在慈善,大家不会纠结这些小问题的。” 杨扬不知道现在的重点还是不是慈善了,她一个小虾米也管不了,专注于主持工作,费尽心思努力救场,拉着嘉宾调动气氛,终于把整场晚会主持了下来。 刚想松下一口气,晚会导演在耳麦里喊她:“杨扬,安排一下大家拍合照。” 杨扬:“……!!!” 别欺负她新人不知道这是修罗场! 导演当然知道了,但是杨扬全场表现突出,而且他还耳闻过这位新锐主持情商很高,所以想试试她这把刀锋不锋利,够锋利最好,他们就不用上了,要是不行,他们工作人员再跑出来维持秩序也不晚,反正哪一次合照不是站位十几分钟定不下来的。 杨扬收起了嘴角的笑,眼神微冷,她直接扭头走到台下,在众人以为她要调整艺人们站位时径直走到了其中一位晚会负责人身边:“宋姐,导演让我安排大家的站位,您知道各位艺人捐了多少钱吗?就让捐款最多的人站c位吧,依次往两边排。” 宋姐大惊失色,急忙制止:“不行!不能这么来。”这不是得罪一大票没捐款的大牌?人家能过来帮你站台让你有人气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他们这晚会又不是别家大牌慈善晚会。要是真的按出钱多少排座位,这么难看的吃相明年谁愿意来?每年各种名目的慈善晚会这么多,不缺他们这一家,但是他们公司却需要这场晚会,而且有野心要超越某品牌晚会成为圈内标志。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一个数字的虫。 感谢在2020-05-29 23:50:51~2020-05-30 23:3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兰无长兄 30瓶;阿松 20瓶;心无银 10瓶;被石兰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6 杨扬懵懂新人状:“导演让我排的, 时间紧急, 再不发声台上站好了位置再调整就不好了, 您没有名单那我就直接喊出来让大家自觉站吧。”一边说一边打算开了话筒。 宋姐吓得死死拉住她:“不用!你不用去!我们有工作人员会安排!” 杨扬确认:“是吗?可是导演说……” 宋姐瞪着眼睛:“听我的!我说了算!” 杨扬乖巧应下:“好的,宋姐您别急,台上都是明星, 大家都很谦让尊敬前辈的, 您看, 其实不用我们维持秩序气氛也挺好的。” 宋姐看了一眼台上, 正好看到某两个王不见王的小花站在一起, 脸却死死朝着另一边,不看边上对方一丝眼角。宋姐嘴角抽搐,这气氛是挺“好”的,至少没扯头花是不是? 扯个鬼!谁会当众扯头花?气氛都诡异成这样了还不赶紧救场? 杨扬站在宋姐身边不急不缓地说:“咱们就是拍一张大合照嘛, 大家喜欢站哪自己选,我资历太浅,如果不拿出明确的排位理由镇不住场子, 过去反而会更加混乱, 宋姐,我看您要不派个有话语权的人过去,要不还是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宋姐沉默了,她听懂了杨扬的意思,也意识到她不是真的这么二愣子要按照捐款金额排位,她只是用这个方法告诉自己,让她这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主持人上去, 不可行。她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宋姐认真看了杨扬一眼,想到她今天在台上的种种表现,焦急恼怒的心渐渐平静,甚至嘴角挂了一丝笑:“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会看着的,你回台上吧,待会儿和大家一起合影,今天辛苦你了。” 导演觉得杨扬情商高就可以去修罗场里打前阵,但是谁说情商高不能回过头来用到他们身上?这不就被她将住了?但是他们怪不了杨扬,这本就不是她职责所在。 杨扬谦逊地笑:“为慈善事业献出一份力都是应该的,那宋姐您忙,我先上去了。” 耳麦里,导演还在催促,宋姐拿出对讲机说了些什么,杨扬走到舞台边时,导演已经不催她去安排站位了。 虽然推掉了这个烫手山芋般的工作,但是杨扬并没有真的做甩手掌柜,她认真尽自己主持人的职责,在适当的时候引导站位不好的艺人调整更合适的位子。不得罪其他人,也帮到了当事人。 有些人眼里,杨扬这样的行为可能有些讨巧和圆滑,然而在这个岗位上这么几年,杨扬却已经看透,只有这样的为人才会被所有人喜欢,比如被她气到的晚会导演,看到她积极协助工作人员维护秩序后,对她刚才的不配合渐渐消了怨气,甚至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把这样的重任交给杨扬的确不合适。 同时,知道幕后闹过这一出的人们都不再小瞧杨扬,以为她脾气好人随和就可以任人捏圆搓扁;而被杨扬提醒帮助的艺人对杨扬也很有好感,这一晚上,几乎没有人对杨扬不满。 经纪人周哥接杨扬回酒店时对她佩服不已赞叹有加,杨扬却深深叹了一口气,心累。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勾心斗角心累,更因为这场名为慈善实为名利场的晚会心累。 周哥如今也对她的性格有所了解,见状安慰她:“今晚筹集了两千九百多万的慈善款,也算是值得了。” 杨扬望着前方路灯成行的路面:“但愿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吧。” 周哥笑笑,问:“台里的节日晚会累还是这种晚会累?” 杨扬不假思索:“那我宁可主持台里的晚会。”电视台在大多艺人面前都比较强势,而且有专门的对接工作人员,哪里需要她出面?就算有直播意外,经过那么多场彩排,发生的概率至少比这场慈善晚会小多了。 但是她还是补了一句:“最好是两个都不选,我更喜欢做访谈。”要是能做更深入的访谈就更好了。不过她也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她不能急。 周哥听到这话,安静了一下,许久后说:“等到你可以只做访谈的时候,我就不给你接这些通告了。” 杨扬语气坚定:“我会努力的。” 晚会过后杨扬又空闲了许多,她上网淘了几本书,打算宅在家里充充电。一个优秀的主持人不能空洞,而让自己不空洞的最佳办法就是孜孜不倦的学习,与时俱进的充电。 只是几包快递送到家门口,杨扬望着塞满了书的书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房子似乎有些小了。 刚毕业时蜗居是可以的,现在工作稳定朋友多了,自己又陆陆续续往家里搬了很多东西,请朋友来家做客都有些转不开身。 因为买了几本书,杨扬突然决定,要买一个大房子。 这一年多,杨扬的知名度提升不少,代言了两个小产品收了两笔代言费,又接了不少通告,卡里的存款不够一套大房子但是首付绝对够了。 她放下书本,开始计划买新房子。 新房子要大,有个大书房能放下她所有的书,至少要有三个房间,一个自己住一个爸妈住,另一个朋友来了可以住,如果可以有一个大阳台甚至有个院子就好了,夏天院子里乘凉,冬天晒晒太阳看看书,朋友们来了还能搞一个烧烤…… 周哥听说她的想法后直接说:“那就是买个别墅呗,你想买在哪?” 杨扬:“买在安南吧,帝都买不起,淮城我回去就是住父母家,用不上新房子,安南一线大都市,朋友事业都在这。” 周哥在业内时间长,无论以前的艺人还是同事都有买房经验,他很快帮杨扬打听了几个楼盘,让杨扬自己去挑。 一个月后,杨扬成为了有别墅的女人——这话是赵乾说的。 有了大房子,杨扬更加忙碌了,一边工作一边断断续续地布置新房然后蚂蚁搬家,浑然忘我之际,突然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了两个大消息。 消息一,天才马术运动员常霖巅峰期宣布退役,没有说明理由,外界猜测纷纷甚至骂声渐起。 消息二,电视剧《xx传》综艺宣传,正逢女二施诗生日,正牌男友影帝肖济凡送一千朵玫瑰和生日蛋糕为女友庆生。 杨扬知道第一条消息,对咒骂常霖的评论微微皱眉。拧起的眉头在看到第二条消息时更加纠成一团。 这部电视剧是施诗很早拍的,虽然是女二但是一度以为没法播出了,说施诗去宣传这部戏倒是没什么意外,但是肖济凡如此高调示爱却出乎意料。 杨扬点开热搜视频,果然看到施诗笑得僵硬,并没有身为被告白女主的那份欣喜激动。 杨扬以为他们吵架了,点开肖济凡的微博却发现这位依旧时不时秀着恩爱。肖济凡的微博就是两人感情晴雨表,要是两人吵架了,微博里就不会有眇眇出场,要是两人蜜里调油,那微博含“眇”量就急剧上升,最近这段时间微博发得不多,但是含“眇”量不少啊。 杨扬找施诗聊天,问她最近怎么样,施诗没什么异样,说正在宣传新戏,挺累的但是很有干劲。 杨扬不好一个劲儿打听人家的私事,但是对于施诗避而不谈肖济凡,总觉得这两人有什么问题。 12月初,杨扬打算正式搬入新家,给朋友们发了消息邀请大家一起来吃乔迁宴暖房。别墅烧烤吸引了一大帮人,响应者众。 杨扬之前和施诗说过买房的事,施诗还说要给她去暖房,所以这次肯定要知会,而邀请了施诗,似乎也不该落下肖济凡……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她分别邀请了这两位,她之前旁敲侧击确认过,这几天他们照理有空的。 刚和施诗说好,《娱乐0距离》导演给她发来消息。 “下一期节目做马术运动员常霖专访,提档到最新一期播出,杨扬你准备一下常霖的采访稿。” 杨扬诧异:“他愿意接受媒体访问了?” 导演:“外界异议太大了吧,最近不知谁带的头,他几乎被冠上卖国的标签了,所以经纪人主动联系了我们。” 杨扬心中一沉,应下:“好的,我立刻准备,对方经纪人的联系电话麻烦您给我一个,我和他们沟通一下访问内容。” 导演很快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 常霖的经纪人是个刚过三十的微胖男人,他现在很想去死一死,这样就可以对常霖这家伙眼不见为净。 “我早就说过不能这么轻易宣布退役,你看看,七年付出一朝付诸东流,当初你被捧得多高,现在就被踩得多低!” 常霖却和经纪人截然相反的状态,不动如山:“我没宣布,是他们自己知道的。” “废话!我当初就说要搞个正式场合正式宣布,你不听!说下一届不参加观众就自然而然知道了!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不参加相当于奥运会门票的国际马联三项赛,必然不能参加奥运会了!都知道你要退役了!你看看人家是怎么骂你的!” 常霖已经体会过被网友喷的经历了,当时他就说了一句如果他谈恋爱也会像肖济凡那样对女友好,就被杨扬的粉丝喷得怀疑人生,他都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骂他。现在知道理由就更加淡定了。 经纪人看他一点都不在意,觉得如此愤怒的自己像个“皇帝不急太监急”里的太监,一怒,撒手不管了:“反正以后你就是常总了,也用不到我了,我最后给你联系了一个访谈,你自己去吧,能解释清楚就解释,不能也随便你。” 常霖皱眉:“什么访谈?” 经纪人吊起眉梢:“你偶像的访谈,有没有心花怒放?” 常霖惊讶得瞪大眼,都忘记反驳杨扬不是他的偶像。 经纪人见自己说了一百句都换不回来他一个眼神,才提了杨扬一句他就这副模样,说不上心头有多酸,幸灾乐祸地冷哼:“有本事在你偶像面前你也这个死样,有本事你‘不畏人言’不去呀!” 常霖忽略他的阴阳怪气,正经了神色:“几号?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经纪人气焰一下子上来了,抬抬下巴:“录制前呢,要和主持人对稿子,刚才她加了我微信。” 常霖一下子冲过来架住经纪人的肩膀:“我的访谈我自己决定采访稿。” “你懂媒体那些套路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她不会,你把微信给我。” “哟,这就护上了,人家知道你是粉丝吗?很多明星最不喜欢现实中的人是粉丝了。” 常霖抿紧了嘴,压着经纪人抢他手机:“不要你管,给我。” 两人闹成一团。 几天后,杨扬搬家,一帮朋友聚到了她的大别墅。 “豪宅啊,我要是有这么一套房子,死而无憾了。”赵乾一个个房间看过去,深深感叹,走到大阳台时,打开阳台门,远处风景开阔,院子里的草坪、吊床悠然自得,“太美了,美得我压制不住丑陋的嫉妒之心。” 杨扬推开他把住阳台门深呼吸的手:“房价更美,房贷美上加美。” 赵乾脸上的表情一收:“好吧,我不嫉妒了,这么好的房子最好是你背房贷我来玩,哈哈哈哈哈哈!” 贱得让人想打他。 此时过来的都是杨扬平时的朋友,比如高中密友华兰兰比如赵乾这些比赛时期的朋友,他们现在都各有事业,有人走正统主持人路线有人进了综艺;有人唱歌有人进舞团,个个未来可期。 参观完房子约定吃饭的时间临近时,肖济凡带着施诗过来了,还有几个圈内特别要好为人不错的好友。 但是这么多人里,还是肖济凡最出名,所有人看到他都张大了嘴巴,气氛一静。 “我长得很吓人吗?”肖济凡摸摸自己的脸,“我生活中不化妆吓到你们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发现肖影帝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用华兰兰的话说:“原来影帝也是人。” 肖济凡笑眯眯接上:“对,吃五谷杂粮偏爱吃肉,不茹毛饮血也不喝露水。” 施诗噗嗤笑出声,肖济凡笑看过去,眼里带着特殊的神采。接触到他的眼神,施诗笑容一僵,低下头。 杨扬看在眼里发现这两人似乎真的有了什么问题。 今天的天气很好,院子里阳光暖洋洋的,没有风,安南又是南边城市,即便12月气温也不低,大家在草坪上架起烧烤架,纷纷上手烤肉。 杨扬叫了文洋和另一个男性朋友一起去搬啤酒饮料,知道这帮人能吃,她准备了大量的食材。 出去回来后就看到肖济凡和男生们打成一片,施诗则和女生们坐在一起说笑串肉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30 23:34:16~2020-05-31 23:2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那時花開。、安安 50瓶;外星人 20瓶;肆零柒玖、琉华璃音、金鱼、肜叶、lvxx、东方淮竹 10瓶;小浣熊 4瓶;筱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7 烧烤进行了好几个小时, 每个人都吃得肚圆。第二天有工作的朋友陆陆续续离开, 还能留下来玩一玩的住进了杨扬给大家安排的客房。 杨扬半开玩笑地对施诗和肖济凡说:“你们两位我就准备一间客房咯!” 施诗立刻说:“两间!” 肖济凡微微沉下脸:“一间!”说完,一把拉住施诗的手拽着她往院子里走。冬天日长短, 此时院子里已经昏暗, 杨扬追出去看到两人在院子角落相对而立, 虽然有争论但是情绪都不激烈,放下心来走开了。 晚餐准备得很简单,都是在镜头前的艺人,中午吃得如此放肆晚上是不敢多吃了,杨扬做了一锅阳春面, 谁想吃就去盛。 她自己也要克制饮食,吃了一小碗面就进屋洗漱, 洗好澡吹完头发出来, 想去看看朋友们安置得怎么样了, 一一和每位客人确认没什么缺的少的, 往回走的时候,看到施诗一个人站在阳台,肖济凡则倚靠在转角的过道, 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半边身子笼罩在阴影里。 杨扬脚步一顿,走过去。 “十二月的安南虽然不是泼水成冰但是也湿冷湿冷的,你们俩这是上演互虐的偶像剧?” 肖济凡抬头,见是她又重新放松下来,苦笑一声:“是她不肯进来。” 杨扬:“前段时间你在电视上高调示爱让我很惊讶, 决定彻底公开秀恩爱了?” 肖济凡低头看着指间的烟,叹气:“你一个小丫头比我们都小,谈过恋爱吗?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杨扬哼了一声:“我没谈过恋爱却帮你三番两次灭火,事实胜于雄辩。” 肖济凡哑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抛掉身为男人、前辈的面子,低声说出了两人这段时间的争执矛盾。 随着肖济凡事业飞升,施诗通过肖济凡的圈子也渐渐得到了一些机会,情侣之间互相提携帮助这是应该的,问题却出在施诗事业有了起色后越发专注于工作。肖济凡无法接受女友三个月不出现,彼此隔空谈恋爱。当两个剧本摆在面前时,他希望彼此选择距离双方更近的那个剧本,而施诗却只选择更有利于事业的那个,无论这个剧本拍摄期间会不会让他们分隔两地半年之久。 而分隔两地期间,彼此身边出现的异性也让对方心中有了不快,吵架的时候互相口不择言互相怀疑,越吵越伤害感情。 生日送花那次,正是两人为了剧中男配和施诗炒绯闻而吵架的时候,肖济凡因这件事头一回对施诗大发脾气,事后故意的,不经过施诗就送了这么一个惊喜,他想的是你们不是要炒作吗?我正牌男友就在这,看你怎么炒! 回过头想想这个行为是很幼稚的赌气,而且最终让两人关系越发陷入僵硬。肖济凡道歉了,反思了,施诗却态度极其冷淡,比任何一次吵架喊分手都要冷淡。 肖济凡恐慌又生气,不明白自己就算做错了有必要搞得这么严重吗?他看到女友和别的男人传绯闻不能生气吗?还是在施诗心里,自己已经不再重要? 肖济凡对着杨扬说不出这些愤懑,但是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问她:“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 杨扬暗自叹息,圈内的情侣夫妻她看到的听说的有好几对了,离婚的、恩爱的、各玩各的、貌合神离的……艺人这个特殊的工作让平凡的感情需要经受非一般的考验,两个事业型的男女能走到最后那是少之又少。 一对恋人吵架,谁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道理,局外人当真没法评判插手。 “你的心情我理解,施诗姐的想法我帮你探探,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肖济凡站直了身,点头:“快去叫她回来吧,你们回屋里聊,外面冷。”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她现在不想看见我,我先回去了。” 杨扬拢了拢睡衣叹气,往阳台外走去。 “宁可站在这也不愿进屋,是我这个主人家招待不周吗?” 施诗抬手抹脸,若无其事地转身过来:“不是,我出来看看星星,这就回去了。” 杨扬握住她的手:“手都冰冷了,看什么星星,你们一个两个的,大冬天出来吹冷风,也不怕冻病了上不了工。” 施诗身子一僵,看了看房子里头,里面灯光昏暗什么都没有。 “我们好久没聚了,你不喜欢住客房就和我一起睡吧,我们一起聊天。” 施诗被她拉着进屋,进了打着空调的房间顿时四肢百骸都暖和过来,麻麻痒痒的,正愣神,手里被塞进一杯热水。 施诗苦笑:“明明你年纪比我小,相识以来却好像一直都是你在开导照顾我。” 杨扬笑眯眯地坐在她身边:“果然是一对,开头的话都是一样的。” 施诗顿时像被叼走了舌头,没声音了。 杨扬躺进被窝,叹气:“做你们的cp粉真是难啊,为了嗑糖吃,还要不断撮合cp,做你们的520胶水、人型灭火器。” 施诗失笑,想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让杨扬躺着,自己去开门。 杨扬坐在床上望着门口,看到施诗半开着门,不让人进来也不出去,没一会儿,关上了门拿着一套睡衣进来了。 她挑眉:“他给你送来的?” 施诗不太好意思地钻进卫生间,躲避她的问题。 杨扬看着被匆匆关上的门笑。 一刻钟后,两个姑娘躺在床上,只开着床头小灯聊天。 杨扬说自己前段时间主持的慈善晚会,这个名利场里的众生百态,说自己遇到的一个个现场车祸,引得施诗惊呼连连。 “这个圈子名利钱权样样都是诱惑,能保持初心很难很珍贵。” 施诗听了沉默,她知道杨扬在点她和肖济凡的感情,想张口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深深叹了一口气。 杨扬也没问,只说:“很多时候我们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但是跳出现在想象一下未来,你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你在外面吹风流眼泪,他在里头担心枯站一整晚,他总想在我面前保留一点做大哥做前辈的面子,可我一说你,他就顾不上面子了,愁眉苦脸地向我这个小妹妹求教怎么哄你,施诗姐,你做好了从今而后,人生里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准备吗?” 施诗想到这个可能就心口抽痛,痛得眼泪不由自主地想要掉下来。 杨扬说起自己访问的一个男星:“这是我做节目遇到第一对肉眼可见恩爱的夫妻,当时八卦团问得犀利,问绯闻炒作怎么办,问异性诱惑怎么办,问分隔两地怎么办,问事业家庭冲突怎么办,这位步入中年的男星说的话让我记忆深刻。” 施诗看向杨扬,好奇这句话是什么。 杨扬慢慢地重复:“他说,当你想要留住这段感情想要这个人时,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所有的分开都是因为人不重要了,于是被舍弃了。” 施诗一震,睁大了眼。 半夜1点多,施诗和杨扬卧谈结束,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杨扬故作嫌弃赶人:“知道你想某人了,还是赶紧回去睡吧,搅和得我也睡不着。” 施诗犹豫再三,还是期期艾艾地坐起身。 杨扬拿过手机给肖济凡发短信:赶紧把人来领走! 不到一分钟,门被敲响了。 施诗走过去开门,小声问:“你没睡?” 肖济凡笑:“你不回来我怎么睡?” 施诗眼睛一红,低下头说:“我气的是你不相信我,我没同意炒作绯闻。我刚和剧组吵完,回头你却对我发脾气。” 肖济凡捧着她的脸低声说:“我其实早就信了,只是心里不痛快,所以迁怒了你,对不起。” 杨扬在里头听到了这一段,心想,所以事情还是得听两边啊,两人可不都觉得自己委屈吗?好在现在终于愿意说开了。 她咳嗽:“秀恩爱请回屋啊,别带坏我这么纯洁的小妹妹。” 肖济凡轻笑一声,拥过施诗关上了门,门彻底锁上前,他对着里头笑着说了一声:“多谢小妹妹。” 两人牵着手回了屋,一进房间,施诗就把想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我接更好的剧本不只是为了事业,我想要追上你,大家都说我配不上你。”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被人指点。” “我不喜欢吵架,每次吵完我都觉得好累。” “你一年没陪我对戏也没找我对戏了,我想念以前在地下室的日子。” 施诗一句一句说着,都是刚才躺在床上想到的话,她放不下肖济凡,所以自己主动走下冷战的台阶,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他。 “我不喜欢去探班,每次看到你和女主角有说有笑,回过头对着我却突然没有话题,我恨不得从未出现过。”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明明那么努力,努力工作努力相爱,为什么突然连陌生人都不如了?” “我们成功了,地下室时的梦想都实现了,为什么我们相处起来却越来越累?你以前从不发脾气,我也不会对你冷战,我们争吵从不过夜,现在却过得越来越糟糕。” “可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你,杨扬让我想象未来,我没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一想就觉得心空荡荡的,一阵阵疼,比现在的难过更难过。” 肖济凡被她说得红了眼睛,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眇眇,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你别哭。” “不要听无关之人的话,你配得上我,一直都是。” “没人指指点点,每一个机会都是你自己争取的,而且你每一次做得都让我骄傲。” “我就是太想你了,回到家看不到你就生气,这是我的错,你也有自己的工作,是我大男子心理作祟迁怒你。” “我们总是分居两地,你难过我们无话可聊我其实也不好受,所以想要和你呆在一起拍戏,可你又挑了另一个剧本,我嘴里没说,但是一直不高兴这件事。” “上次冲你发火其实不是为了绯闻,我相信你不会炒作恋情,是前面太多的不高兴压在一起,我没控制脾气,借题发挥。” “你总是把真正的想法藏在心里,我工作一多就不想多琢磨,以后我控制我的脾气,你也对我敞开心扉好不好?” “你说的对,肖济凡,”施诗低声喊他,“我想好了,我们都舍不得对方,所以一切的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吧。” 肖济凡喉结上下滑动,太过高兴以至于哽咽。 他没告诉杨扬的是,刚才在院子里,施诗说要分手,和以前大吵大闹不同,她这一次说得冷静又疲倦,似乎他们这段感情已经让她不堪重负。 肖济凡回到房间时想了很多,全都是两人在一起的回忆,越想越放不下,想找她,却因为施诗疲倦的模样生了退缩之心,他害怕,怕自己的存在让施诗疲惫不堪,是自己给她带去了痛苦。 如今听到施诗愿意和他一起努力的话,如何不心花怒放喜极而泣? 第二天,杨扬送走出门游玩的朋友就看到这两人顶着熊猫眼下楼,虽然黑眼圈很重但是两人之间气氛很好,说明昨天的暴风雨已经过去了。 肖济凡牵着施诗过来:“这次又麻烦你了。” 施诗拉住杨扬的手:“昨晚打扰你半夜,不好意思。” 杨扬笑:“都是朋友,不必这么生疏,我还怕我这个局外人多管闲事好心办坏事呢。” 施诗摇头,认真地说:“不,谢谢你开导我,你告诉我的那句话很对,是我们年轻太冲动了,为了我们的未来,以后要成熟一点才可以。” 杨扬半真半假地说:“这是我的终极宝典,以后再也没有新招了,所以你们可要从此恩恩爱爱的,不然我可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重新嗑到糖了。” 肖济凡好奇地问:“什么终极宝典?我怎么听不懂?” 施诗抿唇,和杨扬相视而笑。 杨扬没开玩笑,她觉得能说的都已经说尽了,这一对就像在娱乐圈的大海里漂浮的小船,最终能不能靠岸靠的是他们彼此,杨扬不可能做一辈子的灭火器,如果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们还走不到最后,也许是真的不合适。 她看得出来,这段感情里压力大的是施诗,直面非议的也是施诗,最后决定感情去留的依旧是施诗,肖济凡爱她但是无法感同身受施诗每时每刻所面对的艰险困难,两人之间矛盾因此而生,所以她把那位中年男星的话告诉施诗,让她自己想清楚,肖济凡是不是她最重要的人,余生能不能没有他。 cp粉终究只是粉,当事人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分开是幸福,杨扬绝不会强求。 当然,现在两人这样互袒心扉,携手同行,这是最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奶茶boy等待上线中…… (预知今天必然加班,所以昨天连夜写了今天的存稿,可以早点发,提前看到更新有没有一点小意外?嘿嘿嘿~) |感谢在2020-05-31 23:22:04~2020-06-01 22:4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步青崖 30瓶;白子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19 肖济凡和施诗难得双双有空, 杨扬留两人多住几天:“这里是郊区, 人少,我家房间也多,你们留下多玩几天, 就当是来度假了。” 肖济凡和施诗都觉得可以,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度假旅游,于是欣然住下。 于是, “住客”们白天出去玩, 杨扬则在家里准备常霖的这期节目, 搜集资料, 确定访谈话题与方向。 她本想和常霖的经纪人联系, 毕竟以往都是这样的习惯,当事人通常很忙,思虑也不一定有团队周详。但是她忘记常霖和大明星的不同了, 这人似乎空得很,除了第一次联系上他的经纪人,后面他直接加了自己微信,说可以两人直接沟通。 不过大家也不算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杨扬坦然接受, 开始与他对接。 杨扬目前定下的访谈要点很常规也很全面,马术运动大众了解不多, 作为马术运动员的常霖大家更是不熟悉,他的性格,他的家庭背景, 马术项目和其他体育项目的不同,他日常如何训练,以及不可缺少的八卦——感情经历。当然,这场访谈的重点她也标出来了,退役的话题。 正事上,常霖的表现让杨扬有些意外,不像奶茶店前那么稚嫩脸皮薄,也不像宋安古城时那么热情自然熟,他很有想法,而且自信坚定。 主嘉宾这边确认后,杨扬又和八卦团的嘉宾进行沟通,他们是节目的三分之一,场上的问话、交流、发挥都很重要,整体方向要事先交流确定好。 常霖的访谈迫于外头浩浩荡荡的舆论而时间紧迫,采访稿定得非常快,录制安排也紧跟而上,一般一线明星才有这样的待遇。 杨扬想到这几天和常霖交流得知的幕后事情,又觉得这其实也不算意外。 录制当天,杨扬在化妆室化妆,造型确认无误后按照惯例去和嘉宾打招呼。 进了主嘉宾化妆室却一愣,看着空荡荡只有一人的化妆室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直到坐在屋里的人扭头看过来,这才确认,没错,这的确是常霖的化妆室。 她看着常霖一身正装,不像是来参加娱乐访谈像是来收购他们节目组的;发型没做,估计早上出门收拾的,现在已经有些散了;妆没化,他长得帅气肤色也白,不化妆也算ok……但是,上节目,确定就直接这么来? “你就这样上节目吗?”杨扬诧异地确认。 常霖低头看看自己:“我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吗?”语气很是虚心求教。 杨扬不确定是他不喜欢化妆还是怎么回事不好贸然指挥,试探地问:“节目组没给你安排造型师吗?” 常霖“哦”了一声,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让她休息去了,那些东西一大坨往我脸上扑,太难受。” 杨扬看了看化妆台前瓶瓶罐罐的“那些东西”,默然无语。好吧,可能人家就是比较有个性,又不是圈内人,很难接受男人化妆。 “那你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录制开始了。” 常霖点头:“好的,辛苦您了。”谦逊又知礼。 杨扬给他一个微笑,关上门以免打扰他。 “娱乐零距离,八卦看这里,欢迎大家收看每周五晚的《娱乐0距离》,大家好,我是杨扬……” 演播厅灯光打起,杨扬看向主镜头,开始了今天的录制。 她先介绍了今天录制节目的八卦嘉宾,和往期不同,本期因为主嘉宾的身份,八卦团成员多了几个新面孔,是体育新闻的记者和某个有体育训练背景的艺人,其余便是很有梗、提问犀利的老成员。 “看到今天的八卦团成员,相信大家对今晚的主嘉宾肯定有了一些想法,现在我们来看他的视频资料。” 视频资料是节目组联系常霖的团队制作的,讲述常霖从一个16岁默默无闻的中学生毅然投入马术运动后,一路走到世界赛事站上领奖台的经历,短短的视频中,有他在马场训练的影像,有他和自己的马儿亲昵的照片,也有他站上领奖台的辉煌一刻,最后几秒,化为前段时间的争议和指责,以及常霖未出现在马术联赛确定不参加奥运会的消息。 “十八岁,被冠上天才的盛誉,二十岁一边训练一边世界名校毕业,毕业后整整两年备战奥运,二十二岁站上马术比赛的领奖台,打破国内该项目零奖牌的境况。今年他二十四岁,照理是一个运动员的巅峰时期,他的身影却从奥运入场赛中消失。有人说他是最帅的运动员,也有人说他是白马王子,还有人觉得他不负责任骄傲自满。今天,我们请到了视频中的主角,马术运动员常霖,让我们听听他本人的想法。” 常霖第一次进演播厅,刺眼的大灯打起来让他眼前有一瞬间失明,场下围了一圈人,场上的人却神情自如侃侃而谈,他有些佩服。 听到杨扬叫他的名字,他突然有些紧张,整了整衣服,一脸镇定地走上台。 他一上场,八卦团就哇了一声。 有风格大胆的a成员立刻说:“好帅啊!” “皮肤好白,身材比例也很好,可以现场出道了!” 常霖正要往沙发上坐的动作一僵,面不改色地坐了下去。 杨扬看在眼里,笑出声:“你们不要嘉宾一上来就这么豪放,至少等他坐稳了,不好意思跑路了再暴露本性。” a立刻娇羞捂嘴:“好的好的,常帅哥,你什么都没听到哦~” 常霖不说话,只笑。 他这么好脾气的模样立刻让八卦团来劲儿了,主要也是看他白白嫩嫩年纪也不大,就喜欢调戏这种老实人嘉宾。 常霖却不是个真老实的,祸水东引、隔山打牛、笑而不语……一招接一招,完美抵挡了八卦团的下马威。 杨扬看得津津有味,发现常霖恐怕做足了功课,对这些老成员非常了解,张口一句话,说的都是她们前几期节目著名的梗。偏偏他神色认真,一副真心诚意诚恳至极的模样…… 扮猪吃老虎啊。 现场气氛炒得足够热时,杨扬适时暂停了调侃的话题,开始进入第一项访谈内容。 “刚才视频里说你16岁就开始参加马术比赛,是那时候就准备参加奥运会了吗?你几岁开始练这项运动的?” 常霖:“我从小喜欢骑马,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送了我一匹小母马,我从那时候就开始练习马术。14岁那年,我在国外读书,那一年奥运会我们国家拿了很多奖牌,每一次领奖台上响起国歌我都很激动,然后我听到有声音否定了我们的成就,嘲讽我们在马术项目上的空白,那时候,我们的确在马术项目上一个运动员都没有。” 常霖严肃了脸:“很气愤,但我一个人的声音太弱,他们不在意我的马术,只认准了这个现状抱着偏见加以嘲笑。于是我决定加入国家队。” 体育记者举起发言的牌子:“我要爆料,我记得第一次采访常霖的情景,那是在联赛上,大家都知道,这个比赛相当于奥运会入场券,当时常霖出线,确定能参加奥运会了。我们摄制组去采访他,想问问他心情怎么样,对接下来的奥运会有什么期许,结果!”记者大声强调,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大家的好奇心,这才开口:“他直愣愣从我们面前走过去了!” “哈?”这位可是国家台记者,现场哗然,八卦团们激动起来。 “这么酷!” “哇,常帅哥以前是不是中二少年?” 体育记者举着牌子:“你们都错了,他不是拽也不是中二,他以为自己是个路人,看到我们还特意给身边的外国选手让了让位置,方便我们采访那位外国选手!” 杨扬在八卦团大声嘲笑中好笑地问常霖:“你身边那位得奖了?所以你误会了?” 常霖摸了摸脸颊:“没,他名次比我差一名。” “所以你为什么以为我们国家台要采访他?” 常霖:“啊”了一声,似乎在回忆,慢吞吞地说:“那时候可能我业务不够熟练,没意识到我是个会被记者采访的运动员了。“ 说完了成为运动员的初衷,立刻有八卦成员抓到了重点:“从小练马术,但是马术很烧钱的!所以常霖你是富二代吗?” 常霖摇头:“我应该是富四代?因为我爷爷说,他从小就是富二代。” “哇——”在座的观众惊了。 八卦团成员瞪大了眼睛问:“那是多有钱?包商场那种?天凉王破?” 常霖眨眨眼,真诚发问:“天凉王破是什么意思?” “霸道总裁知道吗?” 常霖:“经常听见,但是不知道是指哪位老总。” “哈哈哈哈——”大家爆笑。 “你上网吗?”八卦团问。 常霖:“上,我以前上外网,后来发现微博很好玩,现在都在玩微博。” “你微博账号是什么?” 常霖张口想说,突然僵住,看向杨扬。 杨扬以为他的意思是这个问题不在台本上。的确,这些都是八卦团临时发挥的,本来八卦团的存在就不可能让整场节目走台本,这也是整个节目乐趣所在,往往就是八卦团和嘉宾碰撞出的意外火花格外吸引人。 但是常霖介意的话,这个问题可以跳过,杨扬笑着问:“听说第一次参加比赛时,因为条件不成熟,赛马和训练费都是你自费的是吗?” 常霖:“我自己训练的时候是,但是后期我获得了很大的帮助,对此一直很感激,所以现在我也准备把这份帮助反馈给师弟师妹们。” 常霖虽然退役了,但是没有彻底离开马术的赛场,他设立了一个相关的组织,可以为马术运动员提供投资支持,还会寻找良马资助曾经服役的运动队。 这是外界并不知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1 22:46:22~2020-06-02 23: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外星人 10瓶;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2908210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0 听到常霖退役后转为资助马术运动队, 杨扬真心地赞叹了一声。 话题顺其自然地进入到他退役这件事上。 “最近网上讨论很激烈的事便是你没有参加今年的三项联赛,这样一来, 下一届奥运会也没法参加了, 有人猜测你要退役, 这是真的吗?” 常霖看着镜头,认真了神色答:“没错, 准确的说,一年前我就已经退役了。” 这是常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回应退役的争议,八卦团激动极了。 “为什么要退役?是受伤了吗?” 常霖:“没有, 虽然运动员不能避免职业伤,但我身体还不错。” “那是因为觉得奥运会压力太大,已经拿到了国人该项目第一枚奖牌所以巅峰止步, 防止未来失败跌下神坛?”八卦团继续犀利提问。 常霖正色:“我从不觉得我的成就是巅峰, 在我看来,我只是站在中国马术的起点,未来还有无限荣光,属于未来优秀的马术运动员。” 常霖没太多综艺感,但是他真诚回答, 言语坦诚又彬彬有礼,在场的人都对他印象极好,八卦团看似提问犀利,实际却是不断制造机会让常霖回答外界的质疑。 “大家都很失望你突然退役,你坚持退役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打算进娱乐圈?” 常霖笑:“因为我二十四岁了,已经肆意追求并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所以我该回家继承家业了。” 目瞪口呆。 这是“要是混不好只能回家继承家业”的现实版?问题是常霖他混得很好,是拿了奖牌于是回家继承公司去了! 接下来常霖大概介绍了一下他目前的工作,以及公司主营行业。 杨扬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怪不得我节目前在化妆室见到你,第一眼没认出这是我们嘉宾,还以为是哪位老总要来谈收购!” “哈哈哈——”大家看着常霖无比正式的正装立刻懂了杨扬的点,大笑不止。 常霖却因为杨扬的话拘束起来,他隐隐后悔没有听助理的话换衣服打扮了,没想到杨扬是这么想的。 解释:“我刚从公司开会出来,”又半开玩笑,“我是第一个这么正式上你们节目的吗?” 杨扬揶揄:“你对我们节目了如指掌,难道不知道?” 常霖眼神飘了一下,否认:“只是要来上节目,了解一下,但不确定是不是就我一人这么正式?” 八卦团的“花痴”们一起喊:“不!这样正好,超级帅!” 常霖抿唇笑,被调戏得脸红。 大家见他这么“稚嫩”,纷纷露出狼外婆的笑,一个接一个问: “谈过几次恋爱?” “现在是单身状态吗?”“这么害羞不会至今都没有和女生接吻过吧?” “目前的感情状况是什么样?” 之前游刃有余的常霖终于露出了窘态,非常老实地有问必答。 “16岁开始训练,没空谈恋爱。” “现在是单身,太忙了。” 接吻什么的,他只不停笑,不答。 杨扬适时收一收现场越来越露骨的提问,面露揶揄调侃:“谈恋爱这种事,忙不是借口,你至今没有恋爱,是不是要求太高?要不要说一说你的理想型,我们的电视是全国收看的哦。” 常霖看了她一眼,杨扬觉得这个眼神有点不一样的意味,心中快速转开,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事前沟通并没有提起…… 常霖却突然放松了身子,微微朝着杨扬的沙发方向往前倾:“这话好像过来人说的,那你是再忙也会恋爱还是要求太高至今单身?” 杨扬错愕,第一次,她一个访谈的主持人,被反问了! 杨扬几乎在错愕的下一秒就控制了情绪,故作震惊:“果然是犀利的霸总,导演,这样,下一期我们八卦团请常总来行不行?” 常霖在边上点头:“行,只要给出场费。” 大家又被逗笑。 笑完,觉得常霖转移话题的大家再次追问——恋爱问题在这个节目只要提起就逃不掉,八卦团最擅长!而此次常霖给出的尺度中,允许聊这个。 常霖被追问,他不答反追问杨扬。 杨扬一副被逼着自曝的抓狂模样:“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嘉宾!”她cue导演,“导演,麻烦下次不要请这样的嘉宾,主持人没发干了!” 导演在下面摇头,表示不可能。 杨扬生无可恋状:“好吧,现在我说我单身是因为工作忙,你们信不信!” 常霖哈哈笑起来,搭档们也纷纷笑杨扬终于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一天。刚才说因为忙不谈恋爱都是借口,紧接着自己就用了这个借口。 杨扬捂了捂脸,下一秒仿佛重振旗鼓般,打起精神继续聊:“有具体的理想型吗?你怎么看门当户对?” 常霖避开第一个问题回答第二个:“只要我喜欢就行,不需要门当户对。” 八卦团:“家里人也不反对?富四代诶!” 常霖:“我喜欢的人肯定与我有思想上的共鸣,所以门当户对不重要,我父母也不会在意。” 杨扬:“追求精神同步?所以对于未来的另一半你更看重内涵咯?” 常霖:“看人。” 八卦团:“男人没有不看脸的!” “就是!” “谁说的,你们女人看到帅哥也一样犯花痴,这是人之常情!” 八卦团开始例行内讧。 常霖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还腹黑地两边点火,让八卦团对于男女看脸、看经济等恋爱条件进行了“热烈”探讨,演播室温度不断上升。 杨扬趁着他们暂时达成共识正反双方一齐跨入外貌协会,出声:“我算是知道了,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你,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常霖含笑看过来:“如果是你我一定帮你。” 杨扬想笑,对上他视线却觉得这个眼神太过认真,马上用笑容掩盖愣神,说:“不敢不敢,常总待会儿下了节目别给我们记小本本就行。” 常霖顺杆儿爬:“你把属于我的徽章送给我我就不计小本本。” 杨扬惊呼:“你果然还记着呢!” 常霖煞有其事地点头:“没错,我今天来就是冲着这个徽章来的。” 听到两人对话的八卦团连忙问:“什么情况?你们有故事哦~” 常霖便很机敏地接上话题,开始讲述奥运专场自己没收到熊猫徽章的故事。 杨扬见状,让助理去把自己准备好的徽章拿过来,直接场上送他。 常霖打开,还没拿出来,看到里头的形象就愣了,他以为会是一只骑装熊猫,就像他在赛场上的形象,高贵酷帅,结果不是,是一只□□骑着马,左手后裔面具右手奶茶的可爱熊猫,颇有雄赳赳气昂昂,实际却暴露奶气的反差萌。 常霖看得喜笑颜开。 镜头想拍摄这只徽章,常霖却快速合上盖子,谁问都不给看不给说。 有人问:“常霖也喜欢熊猫?” 杨扬喜欢熊猫是众所周知。 常霖点头:“我有领养一只熊猫。” 又是一阵羡叹。 杨扬好奇地问了许多关于领养熊猫的问题,这是她真心想问的,很好奇,很感兴趣。 常霖便说:“下次我邀请你一起去看。”顿了一下,“好不好?” 节目上这种邀请大多客套,杨扬自然笑着说好。 一场节目做了近五个小时,倒不是嘉宾不好搞,而是话题太多,他们这些人坐在上头,跟聊天似的,不知不觉就聊了很多话题。 下了节目,杨扬一边用吸管喝水,一边让化妆师卸妆,同时通知今天的嘉宾们,她请大家吃饭。 这期节目很赶,能顺利录制全靠大家支持配合。 本以为常霖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必然不会来,没想到他第一个就到了。看到杨扬进了餐厅还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看我领养的绵绵。” “绵绵?” “就是我养的那只熊猫,我给起的名。”绵绵和羊羊。 杨扬可想不到这一层,想婉拒,张口要说什么,正好其他艺人陆续进门,纷纷互相打招呼,她便不好多说,和大家一同入席吃饭。 节目播出当天,不知道常霖故意的还是早就忘了这期节目,约杨扬一起去看熊猫。 难得空闲飞去蜀地看熊猫……杨扬觉得这太夸张想要婉拒,谁知道常霖说票都买好了。 “当时不是约好了,你说周五有空我就连忙抢票了。”认真践行承诺的模样让当初张口随意应约的杨扬惭愧不已。 已经落人下乘,现在只能答应。 于是,常霖的经纪人对晚上节目期待不已患得患失的时候,正主常霖正陪着杨扬走在熊猫园里,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领养的绵绵。 杨扬听得入神,本以为只是一个说走就走的观光,没想到常霖准备充分,对熊猫知之甚深,看着不像是短时喜欢这个动物,而是长期关注了解。 杨扬和他走在园子里,一路听得津津有味,了解到许多熊猫的知识,对常霖越发有好印象。 大事上沉稳,私底下不减少年朝气,从养熊猫这事管中窥豹,应该还是一个一旦开始做一件事就无比认真、做到极致的人。——这在他马术运动上也能体现一二。 看完熊猫,两人在特色餐厅吃了晚餐,餐后又去逛了夜景。 回到酒店已经临近9点,常霖送杨扬到房间门口,不等杨扬开门就先一步离开,等走到走廊中段时,听到开门关门声确定杨扬进了房间,这才放心地快步回自己屋。 回房间后正好可以收看《娱乐0距离》。 这期的节目备受关注,节目组打出的宣传就是常霖首次荧幕访谈,访谈中涉及范围极广的种种问题吸引了大量的好奇心。 节目谈初衷,谈家世背景,谈初恋,谈退役……常霖俊朗高大,帅气的外形首先虏获了大批好感,然后是富四代的身份,回家继承家业的退役理由,名校毕业高学历、说话谈吐有礼有节还会搞笑、在外留学多年依旧赤诚爱国之心…… 常霖的形象被大大颠覆了。 不知道天凉王破,不知道霸道总裁,接受采访时以为自己是路人,开完会不化妆就上节目,心心念念杨扬的徽章为没收到纪念品至今哀怨……这就是个有点可爱有点憨、有实力还认真生活的**型霸道总裁啊。 常霖的舆论开始有了转变。因为从一开始,用最恶毒的词汇和揣测诋毁一个优秀的运动员退役本就是错的。常霖上了节目,展现了自己真实的一面,也给大众看拿到了他获奖背后的故事。从加入一个人的运动队到退出逐渐发展规模的运动队,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初衷,所以退役一点都不突兀,而是刚刚好。 常霖经纪人给他接这个节目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常霖虽然没这么轻易恢复好名声,但终于不被一面倒地咒骂了;而常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加了杨扬的微信,和她一起看熊猫、吃饭、看夜景,终于真正成为了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2 23:58:57~2020-06-03 23:5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安 25瓶;lvxx 20瓶;听说我有一米七 15瓶;喵~喵~ 11瓶;北辰浅巷墨漓°、洢萱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1 杨扬起初对常霖的观感和其他几面之缘来参加节目的嘉宾差不多, 最多,也不过是多了之前的一些偶遇。不过节目后, 常霖先是兑现约定请她去看熊猫,后来又偶有联系, 关系便亲近了一点。 节目播出后,常霖的名声从漆黑变成黑白掺半, 本以为特意参加节目的人必然是关心这些的, 杨扬却发现他混不在意, 从不为外界声音所动。这让她对他的印象极佳, 因为24岁人生顺风顺雨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心态大为不易。 转眼又到了一年年底, 电视台复盘这一年的节目, 杨扬的《娱乐0距离》在一众节目中数据优秀,有几期节目创造了全年前几的高收视,不止杨扬, 整个节目组都很是高兴。因为这份好成绩, 团队成员们年底奖金十分可观,参加年会时, 一帮人春风满面。 年会抽奖, 杨扬不知道是不是今年运气爆棚,竟然抽到了一等奖,一个大礼包,里面各种奖品都有,包括必可不少的最新款手机。 为了纪念这份超级好的运气, 她高兴地发了一张照片到朋友圈,刚发完照,就有同事叫她去给领导们敬酒。 杨扬一向不热衷这些,她对台里、投资公司领导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谦逊又保持距离,因为她言行让人舒服,一直都没什么问题。 今天这些人却是喝高了,有借机想要攀关系的男男女女都围着最前面的那一桌,杨扬随大流过去,被一阵调侃和劝酒,期间自然不乏各种心思,觊觎、泛酸、看重……什么都有。 杨扬始终保持笑容,却八面玲珑应对自如,谁都捉不到她的话头。几辈子经历,这种场面也不过是小事,杨扬面上真诚谦逊,行事滴水不漏,有人想开她玩笑或起什么心思,全都被她不着痕迹地摁了下去。 然而本事再大,对方都是掌握你生杀大权的人,所谓一力降十会,杨扬为了周旋还是喝下不少酒。 安南电视台有不少合作的公司,比如杨扬所在的盛世传媒,许多工作人员也都是这些合作公司的人,所以今天的年会,有不少圈内大头,一圈圈敬酒下来,回到座位杨扬已经脸颊酥红。 她有心早退。 年会接近尾声时,她以不胜酒力为由和几位同样想早退的同事结伴离开,刚走出宴会厅,手机震动,竟然是常霖。 “你现在在国际酒店吗?” 杨扬诧异:“怎么了?” 常霖说:“我在这边约了人正打算走,看到朋友圈发现你也在,要不要送你回去。” 杨扬脚步一顿:“不用了,我叫了代驾。” 常霖顿了一下,还是坚持:“你什么时候散?我等你吧,酒后独自回家不□□全。”语气十分诚恳坦荡,似乎的确是担心她一个单身女性夜里醉酒归家。 杨扬一时拿不定主意,每次见到常霖对方都十分热心,以至于她总是忍不住想歪。但是宋安那次,他连彼此联系方式都没提,似乎的确只是单纯绅士风度,如果这样对比,今天这个似乎也可以归为绅士风度。 要是仅此而已她倒是不拒绝,可如果是另有意思,这就不太好说了。 常霖的家世,节目前她全然不知,只隐约猜到从小学马术的人必然家中富裕,但是富到这个程度她却是从没想过。不知是不是常霖没接触过圈里的人,访谈前对接,他对她知无不言甚至主动交代情况,杨扬连他家养了一只狗,狗什么时候养喜好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常家上一辈是红色民族企业家,虽然在危难之际散尽家财,但是常家人有做生意的天赋,在常父手中,又重新积累财富让家族企业从普通小企业变成了千亿大集团。而常霖是独生子。 这样的人,做朋友非常不错。人品优性格纯良,待人真挚又很有教养,谁不想和富豪做朋友。但是如果做恋人…… 杨扬想起常霖说家里人不在意他未来的妻子出身,心中却不以为然。有时候不是父母是否介意,而是整个大环境就天然排斥门不当户不对的人。 娱乐圈不简单,富豪圈更混乱,杨扬一个都不想搭边。 “不用了,”想到这,她觉得还是保险起见彼此保持距离更好,“我已经到车库了,代驾也要到了,谢谢你,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话刚落,隔了一排车的某个车位灯光闪了闪,一个人影从车里走下来:“没事,我正好在车库,我看到你们了。” 杨扬诧异地呆在原地,举着手机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大步朝着她们走来。 常霖脸上带着微笑,亲切又不失礼,与杨扬和她的同事们打招呼。 “杨扬,大家好。” 同事们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常霖。 常霖解释了一番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又看着杨扬:“让代驾回去吧,我送你回去,顺便也送大家回家,时间不早了,大家喝了酒孤身回家不安全。” 杨扬客气地笑:“这怎么好意思,常先生去忙吧,我们可以结伴走。” 常霖立刻说:“我不忙。”话出口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急切,缓了缓,“能送几位女士回家是我的荣幸。” 大家看看常霖又看看杨扬,心中各有猜测,但是这不妨碍她们接受常霖的接送服务。“富四代”送她们回家,不用打车叫代驾,不用绕远路送其他人,还能看看杨扬和他的八卦,撮合撮合两人,当然同意! 大家都开始说“麻烦常先生”了,杨扬脸上闪过无奈,同意了。 几人跟着常霖去了他的停车位,他的车蹭光瓦亮的,在昏暗的停车场依旧难掩它豪车的奢华之气,三位同事凑在一起,一边等他开车出来,一边讨论这辆车的型号和价格。 杨扬站在边上,神色不变。 最后送的是杨扬,她被大家推着坐在副驾驶位上,路上除了偶尔的搭话一直没怎么聊天,有一位同事家住得远,送她过去时其他人都已经下车,喝了酒又夜深了,车里没人说话,杨扬便靠着椅背看着外面飞逝的路灯,看着看着不知何时闭上了眼。 睁开眼时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看到自己是坐在车里,终于回忆起了睡前的种种。 她发现车子已经停了,连忙坐起身。 “醒了吗?人有没有难受?”边上一个温和带着点关切的声音响起。 杨扬抓着身上滑落的外套,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我睡着了?”声音因为酒后加刚睡醒有些喑哑。 常霖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说:“还说没事,要是叫了代驾却睡过去了,太危险了。” 杨扬讪讪,要是代驾,她绝对不会睡过去的,想到这她手一僵,所以她怎么会在他身边睡过去? 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额头,看来今晚真的喝多了。 她往外看了看,外面太黑了,看不出是在哪,心里越发后悔紧张,试探地问:“我们到哪了?” 常霖打开了车子的大灯:“你家小区门口,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杨扬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距离预计到家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不到,看来自己没有睡很久,顿时松了大半口气:“今晚太谢谢你了。” 常霖笑着摇头:“朋友之间何须言谢。” 杨扬见他温和坦荡,想起自己对他种种猜测和躲避,有些心虚,还是再三感谢,一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你住那栋楼,我送你到楼下吧,送佛送到西。”常霖语气玩笑轻松。 杨扬犹豫了一下也不坚持了,反正今天都麻烦他这么多了。 一路按照杨扬指引到了她的家门口,杨扬和他道别下车,叮嘱他回去路上小心。走出去十来步,突然听到后面开关车门声,然后常霖喊住她。 她疑惑回头,就见他捧着一个大礼盒快步过来:“你的大幸运,差点落下给我了。” 是她年会获得的一等奖,她在朋友圈里说这是她新年第一份大幸运。 她失笑,伸手接过,当着他的面打开上面的盖子,找了找大礼包中的礼物,挑出一份某品牌香薰递过去:“把我的大幸运给你一份,新年快乐!” 常霖一愣,眉眼豁然欢喜,笑着接过香薰,轻声说:“新年快乐,晚安。” 杨扬笑回:“晚安。” 常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杨扬上楼,很久以后楼上某一层亮起灯光,这才有些雀跃地回到车里,将香薰放到车前,拿下,放进储物格,几秒后又觉得不妥,直接放进外套口袋,摸了摸,这才含着笑发动车子掉头。 春节,杨扬买别墅头一年,想接父母过来住住,也享一下她这个女儿的福。所以今年她是在安南过的年。 年后不久,经纪人周哥压抑着激动告诉杨扬一个消息:“电视台在挑访谈记者,年前一直在争取的创科董事长专访定下来了。” “不是定了何楠负责这场专访吗?” 周哥低声说:“她过年有些不妥当,台里打算冷一冷她。” 杨扬想起过年期间何楠在节目上频频口误被质疑专业能力,又被人“挖坟”挖出从前在微博上的不当言辞…… 现在微博越来越火了,几乎成了大家娱乐休闲的必备。 她微微皱眉:“那么巧,正好在专访前出事?” 周哥沉默了一下,又不以为然地说:“这和我们无关,现在台里放出的风声是公平竞争,你好好准备,没确定的事情什么变数都可以有。” 杨扬了然点头,这个道理她当然懂,只不过看似平和的主持人圈子,实际上风起云涌时不遑娱乐圈,她一时有些感叹。 创科董事长是个传奇,他从一个电工白手起家,五十多岁成为知名的民营企业家,创科的产品如今已经是人们不可缺少的必需品,而最突出的是,创科致力创新,前不久国外出新闻国内才知道,原来创科的专利西方都没有,还要反过来向创科购买。 杨扬知道自己希望不大,但是能采访这样重要的人物,对她是非常大的锻炼以及职业生涯中的极佳机会。新的一年开工,她让周哥推掉了所有通告,只留下《娱乐0距离》的录制工作,专心致志开始研究创科这家公司。 原主读的是文科,杨扬倒是文理不限,什么都懂,只不过她的记忆太庞大繁杂,轻易不会调动,所以面对创科这样一家科技公司,她还是要潜下心来夜以继日地研究学习。 这么一准备就准备了整整一周,杨扬在了解创科之前,从没接触过这个领域,这次对这家公司的专利、产业、行业环境和前景第一次深入了解,越了解越感兴趣,而且越来越佩服这家公司的掌舵人,期望可以和他见面交流。 一周后,电视台相关项目的负责人开始找候选圈定的人谈话,杨扬是倒数第二个,她之后又见了一个主持人,然后就没再有动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3 23:54:55~2020-06-04 23: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辞镜 100瓶;乔 34瓶;不语 10瓶;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 5瓶;小虫在啃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2 几个候选人, 杨扬最大的劣势就是非科班出身,此前做的节目都是娱乐化的,台里对她的访谈能力并不十足放心。 杨扬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在相当于面试的谈话中提及许多想法, 重返展现自己的专业性。 中间好一段时间都没有音讯, 据说是这位董事长临时出国去了, 正好给了台里时间好好挑选专访主持人。 这个人选不仅仅是一场专访, 只要不出明显错误, 被选中的人未来九成会被重点培养,朝着台柱的方向。 杨扬虽然很看重但并不表现出急迫,一边准备自己的节目一边抓紧时间了解创科和其董事长的人生经历。 期间常霖约了她两次, 她都以工作为由婉拒了, 常霖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还好奇地问她是不是当时与他对接一样,需要和受访的明星对接? 杨扬便提了一句自己是在准备一个要紧的专访,又和他聊了聊一档节目的筹备、录制、后期。 得知杨扬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专访,常霖就不再来打扰了,只说了一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 杨扬起初并不觉得会有找他帮忙的可能,直到台里发了通知, 让候选人提交一份采访大纲, 可能是想要通过这份稿件决定由谁去。 两天后,周哥激动不已地通知她:“杨扬,你被选中了,刚才台里给我打电话说定了你, 让你把详细的采访稿准备好了,两天后交上去初审。” 杨扬其实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因为竞争对手中有一位是多年专访主持人一位是台里重点培养对象。如今这个饼真实地掉到了自己头上,纵然心性沉稳如杨扬,依旧忍不住欢呼一声,雀跃不已。 高兴了一分钟,杨扬很快冷静下来,琢磨起详细的采访稿。准备过程中看到常霖的微信,突然想起创科关联公司中有一家公司的投资者似乎是常家集团……常霖会不会对这位董事长比较熟悉?既然已经确定了由她做这个访谈,杨扬便打算全力以赴,想到这个可能,她便主动联系了常霖,想要问问这位董事长现实中是什么性格。 常霖很意外,没想到杨扬辛苦准备的专访,其对象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伯伯。 杨扬问得很客气,不希望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打听**,也不打算让他费力帮忙,是若知道便好,不知道也没事的态度。 常霖却一点都不端态度,几乎秒回,先表示了惊讶,然后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全都说了,不能说的倒也不是密幸,就是有说人长短之嫌,于是避而不谈。 这些信息帮了杨扬大忙,她立刻从零散描述中勾勒出了创科董事长的个性、行事风格,然后快速调整采访稿。 绞尽脑汁辛苦了几天几夜,终于把详尽完美的采访稿交了上去,只等对方有空便可以进行录制。 周日傍晚,杨扬在郊区别墅一边看某理工书籍一边吹风,周哥突然到访,脸黑沉沉的,一言不发地进门。 杨扬给他倒了一杯水,邀请他坐到一楼客厅。 一楼客厅是面朝花园的全玻璃双开门,此时夕阳余光照在客厅外含苞的花蕾上,景色静谧美好。周哥的心情却半点没有因此惬意美景而改善,他眼中带着气愤和抱歉,对杨扬说:“专访没了。” 杨扬捧着水杯坐下,皱眉:“怎么回事?” 周哥语气沉沉:“突然通知我要换人,说你资历太浅台里左思右想不放心。我原本想着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之前能被选中我已经很惊讶了,现在不选你的理由也算充足,就是太气人,既然不放心为什么先头要定下你,一天一个变化也太儿戏了!” 杨扬似有了然:“实际不是这么简单?” 周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骄不躁不气不恼,十分诧异,胸口的气愤却不由自主地淡化许多,只是语气中依旧有着愤愤不平:“换上去的也不是张仲华这样的老资历,江薇不过是比你大两岁而已,之前的节目还没你的收视高,我下狠心一定要打听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杨扬看出他心中已经有数,配合地问:“是为什么?” 周哥突然越发愤懑:“听说是她未婚夫那边走了关系,和台里打了招呼。” 杨扬突然问:“你查到是什么时候打了招呼吗?” 周哥一顿,没想到这个问题,也看不透这个问题有关联性吗? 杨扬脸色微冷:“如果在通知我之前,那为什么要通知我被选中让我交采访稿;如果是通知我之后,江薇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自信所以没让未婚夫打招呼?” 周哥一凛,震惊地看着杨扬,眼底有火光射出来:“你是说她们早就定好了!为的是抄袭你的采访稿?!” 杨扬捧着水一口一口喝着,明明是温水,突出的话却仿佛带着凉:“查查就知道了,哦,查不出也没事,节目迟早要播出的。” “如果是这样——”周哥咬牙,“欺人太甚。” 杨扬:“我是盛世的人,台里有自己签下的主持人,他们捧完全属于自己的主持人理所应当,但要是真的用龌龊的手段抄袭……”周哥此时反而劝说她:“这恐怕说不清了,而且你一个人和电视台闹……专访又怎么样,江薇以为做了一个专访就能提高她那个破节目的收视率了?现在多少年轻人看这么无聊的专访?” 杨扬沉默。 如果年轻气盛的时候,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势必要讨回这一次的公道。但是她外表年轻实际性格却已经四平八稳了,又不用顾忌原主的个性喜好,越发沉稳。 所以她并没有周哥以为的气愤不平,反而开始琢磨确定抄袭后,她可以做什么。 安南电视台对她有知遇之恩,所以她什么通告节目都可以推掉,《娱乐0距离》却风雨无阻地录制。但是她从做这个节目之初就已经预测到两年内,这种室内访谈必然走下坡,收视率达不到要求后最终的命运就是直接被拿掉。 她想改变,但有这个预见性的人并不多,阻力和反对可想而知。 安南电视台整体风格偏向于求稳,立项时都选择保守方案,这样的确不会出大问题,但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互联网社会,这就是退步,退到最后可能掉出了一线电视台。 她之前一直在犹豫,不离开电视台的情况下怎么改变节目的模式和风格,最好可以进行室外访谈。 “等一等吧,”她低声说,仿佛自言自语,“等节目播出后看看。” 周哥应下,心中却觉得太慢,打算回去就去电视台打听打听,他作为盛世员工,和电视台合作了这么多年,人脉广得很。 周哥走后,杨扬看着桌上的专业书发了一会儿呆。虽然她没有周哥那么气愤,但到底还是失落的,走了99步,谁知道当头一棒被人打回了起点。 常霖作为信息提供者已经从杨扬处打听到她专访的时间,过了几天估摸着专访临近的时间,他发了一个消息,问她专访做了吗,还给她鼓劲儿。 杨扬苦笑,回复:“专访不做了,有更合适的人,前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忙。” 原本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的人刷地坐起身,皱着眉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直接通话申请发过去。 杨扬疑惑接通,未出口询问是否有事,就听到他欢快的声音:“是不是有空了?去不去马场骑马,我比赛时的赛马特别聪明,马场那边还打电话跟我说,小林子想我了,我们去看看?” 杨扬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这,常霖一句话里,重点好几个。 最后她抓住了好奇心最重的那个:“小林子?” 常霖咳了一声:“我的马的名字。” 杨扬失笑:“怎么这么个名字?” 听到话筒里的笑声常霖松了一口气,眉眼柔软下来。 杨扬心情的确挺不爽的,想起好几世没骑马了,欣然应约,打算去玩一趟看看,如果好玩的话她以后自己去玩。 常霖强压着喜悦,镇定地和她约定时间。 和常霖通话刚结束,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施诗:“我上周回了一趟家,带了很多我妈做的特产和小零食,还有水果,你什么时候在家,我让助理送过来,哦对了,送城里还是郊区?” 杨扬推辞:“这么点东西你自己吃就好了。” 施诗哈哈大笑:“你是没看到我们拿来的东西,自己吃吃到年底都吃不完。” 杨扬立刻抓住了重点:“我们?哦——和肖哥回家见父母了?” 施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就立刻笑着承认了:“太容易被记者拍到了,网上到处传,我父母让我回家,他就请了假陪我回去了。” 杨扬知道施诗和家里关系僵硬,肖济凡能特意陪她回去,挺不错。再看这一年都吃不完的妈妈牌特产,恐怕肖济凡还帮施诗缓和了家里关系。 说到回家的话题,施诗有很多话在心里,有些可以和肖济凡说,有些却没法说,现在电话里说起来,突然很想念杨扬。 于是这天晚上,杨扬看到了人体运送的施妈妈爱心特产,运送者就是施诗本人。 “我还没开工,特想你,又正好要给你送东西,就自己来了,不会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杨扬笑着拉人进屋:“当然不会!我也想你呢,就是怕你在拍戏打扰你不好。” 施诗帮她把东西放冰箱,一边问:“最近忙什么呢?听说你都不接通告了?”“什么不接通告,传得真离谱。”杨扬拿了一只苹果,一边啃一边不怕丢脸地把专访的事说了:“看不上这样的手段,之前台里那些乱七八糟到不了我身上我也没在意,想不到这么龌龊的伎俩都上了。” 施诗看出她的失望,握了握她的肩:“我年前签了合同的戏还能被顶掉呢,下一次吃一堑长一智。” 杨扬也就说一句,并不会因此影响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陷入长期的负面情绪,听到施诗的话问:“最近有好剧本吗?肖济凡现在把个人微博彻底经营成秀恩爱微博了,我这个cp粉都甜齁了,你赶紧进组离他远点。” 施诗帮自家男友:“让发这些的是你,嫌弃的又是你。我的确马上要进组了,不过让你失望,我和他都在影视城,下工住一块。” 杨扬嘶了一声:“你们再这么虐单身狗,是逼着我转黑粉吗?” 施诗哈哈大笑起来。 杨扬跟着笑,自从那次开诚布公后,两人有心经营珍惜这段感情,互相迁就,现在也来越甜蜜,施诗事业稳步上升,但是笑容和从前一样丝毫未变。 真好,杨扬微笑。 正说笑着,张岩岩的电话也来了。 杨扬边笑“今天是什么日子”边接通电话。 张岩岩是来和她商量的,蓝宇电视台打算办一档真人秀,因为第一个吃螃蟹所以答应邀约的明星寥寥,张岩岩离开《娱乐》后自己办了一档类似脱口秀的节目,粉丝号称她一个人能说一台相声,于是被蓝宇电视台看中,希望她能做他们的常驻嘉宾。 杨扬很看好这个节目:“你要是不打算做正统主持人,想要一直呆在综艺这块,这个节目很好。说不定会大火,你的性格和主持人专业能力很适合做常驻嘉宾。” 张岩岩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对这个节目拿不准。” 杨扬没有打包票,她也打不了包票,只说:“未来真人秀是趋势,但是制作组最重要,你可以考察一下。” 挂了电话后,她心底又浮现出很早之前就有的设想。真人秀时代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4 23:58:47~2020-06-05 23: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rryg215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蜉蝣 29瓶;lvxx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3 常霖说的马场在帝都, 杨扬第二天才想起这个地点的问题,找常霖确认后哭笑不得。 “我在安南。”骑个马跑去帝都? 常霖当时是急中生智找的话题。杨扬为专访准备了多久他很清楚,临到头了却突然说她被换了,无论什么理由,她心中必然失落难过。看到她发过来的信息,他手比脑子快,立刻打电话过去, 想要安慰她。带杨扬去骑马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于是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却没想到一个在帝都一个在安南,这个约定是否可行。 他有些尴尬,想了半天说:“我来接你。”到底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杨扬好笑:“那也没必要这么奔波,下次我来帝都,我们再约。” 话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来:“你家是在帝都吗?之前总是在安南见到你, 我以为你在安南呢。” 常霖也想起来,他和她虽然早就见面认识,但是彼此的个人信息交流却不多,上次趁着访谈他交代了自己很多情况, 但杨扬似乎也没很放在心上,让他有点小小的失落。 “我两边跑, 安南有房子有公司, 帝都这边我父母住着,再等一段时间,我就会常住安南了。” “哦?”杨扬想到其中缘由, “是要来这边的公司就职?” 常霖的声音带着笑意:“对,以后要负责安南的公司。” 骑马这事不可行了,杨扬可惜了一下,还是觉得心痒痒的,找朋友打听安南这边有什么马场,她朋友圈玩这个的不多,只听说过某个名气比较大的,当然会员费也高,说名不副实的也多。 正看着房贷劝自己放弃呢,常霖的电话又来了。 “去马场吗?我到安南了。” 杨扬诧异不已:“你特意过来的?” 常霖沉默了几秒,像破釜沉舟一般,轻声但坚定:“嗯。” 这下换杨扬沉默了。 很久之后,常霖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杨扬……” 他喊她的名字时,和别人喊有点不一样,他的语调,喊的仿佛不是“杨扬”而是“扬扬”,和杨家爸妈喊她时一样,乍一听没区别,实际上一个是大名一个是小名,一个很寻常一个很亲昵。 杨扬从前听到时总会觉得可能是他的口音问题,如今再听,又觉得他是故意的。 常霖语速快了一点:“之前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你在安南,今天我是特意来弥补错误的,其实也不是特特过来,我下周就要到新公司去,最晚后天也要来了,只是提前了两天而已。” 扬扬似乎看到了他涨红脸失措紧张的模样,眼里带上了笑,心里却想着,无论他是不是有那个心思,也得见一面再说,她心中无意也该当面告诉他。 于是她答应了。 常霖没同意她提议休息一天明天再去的话,下午,扬扬按照他给出的地址,到了他所说的马场。 不是朋友们说的那家,但环境场地都很好,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等在门口。 常霖怕她第一次来,等在门口接了人事无巨细地给她介绍马场,讲这边骑马的大小注意事项,又陪着她到了更衣室,等她换骑装,全程体贴入微,让人如沐春风。 杨扬暗自叹气,别的不提,常霖本身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换好了衣服,两人又去马厩,常霖帮她挑马,杨扬微微一笑,跳过他挑的温顺母马,自己选了一匹入眼精气神十足的。 常霖讶异:“你会骑马?” 杨扬扬眉,神采飞扬:“会啊!”说着,动作熟练地跨上被牵出来的马匹,催他快点挑马。 常霖惊呆了,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她,逆光中,女子身姿矫健的模样飒爽又夺目,心头狂跳,惊喜又失落。 杨扬见他呆呆的,懒得等他,直接自己骑马走了。 一世又一世的轮回,第一次可以在幻境随心所欲,她半点不藏拙不压抑自己,想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于是,常霖亲眼见证了杨扬不输于他的骑术。 一场跑马下来,杨扬微微冒汗却酣畅淋漓,前段时间的不快彻底从心底消散,下马把缰绳递给工作人员,脚步轻快地往休息区走去。 常霖和她赛了一段,赛马后见她又不过瘾,便让她自由自在地自己跑马去了,他回到休息区,准备了她爱吃的茶果。 杨扬刚走到休息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瓶水就递了过来,常霖眼眸晶亮,满是欢喜,:“休息一下。” 两人在马场呆了一下午,后半场,杨扬几乎一直在开怀大笑。 照例是一起共进晚餐然后回家,常霖依旧坚持送她,不过这次带了司机,杨扬觉得这和他往常行事不符,但细枝末节的事,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也就算了,并没有细究。 晚餐时她几次想要确认常霖的心思,可是他除了偶尔泄露一两次暧昧,其他时候都克制守礼,让她总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弄僵了一段好好的友情。 这样不确定的情感让杨扬有些烦恼,上了车不知不觉就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常霖眼眸有一瞬间的黯然,他能感受到自己情不自禁时她瞬间表现出的犹豫和后退,这也是他鼓起一次勇气后立刻泄气再也不敢表明态度的原因。 车里莫名安静了下来,两人静静坐着。 过了一会儿,杨扬回神,发现这份奇特的安静想要去和他说话,扭头却看到他靠着椅背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愕然。 小声问司机:“他最近很忙吗?” 司机抽空看了一眼后座,想了想回答:“昨天送常总回家已经夜里一点多了,这段时间经常这样,早上7点我开车去接常总,高速上他一直在处理公事没睡觉。” 也就是说实打实的可能就只睡了4个多小时,下午还陪了她一下午。 是为了和她去骑马所以特意压缩自己的工作时间急急忙忙来安南吗?杨扬不由自主想到这个可能。 两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惊醒了没有睡熟的常霖,意识到自己睡着后他立刻挺直了身子面露歉意:“抱歉,我打瞌睡了。”懊恼不已。 杨扬轻轻柔柔地笑起来:“还有一段路呢,你再睡一会儿。” 常霖怎么可能再睡,眼神炯炯地和她聊起来。 杨扬想到他急匆匆过来,问:“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吗?” 常霖笑里似乎藏着什么,说:“安排好了,我和我爸妈在这边都有房产。” 杨扬下意识想要保持距离,便没有细问这方面的问题,虽然心里总觉得他回答的神情有些突兀。 这份疑惑在她到别墅的家后就被解答了。 常霖的车子进小区时畅通无阻。 杨扬瞪大眼睛,这个小区安保非常严格,这种情形只有一种可能,车子是业主的。 常霖笑,解释:“这别的别墅挺好的,我听你说完后觉得很羡慕,就买了一套,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杨扬对此表示怀疑。 但是她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买房子。 到家后,她看到经纪人周哥等在客厅。 杨妈妈上个月退休,第一时间来看女儿,在这边住了一周了。 周哥神色如常,等杨扬和杨妈妈打完招呼这才一起走到二楼小阳台聊天。 周哥:“专访已经结束了,我拿到了采访稿。”他拿出手机,递给杨扬看。 是电脑文档的照片,但是白底黑字,上面的内容一清二楚。 杨扬:“不到最后播出,谁都不能下定论。” 周哥经过这么些天,已经不再怒气外露了,只想着怎么扳回一城,便宜江薇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你打算追究到什么程度?”也就是说,上限在哪。了解杨扬的想法,他才好和电视台去谈。 杨扬却没直接回答:“周哥,蓝宇打算做真人秀。” 周哥当然知道真人秀,也知道这个消息。在国外,真人秀已经很火了。 但是和他们现在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杨扬:“室内访谈的巅峰期已经过了,下坡路越来越急,但是我二十五周岁生日还没过。” 周哥慢慢严肃神情:“你的意思是?” 杨扬依旧顺着自己的逻辑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想做有深度的专访,这个初心不会改变,但是安南保守的风格在缓缓脱离时代的潮流,在这里,我真的能实现理想吗?” 就连《娱乐0距离》当初的改革都是盛世传媒发起并几经讨论才实现的,大踏步走入真人秀时代,安南打算用几年? “江薇抢专访是为了在大众面前真正拥有姓名,她播音专业,在电视台呆得比我久,我至少一路走来广为人知,她站在镜头前可能人家都不知道这是哪位。她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抄采访稿这种事一做出来,她也好,电视台也好,其实都是自取其辱。” 杨扬扭头看向周哥,眼中狡黠:“咱们公司财大气粗,有想过顺应潮流再制作一档新节目吗?” 周哥愕然:“你想自己做新节目?” 杨扬:“真人秀是块大蛋糕,蓝宇台吃了第一口,肯定有其他电视台想要吃第二口第三口,以便尽快占据整个蛋糕,说不定蓝宇连第二口都想吃……” 周哥瞪着她,心跳加速,这是连电视台都想换? 他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捋不直,说话一顿一顿的:“那……安南电视台这边……你就这么走了?” 杨扬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她笑得越发狡黠,“你刚才不是说会帮我争取利益吗?该咱们的东西怎么能不要?公司那边什么态度还要麻烦周哥帮忙沟通联络,安南这边我毕竟呆了这么久,轻易怎么舍得走呢?” 周哥终于恢复清明,连连点头。 “这些上下沟通联络的事复杂又费心思,这段时间恐怕要麻烦周哥了。”杨扬诚恳地说,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周哥心中熨帖,他如此在意杨扬一个是因为她是他手中最出息的主持人,另一个则是他非常看好杨扬,性格、才能、毅力、情商……是他带过的艺人之最。 这次的事情虽然憋屈又不容易,但是——周哥肃了神情,他一定要办到!不然,以后岂不是谁都能踩他和杨扬一脚? 至于新节目,周哥被杨扬说得心潮澎湃,同样跃跃欲试。《娱乐0距离》的收视率在同等节目里的确遥遥领先,但是整个访谈类节目全都在快速流失观众,《娱乐0距离》最高的收视率全都是因为争议人物来做客,平常时候其实也在缓缓下降。 周哥雀跃地走了,杨妈妈已经回房间睡觉,扬扬坐在阳台上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夜空,放松了心情。 手机震动。 她点开,意外发现和周哥交谈期间,进来不少消息。 常霖和她道晚安,因为她迟迟不回复,又自言自语了许多话,发来好多引人失笑的表情包,最后因为她还是没回音,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晚安,不再说话了。 张岩岩告诉她,她已经签下了真人秀的合同。 肖济凡发了一张照片,一本皱了的打码剧本,一碗番茄面,配字:“某人做了面等我下夜戏,等着等着睡着了,我说她流了口水她不承认,猜到她要抵赖,特意拍下证据看她明天怎么说。” 下面都说肖济凡要被眇眇打死了,还有劝他准备好榴莲键盘方便面以及跪的容易。 杨扬从文字中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甜蜜,忍不住笑开,轻声喃喃:“恋爱真好啊!” 说完,脑中突然闯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人影渐渐清晰,月光下,杨扬微微呆滞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5 23:41:31~2020-06-06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鼠、薄荷糖1111、so嗨陪 10瓶;愿你倾杯、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4 看到别人甜甜的恋爱生出也想恋爱的冲动, 那瞬间脑海中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具体的人, 这属于哪种情况? 杨扬兀自发呆了片刻, 一口喝完杯中的牛奶,回屋睡觉了。 江薇的专访很快播出, 杨扬守在电视机前从头看到尾,直到专访结束,安南电视台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开始放映, 男女主在那斗嘴吵架然后壁咚接吻, 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 看着电视里的男女主微微笑了笑。 采访不是照本宣科的事情,采访稿也只是最基础的台本, 然而成功的专访是双向交流, 思想在交流中碰撞,发射出台本无法预测的火光。 江薇的采访整体而言很不错,提出的问题专业性和普适性并重,不会让普通人听不懂又不会在专业人士面前显得太傻白。然而,专访最精彩的部分她半点没有发挥,访谈中眼看着可以引申出一个很精彩的点,她却忽略进入了下一个准备好的问题。 杨扬既叹息又想笑,叹息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平淡消逝,笑江薇不过如此。 周哥给她打来电话:“如果有出唱片或者演戏的机会,你愿意要吗?” 杨扬毫不犹豫:“我是一个主持人,也只想做一个主持人。” 周哥没有勉强:“好的,我知道了。” 杨扬关掉电视, 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桌面上的策划案文档,开始思索起来。 想做一个新节目,她肯定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去说服公司、吸引投资商,这份策划案就是她的敲门砖,能不能抓住机会获得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节目就在此一举。 江薇的抄袭对外是杨扬吃亏,对内却没任何影响,电视台和公司都已经知道杨扬的实力,她对安南电视台已心生失望,但是盛世传媒却不一样,这个娱乐圈巨头之一的公司涉足产业极其多,而杨扬因为此事,在公司上层已经有了名姓。 写到思绪堵塞的时候,杨扬保存了文档起身去院子里散步,杨妈妈洗了一盘水果塞到她手上:“别整日在家呆着,出去和朋友聚一聚玩一玩,这个年纪也该认识一些朋友了。” 杨扬觉得杨妈的话有点自相矛盾逻辑不通,对上她别有意味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她真正的意思,顿时发窘。老妈这是催她去谈恋爱了啊。 塞了一颗草莓进嘴里,她含糊不清地应和:“嗯……”然后赶紧扭头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种了一些花,此时都盛开了,花香四溢,她端着果盘坐到了藤椅上,玩手机。 开屏就看到了微信未读消息,有同事朋友的,还有常霖的。 昨晚那个突然的人影让她有点不自在,她看完了所有的消息,这才慢吞吞点开常霖的对话框。 昨晚的晚安对话她最终什么都没回复,常霖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冷落尴尬,今天又自然地来找她聊天。 “听说搬新家要请人暖房,我在安南没什么熟人,这两天有空吗?方不方便来我家吃暖房饭?” 杨扬犹豫许久,回复:“有空,什么时候?” 常霖回复得非常快,几乎秒回:“明天行吗?” 杨扬:“行,那我明天上午过来。” 第二天,杨扬拿了一幅之前逛画展买下的小幅油画作为贺喜礼品,步行去了离家不远的常霖家。 路上,周哥给她打来电话:“今年的跨年晚会主持人名额,还有安南台投资的一部戏的女三,你不想演戏,我和公司置换了资源,年底颁奖晚会的外场主持或者xx品牌的代言。”是个运动服装品牌,国货,国民度不错。 杨扬选了代言,外场主持很露脸,但是又冷又费脑子费心思,她现在不缺,想要自己也可以争取。 周哥有些担忧地说:“接受了补偿这事就不能再提了。”怕她年轻气盛不能接受。 杨扬却看得通透,提了又怎么样?采访稿不是写作,外人看不出原创性,甚至大家会觉得所有的专访问的不都是这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拿到好处提升自己实力才能碾压江薇这种人。 周哥叮嘱明天去签代言合同,又是感慨又是高兴地挂了电话。 杨扬收起手机,敲常霖的门。 “挺有意思的一幅画,可以挂在家里做装饰。”进门,杨扬把手中的画递给他。 常霖收到礼物很是开心,撕开包装,看到画作便心生喜欢,第一时间就想好了挂哪,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准备回头挂上。 杨扬买下这幅画自然是自己喜欢的,见常霖这表现便知道他也是真心喜爱,心里便高兴了几分。 她来之前,常霖正在收拾房间,把自己带来的用品一一摆放替换。 杨扬参观了几圈,见装修如她搬家时那样,都是房产商装修的样板装饰,焕然一新,全无使用的痕迹,显然从未有人来住过。所以,这里真的是他以前的房产?不是新买的? 常霖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自己的新发现:“我发现一个特别好用的东西,什么东西都能从那上面买!” 杨扬低头一看,橙色app,淘宝。 这发现新大陆的语气…… “你从没有网上购物吗?”杨扬抽了抽眼角,问。 常霖见她这样明白了,又是自己out了?尴尬地挠挠脸:“没……以前都是助理和经纪人帮我买的。” 好吧…… 杨扬避开这个让他尴尬的话题,故作好奇地问:“你买了什么?” 常霖立刻来了兴致,给她讲自己发现的好东西:“我市中心的房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买,然后这边打算在客厅外面的大平台上放一个吊椅,客厅换一条软一点的地毯,还有厨房,锅碗瓢盆都要买,我自己一人想不出还有什么落下的,你帮我一起想想。” “市中心的房子?” “我工作在市中心,所以在那边租了一套公寓。” 杨扬奇怪,不是说有好几套房吗?为什么还租房子?市中心……想到郊区这边那么凑巧就和她一个小区,她心头一跳:“你市中心的房子在哪?” 常霖说了一个地址。 杨扬琢磨了一下,距离她的市区房子半小时路程,不近,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底怪怪的。 常霖暗自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眼中的戒备消失,顿时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其实他有一套房子就在杨扬家隔壁条街,但是他不敢住过去,怕她以为自己是跟踪狂。所以临时租了一套公寓。 跳过这个话题,杨扬又惊讶了:“你在淘宝买这些东西?”这么有钱不去商场买高质量货上淘宝买?“哪家店,东西很好吗?” 常霖:“很好看,主要是特别便宜,只要三百!质量没关系,坏了就换,反正便宜。商场一把吊椅我能网购十几把新椅子呢。” 杨扬:“……”有钱人这么富裕的原因是不是抠? 常霖浑然不觉,拉着她纠结:“这两把椅子你觉得哪个好?” 杨扬伸过头去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常霖后知后觉,突然收回手机看着杨扬,问:“你觉得商场的东西更好吗?那要不我们去商场?其实你说得对,大牌子的东西质量肯定更好。” 杨扬笑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对生活质量要求不是很高?”节目里有人问他是不是连一个勺子都是金丝边的,他说他就是过的普通日子,这句话让网友调侃了很久,一个训练耗费百万从小精英教育的富四代说自己过的是普通日子。 但现在杨扬有些信了,这位可是看到淘宝眼睛发亮的人。 常霖笑容很是开朗:“我忙的事情很多,所以不太呆在家里,如果是定居的家会认真装饰,但如果是暂居的地方,我就觉得买太好的东西挺浪费的,我经纪人给我推荐了这个淘宝,我觉得这些东西挺好的,里头评价也不错,偶尔在家用一用肯定足够了。” 杨扬理解地点头,但依旧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她之前采访过一位家境殷实的明星,他就连拍戏住的酒店,每次进驻都要全新替换自己的用品,然后精心布置。不谈是不是奢华,常霖和这位明星,显然一个是务实一个是精致享受生活。 杨扬惊讶的是,常霖的家境让人以为他必然是精致型的,没想到却是个务实型。 “我也经常网购,挺好的。”杨扬说。 常霖眼睛一亮,获得认可后更高兴了,重新拿出手机和她讨论买哪个。 “这两年我在基层轮岗,每个月工资只有7千多,工作的第一天我就下定决心以后不问家里拿零花钱了,所以要省着点花。”常霖所有商品最后都选了价格更便宜的那个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为自己解释。他还记得杨扬惊讶他买淘宝的东西,怕她觉得自己很抠门小气。 杨扬噗嗤笑了:“彼此彼此,一样的东西选便宜的,一样贵的选量多的,总之哪个便宜要哪个!” 常霖听完,哈哈笑起来。 这一天绝对是常霖打开网购大门的一天,愉快地在淘宝上买了很多价廉物美的东西后,他又点开外卖app定了外卖。杨扬对于他请客请外卖这件事,很是无话可说。之前每次出去行程安排都无比周到,她相信他这次肯定不是敷衍,所以说,他是很认真地觉得外卖是个可以一尽地主之谊的方式。 常霖却没察觉她的黑线,他喜滋滋地和杨扬说:“没想到这里能点到状元楼的外卖,以后在家也能吃他们家的菜了。” 杨扬笑他:“外卖点豪华餐,买东西选最便宜的,你的消费观我也是看不懂了。” 常霖眼中带着得意:“不贵,我算过了,平台满减加上送的红包,点外**堂吃便宜了三分之一!” 杨扬:“……”她差点忘了,最近外卖平台价格战,点外卖跟吃霸王餐似的。 她咏叹着揶揄:“这就是富四代请我吃的乔迁宴啊!” 常霖脸突然泛红,再次发现自己的不妥,急急忙解释:“我第一次点外卖,就是觉得很好奇想和你一起试试!”他把手机订单给她看,“都是我吃过很好吃的菜,也都是你想吃爱吃的,你看!” 真心话,他就是发现这两个神奇的app兴致勃勃想要和杨扬分享,想把自己第一次的经历和她一起做,结果发现自己好像搞砸了,反而显得自己小气又抠门,还特别土包子,不知道她怎么想他呢!顿时乱了阵脚,隐隐后悔。 杨扬看着他急得快要冒汗,心下一动,她本是很寻常地开玩笑,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她又开始怀疑,是他脸皮薄还是他很在意她的看法连玩笑都看不出来呢?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她看了一眼其中一道柠檬鸡爪,这是她上周看到网上视频才突然想吃的,他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探究的目光越发深了。 常霖目光飘移,缩回手不知道怎么避开这个话题。 两个人就这么突然沉默在了原地。 他想了半天,底气不足地回答:“有的是我猜的,有的是我之前看你们节目听你说的。” 杨扬无意将彼此逼入死角,顺着他跳过了这个话题:“这样啊……怪不得。” 之后两人都有心避开这个气氛,互相努力下很快重新回到了相谈甚欢的场面。 这天是月中,晚上的月亮特别圆。安南暖房的风俗是呆在新房一天,所以杨扬一直呆到了傍晚,因为中午的菜他点得特别多,最后晚餐也留下来吃了。 吃完饭,常霖喊住杨扬:“今天的月亮特别圆,我从家里带来一台照相机,可以很清晰地拍出又圆又亮的月亮,你要不要玩?” 杨扬对照相不是很感兴趣,但她还没回答,常霖已经进房间去拿照相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6 23:59:11~2020-06-07 22: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ar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即墨卿 118瓶;临渊羡鱼 40瓶;听说我有一米七 20瓶;逗逗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5 常霖口中的照相机专业得让杨扬惊讶, 他教她许多专业的东西, 然而她听得眼前发晕一知半解,左看右看没看出他弄来弄去有什么差别, 只跟着他说的迷迷糊糊点头。 常霖看得想笑,觉得这样失了精明的杨扬特别可爱, 见她听不懂索性不讲了, 拉着她到了院子里, 手把手教她拍摄。 常霖个字高大,站在身后扶着她的手教她拍摄时, 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杨扬心神被他复杂的指导吸引走了,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他弯着腰和她一起看向取景器, 手扶着她的手缓缓移动对焦,断断续续拍了很久, 终于拍到了皎洁如玉的月亮。原本盛情难却的杨扬看到这张成功的作品,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好漂亮!”她激动回头,正好看到他弯腰在她脸侧因而无限放大的脸。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又撞进了他怀中。 常霖手一伸,扶住了她的腰,只觉得手底下纤细柔软, 他两只手合握应该就能握住了……耳朵轰隆隆的,像被烫到一样,反射性收回手,后退了一步。 杨扬轻咳一声, 往反方向走了两步,把相机递回去:“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 常霖呆呆地“哦”了一声。 杨扬往外走去。 快走出院子的时候,常霖追出来喊她。 杨扬回头,见他欲语还休地站在那,眼里有什么在快速浓郁即将溢出……她连忙回头,低声说:“我之后会比较忙,先祝你新工作顺利,再见。”说完,抬步走出了院子。 常霖快步追出来,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几次想叫住她,但又因为她最后的态度而止住了脚步。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杨扬突然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如玉盘的圆月,以及月光下那张紧张无措,无暇清俊的脸。 早饭时,杨妈妈又说起谈恋爱的话题,杨扬鬼使神差地说:“您等我给您找个超级有钱的女婿。” 杨妈妈连连摇头,十分担忧地劝说她:“别,有钱人有什么好的,就算不花心也忙着工作,你以为那些富豪天天在家哄老婆孩子啊,还是找个稳定点的,有时间回家陪你和孩子的,更好。还有他们那些豪门,婆媳关系、世交故友看你的眼光,哪个能让你好受?咱就是普通人,进豪门除了有钱什么都不好,钱你自己也能赚,多了又没用,费这个劲吃这个苦干什么?”十分通透的见解,简单总结一下,杨妈妈的意思就是你自己也能当个有钱人,何必吃苦嫁进豪门,得不到认同还没好处。 杨扬沉默了。她就是不想费这个心,婆媳也好,融入圈子也好,凭她不是不能解决,但是有坦荡通途可以走,为什么要选择坎坷崎岖的山路?这一世自由的人生千万年可能难有一次,她把精力投到公婆、豪门圈乱七八糟的事上,不值得。 撇下心头说不出的情绪,杨扬吃完早餐坐上了周哥接她的车。 代言合同签得非常顺利,签完合同,公司的经纪部总监请品牌商代表吃饭,加上公司其他几位领导,都是和品牌方相识多久的老朋友,还笑着让杨扬也一起参加。 有些应酬不可避免,而且这些高层正是杨扬为了未来计划想要打好关系的人物,没有拒绝,说自己还有节目要录制,要是来得及,下了节目便过去。 都是业内人,节目录制要多久大家都懂,而且这种宴席不闹到晚上□□点绝不会停,所以杨扬下了节目,就被周哥接去了酒店。 酒桌上最适合联系感情,不太熟的人一餐饭一顿酒就拉近了距离,虽然这种习气无法认同,却在现实中有很大的实用性。 娱乐圈这种应酬尤其多。 杨扬入行就开始私底下练习酒量,如今一晚上下来,靠着她的应变和酒量,平平稳稳度过,还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和好感。 临走时,几个高层脚下打飘,杨扬眼神清亮笑容温和,站在门口和他们告别。 周哥帮她挡了很多酒已经醉了,只是勉强保持理智,杨扬扶他坐在大厅沙发上,自己掏出手机去角落找代驾。 还未点开手机,有人在身后叫她。 “杨小姐。” 杨扬回头,竟是常霖的司机。 司机指了指门口:“常总的车在外面,我顺路送您回去吧。” 杨扬问:“常霖自己人呢?” 司机:“常总在车上,我们要走的时候刚好看到您和您的朋友,常总让我来问问您要不要打个便车。” 杨扬想到喝醉了的周哥,觉得熟人更加稳妥一些:“那麻烦你们了。” 司机憨厚地笑着,帮她扶着周哥出门上车。 周哥被安置在副驾驶座,杨扬只好坐到后座,刚坐定,听到常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喊她:“杨扬,你还好吧。” 杨扬心头一跳,扭头看去,发现他眼神迷离,两颊发红,身上还有一股酒气。 “他也喝醉了?”她惊讶。 司机:“公司的总监经理们说要给常总接风洗尘,出来常总脚步就不太稳了,之前在帝都从没这样过。” 常霖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了,笑里带着点憨:“他们不服气是情有可原的,我进公司才两年,年纪又轻,但是今晚他们也没得了好,嘿嘿。” 杨扬明白了,这是才上任就有元老想给他下马威了,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失笑。 半醉半醒的周哥听到了,扭着身来找同盟:“我们也是!嘿嘿,他们想灌杨扬,杨扬把他们都灌趴下了,哈哈哈!” 然后找杨扬的认同感:“杨扬,咱们这是珠联璧合,你动嘴皮子我出酒肚子,哈哈哈,你没看到品牌方那个四眼,喝得脸都白了。” 杨扬用力把他推回去:“你就给我好好坐着吧!” 周哥被她用力一推,歪在椅子上起不来,咕哝了两下,闭眼睡过去了。 杨扬松了一口气,坐回身,对上一双近在咫尺亮得惊人的眼。 “谁要灌你酒?你还好吗?喝多了胃疼,要不要去趟药店买点药?” 杨扬接着车外的灯光观察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你清醒了?” 常霖:“我没醉,很清醒。” 司机:你刚才拉着后备箱当车门的时候也这么说。 杨扬:“我没事,你闭眼歇会儿。” 常霖盯着她看了三秒,坐回去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胸口:“好的,我闭眼,睡觉。”无比乖巧的模样。 杨扬:“……”所以真的喝醉了吧? 不过两个醉鬼安静了也好,不然她都要后悔上这个车了,谁知道这么巧,这位也喝醉了。 车子里一下子静谧无声,杨扬也靠在了椅背上,望着车外的流光溢彩。刚才喝的酒开始上头,在这个安全舒适的环境里慢慢侵袭她的大脑。 杨扬的眼睛终于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迷离,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是在几分钟以后,她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而且鼻尖飘来一股酒气。 她立刻睁眼,眼神再次清明。睁开眼的刹那,她使劲往后面躲了躲,然而躲无可躲,只能僵硬地瞪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干什么?!” 常霖痴痴地看着她,汽车经过一块大广告牌,车内一片明亮,杨扬看到他眼中全然释放的浓郁深情,曾经一闪而过的眼神此刻毫无顾忌地在黑暗中显露无遗。 杨扬呼吸一窒。 “扬扬……”喃喃的声音柔肠百转,仿佛曾被念过数百遍,常霖的眼神依旧带着迷离,他醉了,所以忘记了克制和隐藏,只是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渴望。 杨扬死死抵着后脑勺的皮椅,盯着他越来越近的脸。 她应该立刻推开他,但是她觉得自己肯定醉了,竟然提不起手,浑身没有力气。 最后他停在两唇相距一指的距离,突然决然毅然地坐直了身子。 杨扬眼中闪过疑惑,想问,抬眼看到前面的司机。 司机硬着头皮,转了转后视镜。 杨扬想了想,也许酒精让她更加大胆了,她凑到了常霖的面前,问他:“你刚才想干什么?” 常霖局促得舌头打结,扭过身趴在窗玻璃上捂住脸当起了鸵鸟。 喝醉酒简直像常八岁,杨扬好笑不已。 把周哥交给了他的妻子,杨扬没有在自己家下车,而是送常霖回到了家。 司机下班回家了,她让常八岁乖乖坐在沙发上“不许动”,自己去打了水,让他擦脸。 常霖酒后很听话,身子不动,眼睛却跟着她转,一秒都不落。杨扬收起毛巾站在他面前问:“你刚才想亲我?” 常霖眼神闪躲了一下,支支吾吾:“嗯……”承认了。 “那你怎么又不亲了?”那突然坐起来的一下,她惊得目瞪口呆,为自己的软化默认羞愤不已。她被蛊惑了,始作俑者却嫌弃她? 常霖认真地望着她:“你没同意,我不可以。”他说着,拉住了她的衣角,“扬扬……”委屈不已的声音,“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知道吗,我对你一见钟情……远远看着你的时候,我想,要是能和你现实里认识就好了;认识了以后,我又想,能做朋友就好了;做了朋友,我就想,如果能天天见到你就好了……”不再是孩子般的委屈,而是慢慢苏醒的一个男人压抑许久求而不得的艰涩痛苦,“可是我小心翼翼走半步,你就立刻敏感地退两步,我把你喜爱的东西捧给你,你却因为是我而不断后退……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杨扬静静地看着她,很多话她都没有听进耳朵,但那句“你没同意,我不可以。”直击心底。 “我不同意,你就不会强迫我吗?”她轻声问。 常霖仰头看着她,说:“嗯,我当然要尊重你。”他神色挣扎,很快又浮现车里那样毅然的神色:“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你喜欢别人也可以,我……我都尊重你。” 杨扬笑了,笑得越来越开怀。 她突然低下头,和他脸对着脸:“你醉了吗?” 常霖直直地望着她,眼中又浮现无法克制的浓郁情意:“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心里想的。” “那就是酒壮怂人胆咯?”她眼里布满笑意,又近了一点,与他鼻尖轻轻相触,唇和唇只差毫厘。 唇瓣不动,很轻的声音从唇间溢出,似有无限柔情:“我同意了。” 常霖缓缓瞪大了眼睛,很久后学着她低声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杨扬觉得腰酸:“你不愿意?那算了……”她想直起身,脖颈突然压上一只大手,她身子一低,四唇相撞。 常霖死死闭着眼睛,握着她柔软的后颈压在自己唇上,一动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7 22:43:27~2020-06-08 23:5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咖啡果冻 50瓶;郗茂茂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6 杨扬在短暂的惊愕之后闭上了眼睛, 但是等待了许久, 对方似乎凝固了一般,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慢慢睁眼。 不知是醉酒的缘故还是怎么, 常霖白皙的脸上通红通红的,视线一转,隐约间看到他的耳朵尖, 更是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杨扬惊讶了一下,视线再转回他的脸上, 双眼紧紧闭着,天生浓长的睫毛快速抖动,如此形状, 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再也忍不住,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常霖颤巍巍地睁开眼睛, 忐忑中带着期待, 期待中带着不确定, 看向她。 杨扬伸手, 捏了捏他的耳垂:“你在害羞?” 耳朵被捏上的刹那, 常霖抖了一下, 对上她的眼神,所有的忐忑不确定都消失无踪。她的眼眸笑意盎然, 像柔软的春水,没有从前的防备拒绝,没有一丝疏离。 杨扬还想调|戏调|戏他, 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话未出口,后背一阵大力压下,身子有一瞬间的失重,再回神,自己已经被他压在了沙发上,原本她上他下的绝对位置变成了他上她下而且身体相贴。 常霖不等她回神,低头寻到她的唇,再次亲下去。 三分钟后…… 杨扬觉得自己的嘴唇被磨掉了一层皮,上面的某人却依旧沉浸在这个嘴皮相贴的游戏里不可自拔。 她忍不住舔了舔发疼的唇瓣。 两人僵在当场。 常霖微微抬头,盯着她红艳艳的唇瓣看了几秒,看得杨扬心跳加快,一把把他推开。 “很晚了,你赶紧洗漱睡觉去,我走了!” 刚坐起身,腰被他从后抱住,背后的脑袋像小狗一样在她肩头蹭啊蹭。 “别走。” 杨扬心头一跳。 “你下次来是不是又会变回去,不要走,不许走。” 杨扬:“……”原来是怕这个。心头软软的,她握住腰间的手:“答应你了不会改,明天还要上班,别闹。” 常霖探过头来迷离着眼神确认:“真的?” “真的。”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好吧……”他缓缓松手,松到一半又猛地收紧,得意地笑,“再让我抱一会儿!” 杨扬额角跳了一下,一巴掌糊住他的脸:“松!手!” 常霖被他拍到了沙发上,趴在靠枕上呜呜叫着。 杨扬觉得是自己错了,为什么要和一个智商下降的醉鬼认真说话。不再多说,死死拖着人把他安置进了卧室。 “好好睡觉!不许说话!” 常霖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因为她的命令,委屈地闭紧了嘴巴。 杨扬揉揉额头,往外走去。 “等一下……” 杨扬凶恶地扭头:“干嘛!” 常霖委屈地点点脸:“晚安吻。” 杨扬狐疑地看着这个小子,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 常霖大大的眼睛闪着单纯期待的光,她撇撇嘴,走过去低头对着他脑门亲去,快要亲到的刹那,常霖主动抬头,亲上了她的唇,一触即分,然后得意地笑,把半张脸缩进了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冲她挥手道别。 杨扬气得,用力揪了他一根头发,听到他哎呦惨叫,心里终于舒服了。 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酒意微醺,想起和常霖的互动,嘴角缓缓绽开笑容。 豪门事多,婆媳亲戚的关系处理很复杂,未来夫妻之间会遇到很多考验,但是如果崎岖的山路有个很好的同伴,走一走也不错。这是自由的一生,当然要随心所欲了! 杨扬在这一天的早晨和深夜,得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决定。 在笑容中睡去,第二天醒来,杨扬的心情还是很美好的,直到刷完牙,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昨天那个醉鬼不会喝断片了,早上醒来什么都忘了吧? 站在镜子前僵硬了片刻,她弯腰洗脸,忘记了?那就让这位继续忍着好了。 然而事实证明,终于得偿所愿的人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也不会忘记这件事,杨扬走出家门,就看到熟悉的车停在她家门口,车边站着一个人,一身正装稳重大气,昨晚的常八岁仿佛只是她一个人做的梦。 常霖看到她出门,缓缓走过来。 杨扬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酒醒后,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昨天之前。 常霖的脚步越来越慢,眼里的光彩也在逐渐隐下去。 直到在她面前站定,只见他沉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昨天……” 杨扬用疑问的眼神回视。 常霖心头的预感越来越不好,声音倍加小心:“昨天在我家的事,你还记得吗?” 杨扬挑眉:“你指哪一个?” 常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才合适。 杨扬见他难过得眼神仿佛已经在哭,彻底心软,扬起嘴角,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是这个?还是——”手指缓缓往前移动,朝着他的唇划去。 常霖一把抓住她捣乱的手,眼睛晶晶亮,声音激动:“昨天是真的对不对!你……你答应我了!” 杨扬抽回手:“小声点,我妈在家呢。你是来送我上班的吗?” 常霖立刻连连点头,转身去给她开门。 杨扬也不客气,在他的“服务”下坐进了车里。 常霖紧跟而上,一关门就抱住了她。 “杨扬,我很开心,像站上领奖台一样的开心。” 杨扬笑,手搭在他腰上:“我也很开心,希望你继续保持,不会让我失望。” “一定!”常霖咧开嘴,抱着她仿佛得到了什么稀世宝贝。 杨扬和周哥在电视台门口会和,周哥宿醉头疼得要命,脸色也不太好。看到杨扬从一辆有点眼熟的豪车上下来,瞪了瞪眼睛:“谁啊?” 杨扬冲着车子挥手道别,踩着高跟鞋往里头:“一个可爱的小哥哥。” 周哥眼睛瞪得更大:“什么?什么意思?你……你你你……” 杨扬停住脚步笑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周哥你在想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你还好吧,昨晚喝得不省人事,下次不用这么拼,老婆孩子都在家呢,我都不好意思见嫂子了。” 周哥正头痛,被她一换话题,就忘记前头说了什么。 电梯门打开,两人说笑着往里走,刚踏进去半步,看到了江薇和她的助理。 杨扬面色不改,甚至嘴角带着微笑,径直走进去。 在专访之前,杨扬和江薇井水不犯河水,一个是纯娱乐的综艺主持人,一个是偏新闻主播的主持人,杨扬是合作公司的艺人,江薇是电视台签下培养的新人,见了面也不过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而如今,即便没有正面冲突,两人相见,电梯里的气氛顿时冷硬尴尬。 周哥黑着脸,杨扬神情自若仿佛边上没有人,江薇和她的助理脸色越来越冷。 杨扬的楼层先到,走出去刹那,听到身后一声嗤笑。 杨扬脸上一冷,回头摁住上行键,就站在门边用打量的目光上上下下扫描江薇,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想干嘛?有没有素质?”江薇盯着她摁着电梯键的手,利得如刀刃。 杨扬轻蔑地将她全身扫了一遍,回以同样的嗤笑:“我阅历少,亲眼看看何为厚颜之人。”说完,松开手,扔给对方一个嘲讽的余光,扭头径直走了。 江薇气得脸色发青,想追上去,电梯门在她眼前合上。 杨扬录制节目的演播厅是3号,一路过去会经过2号演播厅,此时里头正在录制一档王牌综艺。 两边的化妆间也是在同一块区域,杨扬前往自己的化妆室时,经过他们那边看到人来人往非常忙碌。 周哥感慨:“一档节目录制五年了还这么火。” 杨扬想到台里大家调侃这档节目的主持人“一个节目吃一辈子”,不是嘲讽,是浓浓的羡慕。 王牌综艺的录制一般五个小时以内,杨扬的访谈节目不出意外4个小时必然能结束,两边不是同时录制,却前后脚结束。 结束后杨扬和嘉宾友好地在台下聊了许久,约好有空出去聚一聚,回到化妆室换衣服、卸妆……林林总总收拾完后回复常霖询问她录制进度的微信,挎了包往外走。 周哥早就走了,他恢复了精力后就去工作了,手底下好几个主持人,他的事情一点都不少。 想着周哥最近拿到的资源以及几个同门的发展前途,杨扬想得正入神,经过一间屋时听到里头的抽泣声。 她脚步一顿,无声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是王牌综艺的固定主持人王乐乐。 王乐乐大学毕业正好遇到王牌综艺立项开录,她虽然不是播音专业,但是性格开朗多才多艺,经过内部报名以及重重选拔成为主持人中的小妹,然后随着节目一起大火一起成名,成了如今的乐乐姐。 随着成名的还有数不尽的非议。王乐乐一毕业就做综艺,团队里已经有了顾大局的大哥、吐槽王二哥、热情开朗三姐,只剩下她,导演组让她做单纯可爱的小妹。 然而刚毕业的小姑娘还可以单纯可爱,五年后,这个人设对于将近30岁的王乐乐来说,负面评论比正面评论越来越多了。 王乐乐想要转型,一咬牙,将披肩的长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然后谁都没告诉,直接到了录制现场。 然而导演组并没有因此接受她的改变,录制前什么都没说,让化妆师给她找了一顶不太自然的假发,录制后,直接叱责她的不负责任任性妄为。 杨扬进门看到被扔到地上的假发以及她及耳的短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乐乐姐,你剪了短发?好帅气啊!” 王乐乐身子一僵,抹了眼泪没有抬头。 杨扬坐到她身边,抽了纸巾塞到她手里,什么话都没说。 王乐乐突然无比地委屈,拿着纸巾捂在脸上再次哭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化妆室的沙发上聊天。王乐乐问她:“你觉得我短发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杨扬仔细看了看她现在的发型,仿佛在评估,思考了一下说:“一个人的风格改变有两种方式,上策是由内而外,下策是由外而内。人的气质随内涵而变,由内而外的改变潜移默化最让人信服;但是当外界限制一个人的风格时,由外而内的改变不失为良策,这种方式具有视觉冲击性,比如乐乐姐你今天见了一个短发,比如偶像剧演员突然走成熟风,这种冲击就像是一种宣告:我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自然效果显著。但是想要长久维持,终究要靠内涵。” 王乐乐听了沉默,杨扬说得很有道理,甚至透彻得让人意外,也猜透了她的心思,可是她很绝望,因为她已经被限定死了风格,两种方法对她都不可行。 “人的气质改变是无法伪装的,尤其主持人并不是24小时在一个节目里,不过乐乐姐,你剪了短发,是想走哪个路线?” 王乐乐:“我想成熟一点,杨扬你比我还小呢,但是节目里我却比你还幼稚,我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 这太笼统了,一个节目,每个人的设定都是相辅相成,一句想要成熟一点,并不能让人接受。成熟?是像新闻主播那种的成熟,还是知性访谈主持人的成熟?还是综艺大姐姐的成熟? 杨扬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认识的一位老师,我们非科班的偶尔上上课充充电有助于专业水平提高,不管走哪个路线,实力是基础不是吗?加紧努力一把,年底上跨年晚会,你的形象就能跨一步了。”跨年晚会女主持肯定不会是傻白甜打扮,主持得好,王乐乐就能跳出王牌综艺小妹的形象了。 杨扬十分支持她努力,除了真心祝福之外,有个小心眼,她并不希望跨年和江薇同台主持,王乐乐资历人气都比江薇高,最好把江薇挤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8 23:58:23~2020-06-09 23:2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727 200瓶;gail9301 20瓶;八无 6瓶;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7 王乐乐脸一红, 她的主持功底并不好,所以才放不下大火的综艺又没勇气去找新的节目。不过她是个听得进建议的人, 所以杨扬说得很直接, 又不怕得罪她。 疏导了王乐乐的心情,两人并肩走出化妆室,下了电梯走到大厅,迎面遇到一帮人,正中的是杨扬职业生涯最初的伯乐,朱蔚时。 杨扬激动得跑上去打招呼:“朱老师!您来安南了!” 朱蔚时听到声音回头,见是杨扬顿时笑了:“杨扬。好久不见, 刚下班吗?” “对, 您来工作吗?” 朱蔚时摇头,指了指身边的人:“最近有空来见见老朋友, 你在这边干得不错啊, 回头有空了我们聚聚?” 杨扬立刻答应:“好啊!一直想请您吃饭, 都没找到机会, 这次一定要让我尽地主之谊。” 朱蔚时顿时笑了:“小杨厉害了,转眼都在安南安家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 朱蔚时身边朋友等着,没有多说, 说好回头一起吃饭就道别了。 王乐乐没有凑上去,站在边上看着杨扬和朱蔚时叙旧,等朱蔚时一行人走了以后,这才走过来羡慕地说:“杨扬你和朱蔚时这么熟啊。” 杨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 我出道的比赛是朱老师当评委,他当时帮了我很多,只是比赛结束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了。” 王乐乐了解地点头:“做主持人能做到朱老师这个程度,此生无憾了。” 朱蔚时虽然不是综艺主持人,但是国民度比综艺主持人高很多,哪怕全国第一的综艺主持一哥,和朱蔚时相比,也不敢说自己能比肩。 杨扬挽住王乐乐的手:“相信自己,乐乐姐你也可以的。” “我哪行!”王乐乐立刻否认,说完长叹了一声气,“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知足?现在我走到哪大家都会喊一声‘超级娱乐秀的乐乐’,我一边因为节目人气上升,一边却想要摆脱这个烙印……” “我能理解。”杨扬浅笑,“居安思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沉浸在现有成就中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王乐乐听得心里很是舒服,这样的话她和朋友说过,和同事聊起过,但是很多人都觉得她在矫情,一个节目吃一辈子那是多大的运气? 可王乐乐就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想走出王牌综艺的影响,想看看独立的王乐乐能有多少可能。 因为这份理解,杨扬和王乐乐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人进了电视台隔壁的商场,一起吃了一餐饭。 饭后,周哥派了助理接她去安南理工大学,参加一场面向大学生的访谈,访谈的对象是首都大学知名教授,这位教授最近在安南做项目,受理工大学邀请,和学生们进行交流。 很巧,这位教授所擅长的领域,正好是杨扬之前为了专访重点学习的部分,后来虽然专访没了,但是她因为感兴趣,还是继续学习了很久。 因此,周哥争取这个通告争得很有底气。 王乐乐想要转型,杨扬何尝愿意将自己限定在娱乐访谈节目中?上次的专访本来可以提升她的格调,丰富她的主持方向,结果被江薇横插一脚,但是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她当初精心准备,认真研读专业书籍,如今机会到了立刻能一把抓住。 校方请专业主持只是为了表示对教授的郑重,对杨扬的要求便是代替学生们提问,引导教授谈一谈学生们感兴趣的专业话题。 杨扬的专业和充分准备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她一个娱乐访谈主持人,对非专业不知的专业名词张口就来,能理解教授的讲解并提出让大家眼前一亮的问题,有的观点,杨扬不说,下面的学生甚至都想不到。 除此之外,杨扬的知识面也广泛得让人敬佩,她不仅和教授聊该领域的学术研究,还和教授谈这些研究成果在现实中的应用,以及如今国内哪些企业用了什么技术,未来是否能在应用上进一步改进…… 本来是一场访谈,聊着聊着,教授兴致越来越高,访谈变成了对谈,学生们一脸崇拜地听上面两人对话,不断吸收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访谈结束时,教授好奇地问:“杨扬大学学的什么?” 杨扬恭敬回答:“学传媒的,我是京都传媒大学毕业。” 教授惊讶地瞪了瞪眼睛:“文科生?” 杨扬弯了眉眼:“是,高中大学都选了文科,不过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接触的知识面开始拓广,也发现了其他专业的美妙之处。” 教授不停点头,面上毫不掩饰对杨扬的赞赏。 学生涌上来围住了两人,有人向教授提问,有人想要杨扬签名。 “杨扬你以前是不是学霸啊,懂得比我还多。” “杨扬你真的是文科生吗?” 杨扬一边签名一边回答:“是啊,谁说文科生就是理科盲了,不过呢,我这水平也只能算略懂皮毛,论专业我是班门弄斧,你们才是未来专业领域的中流砥柱。加油啊大家!” 和电视里一样,漂亮、温柔、无比亲切,没有一点明星的架子,而且知识广博不是绣花枕头,杨扬在大学生中间口碑爆棚,被围了近二十分钟才脱身。 助理开车到教学楼前,杨扬和大家道别后上车离开。上了车,终于有空看手机,果然看到很多条微信。 常霖从饭点开始询问她是否结束了工作,又问她人在哪,想吃什么,最后说自己下班了,让她看到消息记得回复他。 杨扬嘴角挂着笑,双手打字回复。 对方很快就回复过来:“我定了餐厅,我们去吃饭?” 杨扬:“好啊,我直接让助理送我过去。” 常霖定的餐厅杨扬挺熟悉,她之前和朋友来这里打卡吃饭,菜品很不错,环境也很好,餐厅的院子养了几只小猫,可爱得不得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拍了小猫上传微博,后来有人扒出是哪家餐厅,第二次来的时候餐厅老板特意感谢了她的“免费推广”,给她们打了一个很优惠的折扣。 杨扬到的时候常霖已经到了,菜上了七七八八,都是她爱吃的。 看到她过来,常霖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包:“估摸着你这个时间到,我先点了菜,正好上得差不多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杨扬在他对面坐下,撑着下巴盯着他的脸看,看得他开始不自在,这才笑着说:“常霖,我怀疑你是不是在偷窥我内心的想法,不然为什么我喜欢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常霖避开她的眼神看向桌面的菜,笑了笑:“这样不好吗?我们心有灵犀。” 杨扬表示怀疑:“是吗?” 常霖递上筷子:“不然呢?吃饭。” 杨扬看了他好几眼,没看出什么,索性开饭先吃美食。 这家餐厅位于珉南江的江边,吃完饭,两人走出餐厅去江边散步。 两人走在木制的栈道上,肩并着肩,手背几次相碰。常霖身子挺得笔直,眼睛正视前方,所有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和杨扬相邻的那只手,偶尔擦过手背的滑嫩让他心头一颤一颤的。 杨扬一边散步一边数着数,想看常霖犹豫多久才敢有行动。 从一数到一百,然后数到了两百、三百,走出三百多米后,指尖突然被抓住,然后裹了裹,被裹进一只粘腻湿滑的掌心。 杨扬忍俊不禁,噗嗤笑了。 常霖面无异色地看过来,还挑了挑眉:“笑什么?” 杨扬借着江边的灯光回视,视线从他坦荡的脸滑向他的耳垂,光线太暗,看不清是不是又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她笑着抬手去捏。 常霖猝不及防,火烫的耳朵就被她捏到了手里。 杨扬只觉得指尖火烫火烫的,而且有越来越烫的趋势,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站不稳,倒进了他的怀里依旧没停下来。 耳朵被人捏在手里,常霖脸颊也发热了,扶着大笑不止的人,羞恼窘迫地站在原地:“笑什么?不许笑!”色厉内荏。 杨扬下巴抵在他胸口,仰头看他:“常霖,你怎么这么纯情!” 常霖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耳朵上的手,从鼻尖哼了一声:“你这么熟练,很有经验吗?” 杨扬捏捏他的耳垂:“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常霖分析了一下这句话,心头开心得开出一朵花。 “我们回车上?” 杨扬:“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常霖不管她的疑问,拉着她的手往回跑,一直跑到停车上,护着她坐进车里。 “怎么了?想起什么急事了吗?”杨扬有些发懵。 常霖从另一边上车,关上车门后,也不启动,直直地看着她,暧昧的气氛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断发酵。 常霖低哑了声音:“有,很着急的事。” “什么?”杨扬似有所感,勉力镇定。 常霖握住她的手,轻轻往自己这边拉,另一只手按在她颈边,身子前倾,含住了她的唇。 一夜过去,他似乎开了一点窍,不再仅限于抿着唇摩擦她的,而是轻轻含着,时不时像小狗一样舔舐一下。每每这时,杨扬忍不住捏紧他的手,然后换来他更多的故意为之。 杨扬想躲开,这人看似温柔实际力气却不小,动弹不得。 她张口想说话,正好遇到他的舔舐,舌尖直接冲进了她口中,两人俱是一僵。 常霖呼吸炙热,松开她坐直身子。 杨扬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黑漆漆的停车场。 她低声:“你不是从小国外长大吗?为了这个特意跑到车里来?” 常霖也看着窗外,答:“国外的人也不是都奔放,你介意吗?”说着,刚才那个情绪缓和了,他回头慢慢靠过来。 杨扬眼里带着笑:“介意,我江景还没看完呢,你赔我。” 常霖也染上了笑意,轻声:“好,你想怎么赔?”语气中无限温柔缱绻。 杨扬听得怔愣,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我赔你下次、下下次……继续来看好不好?” 杨扬回神,飞去一个白眼:“确定这是对我的赔偿?不是你自己想?” 常霖发动车子,一本正经:“当然,我舍命陪君子。” 杨扬:“从前多单纯的运动员,商场浸淫两年就这么狡猾奸诈了。” 常霖笑出了声,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夸奖。 手机震动,周哥给她发来信息。 杨扬抽空看了一眼,发现周哥语气激动欣喜,心下好奇,将他的信息全都看完,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天的大学访谈结束后,有学生上传了杨扬和教授访谈的视频,视频里,杨扬知性、博学的一面让许多人惊讶,这个视频热度越来越高,直到杨扬上了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9 23:28:29~2020-06-10 23: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28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唯一一次发送前没有确认字数,结果出了这么大纰漏,竟然连续粘贴了两次没发现……回过头检查发觉的时候脑袋懵了。 章节修改只能增加字数不能减少,我只能明天把新章节发在这里了,回头看看能不能周末或什么时候再发一章,就当我双更了。 我干的啥蠢事啊,不好意思了大家。 感谢在2020-06-10 23:59:06~2020-06-11 23: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鹅鹅鹅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宝宝白白包包薄薄 15瓶;一半的记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从当年娱乐播报点评风趣有梗的小新人, 到《娱乐0距离》可搞笑可控场的主持人,杨扬的观众缘非常好。大家喜欢她的亲和不失风趣,又因为她随口又自然的引经据典而对她添加信任感, 最后是各家粉丝们对她在节目中从不让人难堪的圆场情商充满了好感。 但是所有人都不曾对杨扬有更大的期待, 这样的主持人, 未来的前途必然是综艺界有一把交椅, 运气好说不定能上国家台, 不行也会是某家卫视的台柱子。 大学讲座请这样一位主持人去主持现场已经有些违和, 有经验的倒是能明白学校的用心,可能是为了吸引学生增加人气,但是不了解的人都想要嘲讽了,学术大佬是这些脑袋空空的明星能对话的吗?鸡同鸭讲?浪费教授的时间! 可视频里,杨扬颠覆了所有人对她的认知。她准备充分,知识面涉猎极其广泛, 而且提问技巧非常好。主持人的提问很多时候都是站在观众的角度, 而观众受教育程度高低不一,对受访内容了解程度也跟不相同,主持人有时候就需要从最基础的点入题。提问技巧不好,知识水平高的观众会觉得这个主持人太“白痴”, 甚至水平不高的观众都会嫌弃。 杨扬在这场采访中, 将这个度掌握得恰到好处,她会从非专业者的角度简洁介绍某个点,让所有人都轻松了解这个内容大概讲什么,然后从自己这个最基础的观点上引导教授发散, 就好像从中学物理到大学物理再到高尖端研究,一步步深入,观众听得毫不滞涩。 这位教授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专业的事情在他嘴里一点都不高深,时不时的玩笑让场上气氛一度放松。 现实中有个有趣的现象,科学家不一定会科普,因为科普面向的是层次不同的普罗大众。杨扬主持的这场访谈,和教授配合默契,很好地做到了“科普”。 视频出来后,杨扬在观众心中的形象一下子“正”了很多。崇拜知识,即便是娱乐至死的网络时代依旧没有过时。 看视频和网络评论的时候,常霖就在她身边。他一边开车一边听着视频里杨扬与教授交谈的声音,脸上露出混杂着欣赏、骄傲、爱意的神情。 如果说奶茶店她温柔地为他解围让他一见钟情,那么发现她是主持人后,一路追着她看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杨扬不断努力追求进步的个性,这才是他越来越深陷其中的原因。 作为运动员,常霖自己就是这样不断拼搏的精神,而杨扬也是,所以他喜欢这样的她。 同一个专业领域,同样的安南台主持人,同样对话专业人士,有心人把江薇的专访视频找了出来,把她们两人的访谈做了对比。 江薇被杨扬吊打。 江薇的提问不好吗?并不是,她的很多问题都很有专业性,显而易见,江薇也是下了很大的苦工的。但是如果没有杨扬,大家还看不出来差别,杨扬这个视频一出来,大家就看出来了,谁是死记硬背临时抱佛脚,谁是真的肚里有货,真正了解这个领域。 江薇作为主持人已经及格,但是一个优秀的主持人显然不能只是及格,他要感知受访者情绪、抓住谈话中一瞬间可引申的气氛、渲染访谈氛围、挖掘背后更深的故事……江薇做得很吃力,杨扬却已经初具大将之风。 杨扬比江薇还小几岁。 周哥发来好几串畅快的大笑声,只觉得梗在胸口的郁气终于彻底吐出。这段时间,哪怕他们因此得到了代言赚到了钱,那气闷的感觉怎么都散不去,所以和高层吃饭时,他一时失控,喝得大醉。 常霖听完了好几段接近60秒的笑声,嘴角抽搐:“你经纪人挺有意思。” 杨扬轻笑:“真性情。” 常霖抽空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你没说过这件事。”被人抢走了专访,这事情他现在才知道。 杨扬微笑,不甚在意的样子:“不过是工作上一点不如意罢了,不值得特意说起。” 常霖微微惊讶,很快又转为笑意:“你不难过吗?” 杨扬看着突破不断闪过的灯火,嘴角微扬:“当然也有失落,但是不重要。”她回头看向他,“你被网友们责骂的时候,难过吗?” 常霖说:“不难过。”说完,一顿,恍然。 一个人不在意外界的声音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真的淡泊一个是他的实力让他不惧任何诘难。杨扬遇到的不公也是同理。 我已经/未来肯定能强大,这些人不过是不必在意的尘埃而已。 瞧,才过了多久,江薇不久被她压了一头?而这不是最终场结局。 两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朱蔚时和杨扬约了吃饭。 两人久别叙旧,杨扬从朱蔚时的话语中得知,他打算退到幕后做制片人,这次来安南就是联络旧友,想搭建班子。 杨扬好奇问:“朱老师想做什么类型的节目?” 朱蔚时倒也不觉得杨扬年纪小,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是做访谈出身的,我那时候的访谈,是受访者唯一的展示平台,可以让他通过我的节目让观众看到立体的一个人,有艰难有成就,有性格的弱点也有人性的光辉……”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现在网络平台发展迅速,而访谈节目台本对稿的痕迹越来越重,谁还愿意看这种节目呢?对观众来说,上访谈的人也是在演戏,还不如他们在网上看到的八卦、新闻透露的‘真实’信息多。” 杨扬沉默,许久后说:“这是大势所趋。” 朱蔚时叹息一声:“我做过上千场访谈,深知业内规则,但是也对它依旧保持着特殊的感情,不愿意看着它就这么没落。而且,杨扬你说,访谈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吗?” 杨扬摇头:“自然有,而且永远不会过时。过时的只是它的形式而已。” 朱蔚时抚掌:“不错!所以,我想自己做一个节目,现在的访谈节目太不温不火了,整个节目都死水一样……”说到这,他看了杨扬一眼,“你的节目算是最活的一潭水了,但是别怪我说话难听,这并不够。” “您说的是实话。”杨扬并没有觉得不高兴,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现状。 朱蔚时就告诉她自己想做的节目形式,杨扬认真听完,发现这有点类似于西方犀利辛辣的访谈风格,融合了目前还不火的脱口秀,既搞笑又满足了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点。 “会很火的。”杨扬笑道,“不过,这个形式国外很常见,难免落入窠臼,或被人指摘有借鉴嫌疑。” 朱蔚时皱眉。 杨扬说:“朱老师看过真人秀吗?” “真人秀?” 杨扬点头:“我最近也在想一个节目的策划,想要将真人秀和访谈结合起来,将访谈从室内搬到室外,不过现在国内真人秀刚开始出现,我也只有个初步想法,想实现恐怕有点难。” 朱蔚时来了兴趣,问了她许多相关的问题,最后又想要看她写到一半的策划书。 杨扬描述了大概设想,策划书却没法立刻拿出来,实在是不够完善,朱蔚时也知道自己一时激动唐突了,但是听完她的设想,就已经充满了兴趣。 “我再想想,你的想法很好,要是真的能实行,我一定让你来做这个节目!”朱蔚时平复下听到设想后的激动心情,恢复了稳重儒雅的模样,笑着说。 杨扬不好意思地笑:“谢谢朱老师,您原本的想法更成熟,现在市场上这一块也是空白。” 朱蔚时若有所思地点头,想了一会儿回过神,欣慰地看着杨扬:“昨天的视频我也看了,杨扬,你进步得非常快,是我见过成长最快的,但今天和你一谈,我发现我还是低估了你,你比我想的更优秀。” 杨扬抿唇笑,带着点被夸后的不好意思。 朱蔚时看着女孩羞涩的笑脸,微微一笑。 此后一切又回到了平淡的日子,杨扬做节目、出通告,只不过工作之后,生活中多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人,他一有空就来回接送她上下班,隔几日必定要带她吃一回美食,出去逛一逛看看风景。 杨妈妈看着最近经常笑着看手机发微信的女儿若有所思,想开口问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提,等着女儿主动告诉自己。 不过在杨扬坦白恋情之前,杨妈妈就回家了。杨爸爸一人在家,时间久了就太寂寞,催着老婆回去。杨妈妈见女儿经常忙得一天都见不着人影,住在一起也见不到几面,觉得回家更舒服,于是毫不留恋地扔下女儿找丈夫去了。 杨扬送走了妈妈,有些愧疚又有些失落,回到家,却看到常霖等在门口。 她停好车走过去,这才发现这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东西。 “这是——”杨扬看着圆圆脑袋,圆圆眼睛的白色猫咪,惊讶。 常霖横着手臂抱着猫,一只手顺着猫背上的毛,摸得猫咪眼睛微微眯起,惬意无比的样子。他抬起手臂往杨扬这边伸了伸:“这只是英短银渐层,是不是很可爱很漂亮?” 杨扬仔细一看,发现这只猫的毛色是渐变色,并不是第一眼看到的纯白,但是这个渐变色很好看,绒绒的毛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 “朋友家养不下了,刚抱来的,你给取一个名字?” 杨扬挠着猫咪的下巴,看它舒服极了的样子竟然有一种成就感,听到他的话立刻说:“我最不会取名字了,还是你想吧。” 常霖不肯,一定要她取名:“不然我就叫她小杨了。” 杨扬瞪了他一眼,故意说:“那就叫芝麻包,外白里黑!”从当年娱乐播报点评风趣有梗的小新人,到《娱乐0距离》可搞笑可控场的主持人,杨扬的观众缘非常好。大家喜欢她的亲和不失风趣,又因为她随口又自然的引经据典而对她添加信任感,最后是各家粉丝们对她在节目中从不让人难堪的圆场情商充满了好感。 但是所有人都不曾对杨扬有更大的期待,这样的主持人,未来的前途必然是综艺界有一把交椅,运气好说不定能上国家台,不行也会是某家卫视的台柱子。 大学讲座请这样一位主持人去主持现场已经有些违和,有经验的倒是能明白学校的用心,可能是为了吸引学生增加人气,但是不了解的人都想要嘲讽了,学术大佬是这些脑袋空空的明星能对话的吗?鸡同鸭讲?浪费教授的时间! 可视频里,杨扬颠覆了所有人对她的认知。她准备充分,知识面涉猎极其广泛,而且提问技巧非常好。主持人的提问很多时候都是站在观众的角度,而观众受教育程度高低不一,对受访内容了解程度也跟不相同,主持人有时候就需要从最基础的点入题。提问技巧不好,知识水平高的观众会觉得这个主持人太“白痴”,甚至水平不高的观众都会嫌弃。 杨扬在这场采访中,将这个度掌握得恰到好处,她会从非专业者的角度简洁介绍某个点,让所有人都轻松了解这个内容大概讲什么,然后从自己这个最基础的观点上引导教授发散,就好像从中学物理到大学物理再到高尖端研究,一步步深入,观众听得毫不滞涩。 这位教授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专业的事情在他嘴里一点都不高深,时不时的玩笑让场上气氛一度放松。 有个现象,科学教不一定会科普,因为科普面向的是层次不同的普罗大众。杨扬主持的这场访谈,和教授配合默契,很好地做到了“科普”。 视频出来后,杨扬在观众心中的形象一下子“正”了很多。崇拜知识,即便是娱乐至死的网络时代依旧没有过时。 看视频和网络评论的时候,常霖就在她身边。他一边开车一边听着视频里杨扬与教授交谈的声音,脸上露出混杂着欣赏、骄傲、爱意的神情。 如果说奶茶店她温柔地为他解围让他一见钟情,那么发现她是主持人后,一路追着她看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杨扬不断努力追求进步的个性,这才是他越来越深陷其中的原因。 作为运动员,常霖自己就是这样不断拼搏的精神,而杨扬也是,所以他喜欢这样的她。 同一个专业领域,同样的安南台主持人,同样对话专业人士,有心人把江薇的专访视频找了出来,把她们两人的访谈做了对比。 江薇被杨扬吊打。 江薇的提问不好吗?并不是,她的很多问题都很有专业性,显而易见,江薇也是下了很大的苦工的。但是如果没有杨扬,大家还看不出来差别,杨扬这个视频一出来,大家就看出来了,谁是死记硬背临时抱佛脚,谁是真的肚里有货,真正了解这个领域。 江薇作为主持人已经及格,但是一个优秀的主持人显然不能只是及格,他要感知受访者情绪、抓住谈话中一瞬间可引申的气氛、渲染访谈氛围、挖掘背后更深的故事……江薇做得很吃力,杨扬却已经初具大将之风。 杨扬比江薇还小几岁。 周哥发来好几串畅快的大笑声,只觉得梗在胸口的郁气终于彻底吐出。这段时间,哪怕他们因此得到了代言赚到了钱,那气闷的感觉怎么都散不去,所以和高层吃饭时,他一时失控,喝得大醉。 常霖听完了好几段接近60秒的笑声,嘴角抽搐:“你经纪人挺有意思。” 杨扬轻笑:“真性情。” 常霖抽空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你没说过这件事。”被人抢走了专访,这事情他现在才知道。 杨扬微笑,不甚在意的样子:“不过是工作上一点不如意罢了,不值得特意说起。” 常霖微微惊讶,很快又转为笑意:“你不难过吗?” 杨扬看着突破不断闪过的灯火,嘴角微扬:“当然也有失落,但是不重要。”她回头看向他,“你被网友们责骂的时候,难过吗?” 常霖说:“不难过。”说完,一顿,恍然。 一个人不在意外界的声音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真的淡泊一个是他的实力让他不惧任何诘难。杨扬遇到的不公也是同理。 我已经/未来肯定能强大,这些人不过是不必在意的尘埃而已。 瞧,才过了多久,江薇不久被她压了一头?而这不是最终场结局。 两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朱蔚时和杨扬约了吃饭。 两人久别叙旧,杨扬从朱蔚时的话语中得知,他打算退到幕后做制片人,这次来安南就是联络旧友,想搭建班子。 杨扬好奇问:“朱老师想做什么类型的节目?” 朱蔚时倒也不觉得杨扬年纪小,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是做访谈出身的,我那时候的访谈,是受访者唯一的展示平台,可以让他通过我的节目让观众看到立体的一个人,有艰难有成就,有性格的弱点也有人性的光辉……”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现在网络平台发展迅速,而访谈节目台本对稿的痕迹越来越重,谁还愿意看这种节目呢?对观众来说,上访谈的人也是在演戏,还不如他们在网上看到的八卦、新闻透露的‘真实’信息多。” 杨扬沉默,许久后说:“这是大势所趋。” 朱蔚时叹息一声:“我做过上千场访谈,深知业内规则,但是也对它依旧保持着特殊的感情,不愿意看着它就这么没落。而且,杨扬你说,访谈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吗?” 杨扬摇头:“自然有,而且永远不会过时。过时的只是它的形式而已。” 朱蔚时抚掌:“不错!所以,我想自己做一个节目,现在的访谈节目太不温不火了,整个节目都死水一样……”说到这,他看了杨扬一眼,“你的节目算是最活的一潭水了,但是别怪我说话难听,这并不够。” “您说的是实话。”杨扬并没有觉得不高兴,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现状。 朱蔚时就告诉她自己想做的节目形式,杨扬认真听完,发现这有点类似于西方犀利辛辣的访谈风格,融合了目前还不火的脱口秀,既搞笑又满足了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点。 “会很火的。”杨扬笑道,“不过,这个形式国外很常见,难免落入窠臼,或被人指摘有借鉴嫌疑。” 朱蔚时皱眉。 杨扬说:“朱老师看过真人秀吗?” “真人秀?” 杨扬点头:“我最近也在想一个节目的策划,想要将真人秀和访谈结合起来,将访谈从室内搬到室外,不过现在国内真人秀刚开始出现,我也只有个初步想法,想实现恐怕有点难。” 朱蔚时来了兴趣,问了她许多相关的问题,最后又想要看她写到一半的策划书。 杨扬描述了大概设想,策划书却没法立刻拿出来,实在是不够完善,朱蔚时也知道自己一时激动唐突了,但是听完她的设想,就已经充满了兴趣。 “我再想想,你的想法很好,要是真的能实行,我一定让你来做这个节目!”朱蔚时平复下听到设想后的激动心情,恢复了稳重儒雅的模样,笑着说。 杨扬不好意思地笑:“谢谢朱老师,您原本的想法更成熟,现在市场上这一块也是空白。” 朱蔚时若有所思地点头,想了一会儿回过神,欣慰地看着杨扬:“昨天的视频我也看了,杨扬,你进步得非常快,是我见过成长最快的,但今天和你一谈,我发现我还是低估了你,你比我想的更优秀。” 杨扬抿唇笑,带着点被夸后的不好意思。 朱蔚时看着女孩羞涩的笑脸,微微一笑。 此后一切又回到了平淡的日子,杨扬做节目、出通告,只不过工作之后,生活中多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人,他一有空就来回接送她上下班,隔几日必定要带她吃一回美食,出去逛一逛看看风景。 杨妈妈看着最近经常笑着看手机发微信的女儿若有所思,想开口问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提,等着女儿主动告诉自己。 不过在杨扬坦白恋情之前,杨妈妈就回家了。杨爸爸一人在家,时间久了就太寂寞,催着老婆回去。杨妈妈见女儿经常忙得一天都见不着人影,住在一起也见不到几面,觉得回家更舒服,于是毫不留恋地扔下女儿找丈夫去了。 杨扬送走了妈妈,有些愧疚又有些失落,回到家,却看到常霖等在门口。 她停好车走过去,这才发现这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东西。 “这是——”杨扬看着圆圆脑袋,圆圆眼睛的白色猫咪,惊讶。 常霖横着手臂抱着猫,一只手顺着猫背上的毛,摸得猫咪眼睛微微眯起,惬意无比的样子。他抬起手臂往杨扬这边伸了伸:“这只是英短银渐层,是不是很可爱很漂亮?” 杨扬仔细一看,发现这只猫的毛色是渐变色,并不是第一眼看到的纯白,但是这个渐变色很好看,绒绒的毛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 “朋友家养不下了,刚抱来的,你给取一个名字?” 杨扬挠着猫咪的下巴,看它舒服极了的样子竟然有一种成就感,听到他的话立刻说:“我最不会取名字了,还是你想吧。” 常霖不肯,一定要她取名:“不然我就叫她小杨了。” 杨扬瞪了他一眼,故意说:“那就叫芝麻包,外白里黑!” 最强CP粉29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时间不够,所以还是在新章节更新,明天或者后天(明天要探望病人,所以时间不太确定)我会更新两个章节,然后把重复内容替换掉,依次调整这些章节。 昨天想了又想,应该还是键盘的问题,我是用蓝牙键盘,以前也出过这个情况,但是以前发表前会确认字数检查复制得是不是有问题,就昨天,一着急就没检查,偏偏出问题了。再次向被大家道个歉,周末一定会调整过来的。 感谢在2020-06-11 23:58:53~2020-06-12 23: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鹅鹅鹅 40瓶;20996884 10瓶;安安 5瓶;dzy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常霖仿佛听不出其中的影射, 闭着眼就吹:“好名字,可爱又独特,以后你就叫芝麻包了!”说着,微微用力呼噜了小猫的脑袋, 引得惬意趴着的猫不满地叫了起来。 杨扬黑线:“我就是随口说说。” 常霖十分佩服的样子:“果然是知名主持人,随口的名字都取得这么雅俗共赏。” 雅俗共赏?俗可以说,何来雅? 常霖仿佛看不到她无语的眼神, 低着头亲昵地叫着小猫:“芝麻包, 芝麻包, 以后你就叫芝麻包了!开不开心?” 小猫躲开他的手, 喵喵直叫。 杨扬看不下去, 将它抱了过来:“小心它挠你。”常霖在那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哄猫咪:“以后让它陪着你吧,不孤单。” 杨扬一愣, 抬头看他:“这不是你抱来自己养的?” 常霖揽着她进屋,一边说:“我怕把它饿死了,每天回家只是睡个觉没时间照顾小动物, 就当我们一起养的, 让它住你这行吗?” 杨扬想着他前头的话,又想到今天她妈妈刚走,他就抱来了这只小猫, 这时间也太巧了,恐怕是故意抱过来为了安慰她吧。 想到这,她心头不自主地泛起甜意, 低头撸猫,没有反对。 进屋后,杨扬想起养猫的种种麻烦事来:“我从没养过猫不知道怎么养啊,猫粮怎么喂?要天天给它洗澡吗?这小猫断奶了没?吃猫粮还是奶?” 常霖第一次看到她无措着急的模样,就这么静静欣赏了很久,杨扬说半天见他不理,要生气了,他这才有了反应,安抚她别着急:“我都问过了,你不知道的我教你,这是咱俩的女儿,当然是一起养了,我把它的窝啊玩具啊粮食啊都买来了,以后脏活累活放着我来,有不懂的你找我,我来想办法解决。” 女儿? 杨扬举起小猫看了看:“是只母猫?” 常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芝麻包的圆脸:“对,是咱们第一个小公主。” 杨扬心想,那更不能叫芝麻包了,这么可爱的小猫怎么能取这个腹黑的名字呢,一心想着这个问题,连常霖别有深意的话都没听出来。 养了一只猫就仿佛真的养了一个孩子,两人这一天净忙着给它安排小窝,研究怎么养猫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下了班就赶着回家,两个新手生怕没人在家时猫咪发生什么意外,结果,人小猫咪过得比他们两个都要好,对这两位的瞎紧张表示无视。 而杨扬的微博从此多了一位主人公,睁着大眼睛圆脸呆萌的芝麻包或发愣或调皮或睥睨天下……各种抓拍都被新晋的晒“娃”狂魔晒到了微博上。原本佛系只窥屏的粉丝从此高度活跃,每日在微博下嗷嗷叫,含着芝麻包好可爱,想组队去偷芝麻包。 施诗忙里偷闲来揶揄她:“我怀疑你谈恋爱了,证据是你已经很久不磕cp了。” 杨扬反击:“姐姐,我第一次看到催人磕自己和男友的cp哦,真自恋。” 施诗嘤嘤嘤:“有了男人的杨扬不是以前的杨扬了,不再爱我了。” 杨扬:“对,我现在是钮钴禄扬,而且我爱的是你吗,我爱的是你们这对cp啊,谁想要拆我的cp,谁就是我的敌人,正主也不行!” 最近一部宫斗剧横空出世,全国大火,剧中的流行词成为各种梗被网友们玩出千百种花样。杨扬还记得那个去试镜的小演员,这次在剧里她也看到了,是个很立体的角色,如今也是小火一把。 施诗:“……”所以你以前说我是我的粉丝都是假的? 施诗:“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和肖济凡啊?那时候全世界都不知道我是谁吧。” 杨扬想了一下原主的心路历程,说:“因为肖济凡在获奖台上当众感谢女友吧,还有后来他说,是你鼓励着他拍完了那部电影,我就想,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施诗第一次从外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爱情,原来它是这样的存在吗?身在其中的她和肖济凡可能因为习惯而没注意到这么多浪漫吧。 常霖见杨扬聊微信不停,对自己视而不见,酸溜溜地旁敲侧击。 杨扬看到常霖眼睛一亮,这是安利cp的好时机啊! “你知道得了影帝的那个肖济凡吗?” “演玉询的那个?”常霖问。 “对对对!”杨扬点头,“那你知不知道他有个女友?” 常霖一脸疑惑:“他的女友很厉害?” “哎呀不是!”杨扬一把拉过他,点开手机开始给他安利这段“诗凡恋”。 “小龙套时期互相取暖共同奋斗,一朝男主成功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感谢无名氏女友,这像不像情节?他们两人的爱情简直是言情男女主配置。” 常霖并没有被安利到,他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杨扬对肖济凡的崇拜有些碍眼:“你不也说了,他们经常吵架吗?所以也就是一对普通情侣罢了。” 杨扬对他泼冷水的行为表示不满:“情侣吵吵闹闹不很正常?他们现在解决了问题,可恩爱了!” 常霖拉住她的手举起来:“我们就不吵架,你还是磕我们自己的cp吧!” 杨扬:“……”自己的cp有什么好磕的? 她抽回手,将坐姿改成膝盖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常霖,双手叉腰,生气地说:“我告诉你,现在!我们就吵架了!竟然说我追的cp不甜!你眼神不好吗!哪里不甜了!光看他们微博就上头!你说,是肖济凡晒眇眇狂魔不甜,还是施诗暗戳戳应和他不甜!” 常霖惊呆:“他们不是你朋友吗?” “朋友怎么了?朋友就不能磕cp啦!” 常霖看着气愤的杨扬福至心灵,一把握住她的手:“我懂了,我懂了,你再给我讲讲,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杨扬:“?”其实我是逗你玩呢,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道理,你怎么就听出有道理了?常霖把一脸懵圈的杨扬拉近怀里,暗笑,嘴里说:“你再给我讲讲,我努力学习肖济凡的优点,改正他的缺点,保证我们的爱情也这么甜。” “咳咳……”杨扬脸上微热,“我是安利cp,我可没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但是我第一次谈恋爱,经验不足,还得努力学习才行。” 脾气这么好,想认真吵一次架的杨扬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但是安利cp什么的,这么一本正经学习的架势,她讲不出来了…… 她不肯讲了,常霖也不强求,抱着人舒舒服服地打开电视看电影。杨扬出于兴趣和职业原因收集了很多老电影,其中有不少是常霖喜欢的,于是,他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着喜欢的人看齐了喜欢的电影。 杨扬看着电影的片头,想起刚才种种幼稚行为,失笑。果然恋爱拉低人的智商,就那么一件小事,两人幼稚地闹了半天,还乐在其中。 朱蔚时想要制作新节目的风声已经在业内传开,杨扬再次收到他的信息是在那次谈话的几个月后。 彼时,她和江薇又对上了。 电视台准备跨年晚会要提前几个月,每当这时候,各大电视台都在抢人,艺人们也在抢资源。很少受人关注的主持人人选,其实也争抢激烈。 杨扬因为电视台有亏于她,一早就定下了晚会主持人的名额,而剩下的两位女主持人,一位必然是电视台一姐眉眉,另一席位则成为争抢的蛋糕。 这是知情人眼中的情景,而在不知情眼中,则是争抢两个席位之一。 江薇当然是知情人,但是她更特殊,在她眼里,跨年晚会的这个席位,是她让给杨扬的。这是当初电视台的人帮她“偷”采访稿的交换条件。杨扬前途无量,电视台并不打算放弃她,所以周哥闹起来的时候,为了安抚杨扬,电视台三方协商后让出了一个资源,这个资源当然不会从别人处出,首当其冲是江薇。当初也是江薇同意的。 但是如今,专访的效果不及预期,台里如火如荼办跨年晚会,江薇却无比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搭不上这份热闹,如何能心里好受?她早就后悔了,尤其被杨扬大学访谈的视频踩下去的时候,很后悔放弃跨年晚会这个资源。 同在一个电视台,杨扬和江薇都在做室内节目,抬头不见低头见,狭路相逢那是必然的。跨年晚会节目组组建后,越到后期江薇对杨扬越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周哥对所有阻挡他挣钱的人都很是讨厌,但对江薇,那简直是生死仇敌的厌恶。出了那事后,他就动用手上所有能用的人脉,打听到了江薇的未婚夫是何许人也。告诉杨扬的时候,他脸上很是不屑:“不过是个后期公司老总,都年近半百了,江薇也真是够拼的。” 男人四十是巅峰期,杨扬对于周哥自己三十多岁说人家四十岁的人年近半百有些好笑:“周哥你这么膨胀了,连这么大公司的老总都看不上了。” 周哥扬扬脖子,看她一眼:“跟你家那位比,姓钱的算什么?”江薇未婚夫姓钱,是圈内知名后期公司总裁,与很多家电视台都有合作关系,人脉极广。但是论资本,的确比不上常家。 “别,他是他我是我,你可别因为他就飘了,再说了,常家不涉足娱乐圈,管不到业内。咱们只是小主持人,还是老实低调点好。” 周哥以为杨扬这么说是息事宁人,又欣慰又觉得气闷,结果杨扬这众口皆碑的好脾气却也有一日让他意想不到。 安南电视台有个传统,每年跨年晚会主持人都要上台献艺,可以几人一组也可以单人表演,多人组合会放在节目开头,单人表演一般在比较差的时间段,毕竟自己人嘛,当然是差的留给自己了。如果是才艺不佳的,可以进嘉宾的节目友情出演,营造全员欢度新年其乐融融的气氛。 江薇想要抢杨扬单人表演的机会,而把杨扬塞进开场秀。 最强CP粉30 杨扬举着玻璃酒杯优雅地在江薇的尖叫声中晃着红酒:“看到没,这才是倒葡萄酒正确的量, 像你们满杯一口闷的——泥腿子装什么儒雅人士?脚底的泥都没洗干净倒是嫌弃起我们普罗大众把我们当蝼蚁玩弄?”她慢慢走到林总面前, 在他出手攻击她之前, 对着他的眼睛泼了过去, 林总啊的一声,捂住了刺痛的眼睛。 “林总, 您看上去的确是个儒雅倜傥又正派的成功人士, 如果您的眼睛盯着女士的时候不要那么恶心赤|裸那就更好了。”她冷眼看着林总咒骂不停, 用教训的口气说道, “结了婚就好好对待妻子儿女,管住自己的心和第三条腿,有了一点小钱就满肚子花花肠子,狼心狗肺, 不是男人!” 屋子里满是钱、林、江三人的叫嚣声, 杨扬嗤笑, 放下酒杯叫周哥:“走了!” 周哥“哎”了一声,顾不得里头一片狼藉,匆匆跟了出去。 杨扬出了门步子走得非常快,周哥一路小跑才追上她,虽然刚才一场戏看下来非常爽, 但是出来后他顿时出了一声冷汗:“姑奶奶哟,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脾气这么大,把赞助商的人彻底得罪了,你这不是如了江薇的意, 拱手让出主持人的位置吗?” 杨扬冷着脸没说话,直接上车:“回家。” 周哥唉声叹气,但无比焦急之下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我喝酒了,没法开车,等我叫个代驾。” 杨扬神色一缓,周哥在遵纪守法上从没有侥幸心理,喝一口酒就不敢上手开车,这是她欣赏的一个优点。 两人在车里等待的时候,常霖的电话打过来了:“什么时候结束?我在饭店外等你。” 杨扬神色一缓,想起出门前他的身影,语气缓和了许多,但依旧有些僵硬:“结束了,我们在停车场,那我过来吧。” 周哥原本惆怅烦恼的苦脸在这个电话后彻底不见了,他眼睛一亮,看着杨扬:“对啊,有常公子呢!他们家那是可通天的人脉,全力健这种公司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杨扬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他是霸总男主?全世界他都能碾压?” 周哥脸又耷拉下去:“那你到底谁给的勇气啊,就这么虎地和他们对上了!” “勇气?”杨扬哼了一声,“梁静茹吧。” “谁?”周哥一头雾水。 杨扬不再说话,板着脸进了电梯到了一楼然后走出饭店。 常霖车子停在不远处,人却站在大门口,翘首望着门里头,看到杨扬眼睛一亮,立刻招手大步迎了上来。 走近了,发现她神色不太好看,再看周哥,愁眉苦脸跟遭了大难似的。他知道今天这场饭局是对方主动来言和的,这样子,是一言不合又闹掰了? 他不敢多问让杨扬更不开心,只关心她的身体:“喝酒了吗?人难不难受?是不是没吃好,我晚上饭菜做多了,回家再吃点?”语气十分温柔,带着点小意哄劝的味道,一边说一边牵过她的手放在左手上,右手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 杨扬脸色越发缓和,她怒意未消但是却知道不能伤及自己身边的无辜人,大庭广众下不好多说,只说了一句:“有点事,我们先回家。” 在包厢的举动她不是逞一时之快,在作出这个反应前,她已经计算好了走出包厢后的一切应对。 她对与安南电视台的合作已经丧失了最初的信任,今天过来,一个是看江薇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一个是看电视台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如果电视台为虎作伥,她绝无留恋,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如果电视台至少能保持中立,那么还可以等一等,等朱蔚时那边新节目的消息,或者等她的策划在盛世传媒通过,到时候好聚好散。 而今晚,她估摸着电视台并没有打算卖她,这算是一件比较欣慰的事情,但是在全力健和林总这样的资本面前,电视台所谓的领导疲软无力,和稀泥的态度还是让她很失望。 而江薇和钱总林总这一方呢,杨扬的举动在很多人看来是一腔孤勇却没脑子的,而实际上,她是不想忍了。抄袭的时候,她忍下,是因为还要在电视台工作,退一步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这是成年人的理智选择。 然而江薇并不是个聪明人,她欺软怕硬,没有眼力见,以为杨扬不发声是怕她,还打算变本加厉甚至拉皮条。 杨扬拿到了好处照理不该翻旧账,但是这种又蠢又坏的人,她不想憋屈自己手下留情了。 她赶着回家,就是要在这些人没反应过来前,写一篇小作文,给大众送一个大瓜热闹热闹。 当初的采访底稿几经修改,她还留着很多版草稿和批注,如果单这一件事双方争执很容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了了之,那么加上今晚的闹剧,群众绝对会站在她这一边。要知道,她进房间就开始录音,摔门出去后才关掉,专业录音笔,保证所有人声音清晰,是人是鬼一听便知。而全力健这家所谓千亿市值的保健品公司,除了这个高层潜规则丑闻,她还能附赠关于产品虚假宣传的投诉举报,足够让它股票玩一次高台跳水,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惹上官司。 动手一刹那,她已经想了三种以上让在座三人麻烦不断的办法,所以她不惧。 常霖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眼中犹有残存的怒火,微微敛容,不再说话,拥着她直接往外走。 周哥看着不过一句话就站到了杨扬阵营气场大变的常霖,挠头挠得快要秃了,所以常公子你到底能不能帮上忙啊?别回头两个人瞎胡闹,我会被你们玩死的! “杨扬你站住!”三人走到门外,正好遇到收拾完的江薇等人走出来。 江薇和林总身上都披了一件外套,遮盖住身上的狼藉,收拾好后匆匆往外走,谁想到早就走了的杨扬却还在大门口,怒火高炽的江薇再也忍不住,甩开不想丢人的钱总的阻拦,大步走过来,气势汹汹。 常霖将杨扬拉到身后,皱着眉沉着脸看着大步冲过来的女人:“您哪位?” 江薇脚步一顿,迟疑地看了高大的常霖一眼。 常霖从家里过来,穿着家常的白色t恤牛仔裤,是他觉得最舒服的日常穿着,看上去像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他只有在上班的时候,才会穿着名牌高定西服,带着名表,一身精英范儿。 所以江薇仰着头评估了一会儿,认定这是杨扬某个穷酸的裙下之臣,不屑嗤笑。 她伸手想要去拉杨扬算账,被常霖不快地一手臂挡下:“你想干什么?有没有素质?” 杨扬推开常霖想要站出来,常霖另一只手拉住她,严肃地回头叮嘱:“站好别出来,泼妇不讲理别被误伤了。” 泼妇?! 江薇气得瞪大了眼睛。 这时,钱总和林总也走出来了,他们看到三人纠缠在原地,心中对杨扬的怒气也不少,顾不上丢人,走过去助阵。 只是刚走到常霖和杨扬面前,那位林总脸色就有些古怪了。 他脚步迟缓了一些,盯着常霖的面孔看了半晌,顾不得钱总在指责教训常霖,直接插话问:“你……是常霖?” 常霖皱着眉看着一对父女对着自己大呼小叫,言语中都是对他和杨扬的威胁,正心中不快想要好好教教他们做人的教养,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他扭头,脸上的不快还没消失,也不打算对这个和父女一路的人有什么好脸色,语气生硬地问:“你认识我?” 林总脸色一变,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被常霖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的杨扬,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去年在赵主任家中见过您,当时您还和犬子玩得不错,犬子叫林又南,您还记得吧。” 常霖拧着眉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个人,但是他根本没记住林又南长什么模样。所谓的赵主任是他的姑丈,因为他职位特殊,所以经常有一些人上门拜访走关系,这些人姑丈面上好好接待着,实际上却并不高兴,甚至很烦这种走关系的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上门借他攀关系的人,都是面上好好招待,实际根本不过心。如他姑丈所说,有真才实力的人,不走关系他也会扶持,没那个本事的人,到处钻营更让他不敢用。 眼前这位衣着凌乱的中年男人,当然属于钻营的那类,所以常霖根本不记得。 但是林总却不在意啊,上次不记得这次记得也好啊!赵主任只有一女,常霖既是常家的独子也是赵主任视作亲子般的子侄,如今正在逐步接手家中生意,这样的人,林总正找不到机会结交呢! 杨扬看着林总谄媚的神色若有所思。 她对电视台的赞助商投资商全都是研究过的,因为这些品牌公司很多都要靠他们主持人在节目里宣传,这些公司都什么情况她得心中有数。至少过她手的公司和产品,不能是有大问题的,人要有良心也要爱惜羽毛。 说起来,全力健虽然是上市公司,但是实质还是家族性质,这位林总虽然是高层,但是董事长却是他那位年近70的父亲,而他有三个兄弟两个姐妹,家族内部的争斗那是可想而知。而这位林总很会钻营,广结人脉,想要在老爷子面前有所表现提升地位,获得全力健下一代的掌控权。 此前她准备的后招之一,便是借微博小作文这阵风送把柄给他的大哥,让他陷入家族内斗无暇分|身找她麻烦。 常霖不耐烦和林总说话,他看着这三个人,心中已经确定,必然是他们刚才欺负了杨扬。至于其中两人衣衫狼藉,杨扬却安然无恙,他视而不见。 “你们就是和扬扬吃饭的人?不是说要为了抄袭事件道歉,这个态度不是道歉的意思吧?” 周哥一看这个林总的态度立刻知道找常霖当靠山有戏,快走两步凑上来看似指责江薇实际告状:“江薇,你抄袭杨扬的成果在先,抢杨扬跨年晚会的节目在后,现在更是恶毒阴险,说是言和道歉,实际给有妇之夫拉皮条,你简直是丧良心!都是一个台里的同事,你怎么干得出来这种事!还想威胁我们,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是不是?” 常霖脸色一变:“什么?!”他瞪着周哥,“拉皮条?” 林总脸色变了,连连说:“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常霖脸黑沉沉的,盯着这三人,挨个盯了一眼仿佛要把他们牢牢记住以待日后算账,然后转身把杨扬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欺负到?” 杨扬扯出一丝笑:“没事。”她其实并不想让常霖知道这些,每个工作都会遇到各种问题,她不介意向伴侣求救,但能解决的事情,她更希望自己解决。 披荆斩棘不断升级,这种职场成就感是任何荣耀都换不来的,她喜欢这个奋斗的过程,也不惧这些狰狞的荆棘。 可是常霖很心疼,很气愤,他讽刺地看着林总:“你还知道你儿子和我玩得好?”对儿子朋友的女友出手,要不要老脸? 林总脸上火辣辣的,他万万没想到事态急转成这个局面,原本多好的认识常霖的机会,现在彻底得罪人了。 他忙说:“真的是误会,我们不知道杨小姐是您女友,就是欣赏她有才华,所以想要结交一番,不过大家酒喝多了,让杨小姐误会了,是我们的错,我们一群大老粗,酒桌上胡闹惯了,杨小姐,我向您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总可谓是能屈能伸,转脸就真的向杨扬道歉了。 钱总看到这里如何不明白,那位赵主任他也知道,哪个生意人愿意得罪哦。见林总道歉,他立刻扯了扯江薇,跟着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双倍份码字别的还好,就是手腕有些受不了,不过终于把错误纠正了,开心~~~ 奶茶霖对江薇的暴心一击其实还没说出来呢,江薇要是真的听到了估计会气得原地升天。 | 最强CP粉31 江薇无论如何没想到, 前一秒看不起的穷酸男, 下一秒成了钱总林总都要巴结的人物。她终于正眼打量常霖, 却是越看心里越如虫蚁啮咬, 又恨又妒又不甘。 常霖身材高大, 长相俊朗,因为皮肤白显得特别青葱水嫩, 看上去仿佛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唯有拧眉面对他们三人时,脸上的不快泄露出一丝上位者的气质,稚嫩和上位者的气势夹杂在一起, 矛盾又神奇, 老狐狸看到了可能会轻视他, 觉得他羽翼不丰,江薇这样的女人见了,却同时满足了天性中怜弱、臣服的矛盾心理,只觉得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优秀男人。 可这个男人此时牢牢护着刚才泼了她一脸酒水, 被她视作仇敌的杨扬——这个男人是杨扬的。 脑中闪过的认知让江薇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偏钱总还扯着她让她向杨扬道歉。 江薇脸色僵硬,甚至慢慢扭曲。 “不必了。”杨扬走不到前头去, 索性安然站在了原地,淡声阻止他们, “是不是误会我们心知肚明,常霖,回家了。” 常霖听了, 没有半点犹豫留恋,立刻应声,牵着她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 杨扬经过脸仿佛僵成了仿真面具的江薇身边,轻笑着说:“江前辈的盛情还是自己享用吧,我呢,和林总一样,喜欢年轻人,而且必须是干干净净的年轻人。” 江薇那张僵硬的脸彻底扭曲,钱总和林总也绿了脸。 这个女人……长着一张随和没脾气的脸,说出的话简直是……圈里出了名的富婆也不过如此,还被他们背地里耻笑,这女人哪来的底气资本? 三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干干净净年轻人”的常霖。 常霖面色不变,耳朵尖却红彤彤的,回头看向杨扬,眼神甚至不敢和她对视,只催促她:“走啦!” 催促归催促,语气也挺不耐烦,但是最后尾音能不要用软趴趴的“啦”吗?气势全无好不好,常总。 杨扬快走几步,挽住他的手臂,抬头笑看他一眼,常霖跟烫着了似的,立刻躲开视线。 三人一直看着他们走到一辆黑色的车前,常霖给杨扬开门,伸手为她挡住车门框,待她坐稳后小跑着到了驾驶座,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车子启动,滑行经过饭店前,又突然停了下来,常霖降下车窗,看向钱总:“江先生,刚才想和你说但是被打断了,令嫒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甚至违法抄袭,这并不是什么好品质,建议你还是好好管教女儿,不要一味宠着她,陪着她仗势欺人,溺爱子女其实是在害她。” 说完,车窗缓缓上滑关上,车子一骑绝尘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钱总脸胀成了紫黑色,江薇本就脸色扭曲,如今更是羞愤难当摇摇欲坠,林总不厚道地想笑,想到自己处境又笑不出来。 他笑不出来,一直站在边上围观的电视台人员却实在忍不住,纷纷扭过头偷笑。 秋风吹来,湿透的衬衣湿寒入体,钱、林、江三人齐齐打了个寒噤,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这个仿佛被人扒光的夜晚。 车里,周哥和杨扬也是神色极其古怪。 几秒钟后,在常霖疑惑的目光下,周哥爆发出铜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杨扬也笑得弯了腰,冲着常霖竖起大拇指:“绝了,太毒了。” 常霖一脸无辜:“我说的不对吗?你们笑什么?” 周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不出半丝故意的痕迹,越发同情江薇,然而同情只停留了一秒,他更加觉得好笑,笑得肚子抽痛“哎呦——哎呦——”□□起来。 常霖一脸无奈,只好任他们笑着。 照惯例,他先把周哥送到了家,然后载着杨扬回家。 今晚常霖一人在家,却依旧做了两荤两素一汤五个菜,有肉有海鲜,异常丰盛。 杨扬饭局上没吃多少,坐在餐桌上等他热菜,然后舒舒服服开吃。常霖自己倒了一杯水,陪着她一起吃菜。 杨扬又想到了江薇和钱总那个父女梗,她探究地看着常霖毫无痕迹的脸:“你真的没看出他们是一对?富豪圈里老夫少妻不是寻常事吗?” 常霖给她剥了一只大虾,只剩下虾尾巴带着壳,沾了酱料递到她嘴边,杨扬见酱料摇摇欲坠,顾不得说话,连忙张嘴接了。 常霖满足地笑,抽出纸巾仔细的擦着手指,不以为然地说:“我家就不是,我家叔伯亲戚也没找个和女儿一样年纪的当女友。” 杨扬想了想钱总和江薇的年纪:“也不至于父女,他们差了十多岁。” 常霖脸上带着嫌弃厌恶:“那这位钱总可真够老的,这些年估计没少沉迷酒色。” 他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会示弱会害羞也会斥责,但是很少背后说人坏话,尤其是攻击人身的话。但是今晚他毫不掩饰对钱总的嫌恶。 杨扬伸手握住他的指尖:“生气了?” 常霖抿唇,反握住她的手:“没事,你吃饭,饭菜待会儿又凉了。” 杨扬安慰他:“我没有吃亏。”她把自己在酒桌上泼酒讥讽三人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常霖听完,神色终于不那么难看,反而若有所思:“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杨扬意外他的敏锐,周哥着急上火了半天,却怎么都不信她有后手。 她一边吃饭,一边把原本的计划说了出来。 常霖擦干净手后又拿起一只虾开始剥壳,杨扬觉得他擦了又沾手,沾手又擦的习惯有些好笑,然后听到他说:“我不认识那个林总,更不怕他,你想做什么直接做,不用顾忌我。” 杨扬思虑了一下:“那位林总顾忌你这边估计不会再对付我,江薇这人却不可控,妒忌心强,又没有审时度势的脑子,还小心眼,难说她不会变本加厉针对我。” 她对江薇的评价非常低,一连用了三个负面词。 常霖给她撑腰:“你去做吧,有事我兜着。” 杨扬伸手捏捏他的耳垂:“你有这么大本事?公司那些老人都弹压下去了?” 常霖蹭的一下,耳朵尖又红透了,面上故作镇定,任她捏自己的耳垂,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没问题,我是谁,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杨扬噗嗤笑了,收回手眉开眼笑地继续吃饭。 吃了饭,她进书房打开文档开始写微博。 常霖横插一脚,杨扬调整了计划,微博“檄文”只针对江薇,其他人隐去了姓名。这对江薇来说也是罪有应得,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引起的,没有她根本不会有抄袭有抢节目的事,更不会有什么林总出场。 所以她直接在微博里点出了江薇并了她:“江前辈,我知道你后台大底气足,您男友一句话可以抢我半个月的心血,两句话又能抢我的表演节目,三句话保媒拉纤操作熟练,但我也回送您和您的男友几句话: 一,莫欺少年穷; 二,已婚男人安分呆家里。您二位给已婚好友介绍“妹妹”的时候可有想过“嫂子”?还是从没上好友家受过嫂子的招待?良心安吗? 三,我知道我很优秀,不牢惦记,想往上走请多努力多读书,别总想着抢人果实。” 除了文字还配图,三张她专访草稿照片是证据,另外三张却好笑又好玩。 一张她和常霖的牵手图,一大一小修长白皙的两只手十指相扣,图上配文字“已有男友”; 一张常霖带着鸭舌帽的影子图,光看影子就可以看出这人个子很高气质很帅,杨扬的文字也是“高、帅、年轻还可爱。” 最后一张是宫斗大热剧的热门表情包,某妃子霸气侧漏,下面字幕是“是我的谁也别惦记”。 她要爆的信息全在其中,想要告诉公众的信息也尽皆表露。 此时网上还没经历过全网吃瓜的大事件,很多明星都在微博上岁月静好分享生活,杨扬是第一个,直接真人上阵,对撕同事。 有课代表总结这篇微博的信息:一,江薇那个科创董事长专访的稿子是抄了杨扬的;二,江薇还要抢杨扬的表演节目(什么节目待扒);三,江薇要把杨扬介绍给有妇之夫的好友。而杨扬的意思很明显,列证据,说自己有男友拒绝潜规则,最后霸气表示,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会被江薇抢走。 抄袭、节目竞争、潜规则、出轨、公开恋爱、公开撕架……瓜太多,网友安静了一个多小时后才猛地爆发。 杨扬的手机不停震动,周哥、公司、电视台、朋友们……所有人都来询问、关心她发生了什么事。 肖济凡和施诗为首的一帮好友,打不通电话有的甚至电话没打就直接转发了她的微博站在了她这边,指责不公正待遇和潜规则。肖济凡现在是人气最盛时期,施诗也出了两部爆剧,还有因为真人秀大爆的张岩岩等等……星星之火眨眼蔓延燃成圈内大火。 还有她曾经的举手之劳、与人为善,在这个关键时刻展现了效果,曾接受她善意的七成人选择相信她支持她。 他们不一定要站队,只要转发发声,就为扩散舆论添砖加瓦。 这一晚,网友们恍然发现,平时低调温和的杨扬竟然有这么大的人脉网。 周哥抱怨了一通为什么发微博不提前通知我,转头就任劳任怨地去应对公司、电视台还有记者。杨扬一向将这些事务交给他办理,很是放心。 常霖看到这条微博很是开心,尤其是那两张照片。他点了一个赞,并转发比心。然后喜滋滋地看着下面的评论。跳过那些谈论不正当竞争和潜规则的言论,他只看谈论恋情的楼,很多人都在夸他“看影子就知道很帅”,还说杨扬一点毛病没有,这样的男人不要找已婚老男人?图什么? 杨扬和朋友打完电话看到他捧着手机傻笑,偷偷走过去一下扑到他肩头:“看什么乐成这样。” 常霖得意地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他们夸我帅,说我们最萌身高差,特别般配。” 杨扬好笑,看了几条评论,果然都是说常霖手好看,影子帅,皮肤白,说吃瓜吃着吃着被拍进来一嘴狗粮。杨扬侧头看了看他,果真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们说的没错!” 常霖心头欢喜不已,追过来亲她,杨扬推人:“别闹,我再看看评论。” 常霖憋憋嘴,只好等着。 看了几十层,杨扬退出当前这条微博,想看看热搜,结果退出后发现是一个个人界面,她的记忆非常好,这个账号名字又特别有趣,从她职场小白开始就出现,每次都非常认真地评论她每一条微博,简直是记忆犹新。 常霖脸色大变,一把抢回手机。 杨扬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奶茶成精了?”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认真可爱爱喝奶茶的妹子。 常霖挺直背坐在沙发上,咳了咳,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杨扬伸手:“手机拿来。” 常霖往身后藏了藏:“你的手机在那。”用下巴点点茶几。 杨扬挑眉:“女友查岗不知道吗?交不交?” 这个理由很强大,常霖换作从前那是绝对不介意坦然上交的,此时却不愿意:“个人**,就……就算你……你是女友……也……也……” 杨扬挑着眉等着他说完,伸出的手依旧直直放在他面前。 常霖却说不下去了,眨着眼睛和她对峙着,见她不肯放弃,趁她不注意一把揽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低头去亲她。 杨扬反应更快,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偶像剧看多了?这招没用,交不交?” 作者有话要说:  交不交?灵魂拷问。 感谢在2020-06-13 23:39:28~2020-06-14 22:3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gpoying 50瓶;活在四次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32 得罪女友和掉马哪个更严重? 常霖看着伸在眼前白嫩嫩的手掌陷入了沉思。 杨扬晃了晃手, 催促。 常霖一脸纠结, 弱弱地说:“真的没什么……” 杨扬一脸不信:“你的账号里有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前女友?点赞性感网红?还是——”她越说, 情况越严重,常霖的脸越绿。 “没有!”他连忙撇清。 杨扬手往前伸了伸:“给我看过我才信。” 常霖微微低头, 亲她掌心:“扬扬~” 扬扬瞪眼,立刻收回手:“常霖同志,你顾左右而言他、企图通过亲吻撒娇转移话题,这个态度很让人怀疑, 和出轨男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我给你30秒钟, 你想一想到底交不交手机。” 出轨都出来了,常霖觑了觑她的脸色, 最终的求生欲让他犹犹豫豫地从背后掏出了手机。 “你……你要看就看吧!看完就当作从来不知道!”视死如归的表情。 扬扬人笑,板着脸接过手机, 从最近的转发比心开始往后看。 这个账号注册好几年了, 每一条微博都和她有关。去她夸赞过的餐厅、咖啡店、甜品店……尝她想吃的美食;学她想吃的菜;早些年,还去她想去的旅游地, 写下评语她。有的微博只有文字,没头没尾的,扬扬拿过手机打开自己的微博, 一条一条对照着看,没逻辑的语言立刻变得通顺起来。她开心的时候他呼应着表示开心,她不高兴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微博里写下或安慰或让人开心的事情…… 扬扬看到了很久以前那张月亮图,他便是那个认真评论教她专业拍月亮的老实网友, 怪不得暖房那天,他特意教她拍月亮。 杨扬越看,一颗心越像泡在春水里,暖暖的,胀胀的,又酸又甜。 常霖看她都快翻到最底下了,伸出手捂住手机屏幕:“别看了,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扬扬心情特别复杂,放下手机看向他:“怎么不告诉我?” 常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再低头看着她,小声说:“我已经追到你了,那些黑历史就不用说出来了吧。” 扬扬扑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唇:“最后一个问题,在宋安古城,你真的是偶遇了我吗?” 常霖更窘迫了,含糊着说:“你又没发微博说具体在哪。” 杨扬暗笑,又想问,那去宋安是故意的吗?但是没问出口,就被他先一步封住了双唇。 常霖仿佛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严丝合缝,杨扬最后一刻清醒的意识是,当初那个只会磨蹭嘴唇的纯情少男什么时候成长得这么快了? 常霖一边把人亲得晕晕乎乎,一边想,偶像剧套路也不是没用的。 屋子里甜度急速上升,外面则开始腥风血雨。 杨扬的微博看似狙击了江薇一人,但实际上却透露了至少三个人。江薇、江薇的男友、他们的中年已婚好友。 因为有常霖在,杨扬不必急着给林总钱总制造麻烦,所以她选择了这个更隐晦稳妥的方式。把江薇挂出来,让她必然承受外界质疑指责,而剩下的人会受到什么影响交给网友来决定。 网友们一点都没有让杨扬失望。 第二天早上,已经有人扒出了江薇的男友是谁,钱总的照片转眼就传遍网络。 一个头发稀疏肚子圆圆个头比江薇高了一指的中年男人。客观的说,论容貌,钱总算不上油腻丑陋,但是网友们先入为主,将他看作负面人物,这中年男人的形象顿时变得油腻可憎。江薇虽然年纪比杨扬大了几岁,但也是青春靓丽的安南一朵花,和这位钱总站在一起,老夫少妻实在不般配。 扒出了钱总,自然就开始扒林总。 在这个过程中,江薇这些年获得的不匹配实力的资源全都被网友列在了一张清单上,标题便是“那些年钱总给江薇送的资源。” 其中第一条便是最近的,杨扬被抢的那条专访。网友们又拉出了当时理工大学访谈后上热搜的对比视频,这个视频如今看来越发印证了杨扬的话,同一个内容的专访,谁是正版谁是盗版一目了然。 整个事件中,杨扬有实力、有是非观,不接受潜规则,靠本事打脸对手,被激怒后撕人直接正主不搞阴阳怪气那一套,每一点都在网友的好感点上。 好评如潮。 杨扬的微博底下全都是安慰她鼓励她,为她加油打气支持她维护自己利益的网友。 电视台要找杨扬谈话。 舆论风向难以把握,现在大家都在骂江薇和钱总,但是下一秒网友的qiang口可能就会对准当初搞暗箱操作的电视台。 杨扬没有逃避,让周哥约了时间,准备和电视台好好谈一谈。 常霖一早上班去了,杨扬自己开车到电视台,那个时候,盛世传媒已经发了公告,表示刚得知扬扬昨晚的遭遇,对于江薇等人对旗下艺人作出的行为感到愤怒,强烈谴责这种不正当行为。 好大一块落井的石头,正正好砸在了江薇身上,坐实了江薇企图拉皮条的事实。 杨扬走进主任办公室时,电视台主任也已经听说了盛世传媒的公告,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倒不是偏帮江薇,而是盛世传媒这个举动让事态再次升级了,这不是电视台想看到的。 “小杨,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主任的态度很和善,“电视台各处关系很复杂,有些事情我也没法随心所欲,总是要为了大局做一些妥协,所以在之前一些事情上,可能委屈了你。” 杨扬微微笑着,并没有立刻谦卑地说没关系。 主任静了静,知道她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么软和,心里越发打起精神。他已经从昨晚出席酒局的人口中得知,杨扬交了一个男友,似乎背景很大,那林总钱总都对他颇为忌惮。所以,今天他也不打算得罪杨扬,只能背地里苦笑面上和蔼地与杨扬谈心。 杨扬并没有刁难主任的意思,她的态度很明确,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如果电视台再无故侵犯她的利益,她是不会忍的。 至于心底做好离开电视台的打算,她并没有说出来,只作长期留下来的态度。 一场谈话你来我往太极打得如火纯青,主任看着杨扬离开,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不明白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主持怎么能打得一手好官腔,他这个浸淫几十年的体制内人都说不过她。 出了主任办公室,看到王乐乐等在楼梯间,见她出来连忙招呼。 “没事吧?主任有骂你吗?”她不知道杨扬有个“厉害男友”的事,只担心她被主任教育了。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杨扬有什么错。 杨扬挺暖心王乐乐这个时候特意来找她:“没事,错的本来就不是我,主任没说什么。”就是希望她息事宁人,但是她能答应,网友却不一定答应,而她可控制不了网友。 谁也控制不了的网友在当天下午扒出了林总。 能有这份丰硕的成绩,还得感谢那天在饭店吃饭的人。有人看到了江薇一行人,并且认识钱总林总。 然后这位林总的家庭背景人生履历继钱总之后被贴了出来。 钱总和江薇这一对也就算了,一个离异一个单身未婚,林总却让人恶心了。如杨扬所说,这位有家庭,是有妇之夫,好几次新闻采访或者推广文案中都曾提到他家庭合睦夫妻恩爱,如今,这张好丈夫好爸爸的假脸彻底被扒了下来。 林总气恨非常,江薇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她所有的节目都暂停录制,手头的通告也都停止了。 而杨扬,接到了朱蔚时的电话。 他也已经得知最近的闹剧,电话一打通就先询问杨扬“还好吗?”聊了一会儿后说明来意。 朱蔚时邀请杨扬和他一起做节目,他采纳了杨扬的意见,打算做真人秀访谈,主持人想邀请杨扬。 杨扬当然答应了,而且是很兴奋地答应。 她对于安南电视台已经有了离心,有朱蔚时的邀约在,让她离开安南台有了更大的底气。 这个事件一直轰轰烈烈闹了一周多,当事人全都被扒出了老底,除了杨扬的神秘男友。 有人说那天晚上看到杨扬和江薇他们争吵,还看到杨扬的男友护着她,爆料人口中的男友个子高外形帅气,和杨扬照片中的影子很相符,大家越发对这位神秘男友充满好感,对两人的恋情也满是祝福。 而“神秘男友”常霖在这一周一直陷入自我窘迫之中,一面对杨扬就想到自己掉马的糗事,想到自己这几年痴汉般的行为都被当事人看到了,简直抬不起头。 直到杨扬很认真地告诉他:“每次看到你的这些微博就情不自禁想笑,觉得自己很幸运,在那个寒冷的冬日,一时兴起帮了朋友一个小忙,然后跨过几个区到了那个奶茶店,在你困窘的时候一时善念帮了你,不然,我就要错失这么好这么可爱的男朋友了。” 常霖耳朵红红,嘴里不太情愿地说:“可爱这样的词是不是不适合用在男人身上?” 这不是杨扬第一次说他可爱了。可明明,他在扬扬面前,总是极力做到冷静自持,稳重端方。 杨扬见他面上冷静耳朵红透,不忍心拆穿他,收紧了手闷在他怀里发笑。 常霖僵硬了身子,几秒后叹息着抱住她。算了,可爱就可爱吧,只要她开心就行。 扬扬开始忙着准备跨年晚会的节目,此时网上已经风平浪静,林总和钱总很快就退出了舆论风口,唯有江薇至今口碑极差,毕竟只有她靠台前吃饭。 事情是杨扬引出的,但是钱林二人却没有报复杨扬,一则杨扬背后有常霖,二则,杨扬所有的行为都显示,她要撕的是江薇,而他们是被江薇拖累的。 这一切都在杨扬的推算范围内。 但也有超出她预期的事情发生,还是让所有人震撼的大事。 那位林总的妻子在一个月后提出了离婚。 林总在外面的事情这位林夫人是否知道不得而知,但这次事情闹得那么大,杨扬直接在微博里指责中年男人出轨,显然成为了这对夫妻离婚的导|火|索。 有钱人的离婚可不只是离婚,如江薇所说,林总可是市值千亿大公司的高层股东,而这家公司发展到今天这个庞然大物,基本都是林总和林夫人婚后发生的事,林总婚后得到的所有资产,林夫人都有一半。 而根据小道消息,林总夫妻的离婚案提前引发了林家遗产争夺,如今林家可谓是闹成一团。 于是,林家的保健品公司股价开始动荡。 杨扬当日教训江薇的话有应验的趋势,市值千亿的公司因为投资者信心降低,一路走低发绿,眼看着就不保千亿地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4 22:32:24~2020-06-15 23:2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里有只黑糖包 25瓶;如鱼似水、薄荷糖1111、21793115 10瓶;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33 忙碌中, 时间过得飞快。 这一年冬天特别冷, 冷空气一波接着一波袭击南方,安南比往年冷得更快一些。11月底, 杨扬的跨年晚会彩排进入紧张的最后阶段。 安南下了第一场雪。 凌晨一点, 电视台外面冷得空气已经结冰, 杨扬从空调间出来, 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助理小于眼疾手快地把暖手宝塞进她手里, 又把围巾帮她围上。 小于是前段时间周哥帮忙招的助理,以后专门负责杨扬的日常生活工作。以前她是没有专属助理的, 一个是资历不够, 一个是事情不多, 还有一个是她本人不习惯做什么都有人跟着。 但是这段时间随着跨年晚会彩排越来越紧张,杨扬还有访谈节目以及朱蔚时那边的前期节目策划要兼顾,实在忙不过来了, 她看常霖做什么都有个秘书帮忙, 觉得繁忙时助理的用处非常大,就让周哥帮忙招了一个,工资她来出。 小于是个寡言少语的姑娘,从学校出来后已经做了三年助理工作, 到杨扬这里来,什么事都能很快上手,还很会照顾人。 自从有了小于,常霖放心了不少,终于不用担心杨扬忙起来不按时吃饭, 不注意保暖。 杨扬吸了吸被堵住的鼻子,冷空气太霸道,前几天她很不幸地中招了,鼻塞咳嗽,每次彩排都要吃大量的润喉片、枇杷膏,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在台上忍住咳嗽。 “下雪了!”从来到她身边就一直很稳重很沉默的小于突然带着兴奋地惊呼。 杨扬微微拉下几乎挡住眼睛的围巾,果然看到了外面洋洋洒洒从天上飘荡而下的雪花。 来安南好几年了,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接,口中呢喃:“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小于应:“对,而且好大,明天起来,一定白茫茫一片。” 杨扬仿佛看到了明日清晨人们起床开窗看到雪景的反应,笑了起来:“我们能第一时间看到,也不亏了。” 小于笑,不再将关注这些雪花,打开随身带着的伞往大楼边上的停车场跑去:“您在这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好,你慢慢来,不着急。”杨扬站在原地看着大楼灯光下若隐若现的雪花,突然开始思念常霖。 年底了,常霖公司的事务也很多,他们两个昏天黑地地忙碌,细数起来,竟然已经一周不曾好好见一面了。 凌晨一点的雪景里,杨扬的思念突然涌上心头,有让小于直接开车去他家的冲动。 心底闪过这个念头时,一辆黑车停到了大楼前,杨扬看着有点熟悉,努力回忆今天早上小于开了常霖的车过来?不可能啊,小于不会擅自开其他的车。 杨扬心头一跳,看着这辆停在阶梯下的车子。 车里灯光亮起,然后有人开门下车,司机从车子里走出来刹那,杨扬飞奔下楼梯,扑进了他的怀里。 “常霖!” 常霖笑着接住她:“扬扬。” 杨扬在他怀里笑,发自内心完全不能自主地笑。 常霖摸摸她的头:“扬扬,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扬扬微微站直身子,亮晶晶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常霖轻轻摸了摸她的眉眼,眼里是化不开的思念与温柔:“我回家路上看到了,突然好想你,于是过来了。” 杨扬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还在电视台,也没问他来了多久,她的眼睛亮得能照到他的心里,眼中同样有着浓浓的思念与情意:“前一秒我正决定半夜夜袭常宅……”顿了顿,“下一秒你就出现在我眼前了。” 常霖听到这话,愉快地笑出了声,他知道杨扬最近感冒了,不敢拉开她的围巾,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隔着围巾亲了亲她的唇部,推着她上车:“天冷,我们回家再说。” 小于开着车默默停在不远处的昏暗中,直到两人上了车,杨扬给她发来信息,让她直接回家休息,明天可以晚点来上班。她看着老板男友的车开出电视台,这才慢慢启动车子回家。 今晚的雪很大,常霖和杨扬都不想折腾,直接去了就近的杨扬市区的房子。 就这么一会会儿,他们停好车下来时,就看到隔壁的车前盖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杨扬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捧。 常霖不赞同地接过:“病还没好呢,大半夜的,冷。”虽然嘴上不赞同,但是没扔掉这颗雪球,反而一边走一边在手里捏来捏去,捏出两只有大有小十分迷你的球来。他把球叠在一起放在手心递到杨扬的面前。 “我们的第一个雪人。” 杨扬看着仿佛一碰就要掉的雪人,竟然从这两团微小雪球中看出了一点憨态可掬,她不敢碰,只靠在他手臂上看:“很快就要化了。” 常霖:“不会,我保证你明天起来还能看到它。” 扬扬不知道他拿什么保证,就见他一进屋,先把雪人放到了她卧室的窗台外,放好了,关上了窗,然后对着她笑:“明天你醒来就能一眼见到它。” 杨扬失笑,有点信了。 夜已经深了,病中的杨扬精力耗尽,不再多聊进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看到常霖端着一杯温水拿着药片等着她,一手直接塞药,一手喂水,杨扬还没说自己来,就被他三下五除二喂完了药。 她也顾不上说他,呻|吟一声,窝进了被窝里。 常霖这是第三次来这个房子,前两次晚上11点前都离开了,只有这次深夜过来,还要留宿。这里没有常霖的换洗衣裳,房间里空调打得暖暖得,他直接围了杨扬的浴巾出来,见她在床上缩成一团,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下。 杨扬半梦半醒间看到裸着上身的常霖,顿时清醒了一些,躲了躲:“大冬天的,怎么不穿衣服。” 常霖苦笑一声:“也得有衣服穿。” 杨扬滞涩的脑子终于转动了一下,想起了当前的情况,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大半夜脑子不会转动了,就这么把人带来了这留宿。 常霖见她神色连续几番变化,不等她说什么,凑过去将人捞回自己怀里:“好了,就这么将就睡吧,放心,你还病着,又累了一天,我就抱着你睡觉。” 杨扬不知怎么,很相信他说的话,听完不再强迫自己多想,松了一口气,闭上眼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睡了过去。 常霖探过身关灯,缩回被窝前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又往下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仿佛上了瘾,下巴,嘴唇…… 杨扬被打扰了睡觉,不耐烦地推开脸上的东西。 常霖动作一顿,无声轻笑,抱紧了她躺回被窝里。 黑暗中,不知谁似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醒来,扬扬果然看到了那只结成冰冻的小雪人,然后趿拉着鞋子走出卧室,看到常霖穿着昨天那套烘干后皱巴巴的衣服,在厨房里做早餐。 杨扬洗漱完走过去,伸手抱住他的后腰。 常霖扭头,眉眼间都是笑,三两下把手里的东西都处理完,转身环住她的腰,低头来了一个昨晚没得到满足的深吻。 杨扬气喘吁吁:“我还在感冒!” 常霖不在意:“正好,我陪你吃药。” 杨扬摇摇头不和欲求不完导致智商低下的人说话。 早餐后,小于并没有如杨扬所说多休息,准时到了家门口,接杨扬去工作。 才聚了一晚的常霖和杨扬一起向留守儿童“芝麻包”道别,出门后各奔“战场”。 就这么忙里偷闲地一个月聚了六七次,连大街小巷一片欢腾的圣诞节都没时间过,两人终于熬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12月31日,杨扬主持的第一场跨年晚会。 明天就是元旦,常霖终于有了空闲,他的秘书急吼吼地陪女友跨年去了,而他的女友在千里之外的跨年晚会现场。 下午5点半,常霖换了一身衣裳,出发去机场。 跨年晚会现场一片欢腾,安南电视台今年下了血本,邀请了大量人气明星,最新的流量男星、影响了一代人的天王歌手、今年选秀出道的女团,热播剧男女主、明星父子档、情侣档……尤其是今年大火的施诗以及她的影帝男友肖济凡。 台下的粉丝为了偶像嗓子都喊劈了。 精彩的节目一个接一个,最前排的亲友区,有个人却从头到尾十分冷静,反而是主持人上场的时候他才在平静的人群里露出笑容,甚至挥舞手中的荧光棒。 杨扬一直到后半场,见晚会一切顺利心安定下来后,才看到这朵“不一样的烟火”。 发现常霖的一瞬间,杨扬下意识想要瞪大眼睛,但直播的镜头就在眼前,她用足够强的专业性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常霖怎么会来看跨年晚会?还在亲友区,谁给的票?小于?周哥?竟然都不告诉她! 发现常霖不久后,杨扬的表演节目就要上了。 她的个人表演不是唱歌跳舞,而是弹琴。 本就疲软的时间段,看完大部分偶像的粉丝们已经有些疲惫,听到下个节目是乐器表演,顿时更加意兴阑珊,只有常霖一个人目光炯炯,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跑上去观看。 但是琴声乍响,不过10秒,所有人都被震惊了,注意力不知不觉全都被吸引到了台上。 说到古琴,大家大多想到的是优雅、高山流水,是悠然的慢节奏。但是今天到的表演却不是,杨扬表演的这个“庆丰年”,节奏欢快跳跃,人一闻便心情雀跃想要跟着蹦蹦跳跳,不长的曲子,节奏多变,大家仿佛看到了庆祝新年的大人喜笑颜开,喊着“过新年”的孩子闹成一团,那里鞭炮响,这里欢呼闹,人们欢度新年庆祝丰收的心情透过曲子感染了所有听到曲子的人。 第一次看到古琴还能弹得这么热闹,甚至带着点“诙谐”。而且杨扬的琴艺高超出乎所有人意料,从前节目里的弹奏似乎只是她藏拙而已,今晚这一曲才真正露出了功底,岂止是专业,简直是到了一定境界,引人入胜,如置幻境。 一曲结束,众人的情绪高昂,尖叫声不断。 常霖激动地跳了起来,和所有粉丝一起挥着荧光棒喊着“杨扬!杨扬!”眼里是惊艳,是骄傲,是无比的爱意。 几次彩排,晚会的主持人、工作人员不是第一次听杨扬弹奏了,但依旧听一次惊叹一次,上台走流程的主持人都忍不住超出台本对杨扬夸了又夸。 杨扬回后台换礼服,对于大家的赞誉浅笑着表示过奖,不见半点骄傲自得。她也的确并不觉得骄傲,几世积累的琴艺,从古到今,能有如此成就不过是理所当然而已。 只是千年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使出所有实力,酣畅淋漓,痛快至极,杨扬内心无比欢喜,忍不住感谢原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5 23:23:31~2020-06-16 23:5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说我有一米七 30瓶;易安、千叶烟罗?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34 跨年晚会结束, 已经是1月1日的凌晨, 常霖裹着羽绒服等在会场外面,杨扬出来时,他朝着她张开双臂。 杨扬穿着长款羽绒服, 戴着可爱的猫脸棉口罩、毛茸茸耳罩,还有一条大大的围巾围住了脖子上所有缝隙, 看上去像个球。她很快就看到了张开双臂的某人, 同样伸开双臂, 冲着她跑过去。 常霖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原地站了两秒,冲着杨扬迎了上去。 两人像几百年未见一般,拥抱在一起。 杨扬开心的笑声清脆地传了出来。 常霖这才发现,今晚的杨扬好开心。 见她开心他也更加开心了, 抱紧了她圆球一样的身子,哈哈笑着转了一圈,两人在凌晨深冬的街道,乐成两个傻子。 街角,有灯光闪烁。 杨扬余光瞥到,狐疑地往那个方向看去。 常霖见了问:“怎么了?” 杨扬微微皱眉:“好像有狗仔偷拍。” 常霖跟着皱眉,不过一瞬又松开:“你怕和我上新闻吗?” 杨扬:“当然不是,但是我们的私事被摊在网上任由人碎嘴,这感觉还是不太好的。”寻常人家还不乐意邻居八卦自家事呢,何况她们被一群陌生的善恶不明的网友八卦。 常霖摸摸她的头:“你不喜欢到时候我让人撤掉新闻。” 杨扬松开了眉:“算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反正我们光明正大,对了,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还不通知我!” 常霖笑起来:“给你的惊喜,在台上看到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杨扬松开他,哼了一声:“差点让我出直播意外 ,你说呢?” 常霖半点不挣扎,立刻做小伏低道歉,把杨扬逗得虎不住脸,噗嗤一声破了功。 常霖下了飞机就来了会场,没有订酒店没有带行李,最后当然还是杨扬收留了他。不过这次两人都有经验了,进酒店前先去边上的商场买了一套男装,免得明天常霖又没衣服穿。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酒店,杨扬已经很困很困了,再过三个小时就要天亮,身体已经进入了深夜模式。她强撑着去卸妆。 常霖跟在她身边,研究了一下化妆品,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你睡觉,我帮你卸妆。” 杨扬不相信:“你会吗?到时候更浪费时间。” 常霖拿起化妆品点了点瓶身:“不认识还不会看吗?这个卸妆油,这个……嗯……卸眼妆的……放心,我不会还能上网查,保证帮你洗干净,你快睡!” 杨扬实在累得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决定信他一回,脱了衣服躺进被窝。 常霖拿起一片卸妆棉,上网搜了搜卸妆的步骤,轻手轻脚帮她擦脸上的妆。 他的手法非常温柔,杨扬觉得脸上像在被按摩,舒服得全身放松下来,慢慢陷入了沉睡。 常霖跑进跑出,一会儿拿手机一会儿查化妆品,一会儿拧毛巾,忙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将杨扬脸上的妆卸得干干净净,松了一口气,收拾好所有东西,去浴室冲了个澡,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抱着她一起睡了。 杨扬是被唇上痒痒的感觉弄醒的,一开始是梦里梦到一只蜜蜂叮了她的嘴巴,吓得她一下子醒过来,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和她近呼吸可闻,俊脸的主人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唇。 原来这就是梦里那只蜜蜂。 她气恼地挠了他一下。 “你醒了?”常霖停下动作,高兴地问。 杨扬哼了一声,裹着被子要远离他。 常霖不等她远离,跟着被子凑了过来。 “扬扬~”声音低沉沙哑,像在杨扬的心头挠了一下,痒痒的。 “昨晚是跨年,我们什么都没做。”语气充满了遗憾,“这是我们第一个跨年夜。” 杨扬心生抱歉,因为她的工作原因,建立恋爱关系后,大一点的节日她都在工作,别人团聚的日子她总是不在他身边。 “我今天休息,也是元旦,我补给你。” “真的?我想做什么你都陪我?”常霖眼睛发亮。 杨扬犹豫了一下,点头。 常霖的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握住她的腰,微微掀开她盖住半张脸的被子,低头吻下去。 这是一个不同往常的吻。过去的吻他总会及时刹车,无论何时都带着一丝克制。而今天,他低头那瞬间,杨扬就感受到了不同。 她内心挣扎犹豫了一番,默默闭上了眼睛。 紧紧握着被子的手被他牵引着松开,然后十指相扣按到了枕头上。 期间,杨扬获得了喘息的时间,问他:“不出去走走吗?” “晚点再去。” “要不先吃饭……” 常霖依旧忽略,几秒后,抬头看向她:“你饿了?” 杨扬对上他强忍的脸,看了不知多久,眼见他脸颊越来越红,眼底的忍耐越来越浓,最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常霖笑开了,低头重新吻上她的唇。 “扬扬……扬扬……” …… 杨扬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时,外面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常霖快步走过来扶住她,低声问:“还好吗?” 杨扬给了他一个白眼,推开他的手自顾自往餐桌走。 常霖摸摸鼻子,想起刚才的一切忍不住面红耳赤,期期艾艾地做到了她的身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小声说:“以后我有经验了不会让你难受了。” 杨扬脸发烧,狠狠瞪了他一眼,将筷子里的菜塞进他嘴里:“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常霖慌忙张开嘴接了,一边大口咀嚼着,一边嘴角上扬,眼中含笑。 吃完饭,杨扬习惯性玩手机,打开微博就看到了自己的八卦热搜。 托江薇事件的福,杨扬的人气越发高了,而昨晚一曲古琴演奏,弹得所有人惊为天人,让不通乐理的人都能听得心情飞扬兴高采烈,这琴艺非同一般。杨扬带着她的节目成功出圈,在众明星的跨年表演热搜中杀出一片天地,好评如潮。在这样的背景下,嗅觉灵敏的狗仔及时跟拍并拍到了足够的料,放出了新年第一瓜。 “杨扬跨年晚会后约会男友,和男友街头拥抱转圈,狂撒狗粮”,并附上照片视频,视频里两人互相张开双臂向对方跑过去,然后紧紧抱在一起还转了一个圈,肉眼可见的甜蜜。照片更加清晰,可以清楚看见女方的正脸,虽然带着口罩,但是杨扬白天就被拍到过戴着同款口罩前往晚会会场。 杨扬都不知道自己昨天这么欢呼雀跃,几乎是蹦跳向常霖跑过去,就像十几岁的少女一般。 常霖靠着她的肩头和她一起看自己的八卦,看到这一幕眼里又带上了笑:“你昨天真的好开心,因为圆满完成了跨年晚会吗?” 杨扬嘴角含笑:“不是,因为我酣畅淋漓地弹了一首曲子……常霖,你知道吗,我琴艺一直在进步,但是很少有这样机会,可以什么都不管,随心所欲地弹琴。” 常霖沉默了一下,他想到杨扬在节目里一般般的琴技,以为她是为了节目效果而辛苦藏拙,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心疼了。 “不是说要做新节目吗?做一个释放真我的节目吧,我的扬扬一定优秀得让凡人颤抖!” 他的话充满了骄傲和信心,逗得扬扬哈哈大笑。 外界也有人讨论扬扬突飞猛进的琴技,但庆丰年这曲子从未有过,弹琴又不像唱歌能在录音室修音,所以最终大家分析了半天,确定杨扬在节目中是藏拙,毕竟访谈的主角是内容和嘉宾,而不是主持人的绝技。 承认了杨扬的琴艺后,她的多才多艺,她和男友甜蜜的爱情,她正直的性格……她的方方面面热度再次攀升。 谁都没想到,开年第一天,杨扬竟然成了最大赢家。 圈内的好友、合作伙伴、老师全都向她表示恭喜,尤其是看到她和常霖后,真心祝福他们的感情长长久久。 时至如今,杨扬彻底战胜了曾经欺压她的江薇,她们两人在新的一年已不在同一水平线,杨扬将她远远甩在了身后,连营销号对比都不再拿两人一起说事,曾经前途坦荡的新锐主持人落得这番境地,让人不胜唏嘘。 过完年没多久,杨扬向电视台递交了辞呈。 杨扬和电视台的关系其实就是合作关系,辞呈其实都不需要递交,因为她和电视台的节目合同一年一签,此时正好到期。 电视台自然要做一番挽留,杨扬只答应后期有节目会优先答应安南的邀约,至于常驻节目,她却决意不做了,理由也很充足,她要和朱蔚时一起做节目。 朱蔚时要做新节目早有风声,前期筹划了那么久,现在也是时候开拍了,电视台心知杨扬是留不住了,尽人事地劝说了一番,见她执意要走,只能叹息着罢了。 电视台是心虚的,毕竟当初对杨扬那些事,他们做得不厚道,然而谁又会知道杨扬到了现在还有藏拙呢?跨年晚会一曲惊艳,背后有无数商业机会可以开发,然而以后他们电视台再也难抓住这个机会赚钱。 离开安南后,杨扬快速进了朱蔚时的班组,并且和他一起商量第一期节目的嘉宾人选。 到了如今这个阶段,朱蔚时和杨扬都不是缺少人脉的人,从前杨扬还要靠公司介绍大牌,如今她自己就认识很多明星,更何况朱蔚时? 问题不是请不请得到人,而是请谁。 杨扬写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倒不是觉得请他们不会欠人情,而是他们的节目取名《遇见》,主题就是遇见自我,在节目中探索人性、理想、现实。所以,如果不是至交好友,无法在节目中交心,整个节奏就会浮于表面失去节目的灵魂了。 这个节目关键字是“真、人、秀”,要真诚,要有合适的人,也要有调动气氛的“秀”。 朱蔚时看到杨扬的名单上有肖济凡和施诗很惊讶,没想到杨扬这份“交心”的名单上会有这两位。在刚过去不久的年底颁奖晚会上,施诗凭借今年一部□□碑爆热度的电视剧成功拿到了权威电视节的最受欢迎女主奖,另一个电视节的最佳女主奖,虽然不是一举得双视后,但是毕竟年纪还轻,今年的对手又很强劲,未来得权威电视节视后是指日可待的。 肖济凡也是硕果累累,今年又拿了内地某电影节的一座影帝奖杯,并入围了某权威电影节的最佳男主奖。 两人不知是不是约好了,一起在颁奖典礼上感谢“我的男友/女友”硬生生塞大众大把大把狗粮。 杨扬这cp粉算什么,他们的粉丝早就联谊互动集体转入cp大营,并且为这对cp取名“多金cp”。杨扬这个鼻祖表示不开森,多金?庸俗,哪有“诗凡恋”好听? 可能是看杨扬又有扎入这对情侣cp圈的趋势,嫉妒心超强(绝不承认)的常霖不知是不是怨念太强,果真给她招惹了一点事。 杨扬在某天如常去常霖的家中时,撞上了一位优雅的美妇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6 23:57:18~2020-06-17 23:3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10岁乖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圆眼镜大脸萌猫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35 常霖很早之前就给了杨扬别墅的指纹锁, 今天难得两人不用加班,就约好回别墅, 明天早上一起去爬附近的山。 杨扬到家的时间比常霖早一些, 收拾好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装就溜达去了常霖家, 打算先做饭等常霖回来。 指纹锁滴的一声, 门打开,杨扬拎着菜走进门,路过客厅的时候和一位中年优雅贵妇对上了视线,一里一外, 两个女人全都诧异地看着对方。 贵妇人扫了一眼杨扬手里的东西,眼中透着一丝了然,先出声问:“你是?” 杨扬看着对方和常霖相似的五官, 如出一辙的白皙皮肤, 暗自苦笑:“阿姨您好, 我叫杨扬,您是今天刚过来吗?” 贵妇人点点头, 微微一笑:“你便是常霖的神秘女友吧。” 杨扬干笑, 神秘?听着背后有故事的样子。 她抬了抬手里的水果蔬菜, 避开这个话题:“阿姨您吃水果吗?快到饭点了, 我先去做饭?” 贵妇人点头:“你去忙, 不用在意我。我就在这看看电视。” 杨扬微笑着应是,提着东西往厨房走去,经过电视时往里头看了一眼常母看的节目,然后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僵硬着笑脸离开。 电视放的正是她的主持节目! 杨扬进厨房前回头又看了一眼,就见常母重新坐回沙发,似乎正有滋有味地看着杨扬的电视…… 一走进厨房,她顾不得常霖是不是在忙,直接打电话过去,最好你是不知情的,不然你就死定了! 常霖是真的不知情,接到电话听说他妈来了,吓傻了,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来了!一想到两个女人碰面的场景,常霖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妈没对你说什么吧?” 杨扬微微眯起眼睛狐疑:“什么都没说。你担心她会说什么?” “没什么!”常霖松了一口气,立刻说。 杨扬声音凉凉的:“最好是,要是以后我知道你瞒了我什么——” 常霖连连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杨扬不跟他多扯:“不说了,赶紧回来!我先做饭了。”说完,挂掉电话,将洗好的水果端了出去。 不用她催,常霖挂了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到家进门,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瞪大眼睛看着回头看过来的亲妈:“妈!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常母无动于衷,言简意赅:“装得太假,不知道我在这,这么火急火燎赶过来?” 常霖往里走,探头看了一眼厨房,见杨扬动作流利地做着菜,回头冲着他妈说了一句:“我先和扬扬打声招呼。” 听到厨房门开合声,杨扬回头,就见到常霖一脸放松地吐出一口气。 她好笑不已:“那不是你亲妈吗?怎么吓成这样?” 常霖一脸的一言难尽:“你不懂,我妈是我家的大魔王,我和我爸都玩不过她。” 杨扬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常母,沉静优雅,面容年轻气质沉稳,带着中年女人独有的魅力,是个非常吸引人的成熟女人,而且排除身份关系带来的拘谨尴尬,客观上说,常母说话温和,态度有礼有节,没有一点能联系上“大魔王”三个字。 常霖拍拍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辛苦你了,我再去前方探探情况,回头向你汇报!” 杨扬噗嗤笑了,举着铲子赶他走。 常霖回到客厅,伸手拿了一片杨扬切好的橙子,一口一个,吃完这才看向他妈:“您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都一周没回这个房子了,要不是今天回来,您打算一个人住着啊?” 常母瞥了他一眼:“自然是知道你会回来的。” 常霖噎住:“好吧,快三十年了,我和我爸还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常母无视他的吐槽:“让你把人带回家,你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既然如此,我就自己来看,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让你不敢把人带给我瞧?” 常霖脸微绿:“我们才多久啊,就想享受甜甜的恋爱不行吗?” 常母看着电视里巧笑倩兮的女孩:“追星追了这么久,终于把人追到了,只想享受甜甜的恋爱?常霖,我什么时候把你养歪了吗?看来小树苗还是要时常修剪才行,哪怕长成了大树也不能放松。” 常霖脸色一变,想起从小到大他妈收拾他前总会说“小树苗不修理不成材”,心头颤抖:“你怎么知道我追……追星……你早就知道扬扬了?” 常母依旧那副沉静微笑的模样,只是冲着儿子挑了挑眉。 常霖顿时泄气,有点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小声嘀咕:“三叔那时候找明星,你不是说常家绝不会娶明星进门吗?” 常母依旧看着节目,听杨扬和嘉宾讨论娱乐圈的一二事,不给儿子半个眼神,仿佛没看到他的可怜兮兮:“杨扬和那个女明星一样?” “当然不一样!”常霖立刻说,“妈,杨扬特别优秀,我有时候觉得她比我还优秀很多,她博览群书知识丰富,通识人情却不世故,拥有一颗赤诚的心,还会弹古琴会茶艺…… ” 常母打断他:“那你担心什么?” 常霖猛地抬起头,眼睛发亮:“那你是不反对咯?” 常母微微扭头,语调一如既往地沉稳:“如果我坚决反对呢?你就这么和她在安南过日子?” 常霖坐过去,抱住他妈的手臂撒娇:“妈——我怎么会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我是想等杨扬事业更成功,更多人见证她的优秀以后,再把她带到你和爸的面前,到时候杨扬会用实力向你们证明,她不比任何一个名门千金差。” 常母的眼神柔和下来,但还是坚定地推开了老大年纪还腻歪的儿子:“有没有内涵我自己会看,不用等所谓的功成名就,也不用你舌灿兰花,你年纪不小了,只要人合适,早点定下来才好。” 母子两个坐在一起低声聊着天,没有寻常母子的亲热劲儿却又在冷淡中透着随意与自在。 中途常霖回到了厨房,帮杨扬打下手。 从厨房出来时,杨扬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局促紧张,她变得从容不迫,对待常母恭谨又亲切,无意中透着一丝熟人才有的随意,让全场气氛变得十分和谐。 常母冷静自持的脸越来越柔和。 常家讲究食不言,常霖在外头从不顾忌,但是亲妈在的时候,还是老实遵守长辈的习惯。所以一餐饭吃得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但饭后,常母看着杨扬的眼神已经柔和下来。 如常母所说,一个人如何,不一定要等到未来用事业成功证明人品能耐,有时候只要就近接触一番便可知道大概。 和杨扬的接触,常母一边惊叹一边在心底点头。 杨扬如今不到25周岁,身上却有着仿佛漫长时光留下的沉静与泰然,仿佛任何事到了她手里都波澜不惊;但同时,她依旧有青春年少的热情与“幼稚”,时不时从一举一动中泄露出来,这样两个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毫不违和。除了气质之外,杨扬的确如常霖所说,腹有诗书,言之有物。 “跨年晚会的古琴曲我听了,琴艺非常高,曲子也是闻所未闻,你师从何处?”饭后,杨扬泡了茶一家人坐在客厅边喝茶比聊天。 “工作忙,都是自己瞎练,至于曲子,是我从一本古书中找到的,根据现在的情况微微调整了曲谱。” 常母赞赏地点头:“能练成这样,说是瞎练太过谦虚了。嗯,茶也不错。” 杨扬抿唇一笑,又为她沏了一杯茶:“您喜欢茶吗?我那边有一包朋友送的白茶,品相不错,时不时喝一点,清热润肺。” 常母看向杨扬的眼神闪过诧异,不知道她是看出自己最近上火引发了气管炎,还是随口一说。常霖把自己的茶杯伸过去:“我也要。” 杨扬笑着给他倒。 常母目露嫌弃:“牛嚼牡丹,如牛饮水,你还是喝你的洋咖啡去吧,糟蹋了好东西。” 常霖委屈地瘪嘴:“我是你亲儿子。” 常母哼笑一声,面上冷淡,眼中却是闪过笑意。 杨扬看在眼里,明白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可能就是这样,笑着开口:“给谁泡的茶,谁怎么喝都不算糟蹋。” 常霖挑眉看向他妈,常母看了杨扬一眼:“倒是帮得牢。” 杨扬抿唇,仿佛害羞般垂眼。 晚上9点,常母准时去睡觉,常霖送杨扬回家。 “你妈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杨扬终于理解了他的“大魔王”三个字。常母看似温文如水,实际看透人心,今晚聊了一晚上,杨扬一点都不轻松,不管常霖能不能感知到,杨扬和常母却是彼此试探接招,话语机锋打了一晚上,最终常母休兵停战,一句“你爸也在念叨,空了找个时间一起去家里坐坐。”认可了杨扬。 常霖给杨扬摸自己汗湿的手心:“我比你还紧张。” 杨扬一摸,还真是,失笑:“你这么怕你妈妈?” 常霖一副你不懂的神色:“我妈在我家说一不二,我爸对她言听计从三十年,中年富豪普遍有的桃花运他一个没有,要知道,我爸和我妈是家族联姻,我爸年轻时就展露商业天赋,不知有多少女人喜欢他,结果自从和我妈订婚,从不满意到死心塌地,一辈子都没逃过我妈的魔掌。” 杨扬想象了一下,越发喜欢常母,如果世间女子都这般聪慧,又何来情女部? 常霖说:“在我家,我爸不可怕,说说好话撒个娇就糊弄过去了,可怕的是我妈,她从不限制我的喜好和选择,但是会无声地站在你身后,在你受不了困难想要放弃这个选择时,给你抽上一鞭子,逼着你坚持到底。” 杨扬想到了常霖从16岁选择马术运动,到历经两届奥运会取得奖牌,这才退役。 “我很喜欢你的妈妈,她真的是个非常棒的女人。” 常霖听得喜笑颜开,还有什么比未来老婆和亲妈关系和谐更让人高兴的?他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凑到她的眼前:“那我呢?” 杨扬快速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笑:“也喜欢。” 月光下,常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只是‘也喜欢’?” 杨扬挣脱他的手往前走,双手背在身后,若有似无的声音飘过来:“最喜欢,比喜欢还喜欢,是……爱吧……”最后两个字如叹息一般,轻得几乎听不到。 常霖的耳朵从未如此灵敏,他血液沸腾,全身都暖了起来,快步追过去:“我听到了什么?!” 杨扬看月亮:“什么什么?” 常霖高兴地笑着,抱住人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诉说:“是爱,就像我爱你,我爱你,好爱你,只爱你,最爱你……” 杨扬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 常霖在她掌心笑,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甚至蹭到了她的手心。 常母来得突然,走得也很干脆,常霖幸灾乐祸地笑:“我爸又看上了一件‘古董’,我妈赶着回去收拾他。” 杨扬摇头,亲儿子啊! 意外见豪门婆婆之后,杨扬心里也打算起来了,想着去常家之前,自己该带着常霖先回一趟家。然而计划很好,现实里却实在忙不开。 新节目嘉宾的人选,朱蔚时最后定了肖济凡和施诗,因为这一对现在火爆全网,极具话题和热度,邀请他们也没有让杨扬出面,朱蔚时和肖济凡本就是好友。 倒是施诗,接到邀约后和杨扬打电话,表示很高兴可以和肖济凡一起“假公济私”,当然,愿意参加的最大理由是主持人是杨扬,他们两人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7 23:31:24~2020-06-18 23:5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嗷呜 20瓶;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36 肖济凡和施诗的节目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录制, 在桃子成熟的时期播出。 节目一开始,便是杨扬一身舒适不失时尚的休闲装,坐在车里看着沿途的风景, 有十秒的留白,摄像头拍摄着一路的景色,没有说话,没有人出镜,但是车窗外闪过的场景却都是帝都人无比熟悉的街道。 然后镜头微微偏转,杨扬看着窗外的侧脸入境, 镜头里有路边的樱花树闪过, 她开始温柔如流水般叙述起来。 “三月安南的樱花像云霞一样美, 但是帝都还是有些些春寒,樱花也没有完全盛放,我有个朋友, 18岁只身北漂,进入帝都第一个印象就是泛着寒气的出租房外,有一棵零星开了花的樱花树,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樱花,激动得不得了。后来她跑龙套, 演过帮小姐捡桃花瓣的小丫头,演过樱花树下出镜三秒的舞姬,在影视城的假樱花树下遇见了现在的男友。” 杨扬正面看向镜头,笑容美好,带着一丝怀念, 让人沉浸:“我和她认识于微末,结识的缘故却是因为她的那位樱花男友,两人一见如故,卧谈会可以聊一整夜……如今我们三人事业渐渐成功,却越来越忙,工作原因遇上了,也只是打个招呼就匆匆赶工去了,仔细算算,我们已经10个多月没好好聚一聚,今天,就和大家一起去见见老朋友吧!” 节目预告已经点出今日的嘉宾是肖济凡和施诗,弹幕密密麻麻,有的感慨施诗从前的龙套生活,有的惊讶杨扬和施诗竟然结识得这么早,还和男女双方都关系甚好。 节目还在继续,杨扬已经到了肖济凡和施诗的家。 两人是长期同居的,虽然如今分隔两地拍戏的情况比较多,但是两人安置家都只选在一处,即便额外还有别的房产投资。 这套房子是两人去年刚换的,杨扬第一次来,还么进门就被它的豪震惊了。 肖济凡一开门,她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家也太豪华了吧!这么大的大别墅!” 肖济凡乐得出声:“还不是托你的福,去你家吃了一顿暖房宴,眇眇就心心念念也想要个别墅,说是可以在院子里烧烤,在阳台看星星。” 施诗听到动静飞奔出来,给了杨扬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想死你了杨扬!” 甫一开场,肖、施两人与杨扬的熟稔就溢出屏幕,肖济凡和杨扬没有任何寒暄,说话口气随意熟稔,施诗和杨扬更别提了,两个女生的亲热劲儿人人能感受到。 和谐的氛围让观众看得心情舒畅。 施诗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星星?”又把话题接上了。 杨扬就揶揄地看着她:“说你喜欢看星星,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是一个看星星一个看人吗?” 施诗脸一红,瞪了肖济凡一眼,拧杨扬:“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揭短!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肖济凡站在一边笑看着两个女生闹。 这一期节目第一个场地就是两人现在的家,两人带着杨扬和摄像师参观他们的新家。 杨扬总能在某个角落找到肖济凡秀恩爱微博里的照片拍摄位置。这让观众大吃一惊,杨扬对肖济凡秀恩爱的微博太了如指掌了吧! 杨扬下一句话便是自得地说:“我今天来,就是来捍卫我cp粉鼻祖的地位的!” 嗯?cp粉?弹幕傻了,是我理解的cp吗? 肖济凡和施诗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还在追?以为恋爱以后你已经脱粉了呢!” 杨扬深沉摇头:“不,我追的cp一辈子不脱粉。” 气氛顿时欢快起来。 访谈节目怎么吸引人眼球,不就是让观众了解“背后的故事”吗?往低了说,就是提供八卦消息。这期节目,肖济凡和施诗的家大公开,三人友情第一次展现在镜头下,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比如杨扬竟然是肖济凡和施诗的cp铁粉,三人关系竟然这么亲密……每个点都很吸引人。 但是节目形式又很生活化,让大家看到明星情侣的生活日常,真诚、有爱、慢节奏。 三人在别墅一边聊天一边做饭,三人竟然都是会做饭的,各有厨艺特长,肖济凡和施诗相处中的小甜点就自然而然地迸发出来。 肖济凡对施诗有求必应,施诗说什么他都无原则说“好”“对”“是”,前一句他正和杨扬说现在的茄子不好吃,换一个菜,下一秒施诗拿了茄子过来说“今天我们做茄子吧!”他就无比自然地说“好啊,你想吃哪种口味的。” 观众们和杨扬全都大笑。 但是肖济凡也有治施诗的法子,他忽悠施诗一本正经,施诗对他全心信赖,他说得理直气壮时,她就不确定了,迷迷糊糊地问“是吗?”肖济凡斩钉截铁:“当然了!”她就连忙道歉改正,忽悠人的那位还一副“我原谅你了”、“我当然不会和你计较了”的表情。 观众们就和杨扬一起摇头感叹。 做菜期间,三人也会触景生情讲起过去的事,大多是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饭后,因为前头说起两人住地下室的那段日子,杨扬提议去原来那片地方看看,于是三人出了门。 当年地下室的小区依旧存在,除了老旧一些没什么变化,肖济凡和施诗就给杨扬讲他们那时候的烦恼、甜蜜、工作、窘境……到了当年的房子前,最最让人意外的是,肖济凡掏出了门钥匙。 他向杨扬解释,眼睛却望着施诗:“我事业有起色后,第一笔钱就买下了这个房子,里面的一切都没变过。” 施诗怔怔看着他,惊讶过后便慢慢红了眼睛。 地下室还是那个地下室,逼仄潮湿,但是看得出来曾经的主人很会布置,一张小沙发,一张小餐桌,只有布帘挡着的厨房里,干干净净。卧室的床对两人来说很小,床边还有一张桌子,桌子的墙上贴了一排两人的合照、剧照,全都是青春生涩的容貌。 施诗落泪,肖济凡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等到她情绪稳定,两人开始和杨扬讲述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苦吗?当然苦,但是更多的是苦中作乐,是两人在微末中互相扶持,不断奋斗的励志。 两人现在大火特火,有时候自己主动秀恩爱,更多时候被营销号营销着秀恩爱,还有八卦记者捕风捉影劈腿出轨等等消息,可谓非议颇多,但是看了这期节目的人,无人再质疑他们的感情。 两人和杨扬聊天时也很坦荡,说他们的争执,说他们几次要分手,也谈到了在杨扬家最后一次闹分手。 肖济凡说,杨扬是他们的媒人,在节目的最后,他安排了一场求婚,请杨扬做见证人。 虽然施诗在节目里说了,肖济凡在某一天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求婚了,她也答应了。但是这样正式的有仪式感的求婚却是第一次,而《遇见》节目组完整地记录了下来。这意味着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首公开,热点免费给了节目组。 第一期节目如愿火了。整期节目有笑有泪,有爱情的甜蜜也有恋情中的琐碎与纷争,有小人物的心酸和奋斗也有圈内光鲜后的故事,最后一场真诚的求婚,结束了这完美的一期节目。 两人邀请杨扬做他们未来婚礼的司仪,杨扬答应了。 常霖为了支持杨扬的新节目,准时追了两周看完上下两期,从头至尾看下来,被这一对感动了,看得心里酸酸的;又被这一对刺激了,看着施诗左手的戒指,羡慕不已。 《遇见》节目开门红,杨扬的事业更进一步,她已经录制完了第二期,正准备第三位嘉宾。 常霖终于说服杨扬安排出三天的假期,他要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 公开恋情的时候,杨扬就和父母通气过,说是交了男朋友,圈外人,还发了照片,却没说他的家境如何,只说挺不错的。 这次带人回家,杨扬想着不能再含糊了,通知父母这个消息的同时,把常霖的家境也完整说了一遍。 然后,杨家父母从满心欢喜变成了发愁,杨妈妈对杨扬恨铁不成钢,想教训女儿不听话吧,看看女儿都这么大了,主意正了,自己干涉不了了。 常霖上门就发现,岳父岳母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打量,他一向有中老年人缘,所以也不怕见岳父岳母,但是怎么感觉,杨家爸妈对他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信心满满的常霖后知后觉地忐忑了,突然领会到了前经纪人当年结婚见家长的紧张不安。 为了争取杨家爸妈的好感,常霖顿时十二分殷勤,屁股没坐热,就撸起袖子跑到厨房帮忙,嘴巴又甜,一口一个“阿姨”,杨爸爸看了看厨房,原本准备了几个晚上,想要和未来女婿聊一聊的所有话全都卡在了喉头,看看女儿。 杨扬耸耸肩:“他能干,让他先帮妈做饭去吧,吃完饭您再找他聊。” 杨爸爸咳了一声:“我们也是了解了解情况,他们家毕竟太复杂。” 杨扬想了想说:“常家虽然富豪但是应该不是很复杂,您看常霖,常家就他一个孩子,他的性格也很简单。” 杨爸爸也是想到过这一点的,但为人父母不亲眼看看怎么放心? 杨扬也理解,对于常霖在杨家父母的高压下紧张不安,满头大汗视而不见,任由父母考核试探他,直到吃了晚饭,父母满面笑容地送两人离开。 明天他们要飞去帝都拜访常家人。 没办法,两人工作太忙,只能见缝插针,一次性搞定。 常家出乎杨扬意料,竟是住在帝都的四合院,据说是他们家的祖宅。不过四合院被布置得非常和谐,现代与古建筑结合自然,一步一景,让人心旷神怡暗自惊叹。 进门的时候常母正在正院的院子里浇花,看到他们来了像已经经历千百次般随口说了一句:“来了?” 直到把所有花都浇好了,这才擦了擦手走过来:“你爸中午回来,我和杨扬也不是陌生人了,你带她去你院里看看,以后是你们的家,夫妻过日子要改动的地方,商量着改一改,回头我让人来弄。” 杨扬惊讶,这不像是第一次见公婆,倒像是已经认可了她开始安排他们婚后生活了。 常霖却不觉得意外,听了一阵高兴,拉着杨扬就跑了。 他安慰杨扬:“上次我妈走得这么干脆就是认可你了,我爸不重要。” 杨扬:“……”有一丝丝心疼未来公公了怎么回事。 常霖的院子很大,照常霖的说法,计划生育好,家里就他一个,这么大的祖宅除了他爸妈的地盘其余都是他的!当年他爷爷住的时候,人太多,正房少爷都只能住小院子,还不如外面买个房子。 但是常霖也只不过幼时常住,大了就很少在家,好几个厢房还保留着他学生时代的特色,书本啊书桌啊,照片、玩具……倒是让杨扬看得津津有味。 中午,常父回来了,有帮佣过来通知,两人便一起回到了主院。 常父长相出乎杨扬意料,有点粗犷,常霖除了个子鼻梁其余都像常母,嗓门也不小,看着性情十分豪爽,和常母这样沉静优雅的美人站在一起,简直是鲜明对比,有点点不搭。但是当常父和常母说话时,两人的这一点不和谐顿时消散无踪,常父眼神柔和,和常母对话间有经年累月形成的默契与温馨。 杨扬眼中便流露出一丝触动,回头看了看常霖。 常霖不明所以,对她眨了眨眼睛,给了一个笑。 杨扬被他逗笑了。 年轻人的互动也被长辈看在眼里,常父常母故作不知,笑着招呼两人落座吃饭。 常家之行前所未有的顺利,常家父母仿佛早就同意了两人的关系,今天不过是回家吃一顿便饭,对比常霖的遭遇,杨扬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离开常家回到自己家,杨扬好好抚慰了一下“受了委屈”的常霖,当事人却不明所以,抱着有好处不占白不占的想法,开心得不得了,最后睡觉前,脑子里想着,这下可以求婚了。 杨扬的《遇见》第一期第二期因为肖济凡和施诗在流量上打了漂亮一仗,第二期嘉宾是张岩岩,一个真人秀里的搞笑主持人,流量没有前者那么爆,口碑却上来了。节目的文案,整个节目的形式,以及这一期节目,两个姐妹花一起去的某个西北无名小县城,一边旅游一边聊人生经历,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与电视前的观众产生了一次又一次共鸣,说到动情处,镜头内外俱都泪目。 触动人心又无比温暖的节目。 这个节目真的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8 23:54:22~2020-06-20 23: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恋华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熊□□ 40瓶;听说我有一米七 11瓶;今天 10瓶;八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37 节目大获成功,杨杨和朱蔚时都松了一口气。 杨杨离开安南电视台,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 尤其是老对头江薇, 纵然杨杨的一篇微博让江薇、钱总、林总麻烦不断, 但是事后杨杨出走安南台,在有的人看来, 这是败走,不知情之人说起此事难免说一句到底没后台硬气不起来,甚至说她意气用事最后还是自己吃了亏。 《遇见》口碑收视双双成功, 杨杨再次刷了一把存在感,成为圈内能有流量能做内容的主持人, 彻底把这种“失败者”的印象颠覆了,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她不是被江薇赶走了,是真的去了一个有前途的好节目。 而朱蔚时呢,他放弃巅峰的大好事业跑来做一个制片人,其中的风险人尽皆知, 不理解的人更是不知凡几,现在节目的成果让大众知道了朱蔚时想做什么都能做成功,而且做的事都有意义有格调,不陈旧过时又不一味追求流行,在紧跟时代步伐的同时,做出了自己的内容。 周哥开心得不得了,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因为这个节目大火,杨杨收到的邀约再次多了起来,而且相比从前,资源再上一台阶。 “杨杨,你真的进入了事业黄金期!”周哥递过来一堆邀约,似感叹似赞叹。 杨杨微微一笑,高兴但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听说你和常霖已经见过双方父母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婚礼时间得提前通知我,不然签了合同档期冲突就难办了。” 杨杨应下:“我知道的。”却也触发了她的一桩心事。 见双方父母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这两个月虽然她和常霖都很忙,但是也不是没有聚在一起的时候,至少一周必须相处一天,但是常霖见父母时心急得不得了,见完父母却好像什么事都没了,结婚相关的事情一句都不提,她有时候想问问,又觉得他不急自己干啥要着急?女人婚后才辛苦呢,她乐得装糊涂。 但是到底心里还是存疑的,却是不好说。 和周哥分开后,杨杨拿着厚厚一叠节目策划回家,因为一个人,很早就做好了晚饭,吃完就在沙发上边撸猫边看策划案。 七点多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杨杨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常霖,喊她去他家。 “你出差回来了?” “嗯,刚到家,我好想你,你快来我家。” “不用倒时差吗?我明天过来吧,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给你做大餐吃。”杨杨已经洗完澡换了很清凉的睡衣,不太想折腾,而且她一过去,常霖必然不会早早歇下,她也是心疼他。 “不行,你现在就过来,我现在就想看到你。”语气开始不高兴。 常霖一向体贴,第一次因为一句话突然生气,杨杨不明所以,对他这样的语气心中也开始不快:“你吃过饭吗?要不你过来,我给你做饭吃?晚上就睡我这边吧。”常霖家冰箱什么都没有,如果一定要见面,那不如来她这,而且两人近半年大半时间都是住她这边的,她也是不明白,常霖为什么这次直接回去自己家,却又必须喊她过去。 “我不吃,你过来,现在立刻马上!”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杨杨一脸的莫名其妙,看着手机,第一次对常霖的头像翻了一个白眼,爱来不来! 两人的房子杨杨家在外面,常霖家在小区里面,去常霖家必然经过杨杨家,她就不明白了,她的房子灯光通明的,他经过为什么不直接进来?这么想她不进家门是什么意思?脾气还这么差! 隔了一分钟,微信电话又来了:“你来了没?” 杨杨没好气:“不来,没空!” “杨杨!你必须来!”常霖顿了顿气急败坏状,杨杨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心虚,更生狐疑。 “你每次倒时差都那么难受,晚上直接休息不好吗?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我怎么反常了,出差一周回来就要见你有错吗?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常霖声音大了起来。 杨杨不说话,心中越发怀疑他太反常。两人最黏糊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都是成年人,谁都不愿意为了一个见面折腾对方让对方疲惫,今晚的常霖却不讲一丝道理。 她问:“吃错药了?” 他:“你……你……你赶紧来!不然……不然我们这关系就终止吧!” 真吃错药了? 杨杨看着又被挂断的电话,肯定这人有事,原地坐了一会儿,实在看不进东西,叹了一口气,起身换衣服。 “最好真的有事,不然你死定了!” 这么一番折腾,到常霖家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她不太客气地摁门铃,心里想着,不管有没有事,进门先收拾他一顿。 门铃响的下一秒,门立刻就开了,仿佛里头的人一直等在门边一般。 “这么想我,回来怎么不进我家门?”门打开一瞬间,杨杨就黑着脸先发制人。 常霖一张如释重负的大笑脸出现在她的眼前,不顾她在说什么牵着她往里走。 经过客厅走到客厅外的大平台上,常霖让她站在原地,自己神神秘秘地往屋里跑。 杨杨:…… 她好像懂了他想干什么了,但是又不太懂,这外面黑灯瞎火的什么都没有,有什么惊喜可以布置? “杨杨,抬头看!” 她下意识抬头。 半空中,缓缓出现了她的名字,竟然是无人机! 然后阵型变幻,下一个是“我爱你”,隔了五秒,我爱你变成了“嫁给我”。 常霖不知何时跑到了无人机的下方,跪在院子的草坪上,冲着她举起手中的戒指,大声喊:“杨杨!嫁给我!我爱你!” 随着他的喊声,院子里的灯光纷纷亮起,无数的灯光组成了银河星海,灯光中是满地的鲜艳玫瑰。玫瑰花海中,她和他之间被一条铺满花瓣的小径连在一起。 杨杨呆愣了片刻,突然失笑。原来不是吃错了药,是想要先抑后扬啊,没有出国也没有忙工作,这一周,他竟是都在忙着这个,不,可能不只是这一周,这两个月恐怕都在计划着吧。 常霖举着戒指的手微微抖动着,他看着站在原地的杨杨,心底的忐忑越来越大,紧张的心跳声就在耳边,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杨杨,嫁给我吧,我会几十年如现在一样呵护你,尊重你,爱着你,不,我会不断学习不断成熟,会成为越来越好的爱人、丈夫、爸爸,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陪伴你一生!” 杨杨笑得越来越大,她的脚步动了,慢慢地抬脚,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常霖看在眼里,觉得她不是踩在花瓣上,而是踩在自己的心头,踩得他心口麻麻痒痒的,又激动又忐忑,又兴奋又感动。 最后一步,两个的距离只剩下半步,杨杨停下。 她伸出手放在他眼前:“好,我会牢牢记住你今日的话,督促你遵守诺言。而我——我也会好好爱你,更好地爱你,爱我们未来的家。” 常霖眼睛微红,控制住颤抖将戒指套入她的左手无名指,戴好戒指的那刻,他跳起来将杨杨整个人拥入怀里。 杨杨含笑靠在他肩头,看到头顶的无人机已经变了字形,现在是“c爱心y”。 常霖半年前开始玩无人机,但是她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他的新爱好,却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个惊喜。 求婚成功后,后面的进程就像按下了一点五倍速,双方父母见面,商定婚期,准备婚礼……体谅年轻人工作繁忙,退休在家的常母和杨妈妈一起负责了大部分事务。 七夕情人节,常霖载着杨扬进了民政局。 定领证日子的时候,常霖坚持要七夕节领证,“七夕好,牛郎织女异地恋这么多年,一年还只能见一次,感情依旧坚定不移,多好!” 角度清奇无话可说。 领完证,常霖摸着结婚证爱不释手,得意洋洋地拍照上传微博:“多年女神终于追到啦!”还了杨扬。 搜索广场过来的粉丝顿时嘲笑纷纷,甚至说他白日做梦,该醒醒了。 常霖脸挂下来,看向杨扬:“他们不信!为什么!都有证了!” 杨扬被逗得哈哈大笑,拿过两本红本本,自己也拍了一张上传:“是真的,别骂他啦,委屈哭了。奶茶成精了” 十分钟后,微博头条#杨扬结婚# 二十分钟后,#杨扬和粉丝结婚#这条热搜爆了。 传说中的神秘男友竟然是多年粉丝?是先私底下认识还是先做了粉丝再认识的? 这先后顺序差别太大了! 杨扬既然选择公开就不愿意引发太大的猜测然后又衍生各种八卦话题,直接挑了一位粉丝回复:“先有了一面之缘后成为我的粉丝,但是发现他这个马甲是在恋爱后,某人无意中掉马,一度羞愤欲死。” 光看这段话描述就想让人哈哈大笑。 说是成为粉丝,其实就是一见钟情默默关注吧? 而且看结婚照,男主真的好帅啊!果然符合他影子的帅气! 猜疑声渐渐消失,祝福声越来越多,常霖的账号下讥讽言语不见了,都是羡慕嫉妒,然后拜托他未来好好照顾杨扬的评论。 常霖车都不启动了,坐在原地不停刷微博。 然而很快他就不敢刷了,因为英明睿智福尔摩斯网友开始发现他微博中的“秘密”,所有的微博都只和杨扬有关,如果根据时间一一对应,竟然每条微博都能和杨扬的微博呼应上,这不是暗恋是什么! 尤其有一条转发评论杨扬的微博,谈到了关于娶杨扬的话题,当时男女粉丝大混战,常霖被骂得一脸懵逼,礼貌询问骂他的网友“请问为什么骂我?”又单纯有礼貌又让人想笑,而且如今再来看,当初骂他的人才是打脸,啪啪响的那种。 常霖终于想起来,他这个晒照的举动是主动对着全世界掉马了,可是他原本是打算维护住精英成熟杨扬丈夫的形象的! 杨扬在边上看得差点抽过去。 常霖后悔莫及,蔫蔫地启动车子回家。 等到他们回到家中,微博风向又变了。 常霖的身份被扒出来了,上过杨扬的节目,自称富四代,首位奥运马术参加者并奖牌获得者,某某大型家族企业唯一继承人。 这下,大家不是羡慕常霖娶到了女神,而是羡慕杨扬命好了。 杨扬草根出身,从无意中参加比赛,到今天事业巅峰,每一步都在大家眼皮底下,事业上的成功已经足够励志了,没想到连爱情也这么完美。贵公子主动暗恋追求多年,没什么心计上位,没什么潜规则,干净又美好。 然而这一切的完美都是外人心中的,杨扬甚至想要叹气,如果常霖不是这样的身份,舆论还会这么热闹,他们的爱情还会被这么高度羡慕营销吗?至少热度减一半。 说到底,还是金钱地位光环。 所以她很清醒,网上的舆论看看便罢了,公开了这一次,就重回低调,不再大肆谈论她和常霖的事情。 常霖也不发微博了,他默默建了一个新的小号,谁都没告诉。 两人的婚礼是中式的,就在祖宅举办。原本常母和杨妈妈想着年轻人可能喜欢穿婚纱,安排了中式、西式、中西结合三个方案,但没想到杨扬挑了中式的方案,常霖全力支持。 于是10月国庆节,亲朋好友们在看完升旗和阅兵后,参加了这场古典唯美的盛大婚礼。 婚礼只有家人朋友,不接受媒体,事先提醒嘉宾婚礼结束后方可流出相关信息。于是婚礼第二日,杨扬和常霖踏上蜜月之旅后,网上才传出两人成婚的消息。 大红的嫁衣和喜服,若影若现遮挡着新娘的盖头,精致夺目的凤冠,古韵古香的四合院……亲朋好友们上传的照片简直像高质量剧照,引发了接下来一年古典婚礼的流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马上要结束啦,对颜华来说,这是最美好的一个世界。 下个故事写什么呢~ |感谢在2020-06-20 23:55:00~2020-06-21 23:1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lence无厌 20瓶;微涩轻舞 5瓶;独怜幽草、紫琳紫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强CP粉38 婚后的杨扬依旧和婚前一样, 做《遇见》这个节目, 接受了一档新的室内综艺邀约, 作为主持人兼观察员, 观察点评五组明星的生活工作记录。 杨扬长相算不上绝美,只能说清秀, 胜在亲和,主持能力在她多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不断进步着, 但是比不上专业又有天赋的顶级主持人;她身上最大的魅力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她千百年来沉淀下来的灵魂, 是她看遍世事后通透又不世故的人情练达, 是她阅尽千帆后的犀利眼光,是她每一世坚持充实自己积累下的知识与才能。 《遇见》展现了她面对任何意外的游刃有余以及成熟积极的人生态度, 这档新节目则展现了她看人的精准眼光。同样一段视频, 她能很快看出嘉宾的个性优缺点, 然后给予很客观的点评与建议,面对视频中嘉宾迷茫痛苦时,她又能给出十分合理中肯的建议。甚至有一位嘉宾和朋友吃火锅时一段没什么问题的谈话, 她却捕捉到了其中的违和点, 一番逻辑缜密的分析后,推论这位嘉宾心中有个求而不得的人。 在后面的节目中, 这位嘉宾亲口说出了这一点。 杨扬成熟、知性、思维缜密、有深度,不只是她的粉丝和普通网友喜欢她了,一些圈外有一定地位的人士都开始引用她在节目中讲述的某些话。 在杨扬的世界里, 没有永远的失败,只有不会晚的努力;没有哪一种性格是不好的,只有没找到适合本性的处事之法;很多错误只是“小事”,正面迎上并改正也就没事……她无畏、积极向上、永远不会自暴自弃、待人以诚又坚持原则,她优秀成每个女孩想要成为的模样。 当我三十岁,我能和杨扬一样吗? 每当常霖看到这些夸奖杨扬的话,他就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个宝,别说那些被她提点的嘉宾,作为和她朝夕相处的自己,很多次都在她身上学到了新的东西。 当初结婚时,很多人不理解常家为什么同意杨扬这样一个没底蕴曝光多的半娱乐圈人士作为未来的家主夫人,如今却早就抛掉了这份成见,杨扬的能力不低于常霖,光她的识人之明就胜过常霖这个还在成熟中的少东家。 在这个内外局面都稳定的时期,杨扬怀孕了。 她婚后再也没有避孕,两人都注意保持健康作息,宝宝来得很自然也很让夫妻二人惊喜。而怀孕满三个月后,肖济凡和施诗的婚礼终于要举行了。 当初在节目中求婚后不久,两人就去领证了,但是因为双方的档期合同签到了第二年,实在挪不出时间举办婚礼,所以杨扬都已经成婚了,他们还没有动静。 这一回,肖济凡和施诗终于挪出了婚礼的时间,决定举办婚礼了。 如当年所说,杨扬担当了他们婚礼的司仪。 这一对的感情比杨扬和常霖跌宕起伏得多,两人走过荆棘迎来鲜花却又面对地位不等、异地工作、捕风捉影、圈内诱惑……种种考验,几次分手几次复合,直到最后彼此下定决心牵牢对方的手绝不放开,磕磕绊绊终于走到了今天。 杨扬看着他们携手朝着自己走来,想到前世两人有缘无份的结局,泪目。 敬酒环节,新人站在杨扬的面前,十分郑重地向她敬了一杯酒,今天他们的婚礼现场,没有媒人,只有一棵盛放的道具樱花树,而杨扬是他们的第二位媒人。 杨扬怀孕不能喝酒,端起温水一饮而尽,非常真诚地祝福他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无论遇到多少风波困难,携手一生,恩爱白头。” 肖济凡和施诗相视一笑,重重点头。 他们又想起当初那些点点滴滴,无比感激命运让他们和杨扬相遇,看过杨扬室内综艺后才知道,她是多么通透的人,总是能一言惊醒梦中人,她几次化开他们二人的矛盾不是意外,是她本就是这样透彻的人,但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杨扬存在,他们仅凭自己,恐怕跨不过当年的一叶障目。 新人往下一桌去敬酒,常霖在桌子底下牵住了杨扬的手。 杨扬回头看他。 常霖在她耳边低语:“扬扬,你真好,举世无双的好。” 扬扬被他夸得脸一红:“王婆卖瓜。” 常霖笑笑,也不辩解,眼里是满满的情意。他没有自卖自夸,是真的觉得杨扬太好了,除了她,这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一样好的人。 同桌的人,看到常霖认真给杨扬剥虾、盛汤,都微微一笑,或羡慕或感叹或祝福。 时光如流水,转眼儿女成行,父母先后离开,自己也头发白了大半。 常霖35岁那年,因为常父身体出了状况,迫于现实只好完全接手了家族企业,在外界看来,小常总去掉了“小”字,越发充满魅力。有颜有钱有地位的成功男士,尽管已婚依旧是女士们的心仪对象。 常霖却仿佛天生遗传了他爸爸的一根筋,除了那位闪闪发光的知名主持□□子,其他人都长了同一张脸,圈里曾有个津津乐道的传说,说常霖去某地出差,房门被敲了三次,他先误以为五星级酒店竟然也有某颜色业务怒而投诉酒店,后对第二第三位不耐烦,气骂:“怎么还来?再来我就报扫黄办!” 那三位友商安排的明星、主动上门的白领、故作巧遇的某“朋友”气得脸红红白白,第二天常霖退房卡时还亲自去前台投诉:“一晚上上门三次!你们这五星级是山寨的吗?” 杨扬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笑得不行,立刻get到了常霖愤怒的核心:房价这么贵!服务这么差!白花我这么多钱! 说起常霖的“抠门”那是从他们相识以来就显露无疑的,淘宝是他最爱的app,他最喜欢在上面网购各种神奇的小商品,给她买带灯光的化妆镜、买懒人手机支架——套脖子那种、买情侣定制手机壳、买儿子的牵引绳……外人以为杨扬嫁入豪门过的是豪门奢华的日子,其实他们夫妻和寻常情侣没任何两样,常霖是连超市都嫌弃贵,专注网购的人。 网购完还不扔箱子的收集癖! 后来杨扬烦死了,专门给他算了一笔账,把他买来却没用上几次的东西加起来算了一个金额拿给他看,这位为了五毛钱差价会比价三分钟的兄弟,看了几千块的浪费眼都不眨:“才这么点?一瓶酒的价钱,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太划算了!” 杨扬绝倒:“你这看到便宜走不动道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常霖一脸无辜,理由充分:“我就是喜欢上头这些原创的小东西,你想想,当年的自拍杆如今火遍全球,淘宝很神奇的。” 杨扬晚年的时候写了一本自传,将她这一生的事业、爱情、友情风风雨雨几十年经历都记录了下来,关于她和常霖的相处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一对豪门恩爱夫妻,日常竟然如此朴实无华,甚至有点沙雕搞笑。 杨扬说,常霖有一颗水晶一般的心。他在外越来越杀伐决断,威严日重,但是在家中,他几十年如一日,对她保持着当年一见钟情的那颗透明的心,对孩子保持着永不磨灭的童心。两个大忙人养育两个孩子,谁都不曾缺位孩子的成长与教育。 常霖退休在家,读着妻子的自传,杨扬近七十年的人生,他参与了三分之二,书中百分之九十的喜怒哀乐、艰难成功,他都一起见证经历,内心顿时充满了成就感。他看到杨扬夸他,笑了,心想,他才是最幸运的,在这有生之年,能遇到杨扬这样的女子,独一无二,世上难寻,而他拥有了她一生。 业内的新人出了一茬又一茬,有天赋的、有毅力的、长得更讨喜的、能力更强的……杨扬他们这些老人最终退出了时代的舞台,成为网友们怀念青春时的怀旧影像。 过去的老朋友们纷纷退休空闲了,张岩岩和她丈夫环游世界去了,赵乾仗着资历高网友们不知道他年轻时的二,时不时上节目做评委指导小朋友,还有从国家台退休的、闲不住又复出的……老朋友们老了还各有自己的精彩人生。 施诗和肖济凡年轻时天南地北地跑,老了就不爱跑了,他们和杨扬常霖做起了邻居,住进常家几年前开的某养老别墅小区,两家人串串门聊聊天,打打麻将唱唱歌,不用儿女陪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颜华回到情女部时手里捧着自己写的那一篇自传,尽管一世感情再次被洗涤一空,但她已经把这专属于自己的一生所有值得记录的事情记录了下来,文字是有感情的,“杨扬”的欢喜与幸福,她读着就能感受到。 抬眼间,她发现情女部光华大盛,七彩霞光流转笼罩着整个大殿,让原本黑暗凄怨的大殿顿时多了许多明媚与希望。 颜修跑出来,望着半空中的七彩霞光惊叹:“哇——” 他回头看向颜华:“姐姐,我突然觉得好开心啊!” 颜华眉梢一动,看向他。 皇甫也回来了,她同样惊叹地看着半空中的异景,然后说:“我也是,一回来就觉得心情好愉快,没有了往日来到大殿的压抑和戚戚。” 颜华心底一动,抬手捂上自己的心口:难道,是因为我的心情吗? 颜修抬手指指上方:“姐姐你看,上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 颜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霞光云雾中,她果然看到了若隐若现和大殿墙瓦相似的花纹。 这是什么? 待要细看,云雾重新浓郁起来,再看不清了。同时,霞光渐渐暗淡,最终回归平寂。 三人原地站了许久,见再没有异样,抬步进了大殿。 杨扬正等在门口,一见到颜华就激动得扑过来:“嗷嗷嗷嗷嗷!大人您好棒!怎么能这么棒!我的cp真的终成眷属白头偕老了!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是太开心了!我搞到真的了!” 皇甫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这个执念之魂,她在这里呆的时间够长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执念之魂。 颜修一脸见怪不怪,招呼她到另一边去见自己的执念之魂勾销完成的任务。 这一边,颜华含笑看着杨扬激动得快要跳上天,等她平静一些后,问她:“如此,你可以去转世投胎了吧?” 原以为不过是例行问一句,却没想到杨扬竟然期期艾艾起来。 “怎么?”颜华目露疑惑,“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说出来我听听。” 杨扬微微红着脸,目光转向她手里的那本自传:“我……我能看一看大人的自传吗?” 颜华惊讶挑眉。 杨扬脸越发红了:“我……我好喜欢你啊!大人!我是你的粉丝!我好想看看你自传的全文哦!可恨我在幻境外,想买都买不到!”恨得快要咬手绢了。 杨扬诧异:“我记得,执念之魂看幻境,如坠前世,只会以为我扮演的那人便是执念之魂自己,你,竟然能分出里头的人不是你吗?” 杨扬嘿嘿笑:“我没疯没傻当然能区分啦,这幻境对执念愈深失去神智愈多的人愈有效。” 这倒是颜华不知道的,她能推断出执念之魂会有代入感还是因为做的任务多了发现的。 看在杨扬帮她解答了这个疑问的份上,她不好拒绝她的要求,把自传递了过去:“看完便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杨扬嗯嗯嗯点头,如获至宝般捧着书躲在角落喜滋滋翻阅起来。 颜华则去看了看新来的小家伙,那只懒洋洋趴在地上,据说从她走后动作都没变过的大熊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故事,古代的,具体古代什么背景,明天揭晓~ |感谢在2020-06-21 23:16:34~2020-06-22 22: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乖乖看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vxx 30瓶;so嗨陪 10瓶;独怜幽草、读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 滚滚还是趴在原来那个位置没动过, 颜华走过去也仿佛没看到, 一动不动的。 颜修和她咬耳朵:“可烦了, 到处滚来滚去,张大嘴吓唬胆小的魂魄, 现在是装的!” 颜华眼前立刻出现了那个画面, 被逗笑。 笑声响在寂静的大殿, 趴在地上装淡定的滚滚耳朵偷偷动了动。 颜华见到了,走过去蹲下,伸手捏捏它的耳朵, 昨晚这个动作一顿,记忆中, 似乎她很习惯这个动作,然后眼前出现了常霖的脸,可是胸口空荡荡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张脸也只不过是一张比较帅的脸而已。 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突然低落, 滚滚动了动脑袋,乌溜溜地眼睛不着痕迹地看过来, 正好被颜华逮了一个正着。 她又笑开:“你可真是成精了啊!这是故意和我闹脾气?” 滚滚躲开她用力的呼撸, 打了一个滚 ,坐起身, 盯着她看了几秒,四肢着地冲着她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发出细细的撒娇声。 颜华被逗得哈哈大笑,弯腰抱住它稀罕得不行。 颜修撇撇嘴,哼了一声,不承认自己吃醋了。 “姐姐!”他大声叫她,“下个世界你要去哪里?” 颜华被滚滚缠得紧,想了想说:“轻松一点的。”上个世界太美好,她离开时依旧恋恋不舍。 颜修听了,大眼睛闪过狡黠,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选定了一个执念之魂。 颜华安抚好滚滚起身看去,是一个穿着华贵古装,打扮利落的女子,但这一身古装却又不像她此前去过任何一个古代的服饰,不像裙子那般繁复,更偏向于男子的衣袍,却又多了几丝女性的雍容华贵。 她的发饰也是,不是女子的发髻更像是男子的束冠,上头簪了一根玉质极好花纹难得的玉簪,整体干净利落,不带半点累赘。 她好奇地去看此人的生平,看第一眼就微微瞪眼,心中的疑惑都有了解释。 竟是一个女尊男卑的母系社会。 这位执念之魂名叫孟向文,乃庆朝长乐侯世女。庆朝是一个女子为尊的国家,女子为官做宰,保家卫国,男子绣花管家,抚养子女。 颜华好奇男女生理劳动力天然悬殊之下,如何能形成如此稳固的女尊男卑格局,特意对这个国度仔细了解了一番。 庆朝的男女大体上和其它国家男女没什么差异,同一个世界,在庆朝的隔壁国家,便是男尊女卑的格局,所以说,这个世界基础的东西没太大突变。而庆朝之所以“与众不同”,却是自古以来一贯如此。因为长期这样的社会安排,庆朝的女子身体健壮,与其他国家的男子无甚不同,男子能做的事情她们都能做,而男子不能做的事,比如生孩子,她们还是能做。女子对社会付出如此之多,自然地位甚高,男子在女子面前俱是矮了一截。 而男子千百年来一直都呆在家中、后院,慢慢身体、性格软弱,体力反而不如一代又一代辛勤劳动的女子,他们爱好琴棋书画,从小学如何管家教养子女,自出生便被教育以母、妻、女皇为尊。 这真是个有趣又稀奇的世界,颜华拍了拍抱着她大腿不肯放的滚滚,指尖一动,面前的空地上变出一个小型游乐场,推了一把滚滚,让它去玩。 滚滚转过大脑袋看了一眼,果断放手,四肢着地,冲着滑滑梯跑去。 颜华一笑,摸了摸颜修的头:“我不在,麻烦你帮忙看好家啦。” 颜修顿时感到自己深受信任被予以重负,听听胸膛打包票:“姐姐放心,我一定管好咱们家!” 颜华眉眼皆是笑,挥手与他告别。 长乐侯出自庆朝世家孟家,十八岁科举中探花,凤姿龙章,引得京都丰阳城各家小公子春心暗许。宫中有皇三子,那年刚满十六,与她年纪相当,女皇既爱子又爱才,亲自下旨赐婚二人,婚后封孟非鱼长乐侯。 长乐侯,长乐侯,那便是一世长乐,逍遥人间的爵位。 孟非鱼和皇三子婚后举案齐眉,诞育一女,取名孟向文,长乐侯府再无所出。孟侯爷沉浸风花雪月,皇三子将唯一的女儿爱成眼珠子,宫中的皇女皇子们都不及孟向文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孟向文作为半个宗室后代,一辈子不努力不上进也能富贵一生,孟侯爷作为前科探花却对独女期望颇高,从女儿的取名上就可看出一斑。 偏偏孟向文幼时顽劣不肯上进,一到母亲考核学问就躲进爹爹房中撒娇搬救兵,三皇子对女儿溺爱不已,对侯爷凡事恭敬的他唯有此事屡次看不懂妻主的黑脸,一味护短。 于是,孟向文长成了丰阳城有名的纨绔。 作为纨绔,孟向文日子过得非常舒服,皇宫里那位天下最大的是她亲姑姑,太女是她的堂姐,丰阳城里,她不能惹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短短十几年人生,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因为人生太顺遂,所以第一次遇到求而不得的人事就入眼入心再也不能放下,使尽手段也想要得到。 孟向文的执念便是第一次让她碰壁的萧平。 庆朝虽然是个女尊国,但国力强盛,与一江之隔的卫国不相上下,卫国便是男尊女卑,与颜华从前见过的古代封建王朝一样。 卫国国姓萧,萧平是卫国当今皇帝的第八子。 庆朝元平七年,庆、卫两国发生战争,卫国皇帝年老昏庸,朝中文武官员蛀虫遍地,不知怎么头脑发昏,觉得庆朝一帮女人不足为惧,竟然纠集十万大军过江侵略庆朝,结果庆朝的女子军狠狠让对方见识了一番“女人的本事”,十万大军被打得屁滚尿流,连丢几城。手握卫国边防重城,卫国求和后,庆朝女皇要求赔款、和亲,许诺百年不得过江侵犯庆朝。 两国之间的江非常大,大得见识短的以为是海,几百年前,江两边的人都不知道江的另一边有人有陆地。而如今,庆朝和谈会上表示,她们不信卫国的人品,要求整条江都归庆朝管辖。 卫国挣扎反对许久,最终拳头太软,不得不答应。却不知,这一应下,那江边靠水吃饭的人为了生活自发归入了庆朝,日久蚕食之下,过江后的一大片地竟然都属于了庆朝,由庆朝派兵管辖。 赔款不必说,和亲这事两边也掰扯了好久。倘若正常的国度,卫国不怕和亲,不过是一个公主的事情,可庆朝不是,她们是女尊国,也就是说,她们说的和亲,是要求卫国出一个皇子,“嫁”到庆朝来!这对几百年类似程朱理学思想教导下的卫国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庆朝虽然是女子执政,却异常强势,比卫国这帮“大男人”更加强势,卫国使团被逼到了角落,也只能做到不拒绝,邀请庆朝派使团去卫国,等皇上定下人选正好可以“迎娶”回来。 作为纨绔,孟向文是关注不到这些的,对他最具有吸引力的是由此引发的,庆朝使者团将同前来和谈的卫国使团前往卫国迎娶卫国皇子。 孟向文先后磨了爹爹三皇子、太子堂姐、女皇姑姑,终于在再三保证之后得到了跟随使团出使卫国的机会。 同行的是她母亲自打她幼时就挂在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吏部尚书幼女唐令逸以及外蕃司各位官员,领头的钦差使者是一位姓祝的祝大人。祝大人也是世家出身,祝家孟家齐名,联络颇多,因此对孟向文来说祝大人如同世交伯母,对她关照有加。 孟向文便是在卫国,遇见了一生的劫,纵然回到庆朝富贵享乐几十载,依旧忘不掉十八岁那年,在卫国京都见到的那个人。 颜华成为孟向文这天便已经在船上了,船的目的地便是卫国。 原主不学无术,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装不进去,她却把能知道的信息全方面了解了一下。 此次使者团除了外藩司官员,年轻人就她和唐令逸。原主非常厌恶唐令逸,毕竟被亲妈挂在口中对比了十八年,自己还是被比下去的那个,哪个人心里都不会太舒服,原主这种喜恶分明的,从小就对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唐令逸也看不上不学无术的孟向文,两人不是一路人,就算进了一个使者团依旧不怎么说话。 颜华现在却在想这个人。卫国的男人都是在外头做事的,不像庆朝的男人手段城府限于内宅,女皇虽然要求和亲,但背后的意义恐怕主要是折辱卫国。出了这么一件事,卫国皇室恐怕几百年抬不起头来。 那娶这么一个不安定的男人进来,怎么娶?谁娶?娶哪位皇子?这些都是要仔细考虑的问题。 颜华觉得这样一个都是精英的使者团,女皇竟然答应原主掺和进来,有点违和了,除了溺爱之外,是不是原主曾经也是娶卫国皇子的人选之一呢? 另一位恐怕就是唐令逸了。 两人一个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一个精明强干能控制住后宅,而且是幼女,男夫要求不高。 但是前世和亲的皇子是祝大人挑的,卫国皇六子,选中他后,直接激发了卫国皇子激烈的内斗,而这位皇六子长相阴柔,女皇最终纳入了后宫,皇宫森严,女皇精明强势,这位曾经的皇子闹了几个水花后来也不见消息了。 颜华摸摸下巴,卫国老皇帝好色,后妃个个绝色,子肖母,生出来的皇子倒是一个个都容貌不错。 水上的日子非常无聊,内里成了颜华的孟向文把前世能分析的事情都翻来覆去分析了一遍,最后不知是不是原主的脑容量不大,想得脑壳疼,索性就不想了,趴在窗口无聊地看着江面。 使者团随行的士兵有几百人,因在船上,她们每日都会在甲板上操练。孟向文发着呆,突然听到了女兵们铿锵有力的训练声。 她探出头向下看去,见一个个身姿矫健的女子面目坚毅,出手如电,士气精锐,不由得大乐。真是难得看到这么英姿飒爽的古代女兵,看得人心情舒畅。 孟向文看得正津津有味,隔壁卫国使团的船上连连发出“哎呦”然后是一阵碎语,江风隐约送来几个字“伤风败俗……阴阳违和……”接着那几艘船噼里啪啦全都关上了门窗。 她身后的侍女见了,鄙夷地撇撇嘴:“和我们的小公子一样娇羞,还嫌弃我们的将士,哼,他们那些公子兵软趴趴的没半点用。” 孟向文想想卫国那些留着胡须的中年、老头,再配上娇羞二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半年前就想写女尊了,这次终于下笔了。 当女尊撞上男权,嘿嘿嘿。 |感谢在2020-06-22 22:13:37~2020-06-23 23: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霸总的小软糖、酱油小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椛花椛 100瓶;晴天727 56瓶;有头有脑、听说我有一米七、带着娃娃去跑路、甜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 从庆国丰阳到卫国京都需要先过江, 再走陆路, 最快也要经过三个州方能到达。 走水路时还好,茫茫江面上只有两国使团成员, 虽然风俗天差地别, 却也大不了如卫国大臣们那样, 看不过眼就关上门窗。 这一趟旅途,从使团上岸后就精彩起来了。 卫国使团出使庆国是在春日, 一个团里大半文人,体质文弱,走了近两个月才走到丰阳,此时已经是夏初;等到一番节节败退的和谈过后,两国使团出发时已经是夏末。而这个期间,庆国的军队一直驻扎在占领的城池中, 并且开始着手管理城池安顿百姓。 卫国人见状哪里不心急, 如果时间一再拖延, 边城被庆国彻底收拢,到时候不是庆国的领土也成了庆国的。 因此,纵然坐船坐得头晕目眩, 吐得天昏地暗,几位卫国使者却是再不敢耽搁,一上岸, 就几次催促庆国使团加快行程。 卫国人懂的道理庆国人何尝不懂,所以祝大人面上一派和气,说什么都是“可以可以”, 实际却半点不着急,一路过去,由着使团成员和士兵们边走边看。卫国那几位大人气得脸色发青,外藩司司马还特意前往温言软语劝慰,端的是怜香惜玉。 卫国官员起先以为是庆国人服软了,后来一人一盒收到男子用的发簪、发带,突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把自己当成女人哄了!一个个心高气傲的老顽固顿觉奇耻大辱,有人差点一下子厥过去。 对此,庆国这边却是哈哈大笑。都说张司马有咱们庆朝的大国风范,端的是君子风度、怜香惜玉。祝大人心情极好,与她们玩笑:“张司马当初可是咱们丰阳出了名的风流倜傥,不知多少小公子拜倒在张司马裙下。” 张司马得意地哈哈大笑,倒一杯小酒吹起当年万叶从中过的风流经历。 这话传到了卫国使团那边,这下真的有人撅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报这一箭之仇,几日后,使团进入崇州地界,当地百姓似乎提前得到了信,得知“牝鸡司晨”的庆国人会经过本地,使团里全都是作风放荡的女人,于是女子纷纷闭门不出,一些二流子却一哄而上,沿街围观。 庆国使团进城之后,就发现满街的男人,一个个眼神露骨地看着她们光着膀子的女兵,有些人还探头探脑地往官员的马车里看,言语中多是调戏轻蔑之语。 在场的庆国人只有调戏过男子的,还没被男子如此挑衅的,一个个气得变了脸色。 孟向文饶有兴致地看看外头又看看车里的唐令逸等人。 唐令逸皱眉,看向祝大人:“卫国人故意的!” 祝大人全程脸色不变,外面的污言秽语仿佛半句不曾听见:“男人也就如此了,战场上打不过,只会行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孟向文看着祝大人眼睛微亮,这话高高在上,充满了对男子的蔑视,此刻听着却是真舒坦,一语破了卫国设下的侮辱,卫国那些官员要是听到了,恐怕会再气吐血一回。 唐令逸也不过心浮气躁了一回,听完这一句便又恢复了淡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原地。 孟向文却不是坐得住的,她大大咧咧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热闹”。 因为她这一个动作,两边的人群喧闹声顿时大了一倍。 孟向文长得好,即便是粗养女儿的庆国,因为她从小金尊玉贵,依旧养得细皮嫩肉,更何况她五官精致带着卫国女子少有的英气,眉眼活泛满是少女的自信活力,一亮相就让两边的男人眼前一亮,心驰神摇。 孟向文见状哼笑一声,冲着前头骑马的护卫长姚思喊了一声:“姚卫长,您过来,我有话同您说!” 姚思与孟向文不熟,但是出行相伴一路,传说中的纨绔孟向文却出人意料的安分,甚至十分配合大家的安排,遇到简陋之处很少抱怨,相比唐小姐不遑多让,心中的偏见便去了七八分。此时听到她喊,想了想,策马回头靠近马车。 孟向文半个身子探出马车,看着行动潇洒的姚思轻笑一声:“姚卫长,我听说你好颜色,家中男夫个个都是绝色,如今出门在外是不是太过寂寞?这崇州男子没想到如此开放,您或者咱们的同袍可有看上的?趁此机会挑一个,这一来一回好几个月呢,好歹不寂寞。” 姚思听了眉头一挑,回头看了一眼沿街言语露骨的男人们,脸上似笑非笑,沉吟了一会儿,摸摸下巴:“这么开放的男人从前倒是真没见过,细想还别有一番趣味。” 孟向文深有同感地点头,眼睛看到某一处,猛地一亮:“这位怎么样?慷慨激昂思维敏捷,看来是读过书的,而且肤白腿长,身段也不错!” 姚思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卫国书生,正一脸鄙夷地对她的下属大加批判,嘴里那些话,她虽然听不大懂,却也知道是卫国那些女戒之类的狗x。 卫国此时是秋老虎正猛烈的时候,女兵们穿的都是短打,行军一日天气太热,所有人都高高挽起袖子,几百人,虽然挽袖子脱外套,但是整齐划一,连袖子的高度都是一致。如此纪律严明的队伍,在卫国这些男人眼里,却只看到了女人露手臂。 姚思瞧不起这些人,听明白了孟向文的意思,心想果然是纨绔,折腾人的办法一想一个准,心里却也起了玩心。 只见她一转缰绳,驱马往前走了几十步,来到那个书生面前,手中的长鞭一甩就将那白面书生卷到了怀里,眼带调戏,用马鞭摸了摸书生白嫩嫩的面颊:“皮肤不够嫩,眼睛不够大,身无二两肉抱起来不甚舒服,远不及我府上五郎,倒是胜在面白嘴利落,听着还读过不少书,引经据典的,听着跟唱歌似的还挺悦耳,你是哪家的?这一路就陪我上京都吧,让你们的宋大人去与你家里说一声。” 虽然话语露骨,但是姚思举止倜傥,别有一番魅力,眼角眉梢的多情让人神思恍惚。在场许多人都被她吸引了心神,忘了所谓的道德礼教。 书生吓得脸色发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又被羞辱得面皮紫胀,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刚才慷慨激昂的人此刻竟然一个声都发不出来。 姚思目露鄙夷,手里调戏他的动作却不停,一会儿捏腰一会儿抬下巴,仿佛在试他到底够不够格陪侍她。 闹哄哄取消她们的卫国男人全都诡异地安静下来。 姚思怀里抱着一个,眼睛扫过一片,似自言自语:“这一路除了使团几位老大人,半个男人没看到,我这几百位姐妹素了一个月了,今日有缘和这么多热情的公子们相遇倒是天赐缘分,不如我替大家多讨几位公子和你作伴,你说可好?” 那书生吓得快要晕过去,很想咬舌自尽不受这屈辱,却又没那个勇气。 被姚思瞥过的那堆人,慌慌张张往后退。 笑话,今日他们要是占了一个庆国女人他们是不介意,可要是被庆国女人抢过去……就算最终都是那一档事,与他们来说却天差地别,现在,他们顾不上嘴上爽快,纷纷想逃走。 卫国连皇子都要联姻了,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算得了什么?突然这些人像通透了,是啊!皇子都要被和亲,他们还自投罗网跑出来凑到庆国女人面前去,脑子坏了吗? 见鬼的天赐缘分! 街上乱成一团,卫国的男人扭头就跑,不过半刻钟,刚才热闹的街道就空荡荡的,只剩下姚思怀里一脸屈辱又忍不住发抖的书生。 姚思厌恶地看了一眼:“卫国的男人不是顶天立地的吗?怎么比我家中的夫朗还要羸弱?”说着视线往下,目露怀疑,“又是不中用的?扫兴!” 说完,直接把人扔了下去。 庆国使团的所有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姚思的女兵们,笑得街道两边偷窥的人心惊肉跳又忍不住想要开窗一探究竟。 队伍前头带路的卫国使者面色铁青,宽敞的马车里,茶水污了珍贵地毯,一片狼籍。 祝大人面上带笑,看了一眼翘着腿津津有味看着好戏的孟向文,面色和蔼。 唐令逸紧紧抿着唇,半低着头。 孟向文看她一眼:“想笑就笑呗,这么可乐的好戏不笑可对不起咱们姚卫长。” 唐令逸抬眼看她一眼,外面士兵们笑声震天,她不自禁松开唇笑了起来。 祝大人看在眼里,微微感叹,转而想起使出如此蠢计的卫国官员又语露鄙夷:“卫国官员连这都想不到,看来真的……”下面的话没说,听的人却都心领神会。 如果卫国侵略庆国是看轻了庆国的女人,那么时至今日,这些人还把她们当成自己国内那些大门不出的深闺小姐,妄图通过男人的羞辱达到折辱使者的目的,简直是可笑。该支撑门户的男人目光短浅自负自大,又没有治国□□的能力,女子全都被困在后宅,无论有无天赋都无法一展所长,如此国家,气数将尽。 唐令逸轻声:“前车之鉴。” 祝大人看了她一眼:“慎言!”这不是不信任女皇吗? 孟向文支着下巴笑:“我倒是觉得唐小姐说得对,卫国如此腐烂,咱们以此为鉴要居安思危呀!” 女皇的侄女这样说,祝大人虽然谨慎却没有喝止她了,反而若有所思。 唐令逸惊讶地看向孟向文,似乎没想到她也能想到如此有深度的东西。 只是孟向文说完这句话又面露无聊,拿起一串葡萄往车外扔去:“姚卫长,灭灭火,这个书生不好,咱们一路再挑,大卫朝人杰地灵,肯定有绝色美男等着你呢!” 姚思轻轻巧巧接过一整串葡萄,仿佛平地传递一般,对调侃她的孟向文翻了一个白眼,策马往前去了。 因为孟向文这一出,大庆使团再卫国引申出了无数多传说。民间疯传,说大庆的女人喜欢捉男人去采阴补阳,长得越俊俏的越危险。于是使团所过之地,男人们躲避不及。使团各人看着即便出来招待依旧战战兢兢甚至奇丑无比的男子,全都胃疼。 忍不住怨孟向文,吃不着好看的男人,看看也好啊,如今凡是凑到她们眼前的都是丑男,真的是倒尽胃口。 偏偏这样的抱怨传到卫国使团的耳里,那是指数倍胃疼,气得整个团的官员没一个吃得下饭的。 等到中秋后,一行人抵达京都,卫国使团人人面色憔悴比之出发前瘦了一大圈,进宫看到老皇帝就伏地大哭。 “皇上啊!臣等不容易啊!”这一路,太难了!太难了! 卫国的官员正对着皇帝哭诉时,庆国使团众人被安置到了卫朝朝廷一早备下的待客府邸。 卫国老皇帝好大喜功爱好面子,而且庆国是战胜国,手握卫国几个城池,使团一行人被最高的礼仪接待,住处宽敞、园中景色有致,吃的用的一应精致高级,有些奢侈的香料,孟向文都没见过,据服侍之人说,是宫里用的,一年拢共不到百份,全都进了皇宫,而且也只有最受宠的贵妃宫里能一年不断。 早上一起用膳时,姚思说了一句:“这钱用在前线军队兵甲上,也不至于如此无用。” 外藩司的张司马便说:“焉知卫朝朝廷不曾拨款?”蛀虫如此之多,再多的军饷也到不了普通士兵手中。 祝大人嘴角微勾:“他国家事,我们不必置言,倒不如想想和亲之事。这一路行来,卫国男女地位之悬殊远超我预期,恐怕想要卫国皇帝同意皇子和亲并不容易。” 她们要的是皇帝的亲儿子,怕就怕皇帝随便认个干儿子就塞了过来。 “即便是皇子,选哪位也是个问题,这段时间必然有宴会邀约,你们可以出去走走,打听打听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女尊的故事大概我想了好几天,左右纠结最终选了这个女尊男权冲突的情节,因为以前看过很多单女尊的,怕限于套路中,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撞梗。后悔电视剧热搜频频的时候我没有点进去看一眼,无比后悔……现在只能尽量改后面情节了,哭唧唧。 感谢在2020-06-23 23:55:49~2020-06-24 23: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物点心 15瓶;小元西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3 庆国使团一群女人的来访, 对卫国上上下下的冲击远超过祝大人她们的想象, 她们这些人在上流贵族中都被传得或膀大腰圆或妖精鬼怪或惊世骇俗……总之就不是正常的女人。当然,从未出现的庆国男人就更惨了,许多卫国人已经幻想出男人生子的戏码…… 卫国的女人们虽然嘴里说庆国颠倒伦常, 但是内心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丝羡慕,男人生孩子……那女人该多轻松啊! 于是, 庆国使团第一次出场, 万众瞩目。 老皇帝听完使团官员的哭诉,又故意冷落了庆国使节三日,第四日,似乎终于想起了有贵客来访, 着令礼部准备觐见大礼。 当日,孟向文跟随祝大人张司马走上卫国的金銮殿。 卫国皇宫金碧辉煌,红墙黄瓦,从正大门进入, 一路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金銮殿门前, 一路雕梁画栋精美非常。 孟向文想到了庆国的皇宫。庆朝丰阳人口密集, 皇宫只有卫国的一半大, 好在历届女皇都不乐衷于生孩子,毕竟体格再好,秘术再多,生孩子总会耗费精力,一般女皇后嗣最多不会超过5个。皇宫人口少,自然就不需要多大的地儿, 所以庆国的皇宫几百年前建立后只修修补补却从未扩建。和卫国相比,那是真的又破又小。 说到小,她又想起原主的爹爹小时候同他讲的故事。说先皇也就是三皇子的母皇,这个身体的皇祖母,某一年夏天觉得太热,想要在皇宫东边扩建一个带水的水阁,朝廷上下都同意了,没想到最后被百姓怼了回去。 因为皇宫东边是丰阳东市的一部分,而且是最热闹的夜市,如果皇帝建了行宫,百姓们的夜市就没地儿开了,丰阳百姓就抱怨:“女皇一家才多少人住了那么大的皇宫,还要扩建,我们一家十口都没能换大宅子呢!” 先女皇得知后,只好默默收回了旨意,收回旨意当天,气得多吃了几碗冰盘,把自己吃得拉了肚子。 一路想着庆国女皇们的囧事,转眼到了皇帝御阶前,有礼仪太监唱和,让她们行三跪九叩大礼。 祝大人眉目不动,仿佛未曾听在耳中,领着众人双手作揖齐齐向皇帝弯腰行礼。 金銮殿内的气氛顿时凝滞,鸦雀无声。 老皇帝坐在上头,垂着松弛的眼皮,似乎没看到下方发生了什么,不说“起”也不说寒暄的话,如同睡着了。 祝大人却不在意,作揖礼只需停顿几秒种,行礼的时间表达了足够的礼数后,她就领着众人直起了身。 殿内的气氛更冷了。 丞相李大人冷着脸出列,指责庆国使节不尊重卫国皇帝,“乃蛮夷之邦,不识礼数。” 祝大人含笑听着,待他换气之时,反问:“三跪九叩之礼只对君上,我等君上乃我庆朝女皇,贵国陛下是战败君主,居于女皇之下,我等为何要行大礼?” 大殿里抽起阵阵冷气。 有人又说,她们不下跪。 张司马温声解释:“在庆国,女者尊,男者卑,我等听闻贵国是礼仪之邦,想必能尊重我们的习惯,我们庆朝女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不能对其他男人下跪,一旦传出去,有失颜面。” 这解释更让人脸色铁青,这是看不起他们满朝文武?!不,这是连他们的皇上都被看不起了! 欺人太甚! 祝大人不卑不亢,张司马柔中带刚,两人合作无间,成功让卫国的下马威消失无影反而被来了一个精彩的下马威。 京都各户各家对这个使团越发慎重,纷纷感受到其来者不善。 庆国人却混不在意的样子,进宫觐见之后卫国又把她们撂在一边,跟小孩子似的,你让我不高兴我就孤立你。可惜庆国人却不觉得难受,出宫后,祝大人对大家松了管束,让大家保证安全之下随意去玩,见识见识异国风景。 这让孟向文这样的人高兴坏了,叫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别馆小吏,让他带自己去京都最好玩最好吃的地方去。 于是,京都这段时间出了奇景,从来只有男人在外行走的街上,一伙伙女人肆无忌惮地进出酒楼店铺,大笑无忌,嬉笑怒骂高谈阔论比之京都贵族还嚣张。更有甚者调戏长得白嫩俊朗的男人,惹得稍微周正一点的男子都不敢出门。 庆国女子还自得大笑,言称:“男人就不该出门,出来不就是让我们来看的吗?” 安南侯的宝贝孙子便是被调戏的男子之一,安南侯夫人气得不行,哭到了皇后面前要求皇帝皇后给孙子做主,皇后头大如斗。 庆国人这么乐不思蜀,卫国人终于坐不住了,朝中官员开始下贴邀请祝大人等人赴宴,席间试探她们此次的计划打算。 庆国女子的彪悍深入人心,孟向文跟着出席了几次发现席上全都是又老又丑的官员,啼笑皆非,感觉自己的眼睛伤了。去了几次后再不肯去,只逍遥自在地吃喝玩乐。 身为贵族,又是国力强盛国家的贵族,孟向文觉得这日子不要太舒服。卫国虽然如它的皇帝那样垂垂老矣,但是京都的奢靡与繁华依旧存在,孟向文这样只专注吃喝玩乐的人简直大开眼界。 许是时日久了,庆国使团各人的性格卫国人摸索得差不多了,孟向文发现,不少人开始主动与她交好。 这日,她根据小吏所说,逢七日天福楼大厨会做七道天下一绝的大菜,特意一大早就去天福楼占座长见识。 不想有人比她来得还早,卫国的二皇子、六皇子、五公主俱在包厢,她一经过就被他们叫住了。 “相请不如偶遇,孟姑娘不如与我们一道?天福楼的‘七绝’很难预定,我们一早过来也不过赶上最后一份。” 也就是说,不和他们一起自己就吃不到这传说中的“七绝”了?孟向文挑眉,很直爽地坐了下来。 卫国教条森严,二皇子六皇子一母同胞,出来吃饭却同已出嫁的五公主一起,显然不是他们口中说的“偶遇”。 天福楼的七绝果然让人大开眼界,七道菜只供七个包厢,一个包厢一道菜,因为孟向文这边是皇子公主,所以上的菜乃七绝之首,名为“二十四桥明月夜”,是一个极大的菜盘,盘里水雾缭绕,有桥有亭,如同一个迷你微雕景观,小二上菜后,经二皇子允许,拿起边上的酒壶往里微微注入些许酒,躬身退下。 小二离开不久,包厢里突然有细细的声音响起,似流水潺潺又有箫声隐约传来,正好应了这道菜名的下一句“玉人何处教吹箫”。 孟向文看得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二皇子姐弟三人面带自得,邀请孟向文下著。 孟向文差点不忍心吃这么一道能成为艺术品的菜,但吃了一口以后就不这么想了,这道菜有水、有桥、有鱼、有船……每个事物都是用意想不到的食材做成,而且口味丰富,让人吃了这一口就期待下一口,好听、好吃、好看还好玩。 吃到一半,包厢门被敲响。 “二哥六弟在这里吃七绝却不叫我们!”卫国四皇子五皇子大步进来。 孟向文心里好笑,心知自己被当成使团的缺口,一个个都想从自己这里打探消息了。 但是即便是前世的原主,纨绔却知大局,不仅没让卫国这些皇子占便宜还给使团提供了不少消息。 她也不在意来了多少人,自顾自吃饭享受美食,他们问什么,也大大方方地回答,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偶尔一句无心之言倒是让对方四位皇子面色各异,几次试探便知道这四位竟然分了三派,二皇子和六皇子同母感情还算不错,四皇子五皇子虽然一同来,却是面和心不和。 五公主不懂这些男人间的交锋,只好奇地问孟向文:“庆国真的是男人生孩子吗?” 孟向文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咳了几声后哈哈大笑:“公主哪里听来的传言,庆国边境许多卫国移居杂婚的百姓,难不成卫国的男人进了庆国都会生孩子了?” 五公主面色尴尬,小声说:“他们都这么说,听说你们有奇药,能让男人生子。” 孟向文笑得更加大声:“所以最近你们的男人都不敢靠近我们,怕被我们喂药生孩子吗?哈哈哈哈哈——” 桌上的人都有些尴尬了,传言越来越烈,他们多少有些好奇有些相信。 孟向文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们庆国人和你们没什么两样,都是女人生孩子。” “女人要生产还能如此威猛?”五公主惊呼。 孟向文眼角一撇,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谁说生产会减弱女性能力了?我们官员都有月假,月信期间身体不适的便能休假,生产也不过休息三个月而已。女人生产天经地义,谁还能为此苛待歧视不成?” 在庆国,生孩子真的不耗费女人太大心力,一个基础原因是庆国女人身体特别好,多年来女尊的地位使医术倾向于解决女子病痛,妇科极其发达,所以女子受的罪比其他国家的人少很多。其次,全社会都是女子为尊,那么女人例假、生产期间虚弱便是理所应当,整个社会习俗、分工都考虑了这个问题,没有歧视没有排挤自然就不会造成女子的劣势。最后,一妻多夫之下,家中夫郎多,生下的孩子有的是人照顾,根本不用女人费精力,只有孕晚期和生产后一周疲惫一点,其他时间都很轻松。 六皇子忍不住问:“这些男人怎么知道孩子是自己的?他们愿意共同……共同抚养?” 孟向文笑:“夫郎争风吃醋是无法避免的,但都是妻主十月怀胎的孩子,只属于妻主和正夫二人,何来共同抚养?”她眼神别有意味地看向四个皇子,“你们这样的国家就很不好,一个父亲多个母亲,出生那刻就知道了自己是谁生的,身份贵贱自出生就有了天然的分别,而且一男多女就造成子嗣众多,子嗣一多纷争就多……” 被戳中心病的皇子们脸微微僵硬。 五公主便说:“总有容貌上可看出端倪的……” “贵国女子也不会对丈夫其他女人的孩子做什么吧?”孟向文反问,“何况容貌相似与否乃个人判断,客观上我们不会也无法对子嗣分出尊卑。” 公主能怎么说,说我们的女人会对子嗣下手? 无话可说。 是人就有私心和纷争,女尊男权都一样,后宅有斗争是肯定的,但是相比男人而言,女人十月怀胎对子嗣会更上心更疼爱,知道生育之苦的女人在一定程度后不会为了生女儿一次又一次怀孕。可为了生儿子的男人却会纳一个又一个小妾,生一个又一个孩子。 所以,两个封建王朝相比,庆朝男女之间的压迫比卫国小多了。 实际上,庆朝的男子虽然居于后宅,却也不像卫国的女子那样深受束缚与轻视,使者团之所以几次表达对男子的蔑视不尊重,不过是为了压制卫国,惑敌之术而已。 一餐饭,孟向文吃得心满意足,这一趟真的是大饱口福眼福,长了见识;五公主吃得满心酸味,她堂堂公主,过得都不如庆国普通女子舒服自在……四位皇子则食不知味,被孟向文描述的庆朝之景冲击得胸口发堵,越发坚定绝不能让自己这一派的人去和亲,要去也要让死对头去! 皇子之间越发暗潮汹涌。 祝大人看着孟向文的眼神微妙,纨绔吃喝玩乐还能歪打正着,也是本事啊。 又过了几日,皇家举办桂花宴,邀请外国使节参加,这次听说卫国京都的大小官员家眷都会参加,于是使团成员全员出席了。 和卫国官员打机锋的事都是祝大人这些人精在做,孟向文时刻记得自己是个纨绔,只顾赏花赏美男。 可惜,卫国能坐在前排的官员都是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子,美男……勉强从一二个中年男子脸上能看到一二丝年轻时的俊俏。 孟向文呆得无聊,起身去桂花林赏花。 金桂花朵小却香馥郁,置身林间,鼻尖浓郁桂香萦绕不散,孟向文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连带着把席间的郁闷无聊也吐了出来。 她赏景,自己却也成了景中人。 孟向文从小受世家出身的母亲管束,纵然好逸恶劳却举止端方,气质清雅,加上面庞莹润带着卫国女子少有的爽朗张扬,摄人眼球。 她睁开眼,就看到一人站在她身前两步远,吓得她后退了两步。 对方见她被吓到,竟然还轻笑出声,笑声清朗,配着他如玉如琢的面容,美得像一幅有声画。 孟向文瞳孔微微一缩,认出了眼前的人,萧平。 原主一生念念不忘的人。 “你是谁?”她故作不知,不太高兴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好在故事才开始,后面的都可以调整,和亲啥的只是这个故事的开头部分,不会是主要内容,作者努力开创新脑洞中,最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嘻嘻。 感谢在2020-06-24 23:58:17~2020-06-25 22:4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焦糖慕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陌☆ 40瓶;笙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4 萧平面对孟向文的不快不以为忤, ,翩然作揖自我介绍:“吾乃寿亲王萧平, 一时出神惊到了孟小姐, 还望海涵。” 孟向文勾起嘴角,神色倨傲:“你们卫国人是不是做错了事都希望别人海涵?我不海涵就不行了?” 这显然是故意针对了,萧平眼里却不见窘迫恼怒反而带了一丝笑:“所以本王才说‘望’海涵,做错了事自然心存他人宽宏不计较的侥幸心理,可他人倘若不愿意原谅,那也得承认错误任打认挨。” 如此坦荡倒是出乎人意料, 而且两人如此敏感身份, 两国此时局面, 这番话让人不深思都不行,孟向文挑起眉,仔细看了他一眼。 萧平垂眼站在原地, 神情真诚, 一身白袍,萧肃清举, 出尘若仙。 寿亲王萧平, 老皇帝的孙子,先太子的儿子, 太子去世后, 皇帝直接封了孙子为亲王,封号“寿”字,对萧平的态度昭然若揭。皇帝只要萧平平安长寿, 大位争夺之战,萧平有个太子爹并没有优势,甚至直接封了亲王被出局了。 前世今生,萧平会出现在孟向文面前都让她觉得惊讶。 萧平长得太好了,气质出尘,眉目如画,身材偏向于庆国男子的文气,是庆国女人偏爱的模样。年轻男人不敢出现在庆国使团面前这样的大环境里,萧平却直接撞上了她。 “你长得真好看!”孟向文觉得自己就是个纨绔,别想那些弯弯绕绕比较好,于是抛掉心中思量,真心夸赞。 萧平还是淡淡的笑,仿佛讥讽也好,夸赞也好,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两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之恩也。” 孟向文哈哈一笑:“所以你是夸你父母长得好看把你也生得好看吗?这个自夸的方式不错,我学会了!”萧平这回愣了愣,跟着笑开了。这一笑,如春暖花开,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是寻常寒暄之词,没想到到了孟小姐这能有如此一番解读,从此这话竟都变得有趣了,孟小姐是个有意思的人。” 孟向文微微讶异:“你这人可真是坦荡得耿直了。”谁会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刚才说的就是谦虚的套话呢。 萧平双手背在身后,越过孟向文看着远处桂树林外半隐半现的宴会热闹处:“是世人复杂了。” 孟向文听在耳中,面上却没甚兴趣,反而脸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凑到他面前问:“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怕我见了你给你下药让你为我生孩子?” 萧平一脸平静:“孟小姐最清楚有没有这等奇药。” 孟向文见没吓到人,一脸无趣,继续恶劣地说:“不能让你生孩子,也能让你去和亲!我看啊,你们萧家的男人,也就你长得好看一点。” 萧平还是那个反应——没反应:“选我去和亲,称了其他人的意,于你们却是鸡肋,你们的使节大人不会如此失算。” 这人跟真的羽化登仙了一样,除了前面对她笑了一下,全程都淡得跟水似的,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孟向文无趣极了,“哼”了一声,对他做了一个恶狠狠的鬼脸,趁他不备,跳起来用力薅了一把他头顶上的桂花枝,如雨的桂花和叶片洒落下来,掉了萧平满头满脸。 萧平的出尘气质消失无踪,惊得缩了缩脑袋,一头狼狈。 等他拍干净头上身上的花叶,孟向文早就跑出去老远,哈哈的大笑声响遍桂花林。 萧平惊呆了,难得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桂花林女子清脆的笑声同样传到了宴会上,有老顽固轻蔑地摇头,有有心人若有所思地微笑,祝大人等人把一切看在眼里。 桂花宴过后,京中突然都传寿亲王与庆国使团的孟小姐相处甚欢,纷纷猜测是不是庆国人看中了貌如潘岳的寿亲王。 老皇帝特意给寿亲王点了差事,命他负责接待庆国使团。 庆国人都有些同情这位太孙了。明显他的皇帝爷爷一点都不心疼他,在和亲人选上宁可牺牲孙子也不舍得儿子。 “听闻卫国前太子是犯事自刎而亡,看来有一定真实性,留下的唯一子嗣封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寿亲王,从小风花雪月,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完全处在皇室边缘,活着可能只是为了昭显皇帝仁慈。” 庆国人也在讨论这些皇子皇孙,考虑哪位最合适和亲。 “卫国现存的皇子,二皇子到四皇子都已婚,五、六、七皇子成年未选妃,五皇子乃宠妃所出,外家是朝中重臣,六皇子与二皇子一母同胞,感情甚笃,生母乃如今后宫之首的皇贵妃,七皇子生母低微,不受宠,长相性格才能都不出挑。” 唐令逸便道:“既然皇帝送了皇孙过来,咱们也不一定局限于皇子中,卫国皇子之间年龄相差极大,二三四皇子自己不能和亲,家中总有儿子吧。” 划水的孟向文听得差点笑出来,看了唐令逸一眼,发现这姑娘比外表表现得阴险啊!老皇帝以及那些皇子要气死了,万万想不到,推出萧平却祸及儿子了。 果然,第二日庆国使团就提出了想法,表示咱们不知道皇帝您的儿子这么少,有人还定亲了,咱们反复讨论后决定,不一定要皇子和亲,皇孙也可以。 这下不止后宫慌了,各个皇子后宅都闹翻天了。 祝大人她们也不急,反正江水结冰之前回去就行,这些皇子府啊后宫啊多闹闹,她们充分给女性同胞一展本事的机会。 他们闹的时候,孟向文点了萧平陪她去逛街。 庆国盛产矿石,所以男女饰品多是翡翠玛瑙装饰,而卫国的首饰,胜在工艺。比如金饰,垒丝掐丝盘丝工艺繁复精致,一只凤钗,上面的凤凰羽翅用细若游丝的金丝制成,稍稍晃动,双翅颤动不已,如展翅欲飞,令人惊叹。 “这个凤钗不错,正好给我爹爹戴。”孟向文满意放到一边,又去看其他华贵的首饰。 萧平虽然面带微笑,但有一瞬间的笑容僵硬,因为这种凤钗,多是用来给有品级的女子带的,作为卫国人,实在难以想象,男人戴这样的凤钗是什么形状。 “有适合我母亲束冠的玉簪吗?”她问小二。 五官不正的小二一脸纠结,让他的脸更不忍目睹了:“客官您要女子的玉簪还是男子的?”束冠的玉簪一般都是男子用,女子的玉簪则是插在发髻里的,他不懂庆国女人到底喜欢哪种呀? 孟向文捂了捂眼睛,觉得有些伤眼,连忙回头看看萧平洗洗眼睛。 萧平便解围道:“孟姑娘要不先看看男子的发簪,不知是不是令慈喜欢的。” “哎,要是男子都长得和你一样好看该有多好,那我的眼睛就享福了。” 小二瞪着眼睛看着他们,望向萧平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萧平却面不改色:“孟小姐,容貌只是皮相,终有容颜老去的一天。” 孟向文没看中这家的玉簪,让小二把自己挑的东西包起来,扭头对他眨眨眼睛:“但是年轻俊朗的男人永远会有,我只要在一个老了以后再纳一个,不就永远可以看到好看的容颜?” 萧平掏出银票结账,没有立刻应声。 孟向文见小二看自己的眼神越发露骨恐惧,瞪他一眼:“怎么了?不服气?你们卫国男人不也是这样,女人老了就纳新,在我们国家,我们女人有权利这样做,有何不可!” 萧平结完账接过东西,扭头招呼孟向文:“你说的不错,喜新厌旧不过是人之本性。”他说得非常客观,没有一丝讽刺贬低的语气,但不知为何,孟向文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怅然。 回去后,孟向文越想越觉得萧平那个表情的确是怅然,甚至带着一丝黯淡,仿佛触及了他的心事,但明明他们谈论的不过是男女之间的喜新厌旧而已。 她找了祝大人,让她帮忙查一下萧平。 “包括前太子以及他的生母,还有他如今的情况。” 祝大人以为萧平有什么不对,很是严谨地派人去打听了。 卫国官员跟土渣工程一样,只要有金银,随便就能挖倒一片,所以庆国人这些日子用金银钱财“腐蚀”了不少朝中官员,知道了不少内幕消息。 具体的消息三天后才收到,这三天,萧平依旧陪着孟向文去各处闲逛,没有任何异样。 三天后,祝大人把结果给了孟向文:“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个闲散的宗室,你是觉得哪里不对?” 孟向文拿了资料就跑:“没有啊,我就是好奇他。” 祝大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气得脱鞋砸她:“臭丫头!” 唐令逸在门口和孟向文装了一个满怀,还没说什么孟向文一溜烟就跑了,她捂着闷痛的胸口进屋,却看到祝大人一脚高一脚低站在屋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祝大人这幅“失态”的模样,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祝大人指挥她:“把鞋子给本官递过来。” 唐令逸木着脸给大人捡鞋子,心中终于确定,一向严肃的祝大人其实恨宠孟向文吧。 被宠着的孟向文正在看萧平的资料。 萧平的生父是前太子,老皇帝十六岁生下的长子,而如今老皇帝已经六十九岁了,可想而知,当年的太子从成年到青年再到中年,这一年年过得有多憋屈。最后据说是反了,但是太子后期和皇帝关系僵硬,皇帝疑心病极重,到底真相如何外人是无法知晓了,只知道太子死后,跟着他反的两个成年儿子先后拘禁中病亡,只留下当年只有八岁的萧平。 萧平的生母不是太子妃,也不是太子侧妃之类有品级的妾室,而是一个罪臣之女苏氏,贬入官教司为歌姬,被太子临幸珠胎暗结。 据说太子妃善妒,因此太子只有两个嫡子,萧平生母因此备受欺凌,九死一生生下萧平后依旧没有得到名分。也有传言,是太子看中了当年有婚约却长得闭月羞花的苏氏,迫害苏家锒铛入狱后,得到了苏氏,但为了掩盖丑事不敢给她名分。 萧平因为不受宠年纪又小,没有受到太子造反的牵连,后来老皇帝“心软”后,给太子找了许多理由,恢复了他的祭享,又把萧平封为亲王,一直到今天。 难道萧平是为他生母伤感? 孟向文看完资料依旧不得其解。 正在这时,有婢女来报,说寿亲王来了。 他们昨天约好今天去京都菊园赏菊,的确到时间了。 京都的菊园是已故某王爷的私家园林,如今朝廷没分给别人,便成了京中贵族赏花宴会的去处。 萧平陪着孟向文进了园子,知道她爱吃,还让跟在身后的婢女提了这里厨子出名的菊花糕、蟹黄包,让她想吃了就能吃。 要说导游工作,萧平做得s级,无人能比。 两人走到一回廊下方,孟向文正顺着萧平的指引去看石壁间的一朵野菊,就听到头顶的回廊上传来说话声。 一个叫了一声“李相”,一个叫了一声“二皇子”,两人应该也是在赏菊,说的多是风花雪月之事,偶尔冒出一两句听着有深意的话,又让人不太确定是不是多想了。 孟向文看了看萧平,不确定是不是他故意引自己来的。 二皇子如果和丞相关系亲密,那么这场夺位之争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因为二皇子有母家户部尚书有岳家两广总督支持,还有未来六皇子的姻亲,势力本就比其他单打独斗的皇子强,再有丞相站队,其他皇子城府能力再强,也恐怕没法抵抗。 庆国当然不喜欢这样的局面,卫国越乱才越好,二皇子比老皇帝清明,虽然心胸狭窄但是看过往能力不错,如果这么轻易就让他上位,卫国一旦上下一心,庆国不就又要被骚扰了? 可是萧平作为卫国人,如果故意让她知晓,岂不是通敌卖国? 前世的结果证明,二皇子的确势力极大,所以最后她们选中了六皇子,削弱其势力被转嫁了仇恨让二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不死不休。 她单刀直入:“你故意的?” 萧平眼眸微深:“我只是如人所愿罢了。” 孟向文皱眉:“有人利用你透露消息给我?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平缓缓勾起唇角:“于你有利的事,你为何不高兴?” “可对你来说,这同卖国。” 萧平嘴角扬得越来越高,最后哈哈大笑起来:“何为国?何为家?” 孟向文怔怔地看着笑得癫狂的萧平。这人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明明长相出尘似仙,却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走在哪都平淡得让人忽略了他,相处久了觉得这个人真是无趣,出色的容貌都挽救不了他的无味。可此刻,他这么大笑,往日淡泊出尘的脸上中竟然多了一丝妖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5 22:42:14~2020-06-26 23:5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酥糖栗子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的夜宵吃什么 100瓶;muzig 30瓶;钟陵人 7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5 原主一生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当个横行无忌的二世祖当得顺心顺意,靠的不仅仅是她爹乃先帝三皇子,更重要的是她有趋吉避凶的灵敏直觉,把欺软怕硬发挥到了极致。 孟向文看着露出异常的萧平, 头顶警示危险的灯泡“叮”的一声亮了起来, 深深觉得原主对于危险的处理非常好,自己也应该发挥特长, 躲开这个危险人物。 顿时, 前些日子面对萧平的颐指气使消散无踪,她软软地笑了一下:“啊呀,这天气真热,我要回去了。” 萧平已经恢复了平静, 抬头看看这秋风习习的天, 看向她的眼神里仿佛在说“你确定?” 孟向文用力点头, 抬步往园外走。 萧平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眉,什么都没说,跟着她往外走,尽职地送她回去。 一路上, 孟向文无比乖顺, 没闹出半点幺蛾子。 萧平反而兴味起来。 回到驿馆, 孟向文匆匆告辞,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摸了摸手臂,这一路她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吓人的很, 萧平是个腹里黑的危险人物,以后还是别招惹为妙,也不知道前些日子她故意欺负人有没有被他记在心里。 萧平看着快速消失的背影,一向平寂无波的眼中闪过涟漪,转身离开时,眼里还带着一丝笑。 这天后,孟向文出门玩再也不找萧平了,重新使唤上最初的貌丑小吏。 唐令逸见了几次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和萧平出门了?” 孟向文认真地说:“萧平这人很危险。” 唐令逸发笑:“怎么危险?你是不是喜欢他?也许到时候可以让他给皇子陪嫁。” 孟向文翻了个白眼,这个唐令逸,熟了以后也会开暧昧笑话了,但她正想把菊园的事告诉祝大人,想了想,对她招招手:“想知道?跟姐姐来!” 唐令逸气得吐出一口粗气,但心中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祝大人并没有因为孟向文的过往而对她的情报有所质疑,听完孟向文的叙述后陷入了沉思。 唐令逸道:“这个萧平太不可控了。” 祝大人回神笑笑:“那也是对卫国皇帝不可控,况且他无母家无朝臣支持,想要上位非一日之功,反倒是那些皇子,多年经营各有根基,在这条争夺大位的路上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我们的目标是让卫国内耗,既要挑起皇子争斗又要平衡他们的实力,让这场争斗不至于太早结束。” 也就是说,萧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他现在的打算应该和庆国人是一致的,都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孟向文见她们想得清清楚楚,吊儿郎当地一笑:“这么费脑子的事情反正你们去想吧,我继续去玩!” 说着,一口喝尽杯中的茶,摇晃着心得的折扇悠哉悠哉地走了。 唐令逸看得皱眉,回头看了看祝大人。 祝大人但笑不语,似乎并不打算管束孟向文。 唐令逸嘀咕:“这家伙到底真傻假傻。” 祝大人:“孟非鱼的女儿怎么会傻?三皇子当年也是才思敏捷。” 可是两个有才的人却生了这么一个文墨不通的女儿,这还不算傻吗?唐令逸不解。 孟向文此时招呼着愁眉苦脸的小吏走出了驿馆大门,迎面却撞上了每日准时前来的萧平。 “孟小姐。”萧平作揖。 孟向文扯扯嘴角:“寿亲王。”然后让开身,招呼身后的小吏赶紧走。 萧平却堵在大门前,脸上带着一丝丝疑惑,诚恳发问:“孟小姐,可是此前小王有何得罪之处?如有疏漏不当的地方,您可以告诉小王,远来是客,小王既奉旨招待诸位,定然尽心尽力有错必改。” 孟向文连连摇手:“没有没有,你很好,我觉得你前段时间太辛苦了,而且这位小钱挺好的,我觉得他长得乖巧可人,使唤着也方便,王爷您就好好休息吧!” 萧平看了看长得五大三粗的小吏,乖巧可人? 自从那天在她面前展露了一丝真面目,孟向文被刺激得眼神都不好了? 不至于吧,又不是卫国的女人,庆国女人不都很彪悍吗? 萧平跟赌气似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眼里都是不信,非要她说出真实的理由来。 孟向文见状,叹了一口气,跟好姐妹似的挽住他的手臂,拖着他走到角落。 萧平身子一僵,被她挽住的手臂跟失去知觉似的,神思恍惚地就被她拉到了边上。 孟向文想和他咬耳朵,看了看他身高,不甚满意地指挥:“低头。” 萧平顶着两人交叉的手臂,眼眸深深,脸上带着好脾气的笑,弯腰低头。 孟向文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呢是忍辱负重,但是我们庆国人也不爱管你们的事,我知道,女人嘛,噢不对,男人嘛都有野心,我支持你!但是我就是个纨绔,只喜欢吃喝玩乐,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没法帮你啥,你也别在我身上花时间了,想转达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去告诉祝大人,成不成我不能保证,但不用拐弯抹角,咱们这情分,不需要客套!其实吧,我很喜欢你的,对吧,毕竟咱们这么多天一起玩一起吃的情谊,以后我走了,我也会祝福你未来过得越来越好的。” 庆国的贵族喜欢调香,越是精致追求享受的人越喜欢研究香料,孟向文也深谙此道,身上常年带着浸入肌体的淡香。 萧平弯腰凑在她身前,孟向文说话间,那淡淡的清香似有似无地飘荡在他鼻尖,很好闻,层次很丰富,上一刻觉得是草木清香,下一刻又似乎闻到了花香,但是又很淡,想再仔细闻,就不见了。 沉浸在孟向文的体香中,她说的话反而没有第一时间入心,等回过神细想,又惊讶又好笑。 看来那天真的吓到她了,之前对他理直气壮指东挥西的人,现在和他攀起了关系。 “孟小姐想多了,我没什么野心,那天也只是顺水推舟以为你会喜欢这个消息,既然你不喜欢,以后我不理会就是,你说得对,咱们这些天一起玩的情谊让我很是珍惜,既然你不讨厌我,那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嘎?”孟向文呆住。 萧平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脸,闷笑起来。 他不管孟向文的意见,抬起身让远远等着的小吏回去,表示自己陪孟向文去逛京都。 孟向文不敢得罪他,只好憋着嘴同意了。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快了一些,祝大人她们商议再三,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确定了消息真实性后,果真提出了选六皇子和亲的提议。 原本也不该庆国人确定人选,但是老皇帝一直装死不和使节团商议人选问题,庆国人就自力更生,自己挑好了人,还言明六皇子嫁过去就是女皇的贵妃。这样说也是因为来了卫国后,祝大人发现这些皇子完全不适合做正夫,谁娶谁倒霉败家,为了不坑孟向文和唐令逸,只好委屈女皇了。 当然,主要也是卫国丧权辱国的关系。 这个提议一出,整个朝堂都炸了。二皇子一系势力极大,以往不显山露水的时候不知道,这次却炸出来极其多二皇子派系,让他的对手看得心惊,连老皇帝都意外。 但是意外归意外,老皇帝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出嫁”和亲,心理上更倾向于孙子。 但是不过三日后,大怒驳斥庆国使节提议的皇帝却突然同意了这个无比荒唐的要求,下令礼部为六皇子和亲准备“嫁妆”。 听说宫里的贵妃大受刺激,冲进了皇帝寝宫激烈反对,却被皇帝拖下去禁足半年,也就是六皇子离开卫国她都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孟向文和萧平一边听着百姓们议论六皇子和亲的小道消息,一边啃着鸡腿,看着眼前的萧平。 “听说,下令前你见了皇帝一面?” 要不要这么巧,老皇帝刚召见了萧平,隔天就下旨让六皇子和亲? 萧平依旧笑得温文平淡:“皇祖父召见我是想成全你我,我只是解释了我们不是这种关系,我离开后,三皇叔五皇叔都去见过父皇。” 孟向文一口鸡肉卡在喉咙,看着笑得风轻云淡的萧平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连连说:“你们皇帝英明,六皇子更合适!咳咳咳咳!” 原主一定不知道这个萧平是个白切黑!天天穿着白袍笑得倾城,像随时都能飞上天做神仙去,实际上却没什么道德界线,心黑手辣。 她才不信三皇子和五皇子说动了皇帝,能说动的话,早在她们来之前就说动了,何必等到这一日?是萧平引导着庆国人发现二皇子势力庞大提出人选,然后这一人选引起了朝中二皇子一派纷纷暴露,勾起老皇帝的疑心病,最后老皇帝想让他顶上,结果被他巧舌如簧扭转乾坤。 把一切一一顺上后,她头顶的警示灯警报声愈发响亮。 这么有野心有手段的人,不是她这种二世祖能招惹的,被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人选确定,庆国人任务完成,似乎卫国的事情和她们没甚关系了。但来都来了肯定不能白来,祝大人和张司马就悄悄给风起云涌的朝堂加了一把火,让老皇帝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们势力有多大。她们使力的时候发现,似乎有另一股势力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对方倒是不对她们遮掩,祝大人她们都觉得是萧平。 庆国人身处上下一心的盛世,很难理解一个皇室中人为了权势不顾大局不顾天下是什么心理,对于萧平的评价都不甚高。 祝大人让孟向文少和萧平出去。 孟向文都要哭了:“我也不想出去,他老是笑眯眯地在门口等我,我怕我不去,他使什么阴招对付我。” 祝大人皱眉,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卫国皇室朝堂的水太深了,看着最无害的萧平狠起来都像个疯子,更别说势力庞大的其他人,她们也就趁机插一脚而已,真想搅风搅雨说不定把自己都要搅进去,还是尽快走吧。 “这几日再委屈一下,我去催礼部,使节团尽快在立冬之前离开。” 孟向文叹气,蔫蔫地应好。 祝大人和张司马全都笑了,背后调侃,头一次看到纨绔为吃喝玩乐愁眉苦脸。 “说不定,非鱼姐姐还要感谢这趟出行,让孟侄女改邪归正。” 离开前最后一次出游,萧平带孟向文登京郊的万顶山。这是京都最高的一座山,山上是香火鼎盛的国寺。 孟向文爬山爬得手脚瘫软,半山腰的时候耍赖不肯再走一步。 萧平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破罐破摔坐在地上的孟向文。 她总是这么充满活力,骄傲的时候、使坏的时候、吃瘪的时候、敢怒不敢言的时候……哪怕怂怂的样子都带着他从未在娘亲脸上见过的鲜活神采,庆国的女人都这样吗?他脑中闪过那些庆国的使节,心底突然有些难过。 萧平心中所想并无人知道,他的脸上只有平淡温和的笑,像模板一样,只有孟向文炸了、情绪崩溃的时候才有些过分地真心笑出来,比如此时,他笑得真真的,看着几个石阶下的孟向文。 “山上的晚霞落日真的很美,寺里的素斋也是卫国一绝,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不去!”孟向文抱着脚坚定地说,“明明有轿子你一定要走路,我现在走不动了。” “徒步上山才心诚,寺里的签文听说特别灵。” 孟向文嘀咕:“我又不要求签,你们卫国的菩萨保佑的也是你们卫国人。” 萧平叹了一口气,只好走下来,走到她身边:“那怎么办,现在下山和上山一样远,我想叫轿子也不成。” 孟向文很想说你下去给我叫轿子上来,但是她不敢,萧平的眼神有些危险。 她哼哼唧唧了几声,苦着脸站起来继续爬山。 这次萧平走在她身后,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整个太阳都掉到山头下了,他们才走到山顶。 孟向文一点都不想看晚霞,瘫坐在寺里的厢房,催着要吃饭。 萧平去订餐,走出门时嘴角勾起。孟向文不知道,除了穷苦百姓,大家上万顶山都是坐轿的,有诚心的在最后一段路才徒步,但大多卫国女眷都没这么好的体力,孟向文今天是被萧平坑了。 不过身为卫国国寺,这山寺里的素斋的确是一绝,这一点萧平没有骗孟向文,吃完一大桌素斋,孟向文心情好了大半。 萧平带她去求签。 孟向文不信这个,但今天对萧平的怨气比较大,解签的时候她故意拿着签看了萧平一眼,对老和尚说:“求姻缘。”她拿的是上上签。 作者有话要说:  萧平像不像这种: 下学别走,我在校门口等你,带你去爬山。 哈哈哈,心疼女主。写的时候没觉得,写完发现,妈呀竟然是爬山,更加吓人了。 |感谢在2020-06-26 23:50:47~2020-06-27 22:2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暖花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簪轻绾融于发 90瓶;卿染、洋光闪耀 10瓶;七水 5瓶;渡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6 这支签签文直白,上半句尚好, 下半句是“千里有缘千里会, 他乡异域也相交。”若是寻人, 故人必然能相见,若是求姻缘, 那便是“千里有缘来相会”。 听完老和尚的话, 孟向文冲着萧平挑眉:“听到没有, 你考虑考虑跟我回家做我的夫郎?” 萧平笑容不变,温声反问:“等我年老色衰,你再找新人?” 孟向文争锋相对:“想要长宠不衰,那要看你本事咯!” 萧平垂下眼睛:“庆国的女人与我们的男人有何不同?”这话里竟带着一丝凉。 孟向文说:“是没什么不同, 人只要有了权力鲜有人会自制,男女一般如是,但天下男女自有情痴。” 情痴……萧平念着这两个字,看向孟向文。 孟向文却已经转身:“天都黑了, 我们怎么下山?” 萧平隔了几秒跟着她走出来:“我让沙弥安排了轿子, 这次不用徒步下山了。” 孟向文暗自松了一口气。 所谓的轿子是一种竹制的椅子,可以被两个人抬起来,一路看景一路吹风。 本以为天黑了以后没什么风景可看, 谁知漫天的星空璀璨晶莹,竟然是在四方院里见不到的辽阔壮美。 萧平仰躺在竹椅上看着头顶的星空, 给孟向文认星宿。孟向文小时候学过,但因为太过枯燥从来没有入心,谁知相似的知识从萧平口中说出来, 却成了一个个生动形象的故事,随着故事展开,她也记住了夜空中这些看似没有规则的星星。 “你知道的真多,还很会上课。”至少比她母亲讲的有趣多了。 萧平:“是我娘教我的,七岁以前,她一直陪着我,虽然白日里过得很难,到了晚上她会抱着我在院子里看头顶的夜空,小院的天空四四方方特别小,很多星星我看不到,她就画下来给我看……” 孟向文想起那份资料里说,苏氏在萧平七岁那年病逝。 她不知如何安慰,只好用套话:“她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过得开心她也会开心。” 萧平:“她当然会开心,昔日害了她、折磨她的人都下去陪她了,哦不,还有人活着呢,没事,很快这些人都会下去见她了。” 昏暗的山间,一阵秋风吹来,孟向文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萧平这话说得她想尖叫,太恐怖了! 孟向文:“你……你不用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想听……” “你们不是女人大丈夫吗?为什么你这么胆小怕事。”萧平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快,孟向文要被他吓死了。 “谁说所有的女人都要勇者无畏了!我就想当个快快乐乐的纨绔,你别告诉我这些要人命的事成不成?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还有那么多好玩好吃好看的没享受,你你你你就放过我吧!” 萧平不太高兴地似哼似嗯地发出了一个声音,然后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都保持沉默,孟向文战战兢兢地熬到了驿馆门口,告别都不想说,直接跑了进去。 萧平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又把人吓坏了”脸上却没有任何后悔的表情。 这晚以后,孟向文再也不出门了,她怕极了萧平又对她说什么密辛,说完了回头这个神经病万一后悔,把目光盯到了她身上……被一个满心阴暗的变态盯上,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万万想不到,这么一个出尘似仙的男人竟然是个隐藏在暗处企图杀光所有人的黑化复仇者。而且他显然为了复仇不在乎国家天下不在乎任何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种人,被谁惦记上都不能被他惦记。 六皇子最终认命了,因为他和其他皇子不一样,他有皇兄一家有贵妃生母,如果他抗旨不去和亲,或者一死求痛快,他的兄长母亲他们兄弟身后的所有人都要受到牵连,多年经营功亏一篑,六皇子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不能死。 立冬之前,庆国的使团带着六皇子和卫国的护亲队出发了,六皇子坐在挂着红绸的马车里,阴柔的脸上满是阴沉。 庆国人从不去六皇子那里触霉头,所有的起居照顾都由卫国的仪仗队派人去做。 离开京都那天,许多皇子官员前来送行,孟向文看到了人群后的萧平,缩了缩脖子望向远方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那天爬山之后,萧平又来找了她两次,她全都拒绝了,缩在屋子里不出去,谁也不见。 身上总感觉被一道凉凉的目光盯着,孟向文汗毛一根根竖起,心底后悔不已,当初来幻境的时候要仔细看看萧平的生平才是,原主印象里如仙一般的男神完全是假象啊假象! 早知道这位是黑化的,她肯定不会在桂花林里招惹他,像原主那样痴痴地盯着他看半分钟,保证萧平不屑走开。 原主,你才是真正的傻白甜,错把猛兽当成小白兔,还为此后悔惦念了一辈子,懊恼当年应该把人抢回来。 要是真的抢了,原主坟头都三尺高了,哪有后半辈子的潇洒人生。 和亲队伍一路到江边,过了江就是庆国了。 卫国的护亲队伍止步在码头,纷纷悲壮地与六皇子告别。 六皇子倒是没有闹出大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任由外面的大臣情绪激动地说了一长串话,不给半点反应。 卫国人有些尴尬地退场,庆国护卫队指挥众人上船。 船上的日子又是一样的枯燥,六皇子偶尔会走出船舱望着卫国的方向看,眼神阴冷,与孟向文在酒楼初见时的他大不一样。 作为庆国人,大家只能略微体会六皇子被和亲的心情,大抵就是她们有一天被送去给卫国皇帝为妃的感觉吧,但是毕竟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自己是这个结果的推动者,所以没人同情六皇子,甚至对他监管严密,十分防范。 过年前,使节团终于回到了庆国首都丰阳,城门外,长乐侯带着丈夫等在长亭外翘首以盼,孟向文的身影一出现,带着帏帽的三皇子就一声“女儿呀——”飞奔过来,长乐侯孟非鱼虽然面上努力镇定,脚下却跟着跑了起来。 孟向文一头扎进爹爹怀里,无比思念地叫了一声:“爹——”呜呜,长得好看的男人还是你最好,外面的野男人都太可怕了! 孟非鱼在最后几步终于停了下来,稳稳走到女儿面前,摸了摸女儿的头,问:“在外面可好?” 孟向文看向母亲,发现印象里十分严厉的母亲此刻强忍着思念和激动,顿时知道,长乐侯对女儿的疼爱恐怕不比三皇子少。 她又扑到母亲怀里:“娘!我也好想你啊!想死你了!” 孟非鱼顿时脸红了,努力撑开女儿的身子:“成……成何体统!” 祝大人张司马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纷纷大笑。 “非鱼姐姐,向文侄女这趟吃了不少苦头,你回去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孟非鱼脸色一变,仔细看向女儿:“怎么了?受伤了?”手里的阻挡变成了抱,抱着女儿上上下下看,仿佛要看透她衣服底下是不是有伤口。 口是心非的模样引得祝大人她们越发哈哈大笑。 三皇子更是担忧得不得了:“赶紧回家,让我看看你哪儿受伤了。” 孟向文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好着呢,两位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孟非鱼好歹理智些,从两位同僚笑中听出了蹊跷,拉住丈夫的手:“莫失态,向文如今不是好好站在你跟前。” 三皇子被妻主这么一说,低声应下站到了她的身侧,只是隔着纱幔,视线依旧凝在女儿身上。 孟向文重新上了车,使节团还要跟着队伍进宫给女皇复命,她从车窗内探出手冲父母猛挥:“娘、爹,你们先回家,我很快就出宫回来了。对了,爹,我好想吃你做的百香鸡蓉、焗烤蹄膀,你帮我做一份啊,我回家就想吃!” 三皇子连声说:“有!有!一早就给你做好了,你回家就有!” 远离家乡数月,使节团的成员看着长乐侯一家心中升起浓浓的思家之情,也不觉得侯府多么溺爱孟向文了,只满心体谅,以及同样迫切地想要回家。 女皇倒是十分体贴,只在宫门口设了一个简单的迎接六皇子的仪式,仪式后留下祝大人和外藩司官员,其他人全都放假七日,准许她们与家人团聚。 放不放假对孟向文没任何区别,一出宫,她就见到了从前的随身丫头以及她的坐骑,一溜烟冲上去,飞马回家。 进了侯府,整个府邸都欢呼雀跃起来。“小姐回来了!”的欢呼声一声声传到了内宅。 三皇子又冲出来抱着女儿心酸了一阵,反倒是长乐侯恢复了镇定,分开父女俩吩咐摆饭。 “你娘真是的,明明自己也想得你很。”三皇子满脸不乐意,充满了对一向尊敬的妻主的嫌弃。 俗话说谁养的跟谁亲,在庆朝,因为都是男子养孩子,朝夕相处一点点看着孩子长大,所以无论孩子还是父亲都对彼此充满了感情,亲密远胜母亲与孩子。而女人呢,除了十月怀胎,其他时间都在外面奔波,教育中又扮演着严母的角色,母子亲情反倒没那么外露了。 所以以往世界的“父爱如山”是很少在庆朝见到的,这里的父爱都是外向的,溢于言表的,九成父亲都像现代世界里无限宠溺女儿的傻爸爸。 孟向文一手挽着爹爹,一手挽着娘亲坐到了餐桌上,发现满满一桌都是爹爹亲手做的她最爱吃的菜,顿时感动不已。 孟非鱼拿起筷子:“你爹为你忙了一整天。” 孟向文就冲着年近四十依旧风度翩翩的她爹笑:“爹你真好!” 庆朝的男子还有一个特点,他们为了“美”为了女子的欢心,都会对自己的身材进行控制,不像卫国,满朝都是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人,偶尔个别身材正常。 胖了就容易生各种病,孟向文觉得,不病态控制身材的前提下,庆国男人这样挺好的。 饭后,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孟向文把自己一路经历都详细讲给父母听。 孟非鱼虽然不领正职,却对朝政大事了然于心,她更关心的是卫国的内政,听完孟向文的讲述,敏感发现女儿对这些政治事件,十分敏锐清醒,在京都和卫国皇室人交往,竟然不曾被对方哄骗。 三皇子就简单多了,他的注意点都在那个缠着女儿的萧平身上了:“这个萧平太阴狠了,难道不惜毁了整个国家也要为他母亲报仇?那卫国的百姓多可怜啊!” 三皇子出身庆朝皇室,从小的教育就是家国天下,所以他没法理解萧平。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通过前文形成这个世界的观感,这个世界的女尊设定,不是女性男性化,也不是男性女性化,然后形成男女颠倒的社会,他们还是一样的男女,只是两性的社会职能交换了,由此在细节上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同的变化,比如男子会装扮自己(历史上男权社会其实也有),比如女子体格更健康,普遍性格更像独立女性。 |感谢在2020-06-27 22:20:09~2020-06-28 23: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洋 60瓶;砾凌、小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7 “文文, 你和他没什么吧?这样的男人可不能招惹, 还是咱们庆朝的男人好, 你喜欢什么样的, 爹都帮你去提亲。”三皇子十分紧张女儿会被长得好看的萧平吸引。 孟向文哭笑不得:“爹, 你想太多了吧, 我哪敢碰这种人啊,娶了他我这辈子不都得战战兢兢, 他让我往东我都不敢往西,到底谁是妻主啊!” 孟非鱼却看着女儿若有所思:“萧平阴狠不可为夫, 不过文文的正夫倒是可以找个管得住她的。” 孟向文一脸惊恐:“娘!你不能自己乱点鸳鸯!我喜欢谁我自己选!” 三皇子跟着说:“对对对!咱文文的正夫让咱文文自己选,不过说起来,文文已经十八了, 成年都两年了,文文你房里的青竹和青松你喜欢哪个?” 孟向文回忆了一下这两个伺候原主屋里的小厮, 一个清秀一个俊朗,都长得不错, 但是……这是要让她收一个作男小妾?那未来娶了正夫,要一妻多夫…… 孟向文一会儿觉得这滋味有点酸爽,一会儿又觉得万一喜欢上谁了,那她岂不成了渣女?神色变来变去无比复杂。 三皇子体会不到女儿的心思,见她这样以为是两个都喜欢不知道怎么选, 不忍心女儿为难,便说:“两个都收房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年纪还小, 没有娶正夫,要做好避孕……” 孟非鱼已经听得脸黑了:“都十八了,连业都没立,满脑子都是花花心思,要是把这份心花在正事上,何愁没有一番成就!” 三皇子护上了:“怎么没有立业了,文文这次一去卫国几个月,不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孟非鱼:“这都是她自己吹牛,事实如何我会找祝妹妹张妹妹核实!” “去就去,你现在就去!我们女儿虽然不爱读书,但是从不撒谎!” 孟向文被爹娘的吵架打断了纠结,连忙止住两人的争论:“爹,他们两个当差挺好的,我不要什么人收房,等我找到喜欢的人娶了正夫再说吧。娘说得对,成家先要立业,我不着急男色。” 夫妻二人齐齐缓和了脸色。 所以,纨绔不是一个人能养成的,那是一家子集体宠成的。孟非鱼其实对女儿也宠着呢! 孟向文又拿出自己在卫国买的东西。她这一趟重点全在玩了,把京都好地方逛了一个遍,大部分花的都是卫国官员的钱,只要好东西都买了一份运回来送给父母。 庆国男子有簪花戴首饰的风俗,不是娘娘腔的女性化打扮,而是偏向于唐朝男子簪花的风尚,他们敷面、护肤、衣着精致,花了大量的时间在个人形象上。 她买了许多符合庆国男子审美的首饰,还有庆国女子追捧的化妆品、布料,卫国贵族奢靡,这些东西非常精致好用。给娘亲的礼物则是文房四宝,都是好东西,或古董或名家出品,另外还淘了一幅大家的真迹,果然深得孟非鱼欢心。 三皇子喜得直说“女儿长大了”,这一次,孟非鱼也不反驳了,摸着卫国有名的重原笔老怀甚慰。 讨好了家里的两位大佬,她还有一箱子,是用来讨好整个庆朝的大佬的。 第二天,孟向文就进宫去见她的亲姑姑了,送上一箱子好玩新奇的“旅游纪念品”,什么卫国皇家按摩锤,什么极品玉簪,什么活灵活现的小面人……总之照顾到了女皇工作生活方方面面,还照顾到了女皇的孙女。 女皇高兴不已,素手一挥,孟向文满箱子进宫,满箱子回,带着远超礼物价值的赏赐回来了。 上上下下的大佬都打点完了,祝大人又在汇报中对她在卫国的表现做出了正面的肯定,孟向文的日子越发潇洒了。 进入一个又一个幻境,这样轻松难得、社会大环境无比友好的世界还真是少有,颜修找的这个世界非常符合她的要求,符合得她空下来后,突然不知道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该从哪一步开始? 随从给百无聊赖的世女提建议:“您走之前不是很喜欢玩斗鸡吗?要不小的帮您去找一只厉害的大公鸡?” 孟向文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枯枝桠,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两只鸡斗得鸡毛满天飞,有什么好看的?” “那要不找献王府的三小姐玩?听说她最近又新得了好玩的东西呢!” 孟向文声音拖得长长的,有气无力的样子:“不就是得了一只鸟吗?会背诗会吵架的鸟我都见过,有什么好看的。” 随从苦了脸,世女自从去了卫国似乎大开眼界了,回来竟然什么都看不上了。 孟向文猛地坐起身:“算了,去看看我爹在干嘛!” 三皇子还能干嘛,不是管家就是绣花,随从莫名看着主子,默默跟上。 她爹还真在绣花,看样子是给她做外袍。 “天冷了,你生辰快到了,每年都会给你做一件衣裳,今年的还没做完呢。”三皇子看到女儿过来,脸上立刻露出笑,招呼她坐下,又让人拿暖手炉来,塞到孟向文手里。 孟向文杵着下巴看她爹动作流利地飞针走线,动作间带着独特的美感。女子绣花其实是一种刻板印象吧,放到前世,男人绣花会被人投注异样目光,但其实,这就是一个工作,不分男女都能做,而做得好的人,不仅绣出的成品像艺术品,他本身的动作都美得像画。 三皇子被女儿盯得有些动作僵硬:“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有耐心留在爹爹这里?” 孟向文歪着身子躺在靠垫上:“好无聊呀!”“这话可别让你娘听见,不然肯定拉着你去念书,回头你又要哭爹喊娘。” 孟向文好奇地看着他:“爹爹你不希望我念书学好吗?” 三皇子飞她一眼:“你能吗?你要是能,我当然乐意;别回头书没念,又惹得你娘生气,苦的是我这个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孟向文噗嗤笑出来:“娘才不舍得对你生气呢。” 三皇子伸手拍她背:“走走走,赶紧走!净打扰我做事。” 孟向文哈哈笑着跑了出去,脑中想着父母这对夫妻。孟非鱼一身才华出身世家,但是自从娶了三皇子后就只能做闲职,心里的怨气肯定有吧,不然不会和三皇子只生一个女儿,完成任务后不再亲近三皇子,原主幼年记忆中,父母之间都是淡淡的,很少相处在一块。 但不知哪一年开始,二人的关系就融洽了,亲密慢慢多起来,爹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特别好的时候,孟非鱼还会从外头买了花送给三皇子戴。 孟向文生在这样的家中,这辈子不需要上进就能安稳一世,她也没打算努力出头搀和到朝政之中去。 庆朝因为以女子为尊,妇科医术又发达,除了小部分光棍,大多女人都会组成一个家庭生育至少一个孩子,于是庆朝人口繁荣,人才辈出。朝廷不缺孟向文,孟向文也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纨绔。 毕竟这个工种她从前还没做过呢,去了别的古代世界想做都没这个性别能做。 没有压力的孟向文想着她爹的笑容,暗自想象未来的正夫会是什么样的人?原主心心念念的男神是个黑化的危险分子,她没如原主所愿把人抢回庆朝,不知道原主是啥心情? 无聊得开始幻想未来正夫的孟向文很快就不无聊了。 几场大雪之后,庆朝终于进入了新年。每年过年,宫里宫外都有很多庆祝活动,东市的夜市会延长两个时辰,过了子时才收市;而皇家,皇夫每年会准备灯会、冰嬉等活动,组织宗室欢度新年。 孟向文带着随从,和一帮狐朋狗友一起吃完东市玩冰球,看完花灯听唱戏,每天的活动都不重样。 这份热闹历经除夕、正月初一、正月十五几波高|潮,过了正月才终于消停下来。 出正月,宫里有消息隐隐约约传出来,似乎女皇临幸了卫国皇子,但结果不太愉快,那位皇子被彻底禁足了。 而春暖冰化后,卫国也有消息传了过来,卫国皇室上演激烈的夺位大战,四皇子被废,未成年的八皇子去世,三皇子被皇帝当朝怒斥。 孟向文此时也找到了新的乐趣,她发现庆国的戏文和她在别的世界看到的大不相同,于是沉迷戏文不自拔,日子过得浑然不觉。 一年后。 孟向文马上要十九周岁了。这样的年纪,庆朝很多女人不是成婚就是订婚了,孟向文却天天往戏园子钻,几乎把戏园子当成了半个长乐侯府,回了家也是捧着志异看个不停。 孟非鱼去年因为出使之事而对女儿升起的满意度不断下降,如今已经降到了最低点,越看她越不顺眼。 孟向文是个很有眼色并且危机感敏锐的人,不等她娘发火,她头等的示警灯泡又亮了,而且“滴滴滴”直叫。 于是,在一次全家用餐后,她深沉严肃地告诉了父母自己的决定。 娘亲孟非鱼提高了嗓子,声音都尖了:“你要去游学?!” 爹爹三皇子震惊又不可置信:“女儿啊,你都十九了!爹相看了好几家小公子,你这时候跑出去干什么?” 孟向文一脸认真:“不立业何以成家,娘、爹,世界那么大,我要出去看看,等我有所成就了,我就回来结婚。” 孟非鱼暴跳如雷:“胡扯!就你这一肚子草包,你去游什么学!哪位大儒带你去?” 孟向文举起手指摇摇:“娘,你别这么小看女儿,女儿自己亲脚踏遍万水千山,到时候写一篇涵盖我们庆朝所有地域的游记,不用大儒带我,只要准备一二随从,带上吃食银两就行了。” 孟非鱼更气了:“我听你瞎说!你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心野了,不甘心只在丰阳胡闹了!游什么学,就是跑出去玩乐!” 孟向文一幅被误解的委屈愤懑:“我想好了,过完年天气暖了我就走!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说着,一甩袖跑了。 孟非鱼胸膛起伏,气得要命。三皇子却不生气了,他觉得女儿说得挺对的。 “文文读书做官不是那块料,如果可以 ,让她出去走走,当个文人墨客——额,就算写不了文章和诗,写个游记也行啊,就算写一本大庆志域记也好,总是一番成就。” 孟非鱼指着门外,气怒道:“就她,她能行?” 三皇子:“侯爷觉得哪里不行?” 侯爷……侯爷没话说,暗地里护短的侯爷也觉得女儿没那么差。 就是不相信这个不着调的会认真去写! 孟向文却是真的有了目标。 这一年过足了纨绔米虫的日子,她觉得真的一生什么都不做太枯燥无趣了,想了一年,终于想到了这个好主意,能够在古代随处行走,只有这个庆国可以给她自由了,还有雄厚的家庭可以支撑她全国旅游,为什么她不去到处走走看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8 23:46:12~2020-06-29 22:5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晴天7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雪 20瓶;lvxx、子晗 10瓶;三七 5瓶;哦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8 风和日丽, 碧空如洗, 官道上马儿拉着马车“哒哒哒”地散着步, 不疾不徐。 这是一辆四面通风的“敞篷”马车,车里的少女仰躺在锦垫上,一边啃着手里的苹果,一边看着头顶悠悠飘荡的白云, 偶尔侧过脸看看路边的花红柳绿。 “东风镇日倚阑干, 浅红深绿取次攀。 麦陇浪翻袍色绿, 花钿风卷锦纹斑。 依林僧寺青山绕,倚竹人家绿水环。 趁取春光未狼藉, 不嫌日日到花间。” 啃苹果的“咯嘣”脆声中,响起含含糊糊的念诗声, 只听她享受般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念了一遍:“不嫌日日到花间啊!” “好诗好诗, 小姐越来越厉害了!”赶车的侍从连连称赞。 孟向文翻了一个白眼:“那是别人的诗, 不是你小姐作的。” “小的正是夸您又会背一首诗了呢!侯爷知晓的话不知会多高兴,小姐果然天资聪颖,出门一趟就有了进益。”小侍从洗砚眼都不眨, 夸得□□无缝,没有半点尴尬。 孟向文被这姑娘逗笑了,人才啊, 伸手将苹果核往草丛里一丢,不理马屁精小跟班,撑着下巴一边哼小曲儿一边看着沿路的花草行人, 自得其乐。 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一段路,洗砚问:“小姐,今天我们是住农家还是进城里找客栈啊?” 孟向文懒洋洋地说:“都不去,咱们去山大王家住一宿体验体验。” “哈?”洗砚拿着缰绳的手一哆嗦,怀疑自己没听懂。 孟向文耐心重复:“之前那个大山村的村民不是说这边有绿林大盗吗,咱们昨天遇到那两个女人很可疑,我在她们身上留下了线索,这就去山大王家见见世面。” 洗砚声音都哆嗦了,她说怎么今天一早突然改了路线呢,原来是奔着作死去的! “小……小姐……咱们手无缚鸡之力,别想不开啊!斗鸡不好玩还能听戏呢,听戏听厌了还能出来玩啊,咱日子好过着呢,您别冲动!” 孟向文哈哈大笑,轻轻用脚碰了碰小跟班的腰:“别怕,要是山大王要杀你做人肉包子,主子我一定冲上来顶替你。” 洗砚真的快要哭了,心想那强盗会听你的话?出了丰阳谁知道你是谁啊!前天还在破庙啃硬馒头呢! 但是再怂的丫头也挡不住想去送死的主子,洗砚哭丧着脸继续赶马车,其实也不算赶了,她彻底放任马儿自由,可偏偏那马也是急着去“送死”的,无比准确地往那据说有强盗的山头走去。 孟向文笑:“洗砚,认命吧,这都是天意,你要是被做了人肉包子,我一定替你报仇。” 洗砚怒而崛起:“算了吧!小姐,我看你也不中用,到时候强盗真来杀我们,我……我替你挡着呜呜呜呜……你赶紧跑……只要您以后记得您有个呜呜呜……忠心的小仆从叫洗砚呜呜呜……我就……我就满足了……” 孟向文坐起身看她,竟然真的哭了,好不凄惨。 她又是笑又是无奈,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看看前头是什么?” 洗砚一边抹眼泪一边哆哆嗦嗦往前看:“山……山大王……来了?” 一溜儿暗红戎装昂首挺胸的黑脸女子,把山脚下牢牢守住了,看她们身上的服装便可知,这是当地的军队。 “诶?”洗砚停下抽噎。 孟向文说:“你家小姐有这么蠢单身匹马来送死吗?昨天我就报官了,官府找不到她们落脚地,但是我知道呀,嘿嘿!” 洗砚恍然:“小姐你是不是用了咱们自己做的神踪香?”前几年孟向文喜欢香料,收集调制了很多香料,这次出来玩全都带出来了,神踪香香味奇特,味淡却所过之处经久不散,号称神仙染上此香都能被找到行迹,她昨天出去给主子送了一封信,还以为是送给京城长乐侯的,现在想来,这信是送给这边的守城军队的! “小姐!您真是太英明神武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您!”意识到是自己多想了,洗砚精神一振,立刻为自己刚才的“胆大包天”进行补救,一张嘴,一连串的马屁立刻要拍起来。 孟向文用一根手指把她谄媚的脸使劲戳开:“小姐看出你是什么人了,别打扰我看热闹,闭嘴。” 洗砚只要委委屈屈地闭上嘴,转而兴致勃勃地跟着一起看热闹。 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随从,洗砚确定自己的安全后,立刻看热闹之心大涨,比孟向文还要激动。 孟向文拿着一把团扇,一边优哉游哉地扇风一边摸出几颗枣子,一边看一边吃。 很快,山上就有了动静,几个板着脸满面冷肃的士兵压着几个体格粗壮,打扮土豪的女人从山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长串蔫头耷脑的小喽啰,被一条麻绳捆住了双手,串成一长串,由几个手持发亮铁枪的女兵前后左右押送,一路蔓延往山脚下走。 孟向文看到了之前偷自己钱包的两个女人,和最前头那几个明显“山大王”气质的女人相比,这两人在其中不过是普通人,但估计整个寨子的人都没想到,就因为这两人,她们隐秘的山头被人发现包抄了。 守城王将军从山上下来,看到孟向文的车马一愣,官府抓强盗还敢近距离优哉游哉看戏的,不是一般人。她走过来试探地问:“请问是长乐侯世女孟向文孟小姐吗?” 孟向文笑着作揖:“正是小女,虽然之前送了信,但记挂着此事进展,便和仆从一起过来看看,王大人神勇,不过一日就把盗寇清理了。” 王大人见果然是她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世女不愧是非鱼先生之女,有勇有谋,这松山的盗寇狡猾至极,及其擅长隐匿踪迹,若不是世女相助,我们恐怕还要为难许久,多谢孟小姐为民除害。” 孟向文连忙谦虚。 两人互相寒暄着,山上的人质也被护送下来了。 孟向文和王将军交谈中抽空瞥了一眼,神情呆滞。 这个灰袍的男人有点脸熟啊?竟然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她盯着人质看的时候,人质群里那人也似有所感地看了过来,这一对视,对方的脸越发冰冷。 孟向文一激灵,连忙收回视线,张口与王将军告别。 王将军也忙着处理后续事宜,并不留她,只说上奏朝廷时一定把孟向文的功绩写上。 孟向文来不及推辞,只想赶紧走。 刚一转身,叫了一声:“洗砚!我们——” “孟、向、文!”一字一顿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孟向文身子一僵,嘴里念叨:“怎么听到有人叫我?听错了听错了,洗砚,我们——” “孟向文!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那个声音更冷了。 孟向文脸苦成苦瓜,心想,真是孽缘,怎么做一件好事还招惹上这个煞星了,好好的卫国皇孙不做,跑来庆国干什么? 对啊,他在庆国干什么?而且一副被山大王劫持在山寨里的模样…… 孟向文脑子里闪过那几个被抓走的山大王形象,又闪过萧平飘飘欲仙的模样,难道他被庆国的女强盗抢进山寨当压寨夫朗了?! 孟向文整张脸都成了震惊状,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平,把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 萧平的脸已经冷得能把周围冰冻三尺,而且这种冷不是普通的冷,是阴冷,就连几个女兵都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心里升起毛毛的感觉。 孟向文硬着头皮走过去打招呼:“哈哈哈……好巧啊……哈……你怎么在这啊!” 萧平不回答,指挥她:“你去和她说,我和你认识,让我自行离开。”他点了点负责人质的一个女兵队长。 孟向文装听不懂:“官府肯定还有程序要处理吧,你配合一下,回头肯定会让你走的,我还有事……” 萧平静静地盯着她看。 孟向文后背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萧平慢慢地说:“我这次正是来找你的,这次若不巧走散了,那我只能去丰阳侯府找人了。” 孟向文瞪眼:“你找我干嘛?” 萧平低头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袍子,不说话。 好吧,孟向文看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说这幅情景不好说话所以他不说。 威胁,□□裸的威胁!鬼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但是她现在要是见死不救,他就必定会去丰阳见她爹娘!到时候他那张脸那张嘴死的都能被说成活的,她爹娘不信,别人也会信! 孟向文强笑:“也是,现在不方便说话,不过咱们还是要配合官府行事,这位大人不让你走肯定是要问你在山寨的遭遇,咱们还是跟着走一趟,你放心,我们庆朝的官员很清廉圣明,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他们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萧平在山寨里遇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萧平眼神浓黑成一团,黑洞洞的,吓人得很,孟向文一哆嗦,赶紧往后走了几步。 这时,萧平身边不少男人却呜呜哭了起来,他们都是当地的百姓,被强盗抓到了山上,亲人大多遇害,自己也失去了清白,孟向文的话勾起他们的伤痛之处,顿时情难自抑哭成一片。 孟向文和萧平作对的心思散去大半,心情沉重起来。 庆朝的男子和卫国的女子某些方面是相似的,男子的贞洁十分重要,尤其因为男子不像女子有元红,未出阁的小公子大多被加倍严厉管束,十分在意名声,一旦名声稍微不好,婚事就天差地别,甚至一辈子都洗不脱负面影响。 现在这些从山上下来的男子,若是普通百姓反倒好些,民间没有特别注重名节,若是出身书香官宦之家,恐怕从此只能是个“已故之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9 22:52:36~2020-06-30 23:1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a不喜欢多bb?、白子瑜 50瓶;信信信、*爱陌☆ 20瓶;肜叶、被勾引得没办法、聚宝盆、琉华璃音 10瓶;暮得雨若 2瓶;小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9 哭声凄惨, 孟向文和一旁的士兵都心生恻隐, 为他们的未来担忧。 萧平满耳朵都是男人的哭声,脸色越来越差,如果他散发的冷气能冰冻人, 估计这些受害男子已经全被封上嘴冻成冰棍了。可惜他不能, 不仅没这个超能力,连摆脱当前局面的力量也没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孟向文看他这样又有些可怜,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问他:“你怎么会在这?你身边的人呢?” 萧平脸色黑沉沉的, 眼珠子更是黑浓得像墨, 兀自往前走了一段路, 这才凉凉地开口:“死了。” 孟向文以为他们和强盗发生了打斗:“你带了多少人, 都被这些强盗打死了?” 萧平说:“护主不力,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孟向文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心中有疑便问:“什么意思?他们怎么死的?” 萧平抬头看了一眼士兵中只隐隐绰绰闪过衣衫的山寨大当家几人, 嘴里说:“还能怎么死,当然是被强盗杀死的。” 孟向文却觉得不对劲,以她对萧平这人的了解和直觉, 他那几个护卫就算是被强盗杀死,其中必然还有他一份力。 论逻辑是不通的,可是孟向文却很肯定。萧平这人极度自我,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知道有多恨, 手下的人护卫不当,他必然记仇。 山寨里的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当地的府衙,强盗以及家属都押进了大牢,萧平这些受害者被安置在府衙后面的待客厅里,有衙门官差分头问话。 萧平这边出乎意料的简单,七天前被掳进山里,跟随他的两个侍卫当场死了,三个侍卫同被俘虏,他说自己一直被关在屋里,三个侍卫为了保护他先后和山贼发生冲突死去,第七天的时候,他还没想出怎么逃出来,军队就到了。 萧平的话有山贼口供佐证,逻辑通顺没有嫌疑之处,当天傍晚,府衙就放人让他离开了。 孟向文却从山贼的口供中得知,萧平的三个侍卫一个是反抗打斗中死的,两个主动屈服,但因为长相不符合庆朝人审美,最后还是死了,而且遭遇不太好。 这山头里的山贼是真的无恶不作恶贯满盈,可偏偏萧平没有武力,长得又好看,却没人动他。 孟向文心中好奇极了,她确定,必然是萧平做了什么才保护自己七天的安全,但是他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萧平出了衙门顶着满街女人奇异的目光阴沉沉地进了客栈,一路什么话都不和孟向文说,直到站在客栈里,才说了一句:“我要沐浴。” 孟向文看向跟班洗砚。 洗砚这丫头也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一看萧平就是不好惹,所以话少腿勤,积极跑腿。接到孟向文的眼色,她拿着钱包上前和客栈掌柜的订房,专门说了让小二送洗澡水,全套沐浴物品都安排上。 萧平那张带着仙气的脸终于停止了黑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进了房间。 孟向文好笑,扭头吩咐洗砚:“去买两套萧公子能穿的衣裳,要整套的,他肯定不会穿今天这一身了。” 洗砚红着脸支支吾吾:“小姐……小公子的衣物……我去买多不好意思啊……” 孟向文瞪眼:“那你是让你家小姐去买吗?” 洗砚讪笑:“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孟向文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头给你赏银,赶紧去!” “诶!好嘞!”洗砚立刻应声,拔腿往外跑。 孟向文隔空踢了她一脚:“死丫头!” 萧平这个澡洗了半个时辰,中途孟向文敲了敲门,把新衣服放在他的门口:“换洗的衣裳我让人买来了,放在门口,你洗完了开门取便是。” 里头终于好声好气地应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萧平恢复了一身仙气,洗砚特地买的庆朝宽袖白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越发人面如玉,俊逸非凡。 他听到隔壁有动静,直接走了进去,进门就看到孟向文面前摆了一桌的好菜,还有酒有果子水,她和另设一小桌的丫头一起吃得眉开眼笑。 萧平很是自然熟地坐下,拿起桌上空着的第二双筷子。 这家客栈是城里最好的一家客栈,不仅服务周到,饭菜也做得很美味,孟向文吃得心满意足,这几天吃了大苦头的萧平也得到了抚慰,心情又好了一些。 吃完饭,孟向文捧着甜甜的果子水仰躺在窗边的踏上,吹着晚风看着对面的萧平:“这么说你的侍卫全都死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在大庆,一个男子在外行走很不方便。” 萧平不说话,盯着她看。 孟向文背一挺:“你别告诉我要跟着我啊,不合适!” 萧平低沉着声音问:“为什么不合适?” 孟向文张嘴就能说出好几条理由来:“你我男女有别,一起行走对彼此名声不好;而且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很麻烦的;你有你的事要办,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咱们方向不同,不合适一块儿走……” 不等她说完,萧平就说:“我是来找你的,孟小姐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孟向文反唇:“你找我干嘛?” 萧平微微勾起唇,看在孟向文眼里那是包了满肚子坏水:“在京都那些日子,孟小姐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之前听你说起你们大庆种种好处,如今我有了空闲机会,特意来看看这里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当日孟小姐也曾邀请我来大庆玩一玩,怎么,我因你的话而来,你却不欢迎我吗?” 孟向文一点都不觉得打脸,直接说:“我那是和你客气,我一个女人,你一个小公子,我怎么可能带你在大庆玩呢?你要也是女人,那倒是有可能。” 萧平慢慢收起笑,目光专注地看着孟向文:“所以你对我是虚情假意?” 孟向文怀疑自己如果说是,他就会弄死自己。 “怎么就是虚情假意了,你是卫国的皇孙,我是庆国的侯府世女,我们就是这种关系,而且我可从没骗你哄你过。” 萧平神色恢复平和:“那便是了,你自己说带我在大庆玩,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等等,孟向文歪着脑袋思索,自己说过带他在大庆玩吗?不是说的邀请他来大庆玩吗?邀请=陪同? 还不等孟向文想好反驳的话,萧平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她理好的思绪顿时如烟消散,连忙叫住人:“你到底来这干什么?你不是你们国家的皇孙吗?怎么能随随便便跑出来,还被抓去山里当压寨夫郎?” 萧平脸上露出笑,这回是真心的笑,他用很轻快的语气说:“他们都死了,京都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出来看看你们大庆是什么模样。” “死……死了?”孟向文一点都不觉得他这幅春暖花开的笑容有多么好看,春日里竟然觉得有点冷,“谁死了?” 萧平见她好奇,正好他自己也想找人聊聊这些高兴的事,便重新坐了下来,背靠在椅背上,语调轻松:“昏聩听信谗言的老皇帝死了,死不瞑目,最后一刻还很不甘心手中的江山要被别人继承了;当年太子妃仗着娘家的势称霸东宫不把他人当人看,这次太子妃娘家彻底倒了,嫡枝砍的砍卖的卖,全族流放;陷害东宫的二皇子和东宫太子一个下场,造反失败,自刎而死,哈哈,连他的儿子也跟着自挂东南枝了;五皇子仗着老皇帝宠爱得意洋洋,我和他本没仇,可他就是要和我作对,每一见面,不踩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两脚似乎显不出他高贵的身份,所以我让他看皇陵去了,一辈子陪着最宠爱他的父皇,他想必很是得意吧。” 萧平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是自得骄傲,他也的确有可以骄傲的地方,如他所说,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八岁东宫大变到独自一人成人,他这个谁都可以踩两脚的小人物最后竟然能挑拨得皇室内斗激烈,多败俱伤,当日欺他辱他负他的人如今全都遭了报应,不是全家遭难就是死于斗争,如今大仇得报自然心中舒畅。 可是孟向文这个旁观者听着,却是心惊不已。 萧平无疑是最好的潜伏者,从幼儿时自己的娘亲遭遇不公开始他心中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但是他能隐忍,一直忍到今天,皇帝老了,皇子们斗争惨烈,一个个在他不动声色的挑拨中失去了性命,就连去世十几年的太子妃依旧逃不了娘家倒台的命运。 一个不落下。 孟向文在萧平身上感受不到爱和温暖,他平淡的时候没什么人气儿,生怒的时候眼睛黑沉沉的仿佛能把你吞进去剥皮拆骨,所以她就算理解他也不敢接近他。 在萧平的眼里,可能只有他负天下人,而不允许天下人负他。 萧平说得高兴,转眼看到孟向文脸上的表情,顿时心情跌落下来,皱起眉:“你觉得我这么做很可怕?你在怕我?” 孟向文连忙安抚他:“我理解你,这些人肯定给你造成了很大的苦难。” 萧平脸上的不虞淡了一些,他皱着眉,似乎有些纠结,最后看了看孟向文,开口:“我娘出自大理寺卿苏家,素有才名,本有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却因为在婚前参加了太子妃举办的花宴,竟被当年的太子看中。我外祖父不肯借女邀宠,不愿退掉亲事,太子就在老皇帝面前构陷我外祖父,皇帝昏庸,听信谗言,苏氏满门落入贱籍。我娘为了照顾外祖母不敢死,却被太子弄进了东宫,以外祖母舅舅相威胁。” 孟向文听得震惊,怎么都不想不到十多年前的卫国竟然已经这么黑暗昏聩。 萧平慢慢沉浸在了回忆中,身上的仙气半点不存,整个人都阴沉沉的,连带着周围的空间仿佛都阴暗起来。 “太子不过是贪图新鲜,我娘怀孕后就有了新欢彻底把我娘扔在了一边,太子妃善妒,不敢反对太子却折磨后院女子,我娘九死一生才生下我,为了我咬着牙在太子妃的欺凌下硬撑了七年……”萧平的眼睛开始变红,恨意翻滚,“皇帝、太子、太子妃这些人都该死,二皇子弄死了太子,我要谢谢他,可萧家都是冷血无情之人,他不仅要了太子的命,还想对东宫赶尽杀绝,我年幼没受到牵连,他就一次次派人害我,我的奶娘、小林子都死了……” 孟向文听得心软,纵然心有防备但此时也降到了最低:“既然已经报仇了,你别再多想……” 萧平突然笑起来,抬头看向她,眼眶中的红血丝不知何时不见了:“萧家人冷酷无情六亲不认,我身上流着萧家的血,当然也是一样的。谁负我,我就让他只有上半辈子。所以今天我很不高兴,只差一点点,整个山寨的人都会安然地沉睡过去,你却多事地把官兵叫了过来。” 萧平看着孟向文的眼睛,语气低沉:“你坏了我的好事。” 孟向文猛地坐起身,胆战心惊地看着萧平:“你本来打算杀死整个山头的贼寇?怎么杀?”问完她又觉得自己傻了,“你要下毒?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萧平不答,那双看不到任何情绪的眼睛依旧盯着她。 孟向文吓得往后缩成一团:“你……你别吓我……我怎么知道你也在山寨里,还知道你能自救?路遇不平我肯定要拔刀相助啊……而且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带你住客栈给你买衣服,在卫国我也真心和你交朋友……你骗我爬那么高的山我都没怪你……” 萧平又笑了:“你知道我骗你了?” 孟向文气弱地哼哼:“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傻?我看你开心才不说了。” 萧平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发愣,之前像个感情屏蔽机,什么话都引不起他的共鸣。不过也只是一瞬,然后便低低地笑起来,站起身凑近孟向文。 吓得孟向文连忙往后缩,萧平真的太吓人了,像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杀人狂魔。 萧平伸出手,像摸府里那只受了惊吓的小土狗一样摸了摸孟向文的脑袋:“你不是一直那么傻吗?原来还有聪明的时候?” 孟向文气得鼓起来:“萧平!女可杀不可辱!” 萧平眼神又变得危险:“你想要我杀了你?” 孟向文扯过靠垫抱在胸前增加安全感:“不是不是……我们是好朋友呀!”呜呜呜,死变态太吓人了! 萧平见状却又笑了,而且越笑越开心,越笑笑容越大,那张好看的脸在这样真心的笑容下,顿时惊艳了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30 23:14:42~2020-07-01 23: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0 孟向文看着萧平这突然的开怀大笑抓狂, 这什么狗脾气!喜怒不定! 她越郁闷萧平笑得越开心, 笑了好久,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又摸了摸她的头:“逗你玩的,我又不是杀人魔头。” 孟向文愣神, 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分不清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萧平坐回位子, 惬意地托腮望着窗外,问她:“你怎么这么怕我?” 孟向文嘀咕:“谁不怕变态?”然后提高了声音说,“你别吓我我就不怕你。” 萧平哼了一声:“菊园之后你就对我退避三舍, 我害过你吗?圣人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如此心虚?” “都是你欺负我, 还说我做亏心事?”孟向文气得快跳起来了, “倒打一耙!” 萧平喉间“嗯嗯”了两声,似乎在敷衍,脸上却没什么愠怒。 孟向文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摸着这个人的脾气了。 为了验证内心的猜想,她放松了态度, 试探着说:“我也不是不想带你一起去玩,不过有两个事要确认好。” 萧平看过来:“什么事?” “一,你怎么从卫国出来的?来这真的没别的任务?现在两国关系敏感,你又是卫国皇室中人, 我还想逍遥一辈子呢,可不想扯进那些政治里头去。” 萧平定定看着她的眼神,似乎确认了她这话不是像刚才那样搪塞推脱,神色越发舒缓,答:“现在卫国登基的新帝是九岁的九皇子,我找了几个大臣辅佐他,而我,我不喜欢京都,到处走走看看,想到你就来了大庆。” 孟向文好奇:“你怎么不自己当皇帝?” 萧平不屑:“换你你当吗?” 孟向文当然不乐意,皇帝有纨绔日子过得好吗? 萧平看出来了,一幅我亦是如此的表情。 孟向文点点头,又说:“既然你没别的事,和我一起出游倒是可以,不过有几件事你得答应我,不然我们没法出去。” 萧平皱起眉,嫌弃麻烦。 “怕麻烦那你自己去,在我们大庆,男子很少在外头行走,你如果不同意戴帏帽,不同意收敛你的脾气,那我宁可回丰阳。”说到这,孟向文下巴一扬微微得瑟,主动权在她这了呀!哼哼! 萧平眉头皱得更深了,哪有男人戴那玩意儿的。他黑漆漆的眼珠子又看向孟向文。 孟向文伸出手指指着他,壮着胆子说:“还有……不许这么看着我……不许吓我!你威胁我我就不高兴,不高兴我就不爱出门玩了。你一个男子出门,又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又被谁抢去了。” 萧平垂下眼,沉默地坐在原地。 孟向文双手环在胸前,哼了一声。 双方对峙了几秒钟,最后萧平妥协:“行,只在外面人多的时候,我尊重你们的风俗。” 孟向文得意地笑:“谁让你非来我们大庆呢,你这幅骑上女人头顶的态度,走出去会被老顽固们打死的。” 萧平幽幽的视线飘过来,孟向文连忙收敛忘形的姿态。 这幅小人得志又怂包的模样,让萧平没忍住,眼里露出了笑。 两人之间德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孟向文心底一松,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约法三章以后,萧平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洗砚苦兮兮地凑过来:“妈呀,小姐,这个萧公子太可怕了,我们真的要带着他吗,呜呜,太吓人了,小姐我们偷偷逃走吧!” 孟向文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不会被他找到吗?想过逃走被他找到的后果吗?” 洗砚觉得脖子一凉,瘪着嘴回去了。 孟向文笑看着她走出房门,收回视线,在心里复盘起和萧平从头到尾的对话以及萧平情绪的变化。 这人…… 今晚一番对话,萧平就像一面镜子,你对他防备有加,他就对你恶劣吓唬捉弄,你对他露出一丝友善他就缓和情绪卸下利刺,甚至把自己的身世都说了出来。他一会儿阴森森一会儿笑,一会儿仇恨一会儿自我厌恶,情绪反复无常让人捉摸不透,但细想他神色缓和的几次,竟都是她软化露出善意的时候。 孟向文微微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对萧平的偏见太大了? 下一秒就撤回了反思,偏见什么偏见,那家伙就是个变态,就算猜想正确,也是个变态,拿杀人吓唬人,是正常人能干事? 这一晚是萧平最失控的一晚,可能被女山贼抢到山上险些成了压寨夫人,费尽心思马上要自救的时候来了官兵破坏了他的计划,然后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孟向文……这种种经历让萧平受到了一定刺激,对着孟向文展露出了自己的阴暗面。 到了第二日,萧平就恢复翩然如仙的模样了,言谈举止彬彬有礼。 三人下楼吃饭,他刚进大堂就感到数道目光粘在了身上,顿时厌恶得皱眉。 孟向文笑:“早和你说过,要带帏帽,你对你的美貌要有信心。” 萧平一路从边境到这里,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依旧不能适应女人竟然也会如此露骨地看着男人,这眼神赤|裸裸的不下于卫国男人看女人。 这么一想又觉得挺理所应当的,这大庆不就是男女颠倒,女人豪放了,自然不掩藏看男色之心。 虽然不怕被女人看,但是萧平还是遵守了约定,出门第一时间就去买了帏帽戴上,白纱白袍,翩然的身姿,看上去竟然越发玉树临风了,半点看不出肚里的黑心。 宽敞的马车再也不能一人独占,孟向文放弃了躺着,和萧平一人坐在一边。 孟向文有点摸到这人的狗脾气后胆子大了一些,对他说话不再那么防备有加了,两人坐下没多久她就嫌弃:“你好歹也是卫国的王爷,怎么出门带的侍卫这么没用?连山贼都打不过!” 萧平也觉得那几个人真的很没用:“庆国的女人名不虚传,怪不得卫国十万大军这么容易就溃败了。” 孟向文得意大笑,一放松,手就伸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所以男人嘛就不要舞刀弄枪了,呆在家里管家理事多好!” 萧平扭头,黑漆漆的眼珠子盯在了她的手上。 孟向文立刻缩回手,搓了搓手臂,小声哼哼:“都说了不许吓我!再吓我我把你扔下马车!” 萧平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何曾吓过你,倒是你,如此胆小心虚,难道是心中有鬼?” 孟向文撇嘴,反正说不过这只阴险的狐狸,索性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萧平一点都不在意,悠闲地坐在马车上,掀开头顶的帏帽,看着沿路的春景。 三人顺着官道任由马儿随性走,景儿看得很满足,行程却不好估算,到了中午,马车还在不前不后的官道上。 孟向文跳下马车,让洗砚在路边林子里铺一块餐布,拿出早上在客栈买的糕点干粮。 萧平这是第一次出门,被山贼抓住之前,他出门在外的行程全都有侍卫安排,基本都是准时住店打尖,偶尔遇到急雨意外也是被安排妥当。这是第一次,如此随意地旅行,走到半路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吃饭。 孟向文把多层的食物盒子一一拿出来放到餐布上,挑出自己不爱吃的放到萧平的盘子里,面上摆出一副客人先用餐的客气,招呼他快吃。 萧平看看自己的盘子又看看食盒里玲珑精致的点心,指尖一点:“我要吃那个。” 孟向文伸出筷子一夹,在萧平以为是夹给他时,拐了一个弯直接送进了她自己的嘴里,一口一个,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都一样,你赶紧吃。” 萧平皱起眉,不快地盯着她。 孟向文又有一种背后毛毛的感觉,她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夹了一块桃花糕放到他盘子上:“行了,吃吧吃吧。” 萧平收回视线,学着她的样子一口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这些糕点都是这边当地的特色点心,孟向文之前吃过几回,所以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萧平却是头一回吃。桃花糕外形好看,又是孟向文一块都没分给他的,萧平便猜测这是孟向文爱吃又不肯分他吃的东西,特特指了桃花糕。 不想,原来孟向文爱吃甜,桃花糕香味浓郁口感甜腻,萧平学着她满嘴塞进去,一下子被甜得起腻了,僵着脸含在嘴里半天,这才艰难地缓缓咽下。 孟向文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萧平恍然,眯着眼睛看过去:“你是故意的。” 孟向文终于憋不住,抬起头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不爱吃都不让你吃了,你偏要,还威胁我,哈哈哈哈,怪我咯~略略略~” 萧平额头青筋一跳,不理会她,黑着脸低头吃盘子里的东西,再不看食盒一眼。 孟向文得意不已,拉着洗砚吃得美滋滋。 萧平被摆了一道,一整个中午都低气压不高兴。 洗砚小丫头吓死了,毫不犹豫地把主子丢下,躲得远远的,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孟向文也怕萧平恼羞成怒,笑话了一次后不再去他面前晃荡。 一行三个人,分了三块地方,隔着一米以上的距离,各自躺在草地上歇觉。 树林里偶尔响起几声鸟儿的清脆啼叫,外边的官道上三不五时传来行人赶路、马儿奔跑的声音,春阳斑驳洒在脸上、身上,三人谁都没说话,听着外面的声响似睡非睡,整个空间静谧非常。 萧平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树叶,出神。让孟向文每每害怕的乌漆眼珠此刻散了让人打激灵的幽深,显得有些无神呆滞,显然,主人的思绪不知跑到了哪里。 孟向文不知何时睡着了,再醒来是被鸟叫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如玉的脸放大在眼前,记忆还没回笼,视线向上就对上了这张脸上黑漆漆的眼睛,顿时所有的瞌睡都被吓醒,哎呀一声撑起身子。 猝不及防她这么直愣愣地坐起来,萧平被她的脑袋撞上了下巴,“唔——”的一声,捂着下巴疼得生理泪水都要出来了。 孟向文吓死,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在睡觉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啊!我被你吓死了!” 萧平捂着下巴说不出话来,那双吓坏了孟向文的眼睛因为含着泪水,杀气腾腾看过来时反而没了威胁力,与文气的脸相得益彰,倒是显得有些可怜。 洗砚弱弱地提醒主子:“萧公子刚才是想来叫醒您……” 孟向文心一虚,吃不了大鱼只能吃小虾米:“那你就干看着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劳动萧王爷呢!你一个当丫头的就不能机灵一点!” 洗砚:……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姐你是怕了萧公子,还说我拍马屁纯熟,您快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哎呦,真是没眼看。骨气呢骨气!作为女人的骨气呢! 萧平终于缓过了那股劲儿,定定看了孟向文一眼,站起身:“走吧。” 孟向文严重怀疑,这一眼是萧平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了她一笔。 怕被他记小本本,孟向文上车后端坐在他对面,一副要认真谈话的模样:“咱们是朋友对吧,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地方,你就直接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 萧平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孟向文清咳了一声:“那什么,我是未雨绸缪,咱们事先约定好。如果你觉得我让你不高兴了,说出来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说不定就只是一个小误会,你要是积累在心里,那再坚定的友情也总有一天会被这些积攒的负面情绪摧毁。” 划重点!尤其是不要记小本本,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算我有错你也得让我狡辩推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1 23:48:27~2020-07-02 22:5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雨柠萌 10瓶;半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1 孟向文说得特别真诚, 萧平慢慢认真起来,垂着眼睛若有所思。 很久以后, 在马车的晃悠中, 孟向文又想要打瞌睡时,听到他说:“好。” 她努力撑开眼睛看过去,对方那双幽深的眼睛此刻认真专注:“我知道了。” 孟向文揉了揉眼睛,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顿时心情轻松,冲他露出一个笑,翻身靠在车壁陷入了沉睡。 萧平无声地看着她,见她眨眼就睡得酣然, 没心没肺没有任何烦恼, 嘴角缓缓勾起。 几天后, 马车终于在天黑前进了下一个城, 此时他们到了大庆的江陵,地属南方, 类似于江南,风轻水软,天上人间的好地方。 孟向文娘亲孟非鱼出自世家孟家,本家在南方,和当地许多世家都联络有亲。江陵这边, 有著名的世家大族华家,和孟家是世交。孟向文的一位表舅舅嫁进了华家,如今是华家三房的正夫。 世家之间规矩多, 进了华家的地盘作为小辈不去打一声招呼,万一走路上被碰见了就是你失礼于人,有损孟家名声。 进城太晚,孟向文当晚直接在客栈歇下,第二天就写了帖子让洗砚送去华府。 临近中午的时候,华府就立刻派人来请孟向文了,来的是华府有头脸的管家,很会说话又热情,直说“两家都是亲戚,不用顾忌那些虚礼”,一定要孟向文上华府用餐,孟向文盛情难却,只好在饭点的时候上门拜访。 萧平是男子,和孟向文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方便带萧平走亲访友,便让他留在了客栈。 那管家惊诧地看了一眼萧平,只当什么都没看到,面色不变,恭敬地请孟向文上轿。 华府是江陵最大的家族,嫡枝几房除了去任上做官的女子其他人全都住在老宅,而老宅占据了半条街,另外半条街是其他旁枝的府宅。 孟向文不过是为了尽礼数才上门拜访,对华府并不太了解,只记得从前娘亲孟非鱼提过一两次关于南方的世家,只记得规矩多、家产多、人口多,反正对原主这样出身富贵又独生女的人来说,世家的底蕴没概念,世家的复杂让她脑袋疼。 进了华府,先拜访华府后宅最高地位的老太爷,然后见了一众老爷长辈包括孟家那位舅舅,接受了他们无比热情的夸奖和叙旧,然后在他们慈爱的目光下出了内院去见华府的女主人以及一众小姐。 华家家教甚严,从家主华兰到下面各房女子都是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或科举从官或寄情山水,文采斐然。 孟向文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饭,这些人吃一个菜都会谈古论今引经据典,聊得好不高大上,她简直是如坐针毡,尴尬不已。 别说原主一肚子草包,便是几世积累的她,对大庆的文学知识了解程度仅限于去年看的一车戏文…… 席间有清高一点的小姐姐就不太看得上孟向文,当然了,学霸和学渣之间,那是天堑般的鸿沟。 孟向文勉强应付了长辈华兰华奶奶的几句问话,又回答了各房阿姨们的提问,后面实在不知道,索性直言:“我平时喜欢到处走走看看,读书一道没什么天赋。” 华兰嘴上说:“人各有志。”眼里却满是遗憾,想必是想到了当年才华非凡的孟非鱼,如今却养了她这样一个女儿吧。 孟向文也不在意,在丰阳,很多人都曾经这么看她,但是她爹从不要求她成为第二个孟非鱼,她娘亲嘴里恨铁不成钢,行动上也从不强迫她,更别提宫里的女皇姑姑,其他皇室叔叔婶婶们。原主留给她别的东西不多,自信和坦然特别充足,一点都不在意外人看她如“失败者”的目光。 吃完饭,华府的女人们对孟向文没什么兴趣了,道不同,没有共同话题,孟向文也不想再难受地呆下去,起身告辞。 华府客气地送了许多东西,又再三表示接下来几天挑时间再聚,孟向文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华府。 两边你好我好,愉快结束了这次拜访。 回到客栈,孟向文终于全身放松下来,一仰身躺到房里的软榻上,吩咐洗砚:“让小二送些招牌菜上来!哎呦,吃得我心好累,我要再吃一点安慰安慰自己。” 萧平跨门进来,听到这句话问:“华家家大业大,午膳这么差?” 孟向文摇头,一脸深沉:“你不懂。” 萧平坐在软榻对面的桌边,看着孟向文精疲力尽的脸,沉默了,他的确不懂,不就见一见世交,吃一顿饭,怎么比爬万顶山还累的样子。 洗砚点完餐回来,抱怨:“小姐,我们别去华家了,她们那些小姐都看不起我们,您可是长乐侯世女,是皇上的亲侄女,她们不过平民而已,凭什么狗眼看人低啊!” 萧平听了,眼神一沉,看向孟向文。 孟向文对上他的视线,哎呦了一声:“人家十一岁的小姑娘都比我有文化,当然和我这个纨绔没有共同语言了,我也看不上她们都是书呆子啊。” 萧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孟向文不屑地“嘁”了一声:“比你有!” 正好饭菜来了,她趿拉着鞋子走到桌边坐下,不理会萧平,自顾自开饭。 萧平看了看菜,对小二说:“再拿一副碗筷来。” 孟向文顿住筷子护住自己的菜:“你不吃过了吗?” 萧平无视她的抗拒:“还可以再吃点。” 孟向文:…… 气得说不出话,也不敢多说。 几辈子都没见过比这位讨人嫌的!怎么还不回你的卫国去! 拜访完华府,孟向文一身轻松地开始在江陵玩耍。此时正是江陵春意最浓的时候,几个名气极大的地方名副其实,美得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这样的美景里,萧平掩藏在温和之下的戾气都消散了不少,气孟向文的次数都有所减少。 虽然孟向文依旧对他又嫌弃又忌惮,巴不得他赶紧消失。 这么逍遥了两日,游玩回来就收到了华府的帖子,说华老爷子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赏花会,届时江陵的少女少男都会出席,邀请孟向文一起参加,凑个热闹。又听说孟向文带了一位夫侍,还贴心地说可以把这位公子带去赏花宴一起玩。 夫侍……孟向文默默看了看常日身着白袍一身飘然出尘之气的萧平…… 她扔下帖子:“这是她们自己误会的!我没说过!” 萧平没说话,冷着脸捡起帖子,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她:“那就去吧。” “去?”孟向文确认,“以我……我……夫侍的……身份?” 萧平没说话,看得出来心情不打愉快。 但也没见他愉快的时候,孟向文暗自腹诽他是“不高兴”,见他要去便同意了。 赏花宴定在三月十六,地点就在江陵的春阳江边。 春阳江在大庆久负盛名,江边柳树闻莺,浅草芳菲,一到春日便是烂漫无限。 庆国虽然男女有别,男子注重名声,但是并不死板,男人带着帏帽能出门行走,这样的赏花宴也是大大方方男女一块儿相处,一片开阔之地,女子和男子各占一边,有熟识或者是亲友关系的,男男女女一群人便一起游戏散步。 孟向文和萧平各自坐在各自的区域,孟向文不认识其他人,华家的姐妹就主动把她介绍给江陵的小姐们,言谈间说起读了几年书,爱好兴趣之类,年纪小心思浅的华家姑娘就难掩嬉笑地暴露出孟向文不学无术的底,招惹了一些人奇异的目光。 孟向文对华家这些女孩的心思也算摸透了,一边看不起她,一边又不得不碍于世交之情带着她,有个别尖酸的还想以此取笑她,毕竟丰阳来的皇亲国戚,却连她们中的庶女都不如……其实在丰阳也多的是这样的人,孟向文向来不放在心上。 你努力你聪明你学富五车,但是我依旧是长乐侯唯一的继承人,我依旧能做富贵闲人一辈子,羡慕嫉妒吗?就喜欢你嫉恨得不得了却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她见华家几个嫡女都默不作声,便知道人和人还是有差别的,至少华家培养嫡女还是下了功夫,不至于一窝都是心思狭隘。 她看向萧平那边,发现他适应得不错,一脸淡然地站在几个小公子之间,面色温和有礼,听着别人说话,时不时点点头,不至于被孤立了。 刚收回视线,就听到有人提出去江边走一走,联诗比赛。响应者众。 孟向文无可无不可,随着大流走。 萧平见了,笑着对身边的几个男子说:“听说那些小姐们要去江边联诗,我们也去听一听,你们才华不错,说不定能参与一二。” 孟向文那边都是江陵的大家小姐,公子们听了蠢蠢欲动,犹豫了一秒钟,便笑着跟了上去。 在异性面前大展身手是最有成就感的事,几个姑娘们顿时斗志昂扬,孟向文看了萧平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跟上来的。 说实话,这群人,虽然说话酸溜溜自命清高,但是大多是有真才实学的,当公子们跟上来后,联诗越发到了高|潮,好诗妙句一句接着一句,引来公子们纷纷鼓掌叫好。 越到后来,难度越大,许多人纷纷败下阵来退到了一边,只剩下华府的嫡长女和江陵府二小姐,这两人才思敏捷,而且每一句诗都极富灵性,孟向文听得兴致盎然,暗自赞叹。 两人斗得不相上下之时,突然听到一个女声说:“两位姐姐都是满腹才华,我等甘拜下风,我看今天是分不出高低了,春光正好,不如我们让孟姐姐做个评判?今天孟姐姐是客人,她最大,她说谁好,我们就暂定谁为首如何?” 大家安静下来,看向孟向文。 有人噗嗤笑出来:“孟姐姐哪懂呀!” “对呀,孟姐姐不是说一听文啊诗啊就犯困吗,此刻恐怕是‘春日融融正好眠’了。” “噗嗤——” “哈哈——” 众人顿时忍俊不禁。 站在角落的孟向文:“……”这都能扯上我? 一道温和带着一丝清凉的男声响起:“如此浅显的诗句,三岁孩子都能点评,一般人听多了就无趣得犯困,孟小姐听不下去有何不对?” 孟向文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盯着似笑非笑站在公子们中间的萧平。 “你是哪家的公子?好大的口气!” “一般,比你们的心眼大一点。”萧平那双总是吓孟向文的眼睛不屑地盯着那几个嘲笑她的女子。 “你一个区区男子,读过圣人书吗?知道如何品鉴诗书吗?枉你空有皮囊,真是眼大心空!”被他盯上的女子都觉得背后一凉,继而不悦至极。 萧平双手背后站在原地,江风吹起他的袖袍,竟然有几分高人之姿,他眼也不眨,一句接一句,顺着华府嫡长女最后那句诗,接连联了十句,最差的也远比在场几位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时间来不及,马上零点了,就先发了,最后近百字来不及写,想了想还是补上来。 感谢在2020-07-02 22:51:15~2020-07-03 23: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汪叽的饱饱、雪停江北 20瓶;so嗨陪、听说我有一米七、鹿雨柠萌 10瓶;筱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2 孟向文知道萧平学识不错, 却没想到他如此不错,更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出头? 但萧平一个男子压下在场大半的女子,这让这些贵族小姐们面子上过不去了。女子为尊, 自然应该事事比男子强, 尤其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之事上。 华府的二小姐看向孟向文, 她并没有嘲笑过孟向文也没对她表现出任何不屑的情绪,甚至一直以来都对孟向文友善有加,但此刻却也觉得不太好了,走到孟向文身边低声说:“孟姐姐,你还未大婚, 身边的夫侍如此高调不合适。” 哪家有头有脸的人愿意把儿子嫁给这样的女子?进门岂不是新婚就要争宠?她这话也是出自好心。 孟向文摊手:“我管不住他啊。” 华二小姐一窒, 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无论真假, 孟向文显然不会管束嚣张的萧平了, 她抿嘴离开。 场上的气氛一度冷凝, 有气急败坏又听说了一些八卦的人忍不住讽刺萧平的身份。 孟向文听到这, 就想到了男权社会男人讽刺有才能的女人,左不过是比能力比不过就用社会规则去压制对方, 虽然这里女子为尊, 但是这种行为不受性别限制, 依旧是让人不屑的。 “我们现在比的是才能, 不分性别地位,谁才气高谁就赢,我自知才疏学浅所以不怕你们嘲笑我, 那萧平满腹诗书也该得到尊重认可。” 在这里,谁的地位都没她高,她出身世家,父亲又是皇家人,大庆最有底蕴权势的背景她都有,在座的人的确比不上她,她却坦然接受嘲讽,那这些嘲讽的人又有何脸用地位去否定萧平? 华家大小姐爽朗一笑:“孟妹妹说的不错,君子虚怀若谷,今天联诗的确萧公子更胜一筹。” 这样包容谦虚的态度给了大家台阶也让许多人心怀敬佩,陆陆续续有人跟着认可萧平,气氛慢慢恢复了欢快。 萧平看了孟向文一眼,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不再说话。 但是,他身边的空间越来越大,得知他是孟向文夫侍的身份后,那些贵公子们都自发远离他了。 好好一个有容貌有才华的男子,却跑去做偏房,还抛头露面跟着女人在外面跑,未出门子的公子们都不愿意靠近他。 萧平并不在乎,站在原地安之若素。 孟向文一番颇有见地又坦荡承认短处的话获得了部分人好感,大家围着她和华家的小姐们,开始说笑。 反倒是替人出头的萧平,女子不方便接近有妇之夫,男子不愿意接近,被孤立在了角落。 小小的风波很快过去,年轻慕艾的少年少女们渐渐和有好感的异性说笑到了一起,一行人边聊边逛充满了青春活力。 孟向文扭头看了一眼被落在最后的萧平,他一手执扇一手背后,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后面,别人不和他说话他不见任何失落气恼,神色安然地看着江面上的风景。 这样看着仿佛又回到了初见他时的模样,人畜无害文质彬彬,那些掩藏在平静之下的仇恨偏执甚至疯狂似乎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这个模样,看上去还很好欺负,就如同孟向文当年故意弄他一头花朵叶子一样。 众人在江边的一艘小船边停下,有人提议去游湖。 华家的家丁很快安排了几条小船,让男男女女们分开坐船。 江陵盐商家的罗小姐说了一句:“萧公子上我们这条船吧,孟姐姐今天特意带他过来都没能好好一起游玩呢。”说着,暧昧地笑。 孟向文有些烦这几个眼高于顶的女子,不是看不起她没文化就是看不起她带了萧平,她知道自己这样子的确会被人轻视,但是大家面对面站着,麻烦你能不能在心里想想,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咱们做人有一点点情商可以嘛?真以为丰阳知名纨绔只会和你们傻笑吗? 孟向文仔细看了那几个针对她的人,决定回去就好好想想怎么让这几位认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纨绔,什么叫别招惹混世魔王。 萧平仿佛没听到罗小姐的嬉笑,稳稳地踏上了船板,上船后他就站到一边,临舷而立。 几位姑娘静了静,看着眼前如画般地场景,有一瞬间的惊艳,顿时理解孟向文为什么出门都带着这位了。 小船缓缓离开岸边,船上的年轻人纷纷坐下。孟向文经过萧平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 萧平还是那副“死样子”,无声看了她一眼,转回了视线。 孟向文想确认他眼神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却看不到了,只看到他的后脑勺,又有华家小姐们喊她过去,她对着过分拽的某人撇撇嘴,毫不犹豫地走开了。 船到了湖中心,船夫便不再划船,任由它随波飘荡,大家看景聊天玩得正兴起之时,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有落水声。 众人赶紧站起来往声源处赶去,却见到萧平背着手站在船头,依旧是上船时的那副清逸模样,而他的前方江中,盐商家的罗小姐在水中起起伏伏,因为不会游泳,越挣扎越往下沉。 船上会水的姑娘们分分脱掉外袍跳进水里救人。 孟向文冲到船头拽住萧平:“怎么回事!” 萧平看到她谴责怀疑的目光一愣,继而表情肉眼可见地冷漠下来:“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孟向文压低了声音:“她是有小毛病,但罪不致死!你别把你的心狠手辣用在这种小事上!” 萧平冷笑着抽出自己的袖子,推开她大步走到救人的地方。 此时几个会水的女子正把罗家小姐带回了船边,大家急吼吼地要把罗小姐拉上船。 萧平挤开众人摁住要爬上来的罗小姐:“告诉她,你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罗小姐喝了好几口水,此刻昏昏沉沉,看了看不让她上船的萧平,越发目露恨意。 萧平眼中的冷意带上了杀气,不顾水中其他人的阻扰,死死摁着罗小姐:“把刚才你要做的事一五一十说一遍,否则你永远别上来了。”说着,手用力一摁,把她的头摁进了水里。 “放手!” “你疯了!” “孟姐姐,你拉住他!” 孟向文冲过去扯他的手:“萧平!你疯了吗?要闹出人命才甘心?” 萧平嘴角都是嘲讽:“你不是说我心狠手辣,我怎么也要把这桩罪名坐实了。” 罗小姐真的怕了,萧平的举止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是真的不在乎弄出人命。她从水中挣脱出来,扶着船弦猛烈咳嗽,咳完红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是我,是我想吓一吓站在船头的萧公子,没想到他早有防备躲开了,我刹不住脚步,自己掉下了水。” 萧平满目嘲讽地看着孟向文:“我下去一趟才不心狠手辣?” 孟向文脸色尴尬。 她印象里的萧平一直都是被人欺辱了必然会百倍报复的人,所以刚才看到罗小姐落水,下意识就觉得是萧平设计的,因为一般人根本害不到萧平。他聪明、戒备心强,在座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上船时看到罗小姐特意叫上他,她还心中腹诽,到时候指不定谁吃亏呢。 心中猜测被现实验证,却没想到会是落水这么严重的事情,孟向文先入为主就觉得是萧平干的。毕竟他为了私仇能不顾举国百姓,又何况一个罗小姐呢。 可为了一个罪不致死的事情害人性命,孟向文最不能忍受,于是冲动了…… “对不起……”她面露赧然。 萧平松开手站起身,不再理会所有人。 孟向文看了一眼罗小姐,抓住她我这船板的手:“你故意叫他上这边的船就是为了整他吧,你想让萧平落水?” 这位的恶毒也超过了孟向文的预知,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竟然要毁人名节害人性命? 没错,如果是男子掉进水里被一群女人救起,在大庆,他的一辈子也就可以看到底了。 罗小姐不肯承认,孟向文不顾众人劝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她的手。 春日的江水很冷,罗小姐冻得牙齿打颤,被这一对的狠心弄得快疯了,哭着大叫:“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设计萧平,你放过我吧,孟姐姐,求你让我上去。” 孟向文甩开她的手,呸了一声:“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妹!” 游江之行不欢而散,罗小姐娇生惯养,春日在江心落水,一上岸就被送去了医馆,深怕她后续发烧风寒丢了性命。 萧平下了船自顾自离开,没有看孟向文一眼。 孟向文一路追着他到马车前,这事的确是她的错,是她因刻板印象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他,而前一秒,他为她出气得罪了大半人。 萧平听着她的道歉无动于衷,只说了一句:“当日你让我对你开诚布公,实际自己却根本没做到。” 孟向文顿时没了声音。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了客栈,萧平没有像从前那样幽深地看着她,没有对她露出危险的表情,甚至没有散发出任何黑暗的气息,无论态度还是脸色抑或是眼神,都只有极致的冷淡,就好像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一半。 但是孟向文更加心慌,这才见识到原来萧平生气是这副模样。 华家派人来道歉,她们是主家,发生这样的事情萧平也是受害者,自然要派人来安抚赔礼。 孟向文接受了,却也对什么华小姐罗小姐没有任何兴趣,不关心不打听。 华家的人走了不久,洗砚拿着一封厚厚的信回来了。 是娘亲孟非鱼寄过来的,她这次在江陵呆这么久,风景好是一回事,等信才是主要的。 孟向文看这封信看了足足一刻半,信里除了关于侯府和丰阳城的事情,主要是关于卫国的情报。 过去一年,关于卫国发生的朝堂大事与萧平所说全都对上了,也就是说,他告诉她的都是真的,老皇帝死了,几个有能力的皇子几虎相斗两败俱伤,让未成年的九皇子捡漏了。 萧平是捧九皇子的重要宗室力量之一,但让人震惊的是,把皇帝捧上位后,这位皇太孙很快消失在众人眼里,而前不久,据说卫国盛传,皇太孙萧平在外游玩时出了意外,已经去世了。 萧平被山贼抢劫也不过是这段时间的事,可是信上所说的传言盛传时间还要早了一个多月,也就是说,萧平还没出事,卫国就有人制造他过世的消息了…… 这是要把萧平这个成年的太孙彻底抹除? 孟非鱼在信的最后传达了女皇的旨意,让孟向文和萧平继续游玩,同时盯住他的一举一动,她们对孟向文的能力预期不高,所以要求也很低,随时报告行踪就行。 话又说回来,孟非鱼安慰女儿不要过分害怕担心,萧平大概率是没有后手的,不然不会被山贼抓上山,庆国查到他当日入境的确只带了五个侍卫,应该没有其他势力了。 孟向文看完信心里越发愧疚了,看来是她想太多,对萧平防备太过了。 萧平一直记得她说的做朋友应该如何的话,但是实际上,她至今都只是把萧平当成一个心狠手辣有城府心机有手段能力的敌国皇孙。和他相处时,会害怕引起他的不快,导致自己陷入危险;会揣测他的每一句话,怀疑是不是背后有深意,哪怕他说起自己的身世,因为想分辨真假,她也没有太过共情,无法对他的恨和复仇感同身受;私人角度上,也会觉得说,一个阴晴不定、报复范围广、手段强烈还记仇的人,不敢与他做朋友。 对萧平,她其实大多只是普通之交的应付罢了。 看完自己的态度再反观萧平今天的行为,她难得觉得自己和萧平之间,似乎是自己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3 23:58:33~2020-07-04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vxx 30瓶;元雅 20瓶;黎黎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3 隔壁,萧平叫小二送了酒上来, 独自在桌边自斟自饮。 他目光虚空, 周身冷然, 手臂机械地一杯杯往嘴里送酒, 脑海中浮想起下午在江上的情景。 当时, 那位罗小姐故意叫他上船, 其中嘲讽孟向文奚落他之意显而易见, 他心里已经打算让她自食恶果。 后来船到了江中心, 那罗小姐果然要对他使坏,愚蠢地想把她推进江里。他在大庆这些日子已经很了解这边的风俗,这个举动在卫国就相当于在都是男人的船上,把某家公子的小妾推进江中, 无论如何,全身湿透的小妾清白不保, 若是这位公子自己不会水, 那被一个陌生男人救起, 这个小妾性命都难保。 姓罗的手段粗暴, 却十分狠毒。 他几乎不需要思考, 闪身避过的同时,伸出脚绊了她一下,然后装作站不稳晃了晃船头, 将罗小姐绊进了水里。 谁想要他性命,谁就先去死好了。 萧平一点感慨犹豫都没有,冷眼看着姓罗的在水里挣扎。 从这点来说, 其实孟向文没有冤枉他,他就是想让姓罗的去死的,只是她运气好,没死成罢了。 萧平摸了摸胸口,他如今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当孟向文冲过来,指责他心狠手辣不该要人性命时,他会心口刺痛,尤其当她谴责地看着他时,胸口发闷得好像呼不上来气。 一报还一报,他有错吗? 孟向文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竟然比他还心慈手软,比他还遵纪守法,太好笑了。 萧平往口里灌了满满一杯酒。 又想到自己离开京都的情景。 天下之大,竟然无处为家。来庆国,不是真的来找孟向文的,见到她的时候,却是真的惊喜。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初见面敢捉弄他的孟向文对他退避三舍敬而远之,他吓唬她,威胁她,像猫捉老鼠一样折腾她,她总是吓得一瞬认怂,只有在她觉得安全的时候,才会伸出熟悉的爪子,试探性挠他一下。 在今天之前,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胆小怕事的孟向文鲜活得有趣,和她呆在一起,不管孟向文开不开心,他很是开心便是了。 直到今天这一幕,萧平突然发现,原来孟向文对他,真的只有怕,只有忌惮,“心狠手辣”,突发情况下,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可能在她眼里,姓罗的虽然尖酸刻薄但是她们庆国人,而自己却是危险的卫国人。 从卫国到庆国,两人相交这么久,看似单蠢没心眼的孟向文竟然从未对他打开心门,那些斗嘴争吵那些体贴照顾,都是虚与委蛇。萧平承认,自己的确被她骗了。 对他虚情假意的人很多,萧平这次震惊又愤怒的是,本以为无坚不摧的自己竟然被这个事实伤到了。 一墙之隔的孟向文陷入了浓浓的纠结。 她真的真的不想管这些家国大事。朝廷能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这事情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自从在庆国遇到萧平,她心里就生了警惕之心,每天和他相处都要对自己的心脏加上三道防线,深怕被他探听去什么重要消息。如果萧平脾气好那也就算了,偏偏他脾气古怪,心思难测,又是个黑心黑肝的,她每天都过得好累…… 如果萧平真的是个奸细也就罢了,坏人嘛,一网打尽然后她就能去逍遥自在。现在这封信的意思是,萧平不会有什么大害,但又谁也不能保证他无害,所以让她继续和他相处下去…… 娘啊娘,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冤枉了人还把人得罪惨了?现在我是该放任自己的负罪感去道歉和他真诚相交呢?还是继续防备免得未来被他背叛? 想做个纨绔怎么也那么难啊! 孟向文仰天长叹。 夜色愈浓,陷入纠结的孟向文听到隔壁第三次叫了酒水,咬咬牙,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孟向文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脚一跺,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闻到无比浓郁的酒香,烛光昏暗里,萧平端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 她慢慢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下。 萧平没有理会她。 孟向文神色纠结,想了一会儿,拿起桌上摆放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到他的面前:“萧平,我要向你道歉!” 萧平视若无睹,自顾自倒酒喝酒。 孟向文尴尬地举着手,一仰脖,自己把酒喝了。 “对不起……”她小声说,“我以前的确没有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 萧平倒酒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顿,然后继续喝酒。 她也拿起酒壶开始一杯一杯喝酒,一边喝一边说自己的心里话:“你是我见过最凶残的人了,看上去没有任何力量,却可以因为仇恨已逝的太子妃让她整个家族灭亡,可以让所有针对过你的人或死或下半生凄惨……这样的人机敏城府深,我玩不过来啊。” 她的脸苦成了一团:“我只想与和我一样没城府没心机没志向的人做朋友,一起吃吃喝喝闲散过日,你这样的人应该和唐令逸这种人做朋友啊,你们都会念书都心思深,十个我都不够你们一个塞牙缝。” 萧平惊讶这人如此有自知之明,给了她一个目光。 孟向文却在酒精的麻醉下彻底放松下来,大吐苦水:“你还总是吓我,那眼神看过来,好像我就是害了你娘的老皇帝,下一刻就要不得好死了……我这么讨你的厌,很自觉离你远远的了啊,可你偏要来找我,我都回庆国了,怎么还能碰到你呢。”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冤得很:“我从没对你不好,还帮过你几回,你对我还是阴晴不定,一会儿笑一会儿怒,我很害怕啊!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谁会这么自虐喜欢这样的人啊!今天那罗小姐明显对你有敌意,我可不就以为你要报复她吗?你看你所有的敌人都不得好下场,看到她落水我自然也以为你要把她弄死了。” 萧平终于正眼看她:“她们笑你讽你看不起你,你明明也生气,却怪我报复她们?” 孟向文直起身子,觉得这真是一个好问题:“这就是我们三观严重不同的地方!我不是怪你报复她们,我是觉得罪不致死,人家打你,你打回去就是了,不能因为人家打了你一下你就把人直接弄死了吧!” 萧平面露讥讽:“妇人之仁,今日你纵容她打你,明日她就能变本加厉要杀你。姓罗的今天既然本意恶毒,我要她性命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孟向文气势又没了:“哎,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想把你推下水,是我把她们想太好了,所以我向你道歉,你今天没错,是她活该。” 萧平指正:“我一直都没错,所有害你的人,都要在有苗头的时候扼杀掉。比如今天,你若是在岸上不那么软弱,将嘲讽你不学无术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又怎么会有船上的事情?你爹是皇帝的弟弟,你娘出身世家,你完全不需要隐忍,不敢狠狠打死敌人是软弱无能,下一次继续会被侵犯。” 孟向文瞪大眼,竟然觉得他的话很有一番道理,迷蒙了半晌,清醒过来:“欸?不对,我爹娘很厉害但我也不能被嘲笑不学无术就和人打架吧。我本来就不学无术啊,她们个个都比我有才华,但她们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们,你已经帮我出气了,为什么还要仗势欺人啊!” 萧平没想到孟向文这纨绔当得这么三德四美:“所以到了船上,就出了更严重的事,你不仗势欺人,人家就觉得你好欺负。” 孟向文懵懵地看向他:“所以是我的错?” 萧平:“难道不是?我先前为你出头,你却连我也护不住,你们女人不是当家作主要护住夫小的吗?” 孟向文握着酒杯,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在岸上的时候,萧平已经扫了那些人的脸面,这一桩公案已经了结了,她觉得都是年轻人小打小闹自然不打算再斤斤计较。后来的事情,是因为那个罗小姐心中记恨才又闹出来种种,她当时的确没有守着萧平,可也是因为她知道萧平这人手黑,不会受欺负,怎么就成了她护不住他了呢? 他需要自己护吗? 等等,不对,刚才说的不是护不护的问题! 刚刚说的是啥? 孟向文懵圈了。 萧平又说:“你总说怕我,我倒要问问你,我可曾做过对你不好的事?你帮过我,我又何曾没帮过你没对你好过?我是这样的性子,你不喜欢直说便是,可当日又是谁教训我,让我以诚相待,自己却根本没去做甚至从不打算去做?” 孟向文低着头:“这事我承认,是我的错。”仔细想来,至今为止,萧平的确没做过对她不好的事,而她则一直为莫须有的事情心存防备。 萧平:“哪件事你又对了?” 孟向文却已经理清逻辑了,并没有被他绕进去:“我还是坚持,对待不同的矛盾要用不同的手段,不能动不动就要出手狠辣,你一直这样我不敢和你相交。” 萧平没想到孟向文脑内空空,这种原则却如此坚持,根本动摇不了。 “君子和而不同,”萧平跳过这个无法动摇的话,“你对我心存偏见,其他不过是借口而已。” 孟向文没说话,她知道这事情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她心里还存着另一个疑虑,所以放弃了与他争执,只说:“我为之前对你的敷衍道歉,以后我会用真心和你相处,还有今天冤枉你的事情,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对不起。”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平觉得孟向文这人很有意思。身上有着所有纨绔的习性,脑子空空胆小怕死,好逸恶劳见风使舵……但是她在某些事情上却又格外坚持,不仅没有纨绔之气,甚至比他卫国那些大臣们还坚定。可这份坚定呢也没有那么迂腐,她不主张要人性命,但得知姓罗的起了害他性命的恶念后,又不指责他要溺死罗小姐的举动了,她不说那就是支持咯? 所以她的原则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还是太软太被动了。 他玩味地看着孟向文:“既然你坚持,那你先证明给我看看,你打算怎么教训这些嘲讽你的人?别告诉我,你打算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江陵?” 孟向文自然不会:“你就看着呗!”折腾人的办法谁会有她多?只要对手不是萧平这种变态就行。哦,不能叫他变态了,毕竟答应要好好和他相处来着。 第二天,孟向文吩咐了洗砚一通,洗砚独自出门了一天,第二天才回来。 罗家对这个事件终于有了反应,罗小姐的父亲,上门前来道歉。 罗小姐果然染上了风寒,高烧在床,病得挺严重的。但是哪怕罗小姐全然没错,对方是孟向文,罗家也只能低头认错,更何况此次错的是罗小姐,孟向文不记仇都是网开一面。 罗家豪富,送了一堆贵重的东西,孟向文唉声叹气,说自己的夫侍被吓病了,收了礼却不松口。 就萧平那个凶残的男人,会被吓病了? 没人信,却也没人敢说不信,毕竟正常男人的确会被吓病了。 收礼收得差不多的时候,孟向文还礼了,不仅还了罗家的礼,还送了好几家当日在场小姐的礼。 礼物据送礼之人所说,是同类中品种最稀奇、最聪明、女皇陛下最喜爱的一种鸟儿——某品种鹦鹉。 各家真没看出这只鹦鹉哪里品种稀奇了,但是有“女皇最喜爱”的名头在前,也没人敢说它不好,满是感激地接了。 刚接到鹦鹉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一家人围着鹦鹉看的时候,那鹦鹉突然开口说话。一句接着一句,不是尖酸刻薄就是自作聪明,不仅语速流利,连语气都惟妙惟肖惹人生厌。 听的人却个个面面相觑,尤其是当日出游的小姐,脸色发白。 没错,这都是当日她(们)在现场说的话。 那么多人,心思各异,有人想出风头,有人想博得小公子好感,有人争强好胜,有人心思狭隘……心中有所想,嘴里难免带了出来,言语便是这样,话落无痕,微小不可计,说话人转头就忘,只有听者才入心生根,长了心魔却无处可诉。 孟向文把这些话教给了鹦鹉,比如罗家小姐说过什么,罗家的鹦鹉就学舌什么,以后天天让它在罗家廊下念,让罗家人和罗家客人听听罗家的女儿是什么教养。 嘲讽我孟向文不学无术,先把自己的修养提上来吧! 这是在这些大户人家脸上明晃晃地扇了一巴掌,可惜被打脸的人家暗自愠怒之外无法指责孟向文,只能把气出在惹事的女儿身上,对她们越发严加管教。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很知道萧平是什么样的人,当初的六皇子和亲,后来的卫国皇室自相残杀,萧平不出面就把一切结果推到了对敌人最坏而自己最满意的一面,女主一直觉得他心狠手辣,杀人于无形,以及最重要的,他无所顾忌,完全不可控。到现在,她才对萧平微微敞开心扉,之前一直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内心也不喜欢这样的人。落水之前,对女主来说,罗小姐这种只是很常见的自命不凡的年轻人,萧平却是沾过人命心思深沉。萧平的形象太黑了,以至于一出事就怀疑是他干的。但怪谁呢,是谁吓唬人吓唬得不亦乐乎呢~ 总结一句话:女主太难了,女主明明不想努力只想当个没心没肺的纨绔罢了…… |感谢在2020-07-04 23:59:14~2020-07-05 21:0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洢萱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4 “诸恶莫作, 众善奉行。” “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南无阿弥陀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行进的马车上,念经的声音不断从车厢里传出来, 经过的路人心道这是哪家的老爷子, 如此虔心慈善,连赶路都不忘诵经。 车厢里, 一只彩羽鹦鹉站在架子上,低沉的声音从它尖尖的嘴里传出来, 念几句,就收到孟向文一点鸟食, 咕叽咕叽越念越欢越吃越嗨。 “向善,真乖,以后天天这么念,知道不?”孟向文伸手摸了摸鹦鹉的脑袋。 萧平嗤笑,笑她所谓反击那些人家的办法, 也笑这只所谓“向善”的蠢鸟, 他伸手拿过鸟食, 抛给鹦鹉:“人善被人欺。” 鹦鹉扑棱着翅膀准确接住:“南无阿弥陀佛。” 孟向文哈哈大笑。 萧平不理她, 继续抛食:“冤有头债有主。” “诸恶莫作,诸恶莫作!” 孟向文掏出一只苹果半躺在靠垫上看好戏。 萧平连续抛了几次,突然有一次停下动作,对着鹦鹉念:“人毁我一粟, 我夺人三斗。” 鹦鹉歪着头等鸟食,半天不来,扑棱了几下翅膀催促。 萧平又把这句话念了一遍。 鹦鹉收回翅膀:“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 孟向文坐起身子:“你别教坏它!” 萧平嗤笑一声,继续喂食教“向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鹦鹉流利学舌:“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人犯我一寸,我灭他全族。” “人犯我一寸,我灭他全族。”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孟向文看着这只叛变的鹦鹉,捂脸,好气哦! “洗砚!”她叫办事的祸首,“你买的什么鹦鹉,这么没骨气!是不是拿回扣没办事啊!” 洗砚语气冤枉极了:“小姐,这只鹦鹉是老板看我买的多额外送的,没花钱!” 孟向文梗住,瞥了念着“斩草除根”的鹦鹉,嘀咕:“果然便宜没好货!” 萧平轻笑,悠哉悠哉地喂鸟,听它一路念着“斩草除根”心情愉悦。 “一只畜生打脸有什么用,他们不会痛不会痒,听了一回扔了就是,下次还是会犯。” 孟向文郁闷地瘫在靠垫上,用团扇捂着脸,嗡嗡的声音从扇子下传出来:“我又不是她们爹娘,为何要帮他们家教育孩子,被打脸一次犹不改正,终有她们吃苦头的时候。而我虽然出身不错,可以仗此不努力却不能仗此做极端的事给爹娘树敌。再者说,对这些人家来说,丢了脸面比丢了性命更严重,收到鹦鹉的人家被打上了家教不好的标签,这些人家恐怕恨死我了。” 她声音逐渐低下去,“这里不是卫国,皇子看不惯谁就能砍了谁,身为大庆的皇室宗亲,我爹娘享受了富贵也有许多义务和责任,他们经常……身不由己。” 萧平看向她,只看到团扇上的淡粉荷花微微绽放。 车里陷入了沉默,萧平若有所思,孟向文…… 萧平掀开那把扇子,发现她又睡过去了,仿佛刚才成熟的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睡了一路,萧平看她睡得香,看着看着自己也慢慢睡着了,两人是被洗砚叫醒的,她们在日落前到了江陵下面的一个小县城,这里临海,此时正好可以观潮。 三人安置好马车进客栈,先定了房间放好行李,然后结伴下来吃饭。 孟向文对萧平心存愧疚,所以格外仔细周到,专门找了一个偏僻隔间,好让萧平取下帏帽自在用餐。 带着帏帽时不曾察觉,取下帏帽后,她一边吃饭一边和萧平说话,却发现他目不斜视,眼里只有菜,一眼不看她。 孟向文有些挫败,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还在生气。 后半餐,桌上的气氛就沉默了下来。 吃完饭三人各回各屋,孟向文忍了忍没忍住,叫住要进屋的萧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萧平停住脚步站在门前背对着她:“没有。” 孟向文低头用脚尖踢着地面的石子:“那你为什么一整晚都不想理我的样子,你生气就直说,我也在改了。” 语气没了白日的嚣张,有点软乎乎的。 萧平的声音不自觉跟着软了一分:“我何时不想理你了?” 孟向文:“我使劲找话题和你说话,你都不给我一个眼角,这不就是不想理我吗?” 萧平低声:“你说我的眼神很吓人,对上我的眼睛就很害怕。” 孟向文:“……”什么意思? 印象里故意折腾她的萧平形象太深刻,突然说出迁就她的话她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萧平这次语气微微嘲讽:“你不喜欢我看你,我不看就是,难道还要我挖了自己的眼睛?” 孟向文跑到他对面,盯着他的脸看:“你是照顾我啊?” 萧平撇开脸。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好奇地问:“可是我初见你的时候你明明眼神很温和。” 萧平看过来,目光柔和:“是这样吗?” 孟向文用力点头,这样的目光配上这样的脸,才没有违和啊! 柔和的目光突的一变,又变成了沉沉的没什么活气的黑,萧平说:“那是装的,我不装的时候就是这样。”他看了看孟向文,“装白痴很累,我不打算为你耗费精力。” 额……我不配,是吗? 孟向文无话可说了,站在一边看着萧平开门进屋,眼看着他要关上门,她突然提高声音说:“只要你不会伤害我,我也不怕!你不用装,也不用躲!” 萧平关门的手一顿,门关上那一刻传来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知道了。” 一路看过来的洗砚回到房间后问了一个发人深思的问题:“小姐,这个萧公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孟向文瘫倒在床上,望着床顶出神。 “小姐我也不知道了。以前我觉得他可能是个坏人但一定不是个好人,现在又觉得他可能是个好人只是有些事让他变得像个坏人。” 洗砚眼睛发花,头晕:“小姐,我没听懂。” 孟向文把头埋进被子里:“我都没懂我在说什么!” 都不懂的主仆二人一肚子纠结地陷入了睡梦中,月亮渐渐升高,又慢慢落下,晨光微露。 轻微的开门声在晨曦中响起。 一道颀长的人影从屋内走出、缓缓下楼,来到了客栈后门。 “主子,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是该死,等你们来,我就是被你们收尸了。”萧平毫无波动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跪在地上的几人头埋得更低。 为首的人解释:“男人在庆国太不方便了,我等出门备受瞩目只能夜里赶路,当初本以为章五等人定能护您周全,谁知章五竟是叛徒……” 萧平没理会,问:“朝上怎么样了?” 地上的人声音再次小心翼翼,不敢抬头看主子的表情:“一个多月前,国内流传出您遇害的消息,吾等发觉不对赶来时,皇上似乎已经相信您遇害了,正和大臣们商量着您……您的……后事……” “萧家的人,果然都是狼心狗肺。” 明明已经到了春暖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人却感到头顶一阵寒气逼迫,如同气温倒退到了春寒料峭的时候。 萧平沉着脸原地站了一会儿,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喘。 许久之后,只听他一条一条语气平稳地吩咐:“给十皇子的外家柳大学士传个消息,先帝当初的传位圣旨上名字写的是十皇子。通知兵部侍郎陈如,按兵不动,静待通知;陈州每年都会闹水灾,今年恐怕更没赈灾粮可发,年年起|义年年被招安,今年总不能这么虎头蛇尾……” 命令一条接着一条,不质疑五人之中是否还是有背叛者,一副全然信任的态度,而这些命令哪一条都是颠覆卫国,挑起天下纷争的举动,底下的人听得心头震动,却没有犹豫,利落应是。 “江陵……”萧平眼神微眯,“盐商罗家的大小姐正卧病在床,恐怕深受折磨,你们帮她了结了这份罪,让她走得轻松点。” “是!”地上的五人继续应是,想也没想主子和这个罗小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她性命。 吩咐完,萧平扭头回去,走了几步,耳边响起孟向文的声音,他顿住脚步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在属下诧异的目光中回头:“算了,看在她帮了我一忙的份上,留她半条命。” 半条命,几人立刻懂了。 “是!”不问缘由,不在意主子的改变,只遵从命令。 萧平见他们这样,神色回暖几分,轻声说:“一路跟着我的就你们十人,章五几人带着皇孙萧平死了,如今十人之中只剩下你们五人,你们愿意留下,我记这份情。” “主子——”五人抬起头,神色动容。 萧平却扭过身不再看他们,声音也重回坚定:“我会带你们回去,萧平是生是死,可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日上三竿的时候,孟向文被饿醒了。 洗砚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兴奋地告诉她:“小姐,我刚才听掌柜的说,今天下午就有江潮!我们正好赶上了今年最壮观的一波!”孟向文的瞌睡一扫而光:“真的?那太好了!赶紧去吃饭!对了,萧平呢,还在睡呢?快叫他起来!” 萧平被拍门喊起床,姗姗出门虽然眼神清醒脸上却还带着睡过的压痕,那张俊脸顿时多了一分呆气,冲淡了他眼神给人的寒意,孟向文拽着她往下跑:“快快快,赶紧吃饭,下午就有江潮,我们要去占个好位置。” 萧平被她拽弯了身子,只能跟着她跑。 双江江潮大庆闻名,孟向文紧赶慢赶还是没抢到最佳观赏地点,只能选择了稍微次一点的,趴在栏杆上往远处看。 浪潮在形成时没太大意思,距离远浪头小,观潮的人一边看一边聊天,很多本地人因为每年看,也没那么激动了。 此时看到一位如此激动的看客,纷纷友善地笑了起来。 有一位年轻的小姐和孟向文搭腔:“小姐是第一次来看双江江潮吧?” 孟向文朝声源看去,见是一个长相端方年纪看上去二十多的女子,正面露友善地含笑看着她。 她回了一个笑:“是呀,双江江潮天下闻名,这次终于能亲自前来看一看了!” 女子跟着笑,弯腰作揖自我介绍:“双江县宋怀安,我也带了夫郎前来,贵郎君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夫郎一处。” 孟向文顺着宋怀安的手看向隔壁,果然看到几个男子带着帏帽坐在一张小桌边。 她解释:“我是丰阳人士,孟向文,这位公子不是我的郎君,只是一位世交哥哥。”说着她看向萧平,目光询问他要不要过去。 总觉得萧平和习惯了后宅的庆国男人会格格不入吧。 萧平看了看四周目光频频看过来的女人,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点头过去了,他更讨厌这些女人看异类的眼神,想把这些人都扔到江里去喂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5 21:02:54~2020-07-06 23:5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熊□□ 10瓶;半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5 江与天连成一线的尽头, 有一条海浪线从远至近推进, 孟向文激动地探着身子看,身边响起友善的笑声。 “孟妹妹不用着急, 这浪潮虽然速度快, 但从天边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越近的时候才越好看, 现在还没到时候。” 孟向文不好意思地站直了身子,弹弹衣角的灰,笑:“第一次看,恨不得一眼都不错过。” 宋怀安理解地点头:“我第一次跟着母亲来观潮时也是这样, 因为看得太入神,浪头近了都没意识到危险,险些就被卷了进去。” 孟向文诧异:“这么猛烈吗?我们站在这里也不安全?” 宋怀安指了指那个最佳观赏位置:“那边最安全, 但其实我们这样的地方感官上更刺激,因为距离浪头更近, 当然也会更加危险。” 孟向文了然地点头,反而十分高兴:“本来还遗憾没赶上好地方, 这下是因祸得福,观潮当然要看最刺激的。”一副充满冲力的愣头青模样。 宋怀安越发喜欢她的性格,陪着她站在最前头,一边看着远方的浪潮一边给她讲这双江县的风土人情历史人文。 孟向文对这个宋姐姐也很有好感,她待人和善真诚,又见多识广能言善道,两人聊得很是愉快。 另一边, 男人们聚集的地方,宋怀安的夫郎赵郎君与妻主一样热情好客,见萧平独自过来,怕他孤单,拉着他和他聊天。 “我母家姓赵,那位宋娘子便是我的妻主,郎君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未出嫁的男子一般被称为公子,出嫁后就是郎君、夫郎,一般夫郎是尊称,只用来称呼正夫,而郎君左右皆可,在不明对方身份时,多称呼对方为郎君。 萧平对大庆的称谓至今没太弄懂,只知道这个称谓是在叫谁,听到赵郎君介绍,就理解到那个宋怀安是这个赵郎君的妻子,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对夫妻甫一见面就露出善意,虽然萧平不太高兴这个男子束手束脚的环境却也不好迁怒于人,冷淡地回复了一句:“萧平。” 赵郎君脾气很好,心地善良,没觉得萧平这是不高兴了,一位他初来乍到不太适应或者有些害羞,便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兄弟圈里去,带他融入夫郎们的圈子。 孟向文和宋怀安聊完一段,江上依旧看不出太大的动静,两人回头喝茶,她望夫郎们的方向走了几步,想听听萧平的情况,怕他不高兴不适应,也怕有人不长眼送到他眼前作死。 走了两步就听到了一群男人们气氛愉悦的谈话声,谈的竟然是男子保养。几个男人围着萧平,语气痛心又诚恳。 “萧弟弟,你这修长的手也太粗糙了!比女人还糙!” “定是平时没有保养,你们在哪落脚,回去我送几盒护手膏给你。” “萧弟弟是和妻主一同出游吗?你家妻主真不错,出门远行也带着你,不过你也不能这么大意,连这些基本的保养也不做,欸,隔着帘子呢,这里都是男人怎么还戴着帏帽,让我们看看你的脸,肯定也没好好打理吧!”“不用。”萧平生硬的语气。 “各位哥哥弟弟别打趣我萧弟弟了,他人腼腆,头一次见大家,难免不好意思。” 孟向文听得脸色极其古怪,想笑又觉得不好,但又忍不住…… “喂!你竟然偷看男子!”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还重重拍打了她一下。 孟向文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一个十五六岁身着云锦兰草暗纹青袍的少年。 对方皱着眉看着她:“你在偷看!” 孟向文连忙摇手:“没有,我哥哥在里头,他第一次来我怕他不适应,所以过来听听。” 少年将信将疑:“你哥哥?哪个?” 宋怀安被朋友叫住说了几句话,回过头就看到了弟弟,连忙过来:“念安,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别胡闹。向文,这是我的弟弟宋念安,他年纪小不稳重,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少年收起戒备,脸上露出了笑:“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多心了。文姐姐,刚才得罪,抱歉抱歉!”一边说,一边行礼道歉。 有错便认,没有半点纠结,性格阳光爽朗,和他姐姐一样,心思纯澈可亲。宋家的家风很不错。 孟向文也笑着作揖:“不敢不敢,是我举止有失妥当,还请宋弟弟与帘内的夫郎们不要怪罪。” 外面的声音自然传到了里头,大家诧异地看着萧平,尤其是赵夫郎,十分尴尬:“萧公子,原来您不是孟小姐的……实在抱歉,是我想差了,还误导了大家。” 萧平没吭声,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这群人就以为他是孟向文的丈夫,不过这不重要,他起身,掀起帘子看出去。 孟向文和宋念安相对而立,宋念安眼神纯净,孟向文目光柔和,两人虽然站得不近,但是彼此之间气氛和谐,再有宋怀安在边上一起说话,没几句,三人就一起笑了起来。 一个叫“宋弟弟”,一个叫“孟姐姐”,好不亲热。 萧平摔下帘子,站在栏杆前望着江面。 其他人面面相觑,赵夫郎连忙把弟弟叫了进来:“念安,是你回来了吗?” 宋念安听到姐夫叫自己,连忙行礼告别,快步进去了。 孟向文对宋怀安说:“宋姐姐家风真好,想必一家子都和和美美很是幸福。” 宋怀安笑容里带着甜,毫不犹豫地点头:“虽然没多大的家底,但一家人守在一处,读书种地赏花看闲云,千金难买此心安啊。” 孟向文挽着她的手臂趴在栏杆前:“姐姐这句话说的真好,我这辈子追求的也不过‘心安’二字。” 宋怀安觉得孟向文与自己无比契合,有天涯知己之感,两人顿时亲近无比。 这天双江江潮自然震撼无比,但是对观潮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次要了。 孟向文和宋怀安结成好友,看完了江潮也没有离开,住在了客栈,每日与宋怀安相处在一起,若不是萧平反对,她都要住到宋家去了。 和宋怀安结伴游玩双江时,偶尔宋怀安也会带上家人,夫郎弟弟甚至爹娘。萧平也是每回同孟向文一块儿,只是话很少,只站在一看冷冷地独自看景。 孟向文以为他不喜欢,让他自由活动,想去哪玩带着洗砚一起去,他反而说不要,还反问:“你哪里看到我不高兴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喜怒无由?” 孟向文能咋说,只能说我错了,我小人度君子之腹。 和他对比鲜明的就是赵夫郎和宋家弟弟,宋家的人心思简单,萧平沉默冷淡他们不觉得是他冷漠,而是觉得这是他本性寡言,尤其是赵夫郎,依旧对萧平十分友好热情,只要一起出游,必然照顾有加。 而宋家弟弟呢,因为萧平每每跟着孟向文出门,宋怀安担心萧平一个男子跟着她们两个女人不自在,就经常带上弟弟,都是未出阁的公子哥,想着必然有话聊。 然而事实上,萧平和宋念安完全没话可说,反倒是孟向文活泼爱玩,宋念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又是从传说中的丰阳来的,经常跟在姐姐身后和孟向文聊天,问东问西,满是好奇。 一个乖巧伶俐家教极好的小弟弟,孟向文对他也是耐心十足。 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就不免多想了几分。 宋怀安见孟向文虽然学识一般但是为人温和心性善良,又心胸宽阔开朗大方,就想和她结亲,将弟弟许给孟向文。 这事她没有立刻同孟向文提及,只是与夫君说了一句,问可不可行,赵夫郎就劝妻主可以旁敲侧击了解一下孟向文家中的情况,虽然萧平年纪比孟向文大,孟向文也说这只是自己哥哥,但他对萧平的存在更加敏感,怕两人有什么纠缠,弟弟嫁过去反而不幸。 这日,孟向文受邀前去宋家,萧平照例同去。男女不同室,到了宋家,萧平按照惯例跟着宋家的仆人往后院而去。 到了赵夫郎的正屋前,还没出声就听到赵夫郎在打趣宋念安:“一听到孟小姐来了就这么急着跑出去,看来以后就让你们长长久久呆在一起,呆到你厌烦了为止。” 本就很不爽宋念安这个跟屁虫的萧平皱紧了眉头。 当天回去,萧平随口问孟向文:“你们聊了什么?” 孟向文一边吃着宋家院子里摘下的李子一边说:“没啥,就是聊聊闲话。” 萧平张了张嘴,又合上了,他看出来孟向文完全没往那处想,要不就是宋怀安没说,要不就是孟向文还没开窍没意识到,不管哪个,他都不必去点醒她。 孟向文的确不知道宋怀安有结亲的心思,毕竟宋念安才十五岁,比她小了四岁,当弟弟可以,当丈夫怎么可能?从头到尾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 她摸摸后脖子,看了看又冷下脸的萧平,自从来了双江县,他就没高兴过,想让他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吧,他又说自己很好很高兴,让她一筹莫展,索性不管了。 但是这熟悉的直觉,总觉得自己要被坑啊。 隔天晚上,萧平屋里无声进来一人。“主子,江陵罗家小姐已经病愈了,不过因为前段时间天气反复,罗小姐落下了病根,这辈子都会是个药罐子,罗家家主已经考虑另选继承人培养。” 萧平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去打听打听,外边有什么新鲜事或者什么好玩好看的地方,越快越好。” 隔日,孟向文和萧平洗砚吃饭的时候听到人说起隔壁荪河县的早桃熟了,过几日正好是端午,他们那要开仙桃宴。 萧平听了皱眉,孟向文眼睛一亮,看向他:“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这边呆得太久了?你是不是也待得厌倦了呀,我看你一直不太开心的样子,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萧平冷笑一声:“是你自己想去荪河吧。” 孟向文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模样:“对对对,都是我,那我们通知了宋姐姐就去?” 萧平呵呵一声,不理她。 孟向文知道他这事同意了,吃完饭去赴宋怀安的约,顺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宋怀安。 宋怀安目露遗憾:“孟妹妹没打算安稳在一处,成家生女吗?” 孟向文摇头:“还早呢,我要把大庆玩遍了再回丰阳去,回去我娘肯定不让我出来了,现在就回去成家我才不那么傻呢!” 宋怀安心里更失落了,孟向文这样的人生态度很是潇洒,但是她也觉得弟弟和孟向文不适合了。 隔日,迫不及待想吃桃子的孟向文收拾包袱就走了。 “我们在丰阳,过端午都是喝雄黄酒,戴五色花绳,系艾草,头一回听说端午办仙桃宴的。”孟向文满怀憧憬,“欸,萧平,你们端午都怎么过?” 萧平望着远方的官道,目光有点虚空,听到她的问话,缓了一会儿才说:“吃粽子,赛龙舟。” 孟向文见他离开双江县依旧兴致不高的模样,真的开始担忧了。 “你怎么了,最近一直都不开心,你别否认,我有眼睛还看不出来嘛!” 萧平回头,盯着她看了几秒,看得她熟悉的忐忑又要回来的时候才转开视线:“你的确有眼睛,只是我当你什么都看不见,原来是看得见的。” 孟向文怒:“你骂我有眼无珠?” 萧平轻笑:“看,你不仅看得见还有自知之明。” 孟向文气倒,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了,这家伙大概是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阴阳怪气,亏自己还关心他!的确有眼无珠呢,哼! 再不看他那张臭脸,探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哪知马车正好走到了黄土路上,这几天天气晴朗,马车一跑黄土飞扬,她刚探出头去,就吃了一嘴的土…… “呸呸呸!” “噗嗤——”萧平看她蠢蠢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6 23:57:08~2020-07-07 23:5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淑女点 60瓶;cacazc 40瓶;小小小小雨 2瓶;小浣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6 荪河县地处大庆东南方, 盛产水果, 在其他地方桃子还青涩之时,它这里的早桃已经粉粉嫩嫩汁水饱满。 马车进了荪河县地界,隔五十步就能看到一个卖早桃的小摊, 都是农家女子,挑着两个大竹筐, 筐子里是卖相很不错的桃子。 孟向文爱吃桃子, 第一时间让洗砚下车先买一些尝尝味道。 洗砚带着一个小竹筐回来, 上头放了三只洗净的桃子:“那老农可真热心, 猜到您车上要吃桃子, 特意帮忙洗了几只,小姐,你尝尝好不好吃,那老板可是说了,不好吃回过头找她退货,不收钱!” 孟向文失笑, 瞅了买机灵的她一眼:“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一人一个,拿去吃吧。” 洗砚嘿嘿笑了,不客气地挑了最小的一个,挪着屁股坐回了车外。 孟向文拿了一个递给萧平:“来, 尝尝好不好吃。” 萧平摇头:“你吃吧。” 孟向文收回手:“不爱吃吗……” 萧平点点头,靠着车壁闭上眼睛睡觉。 孟向文一边看他一边往嘴里塞桃子,目露疑惑。 虽然是早桃, 但是荪河的水果名不虚传,果真非常好吃,桃肉厚实,汁水又甜又多,无论果肉是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的,都无比好吃。 孟向文见萧平一口都不吃,替他遗憾无比。 到了客栈,萧平一脸疲倦,打了一声招呼就进房间休息了。孟向文坐在屋里想了想,一边啃桃子一边带着洗砚出门逛街。 她走后不久,有人进了萧平的房间。 “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萧平声音低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下属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微微疑惑地抬头:“荪河临近双江县,仙桃宴在南方很出名,属下打听了几个地方,这儿最符合您说的要求,便……” 萧平也知道不怪他,听到这摆摆手不再追究:“最近有孙卫传来的消息吗?” 下属低头禀报:“他们已经到了范阳,如您所说,今年陈州等地涝旱严重,饿殍遍野,他们北上经过各地时,听说了不少起义的消息,当地官府和城卫军全副武装,抓了不少人,只是官兵损失同样很惨重,朝廷再不应对,各地府衙迟早会被攻破。” 卫国年年灾害,灾民无数,百姓的惨状看过一回就再也忘不掉。 萧平指尖敲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又问起其他事务。 不知过了多久,他正问:“大庆边境的军队动静如何?卫国的边民还在往大庆偷渡吗?” “大庆的女兵同以往一样,驻守在我们卫国的江边,她们对女子十分宽容,只要是卫国的女人想要叛逃,都被她们装不知放过了,混乱时听说还会安排小船送她们过江。” 萧平皱眉:“丰阳……”正说着,外头传来孟向文和洗砚高兴的说笑声。 萧平看了下属一眼,地上的男人如同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跃出了内室的窗口。 下一刻,萧平的房间门被敲响。 “萧平,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你醒了吗?” 萧平坐在原地没动:“进来。” 孟向文推门进来,脸上还挂着逛完街的愉快笑容。 “现在舒服一点了吗?我点了好几道荪河的名菜,他们这里的点心特别有特色,待会儿你可以好好尝尝。”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心。 萧平神色微松,应好。 孟向文一笑,从袖中摸出两样东西放在他面前。 “刚刚我和洗砚出去逛街了,这是买给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萧平挑眉,手伸向桌上的一长一圆两个盒子,微微讶异:“给我的?” 孟向文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萧平第一次收到除了娘亲以外的人送他的礼物,心底不自主地触动了一下。 他先打开了那个圆盒子。这个盒子做得精致,盒面上是兰花图,花中君子栩栩如生,盒子的锁扣很是巧妙,他研究了一下才把盖子打开。 一盒白膏? 他仔细看了几眼,的确是一盒乳白色的膏状物,不明所以:“这是什么药?” 孟向文接过如玉霜手指轻轻刮了一点抹在他的手背上:“这是如玉霜,护手用的,听说南边的小公子们最爱用这一款,你试试,是不是特别滋润好用?” 萧平那只被抹了如玉霜的手僵硬了,缓缓低头看向手背上的白色软膏:“护手?” 孟向文见他不动,拉过他的手帮他抹开:“应该就是这么弄吧,你感受一下,有没有觉得手滋润一点?” 萧平抬眼,幽幽地盯着她:“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孟向文后知后觉地松开他的手,想摸摸鼻子,发现手上还有残留的如玉霜,顿时摸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谨慎地说:“你不是不开心吗,我就想送你个礼物。” 萧平不置可否,下巴点了点那个长方形的盒子,这次他一点期待都没有,直接问:“这又是什么?”孟向文连忙献宝似的打开:“这个你一定喜欢!”将里头的东西呈到他眼前。 萧平看过去,是一枝梅花簪。于他来说,这簪子款式太繁复,不像男人用的,更像是女子的发簪。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是岁寒三友,迎风雪历苦寒,迎寒独自开,我觉得这个簪子特别适合你,所以就买下了。” 这一番话颇有彩虹屁的味道,萧平原本嫌弃簪子太过精致女气,听完默默伸手接过了。 孟向文又举着如玉霜:“这个真的不喜欢吗?我看你手上有不少伤疤,可惜那么好看的手了,试试看这个玉膏,说不定能改善一些呢。” 萧平:“我又不是女人,怕什么伤疤。” 孟向文不赞同地摇头:“首先你现在在大庆,我们庆国女人才是不讲究肤无瑕疵,男人都注重保养;其次我不太明白,身上有伤疤,用药去除,这和你是哪国的男人有关系吗?”萧平张了张嘴,依旧对此很是抗拒。他还记得双江县那些郎君们围着他说的话,那些人保养是为了迎合女人的欢心,士为悦己者容,他总觉得搞这些东西有这方面的嫌疑,心底别扭,越发不愿意。 孟向文也不勉强,把盒子塞进他手里:“反正你收着吧,以后想用了就用。” 萧平:…… 送礼过后,萧平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晚膳时,气氛不再那么沉闷,三人一边吃荪河县的特色美食,一边聊天说笑,十分快活。 晚上睡觉前,洗砚一边帮孟向文铺床,一边感叹:“小姐你可真聪明,果然没有送礼搞不定的男人,一个礼物搞不定,就两个,连阴沉沉的萧公子也不能免俗。” 孟向文坐在一边剪烛花,听了吓唬她:“你把这话去萧平面前说说。” 洗砚手里的被子掉落:“小姐,大半夜的您可别说恐怖故事,小的胆子小。” 竟然把萧平当成了恐怖故事,孟向文被逗得哈哈大笑,全然忘了当初自己对萧平的观感有过之无不及,同样看他如洪水猛兽。 第二天,孟向文带着萧平去了附近一座桃山,她和山的主人谈好了,付了一定的银子,主人任由她们在山上看景摘桃子。 出门还有说有笑,时不时捉弄孟向文的萧平在上了山后又缓缓情绪下降,越来越沉默寡言。 孟向文起初只顾着玩耍没注意到他,和洗砚两人跑到半山腰摘了一颗“双生”桃子想给萧平看,一扭身,却看到他没跟上来,独自一人站在一棵桃树下抬头望着树上的桃子出神,神色阴翳。 她吓了一跳。 自从桃花宴她放下心防真心和他相交后,很久没看到他这幅模样了,此时的萧平不凶,但是周身的气质又是孟向文很惧怕的那种,自我防护性的警报灯又在头顶响起。 原主出生富贵,家庭简单,生长于宠爱之中;萧平出生便艰难坎坷,短短二十年遭遇无数黑暗不幸,成长环境复杂冷酷。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有时候性格相反的人会互相吸引,但是有时候,面对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只会心生避让。 身处阳光的孟向文和原主都害怕这种沉溺在黑暗中的人,孟向文原地站了一会儿,压下这份下意识的情绪,朝着萧平走去。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跟着他抬头看着散落着金光的桃树,浓密的叶子下,胖乎乎的粉红桃子若隐若现,可爱又让人喜悦。 “是桃子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吗?”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自从来了荪河,萧平总是心情不好,直到刚才,看到他盯着桃子看的眼神,她才联想到这个原因。 萧平回过神,低头和她担忧的目光对上,想说什么,突然能想到当日和她说自己的身世仇恨后她的反应,最终什么都没说,扯扯嘴角,继续往山上走。 孟向文望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自觉聚到了一起。 萧平不再有异样,三人在山上玩了一上午,摘了三个背篓的桃子,和主人家算了差价,然后硕果累累地回了城里。 上山两个时辰,三人累得不行,孟向文让客栈小二送他们没吃过的特色菜上来,不拘什么菜都行,自己进屋洗漱更衣。 洗完澡神清气爽出来,三人坐在包厢里吃饭。 今天依旧几道当地极具特色的点心,两个特色大菜,几盘小炒。 孟向文照顾萧平心情不好,给他夹了一个小二说不怎么甜的小包子。 萧平神色柔和,接过吃了。 咬下第一口,他皱眉。孟向文发现了,连忙问:“怎么了?包子不好吗?” 萧平摇头,缓缓地往嘴里送了第二口,第二口咬进嘴里,他咀嚼得极慢,孟向文不明所以却被带着紧张起来,盯着他的嘴巴看,只见他马上要咽下去了,突然神色大变,扭头呕吐起来。 洗砚扔下筷子冲过来,孟向文扶住他的身子,语气焦急:“是包子坏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啊?” 萧平似乎听不到,吐得天昏地暗,本就没吃多少,很快就吐出了黄黄的胆汁,但是他依旧恶心不已,不停地作呕。 “洗砚,快去请大夫,让小二上来,帮我送他回房间!” “好的小姐!”洗砚拔腿就往外冲。 孟向文捡起自己的袖子帮他擦嘴角:“哪里难受?是胃痛还是包子味道不对?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都不舒服?” 萧平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只顾着狂吐不止,大颗大颗的汗从他额头掉下来,面色痛苦。孟向文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手发凉,仿佛完全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小二很快上来了,他们也害怕是自己的食物出了问题,连忙帮孟向文扶着人送到房间,又急匆匆地端水跑腿,不停出去看大夫有没有来。 而这一路,萧平还在干呕,高大的人缩成了一团。 娶了他17 孟向文帮萧平脱了脏污的外套, 又端了水喂他冲洗口腔,漱口几次之后,萧平的反应小了一点, 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这时,洗砚拽着一位老妇人的手跑进来了。 “小姐, 大夫来了!” 孟向文连忙让开位置:“大夫, 您快看一下,吃着饭突然就吐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急症。” 老妇人神色镇定,见床上是一位公子,念了一句告罪的话,伸手把脉。 “人清醒吗?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萧平闭着眼睛, 过了几瞬才睁开眼微微点头。 孟向文和洗砚在边上焦急地等了许久,问了不少话的大夫这才起身开药方。 孟向文连忙过去:“大夫, 请问是什么病症?” 大夫没有立刻回答,等到开完药方递给孟向文,这才看了一眼床的方向说:“脉象没什么问题,不是急症,平常有什么事都看开点, 人有郁结容易引发不适, 久而久之成了真的毛病就晚了。” 孟向文其实心里也有猜测,她刚才焦急之下偷偷摸了脉,同样没发现什么问题,如今有老大夫佐证, 已经确定这是萧平的心病。 心病能造成这样激烈的反应,想来是十分严重了。 孟向文道了谢,让洗砚送大夫回去顺便抓药,又喊了小二,问那一碟包子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想了想,让人把剩下的都拿过来,自己吃了一个。 小二说这是荪河端午节必吃的点心,里头的馅儿是白桃沙,桃香馥郁,口味微甜不腻,在当地,人们认为吃桃能辟邪,家家户户都会吃这种点心,很少有人会吃出问题。 孟向文吃了一个,虽然冷了,但是那股桃香依旧浓郁,客栈的厨师手艺很好,香浓而不腻,虽然是桃肉包子,但味清甜爽口,比现代的水果味糕点好吃多了,是很值得一试的一道点心。 联想到早上山上的情形,孟向文确定,萧平的种种异常是和桃子有关。 小二还想解释自家的包子肯定没有问题,孟向文挥挥手让她离开,这的确不是客栈的错。 再进屋,萧平面朝里侧躺,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眉头也紧紧拧着。 她坐到床边,微微探身看他:“有没有舒服一点了?” 萧平“嗯”了一声,因为呕吐过,声音低哑。 “你不喜欢吃桃子是吗?我们一起出行,你不喜欢什么可以告诉我的,早知道我就不买桃子了,点菜的时候也可以避开。” 萧平侧过身来平躺,睁开眼看她,虚弱的人连眼神也没那么犀利了,仿佛起了一层薄雾,孟向文仿佛看到了庆国男子常见的萧平身上从没有的文弱。 他看了孟向文几眼,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神色疲惫。 孟向文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沉浸在那些不好的情绪里,依旧坐在床边和他说话:“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常陇玩,荪河除了桃子没什么东西可以看了,正好我也玩够了,我们去常陇看长毛兔怎么样?你喜欢动物吗?有没有什么忌讳?庆国的男子大都喜欢养动物,去了那,我送你一只长毛兔怎么样?” 萧平听在耳中,有些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孟向文的口气仿佛是一个男人在哄一个女人,是强者对弱者的呵护和细致,而且她说得无比自然,那语气没有半分故意拿捏,但越是如此越让他觉得违和,明明他才是男人,这种话应该他对着孟向文说才对。 想到这是庆国,萧平的违和感都成了无奈。 “很多人会因柳絮啊毛发啊起藓,洗砚那丫头就不能吃海货,你能养长毛兔这样的动物吗,会不会长藓?” 萧平望着床顶,耳边听着孟向文的善意关心,心底犹豫了一下,慢慢坐起身。 孟向文连忙扶他:“要做什么?我帮你弄。” 萧平:“我没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说着,拉了一个枕头放到背后靠着,盯着她的眼睛看。 孟向文被看得局促:“怎……怎么了?” 萧平依旧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仔细看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嘴里说:“我没有任何禁忌的东西,不会生桃花藓这类病,我只是闻不得桃子的那个味道。” “桃子的味道?”孟向文知道他是想说心底的事了,端正了心态想仔细听他的心结,然而还是被这个原因惊讶了,“桃子的味道让你恶心?” 萧平摇头:“我总觉得桃子的味道带着血腥味。” 血腥味?孟向文越发惊诧。 萧平的眼神慢慢深沉:“小时候,有一年初夏,也是这样的时候,东宫得了一筐早桃,和这里的桃子差不多,个头又大又好看,味道好像也很好。” 当时的萧平大概五六岁,一直跟着娘生活在东宫的角落,日子过得磕磕绊绊捉襟见肘,但慈母幼儿,自有一番发自内心的快乐。那天,他追着一只闯进他们小破院的哈巴狗跑到了花园,正好撞上了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太子。太子对他没有半分耐心慈爱,嫌弃他没规矩,挥手让太监带他走。 小小的萧平不知道看人眼色,第一时间目光就被亭子里石桌上的大桃子吸引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恋恋不舍不肯走。 忘记当时太子是什么表情了,萧平最后离开时捧着两只大桃子。 回到院子里,苏氏看到儿子兴高采烈地献宝,咽着口水把更大的那个桃子给她吃,心里又酸又痛又甜,夸了儿子一通,让他回屋自己去吃。 萧平人小天真,给娘亲留了一只桃子就迫不及待地捧着桃子跑回屋吃去了。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也是他人生头一回吃水果,在此之前,他们母子只有一日三餐比宫女太监还不如的饭菜。 那颗桃子特别大特别甜,汁水流了他满手,天天的桃子香味萦绕在鼻尖,小萧平觉得幸福极了。 吃到一半时,他的贴身太监惊惶地跑过来告诉他,说娘亲被太子妃的人欺负了!萧平从没见过太子妃,他们母子在这天之前就像东宫的杂草,无人在意无人关注,仿佛不存在一般。但是小太监的恐惧感染了他,他抓着半只桃子往外跑,刚跑出院子就看到了他的娘亲。 萧平这个“野种”跑到了太子面前,太子妃不等半天就做出了反应,身边的二等宫女领了命令来到小院,一脸嫌弃地喝令苏氏出来,苏氏刚走出院门,就被大喝跪下,稍稍迟疑一瞬,随同的太监就踹了她一脚,把她压跪在地上。跪下后,宫女便开始以太子妃的口气厉声叱责,对苏氏极尽羞辱,不仅将她视作寡廉鲜耻的女人,更辱至苏家全家。苏氏摇摇欲坠,整个人苍白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散,眼里的恨却滔天,挺直了背维持着苏家女最后一份早就没了的尊严。 萧平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宫女大声骂他娘,骂的什么听不懂,但她骂完就开始打他娘巴掌,一下又一下,很快他娘就破了嘴角流出血来。 萧平哭叫着扑上去,对着欺负他娘亲的坏人拳打脚踢,那半只桃子成了武器,被砸得稀烂,汁水溅满了他的手和衣服。他娘亲抱着他,想阻止却没有用,甚至因为娘亲身上的血腥味让他更加害怕激动,像个小疯子一样无差别打人。 然而什么都没改变,事后,他和娘亲的境遇更差了,也是从那天起,他娘开始教他“隐忍”。他一直忍,忍到了太子太子妃倒台,忍到了老皇帝自食恶果,忍到了敌人们终不得好下场。他是这个大结局的有力推动者,但是直到大戏落幕,他还是忍着没站出来显露实力。 隐忍的日子里,他再也没吃过桃子,甚至闻到桃子的气味,就想到那个午后,他的娘亲跪在地上,被宫女太监欺压侮辱,甚至透过桃子的香味还能闻到其中淡淡的血腥味。 孟向文听到苏氏被欺辱那里便红了眼睛,萧平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看,确定即便他说自己发疯打人孟向文也没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这才收回视线。 孟向文低头掩饰自己的眼睛,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听他说自己的仇恨,里头包含了朝廷倾轧、派系争斗、皇子夺位,都是政治场的博弈和斗争,很残酷,但她对萧平嘴里的是非因果持保留态度,腐朽的朝廷里,到底谁对谁错,谁忠谁奸,谁罪有应得谁含冤而死真不好说。但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在天真无邪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相依为命的娘亲被人欺辱,这不需要保留什么,这是一辈子的阴影。 在萧平的脑海中,桃子的气味已经和那一段至黑至暗的记忆深深粘连在一起,看到桃子便想到当时小萧平绝望愤怒恐惧的心情。 正在这时,洗砚端着药进门了:“小姐,萧公子的药煎好了,萧公子——欸,萧公子醒了呀,那赶紧趁热喝药吧!” 孟向文接过她手里的药:“洗砚,去把我们屋里的桃子都拿去扔了!等等,扔了太浪费,你去送人吧,不拘送给谁,反正以后别再让我们看到半只桃子的影子!” 洗砚傻眼,不明白她家主子又抽什么疯了:“为什么要送人?这么大这么好吃的桃子,小姐你昨天还说你最爱吃桃子了!” 孟向文瞪眼:“让你去送掉你就去,这么多话?我指派不动你了?” 洗砚瘪嘴,委委屈屈地赢了一声是,一脸莫名其妙。 孟向文端着药冲着她磨磨蹭蹭的背影强调:“你要是偷吃,不把味道散了不许回来!让我闻到桃子味,我扣你月钱!” 洗砚吓得拔腿就走:“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小姐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我怎么会偷吃!” 孟向文呵呵一声,转身喊萧平吃药,正好看到他勾着嘴角在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暗道,洗砚这傻妞能逗人笑也是本事,要是她真偷吃了桃子,也不和她计较了。 “这药是安神的,你身体很好没毛病,这两天就喝几贴药安神静气,休息一下。我把屋里的向善拎过来陪你聊天怎么样?” 萧平接过药眼也不眨地喝了,擦了嘴角说:“你怕我又心生魔障,让那鸟和尚给我来念经镇压?” 孟向文:“得了吧,就算它是鸟和尚,那也是佛心不坚定的和尚,不管是谁投喂几次,它就跟着人学舌忘记了初心,佛祖可不收这种鸟。” 萧平勾起嘴角,滑下身子躺回被窝:“这么蠢的鸟,我也不要。”语气别有深意的样子。 孟向文瞪着他的后背:“我怀疑你在人身攻击,但是我没有证据。” 萧平:“不用怀疑,我就是说物随主人形。” 孟向文眼睛瞪得更大:“不要以为你现在病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萧平重新摆正了一下枕头的位置,顺便抬头看她一眼:“我看是你趁我虚弱为所欲为了。”以前敢这么大声和他说话吗? 孟向文气成茶壶状,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办法,她以前从心,现在也不敢真的招惹这只芝麻包啊!又记仇又小气,心计有那么重。 “你最适合进后宫,绝对能活到最后登上皇太夫的宝座,哪个男妃都不是你的对手!” 萧平冷冷地看过来:“后宫?” 孟向文抬头看天:“天黑了,赶紧睡吧你,我也休息去了!” 萧平看了看外头大白的天色,就看着她睁眼说瞎话,看她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孟向文“啊呀”了一声,冲过去拉起被子把他整个头盖住:“好了,天黑了,睡觉了!我走了!”说完松开手,下一秒,飞快地跑了。 房间的门被她砸的咣咣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8 23:55:03~2020-07-09 23: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桥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8 萧平突然被被子蒙住, 有一瞬间呆愣住,然后听到她快速的脚步声,接着是砰砰的关门声, 他在被子里笑出声。 缓缓拉下差点闷住呼吸的被子,萧平头枕着手臂出神, 眼前一会儿是娘亲苍白瘦弱的脸,一会儿是孟向文透着机灵活泼的眉眼。 同样是心慈手软,本性良善的人,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不同, 是庆国养成了这样的孟向文吗? 第二天,孟向文果然雷厉风行地决定离开荪河县, 这天正好是端午, 荪河的家家户户都摆出了各种各样的桃子, 整个县都仿佛飘着桃香。 孟向文把萧平当成了病号,出门不让他拿任何东西,包袱洗砚背, 鸟笼子抢着提, 连他上马车, 她都要伸手去扶,生怕他跌下车。 萧平忍了忍, 没忍住:“我手脚俱全, 也没患绝症。” 孟向文“好好好”点头,一扭脸对着鹦鹉嘀咕:“男人啊,对他好也不是, 不好也不是。”说完,提着鸟儿爬上车。 谁知这小畜生认贼作父,转眼就把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卖了,学着她的语气,把这句话复述了一遍。 孟向文顿时收到萧平如刀的眼神。她立刻伸手作出打鸟的样子:“哪里学来的胡说八道!下次再说,我把你炖了!” 向善扑棱着翅膀学着鸭子嘎嘎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萧平哈哈大笑。 绝了,孟向文盯着这只鸟,怀疑它成了精,故意和她作对,做萧平的狗腿。 识时务者为俊杰,孟向文决定不和一只鸟吵架拉低自己的格调,身子往后一靠,轻佻地看向萧平:“你这只没节操的笨鸟,能博美人一笑,也算是值了。” 萧平笑容一僵,眯着眼睛看过来:“我好像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孟向文抬头看车顶:“这马车做得真不错,上面这是刻了一只鸟儿?” 洗砚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小姐,那是凰,是侯夫郎专门为你打造的,你忘记了吗?” 孟向文:“我当然知道……” 萧平在边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她拙劣地转移话题,真是又怂又不长记性,没胆子又回回不吃教训伸爪子挠人。 到了常陇,孟向文派洗砚买了笔墨纸砚,开始整理此前一路的经历,准备写游记。 这是一早打算好的,但是后来遇到了萧平,在这个年代,地理域志都是十分机密的东西,她不敢带萧平走太多地方,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把自己此前收集的数据整理出来。如今有女皇旨意,她自己对萧平也多了许多信任,总不能再靠脑子记这么多的信息,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打算开始写游记。 萧平还挺诧异,纨绔还未写这等东西? 孟向文看到了他脸上眼中表露出来的意思,拒绝和他说话一个晚上。 在客栈休整了两天,孟向文呆不住了,开始想着出去玩。 常陇和江陵、双江有很大的不同,虽然距离江陵不远,但是百姓的日子远不如江陵富足。常陇山多,农民种地艰难,很多人都做起了猎户,专门捉长毛兔这样的野物,或卖做宠物,或卖野味和皮毛。 常陇边上有一条内河,一部分常陇人在码头做纤夫、做商家的长工。 常陇的生活百态对孟向文和萧平都造成了冲击。 孟向文是没想到,这一路过来,虽然也有做苦力的百姓,但毕竟是少数,不像常陇,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劳动者,比其他地方的人更显老态。然而百姓们不觉得有何问题,到了饭点,这些人就聚在茶棚廊下,捧着饭碗大声说笑,看上去质朴又满足。 萧平是被做这些活的人的性别震惊了。晒得黑不溜秋的女人,伸手一抓就是一大|麻袋的货,微微弯着腰来来去去一趟又一趟地扛送货物;身材健壮长相粗糙的女人拎着一串猎物,有的甚至打了一只野猪,手握着锋利的刀,一刀下去,猪骨头砍成两半,手法熟练又利落。 他离开京都来庆国的路上,看到过很多卫国的百姓,他们的确过着这样的生活,甚至大部分比常陇的百姓还艰难几倍。但是无一例外的,做这些苦力活的人都是男人,一眼望去绝对找不到一个女人。 尤其是扛包的码头,萧平看到只穿着背心赤膊的女人,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抬头看。他的认知里,打赤膊的只有男人,女人再贫苦再热,都会穿上长衣长裤,不露出肌肤。 他好奇不已,问孟向文:“这些都是女人?” 孟向文:“嗯?”她看了看外头的百姓,明白了,“对啊,不然还能是谁,她们都是要养家的。” 萧平觉得一江之隔,两个国家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女子柔弱,你们这里的女人竟然能做这么重的体力活?” 孟向文伸手,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拉,萧平猝不及防被她拉了过来,她再比划了一下:“我估摸着能把你抱起来,你要不要试试?” 萧平脸染成绯色,不知道是不是恼怒的:“不要。”但又觉得惊奇,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没见过孟向文神力的一面。 不,可能在庆国这不算神力,而是正常。 孟向文很理解萧平的心情,毕竟她其实也是从男权社会来的,如果没有原主的记忆和惯性,她不会这么快就对这些习以为常,面对“异样”如呼吸一样自然。 于是她根据自己的猜测解释了一下:“我们的体质和你们卫国的女人好像不太一样,应该说,我们这边女子的身体素质比你们好太多了,别看女子军,每个人的能力都和你们男人是一样的。” 萧平这点倒是赞同:“不然卫国的十万大军也不会如此溃败。” 出了一趟门,萧平感慨万千,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明彻,男女之间真的没有差异,只要让女子走出家门,一代又一代以后,这些女人也能做男人做的事。 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件尴尬事,孟向文的葵水来了,下了马车发现外袍沾上了血迹。 萧平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赃污,洗砚就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啊呀,小姐你葵水来了,衣服脏了!” 孟向文一拽后袍,果然看到了血迹。 客栈的小二十分机灵,连忙跑上来:“客官是遇上不便了吗?我们客栈有应急的葵水带,要不要帮您拿一份来?” 孟向文道谢:“不用了,我们自己有带。”拽着袍子就往楼上跑。 洗砚追着她:“小姐你是不是提前了两日啊,我帮你记着日子呢,不是今天。”一副急着甩掉照护主子不力锅的模样。 “我这几个月的确有提前,但是洗砚你再这样急着甩锅我就好好和你说说做一个侍从该有的素质!” “小姐我错了,我帮你更衣!” 萧平帏帽下的脸红成一片,简直怀疑周围的世界怀疑自己的耳朵。葵水是他以为的那个葵水吧?为什么她们这么大大咧咧地在外面讨论?而且所有人都一副讨论天气的模样。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人事,但是和娘亲相依为命七年,身边也有宫女,小时候就知道了女子每月会有这么一桩事,他还记得娘亲每当这时候都会很痛苦,至少在床上躺两天。她说是年轻时身不由己落下的毛病,但他们院子里唯一的宫女又说,是娘亲生产遗留的病症。 不管如何,他印象里,女人一到月事时期,就会身体虚弱;而这件事也是难以启齿的,娘亲和贴身宫女都是遮遮掩掩,连说都不说出口,只彼此意会或用“这”“那”顶替。 萧平唯一这方面的知识来源于当年生母身体不好精力不济时泄露的一二遮遮掩掩信息,现在看到周围的女人们全都大大方方地讨论这件事,尤其客栈大堂里听到动静的客人们,都开始说起“我早了三天”“我都半个月没来了”“这个月量太大了,本来想多做两天活,实在不方便只能休息了。” 萧平脸烧得火烫,快步往楼上走。 小二在后面喊他:“这位郎君,要不要帮你妻主送一些热水上去?” 萧平突然就感受到了大庆男子在外行走的羞涩和拘谨,他甚至不好意思在一群女人讨论一个月那么几天的环境里,说自己和孟向文没有关系:“送上来吧!” 说完,疾步上楼。 楼下,说完葵水的女人们望着他的背影。 “这位郎君身条真不错。” “少说几句吧,人家一看就是富贵人,不好招惹。” “家里的老夫郎看腻了,在外头看一眼都不行啊?” “要说身段,那还是绿柳巷的小松……” 常陇充满了浓浓的市井气,这里有热火朝天的劳动者,也有粗糙得让人脸红的对话,还有摆摊的女摊贩尖着嗓子吵架,两邻居男人为了一寸地打起来…… 外部环境无限宽松也不能改变大姨妈来访的烦躁,孟向文忙着更衣,一时忘记了萧平,也没有想到,她们大大方方地谈论葵水,给生长于卫国的萧平带去了多大的冲击。 等到她换好了衣服,这才询问萧平的去向,得知他在自己房间便放下心,不曾多想,还嘱咐洗砚:“你去打听打听,这边哪里卖长毛兔,我答应萧平送他一只。” 洗砚嘟囔:“小姐你对萧公子真好。咱们这么下去,得一马车都是动物了,我们三个车夫就天天赶着一车畜生赶路。”说完自己就想笑,怕被孟向文骂,急忙走了。 这说完就跑的怂样,像极了她的小姐主子。 孟向文想到那个情景也想笑,没计较她的多嘴。 这个身体非常好,虽然葵水来了但没有什么不适,听说萧平在休息,她便自己呆在屋里整理稿件文字,不知过了多久,小二敲门,端着一碗红糖水进来,脸色奇怪:“您夫郎让小的送来的。”一边说,一边看孟向文脸色。 见她脸色红润健康,就更奇怪了。 孟向文看着红糖水一愣,再看小儿脸色,突然明白了,噗嗤笑出了声。 大庆的女子很少有痛经这类毛病,可能是几百年上千年的不断优胜劣汰?反正没这类折磨就没有喝红糖水的习惯,只有少数痛经或者不适的人,才会喝这个缓解,这在女人之间,是被认为此人生殖艰难的。 所以小二看着她又是奇怪又是同情。 如果是不明白萧平行为的庆国女人,甚至会以为这是对自己的羞辱,讽刺她没有生育能力或者生育能力不强。 小儿的确是这么想的,尤其这红糖水还是夫郎亲自要求送过来的,这更像是看不起孟向文,结果孟向文还笑,笑得小二以为她气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9 23:58:07~2020-07-10 23: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苏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vxx 20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19 顶着小二怜悯的目光, 孟向文笑着让他端回去:“抱歉, 可能是他没说清楚, 我们要的是姜糖水, 我那侍从昨日洗了凉水澡, 有些鼻塞,但她不喜欢生姜的味又喜欢甜食, 所以点了姜糖水, 不过她现在出去了, 回头等她回来你再送一份上来。” 小二将信将疑,但总觉得这个解释真实性更大一点,毕竟这位小姐也不像身体不适不利生育的样子。 孟向文在小二走后去了隔壁找萧平,看到红糖水她才想起来, 刚才楼下的情景萧平不知道有没有尴尬。倒是没想到他会主动给她送一碗红糖水。 萧平看到孟向文进来没想像以往那样不冷不热,下意识站起身,微微有些尴尬地指了指有软垫的椅子:“坐。” 孟向文坐了, 看向他笑说:“你让人给我送红糖水了?” 萧平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嗯,你还好吧。” 孟向文说:“我没事, 不过你以后别送红糖水这种东西。” 萧平无意识地用拇指揉搓着食指,听到这句话动作顿住,沉沉地看向孟向文:“嗯……” 孟向文解释:“在大庆, 给女人送红糖水是怀疑她的生育能力, 这对女子的羞辱程度大概相当于给女人戴绿帽。” 萧平是不觉得给女人带绿帽有什么好羞辱的,但是他告诉自己这是在大庆,然后性转了一下, 明白了,孟向文的意思是,这里的女人收到红糖水相当于一个男人被质疑不会生育? 嗯,的确感觉被羞辱到了。 但是,“那你们……时吃什么?不……不难受吗?” 孟向文抬抬手臂站起身跳了跳:“不难受啊,有什么好难受的,”她做了一个公主抱的动作,“信不信我现在也能抱着你绕着屋子转几圈。” 萧平原本好奇的脸顿时黑了,手捏着椅子把手就像在捏孟向文:“不必了,随便你难不难受。” 孟向文笑嘻嘻地凑到他眼前,怼了一张大脸在他面前:“嘻嘻,明明是关心我吧,哎呦,小平平你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呀!” 萧平脸黑如锅底,一把推开人瞪着她:“你有点女人的样子吧!” 孟向文摊手:“你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看这满大街的女人,我和她们有什么不同吗?” 话刚落,临街的窗口传来一个女子大嗓门的说话声:“姐妹们,晚上下了工咱们去绿柳巷啊,听说新来了一个小倌,又白又嫩。” “得了吧,扛一天的包不够看一眼的,拿回家给夫郎还能贴心贴肺呢!” 萧平和孟向文无言地互相看着对方。 孟向文先笑出来:“我懂了,你觉得这种更有女人味,我太含蓄了?” 萧平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那两个女人说话的神态,整个人都不好了:“闭嘴!” 楼下话题不断延伸,开始讨论哪种男人更好看,萧平大步走过去,咣咣咣把窗全都关上了。关好锁死,他皱着眉盯着孟向文,眼神危险:“不许和她们学!否则我……” 孟向文叉腰:“你怎么?公子哥哥哟,低头看看你踩的地儿,这不是你们卫国,她们这不是正常女人的反应吗,哪个好看的男郎女人不喜欢啊,聊一聊喜好说一说家里的夫郎怎么了。” 萧平忍下一口气,不想显得自己在威胁人,但说话声音还是多了一丝寒气:“我不是说这个,是绿柳巷,你不许学,还是——”他的眼神陡然犀利,“你以前经常去?” 孟向文就觉得自己作为女人的尊严受到了冒犯,双手抱胸:“我去了怎么了?谁家少女不风流啊!” 萧平死死瞪着她。 孟向文奇怪了,摸摸下巴:“我去花街你生什么气啊?你是在生气吧?” 萧平咬着牙,声音都阴测测的:“你哪里看出我生气了,关我什么事。” 大哥,哥哥,你全身上下阴气沉沉的,说话声音放到夜里能当鬼片,还说没生气? 不对劲啊,这么个冷心冷肺的人,怎么就说着说着气成这样了? 她决定脚底抹油赶紧溜,惹不起还躲不起? “我突然觉得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回去躺躺。” 萧平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女人眼睛一转,张嘴又是胡说八道,然后笑嘻嘻地转身就跑,满肚子气就这么被不上不下地卡着,没着没落,几息之后,噗呲消散。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孟向文还是个玩心很重的孩子。 洗砚天黑了才回来复命,找到了三个卖长毛兔的地方,孟向文敲定,明天去其中一家挑兔子。 第二天,三人吃完早餐去卖家那。 萧平对于动作灵活还分心照顾他的孟向文依旧不太适应,他的记忆里,还是娘亲在月信期间虚弱疲惫的模样,到了地儿,他都还有些恍惚。 长毛兔是常陇特有的一种兔子,兔子毛比一般的兔子长一些,而且更密更柔,一只品相好的白色长毛兔就好像一团雪球,深受人们喜爱。 孟向文看了看这家店的兔子,雪白的有,黑白相间、灰色、全黑的都有,她看向萧平:“你喜欢哪个?” 恍惚中的萧平对上她的视线,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随便,你喜欢哪个都行。” 孟向文就哄着:“我觉得哪个都好看,主要还是你喜欢才好,千金难买心头爱嘛,你的想法更重要。” 萧平又觉得有些违和了,孟向文这语气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她当女人哄了。但不得不说,被重视被捧着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至少萧平此刻心情比较愉悦,就好像被顺毛的猫一样,虽然内心吐槽孟向文这种行径,人却诚实地低头去看兔子了。这种品种的兔子他以前从没见过,的确是挺好奇的。 卖家把兔子一窝一窝地关在大笼子里,笼子里有水有食物,为了顾客感官更好,兔笼被打扫得很干净整洁。 萧平一一看过去,看到第二只笼子时,刚才平静的第一只笼子突然动静大了起来,所有人目光都聚集过去。 只见到一黑一白两只兔子为了一扎草料挤在了一起,然后爆发冲突,互相顶来撞去,奶凶奶凶地冲着对方露出大兔牙。 大家看得发笑。 就当大家以为兔子打架也就这样时,另一只毛色纯净的白兔飞快地冲了过来,圆圆的身子一下子压到了白兔身上,后腿一蹬,踹开了一脸凶相的黑兔,低头快速抢走草料,蹬着四条腿跑到了角落,吭哧吭哧开吃…… 亲眼见证这猝不及防一幕的人类目瞪口呆。 萧平勾起嘴角:“就它吧。” 孟向文点点头:“挺好的,像你。” 萧平的眼刀立刻飞了过来。 孟向文被他训练出来了,完全不受影响。 回去的路上,她看着萧平抱着白兔顺毛喂食,突然有一种感觉,在萧家人眼里,萧平就是这只看似可爱纯洁的白兔,躲在角落里,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时猛地出手,把斗争双方全都压倒击败。而在她的眼里,萧平其实更像那只黑兔,看上去黑漆漆的,很凶猛的样子,张牙舞爪也的确很有气势,但是实际什么都没做,就是一只没什么杀伤力长得黑的兔子而已。 “你给它起个名字?”想到他对自己其实还不错,孟向文对萧平的态度更好了。 萧平捏着一根萝卜看白兔伸着脖子吃,三掰唇飞快张合,兔牙的咬合力惊人。听到孟向文的话,嘴角一勾:“叫二傻。” 哈? “为什么?”这兔子精着呢,哪里傻了,傻的那两只还在那笼子里带着等人买呢。 “因为我们家已经有大傻了。” 孟向文:…… “你不要告诉我,你指的是我。” 萧平抬眼看了她一眼:“还好,不算彻底傻。” 孟向文抓起店家送的那包草扔到他头上:“你们家也就你自己一个,大傻这名号只有你配拥有!” 掉出捆扎的一二根草料挂在萧平头上,他听到这话,眼神黯淡下来,低着脸不再说话。 孟向文想笑的嘴角缓缓收回来,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了扎他心的话? “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先说我傻的。”她弱下语气道歉。 萧平平静地说:“不用道歉,你说的对。” 孟向文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不可避免还是有些内疚,因为自己无意中的揭了人伤疤。 不自在的她掏出一根草凑过去喂兔子,笑着缓和气氛:“兔子也是有尊严的,你读书多,再想想!” 萧平垂眼看着她逗兔子,摸了摸兔子毛绒绒的脑袋:“叫孟茯苓。” 孟向文嘀咕:“茯苓可以有,雪白雪白的,的确像,为什么要加个孟姓?听起来不奇怪吗?”我严重怀疑你还是在影射我,但是我不敢说。 萧平浅笑着没理会她。 回到客栈,兔子还是被萧平扔到了孟向文的房间,因为他不喜欢和兔子呆在一起,美其名曰让它和向善作伴,聆听佛法…… 洗砚内心疯狂吐槽两人,绕来绕去,最后都是她在养这些小东西!本来出门是跟着小姐见世面,专职照顾小姐一人,后来多了一个萧平也就算了,好歹是个大活人,现在先后又多了鸟和兔子!领着一份工的工资,做了四份工的活,洗砚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孟向文并没有体会到洗砚的不容易,还觉得她看兔子吃萝卜能看两盏茶,非常乐在其中,也明显太空了。 太空闲的生活没有乐趣,她研究了一下周边的风景名胜,决定去爬常陇著名的虞山。 虞山有瀑布深潭,在雨水多的季节里尤为壮观,最近常陇正好到了雨季,是爬虞山看虞山瀑布的好时机。 古代的山路远比现代难走,尤其是这种观景的山,去的人不多,山路可能都没彻底走出来,出发前需要带足工具做好准备。 洗砚和孟向文各背了一包袱的野外用具,萧平看不过去,无论孟向文是哪里的女人,他都没法让女子负重自己空手出行,于是让孟向文把东西给他。 孟向文拒绝不过,只好包了又一包袱的零嘴吃食,用哄人的语气:“那你帮我们拿这些吃的,我们去瀑布下野餐,这可是我们所有的干粮,比工具重要多了,你可要看管好。” 萧平:……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两个女人眼里是废物。 出发登山那天的天气很好,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停了,三人赶着马车到了山脚下,将马车托给山下的农家照料,三人徒步上山。 收了银子的农家十分热心,在他们离开前,妇人还从自家拿了驱蛇虫的药送她们:“我经常上山,这药很有用,最近神仙潭的确涨水了,瀑布特别大,你们顺着大家踩出来的山路上去,半山腰就能看到。” 孟向文道谢,接了药包。 他们走出不远后,妇人的夫郎从屋内走出来:“这些有钱人就爱去看什么山啊水啊,不都一个样?” “你管人家看什么,赶紧把肉干拿出来晒晒,难得出来一个大晴天,再不晒转眼又下雨!” 说话间,小院忙碌了起来。 往山上走的孟向文三人正在做准备工作,孟向文点了一颗香料塞进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炉,然后把三人身上都熏染了一遍。 “出门给你的香包带了吧?”孟向文同萧平确定,“这个香与香包的香相辅相成,能驱赶蛇虫五步之外。” 萧平以前在宫里都没见过这么灵的香,好奇地捏着香包:“这么有用?那你怎么还收了老农的药?” 孟向文收起香炉打头往前走:“人家一片好心,而且这种东西他们当地人用的更有效,多拿一些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0 23:58:20~2020-07-11 23:4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果 10瓶;七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0 虞山和以前爬京都的万顶山不太一样, 万顶山是人工建凿过的, 从山脚到山顶一路山阶铺造, 因为人来人往,石阶被踩得多了,甚至油光发亮。虞山的山路真的是人走出来的, 如今是步入夏日, 原本被踩出来的小路两边有许多植物横长出来, 不拨开这些野蛮生长的枝叶,远远看去几乎没有路。 三人一人一根树枝当作登山杖,既当作支撑又作为探路和打草惊蛇的工具。前一日刚下完雨, 路上的泥土还是软的,许多石头一踩就往下掉, 增加了大家上山的难度。 孟向文爬了三分之一不到就开始后悔了,望着天自我叩问:“我为什么想不开要来爬这什么鬼的山?” 走一步叹一声气,走两步念一句:“我错了, 我不该带你们来这里。” 洗砚爬得呼哧呼哧的, 她跟着废小姐自然也不会锻炼体质,身体也很废。听到主子懊悔不迭, 忍不住翻白眼,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姐, 你昨天说, 为了看美景,再高的山你也能踏过去!” 孟向文想也不想说:“所以大自然给了我一顿毒打,让我知道不要轻视任何一座山!”说着, 站在原地不动了,“妈呀不行了,好累啊。” 已经超越她走在前头的萧平停下来回头:“你少说些话,就能多留一半力气。” 孟向文一手拿着袖子给自己扇风,一手拄着树枝,脸爬得红彤彤的:“爬山是用腿,说话费力气吗?真的太累了,你还不许我抱怨一下,现在我全靠抱怨撑着知道吗?” 萧平好笑:“抱怨还能给你动力?” 孟向文开始继续往上走:“那当然,我嘴巴抱怨了腿就不抱怨了,它就乖乖往上爬了,我这是在麻痹它。” 萧平第一次听说这么新鲜的解释:“那你不怕它当真了,怨气更大,彻底不干了?” 孟向文大声阻止:“不许说!不要让它听到!”搞得好像腿真的长了耳朵,听到这话就会醒悟罢工一般。 萧平觉得孟向文戏有点多,摇摇头,继续往上走。 走了一刻钟,孟向文又开始碎碎念:“这风景也就这样啊,除了树就是树,哪里好看了,回去我就把那本游记烧了,书呆子误我。” 萧平这回不理她了,任由她花样百变地“抱怨”。 走到五分之二的位置时,隐隐听到了水声,连萧平也开始吃力的三人组精神一振,激动起来。 “瀑布!是瀑布的声音!” 古代没有影像设备,三人全都是没看过真正瀑布长什么样的人,他们唯一对传说中瀑布的认知就是山水画以及诗作,想到马上能看到真正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身上的疲惫都一散而光。 三人继续往前走,脚步快了不少。 孟向文突然抬头看天:“你们有没有觉得,天变暗了?”其他二人跟着抬头,萧平脸色严肃起来:“变天了,要下雨。” 洗砚焦急:“啊?这怎么办?山里打雷要死人的!” 孟向文把背后的包袱扯到胸前,掏出三块油布:“把这个披在身上,多少能挡雨。” 大庆的油布工艺粗糙,只能防小雨,大雨就完全没用了。但是它携带方便,所以孟向文以防万一带上了。 萧平和洗砚接过,像披风一样披在了肩头,万一真的下雨,就扯到头顶,多少能罩住大半身子。 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来了:“我们下山回去还是继续去找瀑布 ?” 马上就要到半山腰的三人站在原地纠结了。 孟向文不太甘心但还是低落地说:“回去吧,出事就不好了。” 萧平见她闷闷不乐,便说:“再往前走一走,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瀑布,我们看一眼就走,这雨应该没那么快。” 话落,雨滴就滴下来了,落在三人的脸上,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天。 “贼老天,故意和我们作对!”孟向文抬起树枝指了指远处的天空,骂完了,叹一口气,“算了,回去吧,下次再来,下次我们再问问当地的老农确定不会下雨再上山。” 萧平看看她,没再坚持,嘴里还说:“你确定下次还要来?”“来啊!怎么不来!我就不信我看不成瀑布!它不让我看,我偏要看!”孟向文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一边嘴里放大话。 萧平听了,意味不明地笑,不知道是信了还是笑话她又吹牛。 然而苦中做乐也撑不了多久,这雨来势汹汹,转眼就倾盆而下,三人瞬间被淋成落汤鸡,那防雨的油布不仅不挡雨,还成了很大的负重,他们只好把布半路撇下,直接淋雨往下走。 本就湿润的山路在雨水冲刷下泥泞不堪,又湿又滑,他们的速度比上山时还慢,踩一脚滑一滑,走一步停三停。 孟向文一边走一边抹着雨水道歉:“都是我的错,不该喊你来爬山的。” 萧平走在她后面,一边护着她,一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报复我上次故意带你爬万顶山,不得不说,你报复回来了。” 孟向文想到那个噩梦般的巨长山梯,哭笑不得:“你是故意折腾我,我这次不是故意的!” “嗯,你是无心的,老天都在帮你报复我。” 孟向文心里好受了一点,又觉得不对:“那我也跟你一样淋成落汤鸡,我还是吃亏了。”突然脚下石头一松,身子一歪…… 萧平一把抓住她,扶她站直了身子,嘴里说:“上次我不也陪你一路爬上去了。” 孟向文心有余悸,不敢多说话,专心往下走。 山里起了水雾,雨越来越大,三人被雨打得睁不开眼,天色也越来越暗,打头阵的洗砚开始心慌起来,走得越来越慢。 萧平抹了一把脸,看了看四周,水雾中隐约看到一块突出的石壁。 “我们去石壁下休息一会儿。” “那里有大石头,我们先去躲躲雨。”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萧平低头,孟向文抬头,发现对方指的是头一个地方。 洗砚顺着他们的手也看到了那处地方,应了声试探地往那边走去。 这山到处都是灌木杂草,郁郁葱葱的几乎看不到路,只能靠人自己踩出来,但是很多斜坡甚至洞口也同样被密密麻麻的藤蔓遮掩住,人不注意就会踩空跌落,三人商量了一下手牵着手一起往前走。 萧平看了一眼孟向文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雨水冲得两人的手冰凉冰凉的,几乎没有知觉,只能用最大的力气握住对方以防滑脱,他的手被她握得发白。 孟向文自从接纳他后,对他一直都是保护者的心态,在她眼里,自己是个需要她照顾、哄着、护着的男人,虽然她很多时候很怂很胆小,但面对男子时,还是主动承担起责任,这一点,不独对他,在双江,孟向文对那个宋念安也是如此,以至于在他眼里尤为碍眼。 他对于现在只有两人出游的日子很满意,高兴也好倒霉也好,心里都是愉快舒畅的,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他觉得挺好。 孟向文并不知道萧平这个时候了还能想那么多,她看着前方有点茂密的草丛觉得有些违和:“用树枝探一下,下面可能是空的。” 她左右手都被人牵着,洗砚用树枝戳了戳前方,确认是实地,萧平也戳了戳她的前方,点头说没问题。 洗砚听到了就牵着孟向文往前走,孟向文抬起手臂擦了一把雨水,小心跟上。 才走了两步,牵着萧平的左手突然一坠,她大惊:“萧平!” 萧平一脚踏空,压下大片杂草往下滑去,孟向文用力抓着他的手指,另一只手松开了洗砚想来帮忙:“抓住我!” 萧平听到了她焦急的大呼,但是前一秒,他的手不经过他的大脑直接松开了力道,几乎在她喊出声的下一瞬,两人的手就脱离开来,他直直往下掉。 洗砚扶着孟向文往下看,大声叫萧平的名字。 雨水阻挡了视线,被压塌的草堆下一片昏暗,不知道他掉了多深,看不到他的人影。 “萧平!” “萧公子!” “萧平!听得到吗?”孟向文的声音越来越颤抖,用力朝着下方呼喊,希望能改过山间风雨的声音让他听到。 似乎过了很久,萧平忍痛的声音响起来:“听到了,我没事!” 孟向文大喜,紧紧抓着洗砚的手,满是雨水的脸上多了几道热流,扯着嗓子喊:“你怎么样了,下面什么情况!” 萧平同样扯着嗓子回复:“是个斜坡!有个沟!” 孟向文连忙说:“我们下来!”萧平想阻止,但孟向文和洗砚已经互相扶持一路抓着树干往下滑了。 到了下面孟向文发现雨水小了很多,原来这里虽然是斜坡但也是山壁的凹陷处,挡了许多风雨,然而萧平的情况并不好,他掉下来猝不及防,虽然不高,但是手臂被树根刺破了,脚也崴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孟向文捂住他的手臂,红色的液体依旧从她指缝不断流出来…… “对不起……我没抓住你……”她自责极了,萧平的手从她指尖滑走的感觉仿佛还在手心,她特别后悔,如果再抓得紧一点,再紧一点点就不会出事了。 萧平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和她一起压住伤口:“不怪你,是我没抓住。” 孟向文摇摇头,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被雨淋得发冷,声音颤抖:“你还能站起来吗?” 萧平动了动脚:“可以。” 孟向文放心了一点,想到自己带来的药:“洗砚,快看看带的药还能不能用,还有我拿了一点棉布,拿出来看看够不够用。” 洗砚应声,手脚麻利地打开包裹检查。萧平发现孟向文带的东西竟然非常全,只是没预料到大伤口,棉布不够多,纸包的伤药也不能用了,有一瓷瓶装的止血药粉,孟向文叫上洗砚,两人一起用身体挡着雨,帮萧平上了药绑上棉布,又撕了自己身上干净的里衣,在伤口处缠了厚厚的几圈,加固防水。 洗砚全程死死低着头,不敢看萧公子湿透了贴在身上的衣服以及被撕开袖子的肌肤,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雨水不停打在眼上,让人睁不开眼睛,萧平却仿佛并无知觉,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孟向文一边抽噎一边给他上药包扎。 对于娇生惯养的孟向文来说,今天这一出恐怕是很大的惊慌了吧。 他对她说:“不用自责,其实,我是自己放开手的。” 孟向文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萧平:“我已经陷入险境,怎么能把你拉下来。” 孟向文手还抓着他手臂上的布条,维持着最后打蝴蝶结的姿势,听到他这句话,突然情绪崩溃,“呜”地一声大哭起来。 “谁让你自作主张了,谁让你大公无私了……呜呜呜……你不是一直很自私吗?我宁可你把我拉下来……” 萧平被她突然的大哭惊了一下,回过神,神色顿时软了下来,内心没有一点欺骗她的内疚。那一瞬间,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他下意识就放开了她,连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要放开。如果下面真的是悬崖,他今天就死了。按照他的内心想法,生死之间,再微弱的机会都要抓住,不计后果,可是他竟然下意识松开了孟向文。 既然他松开了她,那就应该得到回报,虽然当时心里根本什么都没想,但结果是,那就是了。 萧平缓缓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是我的错,刚才探路的时候我只探了你前方的路,忘记自己这边了。” 孟向文哭得更厉害了,万万想不到,一直很自我的萧平在困境里会把她放在第一位反而舍弃了自己。 洗砚在边上看着,忍不住也内疚起来,觉得自己以前误会了萧公子,原来他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孟向文大哭一场发泄完这场惊吓带来的情绪,摸了一把脸,重新恢复斗志。 “我们看看怎么回去。” 斜坡不高,但是又湿又滑,萧平脚受伤了,肯定上不去,孟向文看了看水沟的水流方向:“顺着水流走肯定能下山,要不我们顺着这个方向走走看?” 洗砚什么都听小姐的,萧平也觉得是这样,于是一致同意。 出发前,萧平得先跳出这个水沟。 孟向文伸手抱他,萧平抗拒:“我自己可以。” 孟向文看了看沟的高度:“你单脚也跳不了这么高吧,手臂还在流血也不能用力。” 萧平沉默了。 孟向文二话不说,手伸到他后背膝盖下,微微一用力…… 再一用力…… 萧平斜眼看她。 孟向文解释:“我真的可以的!女人怎么可能抱不动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吐槽达人?又被打脸?孟女主。 |感谢在2020-07-11 23:46:33~2020-07-12 23:5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1 萧平突然放松了, 任由她抱。 孟向文沉了沉气,鼓足了劲儿…… 萧平身体失重, 连忙伸手挽住她的脖子, 刚固定住身子,身下的手一松, 啪地被摔回了原地,幸好高度特别低, 一点都不痛…… 孟向文不信了,站起身摩拳擦掌, 撸起袖子摆足了姿势:“我就不信了……” 萧平阻止:“停!” 孟向文大声:“不行!这是女人的尊严问题!” 萧平:……不太能理解你们大庆女人的尊严呢。 洗砚看不下去了:“小姐, 要不你还是背萧公子吧。” 孟向文看看满身泥泞的萧平, 纠结了一下, 勉强点点头,着重向萧平解释:“我真的能抱动你, 今天爬山又淋雨的, 太累了。” 萧平嗯嗯应声,只求这位别再执着于“女人的尊严”, 放过他。 背人孟向文的确有力气,在洗砚的帮助下, 她把萧平稳稳背了起来,然后一路踩着沟水顺着水流往前走,走到水沟低矮处,勉力走上了地面。 萧平能感觉到她的手越来越没力气,主动提出下地。 孟向文顺势放下了他。 萧平站直了以后, 孟向文抬头看了看他,恍然:“怪不得,一定是你太重了,所以我才抱不动。” 洗砚捂脸,小姐哟,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说男人太重了。 萧平却没有如洗砚所想的生气,反而无语地看着孟向文:“男子体格本就高大,有几个不重的?” 孟向文露出你不懂的神色:“你们卫国的男人太粗糙了,一点都不注意自身的形象。” 萧平额间青筋一跳,抹了一把雨水:“再废话把你丢下。” 孟向文刚才的感动早就忘在爪哇国了,看他阴森森威胁,做了一个鬼脸:“看咱们这样是谁把谁丢下?” 萧平瞪她。 但是一脸一身的泥巴,一点都没有威慑力反而有些好笑。 吵着闹着,刚才摔下斜坡的阴影慢慢从彼此的心头散去。 这场大雨来的时候势不可挡,去的时候也非常突然,他们走着走着,雨势突然变小,然后停了。 雨停了,乌云散去,天又慢慢亮堂了。 三人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虽然走偏了路,但不再慌张,专心跟着水流下山。 孟向文护着萧平,萧平探路的树枝已经丢了,用了孟向文的当拐杖,洗砚单独在前方探路,提醒她们什么地方可以踩什么地方有危险。 三人走得极慢,几乎是一步一挪,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这条小水沟的尽头。 竟然是一个浅水潭。 水潭的水即便是雨后依旧清澈见底,还能看到几尾小鱼在水底游来游去,其中水草摇曳。 孟向文站在水潭边环顾四周,举头四望,看到水潭东边的正上方时,瞪大了眼睛。 “瀑布!你们快看!” 另二人顺着她的姿势抬头—— 只见山间云雾缭绕中,一条银练直垂而下,雨后日出,在其上架起了一道彩虹,那瀑布仿佛从彩虹中直落人间,美如仙境之景。 三人全都仰着头看得惊艳不已,一时之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没有走到瀑布下,但是在这个不知名的小水潭边,她们竟然看到了这瀑布更美的一面。 天彻底晴朗了,阳光也再次照射下来。三人坐在浅水潭边清洗身上的泥巴。 孟向文照旧优先照顾萧平,拉着洗砚背过身去,让他先清洗。萧平不太自在,随便冲刷了一下就说好了。 孟向文比他大方自在多了,直接脱了鞋袜跳进潭里洗手脚上的泥巴,看到有鱼儿在脚边游来游去,又起了心思,和洗砚一起逮起鱼儿来。 萧平坐在边上看着两人在水里闹成一片,有些不明白她的活力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又觉得她没心没肺跟个孩子一样。 孟向文和洗砚抓到了两条鱼,本可以现场直接烹调的,不过看到萧平手臂的伤,不但停留太久,用包袱裹紧了,打算带到山下去,让人杀了炖汤喝。 收拾好东西,三人再次出发,这一次,一路顺利地走到了山脚。 下山的位置与出发点在村头和村尾,孟向文陪着萧平等在原地,洗砚去农家赶马车过来。 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馆给萧平看伤。本以为他手臂的伤更严重,谁知道大夫看完后说萧平的脚伤到了骨头。 孟向文非常吃惊:“他明明可以一路走下山,怎么会伤到骨头?” 大夫看了一眼萧平,语气有些佩服:“贵夫郎是个坚强的人,这伤势,常人站立一刻钟就已经疼痛难忍,你们竟然还能自己走下山来。” 孟向文看看面色如常的萧平说不出话来,她想到自己问他脚怎么样,他说没事…… 萧平笑笑:“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尽快走出困境才是最好的选择,这点伤不至于忍不了。” 孟向文对萧平的隐忍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从医馆出去,孟向文不肯再让他行走,不顾他反对弯腰将他背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放到车上,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强调:“伤好之前,不许再逞强!” 萧平被她这么严肃地管着,心里有些怪怪的,不以为忤,不觉得失了大男子的脸面,反而竟然有一丝诡异的甜…… 回到客栈,孟向文接手了他所有的起居事项,背着他进浴室洗澡,背他回床上休息,又派洗砚去伺候他,怕他不听话下床,把鸟啊兔子啊都送了过去。 顿时,萧平原本清净的房间热闹了起来。 为了让萧平养伤,她们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些日子,孟向文便给家里寄了一封信报平安。 不久之后,家里回了信,信里娘亲说,一个月后就是爹爹的生辰,今年她想帮爹爹大办一场,让孟向文回家一趟,也提了一句女皇听说你来信,问起了萧平。 孟向文思量了一番,不知道女皇是有什么想法,但爹爹生辰她的确该回去。 晚上陪萧平吃饭的时候,她问起了萧平的计划:“下下个月是我爹爹的生辰,我要回家一趟,你有什么打算?”萧平夹菜的手一顿,随口接上:“既然是伯父生日,我自然也应当上门贺寿。” 孟向文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确认:“你也要去?” 萧平停下吃饭的动作,捏着筷子看过来:“不能?” 孟向文笑起来,很是开心:“当然能了!我爹娘都是特别好的人,你跟我回去住几天,让我爹教教你怎么做一个精致的男子,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打扮可惜了。” 萧平:…… 听完这话,突然觉得长乐侯府有点可怕。 既然要回家,现在就要安排行程了,不然等到萧平伤好,必然来不及在爹爹生辰前回到丰阳。 孟向文请人把马车重新布置了一番,又请大夫开了足够的药,这才放心地把萧平安置进马车,准备上路。 离开常陇前,萧平趁着深夜孟向文洗砚回了自己房间,又见了一次属下。 对方来了两天了,孟向文每天呆在萧平房间里,形影不离,到了最后时刻下属不得已只能深夜叫醒主子,汇报任务。 “各地已纷纷纠结组织起义,十皇子才是真正的继位者传遍了京都,朝廷如今内忧外患,能平叛的赵将军因站在新帝这边被十皇子党打压构陷,十皇子派系的户部侍郎被查出贪污受贿下了大狱,新帝和十皇子两派争斗激烈,其中还有某些成年的皇孙浑水摸鱼。现在京都无力管外面的起义,恐怕很快就会天下大乱。” 萧平微微勾了勾嘴角。 属下又说:“兵部侍郎大人和京都统领宋将军带了口信说他们暂时按兵不动,等您这边决定。”他抬头看主子,“不知您打算何时回国?宋将军私底下找了属下们,对您在大庆探测的地域志很是心痒痒。” 萧平眼睛看着不知哪一处出神,想了一会儿后,出声:“我这里鞭长莫及,如果事态紧急,允许两位大人自行决策,新帝那边且让他和小十叔斗着,小孩子,只争一时之气,既然管不住这江山不如就找点事给他们做做。告诉宋将军,国内乱成一团,大庆这边不急,他有这个闲心,多看看卫国地域志,免得临阵磨刀。” “民间的事不必管了,这些人能走到哪一步看他们本事。” 要是本事大,能把萧家的江山颠覆了,那也是人才,颠覆不了就别怪被人利用。等到时机到了,他的人自会在无人能领兵的时候主动请缨前去平叛,成就一番功绩。 属下领命,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萧平的声音再次响起。 “取些银票来,明日放到我房里。” 下属猛地恍然,是了,主子出意外至今这么久,一分钱都没带在身上!他好奇地看了看衣冠整洁的主子,盖因每次见主子都不觉得他缺银子花,所以他一直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所以,这段时间他家主子都是花的谁的钱? 这个问题不敢想,他连忙低头退了下去。 第二日,孟向文和洗砚忙着收拾行李准备上路,进进出出间,萧平注意到不知何时他临窗的桌案上多了一个小纸包,他让洗砚拿过来,收进了自己随身的钱袋里。 洗砚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放在心上,按吩咐做了,忙着帮他把行李、动物们搬去马车。 回去的路程特别悠闲,比来时还要缓慢舒服,一切都以萧平的伤为重,到了大一点的城市,孟向文就带着萧平去看伤势恢复情况。 在南边繁华的城里停留时,萧平趁机叫上孟向文,陪他去挑选送三皇子的生辰礼。 孟向文跟着买买买,又帮她爹娘买了一路的特产、好东西。 萧平看孟向文花钱如流水,心中是惊叹以及一丝丝羡慕的,他一个堂堂的皇孙,都没有孟向文这么阔绰,如今的家当还是多年来默默打拼、开源节流省下来的。 回到京都已经到了夏末,怕爹娘像上次一样跑到城门口来接她,孟向文这次什么口信都没送,直接马车到了侯府门口。 侯府的仆人看到洗砚惊呆了,再看到她们的世女从马车上跳下来,顿时欢呼雀跃,转身就往府里跑,口中大喊着:“世女回来啦!世女回来啦!”声音传得老远老远。 萧平挪出马车,要自己下车时,被孟向文拦腰抱了一下,直接被放到了地上,一直觉得孟向文在偷偷练臂力企图横抱男人的他默了默,庆幸自己的伤好了大半。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长乐侯这隆重的场面惊住了,一眨眼,他感觉整个侯府的人都跑出来迎接了,场面大得有些不可思议…… 孟向文扶着他进门,还没走到内宅就听到了一阵跑动声,然后三皇子激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孟向文眼前一黑,被她爹抱进怀里一阵揉搓:“文文你可回来了!瘦了瘦了!人也晒黑了,吃了不少苦头吧?我的乖女儿诶——” 萧平真真实实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情绪外露这么满面宠溺的中年男人。 而且三皇子长相清俊衣着素简而高雅,颇有卫国名士风流的气质,与他以为的花枝招展的娘娘腔形象全然不符,看到这样的侯夫郎,他甚至为自己心底对他的想象感到愧疚,自惭形秽。 孟向文也亲昵地抱着她爹,一顿撒娇:“爹,我可想死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得好不好呀,想不想我?” 三皇子被女儿逗得开怀大笑,抱着她有说不完的话:“好,爹什么都好,就是想你,想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去不回,信也不来几个。” 萧平的惊诧慢慢消失,看着父女俩相似的脸,脸上带上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2 23:52:52~2020-07-13 23:2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 35瓶;文若 30瓶;笙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2 孟向文终于想起了一边的萧平,拉着他给她爹介绍:“爹, 这是萧平, 卫国老皇帝的孙子, 他爹是卫国的先太子,我新交的朋友。” 三皇子松开女儿看过来, 虽然心里依旧对这个太过阴狠的男人有偏见, 但来者是客, 再者女皇的态度不明, 他很是友善客气地与他打招呼。 萧平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形象满分, 谦逊行礼问好,三两句话就让三皇子心底的芥蒂淡化了一点。 三人一起往内院走, 孟向文问:“我娘呢?” 三皇子说:“回来也不事先说一声,你娘今天出门和朋友钓鱼去了。” “咱们院子也有池塘, 怎么还出去钓鱼?” 三皇子:“她们这些人不就是这样,一会儿去这个书院一会儿去那个山庄, 家里的池塘那就不是个池塘,是水缸!” 孟向文听她爹吐槽她娘, 哈哈笑起来,老爹把老娘的“附庸风雅”描述得非常精准。 萧平惊奇地看着对他来说十分神奇的一幕。他认知中的父子父女关系,不说是他和死去的太子爹那样, 也是太子长子与太子、皇子们与老皇帝那种,做父亲的严厉威严,不允许子女有丝毫的忤逆,做儿子的恭谨谦卑, 哪怕三十多岁了在父亲面前依旧低头弯腰,处处讨好。 而他所知道的夫妻关系,女子全都卑于男子,微弱如他娘,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强势如太子妃,再狠毒善妒到了太子面前也要温良恭俭让;而男子,则高高在上,对一个女人好是恩典,但再宠爱一个女人,也会在外面维持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模样,男女之间有礼有节,绝不会于人前亲昵,哪怕是亲子面前。 今日看到的孟家爹爹,说起妻子却是一脸温情、语气亲昵,卫国男人在婚姻上的态度这里一点不见。孟向文与父亲之间的亲密更是让他恍惚,不说神态语气,便是挽着父亲的手臂行走这一个举动,在他至今的一生中,从未见到过。 与其说孟向文的家庭给了他冲击,不如说三皇子这个与他见识完全背离的男人给他打开了新的大门。 这世上有另一种女人,可以活成孟向文这样,但原来,世上也有另一种男人,如孟家爹爹这样。 孟向文和她爹都发现了萧平神思恍惚,孟向文担心地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让人送你早点去休息吧。” 三皇子也关心地看过来:“多亏你照顾我们文文,身上有伤不用多礼,家里的客房都日日打扫的,可以直接入住。” 萧平摇摇头,脸上露出浅笑:“我没事,就是看到伯父和文文感情这么好,毕生所见第一次,有些羡慕。” 三皇子和孟向文都想到了他的身世,心生同情,连忙笑着换了话题。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注意到萧平顺着三皇子喊孟向文“文文”这个事。 家里的下人一早跑去找长乐侯,所以她们聊了没多久,长乐侯孟非鱼就回来了。 孟向文一如既往,大笑着扑过去抱住她娘,嘴里呼喊着“娘!我好想你!”使劲蹭啊揉啊。 孟非鱼努力维持的稳重脸色顿时没了,又是嫌弃又是忍不住内心真实的喜欢,抱着女儿脸上露出了笑。 孟非鱼对萧平的态度很平淡,不亲切也不冷淡,理由也是充足的,毕竟萧平是男子,属于内眷,她不合适与他多聊。 晚饭,因为有萧平在,孟非鱼打算摆两桌,用屏风隔开,被孟向文拦住了。 她没多想就说:“哎呀,我们都同吃同住这么久了,弄个屏风多矫情。” 孟非鱼气得差点第一天就要打女儿:“你都多大了,男女不同席的道理都不懂?” 孟向文皱了皱鼻子小声哼哼:“那你们还让我和他呆这么久!” 孟非鱼顿时没了声音,几瞬后,叹了一口气,低声问女儿:“一路还好吧?” 孟向文耸耸肩:“基本上挺好的,他对我不坏。” 孟非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心底叹息,嘴上说:“女皇估摸已经知道你们回丰阳的事了,不知会不会召见他。” 孟向文看了一眼和爹爹聊天的萧平:“随便了,反正萧平这家伙不会吃亏。”话落,脑门一痛,“哎呦!” 三皇子和萧平停下话头同时看过来。 孟向文捂着脑门委屈地看着她娘:“娘!你为什么打我!” 孟非鱼顶着萧平的目光不好说什么,只能狠狠瞪了这个榆木女儿一眼,撇头走开。 跟敌国皇孙呆了几天,脑子就被人洗了,女皇召见萧平,你不操心女皇的打算,不关心这个结果对大庆是利是害,也不操心和萧平如此亲近的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长乐侯府,去操心萧平会不会吃亏? 我管他吃不吃亏! 三皇子不满地看了妻主一眼:“文文过来爹这,没事被凑到你娘跟前去。” 孟非鱼看着“沆瀣一气”的夫郎和女儿,气闷于胸,坐在餐桌边重重哼了一声。 萧平走过去执壶为她倒酒:“伯母消消气,文文看似没心没肺,但心里都清楚着呢。” 孟非鱼握着酒杯看了一眼温文有礼的萧平,声音淡淡:“我自己的女儿我自然知道,萧王爷,我知道你在卫国相当于我们这里的女子,但是这毕竟是大庆,你男子之身还是要注意一些,我们女子没什么,最多就是多一桩风流韵事,但对你却不是多好听的名声,人言可畏。” 萧平眼微沉,快速敛下眼帘挡住了那不断积聚的浓郁的黑,嘴角的浅笑纹丝不动:“多谢伯母指点,别说入乡随俗,便是从心里,我也很喜欢大庆的文化习俗。” 孟非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脸上只看到了真心实意,半点看不出客套的痕迹,但是她可不信,哪个人会喜欢自己的地位从尊到卑? 只觉得这个萧平果然如女儿心中所写,城府极深。 孟向文能感觉到她娘对萧平的疏离,她觉得这很正常,双方的立场至今还是明谈和暗对立的,萧平在大庆的真实原因至今不明,所以她并没有去做任何化解这份隔阂的举动。 隔日,女皇果然召见了萧平,以召见离京多月的孟向文的名义,顺便见了她带进丰阳的男人。 此时,丰阳城已经开始流传孟向文出去一趟带回一个男人的小道消息,原本觉得长乐侯府富贵安逸想趁孟向文回到丰阳谈一谈亲事的人家,全都犹豫起来,纷纷转为了观望。 宫里,萧平和孟向文跟着宫女走在大庆的皇宫,内心有许多感慨。 大庆无疑是国富力强的,尽管卫国朝廷至今都觉得它女人当政逆天伦、不可长久,但人家大庆实实在在延续了千百年的女尊男卑,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尤其这个朝代,外强——卫国的精兵都打不过人家的女兵,内盛——行走民间,大庆百姓安居乐业。 但这样比卫国强盛百倍的国家,她们的皇宫竟然如此老旧狭小,萧平觉得没走多远就到了女皇的御书房,估摸了一下整个皇宫面积,可能与卫国皇帝的一个行宫差不多大。 现在的女皇是孟向文爹爹的姐姐,在这个时代,属于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但是女皇面容威严,身材不像卫国皇帝那样发福,而是健美匀称,她身上有中年女人成熟的韵味,也有久居上位的威势与气场,这些元素结合起来,让她看上去魅力十足,光华耀眼。 孟向文每次见到女皇,都会忍不住感叹,如果她是男人,她也愿意进后宫啊! 萧平弯腰作揖。 女皇对他的行礼没有什么挑剔不满,点点头,叫起了一旁行了全礼的孟向文。 孟向文一站起来,就乐颠颠地跑上前去,蹭到女皇边上摸出一块玉佩:“姑姑,我可想死你啦!,你瞧,这是我去江陵买的玉佩,我娘可喜欢了,一直念叨着想要一枚,我这次得了没告诉她,特意进宫来送您!” 女皇原本威严的脸顿时满是笑意,拍了拍侄女的小脑袋,接过玉佩,发现果然是一块难得的好玉,心情愉快了不少,嗔她一眼:“可别拍马屁了,这次又给你爹娘送了好几车的礼吧?” 孟向文嘿嘿笑:“那肯定的,我去哪也不能忘了我爹娘呀!但是姑姑你可别说我偏心,我本来也想给你买一车的,但是这不是玉佩太贵了嘛,嘿嘿嘿,您这个抵我爹娘两个加起来的礼物呢!” 女皇收起玉佩,宠溺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上我这哭穷来了?” 孟向文摆手:“不敢不敢,自从见过卫国的王爷我可算知道我有多幸福了,我一点都不穷,多谢姑姑皇恩浩荡呀!姑姑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话题引到了萧平身上,女皇顺势看向站在原地含笑听着她们对话的男子。 孟向文此前的信中说过很多萧平为人的信息,今日这短短几句话间,女皇窥出一二,发现孟向文所言不差。 年轻俊朗,看似温和无害,但实际善于蛰伏,城府极深。若是当真是一个出身卑微狭缝求生、唯唯诺诺长大的王爷,今日站在这就不会如此坦荡镇定,甚至还能从始至终保持着不变的微笑,笑看着孟向文与她撒娇。 女皇拍了拍孟向文的手:“好久没来了,帮姑姑泡一壶茶来。” 孟向文眼珠子一转,看看女皇又看看萧平,眼中露出“明白”的神色,恭敬地应了一声,退下。 背对女皇时,她冲着萧平眨眨眼睛鼓励。 萧平眼中笑意一浓。 虽然说泡茶是一个幌子,但是孟向文接了差事就得做。她一边跟着女皇的泡茶女官学习一边心里琢磨着女皇和萧平会说些什么。 她至今没明白萧平为什么会来一个男子卑微的国家,女皇查出来了吗? 女皇也没有查到萧平的意图,但是她知道很多卫国的消息,她把所有的消息告知了萧平。 “你现在回去,正是名正言顺的大好机会。” 萧平一哂:“我若是想要,先帝去世之际就可以要。” 女皇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这么说你没这个野心?那这段时间卫国种种事端是为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十分肯定的语气,不容萧平解释抵赖。 萧平也没有否认:“他们让我死,我让他们亡,如此而已。” 女皇皱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发现,孟向文另一个判断又被验证了。萧平这人竟是真的不可按常理猜测,十分不可控。 一个国家被搅得战火纷飞,“卫国上下万万人口,如此而已?” 萧平双手背后,仰头看着女皇,气势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弱下半分:“不破不立,卫国百姓已经最差了,还怕更差?” 女皇眉头未松,她更相信萧平刚才说出“他们让我死,我让他们亡”的气势,说出这话时,他真的考虑了卫国百姓? 萧平说了一句话,让女皇怔忡了。 “卫国的天下是所有卫国子民的天下,不是萧家人的天下,萧家人干不好,自该换一家。” 所以他不怕颠覆皇室,不怕让卫国内乱,这个国家早就不好了,换个有能耐的皇帝不更好?当然,这个新皇帝是谁…… 女皇被萧平这个冲破皇室桎梏的思想震惊到了,萧平展现出来的意思就是,就算他是萧家人,萧家做不好皇帝,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把整个萧家皇朝颠覆了。 这样一个格局宏大的人,真的就打算游历各国,不问政事? 孟向文再进去时,发现萧平还是那副模样,女皇也面带笑容,但是她总觉得,女皇看向萧平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文文,萧王爷和你是朋友,这段时间你就代我好好招待萧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3 23:28:06~2020-07-14 23: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说我有一米七、易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3 出了宫, 孟向文虽然依旧心中好奇, 但对着萧平什么都没问, 只关心了一句:“皇上对你印象还好吧?” 萧平看出她的好奇, 不过也同样不打算解释,还与她开玩笑般说:“我也不知道, 你看呢?” 孟向文能看出什么? “你这个人精都看不出来, 我能看出啥?” 萧平笑:“承蒙夸奖。” 脸皮越来越厚。 此后一路无话回到府中, 长乐侯叫了女儿书房说话, 没得到太多的信息,一时之间也摸不清女皇的心思, 只好挥挥手让屁股下长了钉子般坐不稳的女儿离开,爱干嘛干嘛去。 孟向文笑着行礼道别,出了门撒开腿往内院跑。 孟非鱼从窗口看到女儿的身影, 无奈地摇摇头失笑, 起身呼唤侍从:“把我的渔具拿来,给嵩王爷下个帖子, 咱去花溪钓鱼去。” 内院, 三皇子见萧平回来,正好拉住了他让裁缝给他量体。 “来得正巧,府里正叫了彩锦坊上门量尺寸,你也一起做几套衣裳。”萧平穿来穿去都是在外头游玩时孟向文随手帮他买的三套衣服, 严格来说,是洗砚挑的,无论款式还是布料都无法让三皇子入眼。 萧平看了一眼三皇子身上的广袖长袍, 这大庆贵族的男装极其繁复精致,特点之一是袖口非常宽大,整体风格上追求飘逸风流,行止间裾带翻飞,仙气十足。 虽然和卫国的男装截然不同,萧平倒不排斥,毕竟这的的确确是非常好看的男装,而不是卫国人下意识以为的男子作女装。 孟向文回来时,萧平刚量完尺寸,听爹爹说起,来了兴致,让裁缝重新拿出布料样板和花色,拿着布料在两人身上像模像样地比划,又帮着出了几个主意,让彩锦坊多做了几件新衣。 三皇子看得好笑:“你又不懂这些,快别瞎折腾了。” 本来任由孟向文出主意的萧平后背一僵,突然想到,孟向文虽然是女子,但接受的教育和他是一样的,恐怕在生活上比他还不如,怎么可能真的懂这些女红?额,这里恐怕女红都不叫女红了吧…… 他跟着三皇子一起阻止孟向文:“来的路上你不是说饿了吗?” 三皇子一听,立刻让裁缝收起东西请他随仆从去用饭,又喊了贴身的小厮,让厨房赶紧摆饭。 外院的侍女传了消息进来,说长乐侯出门钓鱼去了。 三皇子忍不住念了一句:“又去钓鱼。”便撒开手不管她了,只拉着女儿上桌吃饭。 没有威严的长乐侯,饭桌上的气氛更加和谐温馨。三皇子是个很温柔的男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萧平多了许多好感,消除了大半的芥蒂,再加上本该有的待客之道,对萧平可谓关怀备至。 这是萧平第一次在男性长辈身上感受到关爱,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亲近男性长辈。 起初有些尴尬不自在,甚至内心深处有一份不知所措,但是不出三天,他就习惯了孟爹爹的温和关怀,习惯了孟家这亲昵的家庭氛围。 甚至有一点点喜欢、沉浸。 饭后,孟向文坐不住跑出去玩,萧平留在了三皇子的屋里。 三皇子见了心中越发有好感,劝他也自在去玩,不用陪自己。 萧平坐在榻上看三皇子的针线:“我的脚伤还没好全,回去也是独自坐着,不如陪您说说话,这是为世女做的衣袍吗?” 三皇子过来坐在他身边,接过针线开始绣花,这件衣袍马上就要完成了,显而易见是年轻女人穿的。 “对,文文从小的衣服都是我做的,后来越大越皮,特别耗费衣服,我实在做不过来,这才请了针线上的,我一年做一两件最多一季一件。” 萧平摸了摸袖口精致的花纹,目光有些追忆:“小时候,我娘也会给我做衣裳。”只是料子没那么好,最艰难的时候,他的衣服都是娘亲用自己的旧衣拆了改做的。所以别说他是什么萧家的子孙,他没享受过萧家这个帝王家丁点好处,没受过皇家的恩惠,萧家如何,他真的丝毫不在乎。 三皇子目露好奇:“在你们卫国,女子也像我们男子一样心灵手巧吗?” 萧平的感伤顿时被打散了,甚至有点想笑,这世界多么奇妙,卫国人震惊庆国男人竟然会绣花时,庆国的男人不可置信卫国女人心灵手巧。 “跳出国度看,庆国卫国的男人女人其实都一样,从小学什么就会什么。” 三皇子点头:“是了,倘若男女都能走出家门,可能任何行业都会有男有女。”仿佛想到了那个场景,他失笑,“到那时,老学究们可能会气得吐血,而且男女混在一起,不知会生出多少故事来。” 这对萧平和三皇子都是无法想象的场景,不过随口一说,很快就笑一笑跳过了话题。 两个男人坐在榻上,吹着冰块散发的凉气,一个绣花一个看,竟然无比和谐。 孟向文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踏进房门前,她打死都想象不到萧平会静静看着同为男性的长辈绣花看这么久还不走。此时见到了,意外之余,开始嘴痒痒:“你也要学吗?” 萧平盯了她一眼,眼神一点都不友好。 孟向文依旧嘻嘻笑,半点不受威胁。 萧平心底感叹,曾经一吓唬就怂得缩头缩脑的小怂包不见了,都不那么好玩了。 孟向文抓了几颗果盘里的李子,一边歪在她爹身边看他绣花,一边说:“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 两个男人不理她,她也不在意,自问自答:“边境把之前抓的俘虏送到丰阳了,听说里头还有一个在卫国当了官的太监呢!” “可是威虎军的监军贾贤贾公公?”萧平立刻想到了是谁,问。 孟向文点头:“对,就是他,被咱们军队押送进城,满城人都围过去看了,听他们说,这个贾公公特别阴险狠辣,是不是当真如此?” 萧平沉吟:“我和他接触不多,但他能去威虎军做监军,的确是靠的一身迎逢谄媚的好本事。而且宫里的公公,但凡出头的,没几个好人,都是欺下媚上,作威作福。” 三皇子好奇地问:“为何称他们为公公?可是年纪很大的男子?” 萧平和孟向文对视了一眼,萧平轻咳一声:“他们是阉人。” “嗯?”三皇子以为自己没听明白。 孟向文就啃着李子给她爹解释卫国的太监公公是什么样的人。 三皇子听得脸发白,震惊不已:“怎么……怎么有如此残忍的刑罚……” 萧平看向孟向文:“你们后宫都是女子?” 孟向文扔掉一颗李子核,拍拍她爹的肩膀安慰他,听到这话抬头回答:“正殿都是宫女,后宫都是男仆伺候各主子,就跟我们府里一样啊。所以我说你们卫国男尊女卑有违天和啊,这男人都尊得心理变态了,不但压迫女人还压迫贫寒位卑的男人。” 萧平被孟向文地图炮轰击,脑子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忍不住顺着她的思路想,那为什么卫国皇宫不这么做,反而有了太监这个群体?他还真不知道,第一反应就是“自古以来……” 三皇子摇摇手:“不说这个了,听得我慎得慌。”又说孟向文,“你也别出去瞎跑,天这么热,中了暑气就不好了。” 孟向文乖乖应下。 萧平坐在一边想着孟向文说的信息,大庆突然把关在边关的俘虏押送上京是有什么缘故吗? 萧平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大庆非常务实,之所以押人上京只是因为她们收到了卫国的赔款,因为俘虏要拿钱换,卫国的小皇帝不肯,这些人就成了弃子,女皇让他们燃烧自己最后一点价值,当众行刑扬大庆国威。 小皇帝不肯?萧平对此嗤之以鼻。贾贤当年投靠了如今的辅政丞相李大人,是他的得力手下之一,至今没被救回去,看来新帝处境堪忧,这不肯说不定是被迫不肯。 侵犯国土的敌人被砍首,那些天丰阳热闹极了,像刚得到战胜消息时那般激动。作为整个丰阳城唯一的外人,本属于卫国的萧平,他不仅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还在行刑当天,出门去看了现场。 这些俘虏除了激发大庆子民的爱国之心,还对男子们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主要就是那个贾公公,本来庆国人对于男女地位颠倒的卫国就不太能接受,如今更加觉得卫国妖魔鬼怪盛行,什么变态的手段都有。 萧平不得不感叹,女皇的手段高超。当日孟向文一行进入京都,虽然被人暗地里嘲笑女子粗俗,但是实实在在给京都贵族女子造成了冲击。只要相处过,女人们就会发现,这些大庆的女人不但不粗俗,还学识渊博温文尔雅,而且她们无比自由。 同样的冲击随着庆国占领卫国的边城、接纳卫国部分偷渡者后,也会在庆国发生,这里的男子难道不羡慕卫国男子地位高超?但这么一出后,恐怕羡慕的人不多了。 这一出热闹之后,就是三皇子的生辰。 孟非鱼要给夫郎大办,帖子下遍了亲朋好友,宗室、世家、朝中官员……关系好的都收到了邀请函。 生辰宴那天,孟向文被她娘拎着在前院迎来送往,笑得脸都快僵了。 而萧平跟着三皇子,第一次见识到了庆国最顶层的贵夫圈。 今天萧平穿上了侯府为他定做的新衣,他本就生得出尘,穿上广袖长袍,玉冠束发,微微一笑,仿佛天人下凡,惊艳了一圈的夫郎少年们。原本想要趁此机会打探打探长乐侯府的消息,如今看到三皇子身边跟了这么一位男子,三分之二的人都自惭形秽打消了心思。 剩下的三分之一,开始对萧平评头论足,分外挑剔。 年纪太大,看上去比孟世女大了好几岁;手很粗糙,一看就不是世家出身,估计外面带来的男人家世很一般;性格倨傲,没有男子该有的谦卑,一看不是什么贤夫良父…… 萧平自然能感受到这些人的挑剔目光,也从宴会上众人的谈话中得知了他们的心思。他可真是不知道,孟向文这种不学无术的草包,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惦记?还牵连他被当成靶子,几乎被一群男人用目光射穿…… 宴会结束后,孟向文筋疲力尽地回到房间,一头扎到了榻上,歇息了一会儿,感觉身边有点不对,微微睁开眼,“妈呀”一声,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萧平坐在榻的尽头,挑眉:“我宴后回来就在这等你。” “等我干什么?”孟向文撑起上半身,戒备地看着他。 萧平起身,弯着腰向她凑过来:“好奇。” 孟向文无语:“好奇什么?我今天变身了?” 萧平嘴角微微勾,目光逡巡她的脸,然后是全身:“看来看去还是个普通的女纨绔,看来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眼瞎。” 孟向文咬咬牙:“你就是故意等在这来损我一句?”伸脚踹他,“舒服了?没良心的混蛋,滚滚滚!” 萧平直起身,笑:“嗯,心情好了,那你好好休息。”说完,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向文:…… 啊啊啊!这个混蛋! 对于这天晚上的耻辱,孟向文用一天一夜不理萧平作为报复。最后萧平陪她玩了一天的双陆,无条件任她悔棋,被她大杀四方,终于换回她的原谅。 长乐侯孟非鱼听说后都同情萧平了。 “陪她下棋,太不容易了。”就一个臭棋篓子,悔棋那是基本手段,各种侮辱你智商的作弊手法简直让一个正经的棋手忍无可忍。 萧平笑:“还好,挺有趣的。” 孟非鱼:?这能有什么有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4 23:55:58~2020-07-15 23:4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4 转眼是立秋, 庄子上送来了最后一批西瓜, 孟向文被她娘亲管束在家,唯一的乐趣就是饭后捧着半只西瓜坐在院子里放空。 孟非鱼之所以管束她,却是因为八月十五就要到了,庆国自古就有中秋节,却不是往世那种团圆的日子, 而是在入冬之前, 赏秋吃螃蟹的好日子, 而且这一日又被称为女儿节, 与三月的男儿节相对,男儿节是男子们在家中聚会赏花展现才艺, 女儿节, 则是少女们一年一度的才艺大赛。 丰阳每年都有女儿宴,这几年均是太女主持,宗室女子、四品以上官员女儿直接报名参加, 其他想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则要提前报名通过考核才可以。尽管如此,一年一度的女儿宴依旧让人们趋之若鹜, 只因为无论出身如何, 只要能在这个场合一鸣惊人, 就能被太女看见,能名扬天下。 但这些人之中,绝不包括孟向文。 她对这些文韬武略一个都不感兴趣,也不想要名扬天下。往年原主都是混过去的,五年里只去了两次, 还是纯看热闹。 今年却不行了,她娘亲孟非鱼下了命令,必须参加今年的比拼,无论是写字作画还是赋诗文章,或者赛马射箭、搏击马球……任她选择两项以上,最低的底线是不能给长乐侯府丢脸。 “报名我已经报了,到了那日,你要怎么做随你,不过你决定之前,想想我和你爹以后是要出去见人的。” □□裸的威胁恐吓加上道德绑架。 但是孟非鱼是了解女儿的,孟向文不吃软不吃硬,什么都不精通唯独偷懒偷得出神入化,脸皮厚如城墙,记吃不记打……但她也有一个优点,孝顺。 她自己出门不怕人家鄙夷轻视,外人的目光言语从不过心,那良好的心态看得孟非鱼都叹为观止,却很在意父母的形象。所以孟向文虽然从小浑,却从没闹出什么事让长乐侯府陷入争议。 如今报名都报了,已是既定事实,孟向文为了不在女儿宴上出大丑惹得爹娘被人耻笑,只能苦着脸努力练习“特长”,真正含了一肚子苦水。 孟向文痴迷过一阵子马球,这个倒是她的“特长”之一,不需要多么苦练,另一项,她选择了画画,因为之前在外游玩,为了记录各地独特的景观,她一直都在尝试用图文结合的方式,也不算生疏。 然而这都仅限于不生疏而已,女儿宴却集合了出类拔萃的才女无数,为了不丢人丢得太突出以至于让人多年难忘,孟向文现在一天练画画一天练马球。 睁开眼是水墨闭上眼是马背上颠簸的感觉,整个人都快疯魔了。 与此同时,边境传来了卫国陷入内战的消息。 小皇帝被赶下台,十皇子被拥立为帝,但是才登基不到七天,南边的灾民起义军打到了京都,新帝被几个老臣带着仓皇出逃。 萧平收到了属下的暗号,一次又一次,急促催他回去竖起太孙旗帜,收拢人心主持大局。 八月初,一直跟随萧平的兵部侍郎和京都府统领再也等不住,略过逃走的新帝在京都组织起兵马誓死守城,挡住了势如破竹的起义队伍。 一时之间这二人名声大噪,而二人则对外声称自己听从前太孙寿亲王指挥,匡夫皇室,镇压反贼。 现在是萧平最适合回去的时候,现身证明自己没有死,并且迎接向死而生的大好机遇。 销毁暗信,萧平走出房门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信步随意地在庭院里走着,脑中思考当前的局面。 孟向文正捧着西瓜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放空,看着看着,天上的月亮变成了一张俊朗的人脸,她缓缓回神,眨眨眼,语气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你挡住我的月亮了。” 萧平没想到自己走着走着,走到了孟向文的院子里,见她呆呆的傻样,心里的复杂烦恼全都暂时消散,勾起嘴角:“还没到赏月的时候吧。” 孟向文拨开他,依旧看着月亮:“阴晴圆缺都是月的美,只看圆月的人,庸俗。” 萧平笑出声,是不相信她的那种笑:“别装了,西瓜都不冰了。” 孟向文仰着头手摸了摸西瓜,发现真的“暖和”起来了,连忙低头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吞下后,再次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萧平收起手里扇风的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做什么唉声叹气的样子?” 孟向文又挖了一口西瓜塞进嘴里,忧郁状:“你们这种书生,不懂我的痛。” 萧平笑着坐在她对面:“还在为女儿宴的事烦恼?” 孟向文含着一口瓜说话含糊:“能不烦吗?一个来月,就要我又会画又能题诗,还得一手好字……我真是太悔了,早知道我就选择写字了。” 萧平:“练字更不是一日之功,与画画并无不同。” 孟向文又谈了一声气:“为什么一定要让纨绔上进呢?这世上有你们这样心眼多本事多的人,就不能有我这样没心没肺混吃等死的人吗?没有我,哪里能体现你们的聪明能干?” 萧平被她这么理直气壮当废人的话逗笑了:“那看来真是辛苦你了,为了突出我们牺牲了这么多。” 孟向文顿时活过来了,得瑟:“那可不!当纨绔也很累的好吗!” 萧平接过她的话,轻轻往她胸口一扎:“所以,给自己放一个假,多练练书画骑射,不要那么辛苦。” 孟向文:…… 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想吞回刚才那句话。 她哼哼着弯腰贴在西瓜上,一边往嘴里送西瓜汁一边哀怨地哼哼唧唧:“太难了,太难了,这日子越来越难了。” 萧平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尽力而为吧,到时候我去看你的比赛。” 孟向文抬起眼睛:“真的?你怎么去?女儿宴都是女子。” 萧平说:“我作为大庆的客人,想一睹大庆的盛事,并无不可吧。” 孟向文恍然:“对哦,我带你去找太女姐姐说,我正想让你看看我们大庆的才女们呢!比你们卫国的才子厉害多了!文武双全!” 萧平不过是顺着话头随口一说,看到她一下子摆脱了没精打采激动起来,顿时认真考虑起这件事。 八月十五…… “好啊,我去为你助阵。” 孟向文难得有些难为情地摇摇手:“算了吧,你到时候就当作不认识我,要是可以帮忙把我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那就最好了。” 萧平站起身,一敲她的脑门:“没志气!” 孟向文捂住头:“我本来就没有这玩意儿!不许打头,越打越笨了!” 萧平摇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从未聪明过而来笨?” 孟向文站在原地想了想,确定他在骂自己,想骂回去,人已经不见了,气得原地对着昏暗的院子门骂了几句“阴险狡诈”。 第二日,萧平回复了卫国那边,他中秋之后再动身。 中秋节,女儿宴按时举办。 太女今年把宴会的地点定在了丰阳城外的皇家别院,那里有跑马场有书院,正合适文比武比。 女儿宴会从上午举办到下午,上午比文,下午比武。 上午的场地在别院原本属于皇女们上学读书的书院,这处院子设计风雅,年轻的少女们行走其间,有的看景沉吟有的弯腰行书,有的举着笔望着远景入定,有的已经开始弹奏琴曲,坐在高位的中年女子们看着这美好的景象,都面露笑意。 一院子的女人中,萧平这个坐在太女身边的男人格外醒目,太女也对这唯一的男性照顾有加,时不时询问萧平的想法意见,照顾他的情绪。 萧平发现,这庆国的女人,在“呵护”男人上似乎有志一同。 虽然如此,但他全程都安静看着,并不怎么发表意见,相比于孟非鱼这个不断欣赏一个个才女的亲娘,萧平全程都只看着锁着眉头沉思,然后一脸为难作画的孟向文。 前面的才艺一个接着一个展示完毕,孟向文完成画作时,已经是倒数几位了。原本满脸沉重作画的她,放下笔时反而没了半份忐忑,一脸无忧无虑,似乎毫不担心自己的画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太女礼貌性地让客人萧平先看这一批作品,之前一直拒绝的萧平这次点头接过,一张张看下去,然后看到了孟向文的画。 看到画他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这画中的场景他熟悉无比,这正是他们当初看到的虞山瀑布,甚至他们三人都在这画上…… 他脸上露出赞赏的笑,把画递给太女。 孟向文的画落笔不够流畅,内行的人自然能看出画作者画术不精,但胜在所画之景和布局,让人眼前一亮,而画中之景搭配着这微微朴拙的画技,反而显出一份质朴有趣。 孟向文这是用了小聪明了。 但萧平依旧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的赞赏。 太女知道萧平和孟向文的渊源,听了微微一笑,再一看画,配着萧平的解说,顿时也觉得孟向文大有长进,今日的表现可圈可点,含笑点头。 孟非鱼惊讶,据她所知,萧平和太女平日都不是为了人情能睁眼说瞎话的人,甚至两人有一个相似点,不为情所动,处事果决理智,今日竟然都夸奖了她女儿? 画作终于传到她手中,大家能看到的优点她也看到了,受萧平和太女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大家都对这幅画表示了类似的赞赏,于是孟非鱼听着听着,再看画,竟然也觉得女儿长进了许多,面带笑意地谦虚“雕虫小技”。 上午的比试散了后,孟非鱼跑去找萧平,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画得这么好?” 萧平微笑着点头:“嗯,画得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画。”不仅从大面上肯定,还从细节上列举这幅画的优点。 孟向文脸红了,挠挠发热的脸颊:“哎哟,这就夸张了,一般一般也就天下第三。” 萧平哈哈一笑:“不夸张,的确画得很好,回去你再画一幅送我可好。” 孟向文有点飘,拍着胸脯答应:“当然没问题了!你好好收着,等我成了大家,你就发了!” 边上经过的人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声,孟向文脸一红,重新回到了地面,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今日比文夺魁的几人,周围还有好几个收到各位大人们赞扬的才女。 孟向文越发害臊了,眼睛发飘,不敢看人……她怎么能相信萧平的鬼话?要真那么好,她会连名次都排不上?此刻在那些真正真才实学的人面前,恨不得时光回溯把那句天下第三的话收回来。 萧平仿佛没看到那些女子,依旧望着使劲埋下头,耳朵都臊得通红的孟向文:“笔法质朴,布局精妙,将我们曾经看到的瀑布展现得淋漓精致,看到画我又仿佛回到了那个浅潭边。画作贵在魂而非艺,笔法再纯熟,没有这份灵性也只是徒有匠气。” 孟向文被他夸得自信又回来了一点,偷偷抬起眼睛向上看他:“真的?不是安慰我的?” 萧平真诚点头:“真的,你很好,一个月时间突飞猛进很了不起。” 孟向文再次自信心满格,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画技不过如此,但看来很有天赋啊。 孟非鱼和老友们过来,正好听到了这段话,老脸有点红,亏萧平能夸得这么若有其事,谁不知道,今天孟向文能这样广受赞誉,是因为大家对她原本的期望值非常低,根本没想到她真能画出这样一幅可圈可点的画。 前后反差大,加上太女认可,这才让孟向文姑且没有丢脸。 人家夸也就算了,自己夸自己真是…… 孟非鱼此时并不知道,当她们回到家中,她的夫郎也是和萧平一样的想法,书画自有小成的三皇子拿着女儿的画那也是从天上夸到地上,自豪得不得了。 孟非鱼听着夫郎和萧平一句句肯定,突然自我怀疑:难道是我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5 23:43:34~2020-07-16 23: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外星人 10瓶;易安 5瓶;a.m.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5 女儿宴下午, 来到了孟向文的主场,虽然打马球比不上顶尖高手,但是她喜欢这个运动,比赛的哨音一吹响,孟向文瞬间沉浸其中,驾着马儿在赛场上快活驰骋,时不时绽放灿烂的笑容, 她的呼喊声、笑声飘扬在球场上,一改上午作画时的绞尽脑汁满脸苦闷。 萧平的视线被她的身影牢牢牵引, 哪怕在激烈夺球的混乱人群里,他也能看到孟向文憋红了脸奋力抢球的认真模样,甚至仿佛看到了她一甩头, 汗珠恣意洒落。 孟非鱼看着场上大笑大叫的女儿,脸上同样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不是骄傲不是满意, 只是看着这样无拘无束的女儿, 内心充满了满足。 世人都觉得她探花之才名门世家,娶了皇子一辈子碌碌无为蹉跎年华,对她不乏同情叹息。新婚前几年,她年少气盛之时也曾如此作想, 生下女儿不问过长辈先帝, 直接取名“向文”更是直接体现她当初的心情,但随着年龄渐长,女儿一天天在膝下长大, 经历越来越多,她的想法慢慢改变。 看着雪白团子长成如今这样机灵孝顺的大姑娘,孟非鱼只觉得外在的一切都是虚妄,有才无才,有能无能,都是她的女儿,如果文文能一辈子这么快活无忧,那就是她最欣慰的事情。 孟向文的队伍里有三个一流高手,这场比赛最终由她们队取得了胜利,胜负一分,队伍里的姑娘们举着球杆驾着马绕着球场欢呼奔跑,笑声不绝于耳。 场上的中年女子们都默契地相视一笑,感叹年轻真好。 女儿宴并没有规定必须定出所有人中的第一,只是每样比拼都会定出亮眼的前几名,其中魁首会获得太女亲赐的赏礼。今年太女准备的是十份各有特色的玉雕花饰,囊括了四君子、牡丹、芍药等等。 大庆男女都爱簪花,这玉雕花饰即便没有荣誉也让人爱不释手,万分精致。 到宴会尾声时,十份花饰全都送了出去,得到的暗自欢喜,没得到的也死了心,正当大家兴致渐退,准备结束的时候,太女和萧平低头聊了几句,从身上解下一块凤玉,宣布要从今天的少女之中再选一位赏赐,作为对所有努力上进的女子的褒扬。 这个人选,由所有在场的人一起选择。 气氛一下子高扬起来,大家欢喜地低声讨论,琢磨这个评选的标准,提议自己心中的人选,热闹不已。 萧平第一个正式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推选的人是孟向文,在大家震惊怀疑的目光下,十分坦然地开始述说自己的理由。 既然是选择努力上进的人,那么就不局限于才华第一。萧平率先定下这个基调,然后开始讲孟向文身上的闪光点。 讲为人:听闻孟向文纨绔,但是她远赴千里出使卫国,在京都应对得体处事自如; 讲品德:此前南下游玩,不但没有仗势欺人,还一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反倒是有些地方乡绅眼高于顶,孟向文谦逊有礼; 讲才华:孟向文虽然比不上其他人,但是她进步巨大,而且细论她的画……萧平开始分析孟向文的虞山瀑布图,用专业的角度。 孟向文的画好不好大家不知道,萧平的才华大家都看到了,不少女子望着上座淡然发言的萧平,目露欣赏甚至痴迷。 孟向文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拥有一个宝贝,但是她平时还是挺嫌弃的,不觉得他多好,然后忽然有一天,别人都发现了这个宝贝的价值,纷纷喜欢他追捧他,她顿时就有种自己不再独享这个宝贝的感觉,心里冒出说不出的情绪。 萧平的话让大家突然发现,印象里顽劣不上进的孟向文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不但成年了还做了不少上进的事,不说别的,今日看她现场作画,上马打球,哪样都不算差。 推选孟向文的票数顿时多了,而实际掌握话语权的太女更是把心偏向了本就是自己表妹的孟向文。 全程只想打酱油的孟向文晕晕乎乎上前领了今日独一份的奖赏。 她看向自己的娘亲,娘亲孟非鱼欣慰地含笑看着她,似乎已经认可了萧平那番话;她又看向萧平,萧平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只是与她的视线对上时,微微勾唇笑了一下,并没有她以为的调侃或者看她笑话。 回家的氛围是充满欢喜的,在家焦急等待结果的三皇子第一时间就被女儿递到眼前的玉佩秀了一脸,听着女儿说起自己在宴会上种种精彩表现,又是赞叹又是欢喜,拉住女儿的手激动得眼睛发热:“我们家文文真的长大啦!” 又去看妻主:“我就说,文文聪明着呢,只要她开窍了,什么都能学会!” 孟非鱼脸上的笑顿了顿,觉得这话就算是自己人说也太自夸了,夫郎对女儿的信心是不是膨胀得太厉害了? 然而陷入“我家女儿最棒”的男人是没有理智的,三皇子完全没注意到妻主不自然的表情。 萧平喝着茶看着这欢乐和谐的一家三口,被茶杯挡住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脸上也布满了轻松与笑意。 当天夜里,三皇子服侍妻主更衣,听着她说起白天在女儿宴上的种种,等到两人安歇在床上,三皇子突然说:“萧平……是不是喜欢我们文文?” 孟非鱼想了想,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萧平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心思谋略之深,长乐侯府于他可能只是小菜一碟,根本费不了他几份心思,但是她们的女儿却是萧平的另一个极端,心思简单浅显得随便是谁都能看穿她,人生唯二两次学会掩藏情绪就是在卫国以及前段时间和萧平同游的时候,第二次还被萧平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莫说他的身份,即便他只是卫国普通男子也不合适。”孟非鱼叹了一口气,“卫国的男人太强势太有主见了,文文娶个有主见的夫郎是好事,但是娶个什么都自己做主的夫郎却是男强女弱,一旦两人有了分歧,文文必然势弱,女子婚姻窝囊,在外面也没法挺起胸膛。” 三皇子默默地看着妻主,没有说话。 孟非鱼等了等,没等来夫郎的回应,侧头看去,发现他目光幽幽,顿时脊背一僵:“怎……怎么了?” 三皇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鱼娘二十来年的真心话吧?”话中透出几分难过。 孟非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以为她触景生情,说自己这些年男强女弱过的窝囊? 她连忙侧身将人抱在怀里哄起来:“怎么会?你性情温和事事以我为主,堂堂皇子之尊嫁过来,从第一天起就没对我摆过架子,你怎么会是我说的那类人?”她拍着夫郎的背感叹:“反倒是我对不住你,早些年欺负你好脾气,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三皇子眼睛一热,抱住了妻主不再说话。 床边的蜡烛被熄灭,床帐落下,最开始的话题早就被两人忘记。 第二日,三皇子这才想起萧平和女儿之间的事,想找萧平试探试探,刚等来人,却是来辞行的。 “你要走了?”三皇子惊讶。 萧平含笑:“叨扰许久,卫国事杂,该是萧某回去的时候了。” 三皇子怅然,也是,萧平本就是做客长乐侯府,不,是做客大庆,回去是常理;倒是他自己,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萧平长住理所当然,离开才让人奇怪了。 “文文知道了吗?和她道个别再走吧。” 萧平点头:“先来和长辈辞行,待会儿我去同文文告别。” 三皇子想到自己昨天的猜想,如今看来完全不用担心了,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去吧去吧,文文重情,知道你要走不知道多难过,你们多说说话。” 萧平应了,和三皇子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女儿宴已过,孟向文不用再早起努力,终于美滋滋地睡了一个自然醒的大觉,醒来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卧室,看到萧平坐在她的前厅静静喝着茶。 “你怎么来了?这么早!” 萧平往外头看了看爬到当空的太阳:“嗯,醒了就起了。” 孟向文随意地拉出一条凳子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一边喝一边看他,见他气场低沉,问:“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 萧平摸着茶杯的杯沿,垂眼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一会儿后才说:“我是来辞行的,今日会离开丰阳,最慢三天后上船离开庆国。” 孟向文喝水的动作停下,愣愣看着他。 萧平平静地回视。 孟向文喃喃:“是了,你是要回去的,我怎么会有一种你会一直住在这的感觉呢。” 平平无奇甚至犯着傻的一句话,却让萧平突然胸口发闷。他几次想要张嘴像往常哪样嘲笑她捉弄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只能深深望着她。 孟向文对上了他的视线,平复了一下心底的复杂,微微露出笑容:“挺好的呀,你那么厉害,现在卫国乱起来了,你过去正好能收拢势力,说不定还能当个皇帝!” 萧平没说话。 孟向文强笑了几声缓和气氛:“这么沉重干什么,当皇帝多好,说出去我也有面子,我以后吹牛的时候就能说,卫国的皇帝可是我朋友,过命交情的朋友!” 萧平垂眼:“当皇帝有这么好?” 孟向文慢慢收起笑,额了一声:“其实也不是,昏君享受但是随时会被人推翻,明君累死累活天下第一累……哎,我还是祝你以后生活美满吧。”她拍了拍萧平的肩膀,“你看你现在变了好多了,看人的眼神也有温度了,不会再吓到姑娘了。回卫国去,找一个你们那边喜欢的那种小女人,过夫妻和美的小日子,多好!” 萧平嘴角抽动,站起身不想听下去。 孟向文不明所以,跟着站起身,心生不舍:“这就走了吗?行礼准备好了吗?有没有带足了用品,你身体弱容易受伤,我让下人去准备一些成药你路上带上。” 萧平不吭声,往外走。 孟向文跟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声气。当初多防备他啊,怎么都想不到真的要送走人了,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这一声低落的叹气让萧平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孟向文。 孟向文不防备他突然停下,紧跟着他的人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上,她连忙快速弹开。 萧平低头看着她:“卫国的女人讲究贞洁,你们大庆的女人是不是没有这一说法?” 孟向文听了这话顿觉好笑:“贞洁?男人该有的东西我们女人当然不会有,要是有这说法,那我们娶正纳侧是什么?谁房里没几个小夫侍。” 萧平沉了声音:“你也有?我怎么没见过?” 孟向文摇摇手:“我没有,我怕万一以后找到了最喜欢的夫郎,事先有了别的男人岂不是让他伤心?” 萧平声调微微上扬地“哦”了一声。 孟向文奇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 话音落,眼前视线突然暗下,萧平跨了一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亲了下去。 孟向文震惊得快瞪裂眼眶,全身僵硬得像一块石雕。 萧平感受到她震惊下不断变凉的唇,心下黯淡,孟向文果然怕他,如此亲密之下她没有脸红发烫反而吓得嘴唇都发凉了。 他微微松开唇,保持着这个姿势仔细地看着孟向文,看着她的眉眼她的鼻梁…… 孟向文直挺挺僵着身子任他打量,因为距离太近,不可避免的,她也看到了萧平近乎完美的五官,细腻的皮肤。双眼皮,睫毛好长,眼睛其实也挺大的,就是平常总是掩饰心绪半垂着,让人看不清。 如果没有从前那些吓人的印象,她一定会被这美色所惑,不对,原主可不就是被惑了,念念不忘一生吗? 以后反正再也不会见了,不能满足原主的念想,亲一下也好吧。 孟向文恶从胆边生,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重重啃了回去。 反正吃亏的不是她,亲亲就亲亲。 萧平惊呆,迟钝了好几瞬这才回过神,捏住她下巴的手早就无知无觉间松开了,被她反客为主,强势拉下脖子,毫无章法地亲着。 突然想笑,刚才心底的不快消失无踪,他放松了身体,任她作为。 孟向文亲得嘴巴有些痛了这才放开他,捂住自己的嘴皱眉:“她们骗我,亲嘴也没多舒服。”仰着脖子别提多累了。 萧平沉脸:“谁和你说舒服的?” 孟向文冲口而出:“我朋友啊,她们说青柳坊的男子可好看了,亲嘴……”话到一半,不太好意思再对着萧平说狐朋狗友们私底下的话。 萧平眼神微凉,看着她:“你去过了?” “没有!”警报一响,孟向文立刻澄清自己。 萧平满意地“嗯”了一声,站直身子。 孟向文回过味来,不满:“你管我哦,还有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指指彼此红肿的嘴唇。 萧平嘴角微微勾起,低头恶劣地说:“这是你第一次亲人吧?你不是洁身自好等未来的夫郎吗?现在不行了。” 孟向文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萧平摸摸她蠢蠢的脑袋,声音低沉阴凉:“记住我,孟向文,永远别忘掉。” 孟向文打了一个哆嗦。 萧平松开手,转身离开。 人走远了,那个畏惧感也散了,孟向文的气愤冒了上来,她叉腰生气地大声吼:“谁要记得你这个阴险的家伙!亲就亲了,我以后娶十个八个夫郎,天天左拥右抱,亲你一下算什么!身段不好皮肤粗糙,又高又壮不会打扮,亲起来都没感觉,明天我就忘掉!” 满院子的下人惊恐地看着她们的小姐。 天啊,以前只是爱玩的小姐这是要变成花心少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从工作的租房回爸妈家,晚饭后静下来码字,今天稍微肥一点啦,而且安排了一个重头戏,哈哈哈。 |感谢在2020-07-16 23:58:17~2020-07-18 21:2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y 110瓶;momo 10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6 孟向文在院子里的孟浪宣言有没有气到萧平不知道, 但是成功让爹爹忧心忡忡了。 三皇子越发意识到女儿已经成人了,在男女之事上有了想法和念头,他倒不在意女儿以后是不是会纳夫侍,但是他在意女儿在“男色”上花太多心思。宁可玩物丧志也不能沉溺男色啊!前者伤钱后者伤身。 正好女儿宴上孟向文一改人们对她的旧印象,获得了不错的口碑,当初孟非鱼逼着她去参加宴会的目的超预期达成,对孟向文的婚事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三皇子立刻抛下手头的琐事,一心一意为女儿相看未来的夫郎人选。 孟向文惊恐地发现, 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萧平拍拍屁股走了,自己却陷入□□烦了!爹爹的房里摆满了少年们的画像,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长得唇红齿白的、英武贵气的、阳光开朗的、温柔阴郁的……简直是一场男子大选美。 孟向文推脱, 爹爹幽幽地看着她:“是谁发宏愿要娶十个八个?我帮你找了你还不乐意?就你这态度, 这辈子想找到比萧平好的都不容易, 回头他一个王爷妻妾成群,你孤家寡人一个,看谁笑话谁。” 诶呦,这么一说, 顿时好气哦, 萧平离开产生的失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孟向文还是想跑,萧平走了,她游历祖国大好河山的愿望还没完成呢。 三皇子这次却十分强硬, 派了孔武有力的仆人看住了她,不定下未婚夫,孟向文不许离开丰阳! 孟向文萎靡不振,只好跟着三皇子参加各种美其名曰宴会诗社的相亲宴,学会了精致的假笑。然后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就气得骂萧平,都是这个害人精害的!果然是男色误人,不亲那一下,不占他便宜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萧平离开丰阳一路往渡口而去,在第二日就到了两国船只来往的码头。 自从两国交战庆国胜利后,卫国边境几个城市都被迫打开了商贸的通道,每月两国之间都有很多贸易往来,当然庆国肯定更占便宜。 萧平在码头附近的客栈与前来迎接自己的属下会合,听完关于卫国情况的禀告,各自歇下,第二日直接前往码头准备登上卫国的商船。 从客栈往码头去的时候,一行人遇上了一个吹吹打打的队伍,喜气洋洋的礼乐传了三条街,队伍里的人却只穿着桃红的礼服。 萧平等人伫足等队伍过去,一边等一边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这桃红礼服有什么讲究。 身边的百姓看了看这几个不戴帏帽的男人,因为在边城,她们见过对岸的人,虽然心里嫌弃但也不奇怪,解释给他们听:“这是城东李老爷纳第七房夫侍,不是正房当然不能穿大红了。能穿成这样办得这么热闹,还是因为这个新夫侍是秀才家的。” 萧平的属下面露惊恐。秀才家的儿子嫁给一个女人当小妾? 萧平倒是见怪不怪目露平静,只是耳边仿佛又想起了孟向文最后那句话。 十个八个夫郎……她是长乐侯府的世女,是女皇的侄女、太女的表妹,以后她想要哪个男人肯定比这个员外更方便,成婚纳侍的礼宴也更加热闹吧? 想到那个场景,萧平整个人的气息都黑暗阴沉起来。 属下注意到了王爷的表情,心惊胆战又不明所以:“主子…… ” 萧平黑沉沉的目光看过来,几人同时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可是有什么问题?” 萧平垂下眼回头,没有说话。 卫国那些事是他挑起来的,并且一步步按着他的计划走到了现在,就等着他回去推动大局,如果现在他说反悔,想留在丰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岂不是背叛了这些忠心耿耿跟着他,无条件信任他的人? 而且孟向文……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对什么都不上心,对他恐怕也没什么男女之情,反而在大局上有着坚定的原则,要是知道他挑起卫国战火又扔下举国百姓躲了清净,恐怕这辈子都会对他的人品心存保留。 萧平心底苦笑,枉他自觉运筹帷幄,却不想是一步步作茧自缚,如今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不得之地。 留下,不行;离开,那人恐怕很快就要定亲娶夫,逍遥一生了。 女儿宴上,他本有机会直接搞臭她的名声,却狠不下心,反而不由自主地助了她一臂之力,把自己陷入了最不利的被动局面。 太不甘心。 码头上,庆国当地的官员前来相送,毫无疑问,长乐侯府必然已经上报了他离开的消息 ,但庆国中央到地方传递信息的速度依旧快得超乎萧平想象,离开这个神奇的国家前,萧平再次刷新了对这个女尊国家的认识。 江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缓缓远去,庆国的官员们亲眼看着卫国王爷离开国土,松了一口气,搭伴离开,准备向女皇回复任务结果。 萧平秋天离开,很快大庆就进入了冬季,两国的水道也开始结冰,江对岸的消息传过来比从前满了非常多。 长乐侯府一时间没有关注太多卫国的消息,因为孟向文的相亲进行得很不顺利。 丰阳的未婚男子很多,但是能比上萧平的实在太少。珠玉在前,不说孟向文,就是三皇子,亲眼看到真人,都难免心生失落。 谁不想要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婿呢?三皇子又是个对美要求极高的人。 然而见过了萧平,九成的人都成了瓦砾。 孟向文参加宴会参加得快吐血的时候,三皇子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马上腊月就要到了,府里事务开始多起来,三皇子没有时间精力去挑选女婿了。 孟向文从来没这么期待新年过。 三皇子愁啊,愁得嘴上都长泡了,和妻主聊起来就满心焦虑:“是不是我们把文文的年纪拖得太大了,人家都是十五六岁就先定亲了,文文十九了才找人选,能选择的余地太小了。” 孟非鱼没见过这些少年,毕竟男女有别,但是她自己估摸着,人选挺多啊?“你此前不是挑了十几家少年?我看着家世家风都是不错的。” 三皇子摇头:“不行,见了真人看他们说话行事,竟是连萧平一半都不如。” 孟非鱼默了:“你喜欢萧平?他可是从小按女子培养的,大庆哪有这样的儿郎?” 三皇子:“不是说这方面,是一个人的容貌谈吐,萧平也不过大他们两三岁,但不说长相世上难出其右,就是为人沉稳内敛,一点都不浮,现在的男孩子啊,都太浮了。” 孟非鱼看着夫郎,摇头感叹:“你这是被萧平灌了迷|魂|汤了。” 然后孟非鱼发现,被灌了**汤的不只是她的夫郎,还有女儿。不,其实她自己也是…… 当父女俩人拉着她说起那些少年种种行事,她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换成萧平绝不会如此稚嫩…… 不得不说,只要萧平不展露他强悍、冷血、城府深的一面,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孟家一家三口都震惊地看着彼此。 孟向文拍了拍桌子:“这一定是个狐妖变的!” 孟非鱼叹息:“萧平的确是个人才,但长乐侯府这塘水太小,困不住他,这水,也不是养他的水,你们啊就别好高骛远,挑一个相貌周正人品贵重的就行了。” 三皇子应下:“是,明年开春我再看看。” 孟向文看看爹又看看娘,认命了:“那你们帮我挑吧,我实在不想去那些宴会了,感觉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人参观,反正我相信你们,开春后我就出去游玩,爹爹定好了人选告诉我一声就成。” 三皇子想到女儿前段时间没精打采的样子也心疼,没说话,默认了。 孟非鱼本来就觉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上次女儿出去不但没惹事竟然还做了好事,再没什么问题。 于是,孟向文愉快地定下了过完年继续出去浪的决定。 庆朝正是国富民强的盛世,过年举国上下无比热闹,而一江之隔,卫国却是彻底陷入了群雄割据的战乱。 萧家的王朝倒了,萧平“复活”回来掌管了萧家仅剩的忠心势力,加上原本支持外祖家后来暗地投向他的那部分人,形成光复皇室的一大力量,第一件事就是灭了“迫害正统,亡国昏君”十皇子一系,然后带着人马前往各地剿匪。 冬去春来,冰消水涨,庆国终于收到了卫国最实时的消息。 原本难缠的各地势力在萧平手里竟然不堪一击,不过小半年,他已经收复了卫国一半土地。 庆国的朝廷都开始正视起来,讨论这个萧平横空出世,会不会对庆国造成威胁,甚至有人开始后悔,当初不该放虎归山,让萧平离去。 孟向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带着行李准备离开丰阳南下,听闻萧平的英勇战绩,原地愣了一会儿,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他过得很好,她是开心又放心的;但是情报里的他又太陌生了,这半年,萧平好像彻底从童年带给他的壳里蜕变出来,成为了大战四方的真正的王爷。她有一种曾经亲密的人快速离自己远去的空落感。 洗砚兴冲冲跑进来禀告:“小姐,马车都备好了!” 孟向文回神,站起身向娘亲爹爹告别。 孟非鱼夫妻顾不上卫国的事,送女儿出门,一路殷殷嘱咐。 离开丰阳的时节和去年一模一样,一样的春暖花开,一样的敞篷马车,一样的满车零嘴水果,孟向文躺在马车上,悠哉悠哉,心情却高扬不起来。 这次她们一路南下,直接略过早前去过的地方,到了庆国最南边的广陵,那里已经热得进入了盛夏,官道沿路长满了水果,以前地方官员千里快马送进宫,只有皇帝以及个别受宠人员能吃到的珍贵果子,在这里,掉了满地都没人捡。 孟向文一路低沉的心情终于恢复了,像个乡巴佬一样看着大片大片的果林哇哇大叫,开始了随便吃的水果之旅。 离开广陵的时候,孟向文决定三年之内绝不再吃这些水果,真的腻了……吃伤了的主仆二人顶着被晒黑的两张小麦脸开始往北走。 从广陵一路北上游玩,走到当初她和萧平游玩终点的南陵隔壁府城时,夏天已经过去了,大庆正式进入了秋季。 游玩计划失误,在最热的时候周游南边各府,热得难受的同时,孟向文晒成了黑炭。 主仆二人决定原地停留一段时间,一边休息养回肤色,一边等枫城的枫叶红了去看枫林,然后回丰阳过年。 孟向文租了一个当地的小院,写信给长乐侯府报平安,告诉他们自己这段时间会长居在这里,有什么事可以往这边送信。 她爹挑了半年多的女婿,定下了几个人选,之前她行踪不定,怕信件落到外人手里毁了对方男子的清誉,孟向文收到的信件都没有提起这些人任何事项,为此三皇子埋怨过好几回,这回孟向文定居了,就乖乖告诉她爹,话外意思就是:你要写什么重要事情都写上来吧,我能收到信啦! 然后她真的收到了信,长乐侯府传女皇令,命她速速回丰阳接受赐婚。 女皇令? 女皇要给她赐婚? 皇帝赐婚就赐婚了,还要她本人回去是什么情况,难道皇帝姑姑这么心疼她可以让她拒绝? 真心疼为什么要赐婚啊!让她婚姻自主不是更疼爱? 孟向文懵了。 洗砚安慰她:“恭喜小姐能娶到如意郎君啦!” 孟向文一点都没感觉到被恭喜了,这丫头脸上惶恐得写满了对未知的害怕。毕竟未来的主夫和她们这些下人利益相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8 21:20:11~2020-07-19 22:4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 20瓶;易安、29082108、双子 10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7 长乐侯府的家书只说女皇要赐婚, 具体情况一概未写, 孟向文再心大也开始担忧丰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接到信后立刻退了房子, 收拾行李上路。 一路快马加鞭, 赶到家门口依旧是下人们激动不已的欢呼,孟向文一溜烟跑进家里,大喊:“娘!爹!我回来啦!” 三皇子喊着“文文!”激动地迎出来, 拉着女儿顿时心酸了:“瘦了, 黑了。” 孟向文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不瘦, 是我晒黑了看着瘦了,明明身上肉都多了。” 三皇子还是一脸心疼,尤其看着女儿这张小黑脸,忍不住伸手摸着摩挲:“以前多白多漂亮啊……” 孟向文笑容小了:“爹,你是说我现在丑了是吗?” 三皇子立刻说:“哪有的事, 我们文文怎么样都好看!” 孟向文看看左右:“爹,我娘呢?你们女儿都要被卖出去了, 她还有心思去钓鱼啊!” 三皇子嗔怪地拍拍她的背:“胡说什么!” 孟向文挽住他的手臂往屋里走,打听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姑姑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赐婚啊!” 三皇子想到这事, 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早知道几个月前就帮你定下亲事了……” 孟向文着急, 用力晃他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啊!” 三皇子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告诉了她。 一个月前, 卫国传来消息,萧平带领的光复皇室派基本平定了整个卫国,只余下个别顽强的残余势力还占据一二城池。萧平方向庆朝递交了国书, 要求两国建交,彼此正式商谈两国商贸以及边境划线等此前暂时搁置的问题。 庆国虽然强大,但因为它的特殊性,历朝历代都不热衷于开疆拓土,因为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庆国自成一个世界,外人很难打进来,她们也很难打出去。 因此女皇并不排斥这次的外交谈话,钦点了使臣去边城见萧平的人。 萧平方这次并不强势,他们与其说是前来和谈不如说是来寻求庆国的协助。卫国遭遇昏君和战乱百废待兴,内部还有不少匪寇要剿灭,人不烦我我不犯人的庆国是此时最适合拉拢的对象。 和谈的一切事项都很顺利,两边的诚意很足,卫国势弱,主动让部分利于庆国,庆国也不贪婪,深懂适可而止的精妙分寸,双方相谈甚欢,消息一路传到了丰阳,大家都很高兴。 就在会谈的最后阶段,卫国提出了一个要求,表示希望两国联姻,巩固彼此的邦交友谊。 庆国以为是对方再嫁一个男人过来,虽然上一位卫国的六皇子早就被女皇打入冷宫无声无息,但庆国也不在意再多一个摆设,同意了。 这边使臣刚表示可以,那边却点名了长乐侯世女孟向文,言称寿亲王对孟向文印象很好,希望和亲人选就定孟向文。 孟向文吐血:“谁跟他感情好了!”简直是阴魂不散,她在这里过得这么滋润,傻了才跑去女人没地位的卫国! “还有,凭什么让我们把人送过去,不该他们送人过来吗!” 三皇子拍拍女儿的背让她消消气:“大家都是这么说,女皇也没有同意,使臣当场拒绝了。” 孟向文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但一想又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说女皇要给我赐婚?” 三皇子一脸复杂地看着孟向文:“卫国那边的使臣被拒绝后就回去复命了,隔了几日却传来消息,说寿亲王也就是萧平,他要亲自来庆国求亲。” “求他个大头鬼!”孟向文气得跳起来,“有本事他嫁过来啊!” 三皇子脸上更复杂了:“他嫁过来你就愿意娶?”孟向文扬起头:“他敢嫁吗?他敢嫁我就敢娶!怕什么,不过一个男人而已!” 三皇子脸黑了:“男人?男人怎么了?” 孟向文意识到身边就有一个男人呢,连忙转了笑脸抱着爹爹撒娇讨饶:“啊呀,爹爹,我说萧平那只奸狐狸呢!说的是他们卫国的男人,爹爹你这么好,男人当然了不起了!” 三皇子转怒为笑,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别不把男人放在心上,远的不说,就一个萧平,十个你都不够他卖的。” 孟向文沮丧地嘟起嘴坐下:“那怎么办,姑姑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皇姐的意思是,萧平不是脑子不清楚的人,这样自不量力的提亲很反常,且等他来丰阳看看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孟向文惊讶:“他真的要来丰阳?他现在算是卫国实质上的皇帝了吧,不怕我们把他……”她比了一个砍的手势,“咔嚓了?” 三皇子摇头:“这倒不是,听说入夏以来,萧平退居二线,将大权让贤了。” 孟向文比前头所有都惊讶:“他让贤了?!” 三皇子也不懂萧平到底在做什么,卫国离得那么远,长乐侯府又不是朝廷中心人物,知道的消息都有滞后性还不全面。 “过几日萧平就要到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问,这次女皇想着你和他关系好,所以把你召了回来,还说了,不管你和萧平之事如何,这次一定赐你一段好姻缘。” 孟向文强笑,笑不出来,垂头丧气:“盲婚哑嫁能有什么好姻缘哦,而且爹爹都找了那么多人选了,姑姑干嘛横插一杠子,还不如趁着萧平来之前给我定亲了呢。” 三皇子拿扇子重重拍了她一下:“什么话都胡说!皇帝是你能编排的?说到人选,正好,你留下看看我挑的那些人,嫌弃盲婚哑嫁那就自己选,到时候我豁出去老脸说服皇姐也不是不行。” 孟向文看到那一本花名册吓得连忙站了起来:“爹,我一路快马正累得很呢,既然没事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吃饭了叫我!” 说完,不顾爹爹在背后骂她,脚下生风跑出去了。 洗砚紧张地跟着她跑:“小姐,皇上要给您赐婚哪家小公子啊?” 孟向文回头瞪她一眼吓唬她:“萧平!怕不怕!” 洗砚脚步一顿,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萧公子很好啊!” 孟向文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哪里好了!” 洗砚理所当然地说:“他和我们熟啊!” 孟向文:“……”竟然无法反驳。 萧平来的比所有人预期的快很多,孟向文在家躺了一天,在她娘的嫌弃不满中溜达出门,正好遇见了萧平进丰阳的队伍。 相比当初跟着她瘸着腿进丰阳,被满城人揣测,今日他可谓是风光无比,一张如玉的俊脸引来满街女人的凝视赞叹。 孟向文气他坑害自己,没上去打招呼,而是偷偷跟了上去。 萧平被安排住在庆国专门用来招待外地官员、外国使臣的驿馆别院,一行人进去不说浩浩荡荡,也是人马不少,却保持着严格的纪律,鲜有吵闹。 接待的人员想起上一次卫国使臣来访,高下立分,顿时对萧平不敢小觑。 孟向文等庆国这边的大臣们离开了这才进去,进门时刷脸,却不许他们去通报。 侍卫想到萧平求亲之事,只当两人关系匪浅,就听从了命令。 孟向文偷偷摸摸溜进了萧平的院子,看到他坐在窗边出神,她看了看周围,想抓一把泥土,犹豫了一下觉得好像太过分了,放弃,扭身往藏身的树上薅了一怀的叶子花瓣,然后兜着一衣兜的花花叶叶,悄悄绕道走到他的窗下,趁他不备,猛地站起身把一兜子碎花碎叶冲着萧平泼了过去。 萧平早就注意到院子里的异动了,因为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身影,所以让身边的侍卫不许出手,就看她想做什么。 想了很多种可能,都没想到这人一年不见还是这么幼稚,整人的招术还是几年前那一个。果然是不能以常理推断她。 漫天的叶子夹杂着金色洒落下来,惊呆了屋里的侍卫,萧平下意识抬起手挡住了脸,避免粗糙的叶子砸到脸上。 孟向文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得意地哈哈大笑。 萧平放下手,顶着头上肩上细碎的叶子花瓣,无奈地看着她:“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一点长进?” 两人这幅形状,像极了恶霸欺负柔弱小公子。 孟向文停下笑,斜着眼睛看他:“我乐意!像我这样不长进的人,入不了您这位亲王的眼,所以不许再提娶我的事情!听到没!”她凶狠状瞪着他,“我早就定亲了!” 萧平脸上无奈的淡笑一下子落了下来,脸黑如墨,眼神也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哪个男人?” 孟向文回身要走:“你管不着!反正我是来告诉你我定亲了!别再打我主意!” 椅子猛烈的移动声撞击声响起,孟向文没走两步,就听到他用阴沉的声音说道:“定亲了也能毁亲,不毁亲也能夭亡,我看哪个男人肯拿命做你的未婚夫。” 孟向文僵住步伐,不可思议地回身看他。这才发现,萧平又变了,如果离开丰阳的萧平身上多了温和与人气,此时的萧平则又变成了最初那模样,甚至更可怕,因为他身上带着真正见过血的煞气。 萧平看到孟向文的脸开始泛白,心突地一软,收起了身上的气势,确认般放轻了声音问:“你真的定亲了?” 孟向文没好气:“定亲了那又怎样,你敢在我大庆的国土上杀我大庆的人?” 萧平平静地看着她:“不用杀人,只要你们女皇一声令下,而我,可以为此加上所有筹码。” 孟向文语塞:“你当你的王爷皇帝不好吗?”所有筹码就为了娶她?萧平什么时候疯了? 萧平眼神转柔,隔着窗看着她:“不好,我想过你说的那种日子。” 孟向文顿时想到了临别前自己说的那些祝福。 萧平再次确认:“你定亲了吗?” 孟向文烦躁地甩袖子:“没有没有!所以收起你那些阴暗心思!”她往外跑去,“反正我绝对不会跟你去卫国!绝不倒插门!” 萧平勾起嘴角望着她的背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满地的金桂花叶,笑了。 竟是桂花,三年,还是四年了? “去查一查,孟向文定亲了没有,有没有亲近的男人。” 属下应下,走之前犹豫地问:“之前我们不是已经查到她一直在外游玩,长乐侯府一直没定下亲事……” 萧平脸一沉:“再去查,我要百分百肯定的回复。” “是!” 孟向文跑出驿馆,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她确定了,萧平这次是来真的,他真的打定主意要娶她,不是上次接吻那样,像个恶作剧。 不对……孟向文突然醒悟,那一次,是不是他就已经打了这样的主意? 想到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抱着不占白不占的心思把人反亲了……这是送上门去吗? 孟向文捂住脸哀嚎。 等在门外的洗砚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家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萧公子这一年还好吗?” “好着呢!不好的是你家小姐!”孟向文没好气,狐狸精,把她的丫头都勾走了。 不理会被怼得莫名其妙的洗砚,她拍拍沾满了叶子汁液的衣襟,大步往家走。不管了,反正她绝对不做倒插门,绝不同意和亲卫国这种耻辱的事情,有本事,你嫁过来啊!臭男人竟然想反了天了要娶女人,看不起她? 室内,萧平悠闲地磨墨写字,几乎能想象到孟向文这一路会把他骂成怎么个狗血淋头,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勾着嘴角,想到那个情景就想笑 ,心情十分的好。 屋里肃静紧绷的气氛陡然一松,属下们跟着放松了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9 22:40:21~2020-07-20 23:4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少年你前途无量? 20瓶;星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8 孟向文被萧平气到了, 对他势在必得的态度非常恼怒。在这层愤怒之下, 她偶尔想起萧平竟然不顾一切阻碍要娶她,心底也会真实地出现慌乱,但下一秒又被她强制压抑。 慌什么慌?她很生气!生气才是对的! 然后她接下来几天再也不出门了,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哪儿也不去。 萧平知道孟向文向来怂, 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这么怂,驿馆里当着他的面多理直气壮,结果跑了以后再也不出现了。 明明同在丰阳, 他却像远在卫国一样, 怎么也见不到人。 然而现在的他不像从前那么自由, 这次来得浩浩荡荡, 很多应酬就不得不面对。第一天, 他接受了女皇的接见,因为是欢迎宴,双方都没有说起正题。 第二天开始太女带着官员来招待他, 在别人的地盘,他又是有求于人, 心中不快却也不好立刻表示反对。 就这么被拖了三天,大庆的官员们似乎还想带着他到处玩, 女皇也没有和他提起婚事的意思,萧平心中明白了,女皇对于他的提亲估计一点念头都没有。 第四天,萧平天亮就出门, 避开了日日上门的庆朝官员。 秋天的丰阳雨水绵绵,一场秋雨一场凉,气温一点点在下降。 孟向文依旧睡到了自然醒,洗漱完走出卧室,看到洗砚站在外头一脸纠结。 “干什么呢你,赶紧给我上早膳。” 洗砚连忙应下,又一脸犹豫站在原地觑着她。 孟向文皱眉:“你趁我还没生气有话快说,否则三天都别出现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哪学来的坏毛病。” 洗砚顿时把脸上的表情都收了回去,快速说:“小姐萧公子一大早就过来了侯夫郎清晨出门上香不在府里没人接待萧公子现在萧公子等在院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孟向文感觉自己幻听了:“慢慢说,再说一遍?” 洗砚喘了一口气,放慢了速度:“萧公子来了,因为侯夫郎不在,他又不愿意等在待客厅,一直在我们院外等您起床呢,我们要叫您他也不让,现在要不要让他进来?” 孟向文先是惊讶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让他等了那么久,然后又想起之前的事情,顿时生气:“这里是外院,他一个男客不去内院待着让他等在这是什么意思?管家呢?怎么办事的!别家小公子过来也是这么让人随便乱窜的?有没有规矩!” 洗砚被骂得委屈极了,当初萧公子住在这不是经常随意走动吗?也没见主子们反对不满啊!尤其是小姐你! 孟向文挥手:“告诉他,我爹不在,让他改日过来!” 洗砚委委屈屈地应声:“是……” “你对我有气何必发在下人身上。”一个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孟向文惊悚地回头,看到萧平举着油纸伞从院门外缓步而来。伞面微低,遮住了他半张脸,只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颚,穿着庆朝男子流行的广袖宽袍,身姿翩然,怀里抱着一包油纸包,让身上的仙气荡然无存。 孟向文看着他缓缓抬起油纸伞露出整张脸,微微含笑看过来。 妖孽,狐狸精! “谁让你进来的,不懂规矩,轻浮!你知不知羞啊!” 萧平笑容不变:“我不是你们这的男人,没有你们这的规矩。” 孟向文瞪眼:“那你们卫国的男人就可以随便进女子的院子?你这么做不被人打出去?” 萧平继续笑:“你是庆国的女子,没有这些繁文缛节,不受束缚、无损名声。” 孟向文气笑了:“合着两国的规矩哪个对你有用你就用哪个,你怎么……怎么……那么无耻!” 萧平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依旧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她面前,用伞挡住了斜落进走廊的雨丝,将她罩在了自己的伞下,然后把怀里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手心。 “你一直想吃的馅饼,上次来不及陪你去买,今天我买到了。” 孟向文看着油纸包上的“孙记”图样,知道里头是什么了。丰阳有名的馅饼店,无论达官贵人还是百姓都要排队才能买上,买的时候还要限量的馅饼店。她从小吃他们家的馅饼,是她最爱吃的早点之一。 上次和萧平回丰阳,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她一直说要陪他去吃,但一直没成行,因为要早起,而她不是忙着学习就是累瘫了起不来。 后来萧平就走了。 孟向文捧着有余温的馅饼看了一会儿,哼的一声,不屑:“我从小吃,你走了我天天吃,只要我在丰阳,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就能吃到,用你假好心?不要!”说着,把整包馅饼都扔了回去。 萧平连忙接住,脸上黯淡下来:“我以为你很想吃,天一亮就去排队了……” 孟向文要转身的动作僵住。 萧平的声音有些受伤:“文文,你……你这么讨厌我?” 从来都是阴狠着威胁她震慑她,像一条角落里的毒蛇,谁对不起他他就出其不意咬死谁的萧平,竟然这么黯然难过? 孟向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扭过身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萧平垂下眼,脸上的受伤越发明显。 他默默收好了纸包,强笑一下,抬眼看过来:“那你喜欢什么?我明天帮你去买。” 孟向文后退了一步,摸了摸手臂:“萧平,你别这幅样子,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萧平伸出伞帮她挡住了雨丝,看她这幅反映笑容越发苦涩,下一秒就真的收起了所有的表情,作出与往常无异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不逗你了,不想吃馅饼那你快点去吃用膳吧,刚起来还没吃过饭吧。” 萧平收起了显露在外的伤心,孟向文却更加不得劲了,一边往偏厅走一边忍不住一次次去看他,想到他可能真的很难过,却因为她完全不在意的态度而强自压抑了所有的感情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她开始心软。 当她走到偏厅并坐下时,心软达到了巅峰,战胜了这些日子的恼怒。 她强忍着,无言地看着下人送早饭进来,看着她们退下去,然后默默拿起筷子吃饭。 萧平打开了油纸包,火烫出炉的馅饼等了这么久已经只有一点点余温了,卖相也不好看了。他叹了一口气,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孟向文低头咬着碗边沿无意识地往自己嘴里送粥,眼神偷偷瞥向萧平,看到他一口一口吃着那个馅饼,心口仿佛被扎了一下。 在萧平吃下半个馅饼后,她忍不住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从他手里夺过馅饼:“都凉了还吃什么吃。” 萧平一愣,说:“还好,我第一次吃,正好尝尝味道。” 孟向文恨铁不成钢:“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去你的卫国锦衣玉食啊,来这里吃凉馅饼干什么!” 萧平无声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 孟向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生气,找不到头绪,只想发泄,她大声说他:“谁要去你们卫国啊!我有爹有娘,皇亲国戚,未来的侯爵,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大女人,凭什么要嫁给你去你们见鬼的卫国!你搞清楚,你们是战败国!只配送男人来和亲!你装什么可怜深情,真那么喜欢我,你嫁过来啊!你自己都不愿意嫁女人,我凭什么就愿意嫁给男人!” 萧平默默看着她情绪发泄,直到最后一句,孟向文话音刚落,他就说:“你嫁给我,我能保证对你一心一意,一生只你一人绝不背离;你让我嫁过来,你能做到这一点吗?你能放弃七个八个夫侍,一辈子只和我一人恩爱一生吗?” 孟向文梗着脖子:“能啊!你能我怎么就不能!问题是你会嫁吗?己所不欲……” “好,我嫁!” “嗝……”孟向文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塞回肚里,被他这三个字惊吓得不停打嗝。“嗝,你……嗝……你说什么?” 萧平好笑又无奈,倒了一杯温开水送到她嘴边:“先喝水。” 孟向文一口气喝光了水,抓着他的手满脸做梦的表情:“嗝……你刚才……嗝……没说话……嗝……是吧……嗝……” 萧平似笑非笑:“我说了,我嫁过来。你依旧能守着父母,依旧做你的大女人,依旧想吃孙记的馅饼就能吃到,只要你许诺,一辈子不生二心。” 孟向文“哈哈”强笑:“承诺这种东西……嗝……你还真信啊……嗝……我说了也不能……嗝……保证人心不变……嗝……你别犯傻了嗝……” 萧平眼神一利:“我当然信,要是她不遵守承诺,我自然能让她没机会食言。” 一阵寒意爬上了孟向文的脊背,她的打嗝都停下了。 萧平摸摸她的脑袋:“我不想做皇帝,不要萧这个姓,我愿意嫁给你,冠你的姓,做你的男人,进你家的祖坟。” 孟向文听呆了,小声说:“庆国的男人很不容易的。” 萧平与她对视:“你会限制我?” 孟向文下意识摇头,然后想到要劝退他,又用力点头。 萧平眼睛眯起。 孟向文点到一半赶紧摇头。 萧平被她逗笑:“我们成婚,你既是庆国的长乐侯世女,也是卫国的寿亲王妃,我们婚后一起周游庆国,走遍庆国以后再去周游卫国,要是卫国也走遍了,那我们就去更多的国家,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孟向文微微被吸引了……好吧,不止微微,这幅蓝图非常吸引她。 “你真的不要当皇帝?”她确认。 萧平笑容温柔起来:“我试过了,还是和你在一起更快乐。” 孟向文又看着他呆住了。 这天,萧平一直陪着她呆到了天黑,两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玩了什么,反正一天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过去了。孟向文脑子里全是萧平说的,他要嫁给她这件事。 三皇子回来后听说了这事,把女儿交过去询问情况。 孟向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的事如数说了出来。 三皇子同样很震惊,一个卫国的男人宁可放弃皇位也要嫁给她的女儿?这怎么这么不可思议呢? “不过……抛开政治上的事,萧平要是真心这么决定,说明他对你是真的上心,他倒是个能照顾你的男人。”三皇子最后说。 女儿没什么大才,只能享受祖辈余荫,他总担心自己和妻主过世后,女儿能不能独掌门户?如果未来的女婿是萧平,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了。 然而萧平的致命点是,背景复杂之外,整个人都太不可控了。 孟非鱼听完父女俩的话许久没出声,最后打断了两人的思虑:“此事复杂,不是你们小孩子私下说好了就真的好了,文文你这些日子就呆在家里,少和萧平接触。” 孟向文应下。 然而回到自己院子,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萧平那些话,她的心到底是不平静了。 也许早就开始不平静,只是靠那口气撑着,今天萧平亲手打散了她的怒气,心底的东西就浮了上来。 孟非鱼还想着隔开孟向文和萧平,以防万一。萧平却在第二日直接求见了女皇。 面对整个庆国,萧平作为卫国的掌权人代表,自然不会像面对孟向文时那么示弱。他求亲孟向文,这是坚定不移的,但也没有强制要求孟向文嫁去卫国,而是体谅孟向文高堂俱在,愿意陪着孟向文长居丰阳,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嫁娶,只有成婚。 想让女皇答应的筹码自然不是那些儿女之情,而是在这桩良缘基础上的,两国未来百年的友好邦交和商业、政治交流,以及两国协作,开发国界江的资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0 23:43:25~2020-07-21 23: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黍黎 20瓶;大大今天你更新了吗? 10瓶;易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29 卫国很大, 虽然庆国比它强却也没法侵略它,而不可否认,卫国有很多东西是庆国需要而没有的, 尤其国界江的开发早期因为两国边界问题一直都做不成,这次要是能成, 利在千秋。 现在的卫国眼看着要建起新的朝代,一旦它稳定强大起来, 此前与前朝定下的商贸通道很可能产生变故,毕竟新朝有权力承认前朝的契约。所以, 庆国是愿意和萧平这些新的掌权人沟通协谈的。 但是萧平舍弃皇位反而推了手下成为领头人, 这一点很多人心中存疑。萧平直言不讳, 表示自己憎恶萧氏, 心在山野之间。 女皇开始心生动摇, 上一次和亲,六皇子像个人质,双方对彼此都心存恶意,如果这次萧平真的在卫国有很大影响力, 又能与孟向文恩爱结合,两国的确可以成为姻亲国, 守望相助。关键在于, 萧平是不是如他所说,能影响卫国新朝廷的决定, 加大两国的商贸交流? 几日后, 卫国传来的消息给庆国朝廷上下吃了定心丸。 卫国有人称帝了, 是当初与萧平一起南征北战的前期二把手后来一把手,许孟良。这人和萧平的关系庆国情报网早就调查过,她们怀疑许孟良在萧家老皇帝还在的时候就投到了萧平门下, 后来老皇帝驾崩,皇位争夺混乱,萧平被“去世”,战乱四起,许孟良突然站出来要匡扶皇室死守京都,却没有去找逃走的小皇帝。 直到萧平回去,轻而易举成为回归的皇太孙,许孟良带领着一众人对他俯首称臣…… 如今许孟良登基第一道圣旨,封前朝皇太孙寿亲王萧平为宸亲王,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新帝当众言道:“见宸亲王如见朕。” 以女皇为首的庆国朝廷都放下心,对萧平的提议心动。 卫国新帝登基不久,向周边列国送来了国书,庆国这边,来的使臣传达了新帝的口谕,表示一切以宸亲王为首。 隔日,女皇召见了长乐侯孟非鱼。 孟非鱼从宫中回来后表情沉凝,把孟向文叫到了跟前,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谈话。 “陛下有意与卫国联姻。” 这话让父女俩心都往下沉,三皇子像怕惊扰了什么般,轻声问:“是……是我们文文?” 孟非鱼慢慢点了一下头,神色越发复杂,看着女儿:“萧平愿意长居庆国,还承诺,婚后住在哪就遵守哪边的风俗。” 三皇子脸上一亮,抓住妻主的手:“这么说他当日所言为真,真的愿意嫁给我们文文?” 孟向文却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孟非鱼看着女儿:“你觉得萧平做你的夫郎如何?”她脸上凝重,“两国联姻势在必行,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娘……” 孟向文抬头打断她娘亲的话:“娘,我出去见见萧平。” 孟非鱼叹息一声,挥挥手让她去了。 孟向文一路跑到了驿馆别院,这一次守规矩地让人通报,等萧平同意了这才进院子。 萧平还是坐在那个窗前的书案边,看到她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 孟向文站在地中央,看着他,问:“你真的不当皇帝了?” 萧平放下笔,净手:“新帝登基,我难道还要杀回去再推翻一次皇朝?” 孟向文:“你是被他们排挤了还是真的自己不想当皇帝?” 萧平好笑,擦着手笑看过来:“许孟良,也就是卫国现在的皇帝是我娘的表侄儿,他的某个远方表叔则是我娘当初的未婚夫,他大我八岁,亲眼见证了萧家如何残害我外祖家和我娘的未婚夫家,在我十五岁那年,他入朝为官,从此暗地里护着我接济我,我与他交好,一是他为人正义,二是他和我一样憎恶萧家,他比我强的是,纵然再厌恶皇家,却愿意为了天下百姓委曲求全。我不行。” 孟向文听完,心里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理顺了大半。 “你上次愿意回去,为什么最后还是不当皇帝了?” 萧平慢慢走到孟向文面前,看着态度左右飘忽还是没有彻底接受他的人,很想说“是为了你,我才不做皇帝。”但是话出口,却是理智的答案:“我不想。”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望向窗外的金桂:“你不懂一个人所有亲密的人都已不在世上、做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感觉。过得好过得差都没有关系,地位财富也没有意义,辛苦一辈子是孑然一生,享乐一辈子也是孑然一生,我想不到去争权夺利、去奋斗的意义。” 孟向文:“你可以娶妻生子,他们不就又成了你的血脉亲人?” 萧平笑了:“血脉?我最不信的就是血脉。它除了把人强行锁在一起还有别的用处吗?它改变不了人心,该下杀手的不会留情,该踩一脚的不会停下。我不信血脉,包括自己的孩子,人一落地就有自己的私心,面对父母也一样。” 这个想法太锋利极端了,但孟向文也找不到他话里的错处,事实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所说的确赤|裸|裸存在,但是,人间温情也不是没有。孟向文不知道怎么改变他太过黑暗的想法,只好拿自己举例:“也不全是这样,你看,我和我爹娘不是很好吗?” 萧平笑了,望着她的眼睛:“所以我想嫁给你,我喜欢长乐侯府,喜欢没心没肺的你,如果是你,我可以试着相信未来的孩子也会和你一样,单纯善良。” 孟向文:……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你真的不是在套路我? 还有,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嫁给你”这种话,你一个卫国的男人不觉得没面子吗?哪怕庆国的男人都会害羞吧!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嫁给你”这样的话? 萧平问她:“你为什么不想娶我?我看看我能不能改。” 孟向文脸皱了起来,这话问得这么卑微,她都替萧平难过了。她有什么优点吗?不过是个纨绔罢了,虽然嘴里说要做大女人,但是她并没有打算结婚后就发奋养家,她打算一辈子都躺在祖宗余荫上过日子呢……萧平却是个有开国皇帝大才的男人。 “你真的会改?”孟向文抬眼,盯着他的眼睛确认。 萧平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邪恶,弯下腰越来越靠近她的脸:“当然……不会。你不想娶那就嫁,没有第三个选择。” 孟向文脸上的心软一下子变成错愕然后是恼怒。 萧平笑开,伸手勾了勾她的脸颊:“一会儿笑一会儿怒,像小孩一样。” 孟向文气恼地用力拍开他的手,胸膛都气得一鼓一鼓的。 萧平笑得越发开怀,收回被拍得通红的手,哄她:“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守你们的规矩,夫为妻纲,事事听你的话。” 孟向文斜眼,不信。 萧平一脸无辜:“你看,我认真说话你并不信,但逗你时你却总当真生气。” 孟向文竟然无可反驳……依然好气哦! 最后的最后,孟向文回到了长乐侯府,在她娘和爹问她想法的时候,她视死如归大手一挥:“娶就娶吧!为了庆国我当然可以牺牲个人幸福!” 孟非鱼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三皇子哭笑不得,点了点女儿的脑袋:“你啊!也就这张嘴最能!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 孟向文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想这个词,难道她心里不断的坍塌这么明显吗?她爹都看出来了? 长乐侯府松口后,一切的进展无比快速。 第二天,女皇就下了赐婚的圣旨,作为庆国的皇帝,圣旨自然站在了孟向文这边,旨意是卫国的宸亲王萧平和亲庆国长乐侯府世女孟向文,即男嫁女。 孟向文满意,萧平以及身后的卫国使团没有意见。 然后是两国签订百年合作盟约,就相关事项讨论了半个月,中途的时候,卫国的赐婚圣旨也送到了孟向文手里。卫国新帝对萧平可能的确很真心,这份圣旨写的是立庆国长乐侯世女孟向文为宸亲王王妃,并没有趁此机会把萧平卖给庆国。 最终结果如萧平当日所说,按各地习俗来,谁也不吃亏。当然,如果长居庆国的话,其实是萧平吃亏了。 两国赐婚圣旨已下,萧平一边和女皇沟通两国协作之事,一边开始挑选成亲的良辰吉日,当他完成任务离开庆国时,成亲的所有流程都敲定了。 萧平离开的三个月里,长乐侯府一点点热闹起来,爹爹张罗着给卫国送聘礼,娘亲张罗着未来的新房整修扩建,然后一边把聘礼送出去,一边把萧平的跨国嫁妆收进来。 孟向文忍不住想,在卫国是不是也是这样,萧平美其名曰送聘礼,然后把她的聘礼说成是嫁妆? 她问前往卫国送聘礼回来的管家,管家却说:“我们专门请了卫国的礼官在大门唱礼,说的就是聘礼,不是嫁妆。” 孟向文讶异:“萧平同意了?” 管家一脸疑惑:“本就是聘礼,为何萧公子要反对?”说到这她想起什么,“您不知道,萧公子在卫国可受欢迎,听说宫里传出他和亲的消息后,京都的姑娘们哭得帕子都卖断了货,现在卫国上下都对宸亲王十分崇敬,都说他为了卫国,牺牲了自己。而且卫国举国都盛赞萧公子高义,三次让贤,将帝位让给了现在的皇帝。” 孟向文满脑门黑线,果然是萧平,什么都是利己最大化。捏捏拳头,她大步往练武场走,离婚期只有三个月了,她得加把劲才行。 三个月后,卫国宸亲王带着三大船的红妆再次来到了庆国,住进了朝廷特意为他安排的别院,这里也将成为他出嫁的地方。 卫国的送亲官员和庆国这边沟通了一番,将庆国传统的成亲礼仪融合两国习俗略做改变。比如男子出阁要女性姐妹抬出门,比如男子进妻家要接受妻家的下马威,再比如拜堂成亲,男子礼仪卑于女子……这些全都改掉。萧平虽说是“嫁”,但一切都追求“平等”二字,不争压孟向文一头,但也不接受习俗中卑微的部分。 长乐侯府体谅他的身份,对此坦然接受,女皇见状就更没有意见了,最后就按照各退一步的仪式进行。 成亲当天,孟向文一早就被叫醒盛装打扮,她的狐朋狗友们今天穿得人模人样,清早就嘻嘻哈哈进了她的院子,琢磨着今晚要怎么闹新夫郎。 孟向文吃着早饭提醒:“萧平可不是善茬,你们小心自食恶果。” 一群比她还心大的女人“哎呦哎呦”叫起来,一个劲儿说她“这就护上了?”孟向文笑笑不说话,等你们吃了暗亏就知道了。 她并没想到,未来有的人明明被设计吃了暗亏,却根本察觉不出来……她这种事后醒悟的已经是好友圈中的智慧人士了。 迎亲的吉时一到,门外的喜娘唱:“新娘出门接新郎咯——” 孟向文在一群朋友的簇拥下,嘻嘻哈哈地上马,带着吹吹打打的队伍往萧平的别院而去…… 今日的萧平一身喜袍,因为是卫国人,并没有遮面,看到孟向文的喜轿来了,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上了轿子。 原本他是想要骑马的,但是孟向文不同意,理由非常充足:“哪个女人娶夫,夫郎是和她并头骑马的?我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萧平为了她“大女人”的面子,放弃了骑马的想法。 人家说人面如玉,萧平今日一身红衣,越发衬得他俊美出尘不似凡人。从他走出房门到走上喜轿,孟向文听到了后面朋友们惊艳地抽气声、惊叹声…… “果然应该蒙面!”她突然心里酸溜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洞房,嘻嘻 |感谢在2020-07-21 23:52:23~2020-07-22 23:2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cy79 20瓶;草莓焦糖慕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30 这是丰阳近几年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 长乐侯府在大门前的街上摆了六十桌流水席,请全城百姓同乐。 孟向文骑着马带着迎亲队伍一路过来,受到了百姓们夹道恭喜, 吉祥话儿从别院一路听到了长乐侯府,平日里不算长的一段路,今日走了三倍的时间。 入了府, 新人成婚的礼仪不一一赘述,待到礼成,孟向文牵着萧平进洞房。 她那些狐朋狗友们全然没了出发前的咋呼,看着萧平这个新郎官,又是惊艳痴迷又是不敢唐突, 只你推我挤的,一路跟着新人进洞房。 孟向文见她们都往萧平身上看, 不高兴了, 不等新房里的喜官行俗礼,一个转身就把所有人都推出门去。 “孟向文你太不够意思了!”这群纨绔女叫起来, “说好让我们闹洞房的!” “就是!我成亲时你闹得最凶,今天我怎么都要还回来!” “诶诶诶——别推……” “亲一个!亲一口新郎我们就走!” “对!嘴对嘴的,亲完我们不用你赶就放过你!” 孟向文用力一推, 把人全都推出了房间,把住门:“你们夫郎有我家好看吗?让你们看这么久扯平了!滚滚滚!” 说完, 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人气得跳脚,不让闹洞房也就算了, 还带歧视我们夫郎? 洗砚带着丫头们过来,一边一个夹着人往外院送:“几位小姐,外面宴席正热闹呢,您们陪着我家小姐忙了一天辛苦了, 去喝一杯酒水歇一歇,好好放松放松。” 几个女人又笑又骂,都说孟向文一脑袋的精明都用在了洞房上。 被朋友们笑话的孟向文已经完成了洞房最后的礼仪,喜官满脸笑容地退了下去。孟向文挺着脊背坐在萧平身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萧平等了一会儿,见她红着脸没有反应,笑了。他率先站起身:“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有!”孟向文连忙站起身,不等萧平反应就一轱辘跑到了门口,打开门露出一张脸的缝隙,叫外面的人:“端一份饭菜上来!” 萧平听到了,在里头问:“你不出去应酬?” 孟向文关门:“不去了,我陪你一起吃点。” 萧平嘴角缓缓上扬,坐到了桌边。 下人的动作非常快,不一会儿简单的两碗汤面送了上来,来人行礼解释:“侯夫郎怕世女和世夫郎吃多了积食,一早吩咐厨房做了汤面。” 孟向文看向萧平:“你喜欢吃吗?要不要换?” 萧平拿起筷子:“挺好的,”他看向那小厮,“多谢侯夫郎体恤。” 下人又退下了,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以及偶尔发出的吃面的声音。 吃了面,萧平自若地要去洗漱,孟向文就坐在榻上看着红烛发呆,不知过了多久,隔间传来脚步声,她扭头,烛影摇曳中,一个穿着真丝大红中衣,披散着长发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萧平,不羁、美艳、摄人心魄,平日里仙人一般的淡然出尘完全消失不见,更像是一只变了身的男狐狸。 萧平见她眼中满是惊艳,嘴角就有了笑,扯了干布擦沾湿的发梢,问她:“你不去洗?” 孟向文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赶紧站起身:“去!”不敢再看他一眼,躲闪着跑进了洗漱间。 萧平从喉间溢出笑声。 孟向文听到了,脸上发烧,深深觉得他这是在嘲笑自己! 她一边洗澡一边给自己做心理预设,等到走出洗漱间时,整个心态都调整回来了,颇有种雄赳赳气昂昂地模样,大步走向萧平。 萧平正坐在东边的榻上,听到脚步声,放下擦头发的帕子回身,看到孟向文穿着同样大红轻薄的中衣,曲线玲珑若有若现,气势十足地朝自己走来。 突然明白了她刚才的感受,这样的烛光,这样的关系,这样的容颜和穿着,简直难以抑制自己的心。 萧平眼里的亮光让孟向文很是满意,走到他身边坐下,捞起帕子继续帮他擦头发。 萧平顺着她的力道侧身,余光瞥见了她中衣宽松领口下的风光,顿时像被火烧了眼睛一样,连忙转开。 孟向文脑子里想着昨晚她娘不放心她初次而厚着老脸的“谆谆教诲”,估摸着两人的气氛,暗自找机会。奈何她娘亲说得太文艺隐晦,她实在把握不准,索性牙一咬,打算凭自己本事,顺着心意来。 萧平心情刚刚平复,控制不住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眼前一黑,孟向文猛扑过来,咬在了他唇上。 萧平一时不防,心念又正杂乱,身子晃了晃往后倒去。 孟向文趁势把人压在身下,凭着感觉亲。 萧平“嘶”了一声,孟向文连忙松开他,抬头:“疼吗?” 一只大手伸到她的脑后,将微微离开的人重新压了回来,反客为主。 烛光下,榻上人影晃动。 许久后,孟向文紧急喊停,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去床上!” 萧平看了看身下的榻,又看了看那张大床,呼吸粗重,眼中怨念横生。 孟向文却突然精神振奋起来,撸撸袖子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萧平慢吞吞地想要坐起来,一边狐疑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要是洞房花烛夜她还敢闹什么幺蛾子,他一定会让她知道得寸进尺的后果。 孟向文嘿嘿一笑,一把把他按在榻上:“你别动!我抱你过去!” 萧平瞪眼。 孟向文不等他反对,两手一抄,垫到了他的身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竟然真的把他横抱了起来。 她得意地对着他笑:“我没说大话吧!上次是我太累了,我怎么可能抱不动你?你再胖我也能抱起来。” 萧平抓着她的衣襟,面色发黑。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横抱起,还是在洞房花烛夜,这身体悬空的滋味真是太有意思了。 孟向文抱着他走到床前,弯腰将人放下,还没直起身再炫耀炫耀自己的力量,萧平伸手往她腰上一带,就把人拉进了床里直接压下…… 床帐扯落,时不时传来孟向文不甘心的声音。 “我是你的妻主,你得听我的!” “好。” “混蛋,我说了你怎么还不听!” “别闹,你不行我帮你。” “我不行!!!!萧平我和你拼了!” “……” 孟向文新婚第二天就发现了婚姻的真实面目,哪有什么妻主的尊严,那只扮猪吃老虎的混蛋一切的屈就都是为了得到人,目的达成,真面目暴露无遗。 第二天一早,孟向文赖在床上愤愤:“我要休夫!” 萧平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低头温柔地亲她:“我萧平只有丧妻,没有前妻。” 孟向文瞪大了眼,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毒夫!” 萧平抓住她的手把玩:“该起来了,今天我还要上你们家的族谱。” 孟向文哼哼:“你一点都不听话,我不喜欢,不给你上。” 萧平问:“你喜欢听话的?” 孟向文抬了抬下巴,露出半个印着红痕的肩头:“那当然!” 萧平笑笑:“那好吧,既然妻主不想起床,那作为夫郎,我也继续睡下吧。”说着,一直手解开自己的衣带,一只手伸向被子底下。 孟向文大惊:“你想干嘛?” 萧平一脸温顺:“妻主不是要继续睡吗?我这就来陪你。” 孟向文用力拉住被子:“不不不!我要起床!要起床!” 萧平确认:“真的?” 孟向文愤愤点头,咬牙切齿:“真的!” 萧平笑了,递上手边的衣服:“我伺候妻主更衣。” “不要!”她气得推开他的手。 萧平笑着靠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孟向文神色一松,将信将疑:“真的?” 萧平点头。 孟向文讲条件:“不行,我两次再轮到你一次。” 萧平似笑非笑:“你不愿意的话以后就和昨晚一样好了。” 孟向文快速说:“就这么说定了!一人一次!” 于是,两人愉快地达成了某个神秘的约定,孟向文心情好了,牵着夫郎的手高高兴兴地去拜见高堂,长乐侯将萧平的信息记下,派人送往家族老宅,记入族谱。 婚后的日子和萧平暂居长乐侯府时没什么两样,唯一变化的就是两人的夜间生活,不过庆国女子身体康健,思维方式和萧平所知的不同,孟向文抛掉朋友变夫妻的尴尬后,和他旗鼓相当,没有半点卫国女子的娇羞羸弱。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很安稳和谐,一直提着心的孟非鱼三皇子等人都放下了心。 萧平依旧负责着两国沟通的事务,孟向文没什么正事,开始着手整理此前游玩的资料。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卫国和庆国的合作基本敲定,两国都定下了各自的负责人,作为桥梁的萧平功成身退。 这日他刚交接完最后一项工作回到家中,就听到孟向文在净房大叫洗砚。 “洗砚,把我的月事带拿来!你这乌鸦嘴也太准了!” 洗砚一边匆匆跑进去一边嘴里说:“奴婢一直记着您的日子呢,当然准了!” 萧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已经成了夫妻,也见过庆国这种场面,但到底还是不习惯,他连忙避了出去。 走到外间的时候,心里闪过个念头,成亲快半年了,还以为很快会有孩子,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文文竟然一直没怀上。 晚上两人抱在一起纯睡觉,睡前聊天,萧平说起这事,本是闲聊说他们两个运气好,谁知孟向文诧异地说:“那是因为我有避孕啊!” 萧平愣住,看着她。 孟向文一拍脑门:“哦,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可能不知道,我们女子都有避孕手段的,因为女子生育是影响家庭内外的大事,大多都是规划后才生育,生谁的孩子大约哪个时间生,都能事先计划。” 萧平问:“所以你一直避孕?不想生我的孩子?” 孟向文直愣愣回:“你不是说不喜欢孩子吗?我短期内也没打算养孩子呢。” 萧平气闷,自己不喜欢和直接被决定不要孩子这能一样吗?而且他当时说的是,她的孩子他会期待好吗? “你从没告知过我。” 孟向文:“这不都是女人决定的吗?为什么要告诉你们男人?” 萧平被一口气梗得胸口发疼,恶狠狠掐住她的脸颊:“你生我的孩子你一个人决定?嗯?” 孟向文“哎呦”一声捂住被掐住的脸,委屈兮兮:“人家都这样,我怎么知道你也想参与决定?你想要孩子你告诉我嘛。” 萧平无话可说。 孟向文从小的环境就是这样,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女人独立决定的事,男人无需插嘴,她很多时候都会特意照顾他的出身对他格外尊重照顾,但是有时候潜意识的想法让她会忘记这个行为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萧平松开手,轻轻揉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我暂时也不想要,但是以后任何决定,哪怕你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也要告诉我一声。” 孟向文受教点头:“我知道了,这次是我疏忽了。” 萧平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亲着她的额头。 孟向文被他抱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他脑袋扒拉下来,按照自己舒服的姿势,把他抱在怀里,同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闭眼睡觉。 萧平靠着她柔软的身体,释然一笑。决定和她成亲前就预想到了不是吗?两人之间的差异一直都有,但是终有一日,他会一一踏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点题,把人娶了哈哈 |感谢在2020-07-22 23:20:26~2020-07-23 23: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荒只如初见℡ 70瓶;gleeman 68瓶;听说我有一米七 10瓶;草莓焦糖慕斯 5瓶;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31 月事到访, 虽然身上不难受,但是受科技限制, 庆国改良的月事带还是有些不方便,最好享受的孟向文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安安稳稳呆在家里,吃吃喝喝,和萧平玩双陆逛园子采花扑蝶,玩得不亦乐乎。 萧平这几点是刚刚从忙碌中脱身,算是新婚那几日之后第一次两人这么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只觉得日子天天都逍遥快活, 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月事结束, 孟向文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就纷纷送帖子过来了, 都是喊孟向文出去玩的。 今天喊她去骑马,明天喊她去斗鸡, 后天叫上她逛金石坊,那活动真是丰富多彩,七天不重样。 第八天,萧平看到孟向文又收到了那群人的帖子,脸就有些黑了。 他再次体会到了“嫁”到庆国是什么感受。男人不能出门,女人却可以满世界跑。他深刻体会到了卫国那些后宅女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对于自己的妻子,他是等待的一方, 永远在这个宅子里等她, 她今天回来早还是晚, 去做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开心,这一天她发生了哪些事,他不问就只能自己猜, 问了就仿佛是在盘查。 孟向文对萧平的阴暗心情一向是反应灵敏,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就立刻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把帖子放到一边看过来:“你不开心我和她们玩吗?” 萧平没有假装无事,她提起,他便直说了:“你出去倒是逍遥,可想过我在家多无聊?” 孟向文不好意思地挠挠脸:“爹爹不是把咱们院里的事都交给你了吗?” “就这个小院?”萧平不屑一笑,“用得着花什么功夫?” 他不满地看着她:“你这几天过得开心吧,每天活动似乎都不重样,我每天都一样,写字发呆,等你回来。” 孟向文听得都觉得他好可怜了,本是老鹰,硬生生被她关成了家雀。 萧平等她目露愧疚,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打算 :“我们去枫城看红枫吧,上次你不是说半途被叫回来了?这次我们继续你未完的旅途。” 孟向文眼睛一亮。 萧平跟着柔和了神情:“婚前答应了你,要带着你走遍天下,如今在家呆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就出门游玩去。” “好啊好啊好啊!”孟向文万分赞同地点头,“但是我爹娘那——” 萧平:“我去说。” 孟向文毫不犹豫地把这个重任十分信赖地托付过去了,自己兴高采烈地计划起出门事项。 萧平见了,终于身心舒畅了。这几天他过得无比抑郁,就等着这一日,让孟向文心甘情愿跟着他离开丰阳。 庆国女尊男卑,但丰阳是最甚的。 萧平果然找了机会向孟非鱼和三皇子提起了夫妻二人出门游玩的事,他说话向来是有理有据,没理也能被他说出三分理,孟非鱼和三皇子都同意了。 这一点孟向文是自愧不如,她和萧平完全相反,她是八分理的事情到了她嘴里也会变成蛮不讲理任性妄为…… 二巨头开了金口,孟向文的动作就更快了,第五天,带着洗砚,夫妻二人上路离开。 洗砚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以前是一个主子她一人伺候着,现在为什么萧公子都成了当家夫郎了,她还是一个人伺候两位?打杂、赶车、伺候人……什么活都她包了,,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全能的丫头吗? 孟向文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干,回来我给你娶个俊俏的夫郎。” 洗砚立刻喜笑颜开地行礼谢恩:“多谢小姐!小姐放心,洗砚肯定把您和世夫郎伺候得好好的。” 萧平站在一边看着这主仆俩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主子虽然憨,但仆人更憨呢。 就这样,三人非常和谐地一路赶往了以枫林命名的枫城。 枫城名副其实,到处都是枫树,秋日一到,漫山遍野的火红,仿佛跳动的火焰,把秋日的萧条燃烧得一干二净。 离开了丰阳,萧平戴上帏帽就能在外头随意行走,不需要在意外人的眼光,反正谁也不认识他们。走到人少处,他直接连帏帽也不戴。 孟向文在这方面从来不管他,除非他的行为会给她们带来麻烦,或者……某些女人盯着容貌俊朗的萧平看得太过分了,她就会恼怒地让萧平把脸遮上。 对于后一种情况,萧平都是笑着配合的。想比于带着孟向文在满是男人的街上乱逛,他宁可自己带着帏帽和她一起走在都是女人的街上。 嗯,他承认自己也会吃味。 与其自己吃味,不如让孟向文吃味,他还能看得津津有味。所以,他是真的喜欢大庆这个国家。 看完了枫林两人继续一路往北,在冬天的时候到了庆国最北边的城市,那里大雪纷飞,百姓很少,大部分是驻扎的军队。 女兵们穿着大棉袄戴着厚帽子,脸被风雪吹得通红皲裂,依旧屹立在城门、军营的岗位上,依旧在天色昏暗泼水成冰的凌晨,气势高昂地跑操训练。 有一天孟向文睡得早,清晨的时候被附近驻扎小队的训练声惊醒,她和萧平裹着棉被打开窗探出头去看,被锋利的寒风刮得一个哆嗦,然后在口鼻哈出的浓雾中看到楼下不远处的操场上,百来个女兵喊声震天地出早操。 萧平和她一样,默默看了许久,直到实在冻得受不了,提起被子把人完全裹住,关上了窗。 重新躺会床上,两人都没了睡意。孟向文崇敬这些严寒中坚守的将士,萧平再次被这些坚毅的女人折服。 说实话,萧平打心底对女子改观,不全是孟向文的功劳,还有他在南陵看到的那些女劳工,隔壁这些风雪中屹立不倒的女将士。孟向文让他看到了书中说的女子大义,纵然她只是个纨绔;而这些人真正让他看到了女子不弱,她们可以很强,可以比男子还铁骨铮铮。 两人在这里逛了半个月,买了北方游牧国家运过来的许多毛皮,喝了这里非常非常烈的烈酒,赏了冰灯,亲手做了冰雕,雕了一对小狗,一个说这只圆滚滚看上去憨傻憨傻的人是你,一个说这个尖嘴猴腮的是你。然后带着一车的特产赶回丰阳过年。 回到丰阳正好是除夕,一直身壮如牛的孟向文突然虚了,别说抱一抱夫郎正雌风了,坐在马车里都觉得疲乏难受。 回到府里,她难得没了精神,蔫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皇子忧心不已,急忙派人去请太医。 萧平也神色沉凝,心底担忧。孟向文以前太活泼了,突然这样没精神,他心底无比发慌,好像她在他的心底不知不觉就撑起了一根生活的精神支柱,现在支柱摇摇欲坠,他茫然无措,不安慌张。 太医来得很快,几番诊断后就露出了笑影儿,在长乐侯夫妻、萧平的灼灼目光下弯腰恭喜:“世女这是有喜了,恭喜长乐侯府后继有人。” 萧平眼睛发亮,三皇子和孟非鱼错愕之后也笑了起来,一边道谢一边询问孟向文的情况。 庆国女人怀孕还算轻松,有的武将甚至孕中期还会在军营舞枪弄棒,生产时遇到难产也有剖腹取子的医术,当然和现代发达的医术是不能比,却比周边其他国家先进非常多。 孟向文这次虚弱是因为怀孕在意料之外,又长途跋涉,而且孕早期,胎儿还未稳定。 等太医走了,孟非鱼就问孟向文:“什么时候决定要孩子了?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 孟向文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带的避孕香啊药啊都用完了,我就忘了买了……” 孟非鱼无语:“你这脑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装不下!” 萧平听完太医的嘱咐进来,听到这话连忙说:“是我让文文别避孕了,现在我们年轻又有空,生孩子最好,年纪大了,对文文不好。” 孟非鱼对着女婿不好说重话:“你就替她说话!女人过了二十都有十年的生育时间,急什么?我们又不是要求多女多孙的人家?” 萧平还真是第一次知道,三十岁生子不是高龄吗?庆国竟然习以为常? 孟向文冲着他吐吐舌头,两人低着头谁都不敢和娘亲顶嘴了。 萧平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奇妙,他好像三四岁的时候才会这样吧,不敢和娘顶嘴低着头做小动作。心里有一股快活的暖意一丝丝流淌出来,流遍四肢百骸。 虽然是意外,但长乐侯府上上下下都对这个第三代充满了期待。这时候,萧平作为丈夫足不出户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他参与了孟向文怀胎十月的整个过程。 从晨吐到胎动,然后身体臃肿,手脚抽筋,脾气变化莫测,口味瞬息万变…… 第一次感受到小生命在手底下轻轻踢他时,萧平突然眼睛发热,滴落了眼泪。 孟向文感觉到肚皮上的湿热,吓得连忙捧起他的脸:“怎么了?你竟然哭了?!” 萧平对她大惊失色的反应翻了一个白眼,把人摁进怀里不许她再说废话。 许久之后,他稳定了情绪,抱着她说:“我想到了我娘,我以前会想,她对我会不会也有恨?毕竟我身上流着一半仇人的血,直到刚才,孩子隔着肚子踢我,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好像突然和我娘当年的心情相通了,我感受到了她的心,明白了她那些年对我的感情。” 孟向文轻轻地拍他的背:“她不会迁怒你的,她把你教那么好,一定很爱你。” 萧平“嗯”了一声,松开她,弯腰亲了亲她的肚子,仰头看她,脸上是灿烂的笑:“我也爱ta。” 孟向文瞬间柔软了心肠,捧住他的脸亲他。 萧平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回应。 孟向文的孕期是非常惬意的,夫郎十二时辰守着,全家捧着供着,无理取闹都会被立刻接受以至于显现不出她是在无理取闹。 然后瓜熟蒂落,产下一个六斤多的红通通皱巴巴的女娃娃。 三皇子说女娃娃像萧平,长得俊俏极了。孟向文看不出来,只看到了丑。 三皇子很不满女儿对孙女的诋毁,对小娃娃呵护备至,拉着萧平手把手教他怎么养孩子带孩子,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奶爹。 女人和孩子的亲密联系前期在血脉相连同呼吸共命运的孕育期,后期是亲手养孩子的感情积累。刚生下孩子时,孟向文只有一个感觉,终于解脱了。然后看着婴儿,第一时间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女儿,很陌生,很丑…… 在爹爹抛下她一心对女儿好时,她更加觉得讨厌了。 萧平却完全相反,他从孩子落地开始,就被三皇子要求着做一个“贤夫良父”,女儿第一次尿尿是在他怀里,第一次睁眼也是在他怀里……他终于明白了三皇子当初对孟向文的宠爱。 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的,问过一个生了孩子的朋友,她说,她刚生下孩子的时候并没有天生的那种母爱,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后来才慢慢母爱觉醒,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孩子真可爱,爱得不行。 |感谢在2020-07-23 23:56:43~2020-07-24 23:5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娶了他32 一个是吃喝拉撒都不懂, 一点点不舒服就嗷嗷大哭,脆弱得仿佛随时会出问题的小不点,一个是因生产短期虚弱实际没什么大问题的成年人, 所有人的重心理所当然地偏向了刚出生的小婴儿。 孟向文非常郁闷, 无比失落,心中甚至开始和亲生女儿争宠吃醋, 孕期对她产生的慈爱之心快速消退, 她可以躺在床上一天都不问女儿一下。 萧平作为枕边人最先发现了妻子的情况,夜里和她并肩躺着,问她:“生了女儿你不开心吗?” 孟向文从鼻子嗯了一声。 萧平惊讶,手臂撑起上半身去看她。 孟向文闭着眼睛别开脸。 萧平不明白原因, 怀孕期间, 他们明明是一起期待这个孩子的, 她一直都说想要女儿, 还设想了好多未来带着女儿吃喝玩乐的情景, 为什么生下来了竟然不喜欢了? 看着看着, 他看到她眼角的泪水划过鼻梁往下滑落,大惊。 这里的女人哭的时候太少了,萧平上一次看到孟向文哭是在虞山, 他发生了意外, 生死之后孟向文情绪崩溃, 而庆国的其他女人, 他一次都没见过她们落泪,反而是男人, 看到过好几次。 他终于意识到,这是很严重的事情,连忙伸手把人抱到怀里:“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你告诉我我才好改。”一边说, 一边难受地抹掉她的眼泪。 孟向文声音哽咽:“你们眼里都没我了,只喜欢那个小东西……呜——”说着,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萧平惊呆了。 外面伺候的下人也惊呆了,这哭声若是男子也就算了,但是女子的哭声,这事情就大了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世女哭成这样? 第二天,萧平去找了长乐侯和三皇子,想和她们沟通一下,以后对孟向文也要多关心。昨夜他反思了一夜,觉得孟向文委屈也是有理由的,全家之前的举动的确有一点忽视了她。 长乐侯和三皇子听完却不像他那么如临大敌,还笑了一声。 孟非鱼说:“女子生产后情绪会有一段时间脆弱敏感,容易哭泣难过,这都是正常的,等到出了月子正常工作后就会慢慢恢复。不过文文从小受尽宠爱,也没什么正经事做,容易加重郁结,的确需要我们更上心。” 萧平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在他的印象里,只听说女子生产坐月子,没听说过生产后还会出现这些神奇的变化。 孟非鱼走后,三皇子陪着萧平过来看女儿,路上与他说:“你娘当年生完文文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她那时候倒不是觉得自己失宠,是回顾人生觉得前途无望,心如死水,后来我天天抱着文文去和她聊天,拉着她做她喜欢的事情,她喜欢看书我和她讨论各家典籍,她爱名画,我拿出嫁妆里的古画陪她鉴赏……过了几个月,产后的情绪消失后就都没事了,其实就是生产造成的影响。如何照顾产后的妻主都是我们男子订婚后要学的,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不知道也是常理。” 萧平大开眼界:“所有的女子都会这样异常吗?”庆国的女人和卫国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人,甚至庆国女人更强悍,如果她们都这样,那是不是卫国女人其实也会产后郁结于心?可他从没听说过,以前在东宫也不见有人谈起。他的娘亲也是这样吗?生下他情绪难以自控,却还要面对东宫的风刀霜剑? 三皇子点头:“按太医的说法,都会有,但有的人严重有的人微不可查,对大多数女人来说,这没什么,她们出了月子离开后院,不用面对后院的琐碎很快就会没事。” 长乐侯和孟向文的共同点是她们都是富贵闲人,反而闲出病了。 但是孟向文难过的点也是让他这个当爹的心疼又好笑,放到别家都是顶门立户的女人了,为了争宠而陷入难过,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萧平突然对自己的娘亲心疼不已,对萧家人更恨了,非常庆幸自己放弃皇位倒嫁入庆国,这样最好,对文文好,也不用再留下萧这个姓氏。 这天孟向文醒来就发现她爹和萧平都在房里,两人聊着女子产后的话题,看到她醒了都走了过来。 她卷着被子:“你们怎么都在这?” 三皇子坐到女儿床边,拧了拧她的鼻子:“某个二十多岁的哭包都控诉爹爹不爱她了,可不得来洗刷清白么?以后你可别再烦我唠叨,瞧瞧,我几天不唠叨你,你都怀疑我喜新厌旧了。” 孟向文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爹——” 三皇子笑,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背,陪着她聊天。 萧平悄悄退了出去。 有三皇子陪着聊天,孟向文觉得躺在床上的时间过得飞快,也不像前几日那么无聊郁闷了,甚至突然来了兴致,第一次要求把女儿抱过来让她看一眼。 婴儿见风长,过了几天,小孩比刚出生时好看多了,孟向文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丝萧平的影子,心中升起熟悉感,逗弄了一会后心底慢慢多了一份喜爱。 很快到了午膳的时辰,孟向文看到萧平这才进门,并且直接进里间换衣裳去了。 “你去干嘛了?”她支着身子探头问。 萧平没回应,一直到换完衣服出来:“学了几个菜,你待会儿尝尝。” “啊……”孟向文瞪大眼。 三皇子就在边上笑:“前两天你不是抱怨饭菜不好吃吗?我们觉着和以前一样没什么问题,他倒是上心了,想了几个卫国的菜,说给厨师听,厨师做会了再教他。可别再说他有了女儿忘了你了,女儿哪能让他这么上心啊!”孟向文不好意思了,看着萧平:“真的?” 萧平没回应,面色如常地走过来扶她:“去吃饭吧。” 孟向文脸上都是笑。 三皇子看在眼里,打心底开心,从前害怕萧平是卫国人做不好一个好夫郎,现在看来,这是白担心了,萧平心里有文文,愿意为了她接受庆国的种种习俗规矩。 午膳后三皇子回去,就看到孟非鱼正坐在屋里,看他来了就问:“文文还好吧?” 三皇子笑:“没事了,还是个小孩子,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当娘呢。” 孟非鱼放下心笑:“现在生也好,成婚都没让她长大,现在有了孩子该让她有责任心了。” 一上午三皇子和萧平的举动让孟向文午睡的时候后知后觉不好意思了,她觉得好像是自己矫情了,变得爷们兮兮的,又脆弱又爱哭,最后实际上都是自己钻了牛角尖,瞎想。 想通后再看看不远处安静睡觉的女儿,心里也有了愧疚,她的爹娘从小对她都很好,但是女儿却生下来就被亲娘讨厌了…… 萧平处理好外面的杂务后更衣陪孟向文午睡,然后就被孟向文扒着肩膀再三强调:“以后你不许告诉女儿我这几天讨厌过她,知道吗?” 萧平忍着笑:“我不说,她以后也会感受到的。” 孟向文瞪着眼:“不会!我现在觉得她挺好的,我很喜欢她,只要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萧平笑出身,转身和她面对面揽住她的腰:“改变主意了?不和她吃醋不讨厌她了?” 孟向文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不是故意的,那不是生产后的病症吗?这种小事情你就别告诉女儿了知道吗?不能让她觉得爹娘不够爱她。” 萧平听到这句话,打从心底笑了:“好,我们好好爱她,让她知道不管是爹爹还是娘亲都很爱她。” 孟向文放心了,回抱住他,睡觉。 这么一出后孟向文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产后抑郁了,没那么严重,但也是受到了激素的影响。好在庆国对这个情况非常熟悉,做夫郎的更是学习得十分透彻,萧平虽然不懂但积极主动向三皇子学习,在她自己的有意调节和全家配合下,她的情绪很快调整回来,回到了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孟向文。 最最重要的是,她身体恢复很好,出了月子,她不用再管女儿的吃喝拉撒、听她嗷嗷大哭,直接放飞自我跑出府找朋友们快乐玩耍,生了孩子和没生一样。 苦的是萧平,男人才是养育后代的第一责任人,哪怕侯府有专门带小孩的下人,但视若掌珠的亲女儿,三皇子又在边上看着,他要操心的事不要太多。 但也是亲自养女儿,他才明白当年他娘亲苏氏为他付出了多少,因为发现生母原来给了他那么那么多的爱和心血,又有女儿开心时对他露出无齿软软的笑,萧平整个人越发平和温柔。 虽然脾气越来越好了,但是有些人抛下丈夫女儿天天出去潇洒,这种行为他可不会默默忍受。 这天孟向文虽然没出去,但是打算去书房整理游记,当然,想到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女儿又魔音贯耳了。让她抱女儿逗女儿陪女儿玩没关系,但是她一哭她就受不了,想逃。 萧平拦住人:“女儿好像尿了,我们去看看。” 孟向文一脸信任你的表情:“嗯,你去吧,我去书房了。” 萧平眯着眼睛依旧拦在她面前:“你生完还没给女儿换过尿布吧,这次可以试试。” 孟向文不在意地挥挥手,其实心已经虚了,萧平这眼神让她虚得更厉害:“啊呀,这都有下人呢,你听她哭得好惨,先去看看怎么了。” 萧平眼神越发危险:“你真的不陪我照顾她?” 孟向文张张嘴,在他的眼神下停顿了一秒,笑开:“当然要了,怎么能说是陪你呢!我可是她娘诶,这都是应该的!” 内心泪流满面,走出去问问,哪家女人陪男人事无巨细地照顾孩子是应该的,不都是男人来吗?好不容易可以当个甩手掌柜,结果只有她没这个福气。 萧平不在意她的冠冕堂皇,只在意结果,见状满意,柔和了眼神牵着她的手去看女儿。 亲手照顾这个小不点日复一日,夫妻两个跌跌撞撞的反而有了共同战斗的深厚情谊,等到她们可以独立照顾孩子,孩子也过了一周岁,两人又开始计划出游了。 这次出游前,孟向文上交了第一游玩的游记,孟非鱼收到后看了一天一夜,看得眼睛冒了红血丝,然后在三皇子极力反对小夫妻出门时,投下了至关重要的赞同票,并且安抚住了自己的夫郎。 春日暖洋洋,一家三口坐在掀起帘子的马车里,角落坐着洗砚的新婚夫郎,默默无声照看着活泼的小主子,车外洗砚驾着马车,挥着马鞭,悠哉悠哉。 一岁多的小不点已经能开口说简单的短句,探出头看着马车外的官道,看着路人的马儿伸着胖乎乎的小短指,大声喊着:“驾!驾!” 里头有个女声响起:“对,都是‘驾’,快给我坐回来。大宝贝哦,什么时候你会说马而不是驾?” 又有个温和带着笑的男声响起:“爹说你小时候也说驾,随娘。” “随娘怎么了?”女声气恼。 “随娘好啊。”男声笑意满满。 “知道就好,诶不对,这里不是去柳岳城的路。” “嗯,不去那,我们去北边草原。” “什么!我说了要去柳岳城的!” “去看名动南边的男倌?” “当……当然不是!” “那就去草原好了,等我们到了草原正好是最好的时景,我们带女儿去草原上骑马。” “驾!驾”小女孩的声音又响起。 “你又懂了,臭丫头,就帮着你爹。” “你不想去草原吗?” “没有啊,我一直都想去草原来着,这次能赶上草长莺飞的好时候真是太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要描写一些女尊国的婚后情景。 女主妻纲不振,滑跪姿势标准快速。 最后,本故事结束啦~ |感谢在2020-07-24 23:56:10~2020-07-25 23:5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25500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六六 50瓶;我喜欢看的没完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职场一二三事 重新回到情女部, 待到一世情感散去,颜华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楼阁。 黑白滚滚摇晃着从大殿里跑出来,立起前肢扑倒了颜华的怀里, 颜华哈哈笑着使劲儿揉了揉它的毛绒绒, 看向随后跟出来的颜修,眼神看看大殿的上方。 “上面是不是多出来了什么?” 颜修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抬头看大殿二楼上方,那里依旧浓雾缭绕,但是比上次她离开前淡了很多, 隐隐约约间似乎能看到和一楼二楼相似的建筑。 “难道情女部还有三楼?!”颜修震惊。 颜华也觉得不可思议,人类在一楼, 所有的非人类在二楼, 如果真的有三楼,那里面是什么? 她松开滚滚,脚尖点地试图飞上去, 然而到了二楼就不行了, 上方像有个玻璃罩子,把她压了回来。 白雾再次浓郁起来,上方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没法探究的事颜华皱皱眉最终还是放下了,她为人向来是随遇而安, 很少主动出击, 既然三楼不让她去, 她便不再理会,只等水到渠成的时候。 她拖着再次扒上她大腿的大滚滚,和颜修一起进屋去。 原主孟向文正盘腿坐在幻境前美滋滋地看着环境里的一生, 看到高兴处时不时乐出声音。 颜修觉得她很好玩:“第一世结束后就清醒了,现在在回味第二遍。” 颜华看着拍着大腿哈哈笑的孟向文失笑,走过去问她:“这么喜欢幻境里的一世吗?” 听到声音的孟向文抬头, 一看是颜华连忙站了起来:“喜欢啊,哎呦总算过上我做梦都想过上的日子了。” 她眉飞色舞:“前几次也有人来帮我,但是这些大人真的是太上进了,刚去幻境就开始潜移默化地读书,不知道哪一年,有个大人竟然还去考科举了,还没娶到萧平我就知道这不是我了,看着她把我男神娶了,啊呀我那个气啊!气得我恨不得冲进去,谁想去投胎啊,我想打死她!” 当然,最后任务者回来她是不敢打的,她怂。 颜华脸色微囧,那可真是歪打正着,正好她是这世不想努力呢……不过,“咳咳,我也把你男神娶了。” 孟向文拍拍大腿:“你演得好啊!那里头可不就是我吗?直到老死了我才醒过来,发现这是幻境,里头的人是你呢!哎呀,早知道当年我就收敛了我的眼神,别那么色眯眯,像你一样和他对着来,萧平主动就跟着跑来了嘛!” 最后总结:“学会了学会了,以后追求美男子,要让他发现我优秀的内在,有色心也得藏得严严实实才行。” 颜华:“……” 孟向文留恋地扭头再看了一眼幻境,又评价了一句:“这里你不能这么骂萧郎,他太凶狠了是有点吓人,但是教训夫郎回家教训嘛,你看你在外头这么说他他多伤心啊。” 颜华看了过去,发现幻境“重播”到她和萧平在江陵船上的事故了。 “是是是,”她承认错误,“是我冲动了。那现在你打算走了不?还是看完再走?” 孟向文又看了一眼幻象,看到里头的两人坐在一起喝酒敞开心扉,伤眼地扭开头:“走了走了,现在醒了再看一遍我有点扎心,反正我心里已经和萧平过了一辈子了,投胎去吧,下辈子再找个美男。” 你能这么想得开真好。 颜华被她逗笑,往她身上布了功德,送她离开。 等人走了,颜修哈哈大笑起来:“这人真逗。” 颜华也一起笑,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嗔痴怨:“这些女子不为情所困前,都是各有个性,鲜活可爱的啊。” 正说着话,楼上突然探下一个脑袋,颜修‘啊——“的一声惨叫,躲到了颜华身后。 碧竹翻了一个妩媚的白眼,往下走了两步:“楼上的异象你们看到了吗?” 颜华:“第三层楼?” 碧竹点头:“我在这几千年近万年了,第一次看到还有个三楼,不知道是什么,下来告诉你一声。” 颜华:“我刚才试着上去,但不行。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看着吧。” 碧竹点点头表示同意,扭身要回去。 颜华连忙问:“你最近还好吗?”碧竹背着身子朝他们挥挥手:“好着呢,好歹姐姐我也干过上千年,小弟弟的系统真好用,我就把那些不顺眼的老家伙挑出来一个个完成她们心愿,让她们赶紧给我利落消失。” 颜修吸了一口冷气,在她走后嘀咕:“好凶残的妖怪。” 颜华摸摸他的头叹息:“消失对我们来说太残忍,对执念者来说却可能是解脱呢。”碧竹的存在帮了她很大忙,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一次次完成任务回来看着仿佛与你血肉相连的原主就地消失,心理怎么承受。 颜修不说话了,转而拿出往生录同她讲在幻境的这些日子他做了多少事,送走了哪些灵魂。 颜华和他并肩坐在一起,含笑听着,脚边蹲着懒洋洋的滚滚,周围浓郁的哀愁似乎都少了。 休息得足够久之后,颜华起身准备接收新的任务。 依旧是随机抽取的,影像里是一个现代女白领。 挺好的,过惯了女尊国的日子,一下子让她去古代她可能都觉得难受。 颜华挥手和颜修、滚滚告别,踏入幻境时,余光看到滚滚摇晃着肥肉奔过来,最后停在幻境前细细地叫。 心中竟然升起一丝丝愧疚,又突然想起,这次回去都没有喂滚滚竹子竹笋,颜修应该会喂吧,会吧? 情女部,颜修嫌弃地看着围着幻境入口大叫的熊猫,这么大的个子叫声竟然这么细弱,果然是中看不中用啊! 撇开脸继续干活去了。 滚滚绕了几圈,哀愁地原地趴下,整个熊都陷入了抑郁中。 颜华从新的世界醒来,把情女部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这次她的名字叫林微禾,是现代企业中的高危职业工作者——财务。干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拿的是垫底的工资,却承担着“出事先死会计”的高风险。 林微禾重点大学毕业,性格佛系微懒,高考填报志愿她想着做财务可以躲在财务室面对数据不用社交,一切工作有规章制度指引,而且财务地位超然,非常适合她怕麻烦不会社交的性格,于是毅然选择了财会专业。 毕业后,有同学进银行有同学进会计事务所,有同学放弃了专业对口工作,林微禾有点发怵会计事务所的高强度工作,找了一个企业财务岗,开始了她的白领生涯。 打开招聘网站,搜索财务会计岗位,一溜看下来你就会发现,财务的工资那是真的低啊。难得看到一家工资不错的,点进要求:多年从业经验,xx证书,会bababa各项专业管理财务分析统筹……对刚毕业的小白非常不友好。 林微禾就是错过了会计事务所不多的招聘岗位,又一次次被企业的工资以及不规范的五险一金劝退后,一次次降低心理预期找了现在这家公司。 工资依旧不高,工作地点偏僻,但是大学生包住,交最低基准的五险,交意思意思的一金,有规范的加薪制度和晋升体系,看中大学生的培养。 林微禾知足地上班去了。 工作第一年,财务经理对她表示了高度的重视与培养,林微禾被打了鸡血,996那是常态,反正宿舍就在公司不远处,下班一日三餐吃完都在办公室,不到9点不回宿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中,林微禾大学谈的男友劈腿了。 前一天陪她逛了游乐园,后一天就和别的姑娘去看电影,她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刚好那阵子家里也出了一点事,一直没有发觉。 有一天,两人呆在男友的出租房,林微禾接到临时工作征用了男友的笔记本。正好他的微信电脑端登陆着,在她做表格的时候,微信弹了出来,她习惯了工作处理微信信息,下意识当成自己的账号打开。 渣男说去卧室打游戏不打扰她,估计是忘记了自己微信在电脑上登录了,林微禾就这么亲眼看着“正在打游戏”的渣男开始和另一个女的亲密聊天。 两人从现在在做什么谈到了几天前一起看的电影,谈到了几个月前的旅游,谈亲密接触谈彼此的小缺点,俨然恩爱的小情侣。 林微禾那一刻头脑无比冷静,拿出手机对着对话记录一一拍照。 没有结婚,没有经济牵扯,分手分得干净利落,林微禾有忙不完的工作,甚至连伤心都分不出时间,只有在深夜辗转反侧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诅咒渣男。 压抑的情绪崩溃在一个台风天,长期的996让她身心疲惫,工作和生活的矛盾冲突渐渐多了起来,她年纪慢慢增长,不再是全年无休都能呆在公司没有牵挂的人了,每一次冲突都让她的心煎熬不已。 那天台风提前一天登陆,而有了离职想法的她偷偷挂了简历找工作,正冒着大风一早去了对方公司,一番谈话后挫败不已,公司很好,但是她不够好,人家显然不想要她。 她坐在便利店临街的高脚凳上,看着外面台风正式登陆,狂风暴雨不止,想到自己工作三年耗尽精力却一事无成,劈腿渣男却和小三高高兴兴秀恩爱,就连台风都欺负她,特意挑在这一天登陆,无比沮丧,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情绪崩溃,望着外面的大雨突然痛哭不止。 哭得早上精心打扮的妆容全都花了,周围人同情看着她却不敢靠近时,有个人递给她一包纸巾。 便利店新买的纸巾,塞进她手里,然后那个微微带着磁性的声音对她说:“只是一场台风罢了,不出三天就会雨过天晴。” 林微禾握着纸巾愣愣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的年轻男人,一副精英的模样,他目光透着陌生人的关心与安慰,对她笑了笑,重新坐到了她身边的空座上,低头吃那碗吃了一半的泡面。 林微禾不好意思地擦干了眼泪,看着外面的风雨出神,时不时不由自主地偷偷瞥向这个好心帅气的男人。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但崩溃以后依旧会穿起铠甲。 林微禾收拾好了自己,心里回荡着陌生人鼓励的那句话,离开了便利店。 然而她依旧没有等来第二天的雨过天晴,当天回去的路上,她被掉落的广告牌砸中,当场去世。 林微禾死前感受到了那个男子的善意,死后一直念念于心,颜华不能说她的情意多深厚,但是的确她因此留在了情女部。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至今工作也好多年了,经历过听过好多不可思议比还的事情,这个世界就写现实向的职场故事,职场部分会取材现实。 话说,作者取名真的太废了。这本很长了,我一直想着要不要分两部写,因为三年了稿费一直不能完全取出来【捂脸】,目录翻起来也好麻烦。但是新开下一部的话,什么名字呢?纠结到一个故事都结束了,我依旧没想好…… |感谢在2020-07-25 23:56:31~2020-07-26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昭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昭鑫 100瓶;汪叽的饱饱、小元西西 20瓶;废物点心、砾凌 10瓶;独怜幽草、罗小妞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